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凤卿方自芳心一紧,石洞外却传入一串苍劲的而阴森笑声道:“武扬,老夫已等得不耐烦了哩!”武扬冷笑一声道:“老贼!不耐烦,你就滚进来领死吧!”骆凤卿芳容大变地低声道:“是金重山……”武扬道:“不!这老贼就是病郎中金策易。”病郎中哈哈笑道:“老夫进来干啥?武扬,你听好,老夫给你准备好了一把最快的大砍刀,只等你的脑袋伸出洞外,嘿嘿……”武扬方自沉吟间,病郎中又阴笑着接道:“武扬,也许你正想着由进口处冲出去,还可心放手一拼,可是,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进口处的情形,也跟这儿一样……”骆凤卿不胜焦灼地用真气传音道:“武扬,咱们上了这老贼的恶当了!”武扬强忍心中不安,平静地传音答道:“凤卿,别急,办法是想出来的。”骆凤卿幽幽一叹道:“这石洞也真够绝了!如非两头都要使用缩骨神功才能通过,咱们还可冒险一拼,可是……”武扬苦笑截口道:“不错!使用缩骨神通功过时,势难同时卸敌,这老贼也真够狠毒的了,他竟想兵不血刃,来一个瓮中捉鳖。”骆凤卿幽幽一叹道:“我死不足情,可是,武扬,你却不能……”武扬强颜宽慰道:“凤卿,天无绝人之路,目前还不到必死的时候,也许这石洞另有出口哩!”骆凤卿道:“但愿如此!”略微一顿,娇躯贴着武扬的耳朵,吹气发兰地低声说道:“武扬,如果我们就这么死在这儿了,你心中会后悔么?”武扬轻揽伊人纤腰,柔声地道:“别说丧气话!凤卿,你暂时守在这儿,我到里面去找找出路。”骆凤卿道:“你要快点回来啊……”病郎中的阴森语声又传来了进来:“骆凤卿,老夫以前想要亲近你时,你还黄熟梅子卖青,假装正经,原来你是嫌老夫丑而喜欢小白脸,嘿嘿……小淫妇,现在你得好好地和小白脸多温存一番吧,来日可不多了哩!……”骆凤卿银牙一挫道:“老贼,姑奶奶冲出来时,可得把你碎尸万段!”病郎中哈哈笑道:“别梦想了,小淫妇,咱们就这么耗着吧!时日一久,饿也得饿死你们!嘿嘿嘿……小淫妇,老夫方才说的是好话,乘着你们双方精力旺盛之际,多多温存一番,才是正经,七天之后,老夫派人进来给你们收尸!”武扬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老贼!想不到你还有这一番孝心!”病郎中笑道:“武扬,老夫虽然心黑手辣,但对将死去的人,却是很仁慈的,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你们该好好地珍惜这有限的时光啊!”武扬与骆凤卿二人空自恨得牙痒痒的,但却是莫可奈何。半晌,武扬拍了拍骆凤卿的香肩,示意她好好地注意守在入口,自己将往里面另行寻找出路,但他脚步尚未移动,外面的病郎中扬声说道:“武扬,有一个问题,也许你心中急于想求得答案,老夫索性告诉你,免得你死后做个糊涂鬼。”武扬冷哼一声道:“老贼!你别得意得太早……”病郎中哈哈笑道:“小子,事实胜于雄辩,你已成了瓮中之鳖,釜中之鱼,目前,除非你能会五行遁法,借土遁由山腹中脱险,否则你们这一对同命鸳鸯,嘿嘿……”敛住阴笑,立即又沉声接道:“这儿是本帮的根本重地,本帮内奸已全部清除,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也许你还在打算由石洞另找出口,是么?”武扬冷笑着答道:“不错!而且已经由骆姑娘去找了!”病郎中笑道:“别枉费精神了!还是听老夫的好话,珍惜这有限的时光,好好地温存一番吧!这石洞,老夫今天花了一整天的工夫仔细搜查过了,除了这前后出口之外,别无通路……哦!对了!该说到方才老夫所说的,你急于想知道的问题了!”微顿话锋,居然猫哭老鼠似地轻叹一声道:“说来,也是你们运气太坏,如果老夫晚一天发觉这一条秘密通道,此刻,你们已经安然远扬了,是么?……”骆凤卿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今天才发现这秘密的?”病郎中道:“可不是!当前两天,五公主神秘失踪之后,老夫就断定决非关卡人员失职或徇私,而必然是本帮总宫另有秘密通路,嘿嘿……经过两天的细密搜查,终于给老夫发现了,小淫妇,你想不到吧!”武扬剑眉微蹙地道:“就是说,当我进入总宫时,你已经发觉我的行踪了?”病郎中笑道:“武扬,你把自己估计得太高了!百凤帮总宫岂是任人轻易出入的,尤其是当五公主神秘失踪之后。”微微一顿,惺然又轻叹一声接道:“唉!说你聪明,你却是笨得可怜!今宵,你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就没想到这里面另有文章么?”武扬心中暗自责骂道:“的确我是笨得可怜!如果我事先能想一想,由关卡上冲出去,纵然战死不也强于目前……”病郎中又阴笑着接着道:“武扬,老夫还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吃里扒外,向你们暗通款曲的东方亮的假面具既被揭穿,这回,也有得他受用的了……”病郎中此话一出,武扬不由忘去自己处境,反而替止水剑客胡思森提起心事来,蹙眉低语道:“是啊!我得想法子尽快通知他老人家才好……”骆凤卿传音问道:“通知谁?”武扬传音答道:“止水剑客胡思森前辈。”骆凤卿讶问道:“难道那东方亮竟是冒牌货?”武扬道:“真正的东方亮早就被胡前辈解决了呀!”