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了避免(如果可能的话)和这班哲学家们(这是说,我们要这样称呼他们的话)发生任何冲突,同时,为了表示我们愿意息事宁人,我们可以在这儿对他们作一些让步,这样也许可以使争端止息。首先,我们可以承认,有些人,这类哲学家也许就在其中,心里完全没有爱这种感情的丝毫迹象可寻。其次,我们可以承认,普通所谓的爱,那也就是,用一定数量娇嫩、白皙的人肉,满足饕餮无餍的嗜欲,绝对不是我们所护持的这种爱。普通所谓的爱,表达得更恰当一些,应该叫作馋;一个老饕可以毫不羞愧,用爱这个字眼儿,表示他的口腹之所嗜,说他爱吃什么肴馔;一个以人肉满足所嗜的人,也可以同样恰当地说,他看到某某女子秀色可餐,他很想拿她解一解馋。第三,我可以承认(我相信,这是最可为人接受的让步),我所护持的这种爱,虽然在满足自己的方式方面非常斯文温柔,但是他要求满足所欲之时的热烈程度,也不下于我们一切欲望之中最粗俗不堪的那一种所表现的。最后,我们也承认,我们说的这种爱,在它发生作用的对象是一个异性的时候,很易于求助于我前面所说的那种欲餐美人的欲,以达到完美的满足,而这种欲,不但不会使这种爱减杀,反倒能使这种爱里一切所有的快乐提高,提高的程度,是那些只能由欲而生爱、而不能由任何其它感情而主爱的人,几乎难以想象的。我对哲学家们既然作了这么些让步,我希望他们也以让步相报:那就是说,他们得承认,在某些人(我相信有好些人)的胸臆之中,有一种善良、慈爱的性情,使他们总得对别人的幸福有所贡献,才能感到满足。他们得承认,在这种满足本身里,就像在朋友之谊中,在亲子之爱中,甚至在对全人类之爱中,就有最欢畅、最精妙的快乐。他们得承认,如果我们对这种性情不叫作爱,那我们就无以名之。他们得承认,这种纯洁的爱产生的快乐,虽然可因男女之爱的帮助而更强烈、更美好,但是前者自己也能单独存在,而且也不会因受后者的干扰而毁灭。最后,他们还得承认,敬重之心和感戴之情,是爱的正当动力,就像妙龄华年和美貌丽容是欲的动力一样,并且,因此,欲之所欲的对象,一旦老而色衰、病而色减,欲会自然消灭;但衰老与疾病,对爱却无影响,也从不会使有尊重和感戴为基础的感情,在一颗善良的心里动摇,从一颗善良的心里离去。慈爱的性情,使他们总得对别人的幸福有所贡献,才能感到满足。他们得承认,在这种满足本身里,就像在朋友之谊中,在亲子之爱中,甚至在对全人类之爱中,就有最欢畅、最精妙的快乐。他们得承认,如果我们对这种性情不叫作爱,那我们就无以名之。他们得承认,这种纯洁的爱产生的快乐,虽然可因男女之爱的帮助而更强烈、更美好,但是前者自己也能单独存在,而且也不会因受后者的干扰而毁灭。最后,他们还得承认,敬重之心和感戴之情,是爱的正当动力,就像妙龄华年和美貌丽容是欲的动力一样,并且,因此,欲之所欲的对象,一旦老而色衰、病而色减,欲会自然消灭;但衰老与疾病,对爱却无影响,也从不会使有尊重和感戴为基础的感情,在一颗善良的心里动摇,从一颗善良的心里离去。我们对于爱这种感情,看到许多明显事例,所以否认它的存在就显得奇怪而荒谬,因此这种否认,也只能是由于我们前面所说的那种绝对自我污秽而起:但是这种作法,总归十分有欠公平!一个人,在自己心里看不到贪婪和野心的踪影,难道就可以因而下一结论,说在人类的天性中,这种欲望并不存在吗?既然评论别人的恶,不能因己而及人,难道评论别人的善,就不可以应用同样的法则吗?或者反过来说,我们不管怎么样,可以像莎士比亚说的,“以我个人之心,度全世人之腹②吗?”不过,我恐怕,这样以自我为中心,是虚荣心太重在这儿作祟。这是我喜欢奉承——也就是无人不喜欢奉承——的一个事例。因为几乎所有的人,不管多么看不起一个阿谀者的人格,而奉承起自己来,却都要尽猥自枉屈之能事。因此,我前面的话是否属实,只有诉之于那般肯以自己心中所知,来作见证的人。读者明公,请你先问问你自己的心,然后再明确一下,你是否和我一样,相信我所阐明的这种论点。