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3

的,或者性情是很急躁的,那么,这个既不能自卫,又不能诉苦的可怜的孩子,在她的摆布之下,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不论什么事情,邪恶的人是绝不能把它办好的。保姆的选择之所以更加重要,是由于她所哺养的婴儿,除她以外,就不应再有其他的保姆,正如除了他的老师以外,他就不能再有其他的教师。这个习惯,在古人当中就已经是有了的;古时候的人虽不如我们好发议论,但比我们更加贤明。保姆哺育女孩子以后就不会再离开她了。所以在古人的戏剧中,扮演知心人的,大多数都是乳母,其原因就在这里。一个孩子,陆陆续续由几个人培养,是绝对培养不好的。每换一次人,他就要暗中把他们加以比较,这样一来,往往会使他对管教他的人愈来愈不尊敬,因而也就降低了他们对他的威信。如果有那么一次,他认为大人也并不比小孩子更明白多少道理,那么,年长的人的威信就会消失,对他的教育也就会失败的。一个孩子,除了他的父亲和母亲以外,就不能再有其他的长辈,在没有父母的时候,就只能以他的保姆和他的老师为他的长辈;而且在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多余的;不过,这样的分担是不可避免的;在这方面,我们只能够这样来补救,即:担负管教这个孩子之责的男子和妇女,在牵涉到孩子的事情上,要配合得如此恰当,以至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就如同一个人似的。保姆的生活必须舒服一些,吃的东西也必须比较的丰富,但是她不应当把她的生活方式全部加以改变;因为一下子突然地和全部地改变她的生活方式,即使是从坏变到好,对健康来说也总归是有危险的;而且,她平常的养生方法既然已经让她或者已经使她长得很健壮,那么,叫她改变她的生活方式又有什么好处呢?乡村的妇女比城里的妇女肉吃得少,蔬菜吃得多;这种素食的养生法,似乎对她们和她们的孩子是好处多于坏处的。当她们给中产之家的孩子做乳母的时候,人们便拿一锅一锅的肉给她们吃,以为肉汤和肉可以使她们有更好的乳糜、生更多的乳汁。我一点也不赞成这种办法;我有我的经验,我从验验中知道,这样养大的孩子,比其他的孩子更容易患腹痛和生肠虫。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肉食本来就是虫类丛生的;这种情况,在素食上就不会产生。乳汁虽然是在动物的身体内炼制而成的,但它是一种植物性食物;我们把它加以分析,就可以看出来;它容易变酸;而且,它不仅不象动物性食物那样产生残余的挥发性碱质,反而象植物似地产生一种中性盐。食草动物的奶,比食肉动物的奶更甜,对身体也更有益处。由于乳汁是由跟它同一种性质的东西构造成的,所以能够更好地保持它的性质,而且不容易腐败。如果说要看数量的话,大家都知道,淀粉比肉类能产生更多的血液,因此它们也一定能产生更多的奶。一个孩子,如果不是过早地给他断奶,如果断奶后只给他吃植物性食物,而且他的保姆也只吃蔬食,那么,要说他生肠虫的话,我是不相信的。也许,植物性的营养品所产生的乳汁很快就会变酸;但是我绝不把变酸的奶看作一种不卫生的食物:有些民族,不喝其他的奶,他们全喝酸奶,喝起来也感到挺舒服;一切的中和剂,在我看来都是骗人的。有些人的脾胃因为不适于喝奶,所以任何中和剂都不能够把乳汁变得适合于他们的脾胃,至于另外一些人,即使不用中和剂,也能够喝奶。有些人害怕吃提炼过的或凝结的奶汁,这真是荒谬,因为大家都知道,奶汁在胃里总要凝结起来的。正是它要凝结起来,所以才能变成一种相当坚实的食物,以滋养婴儿或幼小的动物;如果它不凝结,光从肠胃里流过去,是不能滋养他们的。人们枉自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把奶汁加以稀释,枉自用各种各样的中和剂,因为,无论是谁,喝了奶就得消化奶酪;这是没有例外的。胃的构造十分适合于凝结奶汁,所以制干酪用的胃膜也是拿小牛的胃来做的。因此,我认为,改变乳母的平常的食物,是不必要的,只须使她吃的食物丰富一点,选择得好一点,就够了。素食之所以引起便秘,并不是由于食物的性质,它们之所以不卫生,完全是由于烹调的原因。你们必须改变你们的膳食的做法,不要把食物烤焦了,也不要用油炸;不要把牛油、盐和乳制品拿去煎炒;用水煮的蔬菜,要热腾腾地拿到桌子上以后才用上调料;素食不仅不使乳母便秘,反而会使她有丰富而优良的奶。