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的道路上作片刻停留,这为着你,这为着美洲!但我仍然高捧着现在,仍然预言着各州的幸福和庄严的未来,对于过去,我只要说明红印第安土人在大气中所保留下的一切。红印第安人,留下了自然的呼吸,风和雨的声音,如鸟兽一样的森林中的呼声,呼声变成了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这些名字:阿柯尼、枯沙、阿达瓦、漫浓加希拉、苏克、南茨、查达虎契、间克达、阿洛诺柯、瓦巴斯、迈阿密、沙鸡纳、契比瓦、阿斯柯士、瓦拉瓦拉,留下了这些给各州,他们消逝了,他们走了,却给大地和河川以这样的名字。17此后,开展着,飞快地开展着,元素、种族、调和、骚动、迅速和大胆,又是一个初生的世界,有着不断扩展的光荣的前景,一个后来居上的、更为宏伟得多的新的种族,有着新的竞争、新的政治、新的文学和信仰、新的发明和艺术。我高声宣布这一切——我不再睡眠了,我要起来你们一向在我的心中平静着的海洋哟!我正如何感觉到你们,幽深无底,闹嚷不宁,正在酝酿着空前未有的狂涛和暴风雨。18看哪,在我的诗歌里面,无数的大汽船正冒着烟,看哪,在我的诗歌里,侨民正不断地来到这里上岸,看哪,在后面,土人的小屋、走道、猎人的茅舍、平底船、玉蜀黍叶、开垦的土地、土墙、森林后面的小村庄,看哪,一边是西海洋,另一边是东海洋,它们如何在我的诗歌中起伏着如同在自己的海洋上起伏一样,看哪,在我的诗歌里面的牧场和森林——看哪,扩悍和驯顺的动物,看哪,在卡瓦那边,无数的野牛在草地上吃草,看哪,在我的诗歌里面,广大的内陆的城池和土地,有着宽整的道路和钢铁和石头的建筑,不断的车辆和贸易,看哪,有着许多金属滚简的蒸气印刷机——看哪,横穿大陆的电报机。看哪,在大西洋的深处,美洲的脉搏通到了欧洲,欧洲的脉搏也通过来,看哪,强健而迅速的火车头,它在前进的时候,喘息着,鸣叫着汽笛,看哪,农人们在耕田,——看哪,矿工在开矿,——看哪,这无数的工厂,看哪,机器师在车床上忙着制造器具,看哪!在他们之中出现了穿着工人服装的更卓越的法官、学者和总统。看哪,倘徉于各州的商店和田野,我日夜部被喜爱着,亲近着,在这里听着我的诗歌的大声回响,——读春最后来到的指示吧。19啊,伙伴,近前来哟!啊,你和我终于见面了,只是我们两个人。啊,一句话来肃清前面的无止尽的道路!啊,某种令人陶醉的不可名状的东西!啊,狂野的音乐哟!啊,现在我胜利了——你也将胜利;啊,手牵手,——啊,健康的快乐,——啊,又一个欲求者和恋爱者!啊,坚定地紧握着手,急遽地、急遽地和我更向前去哟!自己之歌1我赞美我自己,歌唱我自己,我所讲的一切,将对你们也一样适合,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我邀了我的灵魂同我一道闲游,我俯首下视,悠闲地观察一片夏天的草叶。我的舌,我的血液中的每个原子,都是由这泥土这空气构成,我在这里生长,我的父母在这里生长,他们的父母也同样在这里生长,我现在是三十七岁了,身体完全健康,希望继续不停地唱下去直到死亡。教条和学派且暂时搁开,退后一步,满足于现在它们所已给我的一切,但绝不能把它们全遗忘,不论是善是恶,我将随意之所及,毫无顾忌,以一种原始的活力述说自然。2屋宇和房间里充满了芳香,框架上也充满了芳香,我自己呼吸到这种芳香,我知道它,我欢喜它,这种芬芳的气息,要使我沉醉,但我不让自己沉醉。