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啪!”这是木中客矮胖身子跌在石地上的声音,四周之人立刻发出一声高呼,第一是因为木中客的确不得人缘,再者战隐打他的手法,简直妙到极点!本中客在地上痛苦地翻了过来,瞪着凶睛怒叫道:“姓战的!你好毒的手段……”“嚓!”血光一阵冲天,木中客那颗肥丑的头颅滚出半丈来远,满口厉牙兀自在地上乱啮乱咬,表示他死得很不甘心。龙强收剑回鞘,将木中客的无头尸体又踢了一脚,厉声道:“任何人若对敝首领有一丝不敬,就以此为戒!”战隐在台上飞掌击人,龙强在台下抽剑断首,望之虽似巧合,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战隐在台上还恻然地道:“龙强!你做得太过分了,这人实在是一条好汉!”龙强恭身道:“冒犯首领者,杀无赦,这是首领自订的规章,属下不过奉例行事而已。”战隐叹息一声道:“也罢,事已做了,当然不能怪你,好好地收殓他吧。”龙强答应着去了,台下四周都被噤得鸦雀无声。杜素琼微微有些兴奋地道:“好!这下子可好了,我最担心就是这家伙,想不到居然这么轻松地解决了!”韦明远轻叹一声道:“现在我可觉得最可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杜素琼微怔了一下,默然无言,一旁的文梅姑始终是面寒如冰,一无表情。斜躺在台侧,形将就死的胡子玉突地轻叹一声,这一声虽是弱,却使战隐心中一动,连忙走过去,附在他的耳侧道:“你叹什么气?”胡子玉微微地道:“请回告夫人,说老夫以灯尽油枯之生命,尚能眼见此一无双之杰作,突感无限快慰……”战隐脸色微微一变道:“你居然都明白了。”胡子玉微作苦笑道:“老夫或许想不出这等绝妙之奇策,看则看得透。”战隐压低声音道:“你若是聪明点,我还准你多活一下,让你多欣赏一些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否则我立刻就叫你……”胡子玉立刻道:“老夫懂得效金人三缄其口。”战隐看他的腹前涔涔犹在滴血,不禁微异地道:“我真不明白,你现在血都快流干了,生命绝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你为什么还要强忍着痛苦活下去。”胡子玉无力地翻动一下眼皮道:“这两个时辰或许是老夫生命最快慰的时光。”战隐道:“这是什么意思?”胡子玉含着诡笑不答,战隐伸出一指道:“你不说我可要下手了。”胡子玉又叹了声道:“我只能告诉你一部分,老夫在未来之际,也安排好一项杰作,我之所以忍死须臾,就是想眼见它的实现。”战隐口刚一动,胡子玉立刻又道:“我再也没有话可说了,你一定要杀死我,我也只好认命了,阁下为什么不把这个问题回告尊夫人,让她去猜猜看呢。”战隐的手指几次欲点又止,最后还是站了起来,飘身下了擂台,飞快地赶回自己座上。此刻天已近午,因为是山顶上,故而任凭丽日当空,仍有寒意飕飕,韦明远站了起来,目光一扫四下,只见棺木累累,已经排了十几具,不由一阵茫然,想了一下才道:“请首领一谈。”战隐立刻站起来道:“掌门人有何吩咐!”韦明远道:“时已近午,我想暂时休息一会,请贵派再赐一饭如何?”战隐答应道:“敝旅早就准备好了,悉听掌门人指示。”韦明远点头道:“多多打扰。”语毕返身就座,战隐一挥手,那许多侍女立刻又开始忙碌起来,神骑旅果然是准备得异常周到,顷刻之间,热腾腾的菜肴,一道道地端上来。杜素琼拢着韦明远低声皱眉头道:“快些解决算了,你干吗又要拖延一下呢?”韦明远用手一指几具棺木道:“才一个上午,就死了十几条命,我是想利用这一饭之暇,给某人多点思考的时间,端望他们不要再把这有益之生命,作无谓的浪费。”杜素琼也用手一指道:“任你一片佛心,怎奈魔障难除。”她指的是法印与东方未明,他们本来已有离去之意,现在又回了头,在座上恣意吃喝,神情十分镇定。