如果相信,那你就请往后面各卷读下去,以观这些论点的实例事证;如果不相信,那我一准敢保,你所读过的,已经超过你所懂得的了,你顶好去料理你自己的事务,从事你自己的消遣(虽然你那种消遣也不过尔尔),而不要再读那些你既不能赏识、又不能领会的东西,而空耗时光吧。对你这样的人,飨以爱之美快,也就和对一个生而瞎眼的人,告以色彩之灿烂,一样地荒谬;我们听说,这样一位盲人,对于猩红色所有的概念,非常可笑;很有可能,你对爱所有的概念,也同样可笑;因为那位盲人说,猩红色对于他,非常像喇叭的声音;①爱对于你,也很可能。非常像一碗羹汤,或一盘烤牛里脊。①菲尔丁非哲学家,他没把他的道德观念发挥论述,使之综合贯通,成为体系。但是他有各种坚信不移的基本道德,其中他最重视的是善良的天性。他在《捍卫斗士》期刊中给它下的定义是:“善良的天性对人类之幸福感到快乐,对人类之苦恼感到忧愁,尽其所能使前看发生,使后者消除。而要达到这种目的,永远对其人之功过注意不忽。”对于最后一点特别强调,因善良而无英明之判断以节制之,则流入愚昧。他在《论知人品性》里说,“善良的天性是一种仁慈和蔼的脾气,能使我感别人之苦恼以为忧,乐别人之幸福以为喜,于是结果推动我们倡导前者之兴起,阻止后者之发生;并且使我们这样作的时候,不必有道德之优美的静观默念以劝导之,宗教之恐怖的引诱迷惑以敦促之。”..②套用莎土比亚的喜剧《无事生非》第2幕第1场第215行。..①已见前第4卷第1章注中。第二章威斯屯老小姐的性格。她对于世事人情之洞明练达,及其因洞明练达而对情势有犀利深刻、真知灼见之事例。第二章威斯屯老小姐的性格。她对于世事人情之洞明练达,及其因洞明练达而对情势有犀利深刻、真知灼见之事例。在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苏菲娅仍然是正颜肃容,同时比素常日子,更早就退席离去,只把她父亲和她姑母西个一同撂在餐厅。这位乡绅,对他女儿这种迥异平素的态度举动,并无察觉。说实在的,这位乡绅,虽然也算得有几分政客智能,并且还在选举会上,以代表乡间利益的候选人这种资格作过两次竞选,但是他却远非有眼力、善观察的人。他妹妹这位女士,则和他在性格方面完全不同。她曾在皇宫王庭中周旋过,在尘寰人海里见识过。因此,凡是这个尘寰人海中通常传播流行的事事物物,她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而且对于举止仪态、风土人情、礼节进退、世风时尚,更精通熟悉,了如指掌。但是她的渊博精湛,并不是就到此为止。她从事学问,更使自己的意知大大增益。她不但把所有近代的戏剧、歌剧、宗教乐剧、诗歌和传奇故事全都浏览过——她对于所有这些文艺作品,都是内行的批评家——她还阅读过拉班的《英国史》①,伊查得的《罗马史》②,以及好些本《史料回忆录》③;除此而外,她还学不厌多,又泛览过近二十年内出版的绝大多数政论小册子④和报章杂志⑤。通过这种学习,她在政务治术方面,有深厚的造诣,能凭经据典、广征博引,纵谈欧洲各国的军国大事。不但如此,除了上面所说的而外,她还对于爱情的理论,精研穷究,远远过人,对于谁和谁是双双情侣,形影不离,比任何人知道得都更清楚。她对此道精通,在她是比较轻而易举的,因为她追究此道的时候,从来不受自身任何同样情感的干扰,因而精力无所分散;因为她如果不是从来无所倾心,那就是从来无人求她倾心;实在十有八九,后面这种情况最有可能。因为她那种赛过须眉的伟岸身材(几乎有六英尺高),再加上她那样的言谈举止、学问才识,可能在性别相反的人眼里,并不以巾帼把她看待,尽管她也“两截穿衣、三绺梳①拉班(PauldeRapin,1661 —1725),法国史学家(已见本书第1卷第3章注)。其《英国史》原为8卷,英译本15卷。..②伊查得(LaWrence Eachard,1670?—1730),英国历史学家(也已见本书第1卷第3章注)。其《罗马史》第1卷起罗马城之建立迄奥格斯特帝国之建立,第2卷起帝国之建立迄康士坦廷之迁都。..③例如巴什奴孟的《供作史料的秘密回忆录》(Memoirs secret pourservirál’histoire,parBachnumont),即这类书之一种。..