当大家已经明白素食法对婴儿是最有好处的时候,还能说肉食的养生方法对乳母最相宜吗?这两个方法是相互矛盾的。空气对儿童的体格作用之大,特别是在生命开始的头几年更为显著。它穿过细嫩的皮肤上所有的毛孔,对那些正在成长的身体产生强烈的影响,给它们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所以,我不主张把一个农家妇女从乡下请进城来,关在自己家里的一间屋子中喂孩子的奶,我宁肯叫孩子去呼吸乡村的好空气,而不愿意他呼吸城里的坏空气。他将象他那位新母亲一样的生活,住在她乡下的房子里,而他的老师也跟着他到乡下去。读者也许还记得,这位老师并不是一个雇用的仆人,而是他父亲的朋友。“但是,如果找不到这样一个朋友,如果这样迁移起来不方便,如果你提出的办法都行不通,又怎么办呢?”人们也许会这样问我的……,该怎么办,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用不着再请人在这方面出什么主意了。人类之所以繁衍,绝不是为了要象蚂蚁那样地挤成一团,而是为了要遍布于他所耕种的土地。人类愈聚在一起,就愈要腐化。身体的不健全和心灵的缺陷,都是人数过多地聚在一起的必然结果。在动物中,人是最不宜于过群居的生活的。人要是象羊群似地挤在一起,不久以后就会全部消灭的。人的呼吸,对他的同类来说,是有致命的危险的:这一点,无论从实际或抽象方面说来都是真的。城市是坑陷人类的深渊。经过几代人之后,人种就要消灭或退化;必须使人类得到更新,而能够更新人类的,往往是乡村。因此,把你们的孩子送到乡村去,可以说,他们在那里自然地就能够使自己得到更生的,并且可以恢复他们在人口过多的地方的污浊空气中失去的精力。乡村中的孕妇急于想到城里来生孩子;恰恰相反,妇女们应该是从城里到乡村去生孩子的,特别是那些愿意自己哺育孩子的妇女更应该这样。她们觉得不如意的地方,也许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多;住在一个对人类更觉自然的环境里,尽了自然的责任,跟着也就获得了快乐,而这样的快乐,不久就会使她们再也没有兴味去享受那些同这种责任无关的快乐了。在分娩以后,人们就先用温水洗涤婴儿,而且在温水里一般还加一点酒。我觉得,在水里加酒,是不必要的。由于大自然并未产生任何酵素,所以我不相信人工制造的酒对大自然创造的人的生命有什么用处。由于同样的理由,所以也不是非要那样小心翼翼地把水加热不可的;事实上,有许多的民族就不用别的,单单把新生的婴儿放在河里或海里洗一洗就行了;可是我们的孩子,由于父母的体质单薄,在未出生以前就已经是把身体弄得很软弱了,所以来到世界上的时候就带来了一种娇气,不能马上就去受那些可以使他们恢复健康的种种锻炼。只能够一步一步地使他们恢复元气。开头还是照习惯做,然后才逐渐逐渐地摆脱习惯。要经常给孩子洗澡,他们搞得很脏,这就表明他们是有这种需要的。如果只给他们擦澡,那就会伤害他们的皮肤;随着他们的体质愈来愈强壮,就可以逐渐减低水的温度,一直到最后,无论夏天或冬天都可以用冷水甚至冰水洗澡。为了不至于使他们受到什么伤害,就需要慢慢地、一次一次地、在不知不觉中减少水的温度,我们可以用寒暑表来准确地测量这种降低的度数。这个洗澡的习惯一经养成以后,就不要中断,应该一生都把它保持下去。我之所以这样重视这个习惯,不仅是为了清洁和眼前的健康,而且是把它当作一个增强体质的办法,使肌肉的纤维更柔和,使他们在应付不同程度的暑热和寒冷的时候,既不感到吃力,也没有什么危险。为此,我希望他们在长大的时候,要慢慢养成这样的习惯:有时候,身体受得住多热,就用多热的水洗,而且常常在尽可能寒冷的水中沐浴。这样一来,由于水是一种密度更大的流体,使我们受到影响的地方比较多,而且作用也大,所以只要习惯于忍受不同温度的水之后,对于空气的温度差不多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当婴儿脱离衣胞,开始呼吸的时候,就不要把他裹在比衣胞还包得紧的襁褓里了。不要给他戴什么帽子,不要给他系什么带子,也不要给他包什么襁褓;给他穿上肥大的衣服,让他的四肢能够自由,既不沉重到妨害他的活动,也不暖和到使他感觉不出空气的作用。把他放在一个垫得好好的摇篮里,让他在里面没有危险地随意活动。当他的体质开始增强的时候,就让他在屋子里爬来爬去,让他发展,让他运动他小小的四肢;这样,你将看到他一天一天地强壮起来。把他跟一个用襁褓包得紧紧的同年的孩子一比,你将对他们的发育的差异之大,感到惊奇。