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围山色中,一夕残照里。一骑快马,沐着落日余晖,在蜿蜒的山道上,风驰电掣地疾驰着。这是兼程赶往南部县去的侠魂武扬。他,自与“止水剑客”胡思森分手之后,藉着七怒马的奇快脚程,以不到一日的时间,赶了将近六百里的崎岖山路,到达距南部县他们的临时基地,仅约十里的一个山谷间。陡地,他一声惊咦!胯下七怒马怒嘶着,人立而起一个回旋,武扬已飘身下马,向避立道旁的一位全真道长拱手欢呼道:“道长别来无恙?”原来这人就是邛崃派的掌门人狄青栋。狄青栋微怔之后,目光一亮,含笑稽首道:“托福!武少侠你好?”武扬答道:“好!好!托道长洪福。”微微一顿,注目接道:“道长意欲何往?”狄青栋道:“贫道正欲前往南部县,少侠是否也正要?”武扬点点头道:“是的!在下也正是前往南部县。”神色一整,注目接问道:“道长,有关今师弟之事,道长是否已有所闻?”狄青栋长叹着接道:“已经接到过百凤帮的通知……”武扬截口歉笑道:“在下十分抱歉,敬希望长能多多曲谅。”狄青栋苦笑着接道:“少侠太言重了!其实,唐天鹄虽与贫道为师兄弟,但他桀骛不驯,一向就不曾将我这师兄放在眼中,如今,他既已投入魔帮,为祸江湖,能假手少侠将其除去,也就等于是代贫道清理门户,贫道感激不暇,岂有对少侠见责之理。”武扬正容接道:“道长大义凛然,在下好生敬佩。”狄青栋神色黯然地道:“这事情对敝派而言,是一件不幸的事,目前既已过去,不提也罢。”略顿话锋,伸手向山下一指道:“下面嘉陵江边,有一小酒肆,少侠如不急着赶路,咱们共饮一杯可好?”武扬点点头道:“好的,道长远来是客,理当由在下做东。”在小酒肆中,两人叫了几样可口的酒菜,三杯下肚之后,武扬注目问道:“道长,请恕在下冒昧了,道长似乎有甚心事?”狄青栋苦笑接道:“心事倒没有,但有几句话,如骨梗在喉,大有不吐不快之感。”微顿活锋,正容注目接道:“少侠,贫道既然是接获天忌老人等联名所发的武林帖,前来尽一份力量,却为何只贫道一个人来,少侠曾想过此中原委吗?”武扬微微一得道:“在下虽有所疑,却未便出口。”狄青栋长叹一声道:“其实,本来还有本派中四位长老,一同前来,可是,却在半途上出了问题。”武扬暗中一惊,脱口问道:“出了什么问题?”狄青栋道:“那是由百凤帮所具名的一份警告书,那警告书中说……少侠,贫道照实说来,你可不要见怪。”武扬正容道:“道长太客气了,有话请尽管说就是。”狄青栋沉思着接道:“那警告书中说:天忌老人与巫山无欲叟二人,尸居余气,自己的生命且朝不保夕,又何能领导群雄,至于‘天涯樵子’吴伯泉,‘止水剑客’胡思森,以及‘侠魂’武扬等人,更是釜底游鱼,自保不暇。”顿住话锋,歉然一笑道:“总之,他们将正派群雄,批评得一文不值,而对他们自己,却夸张地吹嘘得天花乱坠,俨然以武林盟主自居,最后,却严正警告各门各派,不可盲目附从,否则,丹碧山庄事件,就是一个前车之鉴。”武扬微微一哂道:“道长已相信了?”狄青栋正容道:“少侠,贫道要是相信了这些,就不会来了,不过,本派中的四位长老却因此而藉机离去。”武扬淡然一笑道:“哦!原来如此。”狄青栋轻轻一叹道:“本来,为了唐天鹄之事,四位长老中有两位就心存不快而不愿来,经贫道多方劝解,才勉强就道,如此一来,他们四位有志一同,再也挽留不住了。”武扬正容接道:“人各有志,这是没法勉强的事,道长大可不必为此而耿耿于怀。”狄青栋接道:“据贫道所知,雪山、峨嵋、青城第三派人马,也已经……已经……”武扬淡笑接道:“也已经走了是吗?”狄青栋点点头叹道:“是的。”武扬正容道:“道长,在下说一句放肆的话,道长可莫多心。”狄青栋苦笑道:“少侠请尽管说,贫道绝不多心就是。”武扬朗声道:“罗老与古老等人之所以联名发出武林帖,固然是希望各个门派,群策群力,共襄义举,但实际上却也并未对此举抱多大希望,顶多也不过是藉此壮壮声势而已!道长明白了吗?”狄青栋点点头道:“贫道明白了,也更放心了。”武扬正容接道:“在下之所以首先请道长莫多心,其原因就在此,因为严格说来,前此之所以散发武林帖,其主因是基于江湖礼数,其次是提醒各门各派,莫中敌人臼套,再其次才是明张挞伐,同伸天讨,以及先声夺人之效。”他顿了顿,又道:“所以,纵然各门各派,不派一兵一卒参加,在下等也有信心,有力量,可以犁庭扫穴,荡平妖氛。”顿住话锋,谈笑着接道:“其实,自寒家丹碧山庄事件发生之后,武林精英已损失殆尽,纵然各门各派,能顾全江湖道义,派人共襄义举,而事实上,能派用场的人手,也不多了,道长,你说是吗?”狄青栋苦笑道:“不错!武林中有点名气的人,不是死于丹碧山庄事件之中,就是被魔帮收买……唉!也幸亏少侠并未对各门各派寄以厚望,否则,倒真是令人失望呀!”狄青栋的话声未落,眼前人影一闪,一声欢呼:“二哥,你是几时回来的?何伯母呢?咦!这位道长是……?”来人是司徒杰,他人未站稳,连珠炮似的问话,源源不绝地吐出。武扬爽朗地笑道:“四弟,你可以一连问出三四个问题,但我可只能一个一个的解答哩。”司徒杰方自哑然失笑间,武扬已含笑接道:“这位是邛崃派掌门人狄道长。”狄青栋一面还礼,一面让座道:“司徒少侠请坐。”当堂倌忙着搬椅子,添杯筷间,武扬不等狄青栋发问,立即淡笑接道:“道长,这是在下盟弟司徒杰,‘大漠游龙’帅百川大侠的高弟。”狄青栋目光一亮道:“原来司徒少侠是帅大侠的高弟,真是幸会!幸会。”微微一顿,接问道:“司徒少侠,令师也到中原来了。”司徒杰摇头淡然一笑道:“家师没有来。”