骆凤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接着,苦笑一声道:“可是,目前咱们自己都没法脱困,又怎能有办法通知他老人家呢……”沉默了片刻的病郎中又扬声阴笑道:“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好好温存吧!老夫不再打扰你们了!”武扬仍然传音道:“凤卿,这老贼的话未必可靠,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暂时守在这儿,我还是去碰碰运气看,记着,一有惊兆,立即出声招呼!”骆凤卿苦笑着点了点头,武扬又接道:“凤卿,别怕,这窄小的出口,固然限制了我们,也同样能限制了敌人的攻势,金老贼决不会冒险钻进来的!”骆凤卿黛眉紧蹙地道:“我知道,可是你要快点回来。”武扬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会很快回来……”说着,已疾步走向洞中深处。这石洞纵深达三里,要探察是否另有出口,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骆凤卿自武扬离去之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洞口,芳心中却是千回百转,五味难陈……洞外,一个女人的语声道:“金总护法,我不同意这办法!”这正是那位正宫皇娘骆双文的语声,骆凤卿忍不住心中一哼:“原来你这老妖精来了……”病郎中似乎颇为讶异地道:“为什么?”骆双文道:“那太便宜这一对狗男女了!”骆凤卿怒叱道:“你们才是狗男女哩!”骆双文厉声道:“贱货!你骂谁?”骆凤卿道:“就骂你们这一对寡廉鲜耻的狗男女!”骆双文嘿嘿冷笑声中,病郎中以劝慰的语气道:“副帮主乃千金之体,何苦跟这已经魂游墟墓的贱人生气。”骆双文恨声道:“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他们在死前太痛快了!”病郎中苦笑道:“副帮主,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目前这情况,他们固然不能出来,咱们也同样没法进去。”“不行!你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有什么法子可想呢?”骆双文似乎沉思了一下道:“咱们用火攻。”病郎中道:“没用的,副帮主,这洞中范围不小。”骆双文道:“用毒!”病郎中道:“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可是,副帮主,有一件事你该想得到的,那就是罗古两个老儿所中的剧毒都已解除,足以证明武扬这小子身边,如非藏有温香玉,就是千年天蜈丹。”骆双文冷哼一声道:“你真认为你所下的毒,除了你自己和温香玉与天蜈丹之外,天下没人能解了!”病郎中笑道:“绝对可以这么说!”骆双文道:“你知道华山派掌门那贱婢,是谁的后人!”“我知道,那是蓑笠翁冷老儿的后人!”“这就不得了!难道说你这点玩艺,不强过蓑笠翁不成?”病郎中苦笑道:“话是不错!我也并不否认,我的玩艺儿比起冷老儿要略逊一筹嗨!你提那些干吗?”骆双文漫应:“你知道冷秋华那贱婢跟武扬他们在一起么?”“我知道。”病郎中哑然失笑地接道:“你是说,罗古两个老儿所中剧毒之所以能够解除,可能是冷秋华所为?”骆双文冷哼一声道:“这‘可能’的成分,远比你心目中的什么温香玉与千年天蜈丹要可靠确实一点!”病郎中笑道:“副帮主,你错了!冷秋华虽然是蓑笠翁冷老儿的后人,而不是冷老儿的传人……”骆双文怒声截口道:“废话!”病郎中道:“于医生的这一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传媳不传女,所以,如果说冷秋华是冷老儿的孙子或孙媳妇,我都会相信她有解毒的能力,可是,不幸的她却是冷老儿的孙女……”骆双文依然怒声截口道:“有原则,就不能有例外?”病郎中还是平静地道:“副帮主,冷老儿的为人,我知之甚深。”骆双文峻声道:“废话免谈了!咱位先用毒药试试!”病郎中道:“毒药炼制不易,我不愿随便浪费!”骆双文依然怒声截口道:“有原则,就不能有例外?”病郎中还是平静地道:“副帮主,冷老儿的为人,我知之甚深。”骆双文沉哼一声道:“这又不行,那也不可以,难道说我们也要守在这儿,陪他们七天七夜!”病郎中笑道:“那有甚么办法呢?……嘻嘻……如果你眼见人家里面……嘻嘻……咱们也不妨……”骆双文怒叱一声:“去你的!”骆凤卿忍不住“呸”地一声道:“好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病郎中笑道:“贱货,咱们彼此!彼此!你也不用笑我们!”骆双文接道:“老实说,我可没这份耐心守下去!”病郎中道:“咱们可另行派人来接替。”骆双文道:“那不太妥当吧!武扬这小子可并不简单。”病郎中笑道:“请放一百个心,任他小子功力通玄,当他用缩骨神功通过洞口,我只要派一个三尺孩子童,也足能制他的死命!”骆双文似乎沉思着道:“夜长梦多,难保不再有武功高的人前来救他,那岂非功亏一篑!”病郎中道:“那么,只好咱们两个人轮班守了。”骆双文道:“你真打算就这么守下去?”