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该这般地虐待你!让你受这么一个狗屎不如的小商人的编派,那还了得!他们从三家村的猪栏里出身,穿一身粗呢的短衣马裤,屁股那儿还有羽毛。有了三个大钱,就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做老婆。还佩上一块纹章,自吹自擂,说什么‘我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我祖上怎样怎样了不起。’当初我的儿子们要是听了我的话就好了!你尽管嫁妆微薄,却大可以体体面面地嫁给盖地伯爵的家族,想不到他们偏偏要把你嫁给这个活宝!你本是佛罗伦萨一个最美丽、最贞洁的姑娘,他却不怕丢验,半夜三更来敲我们的门,跟我们说,你是一个贱货,好象我们不知道你的本性似的。要是他们肯听我的话,早就打得他皮开肉绽了!”接着,她又转过身去对她的儿子们说道:“儿子们,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这门婚事攀不得。你们有没有听到,你们这位好妹夫是怎样对待你们妹妹的?他是个一文不值的小商贩!哼!我要是你们,他那样骂你们的妹妹,做出这种事情来,那我非得结果了他的性命不可!我要是个男人的话,我一定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这个该死的醉鬼!他真不要脸呀!”三个兄弟听了这话,看了这些情形,都转过身去,面对着阿里古丘,好象骂一个犯人似的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最后又说:“这一次我们看你喝醉了酒,姑且饶了你!你如果看重你自己一条命,那就小心些,以后再别跟我们说这些昏话;如果再有风声传到我们耳朵里来,两次账可要并做一次算啦!”他们说过以后就走了。阿里古丘慌得目瞪口呆,好象失魂落魄一般。他也弄不清这场风波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得和他妻子相安无事。这一来,倒是便宜了他妻子,她灵机一动不仅救了自己的急,而且还给将来的寻欢作乐开了一扇方便之门,从此她对丈夫就毫无顾忌了。-上一页 故事第九皮罗为了试验他情妇的诚意,向她提出三个难题,她一一办到。她又设下妙计,当着丈夫的面,和情夫寻欢作乐,却骗得那丈夫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事实都是错觉。妮菲尔的故事人人听了都高兴,小姐们笑得前俯后仰,赞不绝口。国王几次三番叫她们安静下来,让潘菲洛接下去讲。最后她们好容易才静了下来,潘菲洛这才开始说道:可敬的小姐们,我想,人一旦堕入了情网,那么无论什么事,不管怎样困难惊险,他都敢于去做。虽然我们所听的这些个故事已经足以叫我们看出这一点,可是我不妨再举一个明显的例子来作为补充。在这篇故事里,你们将会听到一位太太,她不是由于智谋高,而是由于运气好,得到了美满的结果;所以我并非有意劝你们担着风险去学她的榜样,因为一个人不可能老是走好运,而天下男人也不是个个都容易蒙混得过去。在阿凯亚地方有一个极其古老的城市,叫做阿古斯,很是有名,这倒并非由于城市本身怎样壮丽,而在于它历代出了许多帝王。那城里从前有个贵人名叫尼柯特拉多。他临近晚年,交上好运,娶了个名门闺秀,既美丽又热情,名字叫做丽迪雅。尼柯特拉多既是贵族,又很豪富,自然仆从如云,鹰狗众多,沉溺于游猎之乐。他的仆役之中有个漂亮的年青后生叫做皮罗,长得人品端正,举止大方,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头头是道,因此他最能获得尼柯特拉多的宠爱和信任。后来丽迪雅爱上了这位青年,朝思暮想,把什么事情都丢到脑后去了。