应当估计到,乳母是会提出强烈的反对的,因为,把手足捆得紧紧的孩子,比需要经常加以看管的孩子所给她的麻烦少得多。此外,穿着宽大的衣服,也容易使人看出孩子的肮脏样儿来,因此就必须常常洗涤。最后,她们还可以用风俗习惯来作为反对的论据,因为这在有些地方,无论什么地位的人都是不能随便加以反对的。你不要同乳母讲什么道理,你命令她做,看着她做就行了,为了使你规定的事项做起来很顺利,你必须不辞劳苦。你为什么不分担这些事情呢?在平常的教养方面,大家只关心孩子的体格,只要他活着,身体不衰弱下去,其他就无关紧要了;可是这里所说的,教育是随生命的开始而开始的,孩子在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学生,不过他不是老师的学生,而是大自然的学生罢了,老师只是在大自然的安排之下进行研究,防止别人阻碍它对孩子的关心。他照料着孩子,他观察他,跟随他,象穆斯林在上弦到来的时候守候月亮上升的时刻那样,他极其留心地守候着他薄弱的智力所显露的第一道光芒。我们生来就是有学习的能力的,不过在生下来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罢了。我们的心灵被束缚在不完善和不成熟的器官里,甚至对它本身的存在也感觉不出来,初生的婴儿的动作和啼哭,纯粹是出于机械的效果,其中是没有什么意识和意志的。假使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具有成人的身材和体力,假使他出生的时候,比方说,就从母腹中带来了种种的装备,宛如帕拉斯从丘必特的脑壳里跳出来就带着武器似的,那么,这个小大人将是一个十足的傻瓜。一个机器似的人,一个不活动和差不多没有知觉的铸像: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把眼睛转过去看他需要看的东西,他不仅看不见他身子以外的任何物件,甚至感觉器官促使他观看的东西,他也不能把它反映到感觉器官里去;他的眼睛不能辨别颜色,耳朵不能辨别声音,身体接触到任何物体也没有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他有一个身体;他的手接触到什么东西,他脑子里才知道有什么东西;他的一切知觉都集合在一点上,而且只是存在共同的“感觉中抠”里;他只有一个观念,即“我”的观念,他使他的知觉都要符合这个观念;而这个观念,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这个感觉,也许就是他比一个普通儿童具备得多些的唯一的东西。这个人由于一下子就长大了,所以也不会用两脚站立;他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学习怎样才能站得平稳,也许他连试站一下也不知道怎样试法,你们将看到,这个高大强壮的身躯只能象一块石头似地呆在原地不动,或者象一只小狗似地爬行。身体的需要将使他感到难受,然而他又不知道究竟需要些什么,也想不出用什么方法去满足。在胃和手足的肌肉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因此,即使周围都是食物,他也不知道向前迈一步或伸出手去拿取;由于他的身子已经成长,他的四肢已经充分发达,而且不象婴儿那样地动个不停,所以,也许他还没有做任何寻找食物的行动以前,就已经饿死了。只要稍稍回想一下我们获得知识的次序和进度,我们就不能否认,一个人在没有获得自己的经验或学会他人的经验以前,他天然的无知和愚昧的原始状态大概就是如此。人们知道,或者说,人们可以认识到,我们当中每一个人都应该从头一点做起,方才可以达到通常的理解程度;但是,谁知道终点在哪里呢?每一个人的进步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这要看他的天资、他的兴趣、他的需要、他的才能、他的热情以及他所抓紧的机会。我还不知道哪一个哲学家竟敢这样大胆地说:“一个人只能达到这个极限,他再也不能超过了。”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天性许可我们成为怎样的人,我们当中谁也没有测量过这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有多大的距离。人的灵魂竟卑贱到永远也激发不起这样的思想,而且有时候不敢骄傲地对自己说:“我已经超过那个尽头多么远了!