病郎中道:“咱们当然不能这样笨,双文,你附耳来……”对话中止了,骆凤卿不知道这一对狗男女又在暗中打甚么鬼主意,可是,她目前等于是笼中之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半晌,病郎中的语声又起:“王得标,你过来!”一声粗犷的语声道:“属下知道了。”接着,步履声逐渐远去。洞里洞外都沉寂了!但这种沉寂,对此时的骆凤卿来说,却具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她几乎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好不容易又挨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石洞深处,才传来轻微的步履声,接着,一团青蒙蒙的光华,冉冉而来。是武扬回来了!不论武扬此行有无收获,但对目前的骆凤卿而言,无异于一个迷失方向的夜航者突然发现一座能指引迷津的灯塔似地那么兴奋。可是,这兴奋也仅仅是那么一刹那,因为武扬的脸色已告诉了她,此行并无收获,但她仍然抱着万一希望地低声问道:“怎么样?”武扬摇摇头,苦笑道:“没有发现什么。”顿了顿话锋,又改以安慰的口吻道:“不要紧,咱们还可以另外设法啊,凤卿,这边有什么动静么?”骆凤卿道:“也没什么……”接着,她将病郎中与骆双文二人之间的对话摘要地说了一遍。武扬默然沉思间,骆凤卿又低声问道:“武扬,你想他们会用什么手段对付我们?”武扬剑眉微蹙地道:“有九成是准备用毒。”骆凤卿道:“你判断那什么王得梁是回去取毒药去了?”“唔……”“那我们怎么办呢?”武扬轻拍她的香肩道:“光是用毒攻。还难不倒我们,因为那专解百毒的温香玉就在我身上。”说着,已盘膝坐了下来,骆凤卿将一个人娇躯偎入武扬怀中,幽幽地一叹道:“武扬,如果我们被困死在这儿了,你不后悔么?”武扬苦笑着接道:“凤卿,不许说这种丧气的话!”骆凤卿扭着娇躯,不依地道:“不嘛!我要你回答我。”武扬仍然苦笑道:“有什么后悔的呢?不过,老实说,就这么死了,我会死不瞑目。”“死不瞑目,那不就是后悔么?”“不!那是不甘心!”骆凤卿幽幽一叹道:“对了!我也不甘心!武扬,你想想看,生前担个淫妇的虚名,可是,事实上我由你身上得到了一些什么呢?”武扬正容道:“凤卿,目前时间宝贵得很……”骆凤卿喝声截口道:“是啊!武扬,那病郎中说得对,咱们应该珍惜这有限的时光……”武扬沉声道:“凤卿,你夹缠到什么地方去了!”话已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连忙歉然地苦笑接道:“凤卿,原谅我,我心里太烦了!”骆凤卿无限委屈地道:“你太烦了,就把人家当做出气筒!”武扬紧揽伊人纤腰,低声道:“凤卿,别孩子气了,目前,咱们一切以如何脱困为要务。”骆凤卿香腮紧贴着武扬的面颊,呢声道:“万一不能脱困呢?”武扬轻轻一叹道:“那是天亡我,不过,只要一息尚存,我决不放弃求生存的努力!”骆凤卿娇声道:“人家才不是这意思哩!”武扬一愣道:“不是这意思?那……”骆凤卿幽幽一叹地截口道:“我是说,万一我们已无法生出此石洞了,你是否要让我担个淫妇的虚名,死不瞑目?”武扬心中暗叹道:“毕竟是女人,只知道情呀爱的……”但他口中却苦笑道:“不幸而真是生出无望的,我让你……不担虚名就是。”骆凤卿心中一喜,猛伸双臂,圈住武扬的脖子,温柔地一吻道:“可是,我担心到那时候,可没工夫让……让我们……傻弟弟,为什么不……不现时呢?”此情此景,饶是武扬定力坚强,也不由不为之怦然心动。但他还能强抑心头的冲动,平静地道:“凤卿,你让我冷静地想一想……”话声未落,洞外又传来病郎中的语声:“武扬,咱们谈谈条件,怎么样?”武扬冷笑一声道:“没兴趣!”病郎中笑道:“纵然你不接受,长夜漫漫,谈谈解解闷,不也是很好么?”武扬漫应道:“没人阻止你说话呀!”病郎中道:“武扬,只要你肯跟我合作,咱们立刻可以化敌为友!”武扬笑道:“有这种好事!”病郎中道:“而且,咱们统一武林之后,以第一副帮主之位强予你,这条件够优厚吧?”武扬朗笑道:“还有没有?”病郎中道:“没有了!如果你愿意,就施展缩骨神功,爬到洞口来,由老夫喂给一粒药丸,咱们这协定就算成功了!”武扬满口答应道:“可以……”病郎中不由截口道:“丈夫一言!”武扬飞快地接道:“快马一鞭!金策易,你将脑袋丢进来!”病郎中怒叱道:“不识抬举的狗杂种!”武扬方待反唇相讥,病郎中又怒声叱问道:“什么人?”洞外,另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老子!”语声冷若寒冰,听在武扬耳中,虽有似曾相识之感而心中一宽,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来人是谁。病郎中沉声叱道:“混账东西!站住!”那冰冷的语声道:“你妈才混账哩!”“砰”的一声巨震,显然两人已交换了一掌,武扬因身处洞中,却无法知道两人的胜负情形。骆凤卿忍不住心中一喜,低声问道:“此人是谁?”武扬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友非敌……”病郎中冷哼一声道:“能接下老夫一掌,当非无名之辈,却为何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冰冷的语声道:“这与你不相干!病郎中答我一问,你背后戴着面纱的女人是谁?”病郎中冷笑一声道:“你不配问!”冰冷的语声道:“好!待会你就知道我配不配!”