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雷霆乍惊

这已经是离昆仑山很远的地方了。正是元月十五夜,秦中陇西一带的地瘠民贫,富户不多,可是人们并不愿放弃这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遍地都是白雪,月明星稀,夜色颇佳,然而今夜的月色却被灯光夺去了皎洁,星也显得黯淡了。火树银花,处处竺歌。略为富实一点的读书人家,除了在门口扎起璀璨夺目的花灯外,还制了不少灯谜,以供同好影射。喧天的锣鼓中,各村各镇的赛会在热烈进行着。这是妇女们特准抛头露面的日子,也是浮浪子弟征逐秀色,大饱眼福,恣意笑滤的日子。然而,今夜,这还算热闹的城邑中,被外来的两个女子夺尽了光彩,使得一切刻意修饰的轻薄少妇都涌起无限妒意!这两个女子并未修饰,布衣裙钗,不施脂粉,然而螓首蛾眉,丽质天生,行也娉婷,笑也消魂。她们穿行在大街小巷间,后面跟了一大堆失魂落魄的男人,就因为她们太美了,美得令人不敢冒读。这两个女子年若姐妹,谊属主婢,正是甫自昆仑山巅寻苓南归的杜念远与蝴蝶红,赶上了这小邑的灯节。行有片刻,杜念远笑指着一家巨宅道:“这儿又有一处了,咱们再骗些东西去。”蝴蝶红也笑道:“夫人真好兴趣,再射下去,婢子就拿不下了。”原来她手上已捧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儿,都是射灯虎得来的奖品,杜念远微笑着,仍然移步走去。蝴蝶红只得也跟了上来,却把手中不甚有趣的琐碎物件丢掉了一些,后面的那些轻薄少年立刻蜂拥上来争夺。一个十七八岁的俏美少年,动作十分迅速,抢在众人之前,把丢在地下的一方砚台拾起追上道:“大姐!你的东西掉了!”蝴蝶红回眸一笑道:“谢谢小相公!那是我故意丢的,东西太多了,拿在手里太累赘,所以我想丢掉一些。”少年微笑道:“好不容易射来的采头,丢了岂不太可惜?”蝴蝶红笑道:“多着呢!你瞧我们夫人又在开始射虎了。”少年还是笑道:“假若大姐不嫌冒昧。小生倒可以代为分劳一点。”蝴蝶红望他一笑道:“那大麻烦相公了。”少年笑笑,自然地靠近她的身边,又替她分了一部分零星物件,蝴蝶红也大方地由着他去。后面的那些急色儿都后悔不迭,早知道这个天仙似的美人如此平易近人,早就该上去搭讪的,平白的将一亲芳泽的机会都让给了那小子。众人还在叹息失悔,杜念远已走到门前,这是一家比较殷实的富户,花灯特别大,灯谜制作也很多。本来有许多人围着猜射,见了杜念远过来,都身不由主地让开了,好奇地围在旁边。杜念远微笑着抬头望去,只见几条容易的都已被人猜去,不过还是空白的多,显示出题人颇有学问。蝴蝶红凑上来笑道:“这家子有点意思,夫人可曾猜上几个?”杜念远微笑道:“我都有点眉目,你也试试,别让我一个人出风头。”蝴蝶红望了一下,开始沉思,然后道:“这‘哲人无侣’,射唐诗一句,可是李白将进酒中的‘古来圣贤皆寂莫’!那‘菩萨开旅邪’射唐人,一定是白居易。”杜念远微笑点头,司虎的人已击起鼓来,同时送上一对小花篮,旁边的少年代为接过笑道:“大姐除了好容貌之外,还有一片巧心思。”蝴蝶红笑了一下,继续又看下去,半晌道:“李后主词我都读过,可就想不到这一条射什么?”她指着一个字条,谜面也是一首唐诗。“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旁立的少年道:“这是思妇怨词,大姐不妨在意境上多想想。”蝴蝶红沉思了一下,欢声道:“我知道了,这是相见欢中的一句:‘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立时鼓声大作,这次的采头很丰富,竟是一枝珍珠串成的风头钗,手工十分精细,四周的人也不禁发出一声赞羡的轻叹。蝴蝶红笑吟吟地接过来,仔细地玩着。旁立的少年笑道:“大姐兰心惠质,一点就透。”蝴蝶红将凤钗递给少年道:“这是相公提示的,理应由相公得采。”少年摇头笑却道:“宝剑赠侠士,红粉属佳人,这凤钗佩在大姐鬓上,定然益增华采,小生拿着却全无用处。”蝴蝶红的脸红了一下道:“这谜底虽然是我猜出,相公早已成竹在胸,猜灯谜就是比个心思快捷,我怎么敢掠人之美呢?”少年大笑道:“我花了半天心血,才制了这几个灯虎,大姐在短时间内,即已猜出近半,论心思还是大姐快多了。”蝴蝶红一怔道:“原来这是你制的,那么此处就是府上了?”少年点头笑道:“不错!此地正是寒舍,那些灯虎也出自小生杜撰,现在大姐该收了凤钗了吧,我总不能自制自猜。”蝴蝶红微笑了一下道:“相公很会开玩笑。”少年微笑道:“小邑僻地,难见雅人,二位愿意进去小坐片刻吗?”蝴蝶红正想推辞,杜念远忽地打了一个冷噤,脸上动了一下,随即止住蝴蝶红,转向少年道:“府上方便吗?”少年笑着道:“寒门仅我一人,再无不便之处。”杜念远道:“相公贵姓大名?”少年道:“少生姓凌,草字寒冰!”杜念远立刻道:“那我们就打扰凌相公一番!”凌寒冰高兴地道:“能得二位莅临,蓬筚生辉,二位快请!”说着领先在前进了门,杜念远目视蝴蝶红一下,跟着进了门,蝴蝶红脸色一变,连忙朝身后搜索。凌寒冰已在门内催促道:“大姐快请到客厅用茶。”杜念远已急促地道:“香茗已领,凌相公能否借个宽敞的地方一用?”凌寒冰略为一怔道:“寒舍客厅广有数寻,足够宽敞了!”杜念远道:“我们还要个清静一点的……”凌寒冰道:“我可以吩咐下人们回避。”杜念远好似己十分急迫,忙道:“那就暂借贵厅一用,凌相公不但吩咐仆从避开,连相公也不要过来,这个要求很冒昧,等一下再向相公解释。”凌寒冰略呆了一下,随即道:‘小生遵命。”说着将她们带到客厅,果然十分宽大,布置也很讲究,凌寒冰招呼她们坐下后,立即告诉仆从们回避。