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益 他们唯一的愿望,只是和平而善意的晋谒。 罗瑟琳 那么他们已经谒见过了;叫他们走吧。 鲍益 公主说,你们已经谒见过了,叫你们走吧。 国王 对她说,我们为了希望在这草坪上和她跳一次舞,已经跋涉山川,用我们的脚步丈量了不少的路程。 鲍益 他们说,他们为了希望在这草坪上和您跳一次舞,已经跋涉山川,用他们的脚步丈量了不少的路程。 罗瑟琳 没有的事。问他们一哩路有多少吋;要是他们已经丈量过不少路程,一哩路的吋数是很容易计算出来的。 鲍益 要是你们迢迢来此,已经丈量过不少路程,公主问你们一哩路有多少吋。 俾隆 告诉她我们是用疲乏的脚步丈量的。 鲍益 她已经听见了。 罗瑟琳 在你们所经过的许多疲乏的路程之中,走一哩路需要多少疲乏的脚步? 俾隆 我们从不计算我们为您所费的辛勤;我们的忠心是无限的富有,不能用数字估计的。愿您展现您脸上的阳光,让我们像一群野蛮人一样,可以向它顶礼膜拜。 罗瑟琳 我的脸不过是一个月亮,而且是遮着乌云的。 国王 遮蔽着这样的明月,那乌云是幸福的!皎洁的明月,和你的灿烂的众星啊,愿你们扫去浮云,把你们的光明照射在我们的眼波之上。 罗瑟琳 愚妄的祈求者啊!你不要追寻镜里的空花,水中的明月;你应该请求一些更重要的事物。 国王 那么请你陪我们跳一回舞。你叫我请求,这一个请求应该不算过分。 罗瑟琳 那么音乐,奏起来!你要跳舞必须赶快。(奏乐)不!不跳了!我正像月亮一般,一下子又有了更改。 国王 您不愿跳舞吗?怎么又突然走开了? 罗瑟琳 你刚才看见的是满月,现在她已经变了。 国王 可是她还是这一个月亮,我还是这一个人。音乐在奏着,请给它一些动作吧。 罗瑟琳 我们的耳朵在听着呢。 国王 可是您必须提起您的腿来。 罗瑟琳 既然你们都是些异邦人,偶然来到这里,我们也不必过于拘谨;搀着我的手,我们不跳舞了。 国王 那么为什么要搀手呢? 罗瑟琳 因为我们可以像朋友似的握手而别。好人儿们,行个礼;跳舞已经完了。 国王 再跳两步吧;不要这样吝啬。 罗瑟琳 凭着这样的代价,我们不能满足你们超过限度的要求。 国王 那么你们是有价格的吗?怎样的代价才可以买到你们伴舞的光荣? 罗瑟琳 唯一的代价是请你们离开这里。 国王 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罗瑟琳 那么我们是买不到的;再会! 国王 要是您拒绝跳舞,让我们谈谈心怎么样? 罗瑟琳 那么找个僻静点儿的所在吧。 国王 那好极了。(二人趋一旁谈话。) 俾隆 玉手纤纤的姑娘,让我跟你谈一句甜甜的话儿。 公主 蜂蜜,牛乳,蔗糖,我已经说了三句了。 俾隆 你既然这样俏皮,我也要回答你三句,百花露,麦芽汁,葡萄酒。好得很,我们各人都掷了个三点。现在有六种甜啦。 公主 第七种甜,再会吧;您既然是个无赖的赌徒,我不要再跟您玩啦。 俾隆 让我悄悄地告诉你一句话。 公主 可不要是句甜甜的话儿。 俾隆 你不知道我心里多苦! 公主 和黄连一样苦。 俾隆 一点不错。(二人趋一旁谈话。) 杜曼 您愿意跟我交换一句话吗? 玛利娅 说吧。 杜曼 美貌的姑娘—— 玛利娅 您这样说吗?“漂亮的先生”;把这句话交换您的“美貌的姑娘”吧。 杜曼 请您允许我跟您悄悄地说句话,我就向您告辞。(二人趋一旁谈话。) 凯瑟琳 怎么!您的假面上没有舌头吗? 朗格维 姑娘,我知道您这样问我的原因。 凯瑟琳 啊!把您的原因说出来;快些,先生;我很想听一听呢。 朗格维 在您的脸罩之内,您有两条舌头,所以要想借一条给我那不会说话的假面。 凯瑟琳 还是叫荷兰人借给你一条牛舌头吧。 朗格维 牛,美人! 凯瑟琳 不,牛先生。 朗格维 我们把这牛平分了吧。 凯瑟琳 不,我可不跟你配对儿。你一人全牵去吧;大了也许是头好牲口。 