④英国17及18世纪,关于政治及宗教之论辩,多以小册子发表。..⑤英国18世纪前,只有“新闻信件”(naws-letter),1665年《伦敦邸报》开始发行,1702年,《每日新闻》(DailyCourant)出,始有日报。虽然1695 年,新闻检查已取消,但当时各报,因多攻击执政当局,故政府征税以遏制之,有时且以诽谤罪治执笔之人。且报上决不许登载议会之消息。头”。然而,因为她是把此道用科学态度加以考虑的,所以,她虽然在实践方面从无经验,但是她对于这方面的一切匠心、秘诀,像贵妇淑女如何明示鼓励,如何虚掩爱宠,以及随着这类行动附带而来的诸般各种,例如微笑示意、飞眼送情、斜视传心,等等等等。在现在闺秀场中、脂粉队里,所实施风行的。无一不深知熟悉,十二分通晓。总而言之,不论什么乔装伪饰,矫揉造作,无一能逃出她的眼光;但是对于忠诚老实人的心灵所作出来简单明了、明显易见的活动,她却知道得特别地少,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任何这样的活动。头”。然而,因为她是把此道用科学态度加以考虑的,所以,她虽然在实践方面从无经验,但是她对于这方面的一切匠心、秘诀,像贵妇淑女如何明示鼓励,如何虚掩爱宠,以及随着这类行动附带而来的诸般各种,例如微笑示意、飞眼送情、斜视传心,等等等等。在现在闺秀场中、脂粉队里,所实施风行的。无一不深知熟悉,十二分通晓。总而言之,不论什么乔装伪饰,矫揉造作,无一能逃出她的眼光;但是对于忠诚老实人的心灵所作出来简单明了、明显易见的活动,她却知道得特别地少,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任何这样的活动。但是,后来她到底认为她的发现保管没错儿,于是有一天早晨,趁着她和她哥哥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打断了她哥哥正吹着的口哨儿.如下说道:“我说,哥哥,您新近在我侄女身上,难道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异样的情况吗?”——“没有,没看出来,”威斯屯先生回答说:“这孩子身上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吗?”“我认为出了事儿了,而且还是至关重要的事儿。”“是吗?她从来可没言语过,说她怎么不舒服,”威斯屯喊道,“再说,她又早已出过天花了。①”“我的哥哥,”她回答说,“女孩子们除了天花以外,还容易患别的征侯,而且有的时候是比天花还更严重的征候哪。”戚斯屯听到这儿,带着极为关心的样子,把他妹妹的话头打断了说,要是这孩子真得了什么病的话,那他就求她马上告诉他。还找补了一句说,“他疼他这个女儿比疼自己的灵魂还厉害,这是她知道的。他女儿要真有病,那他即使得从天边外国才能请到最好的大夫,他也要请的”。“您先别忙,先别忙,”她微笑着回答说,“她这个病还不到那样可怕的程度。不过,我的哥哥,我对于世事人情还明白一点儿,这是您深信不疑的;我侄女要不是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人,那我这一辈子就算瞎了眼,一点儿也不懂事儿。”“怎么!爱上了一个人!”威斯屯勃然大怒,喊着说:“爱上了一个人,可瞒着我!我要取消她的继承权;我要叫她连一丝一缕都不能带走,一法丁、一便士都不给她,把她赶出门去。难过我那样疼她,那样把她擎在手心儿上,这阵儿都白搭了,都枉费了,没经我点头,就自己搞起恋爱来?”“不过,这个女儿,您既然爱得比爱您的灵魂还厉害,那您就先不要说把她赶出门去的话;因为您还不知道,她看中了的人,是不是合你的心意哪。假设说,她情之所钟的这个人,恰好正是您自己也愿意的,那我想,您就不会还生气了吧?”“不会,不会,”威斯屯喊道。“那就是两码事了。①在18世纪初期,夭花在英国是最令人可怕的病,它不但毁坏人的容貌,更毁坏人的性命。