蝴蝶红也跟着催促道:“凌相公!你也快走吧,再迟就不方便了!”谁知凌寒冰反而好整以暇地道:“小生实在好奇,不知二位要做什么?”蝴蝶红急道:“我们要接待一个人。”凌寒冰道:“接待宾客是我做主人的职责,小生无论如何也该打个招呼,然后各位要谈私事,小生再回避不迟。”蝴蝶红见他还在缠夹,着急万分地道:“此人非比等闲,相公最好还是不要见他。”凌寒冰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使得二位如此……”语尚未毕,厅门突有人接口道:“她们要见的是我!”凌寒冰回头惊望,只见这不速之客一身白衣,脸容瘦削苍白,须发甚长,双目碧光的人,正是厉魃重生的端木方!凌寒冰作了一揖道:“原来是老先生,在下失迎了,请教老先生高姓大名?”端木方冷冷地道:“小子滚开!少罗嗦!”凌寒冰一怔,气往上冲道、“在下以礼相待,老先生怎么开口就骂人,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怎么一点做人的道理都不懂?”端木方作色道:“小子!你在找死!”杜念远连忙拦在中间道:“人家是个读书人,你别不要乱发本性……”端木方哼一声,伸出枯瘦的手指道:“拿来!”杜念远镇定地道:“我知道你会找我的,而且我还等着你来,这几天我们故意显露形迹,目的就是在通知你。”端木方冷笑道:“那算你聪明,其实你就是不露形迹,老夫一样可以找到你们!三蕊兰花取到了没有?”杜念远平静地道:“取到了,而且我已将它调制成丸,单等服用。”端木方脸色一喜道:“那快拿给我!”杜念远谈瞥他一眼道:“哪有这么方便?”端木方变色道:“你又在作死了,那天在山上的苦头没有吃够?”杜念远冷哼道:“就是想起你在山上对我所加的凌辱,我才轻易不肯给你药丸,这些日子你该对我有些耳闻了吧?”端本方略一迟疑地道:“我是听说你曾为神骑旅首领夫人,做过一些略为轰动的事,也有点小聪明,不过那唬不了我!”杜念远纵声大笑,笑毕一收脸容道:“你既知道我的往事,就更该知道对我不敬的人,尝到过什么后果,更该知道我是否好欺负的人!”端木方略一迟疑才道:“我不信你能拿我怎么样?”杜念远寒着声音道:“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若是没有制你之策,我怎会在一路上公开露面,引得你前来找我?”端木方含有戒意地盯着她,碧绿的眸子闪烁不定。杜念远也毫无所惧地回瞪着他,从容地笑着。端木方等了片刻,方始不耐地道:“老夫不怕你有什么阴谋,三蕊兰花势在必得!”杜念远冷笑道:“你只要敢动一下,立刻就有好看的!”端木方脸上阴晴不定良久,拿不定是否该出手!杜念远始终轻蔑地望着他,目光如刃如电,像是深深地望透了他的心胸,端木方不禁被激起了怒气。低吼了一声,五指箕张,怒喝道:“老夫倒要试试你有多厉害!”指随身到,径向杜念远的肩头抓去,杜念远身形微闪,已自滑过,端木方冷哼一声,再次抓到。杜念远尚未作应付的准备,忽有一条人影,急速无比地抢在她前面,对着端木方迎去。蝴蝶红急声叫道:“凌相公!你……”原来这扑去的人影竟是外相文弱的凌寒冰。杜念远脸色一动,随即闪过一边。凌寒冰的攻势十分巧妙,居然在端木方的指风隙间抢进攻招,一指平伸,直点端木方的前心。指离半尺,端木方迅速后退。他一身功力已臻化境,犹自不敢硬接,可见凌寒冰指风之强,蝴蝶红则惊讶得连口都合不拢了。凌寒冰一招逼退强敌,傲然微笑道:“老家伙!你还懂得进退!否则那一指你就受不了!”端木方诧然地道:“小子!原来你也会武功,你用的是什么招数?”凌寒冰微笑道:“看不出来就别问!”端木方脸色一变,厉声道:“小子!你现在嘴硬,少时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凌寒冰大笑道:“老家伙!咱们不妨试试看是谁先死?”端木方怒叫一声,双手又抓将过来,凌寒冰身形不动,单臂一探,又抽空逼进极其巧妙的一招。这次端木方不再闪避,放开空门由他进招,双手抓势不改,仍是抓向肩头,好像势在同归于尽。凌寒冰这次用的是拳,形将击中他的前胸。蝴蝶红惊叫道:“凌相公!不可以,他身上有毒!”凌寒冰闻喝后,手势突然一收,改拳为掌,在距离三四寸间,掌势涌出,凌空将端木方弹出二尺远近。端木方的指头也抓到了,可是凌寒冰肩头的衣服突然鼓起,仿佛一个盛气的皮囊,将他的指头弹开了。蝴蝶红禁不住鼓掌叫道:“好功夫!凌相公!您真会藏拙!”端木方又骇又愧,呆立着说不出话来。凌寒冰回头朝蝴蝶红一笑道:“谢谢大姐!幸亏你提醒我一声,不然我可要上当了。不过你也救了他的一条命,否则那一拳够他受的、”端木方怒哼道:“放屁!你的掌力直接击中了老夫,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那一拳即使打实了,又岂能伤及老夫?”凌寒冰微笑道:“口说无凭!老家伙,你最好试一下!”端木方挺前一步道:“好!这次老夫不躲不闪,也不还手,给你打一拳好了!”凌寒冰倒不禁一怔,想不到端木方会这样大方。端木方见他不回答,又走前一步道:“小子!你到底敢不敢?”凌寒冰微笑道:“我不想占你的便宜。也不会让你占便宜!你身上有毒,我这么年轻,陪你同归于尽太不上算。”端木方冷笑道:“小子!你还是怕死的!”凌寒冰被他激起了怒气,高声道:“我就是拼着打完你后,立刻自卸手臂,最后落个终身残废,也不能叫你嘴硬。老家伙,你准备着。”端木方脸含冷笑,两腿半分,果然存心准备挨打。凌寒冰举手握拳,蓄势待发。杜念远突然大喝道:“住手!”凌寒冰收住拳势愕然问道:“夫人阻我什甚?”杜念远淡淡地道:“你要吃亏的。”