大气并不是一种芳香,它没有熏香之气,它是无嗅的物质,但它永远适宜于我的呼吸,我爱它,我愿意走到林边的河岸上,去掉一切人为的虚饰,赤裸了全身,我疯狂地渴望能这样接触到我自己。我自己呼出的气息,回声、水声、切切细语、爱根草、合欢树、枝杈和藤蔓,我的呼气和吸气,我的心的跳动,血液和空气在我的肺里的流动,嫩绿的树叶和干黄的树叶,海岸和海边的黝黑的岩石和放在仓房里面的谷草所吐的气息,我吐出来散布在旋风里的文字的声音,几次轻吻,几次拥抱,手臂的接触,在柔软的树枝摇摆着的时候,枝头清光和暗影的嬉戏,独自一人时的快乐,或在拥挤的大街上、在田边、在小山旁所感到的快乐,健康之感,正午时候心情的激动,由床上起来为迎接太阳而发出的我的歌声。你以为一千亩是很多了么?你以为地球是很大了么?你已有了长久的实习,学到了读书的能力了么?你在理解了诗歌的意义的时候曾感到非常骄傲么?和我在一处呆过一日一夜,你就会有了一切诗歌的泉源,你将会得到大地和太阳的一切美善,(还有千万个太阳留在那里,)你将不再会间接又间接地去认识事物,也不会通过死人的眼睛去观看一切,也不会以书本里的假象和鬼影作为你的粮食,你也不会通过我的眼睛观察,从我去获得一切,你将静静地向各方面倾听,经过你自己而滤取它们。3我曾经听过谈话者的谈话,谈到了终与始,但我并不谈论终与始,从前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多的起始,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多的青春和年岁,将来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多的完美,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多的地狱或天堂。冲动,冲动,冲动,永远是世界的生殖的冲动!相反而相等的东西从膝陇中产生出来,永远是物质,永远在增加,永远是性的活动,永远是一致的结合,永远有区分,永远是生命的滋生。这用不着详为解释,博学的人和愚昧的人都感觉到确是如此。如同最确定的东西一样地确定,完完全全地正直,结结实实地拴牢在一起,如同马匹一样地强壮、热情、骄傲、有电力,我和这种神秘,我们站在这里。我的灵魂是明澈而香甜的,非我灵魂的一切也是明澈而香甜的。一者缺则二者俱缺,不可见的东西由可见的东西证明,等到它又变为不可见的东西的时候,那就轮到它又被别的东西所证明。指出最美好的,并把他同最坏的东西区别开来,是一世代带给另一世代的烦恼,但我知道万物都是非常和谐安定的,当他们争论着的时候,我却保持沉默,我自去沐浴,赞美我自己。我的每一种感官和属性都是可爱的,任何热情而洁净的人的感官和属性也是可爱的,没有一寸,没有一寸中的任何一分是坏的,也没有任何一部分比其余的对我较为陌生。我己很满足,——我看,我跳舞,我欢笑,我歌唱;紧抱着我那和我相爱的同寝者,通夜睡在我的身边,当天一亮,就轻脚轻手地走了,留下盖着白毛巾的篮子,满屋子到处都是,难道我应当踌躇于接受和认识,并责备我的两眼。叫它们别向大路上凝望,而应立刻为我清清楚楚地核算,这一件值多少,那两件值多少,或究竟哪一件最好么?4旅行者和探问者围绕着我,我所遇到的人民,我早年的生活,或者我所生存的市区或国家对于我的影响,最近的消息、新的发现、发明、社会、新的和旧的著作家、我的饮食、衣服、亲朋、外表、问候,债务,我所爱的一些男人或女人的实际的或想象的冷漠,我的家人或我自己的病患或错误、金钱的遗失或缺乏、或抑郁不欢、或者情绪高昂,战役、内争的恐怖、可疑的新闻的狂热、时紧时松的事件,这一切日日夜夜接近我,又从我这里离去,但这一切并不是我。