芒塔究夫人从土耳其引进接种法,在伦敦并设有接种医院,使这种病减少,但每一世(30年),仍有百分之十二的人死于此病。直到18世纪末,珍纳发明牛痘接种法,成效始大著。(已见前注)要是她嫁的那个人也正是我想要她嫁的,那她愿爱谁就爱谁好啦,我决不麻麻烦烦地再动脑筋,管她的事儿。”“您这句话,”他妹妹回答说,“说得倒还像个通情达理的人。不过我相信,她看中了的那个人,也恰正是您要替她挑选的那个人。如果不是这样,那我就得说,我完全不通世事人情了。不过我相信,哥哥,您还是得承认,我通点儿世事人情。”“那么,你听我说,妹妹,”威斯屯先生说。“我一点儿不错,相信你也和别的女人一样,通世事人情;你说的那些,归其实,也正是妇道人家的事儿。我不喜欢听你谈政治,这是你知道的;政治是我们男人的事儿,不是女流之辈应该搅和的。不过说真个的,这个人是谁?”“哎呀呀!”她说,“那就请您自己把他搜寻出来好啦。像您这样一位大政治家,要搜寻这个人,决不用费什么事。一个人,能看透各国君主内阁里的秘密,能发现欧洲所有的政治机器里暗中操纵军国大事那些轮子的发条,一个人有了这样的判断力,毫无疑问,能够很容易就发现一个孤陋寡闻、太璞未凿的女孩子心里都有什么心思。”“妹妹,我不是时常告诉过你,叫你留神,不要对我说宫廷里使唤的唧唧喳喳那一套吗?我跟你说,我不懂那种暗语黑话。不过我可会看普通报纸,再不《伦敦晚邮》报①什么的。固然不错,有个一歇半歇,也许会有一段押韵的东西,②我搞不出多少个所以然来,因为那里面一大半的字母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可我还是能弄清楚了,那都是些什么名堂;那是咱们这个国家的大事,因为吃私行贿、堕落腐败,③又搞得不像样子了。”“我打心眼儿里就可怜您这种乡下人的愚昧无知,”那位女士说。“真个的?”威斯屯答道:“我还可怜你那种城里人的经多见广哩;叫我当什么都行,就是不当朝廷的大官儿,也不当长老会④的长老,更不当同的意见要容忍,教义的解释要宽广。长老会则主张更严厉,更狭义,本通行于苏格兰,英国在内战及克伦威尔时,曾一度得势。王政复辟后失势,且多为英人所不喜。拥护汉诺菲王室⑤的党派。⑥我相信,有的人可那样。”“如果您说的这些人里面有①这是当时一份托利党人办的报纸,攻击辉格党政府。在菲尔丁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他自己正办了一份周刊,《捷姆斯派期刊》,以与《伦敦晚邮》抗衡。..②这是民歌一类读物,因这种读物,仍流行于18世纪。据下面所说,应为民歌形式的政见,以攻击当局者,当时用单张印出。在英国历史上最有政治影响的著名民歌,为利利勃利娄(Lillibullero),攻击捷姆斯第二任命的一个教皇派作爱尔兰总督,流行于军队及民间,其影响直及于1688年之革命。这儿所说,“字母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言报上所载,有触忌讳者,都行删去。..③英国18世纪前半期,平民院在辉格党手中,首次得到最大权力。它一方面脱离国王的管辖(国王为汉诺菲王室乔治第一及第二),一方面又对选民无需负责,故在内阁大臣洼勒剖勒统治之下,贿赂公行,为国人所诟病。..④教会之一派,以长老掌教,长老皆平等,无主教等等级。英国18世纪在辉格党的统治下,国教是“雍容宽大派”(Latitudinarian),思想要开豁’不..⑤英王乔治第一是德国人,来自普鲁士的汉诺菲(德文Hannover,英文Hanover)。连英语都不会说,当时以政治宗教关系,英人迎立他为英王,但他终难得英人爱戴。..⑥英国历史家兼作家马考雷(ThomasBabingtonMacaulay,1800 —1859)说,“错利勃枚师(菲尔丁的《约瑟·安德鲁传》里一个牧师)、维勒弗勒·维牧乌得爵士(亢格利弗的《世道》里一个角色)..威斯屯乡绅..是光荣革命以后六十年间组成托利党的主要力量之人。”1747年10月5日《捷姆斯派期刊》第1期出版,编辑几只菲尔丁一人。共出11期。