凌寒冰昂首不解地道:“我不相信他能受得了这一拳。”杜念远轻轻地摇一下头道:“他根本不是人,是一个复生的厉尸,周身都是死肌肉,除非你一拳能把他震得粉碎,否则他还是不会受伤,最多身上添个窟窿,而你最少却要失去一条胳臂,这桩交易太不上算。”凌寒冰摇头道:“哪有这种事?”端木方哈哈大笑道:“正是这回事,小子!你还敢不敢打?”凌寒冰双眉一挑道:“照试不误,而且绝对一拳将你震得粉碎!”端木方道:“以老夫的功力你办得到吗?”凌寒冰庄容道:“绝对办得到!”说时举起手来,那只握拳的腕部突然粗涨了一倍!杜念远突然厉声高叫道:“停!你居然敢违背规矩?”凌寒冰脸色一动,回头道:“夫人说些什么?”杜念远寒着脸道:“你想用巨雷拳,是否甘受粉身碎骨之惩?”凌寒冰神色骤变,望着杜念远痴痴地发怔。杜念远哼了一声,缓缓地念道:“神雷一声天下惊!”凌寒冰如痴如呆地接口念道:“半为霹雳半为心!”杜念远再念道:“命到黄泉魂何在?”凌寒冰飞快地接口道:“血化雨露润草青!夫人,你身属六合哪一方?”杜念远眉毛一扬道:“上载苍穹,下踏幽冥。”凌寒冰满脸激动,双膝跪下硬咽道:“原来您就是恩主,想煞弟子了。”杜念远微微一笑,柔声道:“起来吧。你总算练得还不错,刚才用的那两招干净利落,刚柔并具,没有辜负我一番培育的心血,那个抚养你的人呢?”凌寒冰眼中含着泪水道:“养父在前年去世了,临终才将联络口诀告诉弟子,叫弟子寻访恩主,只可惜他死得太快,未尝说明恩主的音容身世,以至弟子才冒渎太多……”杜念远轻叹一声道:“原来了白夫死了,难怪徐刚这么久还没有向我覆命,恐怕就是没找到你,想不到反给我自己碰上了。”蝴蝶红这时才如梦初觉,失声道:“夫人!这是……”杜念远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安排在外四个传人中的一个,他习的是神雷部,算起来还是你的晚辈呢!他该叫你姑姑。”凌寒冰立刻又跪下,杜念远却喝道:“暂时别拘礼,先对付目前再说。”这时端本方也在发怔,弄不清这几个人在闹些什么,经杜念远一叫,他也恢复警觉,凝神戒备。杜念远又叫道:“寒冰,守住他,别叫他跑了!万不得已时,可以用巨雷拳对付他,这次有我的命令,不算违规了!”凌寒冰答应一声,手臂再度握拳,对准了端木方。端木方目光焰焰,抿嘴冷笑道:“看不出你这个妖女还有这么多的玄虚。”凌寒冰作色大怒道:“住口!老匹夫,你怎敢如此侮辱恩人!”端木方狞笑道:“我不但要骂她而且还要杀她!看你有什么办法?老夫不相信你们所说的巨雷拳会厉害到那种程度!”凌寒冰怒形于色,举拳待发,杜念远又喝止道:“不许伤他!这个家伙我还有用。”凌寒冰悻悻地又收起拳头,端木方却受激不过,突然跃身进扑,双手抓向杜念远。凌寒冰横身挡住,双掌猛推,劲气如山,将端木方的势子挡了一挡,端本方怒吼,厉声怪叫道:“小子!欺我太甚,老夫先毙了你!”叫声中一掌劈将过去,寒意贬人。凌寒冰再发掌挡住,却被他推后十数步,这老魃在发怒时,威势弥足惊人,凌寒冰不觉一呆。杜念远飘身向前道:“让我来对付他。”端木方露齿微笑道:“你比那小子差的多了。”杜念远冷哼一声,纤掌抬处,飘过一阵柔力。端木方在昆仑山上轻而易举地就制止了杜念远,对她的掌力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泰然受掌,身子纹风不动。杜念远劈出一掌后,脸泛微笑道:“老家伙!乖乖坐下去静候吩咐。”端木方哈哈大笑,可是笑不了几声,立刻就止住了,脸上涌起一阵痛苦之色,厉声叫道:“妖女!你用了什么邪术?”杜念远摊掌一笑道:“什么邪术都没用,我赏了你一把天丝锁!”端木方看她的手上空空一无所有,方待开口。杜念远反过手来,朝地下一掷,微微的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仅在隐约可闻的程度。杜念远又笑道:“天丝织锦,彩帛无痕,这天丝锁当然也是肉眼不易辨出了,只可惜那制锁的巧匠东方未明被你杀害了。端木方脸色一变,作势欲扑。杜念远立刻喝道:“别动!天丝锁入肉进穴,你要是不听话强自发横,可是自讨苦吃,不信你走一步试试看。”端木方不信地一迈腿,立刻就痛苦地坐了下去,哼声不止,双目碧光直闪,恨透了杜念远。杜念远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一身死肉,不怕受伤,我这无形神锁却偏偏打在你全身的穴道上,整个地控制住你的生机。”端木方哼了一声道:“妖女!算你厉害,现在你要我怎么办?”杜念远笑着过去,抬起脚来就将他踢了一个滚翻,端木方痛得在地上直嗥,声音十分刺耳。杜念远含笑骂道:“老家伙!你怎么那么差劲?在昆仑山上,你用分筋错骨手法对付我,我都没哼出一点声音。”端木方只得咬紧牙关,强忍住锥心刺骨的疼痛。杜念远又笑道:“方才那一脚算是报答你在昆仑山上对我的无礼,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你想不想活下去?”端木方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杜念远道:“你想活下去,我就替你吸出天丝锁,还赏你一颗三蕊兰花合成的丸药,不过你要听我的命令行事!”端木方沉思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在百余年前从未受过别人指使,想不到今天会屈膝于妇人之前,好吧,算你厉害就是。”杜念远在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青色小丸,大如黄豆,清香扑鼻,显然是非凡珍品。