武扬微笑地接道:“四弟,我是刚到这儿,此行任务已圆满完成,何伯母等一行人另有任务,没同来。”司徒杰星目一转,笑道:“我那位准二嫂,也跟何伯母在一起?”武扬竟然脸上一红道:“不错。”神色一整,注目接道:“四弟,说正经话,此间情况可好?”司徒杰目光一瞥狄青栋,苦笑道:“好!不过……”武扬心知司徒杰是碍着狄青栋在座,有些话不便说,连忙接道:“四弟,狄道长不是外人,有话尽管说就是。”司徒杰这才神色一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应邀而来的门派,又三三两两地借故离去了。”武扬平静地道:“这些离去的人,是否都是为了百凤帮那一纸威胁性的警告书?”司徒杰道:“不错!”略微一顿,又讶问道:“怎么?二哥,你已经知道了?”武扬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是刚刚听这位狄道长说起的。”说到这里,似乎突有所忆地转注狄青栋问道:“道长,有关百凤帮的那一份警告书,道长是否还带在身边?”狄青栋道:“贫道还保存着,少侠是否需要欣赏一番?”武扬微笑道:“在下想请道长将那份警告书转让,可以吗?”狄青栋微笑道:“这玩艺对贫道并无用处,如果少侠用得着它,贫道理当转赠少侠。”说着,已由怀中掏出一份折叠好的素笺,递给武扬。武扬双手接过道:“谢谢道长。”展开素笺,略一审视之后,才正容说道:“道长也许还不明了在下要这玩艺的用意吧?”狄青栋点点头道:“不错!”武扬改以悲痛的语气说道:“有关丹碧山庄惨案,在下先祖含冤负屈,忍恨自我心明心迹的事,道长总该有过耳闻的了?”狄青栋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此事贫道不但已有耳闻。而且也至为痛心。”武扬目蕴泪光地,沉思着接道:“不久前,‘巫山无欲曳’古老告诉我,先祖举掌自绝之前,曾向一名家丁吩咐过:‘武义,等扬儿回来,你告诉他,为爷的八十已过,死了也不算夭折,不过,今天这件公案,他将来如不能替为爷的查个明白……’唉!他老人家的话,只说到这里,而可怜的武义,也未选过那一次劫难,如非古老死里逃生将先祖遗言转告给我,我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当时是多么悲愤。”略微一顿,长叹一声道:“如今,真相虽已大白,但恐怕还有不少的人不明内情,在下本意,本拟于正邪大决战时,生擒骆阳钟和金策易那两个罪魁祸首,要他俩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前,说明诬陷先祖的经过详情。”话锋再度一顿,扬了扬手中的素笺,凄然一笑道:“如今,天夺其魄,而使他们不打自招,这倒可以省掉未来的不少唇舌了。”狄青栋恍然大悟地道:“哦!对了!那面的‘丹碧山庄事件,就是一个前车之鉴’的话,倒真是不打自招了。”武扬慎重地将那素笺揣入怀中,转注司徒杰道:“四弟,目前留在古堡中的,还有些什么人?”司徒杰方自微微一愣,武扬又接着补充道:“我指的是那些应邀而来,还没有离去的人。”司徒杰这才沉思着道:“少林新任掌门方外大师和大慈大悲两位长老,武当新任掌门松月道长和太乙、太玄两位长老,华山的金龙八剑,丐帮新任帮主‘追风神乞’伍大元和四位护法……唔,没有了。”武扬微笑着接道:“还有一位。”司徒杰一怔道:“还有谁?”武扬笑指狄青栋道:“还有这位邛崃掌门人狄道长。”司徒杰方自微微一笑,武扬却神色一整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四弟,不必认为咱们人数少而泄气,我却认为就目前这阵容,已是非常壮大了。”狄青栋也正容道:“不错!楚员三户,亡秦必楚,何况自古邪不胜正,敌人势力虽大,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司徒杰道:“话是不错,不过,我总认为那些来而又去的人,实在未免太短视了。”武扬淡然一笑道:“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好生恶死,乃人之常情,芸芸众生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只见一义,不见生死’的境地。”狄青栋发出一声感慨无穷的长叹。接着,武扬突有所忆地向司徒杰问道:“四弟,你说丐帮有四位护法也在古堡中?”司徒杰道:”是的。”武扬注目接道:“那四位护法之中,有没有一位姓常,名永吉的?”司徒杰目光一亮道:“有!他是来宾中最活跃,也是最积极的一位。”武扬蹙眉漫应道:“是的吗?”司徒杰道:“二哥,你认识那位常护法?”武扬意味深长地道:“是的,我认识他,当世之中,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我认识他更透彻的人。”狄青栋讶问道:“少侠,难道你怀疑常永吉那人有问题?”武扬正容道:“道长,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司徒杰接道:“二哥,我方才说过,那位常护法是来宾中最活跃,也是最积极的人,人缘也最好,跟谁都谈的来,似乎不像那种有问题的人。”武扬轻轻一叹道:“四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吗?”微微一顿,又正容接道:“不错!