顿住话锋,扬声问道:“石洞中是哪一位?”武扬震声答道:“在下武扬。”冰冷的语声道:“侠魂武扬,怎会困在这儿呢?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啦!”此人语声虽然冷冰冰的,但笑起来却另有一种粗犷而令人滋生亲切之感。武扬不由一愣道:“请教阁下是哪一位?”冰冷的语声道:“我是谁,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现在闲话少说,我给你挡住敌人,你就快一点出来……”话未说完,病郎中已沉声喝道:“双文,守住洞口!”那冰冷的语声陡地发出一串穿云裂石的长笑道:“好啊!这叫做不打自招,倒省去老夫一番唇舌之力了!”略微一顿,沉声叱问道:“贱婢,想起我是谁了么?”接着,“呛”地一声龙吟,显然此人已拔出了宝剑。此刻的武扬,既暗喜突然救兵天降,又担心此人恐怕不是骆双文与病郎中二人敌手,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为忧。只听骆双文冷然叱道:“见不得人的东西!谁耐烦去猜测你的来历!”“砰”的大震声中,那冰冷的语声道:“好阴险的掌力!钱婢,这些年你长进不少啊!……”同时,骆双文也冷笑一声道:“匹夫!好毒辣的剑法……”一时之间,只听洞外掌风呼啸,混着各剑刃的锐啸之声,慑人心,想见这一场搏斗必然是非常精彩而激烈!武扬自从那冰冷的声音招呼他快点出来之后,业已招呼骆凤卿一同施展缩骨神功,等在洞口伺机脱困。可是那冰冷的语声的人只缠住一个骆双文,还有一个病郎中虎视眈眈地守在洞口,此情此景,武扬自不便冒失地向外闯。因而他在内心焦灼无比中,更是疑云重重地,在不断地忖想着:“外面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呢?他不但能跟骆双文打成平手,而且听他的语气之间,还似乎与骆双文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武扬心念电转中,猛闻一声大喝:“滚开!”“砰”的一声,撞在洞外的病郎中、居然被震退三步。只听骆双文厉叱一声:“匹夫躺下!”同时,病郎中二人激战不已。看到此人装束之后,武扬的脑际才灵光一闪,猛然想起,这人可不是自己前次偕吕大年二人,由昭化赴南部县途中,过关斩将时所遇到的那位不肯通名的神秘人物么?(详本书二十二章)当下情不自禁地一声哦道:“原来是他……”骆凤卿低声问道:“他是谁?”武扬苦笑道:“不久前曾碰过一次头,却不知道他是谁?”微微一顿,蹙眉接道:“他一个人同时力战两个不可一世的魔头,恐怕不能支持太久,我们得想法子赶快冲出去才好……”刚好此时那黑衣怪人已退到洞口,由本来两面受敌之势,变成一面受敌,自然压力大减。那黑衣怪人似乎自知不能久战,而是故意退到有利地位,一方面藉以顽抗,一方面也可便于武扬脱困,当下促声沉喝道:“武扬,快!”事实上,武扬早已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在向外挤了。不过,这出口窄道长达一丈,纵然施展缩骨神功,也只能慢慢,而没法一下子冲出。此时的武扬,尽管心急如焚,但表面上却只好故装镇静地漫应道:“在下来也!”当他距出口仅有一尺距离时,猛听病郎中一声大喝:“王得梁,你来得好,撒毒!”武扬暗道一声:“糟了……”匆促中探手入怀,将温香玉含入口中,奋力向外挤去,只听那王得梁一声恭诺:“属下遵命匹夫躺下!”王得标的叱声未落,武扬已由洞中激射而出,大喝一声:“前辈快闭住呼吸!”喝声中,青芒一闪,首当其冲的王得梁已被拦腰斩成两段。王得梁的半截尸体尚未倒下,青芒回旋,已向病郎中劈去,同时怒叱一声:“老贼!你的报应到了!”病郎中冷笑一声:“小杂种,你死到临头,还敢……”底下的话,被武扬一招猛攻给斩断了。此时的武扬,就如出柙的猛虎,锐不可当,再加上青龙宝剑的威力,更使病郎中骇然失措地飞纵丈二之外。脱困,斩王得梁,逼退病郎中,本是于刹那之间一气呵成的事,病郎中一退,那黑衣怪人所受压力顿减,兴奋之下,不由顿忘武扬所教他摒住呼吸的警告,忘形地哈哈大笑道:“老弟,真是要得!”骆双文冷笑一声:“匹夫,再多笑几声吧!以后可没机会笑了哩!”那黑衣怪人似乎已知自己中了毒,于避过骆双文一记十成真力的“九阴罡煞”劈空掌后,身形竟微微一晃。但他惊怒交迸之下,竟怒喝一声:“贱人!老夫跟你拼了!”喝声中,强提真力,竟欲腾身硬拼。武扬见状之下,顾不得追杀病郎中,大喝一声:“前辈不可以……”身形一闪,已飞纵黑衣怪人身边,一探手,抓住黑衣怪人的左肩,同时传音道:“在下可以解毒,请前辈运气暂时阻止毒性扩张……”武扬传音未毕,骆凤卿也已挤出石洞,顺手拾起王得梁尸体旁的一支青铜长剑,一个箭步,向武扬身边窜来。武扬连忙扬声喝道:“骆姑娘,闭住呼吸……”这些,本来都是一瞬间所发生的事,就当那黑衣怪人与骆凤卿二人同时一愣之时,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厉喝:“小杂种,你的末日到了!”厉喝声中,骆双文与病郎中二人同时发动攻势,前后夹攻,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武扬扑来。此时的武扬,既要保护那业已中毒的黑衣怪人的安全,又要应付两个魔头的夹击,因此情况是非常危急。