端木方目中流露出贪婪的神采,杜念远沉声道:“张开嘴来。”端木方依言张口,杜念远屈指一弹,青光直向端木方的口中飞去,蝴蝶红连忙阻止道:“夫人!这家伙狡猾之至,可要谨防他反复无常……”杜念远笑道:“我们要用他,就得相信他。”端木方青丸下腹后,神情异常偷悦,显然是那青丸灵效异常,等有片刻,药力全部化开,杜念远又道:“现在我告诉你!天丝锁是用一种极为坚纯的明矾制成,所以才透明无形,再过片刻,就会自动溶化。”端木方一怔道:“我开始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把你的掌风挡住,那样就不会上你的当,受你控制了。”杜念远微笑道:“一点都不错,可是你把我估计得太低,以为绝对受得住我遥空一击,这就是兵法所谓骄敌攻心之策!”端木方默然无语,默默在运功化锁,没有多久,他的手脚已能徐徐伸动,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凌寒冰小心翼翼地戒备着,杜念远对他摇摇手道:“不需要。”凌寒冰微急道:“万一他翻脸无情……”话尚未毕,端木方已从地上一跃而起,仰大发出一声长笑,笑了很久,才狰狞地对着杜念远道:“妖女!现在该我来收拾你了!”凌寒冰大怒道:“混账东西!你果然是个反复无常的匹夫!”端木方冷笑道:“老夫前生就是个独一无二的邪道煞星,跟我讲信义岂非是与虎谋皮,妖女!你打错主意了!”杜念远冷冷地道:“你且慢得意!你怎知我方才给你眼的不是穿肠毒药?”端木方又是一阵大笑道:“老夫前生号称毒君,哪种毒药能毒死我?”杜念远微笑道:“毒药治不死你,良药可治得死你!”端木方脸色一动道:“你说什么?”杜念远慢慢地道:“为了弥补药力的不足,我曾经加了一点吉林老山人参!”端本方神色顿了一下,才又展颜笑道:“没关系!老夫还有解救之方。”杜念远道:“我在长白山时,还搜罗到一些久年的乌拉草,那东西性子力暖,对你这阴寒的体质大概有些妨碍。”端本方脸色大变道:“妖女!你还是个用毒的行家!”杜念远微笑道:“我用的都不是毒药呀?”端木方长叹无语,杜念远这才寒着脸道:“我一生以用计谋出名,还怕你这种头脑简单的复生厉尸?老实告诉你,那颗药是专门为你配制的。”端木方黯然地道:“你到底用了些什么?”杜念远沉声道:“三蕊之兰维持你不死,吉林老参制你之毒,乌拉草克你之寒,最后还有一样东西随时可以制你于死命!”端木方骇然道:“什么东西?”杜念远哼声冷道:“那药丸的外衣是采取尸毒熬练的。对付你这种复生的朽骨,那东西最有效,不过你放心,我不催发它不会起作用!”端木方苦着脸道:“你怎样催发呢?”杜念远轻笑道:“那尸毒现在被你的体寒冰住,我只须放一枚火炮,它立刻溶解,你也随即周身化为黑水……”端木方的白脸上泛出青色,眸子闪烁不定。杜念远又道:“你可是在打逃走的念头,以为离开我便可无事了?”端木方一叹道:“你的确聪明!我只有如此才可以不受你牵制。”杜念远尖声笑道:“当我想利用一个人时,一定断绝他所有叛离的途径。”端木方不服道:“脚是长在我身上的……”杜念远笑道:“你要逃走我自然拦不住,不过记住别跑得太远,否则想赶回来都来不及,因为那尸毒每天都需要用药压制一次。”端木方大叫道:“你太狠了!”杜念远继续笑道:“一切都讲明白了,只有制尸毒之药,我要保持秘密,现在去留与否,听由你自便,哪天你不想活了,就好好地利用那一天的生命。那是你在尘世最后的时光!”端木方长叹一声道:“遇上你这么一个人,我一切都只好认命了。不过我的寒与毒都被三蕊兰花解去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呢?”杜念远道:“我能解就能恢复!”端木方作了一揖道:“老夫衷心诚服,现在你有什么吩咐呢?”杜念远脸色一寒道:“既然服我了,你就得守些分寸!”端木方恭敬地道:“是!夫人,属下候命!”杜念远微笑道:“你杀了东方未明,只好抵他的缺,目前我少一个从人,将来另外再给你工作,你意下如何?”端本方躬身道:“老奴但凭夫人差遣!”杜念远豪笑一声道:“好!咱们回长白山去!”蝴蝶红奇道:“还要去干吗?””杜念远朗声道:“重建神骑旅,然后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让天下人都知道一下我杜念远是击不倒的!”蝴蝶红也被她掀起了豪情,陪着她笑道:“对!把总坛整理好了后,咱们遍撒武林帖,邀集天下英豪,要他们永远臣服在夫人之下!”杜念远望着她轻轻一叹道:“红红,你错了!我这么做不是为自己,完全都是为了首领,但愿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地接受我贡献给他的一切。”蝴蝶红的脸色亦为之一黯,二人相顾无语。这份心情凌寒冰是不会懂的。端木方也不会懂的。又一件震惊天下的消息传出了!长白山的神骑旅又重新建立了起来!令人不解的是首领依然为韦纪湄,虽然早几年已传出他的死讯。没有多久,神骑旅自己作了解释,关于神骑旅与大内的一番争斗都说得很详细,揭开了武林的一个大谜。(对读者说来并不算谜,因为各位已经了解一切经过了。)这一天,武当山下来了一对腰佩长剑的少年男女。男的健眉朗目,女的玉貌朱容。他们神态从容地直闯武当,来至解剑池畔。武当从二十年前,与天香教主吴云凤,闹海金龙卓方以及碎心人联斗太阳神韦明远后,声势一蹑不振。刚愎自用的掌门松木道长已然物故,掌门一职由他的长弟子一清继任,终年埋首精研剑技,与世无争。这一日值山的弟于是一清的师弟一鸥。他遥遥望见这一对青年男女时,心中就有着一阵不祥的预感,预感着将要有什么不幸的事件发生了。