可是皮罗呢,不知道是他没有看出夫人的情意,还是因为看不上那位夫人,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夫人好不苦恼,下定决心非要使他明白她的心事不可,就把她一个心腹的贴身侍女卢斯茄叫来,对她说道:“卢斯茄,我一向待你不薄,想必你也能对我忠心耿耿。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心事,你千万不能讲给任何人听——除非是我叫你去传达的那个人。“卢斯茄,你也看得很明白,我是个精力旺盛的年青女人,凡是女人所想要的东西,我莫不件件都有——说得简单些,我万事如意,无可抱怨,只是有一件事却不能称我的心,那就是我丈夫比我大了这许多岁数,因此年青妇女所最喜欢的那件事情,我不能得到满足,可是,我这方面的欲望并不比别的妇女弱,因此这一阵以来我已打好主意:既是命运之神跟我过不去,给了我这么一个老头儿做丈夫,我可不能和自己作对,而不去另想补救和取乐的办法。我看来看去,觉得唯有皮罗最叫人中意,若能投入他的怀抱,一定能弥补我的缺憾。我太爱他了,只要不看到他,不想到他,心里就不好受。我想,如果不能马上把他弄到手,我这条命一定活不长了。因此,如果你可怜我这条命,那就请你想出一个最妥善的办法,让他知道我对他的痴情,而且请你代我求求他,以后我打发你去请他时,他千万不能推却。”那个贴身侍女立即回答,她乐于从命。后来她拣定了一个适当的时间地点,把皮罗拉到一旁,用婉转的言辞,把她夫人的心事告诉了他。皮罗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因为他平常根本没有看出一点形迹来,唯恐夫人捎来这个口信,只为了要试探他是否忠心,所以他即粗暴地答道:“卢斯茄,你说话应该留神些,我不相信这些话是夫人说的。即使是她派你来说的,我也不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即使她说的是真心话,老爷待我恩情这样重,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能做出这样对他不起的事来!所以,我劝你当心一点,以后别再跟我说这种事情。”卢斯茄并没有被他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吓住,说道:“皮罗,以后只要夫人差遣我来找你,无论是说这种事也好,旁的事也好,我一定还是要来找你的;她要我来多少次,我就来多少次,也不管你爱听不爱听。只可惜你是个傻瓜。”侍女听了皮罗的话,很是生气,回去在夫人面前照直说了出来,夫人连声叫苦,简直不想活了。过了几天,她又对这个贴身侍女说道:“卢斯茄,你要知道,要砍一棵橡树,一下子是砍不倒的。想不到那个人竟这样尽忠于他的主人,而不惜害我伤心,我看你不妨再拣一个适当的时机,去把我的心意说给他听,你要尽心尽意成全这件事情呀。如果再不成功,我就真要死了。我看他一定以为我们是在作弄他,因此,我向他求爱,结果反而惹得他恨。”那丫头安慰了她一番,又去找皮罗,只见皮罗这天心情很好,她便对他说道:“皮罗,前几天我跟你说,夫人多么爱你,她为了你,心里象火在烧;现在我再跟你说一遍,如果你还是象上次一样硬着心肠,她一定就活不久了。我看你还是去安慰安慰她吧。我一向把你看作一个聪明人,要是你依旧顽固不化,我可要把你看做一个大傻瓜啦。能够博得象她这样一位美丽高贵的夫人的爱,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更值得你得意的呢?你真要好好地感激一下命运之神才是呢!她成全了你这样一件美事,叫你不致虚度青春,而且还可以得到物质上的补偿。你得放聪明些,仔细想一想看:你的哪一个伙伴比得上你的运气?你只要给她爱情,那么,你要武器马匹,就有武器马匹,要金银衣饰,就有金银衣饰,谁还能和你相比呢。“所以我希望你把我的话用心听下去,听了之后再去好好地想一想。