他表现得很活跃,也很积极,可是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那厮表面上的活跃与积极,可正是他工作上的最好掩护啊!”狄青栋注目问道:“少侠,听你这话意,想必是那常永吉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了?”武扬沉思着道:“道长,把柄还谈不到,不过,在下曾亲眼见到他那种大出常情的鬼祟行动。”接着,他将前次与华山掌门人“龙凤剑”冷秋华分手后,为不放心“天涯樵子”吴伯泉和武当松月道长等人的安全,而暗中跟踪加以维护时,在剑门附近所遇到的所谓天官教教徒与丐帮弟子恶拼,当时常永吉所表现的不近情理的鬼祟行动,大略地说了一遍。狄青栋脸色凝重地道:“不错,如此说来,常永吉这人的确非常可疑。”司徒杰也“哦”的一声道:“二哥,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那位常护法是有点可疑了。”武扬神色一动,注目道:“怎么说?”司徒杰道:“那常永吉似乎嗜酒成癖,每晚都要去城中喝酒。”武扬截口道:“是否每次都是一个人出去?”司徒杰道:“那倒不一定,有时是一个人,有时却有人陪着他。”武扬略一沉思道:“四弟,你陪狄道长先回去……哦!你这回独自出来,是否有事?”司徒杰讪讪地一笑道:“没有事,我不过是门得慌,一个人出来——,想不到在门外看到你那匹宝马,就将我引进来了。”武扬接道:“那就这么决定吧!你回去之后,不妨放出消息,就说我与何伯母都已经回来了,然后暗中与三弟好好地监视那常永吉的一切行动。”司徒杰点点头道:“好的!”武扬正容道:“常永吉身为丐帮总舵护法,一身功力并不太差,你可得多加小心。”“是的。”“还有,这事除了三弟之外,暂时莫向任何人泄露。”司徒杰道:“小弟记下了。”武扬接道:“还有,请暗中通知大哥,要他在江边等我。”司徒杰点了点头,武扬径自向狄青栋歉笑道:“道长,很抱歉,现在,只好请我这位四弟陪你一起走了。”一当夜,二更时分。武扬乘着七怒马,踏波飞渡过波涛汹涌的嘉陵江。他,人马才一登岸,一条人影飞扑而来,并发出一声欢呼道:“二弟,看你想煞愚兄了。”来人正是罗大成,武扬飘身下马,与罗大成握手寒暄之后,罗大成接问道:二弟,你要我单独在这等你,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有,何伯母为何没来?”武扬低声向罗大成叽咕了一阵之后,罗大成骇然张目道:“有这种事?”武扬脸色凝重地道:“大哥,如果我的忖想不错,那厮混在咱们阵容之中,必然有某种狠毒的险谋呀。”罗大成低首沉思道:“怪不得那厮对我爷爷和古老二人都那么特别巴结。”武扬神色一动道:“三位老人家都好?”罗大成道:“是的!爷爷与古老的健康,都恢复得很快,表面看来,已与常人无异了,尤其是奶奶在千年天蜈丹的治疗下,一身功力已恢复十之八九了。”武扬接道:“大哥,那常永吉是否已获悉罗爷爷与古老等人的真实情况。”罗大成沉思着道:“这个……可很难说……”顿了顿,才正容接道:“不过,二弟你临走前所做的决定,大家仍然在遵守着,三位老人家都各居静室不轻易接见外人,连武当少林的掌门人也很少有接近的机会,我想,常永吉那厮再精也不一定能侦知三老的真实情况。”武扬沉思着道:“这且暂时莫管他,目前当务之急,是查出他究竟怀有何种阴谋。”一阵健羽划空之声,由远而近,淡月朦胧之下,一只银色信鸽疾飞而来。武扬心中一动,随手捡起一个鹅卵石,振腕朝那疾飞而来的信鸽投去。那信鸽的高度,少说点也在五十丈以上,武扬这一动作,本是下意识的行动,因为距离太远了,这一击,能否够距离,以及能否命中,他自己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他忽略了自己服过空青石乳后的功力,这振腕一击之力,别说是五十丈的距离,纵然是再加一倍,也照样能够到哩。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那鹅卵石才一出手,那信鸽一声悲呜,立即翻翻滚滚地掉了下来。不过,那信鸽本已飞临嘉陵江上空,这一掉下来,可不正好落在江面上。武扬估计那信鸽下坠的距离,至少在四丈以上,他既不能接到,也没法站在江面上去接,情急之下不假思考地猛然右腕一招,竟然施展出“大接引神功”。说来,连武扬自己也难以相信,以往,他因真力不到火候,从来不曾施展过的“大接引神功”,此刻,情急之下一经施展,那只成直线下坠的信鸽,就当接近水面仅约十丈高度时,猛然折转,箭疾地投向武扬手中。一旁的罗大成禁不住笑道:“二弟,恭喜你!真力又精进多了呀。”武扬来不及解说,忙着由信鸽的腿上解下一个纸卷,就着月光审视一下之后,才淡然一笑道:“大哥,果然不出所料。”罗大成惊喜地由武扬手中接过那便笺,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一、武、骆,已回到南部县基地。二、罗、古、唐,功力似已恢复,惟无法确定。三、此间已布置就绪,只等武、骆赶回,随时可以发动。银卫一令常×日×时武扬接道:“明白了吗?大哥。”罗大成点点头道:“明白了,这匹夫,行动可真够快。”武扬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机密情报,居然被我们无意中截获了。”罗大成道:“二弟,这末尾的‘银卫一令’是什么职称?”