韦明远长叹一声,闷闷的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杜素琼也坐了下来,忽有所感地道:“萧师妹上哪儿去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倒不来了”。”韦明远端着饭碗道:“我也不晓得,不过她必有深意,大概又准备在我最危急的关头,她才突然地出现,为我解围。”杜素琼笑着道:“难怪你这么放心,原来是有恃而无恐。”对面的梅姑本来是在用筷子一颗颗地挑着饭粒,此时突然放下来道:“她这次不会来解围了,不过她一定会来的,但愿她来时,你们……”韦明与杜素琼同时止筷不动,望着她道:“我们怎么样?”文梅姑继续挑着饭粒,慢慢放进口中,歇了半天才道:“但愿你们还认识她。”韦明远急道:“你见过她了?她怎么了?我们为什么不认识她?”一连三个问题都问得很急,可是梅姑却都摇摇头,不予作答,韦明远等了半天,见她仍无开口之意,不禁一叹道:“你们这些孩子,越来越怪了。”梅姑低头不语,杜素琼也问道:“孩子!你这一阵到底哪儿去了?刚才你见了纪湄,好像也没有说什么话,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梅姑将筷子一摔,突然起立道:“别提纪湄了,我跟他的婚约已经双方同意解除了。”韦明远倏然变色,一把拉住她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梅姑把手摔开冷冷地道:“韦伯伯!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要你管。”韦明远沉声道:“胡说!婚约是我跟你母亲替你们订的,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解除,你们太胡闹了。”梅姑寒着脸道:“韦伯伯!订婚的是我们,我们当然有权利解除。”韦明远怒声道:“一定是纪湄对不起你,我问他去。”梅姑将他拦住道:“是我自己跟他决绝的,您不要去问他,您也别问原因,因为您是我母亲的师兄和掌门人,我还当您是个长辈,您再要逼我,我连您都要不认了。”韦明远没有想到一向温驯的梅姑,会变得如此杰傲,长叹一声道:“好吧!我不管你们的事,由着你们去胡闹吧!”梅姑低头坐到一边,眼角膘到战隐的座上,只见乔妫正握着战隐的手在娓娓细语,神情十分亲呢,不禁悲从中来,泪流如雨。其实她只要听见战隐与乔妫的谈话,她也许不会如此伤心,却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谈话中揭示了一项绝大的秘密。乔妫拈着一块手帕,沾了点水,在擦着战隐的掌心,含着笑容道:“怎么样!想不到我的胭脂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吧!”战隐笑道:“真行!那矮冬瓜吓坏了,以为我真会丙火神功呢,幸亏你想到这条空城计,否则那老家伙的乙木真气还真有点难对付!此人一除,天下大事定矣。”乔妫一敛笑容道:“矮冬瓜不足惧,可怕的是那两个老家伙,虽然你制住了上官珏,他们要是一狠心,依然很伤脑筋,还有胡子玉所闹的鬼也不太好对付……。…”战隐微忧道:“你还没有猜到他的玄虚啊?”乔妫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未卜前知!”战隐想了一下道:“会不会是老狐狸故意那样说的,也像你一样的摆个空城计。”乔妫笑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你大有进步,不过你刚好猜错了,老狐狸忍着痛苦延长生命不会只为着开玩笑,普天之下,只有这家伙会要我担一半的心……”战隐愕然道:“真会有那么严重吗?”乔妫睹状又是一笑道:“别害怕,以前我没有输过,今天我也不会输,等一下我自己上台去跟他谈谈,说不定能套出来。”战隐急道:“你要上台?那怎么成,你准备找谁?”乔妫笑道:“放心吧!