朗格维 看啊,你出语伤人,和牛没有两样。贞洁的女郎,请不要用角勾搭人! 凯瑟琳 你怕头上长角,最好在作牛犊子的时候就一命归天。 朗格维 让我在归天以前跟您悄悄地说句话吧。 凯瑟琳 那么轻轻地叫吧,小牛儿;屠夫在听着呢。(二人趋一旁谈话。) 鲍益 姑娘们一张尖刻的利嘴, 就像无形的剃刀般锋锐, 任是最纤细的秋毫微末, 碰着它免不了迎刃而折; 她们的想像驾起了羽翼, 最快的风比不上它迅疾。 罗瑟琳 别再说下去了,我的姑娘们;停止,停止。 俾隆 天哪,大家都被她们取笑得狼狈不堪! 国王 再会,疯狂的姑娘们,你们真是希有的刁钻。 公主 二十个再会,我的冰冻的莫斯科人!(国王、众臣、乐工及侍从等下)这些就是举世钦佩的聪明人吗? 鲍益 他们的聪明不过是蜡烛的微光,被你们可爱的气息一吹就吹熄了。 罗瑟琳 他们都有一点小小的才情,可是粗俗不堪。 公主 啊,贫乏的智慧!身为国王,受到这样无情的揶揄!你们想他们今晚会不会上吊?或者从此以后,不套假脸再也不敢见人?这放肆的俾隆今天丢尽了脸。 罗瑟琳 啊!他们全都狼狈万分。那国王因为想不出一句巧妙的答复,急得简直要哭出来呢。 公主 俾隆发了无数的誓;他越是发誓,人家越是不相信他。 玛利娅 杜曼把他自己和他的剑呈献给我,愿意为我服役;我说,“可惜你的剑是没有锋的;”我的仆人立刻闭住了嘴。 凯瑟琳 朗格维大人说,我占据着他的心;你们猜他叫我什么? 公主 是不是他的心病? 凯瑟琳 正是。 公主 去,你这无药可治的恶症! 罗瑟琳 你们要不要知道?国王是我的信誓旦旦的爱人哩。 公主 伶俐的俾隆已经向我矢告他的忠诚。 凯瑟琳 朗格维愿意终身供我的驱策。 玛利娅 杜曼是我的,正像树皮长在树干上一般毫无疑问。 鲍益 公主和各位可爱的姑娘们,听着:他们立刻就会用他们的本来面目再到这儿来,因为他们决不能忍受这样刻毒的侮辱。 公主 他们还会回来吗? 鲍益 他们会来的,他们会来的,上帝知道;虽然打跛了脚,他们也会高兴得跳起来。所以把你们的礼物各还原主,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像芬芳的蔷薇一般在熏风里开放吧。 公主 怎么开放?怎么开放?说得明白一些。 鲍益 美貌的姑娘们蒙着脸罩,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蔷薇;卸下脸罩,露出她们娇媚的红颜,就像云中出现的天使,或是盈盈展瓣的鲜花。 公主 不要说这种哑谜似的话!要是他们用他们的本来面目再来向我们求爱,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罗瑟琳 好公主,他们改头换面地来,我们已经把他们取笑过了;要是您愿意采纳我的意见,他们明目张胆地来,我们还是要把他们取笑。让我们向他们诉苦,说是刚才来了一群傻瓜,装扮做俄罗斯人的样子,穿着不三不四的服饰,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他们凭着一股浮薄的腔调,一段恶劣的致辞和一副荒唐的形状,到我们帐里来显露他们的丑态,不知究竟有些什么目的。 鲍益 姑娘们,进去吧;那些情人们就要来了。 公主 像一群小鹿似的,跳进你们的帐里去吧。(公主、罗瑟琳、凯瑟琳、玛利娅同下。) 国王、俾隆、朗格维及杜曼各穿原服重上。 国王 好先生,上帝保佑你!公主呢? 鲍益 进帐去了。请问陛下有没有什么谕旨,要我向她传达? 国王 请她允许我见见面,我有一句话要跟她谈谈。 鲍益 遵命;我知道她一定会允许您的,陛下。(下。) 俾隆 这家伙惯爱拾人牙慧,就像鸽子啄食青豆,一碰到天赐的机会,就要卖弄他的伶牙俐齿。他是个智慧的稗贩,宴会里、市集上,到处向人兜卖;我们这些经营批发的,上帝知道,再也学不会他这一副油腔滑调。他是妇人的爱宠,娘儿们见了他都要牵裳挽袖;要是他做了亚当,夏娃免不了被他勾引。