格列佛游记-6

约一千五百浬。这会儿连船上的最老手的船员都说不出来我们到底是在世界的哪一角落了。船上的食物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船的机身也很牢固，船员都很健康。但是严重淡水缺乏，这将是个大问题。”我的小宝贝们呢？”我突然之间想起那群小羊、小牛，就没头没脑地到处寻找。“放心好了，我给它们在舱里弄了安稳舒适的窝，现在舒服得很哪！”船主非常爱这些小家伙，一闲着就下舱去照看它们。我们船行了大约半个月。有一天，一个水手站在中桅上突然大叫：格列佛游记·６０·“啊！陆地，哪儿有陆地啊！”感谢上帝！我们终于见到了陆地。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大岛，它的南岸边有块岛细长地伸入海中，形成一个小港湾。“水太浅了，我们这种百吨以上的船只不能停泊。”“坐舢板下去吧！带着容器。”船主让我们在离港一里格内的地方下锚，指派十二名全副武装的水手，带了水桶乘坐舢板上岸找淡水。我没什么事可做，便要求船主让我和他们一道去：“船长，我也想上岸观光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东西。”登陆之后，我们欣喜地听见河流声，于是水手们沿着水声去找泉源。而我则一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大约一浬的路，眼前尽是荒地巨石，渐渐觉得有些累了，便动身向那小港湾走回去。正当我打着呵欠时，猛然瞧见那批水手已经上了舢板，拼命似地向大船划去。“喂！怎么不等等我呀？”但还没听他们的回答，我就发现一个大巨人在海里飞也似地追赶他们！大巨人迈开大步，水深还不及他的膝盖。“老天！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句话从流落利立普小人国开始，便经常挂在我的嘴边。我的脑海里又重现出当时自己在追赶布勒夫斯加海军舰队的情景。“不！这..这不是真的..”大巨人看来已经追不上舢板，但我也无暇顾及他们了，只是沿着原先走过的路狂奔逃命，最后好不容易吃力地爬上一座陡峭的山峰。到了山顶一看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山，只是一格列佛游记·６１·片耕地，四周有麦田。“老天，你别再愚弄我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草，因为它们高度竟达二十英尺长，比我身高的两倍还要高！收割的季节快要到了，麦子也长得至少有四十英尺高。麦田里的小径在我眼里非常地宽长，我慌张而盲目地向前走。走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走到田地的尽头。那里围着一道至少一百二十英尺高的篱笆，树木高得看不见树梢。“这..这是什么呢？难道是台阶吗？”从这块田到邻田中间有一段台阶，每级都有我一个人的高度。根本爬不上去。怎么办呢？正当我在篱笆中间找一个空隙穿进去时，忽然发现有一个大巨人从隔壁正踏步向这儿的台阶走来，他的体格和刚刚在海里追赶我们小船的那个人一样。我在近处往上一看，他的头有如教堂的尖塔那么遥远。“上帝呀！”我惊恐不已地跑进麦田里面躲起来。那个大巨人站在台阶顶端上，转身向右边的那块田叫了几声，音量比传声筒还要大几倍。“呜呜..隆隆..叽..咯..隆..”这声音是从很高的地方发出的，所以起初我还误以为是在打雷呢！不一会儿，有几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大巨人，手拿着收割用的镰刀向他走过来。“天呀！我得躲开才行..”他们的镰刀大小约有我们的六倍左右。这几个人衣着不如第一个人好，我估计是仆人或是雇工。第一个巨人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走到我躲着的田里，收割起麦子了。