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吉藏后,阿定本打算要自杀的。”久木回忆着当时的报道。“被人发现的时候,男人被细绳子勒死之后,又被从根儿上割掉了男人的东西。床单上方方正正地用血写的‘定吉两人’四个字,男人的左腿上也有同样的字,左臂上刻着一个‘定’字,血糊糊的。““好可怕哦……”凛子更紧地贴近了久木。“杀人的时间是夜里二点左右。第二天早晨,阿定一个人离开了旅馆,中午时女佣发现了尸体,众人乱作一团。可是,她写的字完全暴露了他们两人的关系,说明她一开始就没想要逃跑。”“被割下的那个东西呢?”“她用纸仔细地包起来,又把男人的兜裆布缠在腰上,然后把这个纸包塞进腰带里,带在身上。”“带着它去哪儿呢?”“她在都内转来转去寻找可以死的地方,可是没死成。三天后在品川的旅馆里被抓到。当时的报纸上,将这作为没有先例的猎奇事件大肆渲染,什么《血腥的魔鬼的化身》啦,什么《变态的行为》啦,什么《怪异的谋杀》啦等等,标题五花八门的。”“也太过分了吧。”“起初新闻报道多出于猎奇,后来对阿定的真实心态有所了解后,舆论多少变得善意一些了,比如《爱欲的极致》啦,《一起赴死的愿望》啦等等。事实上,被捕的时候,阿定身上有三封遗书。其中一封是写给被自己杀死的吉藏的。写的是‘我最爱的你死去了,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我马上就去找你’。”“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她身上还有一张去阪贩的车票,在东京死不成,她准备到以前去过的生驹山那儿去自杀。”凛子好奇地问:“阿定被捕以后呢?”“她很平静。检察官审问时,她立即坦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阿部定’,对所做的事供认不讳。因此,半年后开庭时,原来量刑是十年,最后判决为六年。”“算是轻判吗?”“作为杀人犯来说当然是轻判了。服刑以后,又以模范囚犯为由减刑一年,满打满算服了五年刑就出狱了。”凛子松了一口气。“那年的二月,发生了由少壮派军官们谋划的‘二、二六事件’,斋藤等三名重要人物被刺杀,社会上一片骚动。不久,东亚战争转成了太平洋战争,日本更加军国主义化了。”“这时候发生了这个事件?”“对,人们倾听着日益临近的战争的脚步声时,心情很黯淡,所以,置身事外,一心扑在爱情上的阿定的生活方式,引起了人们的共呜,甚至出现了以《蕴藏于颓废中的纯情》为题的文章,把她誉为改造人性的大明神等等,总之,舆论对她越来越有利了。”“这么说舆论帮了她的忙?”“这也是原因之一,此外,为她辩护的律师的有力辩辞也起了很大作用。”“是怎么辩护的?”“阿部定和吉藏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而且在性方面是几万人中也未必有一对儿的罕见之合,所以,在爱的极致发生了热烈过火的行为,不应判为一般的杀人罪。这番辩辞引起满场哗然。““几万人中只有一对的罕见之合?”“就是说在性方面很合拍。”凛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下身紧贴着他说:“那我们呢?”“当然是几万人中的那一对儿喽。”爱情当然不可缺少精神上的联结,但肉体方面是否合拍也很重要。甚至于有时精神上的联结并不那么紧密,肉体上由于十分迷恋而无法分开的。“怎么能知道合不合呢?”“从外表上很难判断。”“和不合拍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一种不幸。”凛子自语道,似乎在发泄对丈夫的不满。“不合的话,一般人都怎么办呢?”“有点儿不满的话,有的人忍耐,也有的人以为本来就是这样。”“看来还是不知道为好啊。”“也不能那么说……”“我真不幸啊,是你教给我不该知道的东西的。”“喂,别瞎说噢。”突然的风云变幻使久木感到惶惑,凛子接着说:“这种事跟谁也没法说呀。”因性方面的不满足而合不来的夫妇,对别人难于启齿,最多说些“不能控制自己”或“太多情”等等来掩饰。“我真羡慕在性的方面合拍的夫妇,能那样我就别无所求了。可是我却和别人合得来……”久木也深有同感。“一般很难遇到像咱们这么合谐的,你遇见我多幸运啊。”现在也只能这么说说相互安慰了。看了下表,过了十一点了。偶然谈起阿部定的事,没想到说了这么长时间。外面的大风仍在猛烈地刮着,雪停了,明天可以回东京了。十点要去公司,明天必须早起。久木翻了个身,打算睡觉,凛子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吉藏挺强的吧?”