其命名之故可以说明当时捷姆斯党人情况。盖自1745年少觊觎王位者举兵失败后,英国仍有一些天主教徒,紧密团结,坚守自己的主义,虽出于审慎谨饬,没对少我,”她回答说,“那您要晓得,我的哥哥,我不过是个女人。我是什么党派,一点儿也无关紧要。再说一”“我机,希望汉诺菲王朝覆灭。这些人里,除了天主教徒和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地位而不满的辉格党人等各种人之外,还有乡村绅上。他们可以威斯屯为代表。他们并不懂政治,但是却继承了坚强的托利党偏见,更加上当时赋税增加,强烈地使他们生怨。在这般无知的农村绅士中间,詹姆斯主义成了一种风尚。他们对仅诺菲”耗子”众口喧嚷,大肆谩骂,丝毫不苟地为“海峡那边的国王”祝寿。为了表明他们所谓的原则,他们在逐猎的时候穿方格条纹背心,他们的夫人则穿方格条纹裙子,他们的小孩用方格条纹连衣裙打扮她们的玩具娃娃(苏格兰人所穿)。菲尔丁以捷姆斯党人为名讽刺他们。我,”她回答说,“那您要晓得,我的哥哥,我不过是个女人。我是什么党派,一点儿也无关紧要。再说一”“我机,希望汉诺菲王朝覆灭。这些人里,除了天主教徒和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地位而不满的辉格党人等各种人之外,还有乡村绅上。他们可以威斯屯为代表。他们并不懂政治,但是却继承了坚强的托利党偏见,更加上当时赋税增加,强烈地使他们生怨。在这般无知的农村绅士中间,詹姆斯主义成了一种风尚。他们对仅诺菲”耗子”众口喧嚷,大肆谩骂,丝毫不苟地为“海峡那边的国王”祝寿。为了表明他们所谓的原则,他们在逐猎的时候穿方格条纹背心,他们的夫人则穿方格条纹裙子,他们的小孩用方格条纹连衣裙打扮她们的玩具娃娃(苏格兰人所穿)。菲尔丁以捷姆斯党人为名讽刺他们。觊觎王位者拔刀相助,却在保全自己的性命和财产的条件下,尽量一有机会就表示对汉诺菲王朝的不满。和他们相联结的,还有一部分人,出于各种动婚提亲,决不算什么有失体面。国王艾勒辛诺厄斯,在蒲伯先生的《奥德赛》里,亲自把女儿许给了尤利赛斯。婚提亲,决不算什么有失体面。国王艾勒辛诺厄斯,在蒲伯先生的《奥德赛》里,亲自把女儿许给了尤利赛斯。像您这样一个足智多谋的人,当然用不着我先嘱咐您,叫您不要提您女儿害相思的话;那毫无疑问,是一切规矩礼节都不许可的,”好啦,”乡绅说,“那我就亲自去求亲好啦;不过要是他不许婚,那我可非先给他一顿好揍不可。”“您就不用犯顾虑啦,”威斯屯老小姐喊道,“像这头亲事,没有一样不可心如意的,还会碰钉子?”“那我可不敢说,”乡绅回答说。“奥维资那个狗不理的家伙,脾气可古怪啦。钱不钱的,他才一点儿都不在乎。”“我的哥哥,”那位女士说,“您的智谋都跑哪儿去了?您当真听了几句空口说的话,就信以为实了吗?您认为,奥维资先生比别的人多说了几何不爱钱的话,就相信他果真不爱钱吗?这样一来就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在我们女人家身上还得说不算现眼,可是老天生下来就为了叫他们搞政治的明哲男子汉,可就不应该那样了。一点儿不错,我的哥哥,您要是当了跟法国办交涉的全权大使,准保能把交涉办得响当当的。他们很快就能叫悠相信,说他们攻城略地,只是为了实行防守原则。”“妹妹,”乡绅含着极大的鄙视态度说,“关于丢城失地,叫你在宫廷里那些朋友去负责好啦;你既然只是一个女人,我决不会把失算误事,都往你身上推;因为我相信,他们决不会糊涂到那个份儿上,把国家的机密委派给女人。”①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还伴之以特别讥讪的笑声,竟使威斯屯老小姐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在所有这个时间里,她哥哥本来早就已经净抓挠她最怕疼的地方了(因为她在政治方面实在得说深知其奥妙,并且把她的本事,如虎护幼地加以维护),因此,她勃然大怒,说她哥哥不但是粗鲁不文的乡间俗子,并且还是冥顽不灵的木头脑袋。