武扬道:“骆阳钟手下共有狮、虎、鹰、燕、鸽五位令主,这‘银卫一令’,极可能是那老贼的‘御林军’银衫卫士队的令主,由此也可想见常永吉在魔帮得宠的程度了。”罗大成道:“二弟的判断不错。”微微一顿,蹙眉接道:“只是,目前还是没法获知那老贼究竟是搞的什么阴谋?”武扬沉思着道:“横直达老贼是要等我回去之后再发动,我想,我暂时不回去,等查出……”罗大成截口道:“咱们干脆擒下那老贼,不就解决了吗?”武扬不以为然地道:“大哥,擒下他固然简单,却无法同时擒下他的同党,我看……”接着,贴近罗大成的耳朵密谈了一阵,罗大成欣然点首,骑着七怒马疾驰而去。稍后,武扬化装成一个紫膛脸的中年汉子,独自向南部县城走去。尽管一些应邀而来的门派,已来而复去,也尽管时间已近三鼓,但南部县城中,那些原有的,以及一些应运而兴的茶楼酒肆之中,却依然被由各地闻风赶来看热闹的,精力过剩的江湖人物点缀得多彩多姿。在一家酒馆门外,易容后的武扬,找到了暗中监视常永吉行动的司徒杰。当然,司徒杰已认不出此刻的武扬,经武扬以传音功夫暗中点醒之后,司徒杰默默地跟着武扬进入了另一家茶馆之中。坐定之后,武扬首先问道:“怎么样?”司徒杰摇头苦笑道:“那厮滑溜得很,竟然一点破绽也瞧不出来。”武扬拭目问道:“他是否已惊觉到你在暗中监视他?”司徒杰道:“这……不可能。”武扬传音道:“可是,我方才已截获他用飞鸽传出的情报。”司徒杰一怔道:“有这种事?”接着,武扬将方才所发生的经过,以真气传音简略地说了一遍之后,接问道:“人呢?”司徒杰道:“刚刚走,可能是回去了。”武扬沉思着道:“你也回去,暗中查探一下,看那厮是否真的回去了?然后,在堡门外等我。”司徒杰点点头,起身自动离去。半晌之后,武扬也意与兰珊地独自离去。在废堡外一箭远处的一株大树下,司徒杰、罗大成、吕大年等三人再度碰头,司徒杰摇头苦笑道:“那厮已回堡,而且已经安歇了。”武扬蹙眉接道:“四弟,你的确没看到他跟任何可疑的人有过接触?”司徒杰道:“是的。”武扬道:“那么,那厮用飞鸽传出情报,可能是在你开始暗中监视他之前了?”司徒杰苦笑道:“目前,似乎只好如此解释了。”武扬沉思了片刻道:“好!就决定这么办。”吕大年忍不住问道:“二哥,决定怎样办法?”武扬微笑道:“我决定现在回到堡中去。”目光分别在对方三人脸上一扫,正容接道:“那贼子十分滑溜,同时,何伯母也并没回来,我想他今宵不致有什么行动,不过,我们却不能不有备无患,所以,大哥,三弟,四弟,你们三位却必须多辛苦一点,特别加强暗中监视那厮的行动,懂么?”罗大成等三人同时点头道:“懂。”武扬又特别叮嘱道:“请注意掩护自己的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好,咱们走。”堡门口临值的是华山金龙第五剑百里良,武扬来不及寒暄,附着百里良的耳朵低声叽咕了一阵,百里良目射异芒,连连点头不已。武扬回到堡中之后,首先向天忌老人夫妇,巫山无欲叟,天涯樵子等人请安,并报告魔宫之行的一切经过。时间虽已过三更,但堡中人除了少林、武当、丐帮等客卿人物之外,其余都没有安歇,以等待武扬的回来。当武扬向四位老人请安时,消息不胫而走,刹时之间,所有没睡的人,通通聚拢来。甚至连少林、武当。丐帮等业已安歇的人也全部引了来。所幸所有应邀而来的客人中,十九都是武扬所素识,用不着再行介绍。当然,这一来,少不了又是一阵忙乱,尤其是那位形迹可疑的丐帮护法常永吉,更是特别显得热情地藉机跟武扬攀交情。其中,当有人问到何夫人为何没同回,但经武扬巧妙地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何伯母于途中碰到一位旧识,可能要晚一两天才能回来。”乱哄哄地闹了半个更次,最后还是天忌老人半真半假地将大伙儿赶走,才算清静下来。接着,武扬又与天忌老人等四老密谈了半个更次,才告辞而出回到他自己的住处去歇息。第二天,在平静中过去。第三天,也没什么发现。以武扬为首的四个年青人,可有点忍不住了,司徒杰重提前议,主张先行将常永吉拿下,不必再浪费时间了,但武扬于沉思之后,依然予以否决道:“四弟,等过了今晚再说。”吕大年问道:“二哥,你是否已有所发现?”武扬神秘地一笑道:“天机不能预泄。”罗大成蹙眉道:“奇怪,这两天,姓常的竟没出去过,而且,他的行踪始终没离过我们的监视,那么,他用什么法子与他的同党联络的呢?”武扬忍不住笑道:“大哥,你注意到常永吉所住房间窗外的情况么?”罗大成方自一楞,吕大年却淡笑着抢先道:“二哥,天机还是泄出来了。”一武扬笑道:“二哥是不忍看你蹙得可怜的……”罗大成讶问道:“那窗外是一道深达十余丈,荒草没胫的壕沟呀。”武扬点点头道:“不错!那壕沟通到什么地方,你知道么?”吕大年又抢着道:“那是通往半里内的小河中……”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忆地“哦”了声道:“我明白了。”罗大成也同时自责地道:“对了!我真笨。”司徒杰张目讶问道:“二哥,你是说,那常永吉利用他窗外壕沟与他的同党暗中联络?”武扬点点头道:“不错!你想想看,那不是可摆脱一切的监视么?”司徒杰问道:“二哥,你是怎样断定的?”武扬正容道:“我是根据常永吉是人,而不是神,他既然是内奸,决不可能没有同党,尤其由那截获的飞鸽传书所得的暗示,分明是要我与何伯母回来之后,来一个一网打尽,度想偌大的阴谋,他一个人办得到么?”吕大年笑道:“凭他一个人想吃掉我们,除非他是神。”武扬接道:“正因为那厮不是神,而偏偏这两天两夜里,他并未出堡门一步,行动言语均未脱离我们兄弟的监视,所以才使我将注意的范围集中到这一点来。”