他会扭捏作态,他会吞吐其声;他会把她的手吻个不住,表示他礼貌的殷勤。他是文明的猴儿,他是儒雅的绅士;他在赌博的时候,也不会用恶言怒骂他的骰子。不错,他还会唱歌,唱的是中音,高不成,低不就;还惯会招待、看门。“好人儿”是妇女们给他的名称;他走上楼梯,梯子也要吻他脚下的泥尘;他见了每一个人满脸生花,嘻开了那鲸骨一样洁白的齿牙;谁只要一提起鲍益的名字,都知道他是位舌头上涂蜜的绅士。 国王 愿他舌头上长疮,这个混账;是他把毛子奚落得晕头转向! 鲍益前导,公主、罗瑟琳、玛利娅、凯瑟琳及侍从等重上。 俾隆 瞧,他来了!礼貌啊,在这个人还没有把你表现出来以前,你是什么东西?现在你又是什么东西? 国王 万福,亲爱的公主,愿你安好! 公主 听来似乎我目前的处境不妙。 国王 请你善意地解释我的言辞。 公主 你若是说得好,我并不吹毛求疵。 国王 我们今天专诚拜访的目的,是要迎接你到我们宫廷里去盘桓盘桓,略尽地主之谊,愿你不要推辞。 公主 这一块广场可以容留我,它也必须替您保全您的誓言;上帝和我都不喜欢背誓的人。 国王 不要责备我,因为这不是我自己的过失;你的美目的魔力使我破坏了誓言。 公主 你不该说美目,应该说恶目;美的事物不会使人破坏誓言。凭着我那像一尘不染的莲花一般纯洁的处女的贞操起誓,即使我必须忍受无穷尽的磨难,我也不愿做您府上的客人;我不愿因为我的缘故,使您毁弃了立誓信守的神圣的盟约。 国王 啊!你冷冷清清地住在这儿不让人家看见,也没有人来看你,实在使我感到莫大的歉仄。 公主 不,陛下,我发誓您的话不符事实;我们在这儿并不缺少消遣娱乐,刚才还有一队俄罗斯人来过,他们离去还不久哩。 国王 怎么,公主!俄罗斯人? 公主 是的,陛下;都是衣冠楚楚、神采轩昂、温文有礼的风流人物。 罗瑟琳 公主,不要骗人。不是这样的,陛下;我家公主因为沾染了时尚,所以会作这样过分的赞美。我们四个人刚才的确碰见四个穿着俄罗斯装束的人,他们在这儿停留了一小时的时间,噜哩噜苏地讲了许多话;可是在那一小时之内,陛下,他们不曾让我们听到一句有意思的话。我不敢骂他们呆子;可是我想,当他们口渴的时候,呆子们一定很想喝一点水。 俾隆 这一句笑话在我听起来很是干燥。温柔美貌的佳人,您的智慧使您把聪明看成了愚蠢。当我们仰望着天上的火眼的时候,无论我们自己的眼睛多么明亮,也会在耀目的金光之下失去它本来的光彩;您自己因为有了浩如烟海的才华,所以在您看起来,当然聪明也会变成愚蠢,富有也会变成贫乏啦。 罗瑟琳 这可以证明您是聪明而富有的,因为在我的眼中—— 俾隆 我是一个傻瓜,一个穷光蛋。 罗瑟琳 这个头衔倘不是本来属于你的,您就不该从我的舌头上夺去我的话。 俾隆 啊!我是您的,我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您的。 罗瑟琳 这一个傻瓜整个儿是属于我的吗? 俾隆 我所给您的,不能更少于此了。 罗瑟琳 您本来套的是哪一张假面? 俾隆 哪儿?什么时候?什么假面?您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罗瑟琳 当地,当时,就是那一张假面;您不是套着一具比您自己好看一些的脸壳,遮掩了一副比它更难看的尊容吗? 国王 我们的秘密被她们发现了;她们现在一定要把我们取笑得体无完肤了。 杜曼 我们还是招认了,把这回事情当作一场笑话过去了吧。 公主 发呆了吗,陛下?陛下为什么这样不高兴? 罗瑟琳 嗳哟,救命!按住他的额角!他要晕过去了。您为什么脸色发白?我想大概因为从莫斯科来,多受了些海上的风浪吧。 俾隆 天上的星星因为我们发了伪誓,所以把这样的灾祸降在我们头上。那一张铁铸的厚脸能够恬不为意呢?——姑娘,我站在这儿,把你的舌箭唇枪向我投射,用嘲笑把我伤害,用揶揄使我昏迷,用你锋锐的机智刺透我的愚昧,用你尖刻的思想把我寸寸解剖吧;我再也不穿着俄罗斯人的服装,希望你陪我跳舞了。