她决不再在他家里待下去了。这位乡绅,虽然也许从来没读过马卡威利,②但是,在某些方面,却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政客。他对于交易巷的政治哲学那一派所极力履行的某些明哲学说,③尽力维护。他知道,什么是金钱的真正价值和惟一用途,那就是,把金钱积攒起来。他对于产业归复④付金、预期财产权⑤等等,都有什①奥狄修斯与艾勒辛诺厄斯的故事,见荷马《奥德赛》第6卷到第18卷。文勒辛诺厄斯为斯奇锐阿岛(scheria)的国王,他女儿为呶丝奇婀(Nausi-caa)。请婚之事,见该诗第7卷第313 —315行。国王对奥狄斯说,“我但愿你这样一位英俊的人物..能和我女儿结婚,成为我的子婿,在我这儿定居;如果你出于自愿,留在此处,我可给你财产及房舍。但你若不愿意,则不能强留。因此我明天备船,送你回国。”(大意)威斯屯老小姐则由读蒲伯得知之,因当时蒲伯译的荷马刚问世,英国时髦人物,在乔治第一时,无入不自称读过蒲伯的荷马。在蒲伯泽文中,许婚的话见第7卷,第398 —402行。..①英国谚语,“妇女在军国大事里,就像猴子在玻璃店里。”..②马卡威利(N ·Machiavelli,1469一1527)意大利政治学家及著作家,所著《君道》(IlPrincipe),论不择手段,采取任何奸谋诡计,以维护君权。..③意译,原文thatPolitico-PeripateicschoolofEXchange —Alley。Change —Alley,旧称Exchange —Alley,为伦敦老城中之一狭街,在交易所之南边,考恩奚勒街之东。在18世纪时,为南海泡沫公司及其它股票之投机倒把赌博交易之地。亦直称Alley。1863年钱伯氏之《岁时记》第1卷尚称,“ExChangeAlley为过去疯狂赌博之所。,Change作为Exchan —ge之缩写,始于1800年以后,故此处之Exchange一Alley,即后来之Cha —nge—Alley。此处整个一词为菲尔丁所造,以表示发财致富哲学。交易巷代表整个全融市场,politico代表金融市场与政治之关系,Peripatetic为亚里士多得之哲学学派,其意源于亚里士多得习惯一面散步,一面讲么确定价值,也同样精通。他常常算计过他妹妹的财产有多少,他自己或者他的后代都有什么机会继承那份财产。他决不会因为一点儿小忿而就牺牲了这样一份巨富,对于这一点他是聪明过顶的。因此,他看到他把话说得太过头而把他妹妹惹翻了的时候,就想法儿要么确定价值,也同样精通。他常常算计过他妹妹的财产有多少,他自己或者他的后代都有什么机会继承那份财产。他决不会因为一点儿小忿而就牺牲了这样一份巨富,对于这一点他是聪明过顶的。因此,他看到他把话说得太过头而把他妹妹惹翻了的时候,就想法儿要④产业归复(revereiOn):法律名词:有期限出让之产权,到期复归原主。⑤预期财产权(expectations):依遗嘱得到之遗产。跟他妹妹言归于好。作到这一节倒并不太难,因为那位女士很疼她哥哥,更疼她侄女。并且她虽然自以为工于政治,长于谋略,对于她这一点稍有触犯,她就立刻感到愤怒,但是她实在却是一个脾气特别和善、性憎特别温柔的女人。他先毫不讲理地把几匹马狠狠地打了一顿,出了出气(那几匹马,除了窗户开着以外,设法儿能从马棚里逃走);然后低声下气,柔声软语,安抚他妹妹,说他刚才说的话一概不算数,把他惹翻了他妹妹的话一概完全否定了。最后还把善于辞令的苏菲娅请了出来帮忙。苏菲娅除了态度举动优美娴雅,能取得别人的欢心而外,她姑姑还最爱听她的话,最偏听她的话。这样一来,威斯屯老小姐变得满面笑容,对她哥哥说,“您地地道道、一点儿不错,是一个克罗特人⑥;不过既然这种人,在女皇兼女王①的军队里大有用处,所以您也和他们一样,有您的所长。因此我要再一次和您签订和平条约,同时还要注意看着,您那一方面,不要破坏这个条约;您既然是那样一位无可挑剔的政治家,那我可以盼望,您像法国人一样,可以维护和平,至少维持到为您的利益起见,您不得不遵守条约的时候。”