我还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为什么让同我相等的人比我走得更远呢?”我再说一次:人的教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在能够说话和听别人说话以前,他已经就受到教育了。经验是先于教育的;在他认识他的乳母的时候,他已经获得了很多的经验了。如果我们追溯一下最粗野的人从出生一直到他长到目前为止的进步过程,我们就将对他的知识之多感到惊奇。如果我们把人的知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所有的人共有的,另外一部分是学者们特有的,那么,把后者同前者一比,就显得是太渺小了。可是,我们是不大重视我们所获得的一般的知识的,因为它们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甚至是在未达到有理智的年龄以前获得的;此外,学问之所以受到重视,只是因为有它的差别,而且,正如在代数方程式里一样,是因为公有数是不加计算的。甚至动物也能学到很多的东西。它们有感觉,它们必须学会使用它们的感觉;它们有种种需要,他们必须学会满足它们的需要;它们必须学会吃东西,学会走路,学会飞翔。四足动物从出生的时候起就能站立,但是并不因此就知道怎样行走,我们从它们开始走的那几步来看,就明白它们是在做没有把握的尝试。逃出笼门的金丝雀是不会飞的,因为它从来没有飞过。对有生命和有感觉的生物来说,所有一切都是教育。如果植物能向前行动的话,它们就必须具有感觉,必须获得知识,否则它们的种类很快就会消灭。孩子们最初的感觉纯粹是感性的,他们能感觉出来的只是快乐和痛苦。由于他们既不能走路,又不能拿东西,所以他们需要很多的时间才能逐渐养成见物生情的感觉;但是,当那些事物时而展现时而离开他们的视线,并且在他们看来是有其大小和形状的时候,感性的感觉又反过来使他们受到习惯的支配;我们看见,他们的眼睛不断的转向阳光,如果光线是从旁边射来的,他们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将转到那个方向,以致我们应当想办法使他们的脸背过阳光,以免他们变成斜视眼或养成侧视的习惯。他们应当趁早习惯于黑暗,否则他们一看见阴郁的情景就要哭叫。过分严格地规定饮食和睡眠,将使他们觉得每隔一定的时间之后,就必须进那样多的饮食和睡那样多的觉,以致不久以后,他们之所以想吃想睡,就不是因为有所需要,而是由于有了那样的习惯,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习惯使他们在自然的需要之外又增加了一个新的需要,这是必须预先防止的。应该让孩子具有的唯一的习惯,就是不要染上任何习惯;不要老用这只胳臂而不用另一只胳臂抱他;不要他习惯于常常伸这只手而不伸另一只手,或者老是用那只手;不要到了那个钟点就想吃、想睡、想动;不要白天黑夜都不能够独自呆在那儿。应该趁早就让他支配他的自由和体力,让他的身体保持自然的习惯,使他经常能自己管自己,只要他想做什么,就应该让他做什么。从孩子开始对事物有辨别能力的时候起,就必须对我们给他的东西加以选择。当然,所有一切事物都使人发生兴趣。他自己觉得他是那样的柔弱,以至凡是他不认识的东西,他都感到恐惧;看见新事物而不受其影响的习惯,可以破除这种恐惧。在没有蜘蛛的干干净净的房子里养大的孩子,是害怕蜘蛛的,这种害怕的心理,往往到成人时还保持着。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乡下的人,无论男子、妇女或小孩,害怕蜘蛛。既然是单凭我们选择给孩子看的东西,就足以使他养成一个胆小或勇敢的人,那么,为什么不在他开始说话和听话以前就对他进行教育呢?我希望人们使他习惯于看新事物,看丑恶的和讨厌的动物,看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要逐渐地先让他在远处看,直到最后对这些东西都习惯了,并且,从看别人玩弄这些东西,到最后自己去玩弄这些东西。如果在童年的时候看见蟾蜍、蛇和大海虾都不怕,那么,到他长大的时候,不管看见什么动物他也不会害怕了;天天都看见可怕的事物的人,就不觉得它们可怕了。所有的孩子都害怕面具。我起初拿一个样子好看的面具给爱弥儿看,然后叫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把面具戴在脸上,于是,我就开始发笑,所有的人都笑,而孩子也就跟着大家笑起来了。