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他当机立断地大喝一声,抓住黑衣怪人左臂一甩,将黑衣怪人扔向骆凤卿身边,同时,顺手一招浩然八大式中的“正气流形”,以攻还攻地迎击骆双文的双掌,身形微侧,避过病郎中由背后攻来的锐锋,以左肩硬承了病郎中的一掌猛攻,右手青龙宝剑招演“海纳百川”,寒芒电掣,反手挥洒而出救人,攻敌,一气呵成!罡风激荡,剑气森森中,传出一声巨震,和一声惨嗥。骆双文一招硬拼,被震得连退八步才拿桩站稳。武扬本该震得比骆双文更多退几步,但病郎中适时击在他左肩上的一掌,却使他一个踉跄,反而前冲了三步,直震得他身躯直晃气血狂涌,双目中金星乱舞,几乎一交栽倒。想由背后夹攻拣便宜的病郎中,更没得到好处,他那本已被武扬削去的手腕,新近才装上铁腕的右臂已被齐肩整个削断,方才那一声惨嗥,就是由他口中发出。这些,说来虽嫌冗长,但实际上,自武扬将黑衣怪人扔出,经过一招硬拼,一直到几乎是三败俱伤为止,却是一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骆凤卿一见武扬被病郎中一掌打得一个踉跄,不由情不自禁地一声惊呼,再度向武扬身边纵来,一面无限关切地道:“武扬,不要紧么?”情急之下,她已忘去这周围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片剧毒的事了。武扬沉声喝道:“摒住呼吸,我不要紧!”骆双文障面纱巾,已被一招硬拼时震掉,此刻,她满脸惊诧神色地再度逼了上来。武扬却话一转道:“骆姑娘,快回去,保护那位黑衣前辈。”骆凤卿黛眉微蹙道:“武扬,你真没受伤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武扬朗声笑道:“骆姑娘,你听我的话声,像一个负伤的人么?”骆凤卿道:“你还是小心一点得好。”武扬点点头惊“咦”一声道:“骆姑娘,你没中毒?”骆凤卿一愣道:“是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呀!”说着,她已缓缓退立黑衣怪人身边,横剑护卫着。骆凤卿这一番答话,不但使武扬深深不解,连那本已满脸惊疑神色的骆双文,也更为惊凛了。可不是么!武扬能以单掌接九成真力的“九阴罡煞”,并将她震退七八步,同时于十足承受病郎中一掌之间,还有余力斩断病郎中的右臂,实已远远超过传闻中的侠魂武扬,难道说,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天忌老人竟使武扬脱胎换骨了不成?而更使她大惑不解的,是武扬和骆凤卿二人居然不怕病郎中所下的剧毒!如果说毒药失了效,或是分量不够,那黑衣怪人又怎么中毒的?骆双文心念电转间,双目中寒芒一闪,峻声叱道:“小子,再接老娘一掌!”叱声才出,十成十的“九阴罡煞”已先行发出。武扬朗笑一声:“再接十掌百掌也行!”朗笑声中,回剑入鞘,双掌猛扬,“砰”的一声巨震,罡风潮涌,尘土飞扬中,武扬被震退八步。骆双文却于震退五步之后,已腾身飞扑,口中厉笑连连道:“小子,你也不过如此!”武扬强抑心头翻腾的气血,功凝双臂,仍然准备来一次硬拼,骆凤卿睹状之下,急得她芳心直跳地促声道:“武扬,亮剑啊……”呼声未及,陡地一声清叱:“老贼找死!”反掌一挥,一声闷哼,一道灰影被震得踉跄地后退五丈之外。原来病郎中虽然断去一臂,他因素知骆凤卿功力的深浅,自信虽然是重创之下,仍有制服骆凤卿的力量,于是趁骆凤卿说话分神之际,想拣个便宜,却不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重伤之下元气大伤?还是骆凤卿有神灵呵护,那反手一掌,居然将病郎中震得伤上加伤地踉跄后退。就此同时,武扬已被骆凤卿一语提醒,暗骂一声:“该死!我怎会舍长补短……”心念电转间,骆双文的“九阴罡煞”已挟着刺骨寒涛激射而来。武扬沉喝一声:“来得好!”身形微闪,避过对方掌劲的主力,“呛”的一声龙吟,青龙宝剑已再度出鞘,寒芒电闪,向骆双文侧面拦腰疾斩。骆双文尽管功力高,但血肉之躯,怎能与宝剑硬拼,当下心中一凛间,一式“旱地拔”,腾升三丈,半空中身形折转,飘落五丈之外。武扬挥剑飞扑,一面朗声笑道:“妖妇,你还想走么……”同时,骆凤卿与病郎中几乎是同时促声叫道:“武扬,快回来!”“双文,咱们走!”武扬闻言一惊,顾不得追敌,凌空的身形一转,纵落骆凤卿身边问道:“什么事?”骆凤卿伸手朝跌坐地面的黑衣怪人一指道:“你瞧!”武扬低头一瞧,只见那黑衣怪人那跌坐的身躯,竟发出强烈的颤抖,而且同时连坐姿也支持不住地逐渐向地下倒去。武扬顿足恨道:“好剧烈的毒药!”话声中,一面将黑衣怪人扶住,一面却由自己口中将温香玉取出纳入黑衣怪人口中。说来也奇怪,那温香玉一入黑衣怪人口中,黑衣怪人的颤抖立即停止。武扬悬心大放地长吁一声,目注骆双文、病郎中二人匆匆遁去的背影,不由恨声道:“便宜了这一对狗男女!”骆凤卿蹙眉接道:“武扬,这儿不能久留,咱们得尽快离去才行。”武扬道:“不错!等这位前辈的毒解除之后,咱们立即起程。”那黑衣怪人适时长吁一声道:“武老弟,你喂给老朽的是什么灵药。”武扬道:“这是专解百毒的温香玉。”黑衣怪人“哦”了一声道:“怪不得……”骆凤卿接道:“前辈觉得好些了么?”黑衣怪人道:“谢谢两位!好得多了!大概再有一袋烟的工夫,就可以完全好了!”武扬笑道:“前辈,该道谢的还是在下跟骆姑娘两人哩!”黑衣怪人也笑道:“那么,就算扯平,咱们两下都免了,怎么样?”