不管任何人的拉扯,我站立着,快乐,自足,慈悲,悠闲,昂然地独立着,往下看,仍然一直挺着胸膛,或者屈着一条胳臂靠在一个无形的但是可靠的支柱上,歪着头看着,好奇地观望着,且看会有什么事发生,自己身在局中而又在局外,观望着亦为之惊奇。往回看,我看见了我过去的日子,我流着汗同语言学家和辩论家在云雾中争斗,现在我没有嘲笑和申辩,我只是看着,期待着。5我相信你,我的灵魂,但我绝不使别人向你屈尊,你也不应该对别人自低身份。和我在草上优游吧,松开你的嗓子,我不需要言语、或者歌唱、或者音乐,不要那些俗套或一番演说,即使是最好的我也不需要,我只喜欢安静,喜欢你的有调节的声音的低吟。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如何躺在明澈的夏天的清晨。你如何将你的头,压住我的大腿,柔和地在我身上转动。并撕开我胸前的汗衣,将你的舌头伸进我裸露着的心,直到你触到了我的胡子,直到你握住了我的双足。立刻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宁与知识,迅速地在我的周围兴起和展开,因此我知道了上帝的手便是我自己的诺言。上帝的精神便是我自己的弟兄,而一切出生的人也都是我的弟兄,一切女人都是我的姊妹和我所爱的人,而造化的骨架便是爱,无穷无尽的是僵枯地飘落在田地里的树叶子,和叶下小孔里的棕色的蚁,是虫蛀的藩篱上面的苔薛、乱石堆、接骨木、毛蕊花、牛蒡草。6一个孩子说:草是什么呢?他两手满满地摘了一把送给我,我如何回答这个孩子呢,我知道的并不比他多。我猜想它必是我的意向的旗帜,由代表希望的碧绿色的物质所织成。或者我猜想它是神的手中,一种故意抛下的芳香的赠礼和纪念品,在某一角落上或者还记着所有者的名字,所以我们可以看见并且认识,并说是谁的呢?或者我猜想这草自身便是一个孩子,是植物所产生的婴孩。或者我猜想它是一种统一的象形文字,它的意思乃是,在宽广的地方和狭窄的地方都一样发芽,在黑人和白人中都一样地生长,开纳克人、塔卡河人①、国会议员、贫苦人民,我给予他们的完全一样,我也完全一样地对侍他们。现在,它对于我。好像是坟墓的未曾修剪的美丽的头发。① 开纳克人,加拿大人之别称;塔卡河人,弗吉尼亚人之别称。卷曲的草哟!我愿意待你以柔情,你或者是从青年人的胸脯上生长出来的,假使我知道他们,我会很爱他们,或者你是从老年人、从很快就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婴儿身上生长出来的,而在这方面你便是母亲的怀抱。这片草叶颜色暗黑,不会是从年老的母亲的白头上长出来的,比老年人的无色的胡子还要暗黑,这黑色倒像是出自于淡红色的上颚所覆盖下的口腔。啊,我终于看出这么多说着话的舌头了,我看出它们所以是出于口腔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愿意我能翻译出这关于已死的青年人和女人的暗示。关于老年人和母亲们和很快就离开了她们的怀抱的婴儿们的暗示。你想那些青年人和老年人结果怎样了?你想那些妇人和小该于们结果怎样了?他们都在某地仍然健在,这最小的幼芽显示出实际上并无所谓死,即使真只有过死,它只是引导生前进,而不是等待着要最后将生遏止,并且生一出现,死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向前和向外发展,没有什么东西会消灭,死并不像一般人所想象的,而是更幸运。