司徒杰接道:“于是,你就着手侦察那厮窗外的壕沟?”武扬点点头道:“不错!今天清晨,我借着散步的机会,独自登上堡后的土丘,居高临下,略一扫视之下,见那厮窗下壕沟中的荒草有被踏过又经扶起的痕迹,但当时我怕引起那厮的怀疑,略一扫视之后,立即离开了。”“接着,我又转到那通往小河的出口处,也发现同样的痕迹,不过,不是有心人,可不容易察觉而已。”吕大年笑道:“这个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罗大成吁一声道:“那么,二弟打算如何行动呢?”武扬沉思道:“那厮隔壁住的是邛崃派的狄道长,是么?”罗大成点点头道:“不错!”武扬道:“我冷眼旁观,那厮的心中,可比我们兄弟更为焦急,我判断他今宵必然有行动,所以,我待会将此情暗中通知狄道长,请其暗中静察那厮行动,必要时,截住那厮的归路。”吕大年接道:“咱们如何行动?”武扬道:“你们三位中,大哥与四弟于天黑前改装出堡,天黑以后绕道堡后土丘上埋伏,听我啸声支援,至于三弟,可随我一同行动。”其余三人,一齐发出会心的微笑。就当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迅疾地传来,接着,一阵香风过处,门口响起一个娇甜的语声道:“哟!你们四兄弟躲在这儿干啥呀?”说话的是解笑雅,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却是那仪态万千的华山掌门人“龙凤剑”冷秋华。武扬正背着门口,他先向吕大年努努嘴,才起立转身含笑相迎。吕大年自然明白武扬向他努嘴的用意,因为有关常永吉吃里扒外的事,武扬深恐知道的人一多,会无形中露出破绽来而使对方提高警觉,所以,除了天忌老人等四老之外,就只有他们四兄弟和邛崃掌门人狄青栋以及华山的金龙五剑百里良等少数人知道内情。当下,吕大年向解笑雅、冷秋华二人笑道:“大嫂,冷姐姐来得正好。”解笑雅、冷秋华二人同声截口微笑道:“怎么说?”吕大年哭丧着脸道:“大哥、二哥正在教训我跟四弟哩!”冷秋华撇唇笑道:“那是活该。”解笑雅同声没应道:“是么!谁叫你们不听大哥、二哥的话。”司徒杰也敲上了边鼓:“大嫂、冷姐姐,你们主持公道呀,怎么反而编排我们的不是了。”吕大年叹了一口气道:“四弟,别说了,兄弟之情,毕竟比不上人家。”冷秋华民目一瞪,佯嗔地叱道:“你敢再说下去。”图大年连忙咽下未说完的话,扮了一个鬼脸道:“冷姐姐知道我下面要说什么?”冷秋华撇唇微笑道:“狗嘴里还能长出象牙来。”吕大年笑道:“那可不一定哩,不过,你冷姐姐这么一说,我就是真有象牙,也不敢炫耀了呀。”冷秋华笑道:“没人稀罕。”司徒杰接着笑道:“大嫂,冷姐姐,其实,大哥、二哥没有教训我们哩。”解笑雅讶问道:“那你们在商量些什么?”司徒杰笑道:“这个么,我看还是不说得好。”解笑雅美目在微变未语的武扬与罗大成二人脸上一扫,最后白了罗大成一眼道:“大成,你们难兄难弟,鬼鬼祟祟的,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罗大成苦笑道:“没有搞什么名堂啊!”一声豪笑,巫山无欲叟像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哈哈大笑道:“好啊!娃儿们都聚到一起来了。”接着一把扣住武扬的手腕道:“小子,咱们杀两盘去。”武扬仰脸漫应道:“老儿,现在是什么时候?”巫山无欲叟笑道:“小子,别端臭架子了,闲来无事,现在正是杀两盘的时候。”武扬仰脸如故道:“杀两盘是可以,不过,输了可不准海?”巫山无欲叟笑道:“笑话,我老人家还会输棋。”武扬漫应道:“你老儿是有名的大国手吗?”巫山无欲叟不等武扬说完,立即捋须截口道:“唔!你小子的这句话还算勉强中听。”武扬微笑着话锋一转道:“大国手是宁可丢人,也不能输棋的。”巫山无欲叟方自怒哼一声,武扬又笑着接道:“大国手,别吹胡瞪眼的了,现在先祭五计庙去,然后我陪你杀个通宵。”武扬这几句话,声音特别大,大得连屋宇都起了震动,别瞧巫山无欲叟没大没小玩世不恭,但在这等节骨眼上,却是比谁都精灵。他,耳听武扬的反常语声与目睹武扬的奇异眼光,不由心神领会地大声喊道:“好!好!小子,不杀通宵的是王八蛋。”当然这一老一小的做作,罗大成等三人心中有数,但解笑雅与冷秋华二人却是莫名其妙地,两人互望一眼之后,冷秋华苦笑摇摇头道:“真是神经病。”天刚刚黑,武扬与罗大成、吕大年、司徒杰等四人,却已分别悄然走出古堡。不过,同时在巫山无欲叟的房间内,却居然还有一个武扬,在聚精会神地与巫山无欲叟对弈着,巫山无欲叟并不时发出豪放的狂笑声与吵喊声。这一个武扬是谁呢?就是易钗而弁的解笑雅,解笑雅是奉命扮这一个角色,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一点也不明白。堡外改装易容的武扬与吕大年二人,于绕过一个圈子之后,悄悄地绕到堡后那一道壕沟的上端,藉着荒草与暗夜的掩护,一直堂进到距常永吉的窗下约三丈距离时,才双双伏卧于荒草中,静待鱼儿上钩了。武扬传音说道:“三弟,时间还早,咱们不妨就地调息一下,养足精神,待会恐怕免不了一番搏斗哩。”土丘后,传来两声短促的夜枭啼声。吕大年传普道:“二哥,大哥、四弟他们也到了。”原来那夜枭声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武扬点点头道:“不错。”