⑥克罗特(oToat),欧洲巴尔于半岛上一种民族,其居地为克罗地亚(croa-tia),曾为匈牙利之一·部。其人勇而猛,以当雇佣兵为职业,谁给钱就给淮卖命。民族意识是近一百多年才强起来的。玛丽奶在王位继承战争中,以之为雇佣兵。..①玛丽娅·苔丽莎(MariaTheresa,1717 —1780),神圣罗马帝国(当时即奥地利)皇帝查尔斯第六之女,174O年继其父为女皇,兼匈牙利女王,故此处称为女皇兼女王(Elpress Queen)。她在位时,先发生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174o —1748),英国与奥联盟,对方则为法、普鲁士等。后又发生七年战争(1756 —1763),则在菲尔丁写此书之后矣。第三章此章包括两件递向批评家的战表第三章此章包括两件递向批评家的战表奥维资先生卧病期间,曾答应过威斯屯先生赴宴之邀,因此,他刚刚病体复原,不需医界照料护持,就想到要履行这次约会(这是他向来如此,不沦对最高之人或最下之士)。从前一章里说的兄妹交谈那时候到现在开宴招待奥维资全家这个期间,苏菲娅从她姑姑旁敲侧击透露出来的一些暗示隐语中,渐渐积累出一种警醒觉悟,感到了这位洞明练达的女士,生了疑心,说她对琼斯有了深厚的情意。她现在拿定主意,一定要借这次宴会的机会,把所有这种疑心,一扫而光。为了达到这种目的,她这次对自己的行动,完全加以约束控制。首先,她尽力把她那忐忑起伏的抑郁心怀完全掩盖起来,而代之以极端生动活泼的表情,高度快活欢畅的态度。其次,在整天里,她把她的话语,全部对着卜利福先生一个人倾吐,而把可怜的琼斯完全“晾”起来,不予一顾。这位乡绅看到女儿这般行径,感到其乐无比,几乎不顾得吃宴会上的什么东西,只把全部时间,差不多都化在等候机会,向他妹妹挤眉弄眼,点头晃脑,以表示他的赞同许可。但是他妹妹在刚开始的时候,却不像他那样,对于她的所见,感到兴高彩烈。简而言之,苏菲娅把这出戏演得实在太过火儿了,因此在刚一开始的时候,把她姑姑弄得心摇意动,不能自主;她疑惑起来,不知道她侄女是否成心故意矫揉造作;但是她自己既是一个工于心计,善于扮演的女人,因此她过了一会儿,就认为苏菲娅也正在那儿使用心机,玩弄手法。她记得关于她侄女坠入情网这件事,她曾对她侄女旁敲侧击,每每暗中示意,因此她设想,她侄女这是故作姿态,特别客气,以此来对她嘲弄戏谑,以表示她的疑心全无其事。同对她侄女在特另彬彬有礼之外,更加上特别轻松愉快,这更证实了她这种想法决无问题。我们在这儿不由得要说,假设苏菲娅在格娄弗纳广场①的环境中住过十年,那这样揣测就更有根据,因为在那个地方,年轻的闺秀淑媛,对于如何挑逗玩弄这种感情的奇工异巧、妙术心机,都精通熟练;而在离伦敦一百英里的桑间濮上、林间树丛,则把这种感情,看作是异常严重的事情。说实在的,要发现别人的阴谋诡计,得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你得把你自己的心思脑力,也上得紧绷绷的,和那个用阴谋诡计的人一样才成(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活)。因为善于用巧的人,有的时候会设想,别的人是比他们本来更诡谲的坏人,或者换一种说法,是比他们本来更邪恶的恶徒,因而有时上了大当。这种说法,既是含有奥妙的义蕴,所以我要用下面这个短短的故事作例证来解释它。有三个乡下人,一块儿追一个维勒特郡①①在伦敦,为英国上流社会的住宅区(在本书屡见),理查得·格娄弗纳爵士始建于1695年(Grosvenor读[ ’gr■uvn■]。..①为萨姆塞特郡东面之邻郡。的贼,路上经过布伦弗得的贼,路上经过布伦弗得。这三个人里头脑最简单的那个,看到一家客店的招牌下商写着“维勒特郡之家”的字样,就劝他的同伴说,他们得往这个客店去看一下,因为十有八九,他们可以在那儿找到他们维勒特郡那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