我自有最佳敌手,而且不要我主动,人家会找我的,只是希望你到时候你全力支持我。”战隐慨然道:“当然了我不支持你还支持谁?”乔妫有意地一笑道:“假若那人是你父亲呢?”战隐惊道:“你要跟爸爸作对?”乔妫转着眼珠笑道:“我当然不会跟他作对,可是他若看我的作为不满意,而存心要整治我呢?”战隐为难了半天才低声道:“我希望不会有这一天,但真要碰上这种情形,只要你不先去侵犯他,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乔妫续逼着道:“即使是断绝父子之情也在所不惜?”战隐痛苦地道:“即使是断绝父子之情也在所不惜!”乔妫感动地偎在他怀中欢声道:“谢谢你!纪湄,你对我太好了,没有辜负我的一片心血。”战隐揽着她也激动地道:“念远!别这么说,我的一切都是你造就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已逾父子兄弟了……不过我总是希望别跟爸爸冲突起来。”乔妫点着头道:“好的!我尽量避免跟他冲突,你爸爸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到时候不妨动之以情,然后再喻之以理。”战隐奇道:“若是情理俱足,何必要怕爸爸呢?”乔妨道:“我持着的一片歪理。”战隐又苦着脸道:“那就糟了,爸爸是个方正的人,歪理不大讲得通吧。”乔妫道:“不要紧,你爸爸是个常人,或许他会承认我这歪理的。”战隐苦笑道:“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现在连我都被你搅得糊涂了。”乔妫大笑道:“糊涂一点好,聪明反而多烦恼,除非大知大觉,否则反而糟了,你看那位女郎,就是半知半觉,所以才愁眉不展,泪透鲛绢。”她边说边指一旁的梅姑,战隐望了一眼,心中微感歉然,低头不语。梅姑恰恰也望这边,见到乔妫的神态,柳眉一竖,飞身上了擂台,乔妫将战隐一握道:“来了。”战隐吃了一惊,失声道:“原来是她。”梅始在台上已叫道:“有请首领夫人一晤。”乔妫袅袅地站了起来,莲步轻移,然后如一片高枝的秋叶,慢慢地被风飘起,又慢慢地降落在台上。这是轻功中最上乘的柳絮身法,乔妫演得不愧炉火纯青,身形刚落,四下叫好之声,轰如雷动。韦明远愕然惊道:“这两个孩子!自己人怎么动起手来了?”杜素琼一把将他拖得坐下道:“别去管它,这其中大有文章呢?”乔妫盈盈一笑道:“妹妹!你有什么见教吗?”梅姑恨声道:“别叫我妹妹!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乔妫依然笑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何况我们旧情尚在呢,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呢?”梅姑咬着牙齿道:“我要揭开你的真面目,同时还要清偿一段血海深仇。”乔妫淡淡一笑道:“老姐姐的面目倒不怕揭开,因为我早已恶名在外,蛇蝎美人恐怕还是比较动听一点的名字,还有人管我叫女罗刹呢。”梅始对着她这种泰然自若的神情,倒不禁为之一顿,片刻才道:“你别对我用笑脸攻势,叔叔早就警告过我说你是口蜜腹剑,我真后悔没听他的话,上了你许多的大当。”乔妫蔼然道:“妹妹,你别这么说,姐姐一直对你仁至义尽……”梅姑大叫道:“你胡说!你仁至义尽,为什么要借刀杀人,害死我叔叔与我母亲?”乔妫故意地呀了一声道:“这是从何说起,谁都知道你母亲与叔叔是在此火拼死的。”梅姑流着眼泪道:“这都是你的摆布。”乔妫怫然道:“这是从何说起呢?”梅姑道:“我索性揭穿了说吧,你说你看过一段笔记,说是菊花青蟹上有毒,食后……”说到这儿她的脸上红了,底下实在无法出口,只得怒声道:“这事情确实吗?”乔妫淡淡地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事情若非亲身试验,绝难判断它的正确,只好姑妄言之!”