格列佛游记·６２·“糟了，得赶紧逃！”可恨的麦杆倒下来交织在一起，我怎么也穿不过去，那些麦穗芒又粗又尖，刺破我的衣服，扎痛皮肤。“飒飒！飒飒！”割麦巨人已经离我不到百码了。我十分疲倦，神志沮丧又绝望害怕。“如果被这些大巨人捉住，他们肯定一口就把我吃掉了。”先哲们说得非常正确：“一物克一物”、“一山还比一山高”。想当初在利立普小人国时，我是多么地威风勇敢、无所不能，而如今面对这些大巨人，又显得多么渺小而恐慌。我绝望至极，便躺在两行麦杆中间，以为我要在此异地了结余生。就想到故乡的妻儿。正在这时，一个割麦人已经走到离我躺的麦田不到十码的地方，只要他再向前走一步，我就会被他那巨大的脚掌踩成肉酱，我吓得不禁高声尖叫起来。“喂！小心别踩到我呀！”我的这一吼叫声果然发生了作用，巨人站住脚步，往下四处寻了半天，终于在地上发现我这么一个小人。“咦？”他踌躇了一下，那样子好像是一个人在抓住危险的小动物前，都会万分小心，避免被它抓伤或被咬一口一样，让他犹豫片刻。最后他决定还是用食指和拇指挟住我的腰部，凑到眼前三码的地方看个清楚。”老兄，你可轻点儿！”我怕他随时会把我砸在地上，就像我们对待那些可恶的小动物一样。“嘿！我可不是坏人喔！”幸亏我还聪明些，在他把我举到他眼前时，决心乖乖地不挣扎——当时离地可有六十多英尺。我抬头望着太阳，双手合拢做出一副乞求的姿态：“噢，先生，你肯定不满足我这小人，气味也难闻肉也不格列佛游记·６３·好吃..”我连续说了几句声调卑微又可怜而又非常适合我当时的处境的话。他似乎还挺喜欢我的”苦肉计”，同时也很喜欢我的声音和姿态，听得声音那么清晰，虽然他全然不知我说什么。但他开始把我当成宝贝了。这位巨人抚摸我的头，如雷响般说了一句。我想可能是安慰我不要怕之类的话吧。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捏得我好痛，使我忍不住呻吟起来，并且故意低下头来指指自己的腰部。他终于懂了我的意思，就把上衣的下摆提起来，把我轻轻放进去。我在里面摇摇晃晃，感觉巨人正上下跳动前进。原来他带我去见他的主人，也就是我在田里第一次看到的那个大巨人，他是个富农。仆人把发现我的详细情形向主人说明了一遍。富农看着他把我拿出来，就异常兴奋地叫工人统统过来：“呜..隆..咯..隆..”接着富农把我小心地放在田地上，四肢朝下摆好，又呜呜隆隆说话，似乎在问手下有没有在田里见过像我这样的小动物。我可不想乌龟似地趴着，所以马上直立站起来，但又故意慢吞吞地踱来踱去，好让这些人知道我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们很好奇地围着我坐下来，这样才能更清楚地看我的动作。于是我摘下帽子，向那些农民深深地鞠了一下躬，然后举起两手，双膝跪下，大声地说了几句寒暄话：“有幸认识各位巨人，真是在下此生最大的荣幸..”这些举动无疑已经使那些农民相信我是一个非常有理性的动物。那位富农开始尝试和我交谈，声音虽然如雷贯耳，不过格列佛游记·６４·语音还能听得挺清楚。我立刻提高嗓门用好多种语言回答他。富农也很有耐心地把耳朵凑近离我不足两码的地方，听我说话。可惜这些都徒劳无功，我们完全不明白对方说些什么。富农考虑半晌，又呜隆呜隆地吩咐工人继续工作，自己从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铺在手上，再把手掌朝上平放在地现，作手势叫我跳上去。我除了服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我轻轻跳到他的手掌上。”拜托你不要让我跌下来！”我怕会掉下来，就直挺挺地躺在手帕上不动，他用手帕的四角把我给包起来，只露出一个头——这样就安全多了。他这样把我捧回家，一进家门就迫不及待地喊他的妻子出来，让她见识一下小人。“啊！”女主人一见到我就立刻尖叫起来，吓得回头就跑，好像咱们英国女士见到癞虾蟆或者蜘蛛一样。