那对少年来解剑池畔,对执剑侍立的道人视若无睹,依然怀着长剑,直向山上走去。一鸥忍不住,只得上前打一个稽首道:“二位施主请暂留玉步!”少年停下来,男的一掀健眉道:“什么事?”一鸥和颜悦色地道:“请问二位来此有何贵干?”男少年微微一笑道:“朝山当然是为着进香,不过我们另外还有些事情,要顺便办一下,道长拦住我们不知有何见教?”一鸥见他说话时虽然带着笑容,语气却极为狂傲,不禁一皱眉头,仍是客客气气地问道:“能借问二位高姓大名吗?”少年朗声道:“在下易水流,这是敝师妹邢洁!”一鸥想了一下道:“二位少年在江湖行走?”易水流点头道:“不错!这是我们第一次奉师命行事。”一鸥再问道:“但不知尊师是哪一位?”易水流微笑道:“这个问题很难答复,不知道长问的哪一位师尊?”一鸥微异道:“难道二位的师尊还不止一位?”易水流道:“是的!若说真正授我们武技的,只是薄薄的一本册子,若说我们名义上的师尊,道长或许还听过这个名字。”一鸥笑着道:“贫道江湖阅历不多,但是略微知名一点江湖人物,贫道倒还有个耳闻,但不知是哪一位前辈外易水流笑道:“家师姓韦。”一鸥惊道:“二位是太阳神韦大侠的高足!失敬,失#!”易水流笑道:“道长太抬高我们了,家师是太阳神的后人。”一鸥面色突然一变道:“原来二位是神骑旅韦首领门下,也是杜夫人秘传紫府秘籍,教授的少年英雄……”易水流傲然道:“不错!十年流水光阴,我们四个人都学成了,刻下在神骑旅略报师恩,担任一点跑腿传信的差使。”一鸥脸色又动了一下道:“二位曾说要顺便上山去……”易水流笑道:“对啦!我们还奉命顺便拜谒一下贵掌门,递封信给贵掌门,道长都盘问完了,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一鸥连忙道:“二位既是要见掌门人,小道理应接待。”说完站在路当中一动都不动。从未开口的邢洁这时才莺声呖呖地道:“道长还在等什么?”一鸥极感困难地道:“二位出身名家,一定知道敝派的情况,此地是……”易水流哈哈一笑道:“此地是解剑池,道长是否叫我们解下佩剑?”一鸥笑道:“这是敝派的陋规,自从张三丰祖师创门户时即已立下了,并非小道对二位苛求。”易水流笑道:“这倒不算苛求,想贵派创始人张三丰前辈以一手流云剑傲视武林,生平未遇对手,是有理由禁止人佩剑登山的。”一鸥高兴地笑道:“谢谢二位……”然而邢洁立刻接口道:“可是我们认为贵派自从被人劈了解剑石,血染武当山后,已经取消这项规矩了,因为流云剑法已经不是天下第一了。”一鸥脸色变得十分沉重,寒着脸道:“后生子弟不肖,没有保持住祖先所立下的光辉盛誉,可是也不敢任意更改先人的规例,二位请……”邢洁冷冷地道:“我们在学技时,也有着一个师门规定,那就是剑为武人魂,佩剑永不离身,道长能否教我该遵守哪一条?”一鸥铁青着脸道:“原来二位是存心前来生事的!”易水流哈哈大笑道:“道长说得太严重了,我们是奉师门之命前来道谢的,神骑旅再次建坛,天下各大门派中唯有武当与峨眉少林未曾赏光!”一鸥寒着脸道:“其余两门不清楚,敝门则因早已宣布过退出江湖,绝意武林,是以未曾参与贵旅重建盛典。”易水流道:“武当为名门大派,何以轻言退出武林,敝派深以上次柬邀不够敬意,特别叫我们来恭请贵掌门鹤驾的!”一鸥道:“掌门师兄正在闭关期间……”易水流突地声音一冷道:“打破失门我也要见到他,这次他要不肯答应去,我们奉有师命,着令将他绑了抬着去!”一鸥怒声道:“二位欺人大甚了!”他身后的几个武当弟子也都横剑侧目,十分愤怒!易水流与邢洁相顾一笑,继续踏步上前。一鸥横身挡住沉声道:“不问二位来意如何,要想上山,就请遵约解剑!”易水流也沉声道:“武当若是真正表示退出江湖,第一就应该废掉这条臭规矩,道长请让开一点,不要挡在路上!”一鸥呛然一声,背上长剑已自出鞘。邢洁轻轻一笑道:“你们自己个个都带着剑,却不许别人带剑,真是臭不讲理的规矩。师兄,上吧!少跟他废话了!”说完身躯一闪,笔直对准一鸥冲去,一鸥急怒叫道:“二位一定要仗剑闯山,即请亮剑赐教。”邢洁身子仍往前迎,口中却冷笑道:“对你这样的蠢材还用不着!”说着身体已逼至二尺远近,一鸥不得已,平着剑身朝外一推,意在把邢洁拦回去,却仍不想伤人。邢洁微笑道:“臭道士良心还不算坏。”语声中纤手巧妙无比地向一鸥执剑的手腕扣去,一鸥脸色突变,急忙抽剑回保,才将她的扣势躲开。邢洁哼了一声道:“看不出你还有两手!”纤指再度前探,这次是对准一鸥的剑上抓去,一鸥看出她的指法实在厉害,抖剑成花,封住她的攻势。邢洁嘴角含着冷笑,攻势不变,两只纤纤玉指居然在剑中抢进去,平夹住一鸥剑叶。一鸥往回猛带,“叮!”青钢的长剑被扳折了,另一半仍好好地夹在邢洁的指间,动都不动。易水流亦轻而易举地点倒了几个武当弟子。一鸥脸色如灰,突地拔起身形,往解剑池畔的钟亭飞去。“当当……”整个武当山都被钟声震动了。易水流与邢洁相与大笑,安步登山而去。当易水流与邢洁慢慢走到真武殿前时,那儿已站满了许多手持长剑的道士,在日光中闪闪发亮。易水流面对这么多的人,竟然毫无怯意,哈哈大笑道:“在下等不过是江湖未流,怎敢劳动诸位列队相迎?”为首的四个道人,年龄俱与一鸥差不多,正是武当二代之秀,值殿四大圣者,一尘、一瓢、一鹭、一月。四人中又以一尘居长,他瞥了一下易水流与邢洁腰下的长剑,脸色十分凝重,正想开口询问。一鸥已匆匆地由山下赶来,越过二人,直接走到一尘身畔,附在他的耳旁低语一阵,大概是介绍二人的来历。易水流与邢洁则始终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一尘听一鸥说完,脸色更为沉重,徐徐地对二人道:“原来二位是神骑旅特使,敝师弟不懂事,致对二位多有得罪,望祈二位原谅,二位请人内稍息如何?”