梅姑为之一怔,觉得乔妫实在太厉害,轻描淡写几句话,居然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半晌之后,她才叫道:“你别狡赖,这明明是子虚乌有之事,你却告诉我母亲,使她误会父亲是被叔叔害死的,她才会与叔叔同归于尽的。”乔妫神色一正道:“你怎么知道是子虚乌有呢?”梅姑颜色惨厉道:“我为了证实起见,特别跑到菊花青蟹的产地去捉了几只,然后再不惜自污清白,乔装青楼酒妓,找一个男人试验。”乔妫也不觉一怔,失声道:“妹妹!你也太傻了,何必要自己去试验呢?”梅姑脸上是血泪斑斑,指着台下的战隐道:“我恨透了他,为了恨他我什么都不惜一为。”战隐在台下面十分难受,韦明远与杜素琼也只好垂首无语。乔妫却又恢复了平静问道:“你试验的结果如何呢?”梅姑哭声道:“那个混账男人死了。”乔妫道:“这不都结了吗?菊花青蟹确实有毒。”梅姑呸了一声道:“他活了三天还没死,是我杀死了他的。”乔妫微微哦了一声道:“那就是书上写错了,这著书的人才是真的该死。”梅姑用眼盯了她半天才道:“那该死之人是你,不是你这一段假笔记,我母亲与叔叔何至于同室操戈,死于非命,你还想狡赖?”乔妫哼哼浅笑了两声道:“如此说来你自己比我更是该死了,你既知菊花青蟹无毒便该早些赶来……”梅姑面现厉容道:“你说得正好,不过我还不会发现你的阴谋呢,我来得不算迟,可是却被你派人在谷外故意耽误了我一阵,使我赶来时,母亲与叔叔都双双死于非命了。”乔妫毫不在乎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派的人呢?”梅姑道:“那人是神骑旅中的,我一到之后,他立刻拦着我,说是徐大哥有事找我,我跟他瞎转了半天,没找到徐大哥,那人再把我领来时,娘已经……”说到这儿她因为过度悲愤,以至于泣不成声,这一番说得四下之人一起动容,片刻之间台上已添了好几个人,一边是韦明远与杜素琼,另一边是战隐。韦明远沉声道:“念远!她的话是真的吗?”杜念远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连菊花青蟹有毒之说,也是我杜撰的。”台上请人脸色又是一阵惊变,杜素琼也沉着脸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乔妫得意地道:“道理至明,我是为了大家的好。”梅姑哭声道:“放屁!害死我娘与叔叔,还说为大家好。”乔妫望着她,脸上忽而涌起一片庄容,厉声道:“你再信口骂人,那木中客就是榜样。”韦明远脸上也浮起怒容,跨前一步,战隐急叫道:“念远!你快说呀?你把理由说出来。”乔妫凛然看着韦明远道:“韦伯伯!你是个明白人,在话没有讲清楚前,你最好先把态度改变一下。”韦明远居然为她的目光所慑,略一寻思,脸色立转平和,缓缓道:“不错!我是太急躁了一点,你说明理由,只要你的理由充足,我立刻为刚才的态度道歉,否则的话……”说到这儿,他的语调又变为严肃,朗声道:“我一定会置你于死地,以告聂夫人在天之灵。”乔妫望着他毫无惧然地道:“我一切的作为完全是为了您。”韦明远一凛道:“为我?”乔妫点头道:“不错!大家试想聂夫人是怎么死的,少林的涤尘大师,又是怎么死的?他们都是死于尸毒。”韦明远道:“这跟你我有什么关系呢?”乔妫道:“大有关系,文抄侯与您已势成水火不能两立,这次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要杀死您,这次他用心更是险毒,在自己的全身都布满尸毒,交手之际,只要挨上一点,立刻就会尸骨无存,设若不是我设下此计,那么先遭害的少林的各位大师,其次就是您韦伯伯,这些话可不是我故意惊人听闻众人俱是一怔,乔妫得意又道:“由于梅姑告诉我聂夫人与文抄候的一般故事后,使我想到要想让文抄侯甘心就戳,只有聂夫人可以办到,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众人又怔住了。