久木意识到凛于是在拿他和吉藏进行比较,便照书上说的答道:“确实很有两手,不仅精力过人,而且,能长时间控制自己使女人满足。阿定说他是她所知道的男人里最棒的。”“就为了这个把那东西割下来的?”“她交代说‘它是我最喜爱的宝贝,不割去的话,他老婆就得碰它’,阿定不想让任何人触摸它。他的身子虽然留在了旅馆,但是只要把它带在身上,就觉得总是和吉藏在一起,不会感到孤单的。”“她真够坦率的。”“至于为什么用血写那几个字,她说‘把他杀了的话,就会觉得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想把这个告诉大家,就写了各人名字中的一个字’。”“你是在哪儿看到这些的?”“检察官的调查记录里写得清清楚楚。”“我想看看。”“回去以后我拿给你看。”久木说完,便在凛子的陪伴下,安然入睡了。夜里,久木梦见了阿部定。好像是从日光回到浅草后,阿定站在通向商店街的小路上看着自己,虽然上了年纪,却依然肤色白皙,风韵犹存。自己正看得入迷,她忽然消失在人群中了。凛子也梦见了阿定,有许多人在围观她,自己也去看热闹,结果被警察赶开了。两人同时梦见同一个人是很少见的,但久木在浅草这种热闹的地方梦见她,并不是偶然的。他曾听一位老编辑讲过,战后不久,阿定在浅草附近开了一个小小的料理店,据说虽然上了点年纪,仍然显得年轻美貌,不减当年。可是后来,她受不了人们好奇的目光,不久离开了浅草,音信皆无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多大年纪了?”昭和十一年她三十一岁,应该九十岁左右吧。“也许还活着呢。”从编纂昭和史的角度上说,久木很想见上她一面,可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本人不愿抛头露面,就不好强求,再说,她的心情都完全反映在调查记录上了。”久木说完,站了起来,穿上睡衣,打开了凉台的窗帘,昨天下了一天的雪已经停了,中禅寺湖以及周围银妆素裹的雪景在阳光的辉映下,耀眼夺目。“你来看。”昨天一晚,他们都沉浸在阿部定的阴郁的故事里,现在面对这大自然的良辰美景,心情才舒展开来。两人看得入了神,这时女招待进来了。“早上好。车已经开通了。”昨晚那么担心道路不通,想方设法想回去,现在听说车通了,反而懒得动了。甚至希望老不通车才好呢。一想到要回去,他们的心情又忧郁起来了。久木心想,回东京之后,是去参加会议呢,还是下午再去呢,还有,怎么对妻子解释呢。凛子更是烦恼,没出席婚礼,又多在外面住了一晚,怎么跟丈夫交代呢。他们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局面,对此两人都心照不宣。八点吃完早饭,九点出发,坐出租车下了山,乘上电车到东京时快中午了。久木估计赶不上上午的会,就在上车前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说是有点感冒,不能参加会了,可是还没敢给妻子那边打电话。凛子也一直没跟家里联系。上午十一点到浅草,两人都不想就这么分手,就去一家荞麦馆吃了午饭,吃完饭有十二点多了。现在去公司,还能上半天班,久木站在大街上犹豫不决起来。“你马上回家吗?”“你呢?”凛子反问道,久木见她神色有些不安,就说:“咱们去涩谷吧。”现在去他们的住所,就会一直呆到晚上,情况会更加恶化的。明知如此,久木还是这么提议,凛子立即表示同意。坐上出租车,久木轻轻地握住了凛子的手说:“咱们快赶上阿定和吉藏了。”二人心里都清楚,回到他们自己的家后,下一步会做什么。从浅草到涩谷用了快一个钟头。他们一进屋便一起倒在了床上。虽说不算出远门,然而旅行归来的安心感和疲倦使他们互相依偎着昏昏入睡。等他们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窗帘把外头的亮光遮得严严实实的,屋里很黑,两人不由自主地相互爱抚起来,然后便紧紧拥抱在一起。无论公司还是家庭都早已被他们忘记了,不,应该说是为了忘掉这些,才不顾一切地耽溺于快乐的。事毕之后,他们又睡去了。再次醒来时,已经六点了,天色已黑,凛子用现成的东西做了顿简单的晚饭,两人还喝了点啤酒。他们边看电视边聊天,谁也不提回家的事,吃完饭,又不自觉地搂在了一起。并不是非要激烈地寻求什么,只是卿卿我我地相互抚爱对方,不分白天黑夜地享受着愉快的时光。此时此刻,久木脑子里仍不时地闪过该回去了的念头。十点时,久木去了趟厕所回来,问凛子:“怎么办?”凛子明白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你说呢?”“我也想这么呆下去,可是不回去不行啊。”到了这个关头,久木也不愿意从自己嘴里说出这句话。