由于早在杜素琼与任共弃在武当山一阵大闹,使得武当一蹶不振,现在掌门已换青木,他是个很谦和的人,为了保全派中元气,力诫门下少惹是非。一尘是他的大弟子,对青木的心意颇为了解,所以这两个少年人虽然是上门欺人,他依然委屈求全的忍了下去。易水流微微一笑道:“道长不必太客气,贵派向例解剑登山之规,在下等本应遵守,无奈师门有规约,兵器不得离身,是故……”他的话虽婉转,语气却十分狂傲,而且好似听出一尘在放过他们携剑登山之事,故意地提了出来。一尘的脸色果然又是一变,但依然忍住气道:“贫道已经代敝师弟谢罪了,希望二位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二位既有任命来敝派,还请入内详谈!”易水流漠然地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们的事很简单,在这儿也能解决。”一尘顿了一顿才道:“也好!二位可有贵首领函件?”易水流摇头道:“没有!我们只带了一句口信。”一尘举手作礼道:“家师有事,口信可由贫道转达。”易水流笑道:“这个口信必须面告贵掌门。”一尘的脸上开始浮起怒色,他身后的几个道士尤其不能忍受,青木现在是一派之尊,断无出来面接口信之理。一月最是性急,首先发作道:“武当虽然近年少在江湖走动,到底还在武林占一席之位,二位仅凭一句口信,怎可劳动掌门大驾?”易水流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竟是我们的礼数不够周到了。”一尘看出事情要闹僵,连忙转团道:“不是这么说法,二位着携有贵首领亲函,为着江湖礼数,敝掌门自然应该亲出接受。现在你们……”易水流立刻接口道:“现在我们只有一句口信,贵掌门出来接了,就会降低了身份是不是,既然贵派如此讲究理数,在下倒有件事请教!”一尘忙道:“台端尽管赐教!”易水流冷笑道:“神骑旅再次开坛,曾经依礼束邀贵派,结果却未见武当一人前来,不知贵派是何用意?”一尘沉吟片刻才道:“这个贫道可以解释,敝派已然退出江湖,是以未便再参与江湖上各种集会,想来贵首领必可谅解。”易水流冷哼一声道:“既然退出江湖,山下就该填了解剑池,拆除解剑亭,广开山门,以备天下人游览观赏……”一尘拂然道:“池亭为先人所建,规则亦为先人所定,就是掌门人也无权擅加填拆,兄台之语委实过于欺人……”易水流哈哈大笑道:“武当先人所留下的赫赫盛誉,你们怎么不保持下去呢?”此言一出,所有的道士都鼓动起来,因为易水流这句话已侮辱了整个的武当,连恬静淡漠的一尘都忍受不住了!正当他们想发动之际,殿口突然有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不许骚动!”群道闻言立刻都肃静下来,接着出来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道人,神态庄严,正是武当派掌门青木道长。四大圣者与一鸥立刻躬身作礼道:“参见掌门人!”青木将手一挥,算是答复了他们的行礼,然后说道:“贫道青木,吞为武当掌门,不知二位有何口信?”易水流望了他一眼道:“原来掌门人已经听见了?”青木轻叹了一口气道:“不错!二位来时,贫道正在陪客,所以未能出迎,以致有劳久候,但不知贵首领有何见教?”一尘惶然地道:“掌门人!您……”青木神色平淡地叹道:“一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谁叫我们不争气,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松木师兄以一念之差,惹来无穷羞辱,我们现在只好受点气……”一尘黯然无语,易水流见青木如此谦恭,也有点不好意思,向前作了一礼,微带恭敬地道:“晚学易水流偕师妹邢洁参见掌门人!”邢洁跟着福了一福,没有任何表情。青木回了一礼道:“二位是哪位高人门下?”易水流说道:“再晚等虽是挂名敝首领门下,但实际是首领夫人留籍授教,最近才学成,回归师门。”青木微微色动道:“杜夫人在金陵雨花台之会时,曾经当众提到过二位的事,斯时真假不明,想不到确有此事,而且这么快就出师了,二位深研天下第一奇书紫府秘籍,技艺必当高人一筹,今后江湖,必可见各位大展雄才!”易水流微微一笑道:“掌门人过奖了!”青木又问道:“不知二位带来什么口信?”易水流道:“敝掌门刻下行踪未定,这口信实在是首领夫人的。”青木微笑道:“神骑旅杜夫人之名,并不下于韦首领,而且杜夫人之言,足可代表首领而有余,贫道洗耳恭听。”易水流正一正颜色道:“夫人的口信很简单,还是请问掌门人何故未曾光临敝旅二次开府,特命在下等来请示一次。”青木微笑道:“这理由已由小徒们说过了。”易水流双目一睁道:“在下只接受掌门人的答复。”青本正容道:“贫道还是一样解释。”易水流微笑道:“掌门人是认为敝旅不足以列入名门之列,不屑赏光了?”青木摇头道:“易少侠言重了,昔年‘天龙’‘神骑’二派,虽为新创,声誉如日之丽,斯时贫道虽不知贵首领为韦大侠之子,内心却一视同仁,推崇异常!”易水流笑道:“谢谢掌门人如此器重,便请掌门人再屈驾至关外一行,神骑旅定当扫径以待!”青木一愕道:“再去一次?”易水流笑道:“不错,在下等出来时,夫人已经授命,无论如何也要请到掌门人大驾,所传的口信即是此事。”青木脸色微交道:“贫道已经声明过……”易水流将脸色一沉道:“掌门人知道夫人的脾气,令出如山!”青木尚未答话,他身后的一月已怒声道:“神骑旅的命令下到武当来了!”易水流冷笑道:“不错!