啊!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信任那些预先拟就的说辞,他学童背书似的诉述我的情思;我再也不套着面具访问我的恋人,像盲乐师奏乐似的用诗句求婚;那些绢一般柔滑、绸一般细致的字句,三重的夸张,刻意雕琢的言语,还有那冬烘的辞藻像一群下卵的苍蝇,让蛆一样的矜饰汩没了我的性灵,我从此要把这一切全都抛弃;凭着这洁白的手套——那手儿有多么白,上帝知道!——我发誓要用土布般坚韧的“是”,粗毡般质朴的“不”,把我恋慕的深情向你申说。让我现在开始,姑娘,——上帝保佑我!——我对你的爱是完整的,没有一点残破。海枯石烂—— 罗瑟琳 不要“海枯石烂”了,我求求你。 俾隆 这是我积习未除;原谅我,我的病根太深了,必须把它慢慢除去。慢点!有了,给他们三个人都贴上“重病”的封条;他们的心灵都得了不治之症,受到你眼睛的传染,神智不清。这些贵人的症状准确无误,满脸通红——那正是瘟疫的礼物。 公主 他们送礼来的时候,神智很清。 俾隆 我们已经破产了,请您留情。 罗瑟琳 哪里,你们的言词如此体面,如此富有,怎么说得上破产? 俾隆 住口,我今后不再和你交战。 罗瑟琳 能这样最好,这正是我的心愿。 俾隆 你们开言吧!我简直一筹莫展。 国王 亲爱的公主,为了我们卤莽的错误,指点我们一个巧妙的辩解吧。 公主 坦白的供认是最好的辩解。您刚才不是改扮了到这儿来过的吗? 国王 公主,是的。 公主 您这样作是有道理的吗? 国王 有道理的,公主。 公主 那时候您在您爱人的耳边轻轻地说过些什么来着? 国王 我说我尊敬她甚于整个的世界。 公主 等到她要求您履行您对她的誓言的时候,您就要否认说过这样的话了。 国王 凭着我的荣誉起誓,我决不否认。 公主 且慢!且慢!不要随便发誓;一次背誓以后,什么誓都靠不住了。 国王 我要是毁弃了这一个誓,你可以永远轻视我。 公主 我要轻视您的,所以千万遵守着吧。罗瑟琳,那俄罗斯人在你的耳边轻轻地说过些什么来着? 罗瑟琳 公主,他发誓说他把我当作自己的瞳人一样珍爱,重视我甚于整个的世界;他还说他要娶我为妻,否则就要爱我而死。 公主 上帝祝福你嫁到这样一位丈夫!这位高贵的君王是决不食言的。 国王 这是什么意思,公主?凭着我的生命和忠诚起誓,我从不曾向这位姑娘发过这样的盟誓。 罗瑟琳 苍天在上,您发过的;为了证明您的信实,您还给我这一件东西;可是陛下,请您把它拿回去吧。 国王 我把我的赤心和这东西一起献给公主的;凭着她衣袖上佩带的宝石,我认明是她。 公主 对不起,陛下,刚才佩带这宝石的是她呀。俾隆大人才是我的爱人,我得谢谢他。喂,俾隆大人,您还是要我呢,还是要我把您的珍珠还给您? 俾隆 什么都不要;我全都放弃了。我懂得你们的诡计,你们预先知道了我们的把戏,有心捣乱,让它变成一本圣诞节的喜剧。哪一个鼓唇摇舌的家伙,哪一个逢迎献媚的佞人,哪一个无聊下贱的蠢物,哪一个搬弄是非的食客,哪一个侍候颜色的奴才,泄漏了我们的计划;这些淑女们因为听到这样的消息,才把各人收到的礼物交换佩带,我们只知道认明标记,却不曾想到已经张冠李戴。我们本来已经负上一重欺神背誓的罪名,现在又加上第二次的背誓;第一次是有意,这一次是无心。(向鲍益)看来都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兴致,使我们言而无信。你不是连我们公主的脚寸有多少长短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老是望着她的眼睛堆起一脸笑容吗?你不是常常靠着火炉,站在她的背后,手里捧了一盆食物,讲些逗人发笑的话吗?你把我们的侍童也气糊涂了。好,你是个享有特权的人,你什么时候死了,让一件女人的衬衫做你的殓衾吧。