武扬道:“大德不敢言谢,在下与骆姑娘,只好永铭心底了!”黑衣怪人笑道:“老弟,这种酸气冲天的话,似乎不应该出于侠魂武扬的口中哩!”武扬爽朗地笑道:“前辈,算在下失言,好么?”黑衣怪人道:“老弟这‘前辈’二字,我实在听得怪别扭的,叫我一声老哥哥,可好?”武扬笑道:“老哥哥,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了!可是,我这小老弟还不知老哥您的尊姓大名哩!”黑衣怪人似乎一愣道:“这……”武扬道:“如果老哥哥有难言之隐,小弟自不便勉强……”骆凤卿截口道:“武扬,让这位前辈将毒解除之后再谈不行么?”武扬笑道:“骆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温香玉无须运用真气,能自行解毒,所以,谈谈不会受到影响。”黑衣怪人道:“不错,这会我已感到全身舒畅,连一点不适之感也没有了。”说着,已站了起来,吐出温香玉递给武扬道:“老弟,我们边走边谈吧!”武扬注目微笑道:“老哥哥,能不能让小弟瞻仰一下您的真面目?”黑衣怪人沉思少顷,轻轻一叹道:“老弟,当我决定告诉你真实来历时,自然会让你见到我的真面目。”武扬道:“这要等多久呢?”黑衣怪人苦笑道:“老弟,莫逼我,让我多多考虑一下。”略微一顿,立即接问道:“老弟,你们两位准备前往何处?”武扬道:“小弟准备会合何伯母,解除何姑娘所中的迷药之后,再定行止。”黑衣怪人道:“是哪一位何伯母?”武扬道:“就是以前毒凤帮帮主何天应老前辈的夫人。”黑衣怪人一愣道:“怎么?何夫人还……还健在?”武扬道:“是的!她老人家在。”黑衣怪人道:“老弟,何夫人现在在哪里?”武扬道:“小弟跟她老人家约好在崇化等我五天,咱们得快点赶去才行。”黑衣怪人道:“老弟,我比你更急,咱们边走边谈边吧!”说着已展开轻功,向前疾奔。此人轻功之佳,比起司徒杰来,竟不稍逊,他这一展开脚程,立即将武扬和骆凤卿二人抛后十多丈,此情此景,漫说边走边谈,片刻之后,双方即将失去联络啦!”武扬苦笑着扬声叫道:“老哥哥,这样不行呀!”。黑衣怪人驻步哑然失笑道:“对不起!两位,我这老哥哥一听何夫人尚在人间,兴奋忘形之下,竟忘去了自己这一双天生的飞毛腿了!”武扬讶问道:“老哥哥这一身绝世轻功是天赋的!”黑衣怪人笑道:“我不是已说明我是天生的飞毛腿么!再加上轻功身法为辅,就显得成为老弟口中的‘绝世轻功’了!”武扬沉思着道:“老哥哥,我想您是谁了,您将脚程放慢一点,咱们边走边谈如何?”黑衣怪人苦笑道:“老弟,我这人就是没法走慢……”武扬截口道:“二十里之外,小弟藏有两匹宝马,这短短的路程,总该可以委屈一下吧?”“你是要我其乘宝马?”“是的!”黑衣怪人笑道:“老弟,我这人生平最怕骑马。”武扬方自苦笑一声,黑衣怪人又接道:“我看,最好是你将何夫人在崇化的住处告诉我,由我自己去找她。”武扬道:“那住处稳秘得很,可不好找哩!”黑衣怪人沉思着道:“那么,明天正午,咱们在崇化镇进口处碰头,怎么样?”武扬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黑衣怪人笑道:“老弟,明天,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明儿见。”此人也算是一位急性子了!话声未落,人已到了十丈之外。武扬苦笑道:“凤卿,咱们也别耽搁!快走吧!”骆凤卿似乎还在惦念着方才的恶斗的情形,边走边问道:“武扬,你真的一点都没受伤?”武扬笑道:“我不是好好的么?”骆凤卿道:“可是我看你曾十足受病郎中一掌啊!”。武扬微笑地道:“这其间有一个秘密,何伯母有一件能避刀剑和掌力的特制马甲,已来于此间途中转赐予我了!”骆凤卿笑道:“哦!怪不得武扬,你说二十里外藏有宝马?”“不错!”“是谁在看守?”“它们自己照顾自己。”骆凤卿一惊道:“没人看守,不怕被人偷去?”武扬笑道:“能够轻易被人偷去,还能算是罕见的龙驹宝马么!而且那地方也绝对隐秘,不会被人发现。”骆凤卿口齿启动间,武扬又笑接道:“凤卿,别多说了!咱们快点走吧!”……崇化,也是川康两省交界处,大金川东岸的一个小镇甸。虽然同样是两省交接处的交通孔道,但比起松冈镇来,其热闹程度却逊色多了。这天已牌时分。崇化镇中,走出一个青布包头,一身粗布袄裤,皮肤黝黑的村姑,手挽一只竹篮,篮中盛着一些食用物品,匆匆地向东行去。在这村姑前面,一高一矮两个猎装中年人迎面走来。当这三个擦身而过时,那两个猎装中年人四只眼睛盯着那村姑发出一串暖昧的淫笑,吓得那村姑低头疾步向前走去。那个矮个子犹自回头向村姑的背影盯了一眼,咽下一口口水道:“真棒!”高个子哼了一声道:“老王,省省吧!别忘了咱们还是待罪之身。”矮个子不服地道:“待罪之身,难道就连看妞儿也不可以了么!”高个子再度一哼,矮个子又接道:“老高,想想咱们这待罪之身,真有点冤!”高个子竟然姓高,这倒真是妙得很!姓高的下巴一抬,道:“怎么说?”“本来是自己疏忽,能够怨谁!说来还算是那位铁木尊者的顺水人情做得早,否则,你我这吃饭的家伙早就搬家了哩!”姓王的仍是不服地道:“你倒说得好,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手。凭铁木尊者和他手下四大护法八大弟子的功力,来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七公主劫走,你我能算老几?