假若掌门人执意不行,在下等就是拼着得罪,也要达成使命,请掌门人三思而行。”这句话说得狂傲之至,连虚假的客气都没有了。青木忍无可忍,愤然道:“贫道已经尽量客气了,然若贵旅执意上门欺人,武当拼却玉石俱焚,也不能受这种侮辱。”易水流傲笑道:“在下也已经尽量客气了,否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青光激射而出,笔直地扫向他的门面,原来是一月实在按捺不住,愤然出手。易水流轻轻一笑,对那道剑光如若未睹,一直等他来到眼前,才伸手一托,当下补出一脚。一月的长剑轻而易举地就到了易水流手中,而那一脚也回个正着,将一月的身躯整个地弹了出去。这少年人只过了一招,就震住了全场的道人。最震惊的当数一鸥,一月的功夫在他之上,却挡不过人家一招,看来刚才在山下,人家简直是在开他的玩笑。易水流微笑地执住长剑,信手一抖,居然将那柄精钢长剑震成数截,叮然坠地,然后再一扬手。那钢心木制的剑柄也化为一团碎屑。这证明了易水流岂仅招式出奇,内功也大得惊人。青木骇然色变,易水流哈哈大笑道:“掌门人再要犹疑,三十年前的流血惨剧又将在武当重演了,这一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了事。”他语气中正是暗示杜素琼与任共弃为了替韦明远复仇大闹武当之事,而且威胁之意很重。青木呛然一声拔出长剑震声道:“贫道拼将一死,也不容武当受此凌辱!”易水流也拔出长剑道:“很好!反正战端不是我开始的,对天下都交代得过去!”青木厉叱一声,剑光如潮涌出,易水流含笑挺剑迎上,金铁交响中,立刻惊天动地的杀成一片。青木气势沉稳,剑发如山,易水流奇招迭出,守中配有攻着,战来倒颇见轻松,且不住夹以嘿嘿笑声。周围的道人见掌门人已经出手,纷纷持剑将他们围了起来,虽不敢上前帮忙,却随时准备拼命!易水流一面迎斗一面朝旁边的邢洁道:“洁妹,你也别闲着,将这些小道士收拾一下。”邢洁答应一声,剑作凤吟,立刻卷入人群,她的动作更快,眨眼间即有数人受伤,惨呼之声不绝。四大圣者本来练就一套威力特强的四象战法,偏偏一月鲁莽出手受创,致使阵势缺了一块。一鸥勉强地补了上去,才将邢洁的滥杀拦住,以四抵一,围住她舍命狠攻,一时剑光霍霍,热闹非凡。易水流与青木胶成一块,双方都无法取胜。可是邢洁却轻松多了,她剑走轻灵,简直没把那四个人看在眼中,凌厉而辛辣的攻势逼得他们团团转。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易水流渐感不耐,他在招式上实在可以胜过青木的,然而青木不愧为一代掌门,更兼心怀恬淡,剑上的火候极深,一招一式,在平凡中透着宽博,在惊险中卒能化危为安,不让对手有可乘之机。易水流急得大叫道:“洁妹!别耗时间。”很少开口的邢洁这时才破口吐语道:“流兄!你真是,好容易才找到几个像样的人练练手,你又来催了,要不我们换一换怎么样?”易水流哼了一声道:“这时候你还要淘气,换就换吧!”邢洁微微一笑。剑光暴盛,劈向最弱的一鸥,一鸥对四象阵本不太熟,无法与其余三人配合,逼得向后一退。邢洁已像只燕子似的电穿而出,银光疾闪,飘过去接着了青木,将易水流替了出来。青木见状大惊,连忙赶过去想与一尘等会合,却已被邢洁圈住,只得咬牙迎敌,急喊道:“紧守阵脚!”四人刚将阵势站稳,易水流已如疾风似的卷进去,他也看清了弱点,乍一出手,又是攻向一鸥。四象阵牵一动余,一尘与一鹭立刻使剑攻向他的后背,可是易水流背后仿佛长着眼睛,缩肩蜷腿,身形一矮!两剑都刺个空,而他的长剑却势子未变,惨呼一声,红光迸冒,一鸥的双腿立刻应剑而折,倒地不起。四象既破,其余三人大惊失色,三枝剑不约而同地又朝他攻去,易水流双腿猛弹,人已射了出去。惨呼数起,周围的弟子中又有数人饮剑身亡。青木见一尘等还想去追截易水流,连忙叫道:“到我这儿来!”三人如梦初醒,立刻合拢来向青木靠去,四象阵是青木教授的,一月虽缺,加上青木仍能发挥威力。易水流冷笑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身形倒蹿回来,恰好迎着一瓢,一瓢奋起全力,挺剑刺向易水流的前胸,又速又准,竟将他逼退。易水流知道若是由他们师徒四人会合,立刻就是大麻烦,说不定会将自己与邢洁都围在里面。这一来也许不致失败,胜之殊非易事,所以凝神作势,振剑直举,将他的攻势格开,另一手却迅速无比地点出去。一瓢想不到他剑中夹指,猝不及防,闷吭一声,胸前立刻指劲洞穿,委然倒地,剑也被格脱手了。一尘、一鹭悲呼一声,两枝剑抢进来,易水流从容地挥剑平接,剑身顿时产生一股极大吸力,将两枝长剑粘住。一尘、一鹭奋力拔剑,哪里拉得动?易水流微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若是叫你们把剑抽了回去,我那十年空山,‘神磁心功’就算是白练了!”二人犹在拼命去拔,易水流冷笑一声又道:“你们再不知死活,我只要趁势一散劲,你们控制不住身步,地上立刻又要添两具残尸!”一尘气红了眼,厉声骂道:“万恶的贼子,杀吧!武当只要留下一个人,就永远不会与你们干休,这笔血债总有清算的日子!”——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打赏
夜间
日间
设置
78
正序
倒序
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二章 节中有节枝外有枝
第三章 江湖风涛
第四章 雪海双凶
第五章 幽灵谷之谜
第六章 崆峒双剑之死
第七章 忍辱偷生却为何
第八章 初运神抓惩凶魔
第九章 幽灵谷群豪陈尸