你要记住,命运之神露着笑脸、张开臂膀去对待一个人,大都是可一而不可再。倘使这个人竟错过大好机会,以致后来流落为一个穷苦的乞丐,那他就只有怪他自己,怨不得命运之神了。再说,遇到这些事情,主仆之间实在不必象亲友之间那样讲什么忠诚不忠诚。主人怎样对待仆人,仆人也可以怎样对付主人。假使你有一个妻子,或是母亲,或是女儿,或是姐妹,长得很漂亮,让尼柯特拉多看中了,他也会顾念到主仆之情,象你对他这般忠诚,不去沾染他的妻子吗?倘若你认为他也会象你一样,那你就更傻了。不管你怎么想,他一定会去向她们讨好献媚,博得她们的欢心,倘若再不能如愿,他一定会不惜采取强暴的手段。他们既是这样对我们无情,我们又何必对他们有义呢?命运之神给你大好机会,千万不要把她推到门外去,而是应该张臂去迎接她。老实告诉你,你要是不这样做,夫人要死自然不消说得,就是你自己也要后悔无穷,活不下去呢。”皮罗早已把卢斯茄第一次所说的那些话想了又想,最后打定了主意:如果她下次再来,他一定要另外用一些话回答她,试试夫人的心,要是拿准了夫人并不是试探他,那他决定让夫人称心如愿。于是他就说道:“卢斯茄,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可是我也知道老爷是个小心精明人,我只怕老爷把一切的家务都托给了我,放不下心,因此才授意夫人来试探试探我是不是忠心。不过,她若是能够做到三件事情,使我放了心,那她无论要我做什么事情,我也件件依她。我要她做的三件事情就是:第一件,当着尼柯特拉多的面把他最心爱的那只鹰宰掉;第二件,她送给我一绺尼柯特拉多的胡子;第三件,要她送给我一颗尼柯特拉多的顶好的牙齿。”卢斯茄觉得这三件事太难了,夫人尤其觉得难于办到。可是爱情最能鼓舞人心,它又善于叫人想出多种多样的妙计,因此夫人决心要来试一试看,马上又打发那个丫头去告诉皮罗说,他所要求的三件事可以及时办到。她还说,尽管他认为尼柯特拉多是个精明人,她包管当着他的面和皮罗取乐,而能把他骗过。于是皮罗等着看这位夫人怎么做法。过了几天,尼柯特拉多照着他一贯的作风,大摆筵席,请了几位要好朋友来豪饮。宴罢,收拾餐桌,丽迪雅穿一件绿色的织锦缎袍子,戴了华丽的首饰,从房里走出,来到客厅里,当着皮罗和众宾客的面,走到尼柯特拉多最心爱的那只鹰所栖息的木架面前,解开鹰脚上的锁链,好象要让它栖息在她自己手上似的,然后提着它的脚带,猛力向墙上一摔,就把它摔死了。尼柯特拉多大声嚷道:“妻子,你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去对众宾客说道:“诸位,如果一只鹰欺负了我,我都不敢报仇,那么,一个国王欺负了我,我怎么能报复呢?诸位知道,这只鹰也不知道剥夺了我们夫妇多少欢乐的时间。天一亮,尼柯特拉多就起来了,手里拿着这只鹰,骑上了马,到广阔的平原上去放它飞翔,留下我一个人凄凄清清地睡在床上。我早就想把它杀死,所以一迟再迟,只是为了要当着男宾们的面来杀它,让他们也能为我说句公道话。我相信诸位一定会如此吧。”贵宾们听了这话,都相信她对尼柯特拉多恩爱深厚,哪里知道另有用意,因此都笑着对那个发怒的丈夫说:“尊夫人受了委屈,摔死了这只猎鹰,出口气,这事情做得很对呀!”等他夫人回到卧室去之后,宾客们又就题发挥,说了许多打趣的话,使尼柯特拉多不由得不转怒为笑。皮罗把这一切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想道:“夫人这第一步对我表示爱情真做得好极了,但愿她一步步做下去!”丽迪雅摔死这只鹰不久,有一天,在卧房里和尼柯特拉多嬉笑打趣。尼柯特拉多一把拖住她的头发玩,她趁此机会完成了皮罗要求她做的第二件事——她一边笑,一边抓住她丈夫的一小撮胡子,使劲一拉,就把它从下巴上拔下来了。尼柯特拉多叫痛,她就说道:“你怎么痛得做出这副苦脸啦?是不是因为我扯了你几根胡子?你晓得痛,那么,你刚才扯我的头发,难道我就不痛吗?”