应该负这种责任么?”姓高的双手连摇道:“老王,少说几句行不行,我还想多活几天哩!”姓王的目光向四面一扫道:“这儿就只你我两个人,说说又何妨……”姓高的轻叹着截口道:“祸从口出,还是小心为妙!唉!说来也真是邪门,松冈周围两百里之内,咱们帝君布下了天罗地网,可是那劫走七公主的人,就像是由天上飞走了似的。”姓王的接道:“那呼图护法说得对,对方十九是潜伏着没有行动……”姓高的截口叹道:“提起这位呼图护法,我就感到头痛。”姓王的道:“你是说他的脾气太坏?”姓高的反问道:“难道你老王还认为他好伺候?”姓王的叹道:“老高,说来也算你我的运气太不好,偏偏派在这个……哦,老高!”拍了拍自己的额角,兴奋地接道:“我想出一个好办法来了!”姓高的讶问道:“什么好办法?”姓王的停下脚步道:“老高,你知道这个番和尚……”姓高的瞪眼截口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老不检点!”姓王的笑道:“这儿只有你我两人嘛,有啥关系!”姓高的蹙眉道:“先说你的好办法吧!”姓王的暧昧地道:“你知道这两天呼图护法……嘻嘻,这回我可没叫他番和尚……”“少废话!”“是!老高,那位护法大人是因为这儿找不到合意的女人,所以才显得脾气特别坏,懂么?”“懂,又有个用!”“山人却自有道理!你信不信?”“老王,你是说你有办法找出一个漂亮女人来,以改变呼图护法的脾气?”“当然!”姓高的蹙眉道:“别卖关子了!痛快点说吧!”姓王的暧昧地笑道:“方才那妞儿,不是挺不错么!”姓高的不以为然地道:“不太妥当吧!那妞儿皮肤太黑,而且土里土气的……”姓王的截口道:“老高,你这就显得外行了!别的我不敢吹,对于女人的品评,我却自信有独到的鉴赏力。”“那么,依你之见,是”“急不如快,咱们立即将那妞儿逮住……”姓高的扭头一瞧道:“人家已走没了影儿。”姓王的笑道:“不要紧,这儿下去一里之外,只有三户猎户,方才那妞儿准是向那儿去的,走!老高,你先回去知会一声,我这就立刻去逮人。”姓高的暧昧的笑道:“好的!可是我提醒你一声,可千万别色迷心窍,想先拔头筹!须知那呼图护法可不是好欺骗的!”姓王的边走边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糊涂……”一曲清溪,环绕三橼茅屋,这就是那姓王的口中的“一里外的三户猎户”。当中那茅屋的门口,一只雄壮的猎狗正懒洋洋地蜷伏着在睡懒觉,一个白发萧萧的青衣老妪,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猎狗旁边缀补破衣,还不时地抬起头来向远处张望,忽然,她站起身来,凝望远处,那本是昏花老眼中竟迸射出两道惊喜的光芒。顺着老妪的视线望去,只见那手挽竹篮的村姑,竟快步向茅屋中走来,敢情这两人还是母女俩哩!那村姑进门边,回头瞧了瞧,才低声道:“伯母,情况有点不妙!”那老妪低道:“来卿,怎么说?”来卿,原来这村姑就是骆来卿,那么,这老妪必然是骆双城了,骆来卿居然还叫起“伯母”来,敢情这短短的三四天,她们相处得还真不错哩!骆来卿道:“今天,镇上的人……伯母,我是说百凤帮的人,忽然大批赶到,为首的好像是那铁木尊者手下的四大护法之一,叫什么呼图的。”骆双城双目中寒芒一闪,道:“他们没发觉你?”“没有。”“打听过他们此行的任务么?”骆来卿苦笑道:“伯母,打听实在不方便,但看情形,他们十九是为了追拿七妹而来。”骆双城冷笑道:“杀不完的魔崽仔,来吧!”略微一顿,又接道:“东西买到了没有?”骆来卿道:“都买到了,伯母,七妹现在怎样了?”骆双城幽幽一叹道:”还不是老样子,痴痴呆呆的。”骆来卿道:“伯母,武扬怎么还没来,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我真担心他……唉……”骆双城道:“现在急也没有用,且再等他两天吧!”骆来卿不胜焦灼地道:“但愿他们这两天莫找到这儿来,也但愿他能平安取得解药回来。”骆双城轻轻一叹,柔声道:“孩子,别想得太多,现在,你且到里面去照顾慧儿,把她想要吃的东西先给她……”骆来卿摇头接道:“不!伯母,这儿由我来守望吧!”说着,接过了骆双城手中的破衣和针线。骆双城点点头道:“也好,孩子,你可要小心一点!”拾起竹篮,快步向门内走去。骆来卿刚刚坐下,正准备补手中的破衣时,那姓王的中年汉子已匆匆向茅屋门口走来。骆来卿心中一紧,但她表面上却故装没看到,一本正经地补缀她手中的破衣。那姓王的汉子停步骆来卿面前三尺处,贼忒兮兮地注视她“嘿嘿”淫笑道:“姑娘,你走得好快啊!”骆来卿故装惊慌失措,讷讷地语不成声道:“你……大爷你是谁啊……”王姓汉子嘻嘻笑道:“姑娘,别怕,我是来给你作媒的。”骆来卿情急地,一面摇手,一面大声嚷道:“不!不!大爷,我……我还小……我不要你作媒……”王姓汉子笑道:“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还算小,真是傻丫头……”骆双城已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适时接过话锋道:“不错!我家的这个丫头,就是有点傻里傻气。”顿住话锋,那昏花老眼在王姓汉子脸上一扫,不胜诧讶地接问道:“大爷,您是?……”王姓汉子笑道:“我姓王,是特地来给这位大姑娘作媒的。”骆双城满脸堆笑地道:“哦!原来是王大爷,请!请里面坐!”王姓汉子道:“谢谢!如果你老不反对,我想立刻把这位姑娘带走。”