对于陷入情爱深渊的恋人来说,没有比分别更让他们难受和寂寞的了。凛子坐在镜前梳妆,脸色苍白,沐浴打扮后仍是一脸倦容。久木也一样,浑身充满了倦意。好容易一切准备停当,凛子也穿戴整齐了。久木突然双手把凛子搂到怀里。现在已无需再说什么,久木在心里祈祷着。即便凛子的丈夫恼羞成怒地责骂她,甚至打了她,久木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过了这一关,再继续见面。凛子也察觉到久木的意愿。“我走了……”凛子费力他说出了这句话,突然怯懦地掉过脸去,眼里噙满了泪水。久木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眼泪。“有什么事给我来电话,今晚我不睡觉。”久木也同样面临着难题。一直对他相当宽容的妻子,今天也一定会和他吵闹的。“我不想让你伤心……”久木的话使凛子的心情好了一些,又补了补妆,戴好帽子,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走出了房间。十点以后,楼里静悄悄的。乘电梯下了楼,来到大街上。坐一辆车的话,又会难舍难分的,于是分别叫了车子,上车之前两人紧紧握住了手。“记住给我打电话……”久木等凛子上了车,目送车子走远后,自己也坐在车里闭上了眼睛,绵长而奢华的情爱之宴,终于曲终人散了。良 宵十月的最后一周的星期六,久木一直呆在家里看电视。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看的节目,不外是一周的社会动态追踪报道或高尔夫比赛等等,到了下午三点,他忽然想起什么,关上了电视。久木起身到自己的房间去,开始准备外出的行装。以往有妻子帮着,最近几乎都是久木自己准备了。他穿上花格夹克上衣,浅褐色的裤子,打好领带,便提着已装好包的高尔夫用具包回到客厅,妻子正在桌前摆弄计算机,眼看临近年底送礼季节了,这会儿她像是在计算成套陶器价格的估价。“我该走啦。”听到久木的声音,妻子才摘下老花镜,转过头来。“今天晚上不回来是吧?”“嗯,先参加一个招待会,然后去箱根的仙石原饭店住一晚,明天在那儿打高尔夫球。”说完久木走到门口,妻子随后起来送他。“我六点在银座也有个洽谈会,得晚些回来。”久木点了点头,背起包走出家门。其实,今天晚上是去和凛子幽会的。拿着高尔夫包出门,是为了给自己外宿打掩护。不过,久木刚才对妻子所说的也并不都是假话。今天傍晚出席在赤坂的饭店颁奖酒会,以及,晚上在仙石原的饭店住宿都是事实,只不过,发奖仪式是凛子参加的书法协会举办的,而仙实原是和凛子两个人去。尽管确有其事,同伴者是密而不宣的。这固然是为了瞒着妻子,似乎不大合适,但多年来形成的冷淡的夫妻之间,适当的隐瞒或许不能一概说成是恶意的。从世田谷到赤坂的饭店,开车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坦率他说,妻子并没有特别值得挑剔的地方。年龄比久木小六岁,今年四十八岁,圆圆的脸庞,显得很年轻。她说年轻的男职员猜出的年龄比她真实年龄小了五、六岁还多,看她那副高兴劲儿,不像是在瞎说。她长相一般,性格十分开朗,家务事以及养育女儿方面都很精干利落。另外与十年前去世的婆婆的关系也处得不错。若全面打分的话,可以打到七八十分。然而,也正是这种无可挑剔的安心感,使人觉得过于平淡无聊而成为一种缺憾了。久木与妻子之间已有十年不再有性生活了。当然,以前就不算频繁,所以,就自然消亡了,对他而言,妻子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生活伴侣更合适。久木公司中曾有这么一种奇谈怪论,说是“工作和性交不带回家去”,现在久木和妻子的关系就跟这差不多。这或许是男人们的信口托词,然而,对于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彼此已了如指掌的妻子,要她“兴奋起来”也是枉然。这么长时间的生活在一起,妻子更像是近亲,因此,有人打浑地说“不准和近亲交配。”总之,二十五年之久的婚姻,已没有了浪漫和激情,两人之间只有安定在维系着。换句话说,男女之间,或者图安宁,或者要激情,二者不可兼得。不能说完全出于这个原因,但现在的久木在寻求后者的激情,并沉浸于其中了。星期六的傍晚,道路格外拥挤。离家时还觉得出来得太早了,看现在这样子,五点以前能到就不错了。穿过堵塞的涩谷,沿青山路朝赤坂方向开着车,久木看了眼助手席上的高尔夫包苦笑了一下。和凛子一起出去旅行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是从公司直接去目的地的,所以比较轻松,可是今天是假日,不方便出门,想来想去只好说成是和朋友去住饭店打高尔夫球了。