吕大年道:“但愿他们快点来。”武扬传音笑道:“世间哪有这么理想的事。”但他传音未毕,远处,那壕沟下游,却传来一阵“嚓嚓”的声音,而且还夹杂着蹑足前进的步履声。武扬心中一动,以右肘碰了碰伏卧他身边的吕大年,并传音道:“咱们得屏住呼吸。”但他心中却不断地忖想着:“这些贼子们好大的狗胆,这么早就开始行动了。”那奇异的声音越来越近,武扬与吕大年二人一面屏住呼吸,一面目不转睛地透过那没胫的荒草空隙向前面注视着。渐渐的,在沉沉夜色中,隐约看到两个拘搂着身躯的黑影,停在常永吉的窗下。接着,那两个黑影,似乎由肩上各自卸下一个分量不轻的包裹。接着,发出几声青蛙的鸣声。武扬心中暗忖:“贼子们设想得真够周详,已经是初夏,该是青蛙鸣唱的时候了。”接着常永吉房间中的灯光熄了。少顷,一道黑影,沿着堡后的石壁,迅疾地下降。吕大年禁不住传音道:“好高明的壁虎功!”武扬摇了摇头,示意其噤声,同时他却运用起天视地听功夫,默察对方的谈话。只听常永吉压低嗓音沉声喝道:“你们两个好大胆,这么早就跑来。”另一个低沉的语声道:“令主,你昨宵不是通知我们早点来么?”常永吉道:“不错!本座是这么通知过你们,可是你们今宵来得过份的早了,现在才二更不到呀。”那低沉的语声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常永吉道:“本座怀疑武扬那小子已有惊觉。”那低沉语声似乎一惊道:“有这种事?”常永吉道:“也许是我自己心神不宁,这几天,我老是感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另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道:“可能是令主心情太紧张之故。”常永吉道:“但愿如此。”微微一顿,又立即接过:“今宵刚好武扬那小子与古老儿在下棋,并言明做通宵之战,否则,我真不敢贸然下来哩!”低沉语声接道:“那么,令主,咱们今宵是否该下手?”常永吉沉思着道:“总宫有新的指示么?”低沉语声道:“没有,前两天发出的报告,也没有答复。”常永吉似乎犹豫不决地道:“本该动手了,可是,姓骆的老婆子,直到现在还没回来。”那沙哑的语声道:“令主,为防夜长梦多,我看不必再等那老婆子。”低沉的语声也附和着道:“对!令主,只要其他的人一网打尽,单单一个姓骆的老婆子漏网,谅她也发生不了多大作为。”常永吉沉思着道:“话是不错,但那姓骆的老婆子是重要人物之一,漏掉了她,未免使咱们这一次大功显得美中不足。”窃听中的武扬暗中钢牙一挫道:“好一个狠心的匹夫。”一旁的吕大年因为功力不及武扬,无法施展天视地听功夫,自然听不到对方那特别低的语声,所以他的心中,业得既烦闷,又急躁,一副跃跃欲试神态,大有恨不得立刻动手之势。武扬睹状之下,只好向他摇头制止,只听那低沉的语声接道:“那么令主高见呢?”常永吉沉思少顷之后,才点点头道:“好!咱们决定今宵下手。”略微一顿,问道:“今宵带来多少?”低沉语声道:“共四百斤。”常永吉沉思着道:“连以前一共……”那沙哑语声抢着接道:“一共有五千斤了。”常永吉阴阴地笑道:“有这五千斤火药,足够使这古堡翻一个身子。”那低沉语声接道:“令主,现在是否立即将火药送进去?”常永吉点点头道:“好的!不过!目前上面还有很多人没睡,可特别小心一点,别弄出声音来。”那低沉语声道:“属下理会得。”接着俯下身子,在石砌的墙脚上,轻轻地弄出一块斗大的石块,并当先由这弄出的小洞中钻了进去,呀,另一个将两包火药递进去之后,也钻了进去。武扬瞧得心中一动,暗忖道:看来这古堡的下面还有地下室哩。这时,那常永吉刚好背向着他在为两个属下把风。他心念电转之下,向吕大年,一打手势,立即腾身而起,疾如鹰隼地凌空向常永吉扑去。以武扬目前的身手,三丈距离,该是瞬息之间的事。但那常永吉也确非等闲,武扬身形腾起时,那被他压住的野草所发出的轻微声息,居然使常永吉惧然惊觉,霍地转过身来。常永吉虽然惊觉得快,但他目前所碰上的对手实在太高明了,高明到使他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被武扬凌空弹指,点了他胸前三大要穴。紧接着,武扬点尘不惊地飘降地面,轻舒猿臂,将即将倒下的常永吉轻轻扶卧地面。同时,吕大年也跟踪扑来。武扬俯身向那小洞略一张望,禁不住心中狂跳地暗忖道:“好大的一间地下室!”原来那地下室足有地面上三分之一的大小,此时,那靠外边的角落里,插着一支粗如儿臂的蜡烛,在微弱的灯光摇曳中,两个黑衣汉子正忙着将一包包散置的火药向一起堆积着。一旁的吕大年传音问道:“二哥,怎么办?”武扬沉思着答道:“三弟,你守住这儿,由我进去。”不等吕大年再答话,立即由那小洞中钻了进去。那两个正忙着搬火药包的黑衣汉子之一,冷不防武扬像幽灵似的出现在他面前,不由惊慌失措地一愣。但他刚刚一张口,还没发出声音来,已被武扬出手如电地点了穴道。不过,他手中拿的一包火药,武扬竟没想到适时接取,以致“砰”地一声,摔落地面。武扬方自微微一惊,另一个距他约在十丈左右的黑衣汉子却闻声回过来,沉声喝道:“老王,你……你……”话说一半,猛然见武扬箭疾地向自己扑来,不由悚然一惊地一举手中火药包,沉声喝道:“站住。”沉喝同时,已捧着火药包斜纵五丈之外。武扬激射的身形方自一点地面,正待折转追扑时,那黑衣汉子已再退五丈,高举火药包狞笑道:“朋友是准备同归于尽?”武扬深恐对方引发火药,不能不停止追补了。