7有人认为生是幸运的事么?我将毫不迟疑地告诉他或她,死也是一样的幸运,这我完全知道。我和垂死者一起经过了死,和新堕地的婴儿一起经过了生,我并非完全被限制于我的帽子和我的皮鞋之间,我细看各种事物,没有任何两件东西是相同的,但各个都很美好,大地是美好的,星星是美好的,附属于它们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我并不是大地,也不是大地的附属物,我是人们的朋友和伴侣,一切都如我一样不朽而且无穷,(他们并不知道如何不朽,但我知道。)每一种东西的存在都为着它的自身和属它所有的一切,属于我的男性和女性为我而存在,那些从前是男孩子而现在恋爱着女人的人为我而存在,那骄傲的、并以被人轻蔑为痛苦的男人为我而存在,情人和老处女为我而存在,母亲们和母亲们的母亲们为我而存在,微笑过的嘴唇,流过泪的眼睛为我而存在,孩子们和孩子们的生育者也都是为我而存在。去掉一切掩饰吧!你对于我是无过的,你不会被认为陈腐,也没有被抛弃,透过白布和花布我能看出一切究竟,我在你身边,执著不舍,追而不休,永不厌倦,也不能被驱走。8幼小者睡在他的摇篮里,我掀起帐纱看了好一会,并轻轻地用我的手挥开了苍蝇。儿童和红面颊的女孩走向路旁,爬上林木丛生的小山,我从山顶上窥望着他们。自杀者的肢体躺卧在寝室里血污的地上,我亲见那披着湿发的死尸,我看到手枪掉在什么地方。马路上的坎坷、车辆的轮胎、鞋底上的淤泥、闲游者的谈话、沉重的马车、马车夫和他表示疑问的大拇指、马蹄走在花岗石上得得的声响,雪车叮当的铃声、大声的说笑、雪球的投击,大众表示欢迎的呼喊、被激怒的暴徒的愤怒,蒙着帘幕的担架的颠动、里面是被送往医院的一个病人,仇人的相遇、突然的咒骂、打击和跌倒,激动的群众、带着星章飞快地跑到群众中心去的警察,无知的顽石接受和送出的无数的回声。中暑或癫痫患者因过饱或在半饥饿时发出的可怕的呻吟,忽然感到阵痛赶忙回家去生孩子的妇人的可怕的叫喊。始终在这里颤动着生存着或已被埋葬了的人的言辞、被礼节遏止住的号位,罪犯的逮捕、玩忽、淫邪的勾引、接受、噘着嘴唇的拒绝,我注意到这一切,或是这一切的反映与回声——我来到了我又离去了。9乡村里仓房的大门打开了,准备好一切,收获时候的于草载上了缓缓拖拽着的大车,明澈的阳光,照耀在交相映射的棕灰色和绿色满抱满抱的干草被堆在下陷的草堆上。我在那里,我帮忙操作,我躺在重载之上,我感觉到轻微的颠簸,我交叉着两脚,我跃过车上的横档,摘下一把苜蓿和稗子草,我一个筋斗滚下来,头发上满是些稻草。10我独自在遥远的荒山野外狩猎,漫游而惊奇于我的轻快和昂扬,在天晚时选择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烧起一把火,烤熟了刚猎获到的野味,我酣睡在集拢来的叶子上,我的狗和枪躺在我的身旁。高张风帆的美国人的快船,冲过了闪电和急雨,我的眼睛凝望着陆地,我在船首上弯着腰,或者在舱面上欢快地叫笑。水手们和拾蚌的人很早就起来等待着我,我将裤脚塞在靴筒里,上岸去玩得很痛快,那一天你真该和我们在一起,围绕着我们的野餐的小锅。在远处的西边,我曾经看见猎人在露天举行的婚礼,新妇是一个红种女人,她的父亲和她的朋友们在旁边盘腿坐下,无声地吸着烟,他们都穿着鹿皮鞋,肩上披着大而厚的毡条,这个猎人慢悠悠地走在河岸上,差不多全身穿着皮衣,他的蓬松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