这一段短时间的唇枪舌剑,居然比先前所有的激烈打斗更要动人,因此四下将近百余位武林高手,每一个人都屏息静气,不敢放过台上一点声音。因为这一段谈话,或隐或现之间,揭开了震荡武林的一个大谜神骑旅神密首领幽灵骑士夫妇的身世。对韦氏家世较为熟悉的人,都已猜出所谓战隐,便是韦明远与萧湄所生的孩子韦纪湄,那位令人谈之色变的夫人,是自幼即以聪慧闻世的杜念远。有人在窃窃私语,声音也低得刚好给对方听见。至于台中所谈的那个问题。更揭示出杜念远另一次惊心动魄的智慧表现。韦明远默然半晌,他觉得实在难以启齿,半晌才道:“念远!我感激你对我安排,可是你不能拿聂夫人作为牺牲品的。”乔妫平静地道:“您可以替自己这么说,可是您也可以替少林那位大师如此说吗?”韦明远不作声了,少林掌门涤境却不能再保持缄默了,合十起立道:“阿弥陀佛,敝派深感夫人盛德,可是敞派实在无权令聂夫人代为丧生。”梅姑哭叫道:“是啊!凭什么我娘该作牺牲。”乔妫怒喝道:“你简直混账。因为文抄侯该杀,所以你娘才该死,这仅是站在你们文家的立场而言,文抄侯作恶多端,该你们文家的人来负责。”梅姑语为之结,半响才又叫道:“为什么不是我,你偏偏要选我娘呢?”乔妫道:“因为你不够资格,文抄候只肯为你娘死……”梅姑真的哑口无言了,乔妫又侃侃地道:“至于我选聂夫人,还有许多理由,第一因为她是天龙派中的人,她一死可以拯救掌门人,为了忠于门户她该死,文抄候害人无数,为了免天下苍生于涂炭,她也该死,死一人可全数端,聂夫人可谓死得其所,我这种做法有人认为不当吗?”四周又是一片默然,梅姑狂号一声晕绝在地上,韦明远悯惜地将她抱起来,皱眉对乔妫道:“念远!我实在无法派你的错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的狠呢,把一个冰晶玉洁的孩子,逼得断送清白……”乔妨味味冷笑道:“那是她自己感情不坚,在纪湄那儿受了刺激,自己以为那样便是对纪循的报复,其实那是最傻不过的事。”韦明远微愠道:“她受到什么刺激,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事了”乔妫冷笑道:“那要问她自己了,她自己绝情去的时候,徐刚在旁边,您可以问他,徐刚不会说假话的,我们欺负过她没有,纪湄并无负她之意,我更没有不容她之事,徐刚!你告诉韦帮主吧。”入云流星徐刚只好在台上将他们在四神帮受困于雪狼阵后的情形说一遍,直说到梅姑绝情而去为止,这汉子的确是据实而言,可事实上只能证明乔妫对黄氏祖孙狠一点之外,并无相迫梅姑之处,韦明远只得又是一阵默然。杜素琼始终是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直到徐刚说完了,她才淡淡地道:“念远!你可以将身份表明了吗?”乔妫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艳若春花的容貌,立刻引起四周一阵嗡然赞声。杜素琼熟思片刻道:“你还认为我是你的母亲吗?”乔妫淡笑道:“当然!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乔妫的身份已经随着这张面具消失,今后我是杜念远,是您的女儿,是梵净山的下一任山主。”杜素琼轻轻一叹道:“现在我以梵净山主的身份说,当众宣布将你逐出梵净山的门墙。”杜念远毫不激动地道:“我可以问原因吗?”杜素琼淡笑道:“当然司以,第一,梵净山是个平静修真的地方,你心计太深,那里不适合你;第二,你名气太大,梵净山是个小地方,容不下你。”杜念远微微一笑道:“这倒不算什么,娘!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女儿吗?”杜素琼笑了一下道:“你既然是我生的,我不承认也没有用。”杜念远脸容微变地道:“您好像不太愿意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吧?”