昨天晚上跟妻子说了之后,她没有表现出怀疑的样子,今天,久木出门时她的表情也很正常。久木觉得妻子还没觉察到什么,同时又觉得妻子早已看穿了一切。妻子原本不是个嫉妒心强、喜怒无常的人,什么都不往心里去,总是我行我素,久木很难摸透她的真实心态。结果,妻子的好脾气倒纵容了久木,他不断地在外面结交女友。妻子那麻木不仁的沉静态度里,似乎隐含着唠叨也是多余的,丈夫迟早会回到身边来的想法。但这次情况与以往不大一样,久木是相当认真地投入的,可是她怎么还是这么满不在乎呢。这一段时间,她正热衷于陶器顾问的工作,所以顾不上他,不过,也说不定有别的要好的男人了。久木想像不出哪个男人会去追求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可又一想,自己比妻子还大呢,看来不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妻子移情别恋,是件令人不快的事,然而现在的久木根本没有资格去责备她。到达饭店时已是四点五十分,离颁奖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久木把车存在停车场,来到二楼会场,那里已聚集了一些书法家和有关人员。从人群之间穿过,久木在接待处签了到。这时,早已在等候他的凛子走近前来。凛子身着淡紫色和服,系一条白色绣花腰带,云鬓高高盘起,上配珍珠发饰。走近一看,和服胸前的图案是小朵的菊花,色泽逐渐加深,接近裙边时,变成了绽放的大朵橘花了。久木呆呆地看着,凛子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啦?”“哎呀,实在是太美了。”穿西服和和服,凛子给人的印像迥然不同。穿西服时,聪明伶俐,惹人喜爱;穿和服时,是一副端庄稳重,光彩照人的夫人风度。“左等右等不见你的人影,真让人担心。”“车堵得走不动。”久木在凛子的引导下进了会场,坐在中央偏后的地方。“你就在这儿先呆一会儿。”“你坐哪儿啊?”“我坐前边。会后在隔壁有个小型招待会,你也参加一下。”久木点点头,凛子转过身朝前面走去,她背后的腰带是两个扇面的鼓形结。在这次书法展览中,凛子获得鼓励奖,其作品在美术馆展出,一平米左右的纸上,书写着“慎始敬终”四个字。“以谨慎开始,以恭敬告终。”久木读着,凛子解释说:“任何事情都要这样才对。”话是不错,可是在久木看来,有点儿过于凝重古板了些。想说出来,又觉得这就是凛子作人的准则,就一个劲儿点头赞同。先是大奖和优秀奖,然后是鼓励奖,这回有三人入选。“你一定得来啊。”应凛子之邀而来的久木,又有些担心她的丈夫也会来,按说她应该不会把两人男人同时请来的。按预定时间,发奖仪式五点准时开始。书法家和有关人员共有近二百人出席,首先由主办单位的报社和书法家代表讲话。久木这才知道,这是个具有全国规模的传统悠久的协会,已举办过近三十届书法展览了。主办者讲话后开始授奖。从最优秀奖起获奖者依次上台领取奖状和奖品。不愧是书法家,身着盛装和服的老者至妙龄少妇,一位接一位地登台,每一位都得到与会者的热烈掌声。轮到获鼓励奖的凛子领奖了,和她同时获奖的还有两位,一位是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另一位是更为年长的女性,正值盛年的凛子夹在中间,愈显得光彩照人。被念到名字的人上前一步领奖,凛子是第二个。霎时间,会场里掌声四起,比其他人的都要热烈。凛子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接过奖品。久木不由充满了自豪感。与会者似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凛子身上,凛子因紧张而脸色略显苍白,与浅紫色和服相映衬,既雍容大方,又不失姣妍和妩媚。不知女宾们作何感想,男性们大多注视着台上的凛子,他们一定是从外表的美一直想像到脱去衣服后的裸体美。这种优越感也许就是拥有美丽的女演员或艺妓的妻子、情人的男人们所独自享有的快感了。就在久木品味着这一感觉时,凛子在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了领奖台。评委作了讲评之后,颁奖结束了。接下来,在隔壁大厅里有个庆祝酒会,大家站起来向那边移动着。久木正犹豫要不要去参加时,凛子走过来对他说:“去一会儿就行。”“要很长时间吧?”“呆上三、四十分钟就可以溜走了。”“好吧,去呆一会儿,然后我在一楼的咖啡厅等你。”凛子点点头,又回到书法家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