我就逐渐地让他习惯于看一些比较难看的面具,最后就看样子丑恶的面具,如果我把进度安排得非常好,那么,到最后一个面具的时候,他不但不害怕,反而会象看见头一个面具那样发起笑来。从此以后,我就不再耽心别人用面具来吓他了。当赫克托向安德罗马克告别的时候,小阿斯塔纳克斯被他父亲头盔上飘动的羽饰吓了一跳,于是就认不出他的父亲来哭哭啼啼地扑到乳母的怀里,使他的母亲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又苦笑起来;应该怎样来消除这种恐惧呢?赫克托是这样做的:他把头盔放在地上,然后去逗弄孩子。在孩子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赫克托也没有到此就算了;他走到头盔那里,玩弄羽毛,并且叫孩子也来玩弄;最后,如果一个妇女敢用手去拿赫克托的军器的话,乳母就该走过去把头盔拿起来,一面笑着,一面把它戴在自己的头上。如果说要锻炼爱弥儿听惯枪声的话,我就先在短铳里点一个信管,这突然而眨眼即灭的火焰,这闪光,将使他感到欢喜;跟着,我又多加一点火药,再做一遍;我逐渐地用短铳发射少量的没有弹塞的弹药,然后再发射较多的弹药,最后我就能够使他习惯于长枪、臼炮和大炮的射击以及最吓人的爆炸了。我曾经观察过,孩子们是不怎么畏惧雷鸣的,除非那霹雳的声响确实可怕、震耳欲聋,否则他们是不害怕的,只有在他们知道有时候雷是可以伤人或打死人的时候,他们才会产生惧怕的心理。当理智开始使他们感到恐惧的时候,我们就要用习惯使他们振奋起来。只要我们循序渐进,就可以使大人和孩子对一切都无所畏惧了。------------------   收集整理    下一页第四节在生命开始的时候,记忆力和想象力尚处在静止的状态,这时候,孩子所注意的只是在目前对他的感官起影响的东西;由于他的感觉是他的知识的原料,所以要按照适当的次序让他产生感觉,这就要培养要他的记忆力,使它有一天能按同样的次序把这些原料供给他的智力;不过,由于他只知道注意他的感觉,所以先给他清楚地指出这些感觉和造成这些感觉的事物之间的联系就够了。他什么东西都想去摸一摸,什么东西都想去弄一弄:他这样地动个不停,你绝不要去妨碍他,因为这可以使他获得十分需要的学习。正是这样,他才能学会用看、摸和听的办法,特别是把看见的样子和摸着的样子作一个比较,以及用眼力来估计他用手指摸一下会有怎样的感觉--学会用这些办法来了解物体的冷热、软硬和轻重,来判断它们的大小、它们的样子和能够感觉出来的种种性质。我们只有通过行动,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同我们一体的;只有通过我们自己的行动,我们才能获得远近的观念。一个孩子因为没有这个观念,所以不管物件是挨在他身边或是离开他一百步远,他都没有分别地伸手去拿。他是那样地使劲,以至在你看来认为是一种指挥的信号,是命令物件到他身边,或者命令你把它拿到他那里;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最初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东西,然后又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而现在他认为就在他的手指前边;他只能想象他伸手即可触及的距离。因此,应该使他们常常走动,把他们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使他们感觉到地方的变换,以便使他们学会怎样判断距离。当他们开始能够分辨远近的时候,就需要改变方法,就不应当喜欢抱他们到哪里,就抱他们到哪里,也不应当照他们的意思高兴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因为,只要他们的感觉没有弄错,他们的行动就要随原因而改变。这种改变是值得注意的,需要加以解释的。当别人的帮助对于满足需要成为必要的时候,由于这种需要而产生的不舒服感觉,就用信号表达出来。孩子之所以啼哭,就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哭的时候很多,这是必然的。他们的种种感觉既然是感性的,所以当他们感到舒服的时候,他们就不声不响地享受,当他们觉得难过的时候,他们就用他们的语言说出来,要别人来解除他们的痛苦。只要他们是醒着的,他们差不多就不能够处在无感觉的状态;要么,他们是睡着的,否则就有所感受。