“天啊！以后的日子可要热闹多了..”多亏我温文的举止和乖乖的模样让女主人很放心，渐渐地也就喜欢起我来了。大概是正午时分吧！仆人送饭进来。那是一碟香喷喷的肉，虽然是农家的寻常食物，但对我来说可以说是极不寻常的一顿饭，光是桌子上的碟子就有游泳池那么大！富农把我放在桌上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桌子离地面有三十英尺高，我吓得尽可能离开桌边，生怕一不小心跌下去。女主人切碎一小块肉，又弄碎一些面包，放在最小的盘子里，放到我的面前。“谢谢您，仁慈的女士。”我向她深深一鞠躬，然后拿起随身的刀叉就开始吃起来，他们看了十分高兴。“呜..隆..隆..”格列佛游记·６５·女主人又叫女仆拿只最小的容量约为三加伦的酒杯来，富农主人给我斟满酒后，我非常费力地捧起酒杯，恭敬地饮了一口，然后举杯向女主人说道：“为您青春永驻而干杯。”大家见状都捧腹大笑，笑声快要把我的耳朵都给震聋了。富农身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顽皮孩子，他一把提起我的双腿，把我高高地吊在空中，吓得我四支直发抖。“喂！小混蛋，把我放下来。”他父亲赶快把我从他手里夺下来，同时狠狠打了儿子一个耳光。我想起小孩子生性就爱对麻雀、兔子、小猫、小狗等动物搞些恶作剧，所以生怕他会报复，便跑过去吻那孩子的大手，表示友善与亲近。他父亲也拉过孩子的手，叫他轻轻地抚摸我。“咦，这又是什么声音？”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就像十几个织袜工人在劳作。我惊慌得回头一看——”哇！”原来是女主人爱猫趴在女主人的膝盖上满足地哼哼地发出声音。根据桌面以上的猫头和爪子来判断，那猫可能有一只公牛的三倍大，它狰狞的面貌令我十分不安。虽然我站在桌子的另一端，和它相去有三码远，而且女主人把它抱得很紧，但我仍怕它会突然跳过来，可这些都成了多余的了，它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我。据说遇到猛兽若是瑟瑟发抖地逃跑，反而会使它穷追不舍。所以在这危险关头，我故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壮着胆子在猫前面来回踱了五、六回，有一次离它不到半码，结果它倒像是很怕我似的把身子缩回去。午饭后，主人必须去监督工人工作了，从他的声调与手势格列佛游记·６６·都可以看出他一再嘱咐老婆要好好看待我。我疲倦得发困，女主人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把我放在好的床上。对我来说，那是一块比球场还要大的地方。接着她又拿一条洁白的手帕为我盖上，这手帕却比船帆还要大，还要粗糙。“慢点！”因为突然想到一件急事未解决，我又一骨碌爬起来。“喂！好女士，快把我放下来。”我在床上跳来跳去，女主人感到莫名其妙。我羞涩地向她表示内急，用手指指房门又捧着肚子鞠了几个躬。这位好心的太太终于懂了我的意思。“哈哈！”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到，人类是不论体型大小，其笑声都大同小异的。女主人边笑着用手把我捧起来，走到花园才放下。“可以了，我自己来。”我示意她不要跟过来，然后径直走到花园旁边大约两百码的地方，这才躲在两片酢浆草的大叶子之间，解决了我迫切的事情。格列佛游记·６７·摇钱树“啊！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人！给我，妈妈！给我当娃娃。”女主人的九岁大的女儿，一见我就爱不释手，要求母亲把我送给她做洋娃娃。“这成何体统？竟然把我交给一个孩子手里。”起先我感到害怕，但后来发现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她有一双灵巧的手，精于女红和打扮她的洋娃娃。