杜素琼正色道:“不错!我是后悔生了你,更后悔没有从小杀了你。”杜念远继续恢复了笑容道:“我还可以知道原因吗?”杜素琼道:“当然还是可以的,其实你很聪明,自己都晓得了,何必要我说呢?”杜念远道:“我自然知道的,你不妨说给大家听,再者我想知道您了解我多少。”杜素琼缓缓地道:“知女莫若母,我完全了解你,别的不用说了,我举一个例子来吧,就拿你对梅姑的种种措施,没有一件,不是别具深意,你处处表示关怀她,实际上你处处都在排斥她,雪中引路,你明知道徐刚关外路径不熟,偏要派他送梅姑上路,神骑旅耳目遍天下,谷飞遁人关外,你岂会不知,却故意令他受辱,你明知她心地良善,故意坚持要杀黄英,存心在逼她绝了纪湄,你神通广大,何种手段不能杀文抄侯,你却用聂夫人作了武器,因为她死了,就没有人能逼纪湄与梅姑重修旧好了,可是你还不够,又故意使人透露菊花青蟹的讯息,使梅姑丧失贞操,再也无法去嫁纪湄了,这些才是你心中真正的动机,念远!我说得对吗?”杜念远先是呆了一下,继而仰天长笑,笑了半天,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她还是无法遏止,又过了半天,她才收住笑声,含着眼泪道:“对!娘!你说得对极了,我真高兴你是这样懂得我。”可是这番话却将韦明远听得脸色大变,愕然无语。杜念远等了一下又道:“娘!这样做错了吗?”杜素琼望了她半天:才轻叹一声道:“女子为了保护所爱的完整,往往不择手段,我不能说你错了。”杜念远高兴地道:“谢谢你!娘!你更懂得我了!”杜素琼冷冷地道:“可是我也不能说你对,爱有多种,独占不是最好的一种,孩子!你为什么不能试试宽容呢?为什么不试试并享呢?”杜念远缓缓地道:“不行!我跟您不同,我的爱不容分割,我们爱的对象也不同,纪湄比不上韦伯伯,他不够资格接受更多的爱。”杜素琼默然片刻道:“或许你是对的,孩子!我没有话说。”说完她首先飘然地下了台回到座位上,杜念远又对韦明远道:“韦伯伯!您对我作何批评。”韦明远想了半天才道:“你娘对你已够了解,我不懂得女人,无法对你置评。”杜念远又接着道:“那您对纪湄有什么话交代呢?”韦明远沉思片刻道:“他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也无法说什么。”战隐觉得很不是味道,讪讪地道:“爸爸!我……”韦明远肃穆道:“孩子!你把面具摘下来。”战隐顺从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幅星眉朗目的俊情面庞,四周又是一声惊叹,想不到这位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居然如此年青。韦明远望了片刻,才感慨地道:“纪湄!孩子!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今后你叫韦纪湄也好,叫战隐也好,记住!你是神骑旅的首领,我是天龙派的掌门,我们可以为敌,也可以为友,不过不再有其他的关系了。”韦纪湄道:“爸爸!您不要我了。”韦明远长叹一声道:“其实你早已不属于我了。”说完他将手中的梅姑放下,意兴萧索地回到座上,与杜素琼相对无语。这又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虽无武场,却更刺激人心。梅姑已经清醒过来,呆呆地站着,杜素琼的一番话她都听清楚了,可是她心中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杜念远等了一下,轻轻地对韦纪循道:“下去吧!台上还有别的事呢。”韦纪湄默然转身,正想与杜念远一同离去,梅姑突然叫道:“杜念远!你站住!”杜念远回头止步道:“你还想为你母亲报仇吗?”梅姑道:“不!纵然你所有的正当理由都透过私心所操纵,却有一句话是对的。”杜念远微异道:“哪一句?”梅姑庄容地道:“文家的事该由文家来清理,我叔叔不肖,我娘该出来收拾他,因此她死不冤枉,我为另一件事要跟你决斗。”