第十章 波诡云谲辩亦难
第十一章 恩难酬白骨泪可到黄泉
第十二章 无猜曲是断肠声
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十五章 绝尘而去
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忆当年
第十七章 悔不当初留春住
第十八章 徒劳往返
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
第二十章 舍己耘人俱永诀
第二十一章 九疑云又现 魂兮归来
第二十二章 黄泉路上鬼 红尘世中人
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无形 月明几度
第二十四章 侠士情深 远洋访天龙旧事
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旧恨 添一段新仇
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声花坠泪 行云无迹月含愁
第二十七章 孰与伦比一豪杰 不分轩轾两奇人
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长相绝
第二十九章 凭虚御空有异兽 仗义诛邪赖神功
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痴人说梦已三生
第三十一章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风中暴客
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
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示免惆怅是清狂
第三十五章 四皓来雪山 双剑下金陵
第三十六章 杀气之地作阵云
第三十七章 国色无双
第三十八章 远路应悲春梦知 残宵犹得珠泪斑
第三十九章 天狼奇阵
第四十章 人生不满百 而怀千古忧
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两语 郎情尽在不言中
第四十二章 情到深处情无限 爱至切时爱万能
第四十三章 生死情天地 童言无忌时
第四十四章 拳击山河动 掌震鬼神惊
第四十五章 不到黄河不死心
第四十六章 除恶务尽 杀人须彻
第四十七章 异峰迭起后 节外又生枝
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
第四十九章 生难偕白首 死愿共连理
第五十章 雪地困龙男 岂容相轻侮
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满 青史几番春梦
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动 诡测数语情海涛
第五十三章 镜里朱额都变尽 有旧情可记
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
第五十五章 别有离奇事
第五十六章 古洞惊魅影 寒地发怪声
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
第五十八章 雷霆乍惊
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
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
第六十一章 神功发生死之际
第六十二章 神秘古洞
第六十三章 铸错无心 留尘间恨事
第六十四章 绝室经唱
第六十五章 梦断今宵孤舟远 愁重江干新月明
第六十六章 见死非不救 全义惟舍生
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
第六十八章 血肉横飞
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
第七十章 蛇穴余生
第七十一章 生死历劫
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万千
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红粉 黄土埋孽枭
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几度夕阳红
第七十五章 凌云剑气创厉魅
第七十六章 一别音容俱非非
第七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第七十八章 片刻成正果 血雨腥风满长城
需支付:0 金币
开通VIP小说免费看
金币购买
您的金币 0

分享给朋友

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夜雨十年灯
获月票 0
  • x 1
  • x 2
  • x 3
  • x 4
  • x 5
  • x 6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网站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