他,估量着与黑衣汉子的距离还在五丈以上,他目前的功力,还不能使凌空点穴达到五丈的距离,只好另等良策了。心念电转,他表面上却镇定地冷笑一声道:“阁下!我知道你还没装好引信,也来不及取火引发,这一手吓不倒人。”黑衣汉子狞笑道:“朋友,你说得不错,可是,你该知道,我只要将火药包向地下一摔,这后果你该想得到的。”武扬淡然一笑道:“我不但早已想到,而且那位朋友的那一手,我已经见识过了。”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既然不怕,那你为何不追过来?”武扬淡笑如故道:“本使是给你一条自新之路。”黑衣汉子冷笑截口说道:“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微顿话锋,又狞笑着接道:“你既然装痴作呆,我也不妨多费一点唇舌,方才我那同伴的穴道被制之后,自然地将火药包摔落,所以才没爆炸,可是,此刻,我如果是有意,而且贯注内家真力将它摔落后,那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朋友,你说?”武扬镇定如恒地笑道:“高明!高明!看来阁下比常永吉精明得多了!可是,如果我凌空出指点你的穴道,你还有机会将火药包故意摔落么?”黑衣汉子笑道:“朋友!你的牛皮吹得太离谱了!五丈以外,凌空点穴,纵然是天忌老儿功夫未失之前,也未必能办到。”略微一顿,沉声接道:“别再废话了,我要跟你谈谈条件。”武扬漫应道:“阁下不是准备同归于尽么?还有什么可谈的?”黑衣汉子淡然一笑道:“好生恶死,人之常情,如有一丝生机,我当然要设法争取。”武扬笑道:“说得有理,也够坦白,好,你说出来试试看?”黑衣汉子道:“我要先知道你是谁?”“这委重要么?”“当然,我要衡量一下,你是否够份量跟我谈条件?”武扬微微一哂道:“阁下做事,真是谨慎得很。”黑衣汉子道:“生死关头,岂能儿戏?”微微一顿,注目问道:“朋友!该亮出万儿了。”武扬沉声接道:“侠魂武扬,够么?”黑衣汉子一愣道:“够!不过,只说不能为凭,我得看看你的本来。”武扬冷笑一声道:“朋友,你未免谨慎得太过份了。”顿住话锋,扬声向外面的吕大年喝道:“三弟,立刻通知上面所有的人员,迅速撤出堡外,以防火药爆炸。”吕大年恭声应是之后,促声接道:“二哥,那你还不快点出来。”武扬一面默提功力,一面扬声答道:“愚兄自有区处,你只管照我的去做。”接着,吕大年发出一声清啸。黑衣汉子注目讶问道:“朋友,你真的不想活了?”武扬朗声笑道:“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我武扬能够以这劫后余生的性命,换取侠义道无数精英的生命,那真是重如泰山了,难道还不值得么?”黑衣汉子冷笑一声道:“值得!值得!不过,据我所知,你还负有血海深仇未曾湔雪。”武扬朗笑截口道:“这个,毋须阁下关心,自有人代我武扬完成未了的心愿。”说话间,他已把全力功力,提到了极致,准备做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一击。此时,只见他周身。衫无风自鼓,脸上并冒出一层蒙蒙薄雾。那黑衣汉子入目之下,不由心中惊凛至极地促声道:“我知道你就是武扬了。”武扬冷然笑道:“知道了,又怎么说?”黑衣汉子道:“知道了,你就不必显示本领,我可以跟你谈谈条件。”武扬冷笑一声,未予答理。黑衣汉子道:“怎么样?”武扬漫应道:“我正等着哩!不过,我提醒你一声,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免开尊口。”黑衣汉子口齿启动,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当此时,洞口人影连间,香风轻拂,唐羽仪、冷秋华二人已钻了进来。唐羽仪并首先促声问道:“扬儿,怎么样了?”武扬头也没回蹙眉答道:“没什么,奶奶,请退回去。”同时,冷秋华尖声惊呼道:“啊!这么多火药。”唐羽仪也截口接道:“这实在犯不着,孩子,放他走吧!”武扬冷然地道:“没那么便宜的事。”洞外,传来一嘈杂的语声:“小子,老夫命令你放他走。”这是巫山无欲叟古然之的语声。“二哥,你不能这样做。”这是吕大年的声音。“二弟,放他走。”“武少侠,不可操之过急。”“武少侠,你应该为大局着想。”“不可以。”“放他走。”七嘴八舌,逼得武扬顿足大喝道:“大家住口!”冷秋华妙目中泪光溜转,靠近武扬身边,情见乎词地颤声说道:“武……扬……你不能使关心你的人太以失望啊!”武扬强抑心中激动,平静地道:“我知道,秋华,你快点扶着奶奶退到地下室外去。”同时,唐羽仪却目射寒芒,凝住那黑衣汉子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吧!”黑衣汉子本来于目睹武扬那凛若天神的威态之后,态度已经软化了,可是,目前这情况,却反而使他又拿起跷来,当下淡然一笑道:“很简单,请武少侠护送我们三人到百里之外。”唐羽仪连连点首:“可以。”黑衣汉子截口笑道:“老人家,我的话还没说完哩。”唐羽仪方自一征,黑衣汉子又接道:“我们三个人联手,也不是他的敌手,如果就这么护送我们到百里之外,我们三个人还是死路一条。”唐羽仪接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呢?”黑衣汉子阴阴一笑道:“点住他双‘肩并’和‘曲池’穴,然后以牛筋反绑双臂,这样我才能放心呀。”