我们所有的一切语言都是艺术品。长期以来,人们就在探寻是不是有一种人人共同的自然语言。毫无疑问,这样一种语言是有的,那就是孩子们在懂得说话以前所用的语言。这种语言不是咬清音节发出来的,但他们的声音是有抑扬的、响亮的、可以理解的。由于使用了我们的语言,就使我们对这种语言加以轻视,竟至把它完全忘记了。我们对孩子们进行研究,马上就会从他们那里重新学会这种语言。乳母就是教我们学这种语言的老师;她们听得懂她们所哺育的乳儿所说的一切话,她们能够回答他们,她们和他们都能清楚地了解对方的谈话;虽然她们说的是一些字眼,但这些字眼完全是没有用的;他们听懂的,并不是这些字眼的意思,而是伴随这些字眼的声调。除了声语之外,还有手势语,其效力并不比前者差。不过,这种手势不表现在孩子们的柔弱的手上,而表现在他们的脸上。在这些还未长成的脸上竟有表情,这是很令人惊异的:他们的面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随时变化着,你可以在他们的脸上看见微笑、欲望和恐惧象闪电似地出现,又象闪电似地消逝;每一次都使你觉得,你所看见的是另外一个面孔。他们面部的肌肉当然比我们面部的肌肉更灵活。然而,他们的眼睛却很迟钝,差不多是一无表情的。在他们那样的年龄,只有物质的需要,所以他们的信号应该是这种形式:感觉表现在脸相上,而感情则表现在目光上。由于人最初是处在艰难和柔弱的境地,所以他最初的声音是悲泣和啼哭。婴儿觉得他有所需要,然而自己又不能满足这种需要,于是哭起来,恳求别人的帮助;如果他饿了或渴了,他就啼哭;如果他太冷了或者太热了,他就啼哭;如果他需要活动,而人们又硬要他休息,他就啼哭;如果他想睡,而人们又打扰他,他就啼哭。他的生活愈不能由他支配,他就愈是经常地要求人们对它加以改变。他只有一种语言,其原因,可以说是由于他身上只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由于他的器官尚未发育完善,所以他还不能辨别它们不同的感受;所有一切不如意的事情,对他来说都能形成痛苦的感觉。这些哭声,人们认为是一点也不值得注意的,然而从其中却产生了人和他周围的一切环境的第一个关系:用来构成社会秩序的那条长长的锁链,其第一环就是建造在这里的。当孩子啼哭的时候,他是感到很不舒服的,他有他自己不能满足的某种需要:我们要进行观察,研究他需要什么,找出他的需要之后,加以满足。当我们研究不出他需要什么,或者不能加以满足的时候,他就继续啼哭,而我们感到厌烦;于是哄哄他,好叫他闭嘴不再啼哭,要不然就轻轻摇他,或者唱个歌儿催他入睡;如果他还是啼哭,我们忍耐不住了,于是吓他;粗暴的保姆有时候还打他。在他开始生活的时候,他所受到的奇怪的教育就是如此。在那些讨厌的哭哭啼啼的孩子当中,我曾经看见有一个就是这样挨保姆打的,这件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马上闭嘴不哭,我以为他是被吓倒了。我心里想,这个孩子将来也许是一个奴隶成性的人,只要用严厉的手段就可以逼着他干这干那的。我想错了;这个挨打的孩子,憋着一肚子愤怒,连呼吸也呼吸不出来;我看见他脸都变青了。隔了一会儿,他大声地哭起来,象这样年纪的孩子,他所有一切的怨恨、愤怒和失望,在那高昂的哭声中都表露出来了。我担心,他这样激动是会气死的。如果说,我怀疑过在人类的心中是不是天生就有正义感和非正义感的话,单单这个例子就足以使我消除我的怀疑。我相信,假使有一块火辣辣的炭偶尔掉在这孩子的手上的话,也许他觉得,还没有象轻轻地、然而是存心侮辱地打他一下那样痛咧。孩子们的这种易于激动和愤怒的性情,是需要十分小心地对待的。波尔哈维认为,小孩的疾病大部分都是痉挛性的,因为他们的头按比例说来比成人的重,他们的神经系统比成人的散布得广,神经质的人最容易受刺激。千万不要让仆人们接近孩子,因为他们常常使孩子感到厌恶,感到恼怒,感到心烦;对孩子们来说,他们比空气和季候的伤害,还危险一百倍。要是孩子们只是在事物方面而不是在意志方面受到阻碍的话,他们是不至于表示反抗或愤怒的,而且是能够保持身体健康的。所以,为什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的孩子,同那些自以为用时时刻刻干预他的行动的办法能培养得更好的人的孩子相比,不仅不那样的虚弱多病,反而更结实,其中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不过,始终要注意的是,在顺从他们的心意和违反他们的心意之间,有很大的差别。