杜念远微笑道:“那大概就是指你失去贞操了?”梅姑咬着牙齿道:“不错!现在我发现那个被我杀死的男人也是你派去的,你设想得真密,我的任何行动都没有逃过你的眼睛。”杜念远笑道:“你一切都说得对,就是最后一句错了,有十天时间我不知你的下落,我只知你被一个蒙面人神奇地带走了,这十天你大概有不少异遇。”梅姑冷哼道:“不错!这是我的秘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上哪儿去了?我遇到了谁,可是就凭我那十天的遇合,足够取你的性命。”杜念远大笑道:“没有人能对我守住秘密,不需一天我就能打听出来。”梅姑冷笑道:“你不会有一天的时间,马上我就要你在剑上授首。”杜念远沉吟不语,梅姑又追迫道:“你到底敢不敢应战?”杜念远突然脱掉身上的大氅,高声朗笑道:“我这一生从未打算与人兵刃相对,对你倒准奋破例一次。”韦纪湄急忙道:“念远!你不行。”杜念远瞟了他一眼,心中十分安慰,微笑道:“纪湄!你这一句话流露出亲疏厚薄了,我很感激你,不过这一次请你走开,我一定要在这里跟她对一次!”韦纪湄忧声道:“这次你要失败的,她不是从前了,上午对谷飞的身法你又不是没看见。”梅始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厉声道:“姓韦的!你要是不放心就两个人一起上吧,我被你们俩害得够苦了,真恨不得一剑劈了你们一双。”韦纪湄呆了一下,忽地将心一横道:“行!我就让你趁心如意。”杜念远感极泪下,凄声道:“纪湄!别傻!神骑旅首领夫妇联手对付一个女子,这像什么话?你下去。”韦纪湄倔强地道:“我不下去。”杜念远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就在旁边掠阵吧,无论如何我不准你上前帮忙,否则我就自刎在你面前,以前虽然我给你不少帮助,最主要的是你还像个英雄,怎么那么泄气呢?”韦纪湄没有办法,只得郁郁地站在一旁,梅姑却气得直淌眼泪。台下座中的韦明远长叹一声,杜素琼低低地道:“你是否对他失望了?”韦明远摇摇头道:“不!我反而钦佩他,这些地方他比我有人性。”杜素琼叹道:“纪湄本来对念远毫无兴趣,不想这三年来,他们的感情这样的深,只是苦了梅姑,你当年硬要结这婚姻实在是件大错误。”韦明远叹了一声,默默无语。台上的杜念远已高声叫道:“龙强,徐刚!把你们的剑拿上来!”二人恭身上台献剑,龙强低声道:“夫人!多保重!”徐刚的雌剑莫邪献给梅姑时却一语不发,梅姑凄声道:“徐大哥!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是最亲近的人了,你难道连一句话都不给我吗叩徐刚低声道:“我曾效忠于夫人永不二志,今天是对着姑娘,若是别人,我拼着一死,也会代夫人出手的,请姑娘原谅我。”梅姑凄然挥泪道:“徐大哥!你是条血性汉子,我不会怪你的。”杜念远手执干将先对韦纪湄道:“纪湄假若我有不测,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今天我本来还有许多计划的,现在只好听天由命吧!龙强!徐刚!”二人连忙恭身应道:“属下听候吩咐!”杜念远轻轻地一叹道:“该说的我平常都说过了,你们多用点心辅助首领,今天你们知道他的身份,也看到他的真面目了,他实在太年青。”龙强、徐刚都不禁硬咽道:“属下愿为首领肝脑涂地,以效死命。”杜念远轻轻地道:“你们下去吧!我衷心感激你们。”两个大汉肃然地一躬身,应命退至台下,却是舍不得走远。梅姑将长剑在手中一挥厉声笑道:“杜念远!我真佩服你,你似乎从来没有失败过,一切都是那么成功,连一个徐大哥,我都争不过你,可是我替你悲哀,在你饱尝成功滋味之际,一切突然放弃,你可觉得留恋吗?”杜念远淡淡一笑道:“生固足恋,死亦无悲,我有过,我享受过,当我瞑目归去时,我的生命之舟,是载得满满的,反倒是你,就是你能活千年万载,你也是痛苦的,因为你一无所有。”