武扬冷笑一声道:“做你的清秋大梦。”唐羽仪蹙眉道:“朋友,这样你固然可以放心,可是,我们又怎能放心呢?”黑衣汉子漫应道:“人不为自己,天诛地灭!老人家,站在我们的正场,可不能不……”唐羽仪截口接道:“朋友!由老身做主,放你们三位走路,行么?”黑衣汉子注目问道:“请教老人家上下?”唐羽仪道:“老身唐羽仪,为天忌老人元配。”黑衣汉子啊了一声道:“原来是罗老夫人。”微微一顿,又淡笑接道:“按说,有你老人家出面,我应该遵命才是,可是,对如此重大的事,我不能不慎重一点。”唐羽仪道:“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黑衣汉子笑道:“老人家,很抱歉!如果我们的生命没有绝对的保障的话,我想我是应该找几个垫背的人才比较合算。”唐羽仪蹙眉沉思道:“朋友,照你方才的条件,由老身代替武扬,可以么?”黑衣汉子色然而喜道:“可以……”此时,唐光宗已悄没声地由洞口闪了进来。也就在此同时,武扬忽然目射异彩,注视着黑衣汉子的右后方,震声大喝道:“不行!”黑衣汉子以为有人从后面向他偷袭,大惊之下,却又不敢回头一瞧究竟。但蓄势以待的武扬,却乘对方心神微分之际,把握住这一瞬即逝的良机,疾如激矢般弹身而起,向黑衣汉子凌空扑去。黑衣汉子大惊之下,“上当了”与应变的念头还没转出,已被武扬凌空弹指,点住了双“肩井”要穴。好一个武扬,身形未落,猿臂先伸,适时将由对方手中滑落的火药包接住,然后俊朗朗一笑道:“阁下,你还是输了!”当武扬突然做此惊人冒险行动之瞬间,地下室中的唐羽仪、冷秋华、唐光宗等三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连惊呼之声也发不出来。一直等这惊险刺激的一幕过去之后,唐光宗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摇头苦笑道:“老弟,这实在太冒险了!”武扬淡然一笑道:“其实,我自信九成把握可以制服他。”冷秋华抹去额际冷汗,不胜幽怨地道:“武扬,没有绝对把握的事,以后还是少冒这种险为妙。”唐光宗同时笑道:“其实,只要老弟你稍慢片刻发动,我就有办法制住他们了。”武扬一怔之后,哑然失笑道:“对了,我几乎忘了你这位用毒的大行家。”一场几乎使正派群雄全军覆灭的大劫,已算消弭于无形。接着,大伙儿在地下室中细密搜查一遍之后,除暂时留下吕大年担任守护地下室之外,其余的人带着三个内奸,回到古堡中。三个内奸中,除常永吉为丐帮护法之外,其余二人,经查明一为少林二代弟子,一为武当俗家弟子呢。好在这三派的掌门人目前都在堡中,于是,分别地发交各该派掌门人立即按门规处决。接着,全体群豪举行了一次秘密会之后,才各自就寝。翌日清晨。唐羽仪在武扬与冷秋华二人陪同下,亲自跑到业已被擒,目前暂时被软禁的三公主、六公主两个妖女的房间中,武扬当场给两个妖女解开禁制,并交给她们一封致骆阳钟的亲笔函件之后,沉声说道:“前此本侠与贵帮帮主所定‘快则一月,迟则半年,将你们两位交换五公主与七公主’之约,就此取消,现在你们两位已经自由了,本堡已备好马匹和川资,两位可以离去了。”两个妖女离去之后,武扬也单人只剑,乘着七怒马,向长安进发。两天之后,武扬由长安回到古堡。翌日清晨,全体群豪,浩浩荡荡地渡过嘉陵江,向川康交界处的蛮古赶去。跟在群豪后面,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是那些由各地闻声而来,等着瞧热闹的无数江湖人物。这是九顶山,以骆双城为首的一行人暂住的破庙中。地约黄昏,正是晚餐后闲散的一段时光。骆双城、林慕陶、胡思森等三人,正沐着初夏的晚风,坐在庙外闲谈。骆凤卿、骆来卿、何慧卿等三位姑娘,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互相关谑着。这画面,这气氛,显得无比的美好,无比的和谐。胡思森目光一掠三位姑娘,向骆双城问道:“双妹,这三个丫头的进境如何?”骆双城道:“进境比我所预期的还要好,大概再有七天,也就可以将就派上用场了。”略为一顿,又接道:“严格说来,来卿与慧儿的‘九阴罡煞’,可说已赶过先行修炼的解笑雅。”林慕陶讶问道:“是这两位姑娘的天分高于解姑娘么?”骆双城道:“那倒不尽然,主因还是解姑娘与凤卿两人已非女儿之身。”林慕陶“哦”了一声,接着,轻松地笑道:“我那位武老弟也不知是几时修来艳福,竟同时获得这么四位如花美女。”一旁的胡思森,却无端地发出一声幽幽长叹。林慕陶打趣地笑道:“胡兄怎么好端端地又叹起气来,难道是我的话引起了你……”“引起了”一些什么?他似乎觉得不便出口,又自动咽下去了。胡思森似乎心有专注而并未注意到林慕陶话中的言外之意,而正容接道:“我是担心问题恐怕不像你所说的那么单纯。”林慕陶一怔道:“这话怎么说?”胡思森道:“平心而论,能出污泥而不染,来卿与凤卿两人都该算是一位好!”娘,可惜的是一个已是坠洒落花,一个更是秽名久着。”这三个与何慧卿等三位姑娘,相距本不远,而胡思森忘神之下,话声也未免略高了一点,偏偏一阵顺风,将胡思林的话送了过去。更不巧的是,骆来卿与骆凤卿二人都没听到前几句赞美她们的话,而仅仅只听到那“坠涵落花……秽名久着”这两句。这,对于敏感的她们二人来说,无异于是被人在心灵上扎了一刀似的,不由顿时之间,芳容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