他们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情骂俏,他妻子暗地里把那一绺胡须小心保存着,当天就送去给了她的情人。皮罗要求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现在只剩下第三件颇费周折。幸亏她生来机智过人,如今爱神又使得她的脑子更加灵敏起来,她当然不难一下子就想出一个巧计,把这件事情做成功。原来尼柯特拉多身边有两个小僮,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他们的父亲特地送到他家来见习绅士的礼节。尼柯特拉多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人,一个替他切吃的,另一个替他斟酒。丽迪雅把这两人找来,对他们说,他们的嘴里有一股臭味,因此侍候老爷吃饭时,应该把头尽量朝后仰,另外嘱咐他们不要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两个小僮果然信以为真,从此就照着她的吩咐去做。过了不久,她又对她丈夫说。“你有没有注意到,近来那两个小厮侍候你吃饭时,是否有什么两样?”尼柯特拉多回答道:“注意到的,我正打算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妻子说:“你用不着问他们,我可以说给你听。以前我为了怕你难受,所以一直没有说给你听。可是现在既是人家都看出来了,所以也不必再瞒了。告诉你吧,他们所以把头掉过去,是因为怕你口臭。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以前并没有口臭的毛病呀。不过这毛病很讨厌,因为你常常和一些贵人来往,必须想办法医一医。”尼柯特拉多说道:“这会是什么原因呢?莫不是我嘴里有颗牙齿烂了不成?”“也许是吧,”丽迪雅说着,就把他拉到窗前,叫他张开嘴来,这里张一下,那里看一下,然后大声说道:“哎哟!尼柯特拉多。你怎么能够忍受了这么久呢?我看你这边一颗牙齿不光是坏了,而且已经腐烂了;如果你让它继续留在那儿,两旁的牙齿也要受到影响。我劝你趁早把它拔掉,免得愈下去愈糟。”“既是你这样想,”他回答道:“我也同意,那么马上就去请个牙医师来替我拔掉吧。”他妻子说:“我以天主的名义,劝你千万不要请牙医师来。我可以替你拔,用不着请牙医师。再说,牙医师拔起牙齿来,非常狠心,我怎么也不忍把你交给他们去摆布。还是让我亲自替你拔来得好,如果你痛得厉害,我就可以住手,这是牙医师办不到的。”于是她就命令仆从把一切必要的手术用具都拿来,又把房里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卢斯茄一个人。然后她闩上了房门,叫尼柯特拉多躺在一张桌子上,把钳子放进他嘴里,由那个丫头把他用力按住,她亲自动手使劲拔出了一颗牙齿,他痛得叫破了嗓子,她也不管。接着,她就把这颗拔下来的好牙齿小心收藏着,又把事先拿在手里的一颗烂得一塌糊涂的牙齿,拿出来给她那个痛得半死的丈夫看,还说道:“瞧你嘴里这颗牙齿烂了有多久啦。”尼柯特拉多虽然痛得要命,大为埋怨,却果然相信了她的话,认为牙病已经医好了。两个妇人东拉西扯地安慰他。后来他痛得好些了,才走出房间。他妻子立即把这颗牙齿拿去送给情人,他这才相信了她的爱情,答应如她的愿。这位大太简直度日如年,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弄到手,却打算还要实践她自己对他的诺言,进一步博取他的信任,所以有一天就假装生病。吃过中饭以后,尼柯特拉多来看她,只带着皮罗一个人当作随从。夫人只说困在床上,闷得发慌,要求她丈夫搀她到花园里去散散心。他就和皮罗两人左搀右扶,把她搀进花园,让她坐在一棵大梨树下的草地上。