当天晚上她便与母亲一起把洋娃娃的摇篮布置好，借给我住。此后我就一直住在那里面。“你放心地睡觉，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女孩眨着大眼睛说。我睡觉的摇篮本来是放在衣柜的小抽屉里的，因为怕被老鼠偷袭，所以她又小心地把抽屉放在一块吊板上。“谢啦，小美人。不，应该说是‘大’美人。”相处数日后，我便发觉这女孩子既能干又体贴。我当她的面换过一两次衣服，她就学会如何为我换衣服了，但如果她能让我自己动手，我才不愿意麻烦她。她还用精致的布料为我缝了七件衬衫、内衣和被单等东西。不但如此，她经常亲手替我洗衣服，使我觉得清爽舒适。更值得一提的是她是我的教师，教我使用他们的语言。我手指的每一样东西，她都耐心告诉我用他们的话怎么说，所以几天后我就能说出我需要的东西了。“好孩子，我能在这儿安然生活完全依赖你了！”因为她年龄还小，身高不到四十英尺，又对我照顾得细心格列佛游记·６８·入微，于是我称她作“葛兰达克莉”，意思就是“小保姆”。不久，有关我的消息传遍了邻近乡里，大家都说这富农在田里发现一头小怪兽，样子极像人也能模仿人的动作，懂礼帽不但会说自己的语言，也已经学会了本地的几句话，一辈子难得一见。附近有一位农民是我主人的好朋友，听到风言风雨便特别登门拜访，打探这件事情的虚实。我非常有礼貌地会见他，可该死的他竟然给主人出了一个馊点子说，要是在赶集的日子，把我拿到邻近的镇上去展览，可以挣一笔钱。小保姆葛兰达克莉从妈妈那里得知了这件事，第二天早上就将此事告诉我。然后她把我抱在怀里，又悲愤又痛心地哭了起来：“对不起，格列佛，我真没想到爸爸竟然是这种人..会把你拿去展览赚钱。我真担心那些粗俗的人趁机对你恶作剧，说不定会把你捏死或弄断手脚..呜..”“好了，别哭了，我亲爱的小保姆，快别哭了。”我竭尽全力想安慰这可怜的小女孩——最主要的方面是因为我着实受不了她那如宏钟一般的哭声。”呜..爸妈曾经答应过要把你送给我的，可是今天我发现..又落到和去年一样的情形了。”“去年什么情形呢？”葛兰达克莉擦擦如皮球般大的泪珠说：“去年，他们明明说好了给我一只小羊，可是等到羊一肥了，就抓去卖给屠夫了。”“唉！”我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安慰她：“葛兰达克莉，我不幸流落别的国家而被视为怪物，虽然极不情愿四处展览，但又能怎样呢？我会自己想办法挨过的。”格列佛游记·６９·葛兰达克莉咬咬牙坚决地说：“不！我是你的小保姆，我不会让人伤害你。我一定要想办法..”“好孩子你的这番心意我领了。”这回是我掉下了眼泪。贪婪的主人果然听其朋友的话，在赶集那天，把我装进一个箱子里，载到市集去卖艺。幸亏小保姆的爸爸觉得小保姆平日照顾我惯了，因此也带着她，一同到邻近的市镇去。装我的那个大箱子四面紧闭，只有一个小门可供我出入，小保姆便用螺丝刀铅了几个洞使空气流通，然后再把床上的垫被放在底下，增加舒适感。一路上，我的小保姆一有空就靠近箱子问我：“你怎么样？格列佛。”老实说，我颠得很厉害，极不舒服。因为这马一步就迈四十英尺，跳得又高，坐在箱子里好像在大风浪中乘船一样颠来倒去。但为了不让她太难过，几次我都忍住回答：“还行，别担心！”主人下榻一家名叫“绿鹰”的旅店，先和店老板商议半天，然后又差人到镇上去招揽生意。”喂！大家来看一看啊，世间难得一见、会说人话、会模拟动作的三吋小活生生的哟！错过了可就没机会了。”展览表演开始了。主人怕观众过于拥挤，所以每次只限制三十人进来参观。他们把我放到旅店最大房间的一张桌子上，小保姆坐在靠近桌子的椅子上照顾，并且奉命指挥我表演。小保姆要我在桌上来回踱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接着又以我能了解的语言问我一些问题，那么我必须高声回答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