你把眼睛瞟着我吗?哼,你的眼睛就像一柄铅剑,伤不了人的。 鲍益 这一场玩意儿安排得真好,怪有趣的。 俾隆 听!他简直向我挑战。算了,我可不跟你斗嘴啦。 考斯塔德上。 俾隆 欢迎,纯粹的哲人!你来得正好,否则我们又要开始一场恶战了。 考斯塔德 主啊!先生,他们想要知道那三位伟人要不要就进来? 俾隆 什么,只有三个吗? 考斯塔德 不,先生;好得很,因为每一个人都扮着三个哩。 俾隆 三个的三倍是九个。 考斯塔德 不,先生;您错了,先生,我想不是这样。我们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希望,先生,三个的三倍—— 俾隆 不是九个。考斯塔德 先生,请你宽恕,我们是知道总数多少的。 俾隆 天哪,我一向总以为三个的三倍是九个。 考斯塔德 主啊,先生!您可不能靠着打算盘吃饭哩,先生。 俾隆 那么究竟多少呀? 考斯塔德 主啊,先生!那班表演的人,先生,可以让您知道究竟一共有几个;讲到我自己,那么正像他们说的,我这个下贱的人,只好扮演一个;我扮的是庞贝大王,先生。 俾隆 你也是一个伟人吗? 考斯塔德 他们以为我可以扮演庞贝大王;讲到我自己,我可不知道伟人是一个什么官衔,可是,他们要叫我扮演他。 俾隆 去,叫他们预备起来。 考斯塔德 我们一定会演得好好的,先生;我们一定演得非常小心。(下。) 国王 俾隆,他们一定会丢尽我们的脸;叫他们不要来吧。 俾隆 我们的脸已经丢尽了,陛下,还怕什么?让他们表演一幕比国王和他的同伴们所表演的更拙劣的戏剧,也可以遮遮我们的羞。 国王 我说不要叫他们来。 公主 不,我的好陛下,这一回让我作主吧。最有趣的游戏是看一群手脚无措的人表演一些他们自己也不明白的玩意儿;他们拚命卖力,想讨人家的喜欢,结果却在过分卖力之中失去了原来的意义;虽然他们糟蹋了大好的材料,他们那慌张的姿态却很可以博人一笑。 俾隆 陛下,这几句话把我们的游戏形容得确切之至。 亚马多上。 亚马多 天命的君王,我请求你略微吐出一些芳香的御气,赐给我一两句尊严的圣语。(亚马多与国王谈话,以一纸呈国王。) 公主 这个人是敬奉上帝的吗? 俾隆 您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公主 他讲的话不像是一个上帝造下的人所说的。 亚马多 那都一样,我的美好的、可爱的、蜜一般甜的王上;因为我要声明一句,那教书先生是太乖僻,太太自负,太太自负了;可是我们只好像人家说的,胜败各凭天命。愿你们心灵安静,最尊贵的一双!(下。) 国王 看来要有一场很出色的伟人表演哩。他扮的是特洛亚的赫克托;那乡人扮庞贝大王;教区牧师扮亚历山大;亚马多的童儿扮赫剌克勒斯;那村学究扮犹大·麦卡俾斯;要是这四位伟人在第一场表演中得到成功,他们就要改换服装,再来表演其余的五个。 俾隆 在第一场里有五个伟人。 国王 你弄错了,不是五个。 俾隆 一个冬烘学究,一个法螺骑士,一个穷酸牧师,一个傻瓜,一个孩子;除了掷骰子五点可以算九之外,照我看全世界也找不出同样的五个人来。 国王 船已经扯起帆篷,乘风而来了。 考斯塔德穿甲胃扮庞贝重上。 考斯塔德 我是庞贝—— 鲍益 胡说,你不是他。 考斯塔德 我是庞贝—— 鲍益 抱着盾摔了个马爬。 俾隆 说得好,快嘴老,我俩讲和啦。 考斯塔德 我是庞贝,人称庞贝老大—— 杜曼 “大王”。 考斯塔德 是“大王”,先生。 ——人称庞贝大王; 在战场上挺起盾牌,杀得敌人流浆; 这回沿着海岸旅行,偶然经过贵邦, 放下武器,敬礼法兰西的可爱姑娘。 公主小姐要是说一声“谢谢你,庞贝”,我就可以下场了。 公主 多谢多谢,伟大的庞贝。 考斯塔德 这不算什么;可是我希望我没有闹了笑话。我就是把“大王”念错了。 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