坐了片刻,她照着事先和皮罗讲定的办法,开口说道:“皮罗,我真想吃个梨子,你快爬上树去摘几个下来吧。”皮罗赶快爬上树去,采了几个梨子摔下来,却忽然说道:“老爷,你在干什么?太太你在我面前干出这种事来,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吗?难道你当作我眼睛瞎了不成?你刚刚还在生病,怎么一下子好得这样快,能够做这种事情了呢?即使你们要做这种事,卧房多的是。到卧房里去干,总比在我面前干有体统一些呀。”夫人转过脸去问她丈夫道:“皮罗说些什么呀?难道他发疯了吗?”只听得皮罗说:“我并没有疯,太太,难道你以为我看不见吗?”尼柯特拉多极为诧异,说道:“喂,皮罗,我看你是在做梦吧。”“老爷,”皮罗说,“我并不在做梦,你们也不在做梦。你们动得这样厉害,要是这棵梨树也动得这样厉害,恐怕树上的梨子全都要给摇落下来了。”他妻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莫不是他眼睛出了毛病,果然看见有这种情形吗?老天爷呀,如果我的身体是好好的,我一定要爬上树去,看看他说的这种奇事。”这时皮罗依然在梨子树上装模作样地胡言乱语。尼柯特拉多叫他下来,他下来了。尼柯特拉多问他:“你说你看见什么呀?”“你一定把我当作一个傻瓜笨蛋吧。”皮罗说。“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压在你太太身上,所以不得不说给你听。等我爬下树来,我才看见你们起来了,规规矩矩地坐在这儿。”“一定是你神经错乱了,”尼柯特拉多说。“你上树去了,我们一直是坐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过。”皮罗说:“你何必争辩呢?我亲眼看见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刚才我确实看见你压在你太太身上呀。”尼柯特拉多愈听愈诧异,终于说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棵梨子树附上了妖魔,是不是随便什么人一爬上这棵树,就会看见这种出奇的事情。”于是他就爬上树去。他一爬上去,他妻子就和皮罗干起那件好事来;尼柯特拉多看到这情景,大声喝道:“你这个贱女人,你干什么呀?皮罗,我这样信托你,你竟做出这种对我不起的事吗?”说着,他就爬下树来。他妻子和皮罗同声说道:“我们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一对情人见他当真下来了,便马上坐到原来的地方去。他落地以后,看见他们正坐在原来的地方,不由得把他们臭骂一通。皮罗说:“尼柯特拉多,我承认你刚才说的话没有错。我在树上看到的情景都是错觉。我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树上所看到的情景也是错觉。我说的完全是老实话,你只消想一想,你太太是个最贞洁、最懂事的女人,万一她存心要丢你的脸,她一定不会当着你的面做。至于我自己更是不必提了,不要说我当着你的面做出这种没廉耻的事来,即使存了一丝半点的邪念,你也可以把我粉身碎骨。这样看来,毛病一定出在这棵梨子树上,所以才引起我们的幻觉,因为别说我绝对没有做过这种事,就连邪念也没有存过,而你偏偏说是看见我这般那样;我要不是听见你说我,那我死也不会相信你刚才没有同你太太那个呢。”这时候他妻子也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站起身来说道:“你这个该死的,竟把我看成这样笨,会在你面前做出这种丑事来;亏你还好意思说得那样活龙活现,说你亲眼看见的呢。老实对你说,我要做这种事,也不会到这儿来做呀,我自有办法拣个卧房去做,谅你一点也不会知道呢。”