骆双城一愣道:“立刻带走?”“不错!”“做媒哪有这种做法?”“你现在不是已经见识到了么!”“不可以!大爷,我这丫头是独生女,是不嫁出去的。”“不嫁人?”“不是嫁人,是要招郎。”王姓汉子笑道:“招一个庄稼汉或者是一个猎人,哪有嫁给我们那位护法得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姑娘,咱们走!”说着,扬手向骆来卿的手腕抓去。骆来卿吓得一声尖叫,不自觉地向后门退了三步。王姓汉子一愣道:“咦!不简单啊!”欺身扬掌,再度向骆来卿抓来。骆来卿目光中寒芒一闪,方待发作,骆双城却适时闪身拦在她面前,冷笑一声道:“你讲不讲理?”王姓汉子笑道:“讲理?哈哈……到咱们帝君面前讲理去。”话刚说完,又忽然似乎想起什么似地一愣道:“好啊!敢情你们还都是练家子呀!”王姓汉子口中的“帝君”二字,触发了骆双城心中的灵机,当下冷笑一声道:“不长眼的东西,你到现在才看来!”王姓汉子脸色一变,疾退三大步,注目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骆双城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和头上的假发,峻声叱道:“混账东西,你瞧瞧我是谁?”王姓汉子首先是目光一直,接着身躯一阵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不知是……正宫皇娘驾到……属下……该死……”骆双城本想假冒骆双文的身份将此人唬走,但一见此情,又感到殊为恶心地黛眉一蹙道:“住口!”王姓汉子身躯再度一颤道:“是是……”骆双城沉声叱道:“你要给谁做媒?”王姓汉子道:“启禀正宫皇娘,是……是给呼图护法……”骆双城怒声道:“混账!立刻回去!告诉那番秃咱们不是请他们到中原来污辱中原女人的!滚!”王姓汉子连连磕头道:“是是……属下立刻滚。”站起身来,俯身倒退三步,转身疾奔而去。骆来卿忍不住抿嘴直笑,骆双城忽有所忆地扬声喝道:“站住!”王姓汉子一个哆嗦,疾奔的身形立即停了下来。骆双城峻身喝道:“本宫在这儿另有重要任务,传话下去,任何人不许前来打扰!”“是!”“滚!”骆来卿目注王姓汉子疾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扑嗤”一娇笑道:“何伯母,您这一手真绝!”骆双城沉思着道:“这办法哄不了多久。”骆来卿道:“只要等武扬取得解药回来就行了。”骆双城道:“但愿他能早点回来孩子!为防万一,咱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你还是先去准备一下吧!咱们还得!……不!咱们立刻起程!”骆来卿一愣道:“立刻起程?”骆双城道:“是的!就目前西洋镜还没拆穿便于通行,同时就他们实力尚未集中,硬拼也比较容易脱身。”略微一顿,沉思着接道:“孩子,你先去准备一下,咱们由镇上走。”骆来卿一怔道:“伯母,那不是太危险了么?”骆双城笑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咱们还要问他们要马匹,懂么?”骆来卿点点头道:“对!这可能给他们一个真假莫测。”妙目一扫,嫣然一笑道:“幸亏伯母有先见之明,将这儿猎户先行打发走了,不然,咱们这一走,可苦了人家哩!”骆双城轻轻一叹道:“别废话了!孩子,快去收拾吧!”少顷之后由茅舍中鱼贯走出三个人来,当先是村姑打扮的骆来卿,中间那皮肤黝黑的猎装青年就是何慧卿所改装,骆双城却还是一身上老妪的打扮殿后,三个人从容地向杂化镇上走去。走没多久,当崇化镇的远景遥遥在望时,前面黄尘滚滚,六骑快马疾驰而来。骆双城注目微哂道:“送马的来了!”那六骑快马,在他们面前十丈处一齐刹住。马上人除了一个百凤帮的护法,四个玄衣武士少年,原先离去的那王姓汉子也赫然在内。骆双城不待对方开口,首先超越骆来卿身前,目注王姓汉子峻声叱道:“混账东西!方才本宫教你如何传话的?”王姓汉子马上欠身讷讷地道:“启禀正宫皇娘,属下已传到,是……是这位任护法要……要来……要来……”同时,骆来卿已真气传音向骆双城道:“伯母,那护法叫任民珊……”骆双城怒声叱道:“要来怎么样?”王姓汉子结结巴巴地道:“属下……不……不敢说……”骆双城冷电似的目光,向那一直目光炯炯,向她们三人打量着的任民珊一瞪,冷笑一声,道:“任民珊,你自己说。”任民珊抱拳一拱道:“属下是来给正宫皇娘请安。”骆双城冷哼一声:“请安?说的倒蛮好听!”略微一顿,挑眉怒叱道:“见了本宫,还一个个端坐马上,你们的心目中,还有我这个正宫皇娘么?”任民珊淡然一笑道:“启禀正宫皇娘,并非属下有意失礼,只因片刻之前,曾接奉正宫皇娘与金总护法联名以飞鸽传书颁下的令谕,提到敌方中有一个与正宫皇娘身材面目都极为酷似的人,属下为慎重计,所以……所以……”骆双城谈笑代接道:“所以你要本宫出示身份证明,是么?”任民珊恭声道:“属下职责所在,请恕属下斗胆!”此时,任民珊等一行人的背后,四骑快马疾驰而至,马上人一色黄衣,光头,显然那是四个番僧。骆双城心念一转,微笑道:“这是你忠于职守,本宫自不便怪你,好!你过来,本宫给身份证明你瞧。”任民珊道:“属下在这儿瞧瞧就行了。”骆双城探手怀中,做取物状,却电疾地欺前五丈,扬手冷笑一声道:“任民珊,给老娘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