孩子们起先哭的几声,是一种请求,如果你不提防的话,它们马上就会变成命令的;他们的啼哭,以请求别人帮助他们开始,以命令别人侍候他们告终。这样,由于他们本身的柔弱,所以他们起先是想依赖,随后才想驾驭和使役别人;不过,这种想法的产生,其原因不是由于他们的需要,而是由于我们的服侍,在这里我们开始发现了不是直接由天性产生的道德的影响;我们可以看出,为什么从这头一年起就必须分辨,他们做出那样的表情或发出那样的哭声,究竟有什么秘密的意图。当小孩一声不响地使劲伸手的时候,因为他不能估计他同他想拿的东西之间的距离,所以他以为他是够得着那个东西的;他的想法当然错了;但是,当他一边又在闹又在哭,一边又在伸手的时候,那就不是他弄错了距离,而是在命令那个东西到他那里去,或者命令你把它拿给他。在前一种情况下,你一步一步慢慢地把他抱到他所要的东西那里;在第二种情况下,你不只是假装没有听见,而且,他愈是哭,你就愈不理他。必须趁早使他养成这样一种习惯,即:不命令人,因为他不是谁的主人;也不命令东西,因为东西是不听他的命令的。所以,当一个孩子希望得到他所看见的和别人准备拿给他的东西时,最好还是把他抱到他想得到的东西那里,而不要把东西拿过来给他:这样做,他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含意,这种提示方法是适合于他的年龄的,而且还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可以启发他明白这一点。圣皮埃尔神父称成人为“大孩子”;我们可以反过来把小孩叫“小大人”。这些提法,作为箴言来说,有它的真实性,但作为原理,就需要加以解释了。不过,当霍布斯、称坏人为“强壮的孩子”时,他就把事情简直说反了。所有一切的坏事都是来源于柔弱,孩子之所以淘气,只因为他是很柔弱的;假使他的身体健康有力,他就会变得挺好的:事事都能干的人,绝不会做恶事在万能的上帝的一切属性中,没有善这样一个属性,就很难想象有上帝。凡是承认两个原理的人,总是认为恶不如善,没有这种认识,他们就会做出荒唐的假设。请参看后面《一个萨瓦省的牧师的信仰自白》。只有理性才能教导我们认识善和恶。使我们喜善恨恶的良心,尽管它不依存于理性,但没有理性,良心就不能得到发展。在达到有理智的年龄以前,我们为善和为恶都不是出于认识的;在我们的行为中无所谓善恶,尽管有时候在感情上能对别人涉及我们的行为分辨善恶。一个孩子总想搞乱他所看见的东西;凡是他能拿到的物品,他都把它打个粉碎;他象捏石头似地捏着一只鸟,把鸟儿捏死了,他还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哩。为什么会这样呢?首先,哲学家用人类天生的缺陷、骄傲、好胜、自尊和邪恶来解释这种现象;也许再补充一点,说什么由于孩子感到自己的柔弱,所以巴不得做一些用劲的动作,亲自实验一下自己的力量。可是,请看一看那衰弱多病的老年人,由于人的生命的循环,又使他回到了孩子们那样的柔弱状态,他不仅常常是一动不动地、安安静静地呆着,而且还希望他周围的一切也是那样的平静;有一些小小的变动,就会使他感到混乱和不安,他希望看到宇宙万物都是那样的宁静。如果起因没有改变,为什么与同样欲望相联系的同样软弱在老人和小孩之间会产生这样不同的结果呢?如果不是由于老人和小孩的身体状况不同,那么,又到什么地方去找这种变化的原因呢?就生命的活力说,这两种年龄的人都同样是有的,然而在孩子的身上正在发展,在老人的身上正在消逝;一个在成长,一个在毁灭;一个是走向生活,一个是趋向死亡。聚集在老年人心中的活力,正在衰退;然而在孩子的心中,活力却极其旺盛,正在向外扩张,可以说,他觉得他的生命足以使他周围的一切都活跃起来。不管他是在制作什么东西还是在破坏什么东西,这是无关紧要的;只要他能改变事物的现状就够了,所有的改变都是一种活动。如果说在他身上似乎是破坏的倾向较多,其原因也不在于邪恶,而是由于制作东西的活动总是迟缓的,而破坏东西的活动由于是比较的迅速,所以更适合于他的活泼的性情。造物主在把这种生命的活力赋予孩子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只让孩子们轻轻地去使用这种活力,以免造成危害。但是,一旦他们把周围的人都看作工具,他们就会依赖这些人去进行活动,就要利用这些人去追求他们的欲望,弥补他们自己的弱点。他们之所以变得讨厌、蛮横、傲慢、捣乱和不服管教,其原因就在于此;至于所以有这种发展,并不是由于他们有天生的治人的心理,而是在这一发展的过程中使他们形成了这种心理;因为,不需要多么久的经验,他们就会感觉到,用别人的手去干活,只消动一动嘴就可以移动万物,是多么舒服。