尼柯特拉多听了他们的话,觉得完全有理——的确,他们即使要做这种事情,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做;于是他不再责骂他们,而是开始谈到这件事怎么这样稀奇,怎么一个人爬上了那棵梨树,就会有这样奇怪的错觉,把事物看得走了样。可是他妻子依旧装出很气恼的样子,怪她丈夫不该对她疑神疑鬼,说道:“我可再不容许这棵梨树来丢我的脸,或是丢其他姐妹们的脸啦。皮罗,快去拿把斧子来把它砍掉,给你我两人出口气——最好是用斧子砍掉尼柯特拉多的脑袋,因为他这颗脑袋太糊涂了,竟那么容易受蒙蔽。尼柯特拉多呀,你纵然当真看见了你所说的那种事情,可是你只要用脑子想一想,也就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情啦。”皮罗立刻拿来了斧子,砍倒了梨树。那位太太看见梨树倒下了,就对尼柯特拉多说:“现在,这个破坏我名誉的敌人倒下了,我的气也消啦!”尼柯特拉多又再三讨饶,她这才宽恕了他,叫他以后再不许这样胡说乱道,因为她爱他甚于爱她自己。这个可怜的、受了欺骗的丈夫,便跟着她和她的情夫回房去了;从此情夫情妇便随心所欲,寻欢取乐。愿天主也赐予我们同样的福分!-上一页 故事第十两个好朋友同爱一位太太,其中一个是她的孩子的教父。后来那教父先死,依照生前诺言,还魂阳间,把阴间的事说给他朋友听。小姐们听完了故事,都为那棵无缘无故给砍掉的梨树惋惜,国王等她们叹息完了,看看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没有讲故事,就开始说道:凡是贤明的国王,自己所立下的法律,都得以身作则去遵守,这是一个极其显而易见的道理;如果他不能以身作则,他就不配做国王,而是应该当作奴隶受到处罚。我身为你们的国王,难免要犯下这个罪过,受到责备了。今天的故事内容本是我昨天亲自规定的,当时我并不打算行使特权,而是打算遵照规定,讲一个和你们所讲的同一类型的故事。可是现在,不仅我原来打算讲的那个故事已经给你们先讲了,而且你们另外还说了好些动听得多的故事,我纵使搜索枯肠,再也想不起一个同一类型、而又能够和你们媲美的故事来。这样看来,我非得违犯我自己立下的法令不可了,我在这里预先请罪,甘愿承受你们加给我的任何处罚,只要让我行使我一向所有的特权。亲爱的小姐们,爱莉莎所讲的那个教父和教子的母亲通情,以及那个锡耶纳人愚不可及的故事,非常动听,使我想起了另一个锡耶纳人的故事,只不过我们今天的故事范围原是“娇妻玩弄傻丈夫”,我这个故事少不得要离题了。虽然这个故事里所说的许多事情,你们最好不要相信它真有其事,不过有些地方听来还是很有意味。从前锡耶纳市有两个青年人。一个叫做丁戈丘·明尼,另一个叫做梅乌丘·第·都拉。他们都住在朴塔萨拉区,彼此过从甚密,却不大与他人来往,看来交情极深。他们也和一般人一样,常常一同上教堂去听讲道,听了许多因果报应的故事——生前行善,死后享福,生前作恶,死后受苦。他们极想弄明白这种因果之说是否确凿,可惜又想不出好办法,只得彼此约定,并郑重发誓:两人之间不论哪一个先死,都得回到阳间来,把阴间的情形说给另一个听。两人约定之后,依旧亲密相处。后来丁戈丘做了坎坡莱基地方安布鲁周·安塞明尼的儿子的教父。那孩子的母亲名叫密达,是位十分娇艳可爱的太太。丁戈丘常常带着梅乌丘一块儿去看她,走动久了,不由得爱上了她,也顾不得什么宗教上的名分了。不料梅乌丘见了那位太太也很喜欢,又听他朋友口口声声赞美她,不由得也把她爱上了。双方都把自己爱那位太太的心思隐瞒着,不过隐瞒的理由并不一样。丁戈丘所以要隐瞒梅乌丘,只是因为觉得爱上了教子的母亲是件有失体统的事,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多么可耻,而梅乌丘所以保守秘密,乃是因为看出了丁戈丘也爱上了那位太太。他心里想道:“如果我把我的心事说给他听,他一定要嫉妒我,况且他又是那位太太的孩子的教父,他会在她面前说我的坏话,叫她厌恶我,那我就永远不能博得她的欢心了。”事情弄成了这样一个局面,两个青年都苦苦思恋。后来丁戈丘究竟因为和那位太太亲近的机会来得多,不惜用尽手段,说尽了甜言蜜语,终于把她搭上了。梅乌丘不久就看出了这情形,虽是十分懊丧,可是他始终没有死心,总想有一天能够如愿以偿。所以表面上却装做不知道,免得丁戈丘从中作梗,对他不利。两个青年就这样一个得意,一个失意;那丁戈丘既是找到了这一小块乐土,当然不断深耕细作,终于劳累成病,不到几天工夫,病势益见沉重,就此与世长辞。他死后的第三天夜里,就跟着生前和梅乌丘的诺言,来到他卧房里(也许是他的亡魂不能早些来)。这时梅乌丘正睡着了,他喊了他一声。梅乌丘醒来问道:“你是谁呀?”他回答道:“我是丁戈丘,按照我生前的诺言,回来给你报告阴间的消息。”梅乌丘见到他,不免有些害怕,但毕竟还是壮起胆子来说道:“欢迎你,老兄!”接着又问他有没有失掉了灵魂。丁戈丘说:“东西失掉就再也找不到了。如果我已经失掉了灵魂,怎么还会在这儿呢?”“嗳,”梅乌丘大声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有没有和那些有罪的灵魂一起在地狱里受炼火烧。”丁戈丘回答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生前犯下了许多罪孽,所以现在正在吃着很大的苦头。”梅乌丘又把人们常犯的罪孽一样样提出来问丁戈丘,一个人生前犯了这样那样的罪,死后究竟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丁戈丘一一说给他听。梅乌丘又问他在这人世,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替他帮忙的。丁戈丘回答说有的,于是就要求梅乌丘为他捐献弥撒,做祷告,以他的名义赈济穷人,因为这样做对死者有莫大的好处。梅乌丘说,非常乐意替他办到。丁戈丘告辞的时候,梅乌丘想起了他和他那个教子的母亲间的私情,就抬起头来说道:“丁戈丘,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生前和亲家相好,死后得到怎样的报应?”丁戈丘说:“老兄,我一到了阴间,就碰到一个男人,他好象对我生前所犯的罪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把我带到一个地方,让我在重刑之下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孽,那里还有许多人也和我一起受苦。我跟他们站在一起,记起了生前和我教子的母亲那段暖昧关系,直吓得发抖,虽然当时我已处身在一片火焰之中,给烧得皮开肉裂,我却以为更大的惩罚还在后头呢。我身边有个人看到我这光景,对我说:‘你在火里还这样发抖,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你比其余的人更其苦恼?’我说:“朋友,我生前犯了一桩大罪过,唯恐逃不过严厉的判决。’他问我犯了什么罪,我说:‘我和我教子的母亲私通,纵欲过度,所以虚弱致死。’于是他就讥嘲我,对我说道:‘得了吧,你这个傻瓜。用不着害怕。这里并不过问教父教母之事。’我听了他这话,才完全放了心。”后来天快亮了,他说道:“梅乌丘,天主保佑你,我失陪啦。”说着,他就一下子不见了。梅乌丘听到阴间并不过问教父教母之事,不禁笑自己为什么那么傻,居然放过了好几个本来可以搭上手的女亲家。从此他才算打消了自己从前那种对来世的无知的想法,在这件事情上变得聪明起来了。要是林那多教士明白了这一点,那么,当他向他教子的母亲求欢的时候,就用不着搬出那套三段论法来了。这时太阳已毗下山,西风刮起,国王已经讲完故事,再也没有人接下去讲了,他就取下王冠,把它戴在劳丽达|1~头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