在长大的时候,他们就获得了力量,就没有那样的扰嚷不安、动个不停,就能够大大地自己克制自己。精神和肉体可以说是取得了平衡,而大自然要求我们的也只是为了保持我们自身所需要的活动。但是,使役他人的欲望,并没有随着产生这种欲望的需要而消灭。驾驭他人的心理唤起和助长了人的自尊,而习惯又加强了这种自尊的心理。这时候,奇异的幻想便跟着需要而产生;这时候,我们的偏见和个人的见解就扎下了最初的根。一旦明白了这个原理,我们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们是在什么地方离开了自然的道路的;我们要看一看,要坚持这条道路应该怎样办。孩子们不仅没有多余的力量,甚至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满足大自然对他们的要求;因此,必须让他们使用大自然赋予他们的一切力量,这些力量,他们是不至于随便滥用的。这是第一个准则。一切身体的需要,不论是在智慧方面或体力方面,都必须对他们进行帮助,弥补他们的不足。这是第二个准则。在给他们以帮助的时候,应当只限制在他们真正需要的时候才帮助他们,绝不能依从他们胡乱的想法和没有道理的欲望,因为,胡乱的想法不是自然的,所以即使不使它实现,也不会使孩子们感到难过。这是第三个准则。应当仔细研究他们的语言和动作,以便在他们还不知道装佯的年岁时,辨别他们哪些欲望是直接由自然产生的,哪些是由心里想出来的。这是第四个准则。这些准则的精神是,多给孩子们以真正的自由,少让他们养成驾驭他人的思想,让他们自己多动手,少要别人替他们做事。这样,尽早就让他们养成习惯,把他们的欲望限制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就不会尝他们力不从心的事情的苦头了。这里,我们又找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新的理由,说明为什么只要注意到不让孩子有跌倒的危险,不让他们的手接触一切可以伤害他们的东西,我们就应该让他们的身体和四肢绝对自由。身体和手臂都自由的孩子,一定比束缚在襁褓里的孩子哭的次数少些。只知道身体需要的孩子,只有在受到痛苦的时候才会哭;这有很大的好处,因为这样,我们可以确切地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帮助,而且,如果可能的话,马上就给他以帮助。但是,如果你不能够解除他的痛苦,你就应当镇镇静静的,切不可用抚弄的办法叫他不哭;你对他的宠爱不仅医不好他的肚子痛,反而使他懂得怎样取得你的疼爱,一旦他知道你可以随他摆布,他就变成了你的主人,这一下全都完了。孩子们在活动中受到的阻碍愈少,他们哭的时候也愈少;你对孩子们的哭愈是不感到厌烦,你就愈是不会为了要使他们不哭而自找罪受;你少去吓他们或者惯他们,他们也就没有那样的胆怯或倔强,也就能够更好地保持他们的自然状态。正是因为我们没有在孩子们哭的时候就让他们去哭,而是一听见他们哭就殷勤地去抚爱他们,所以才使他们一阵阵地猛然哭起来;我的证明是:没有人管束的孩子,是不象其他的孩子那样爱哭的。我绝不赞成大家因此就放下孩子不管了,相反,应该首先就要预料到他们想做些什么,不要等到他们哭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有什么需要。但是,我也不愿意使他们误解了对他们的关心照料。因为,他们一知道他们的啼哭有那么多用处以后,他们为什么不采用哭的办法呢?当他们知道,你要他们不哭,必须付出代价的时候,他们不会随便要一点点价钱就了事的。到最后,他们索取的代价竟那么高,以致你付不起;这样一来,如果哭了一阵达不到目的的话,他们就会拼命地哭,弄得精疲力竭,甚至哭死为止。一个孩子如果长时间地哭个不完,其原因既不是受到了束缚,也不是因为生病或缺少什么东西,那么,这样的哭就只是由于习惯或执拗的脾气。这不是大自然的作品,而是由保姆造成的,因为她不知道对孩子的一再啼哭要加以忍耐,所以结果反而使他哭的时间大为增加,她没有想到,今天虽使孩子不哭了,但却使他明天哭得更凶。唯一能够纠正或防止这个习惯的办法,就是任他怎样哭,你也不去理他。谁也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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