梅姑惨声大笑道:“谁说我一无所有,我有的是痛苦和被摧残的经验,有的是恨,那都是你赐予的。”杜念远倒不觉为之一怔,等了片刻才轻轻地,说道:“那我倒很抱歉,错在你不该跟我爱上同一个男人。”梅姑大叫道:“你不要得意,人不会顺心一辈子,即使你每一件事都强过我,今天你可要失败了,你会在我的剑下颤抖乞命……”杜念远微微一笑道:“你近日虽然大有进境,但要胜过我是不太容易,也许你可以杀死我,但是我若一死,你会发现活着更难过……”梅姑近于疯狂地叫道:“你胡说!”杜念远又笑了一下,平静地道:“我一点都不胡说,杀了我之后,他会视你如仇,使你永无宁日……”梅姑哭叫道:“别说了!再说我也不会中止杀你之心,拿好你的剑,上来吧。”杜念远神态从容地将剑横在手中,徐徐地道:“我多少总算是你姐姐,我不会先出手攻你的。”梅姑恶狠狠地叫道;。“让你作圣人吧,我先攻你。”语毕劈面刺出一剑,她心情虽是杂乱无绪,出剑的手腕却很平稳,杜念远沉着地将那一剑格开,心头微微一震,因为她发现梅姑的手劲竟是出乎意外的强。梅姑的脸上笼着秋霜,现在她的心情已经镇定了下来,全部的意志集中在剑上,每一招发出时,都带着嘶嘶的剑风,剑尖似一条毒蛇似的,处处在找杜念远的空隙攻将进去。杜念远的长剑不断地划着圆弧,由弧上散发出一股柔韧的弹性,将梅姑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开去。梅姑见状冷冷一笑道:“你现在是神骑旅的首领夫人。神骑旅新得紫府秘籍,你在剑上的造诣应该很深呀,怎么尽用梵净山的招式来搪塞呢?”杜念远平静地一笑道:“梵净山的技业是我最先学的功夫,用来对付你,正表示我对你的情谊不断,紫府秘籍的功夫我只用以对敌。”梅姑寒着喉咙道:“你别虚情假意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说完手中的剑一变,劈出三剑,用的都是从未见过的招式,前两剑荡开了杜念远的的剑幕,一剑迅速无比的刺向她的心窝。杜念远脸色一变,身形猛扭,以极为巧妙的步法脱开了剑光的缠绕,梅姑兴奋地高声大笑道:“我终逼出你的其他功夫了,既然已不是梵净山的功夫,你我的情义已绝,你不必再避让,我也不客气了。”语毕剑风突盛,使出一路怪异的剑法,若风雨骤至,雷霆乍惊,将杜念远整个地罩在里面。台下围观的诸人中,最惊奇是韦明远与慎修,因为梅姑所使的剑招,极似天龙路数,然而比他们二人所知更为深奥!台上旁观的韦纪湄最是焦急,大声地叫道:“念远!用紫玉剑法!你不能送死……”杜念远轻叹了一声,手腕紧处,剑上涌出一道匹练似的紫芒,将梅姑凌厉的攻势都化开去,而且还反攻了七八招。梅姑仍是有条不紊地攻击着,口角噙着一个诡异莫测的微笑,瞟了韦纪湄一眼,突地一咬牙,长剑中挥出万点银芒。叮当声中,杜念远的雄剑被击落离手,右肩上也划了一道长口子,鲜血汪然。梅姑住手不攻,剑尖比着杜念远的胸口,厉声在大笑道:“紫府秘籍为武林之宝,却不是天下无敌的功夫,你认输了吧。”杜念远平静地抚着臂创道:“你学得好剑,天龙子大概把他的研究都教给你了。”梅姑微觉一愕道:“你怎知我遇上外祖父了?”杜念远仍是平淡地道:“不是天龙子,谁也破不了紫玉剑法,他是要你解天龙派危难,你用来对付我,当真用得其所。”梅姑将剑尖朝前一送,锋刃刺进前心分许,立刻又有鲜血流出,狞声又道:“尽管你料事如神,也救不了你的命,事情的确如你所言,不过外祖父也没有禁止我杀你,他说你是一条毒龙。”杜念远微笑道:“他说得不错,不过若没我这条毒龙,今天有十个天龙帮也瓦解了,劫难未已,我死不打紧,剩下来的担子可完全要你挑了。”梅姑厉笑道:“你别危言耸听,我当然负得起责任。”杜念远心头的鲜血不住地下流,可是她的身子仍站得笔直,安详地道:“天龙子将责任交给你算是瞎了眼睛,江湖上波诡云谲,岂是你一手剑法所能对付得了的,说到其他方面你实在差得太远了……我也懒得去费那些心思了,你把剑再朝前刺深点吧。”梅姑的手微微起了一丝颤抖,只要稍用点力,就可以结束这个深恶痛绝的女子,可是她就没有这一点勇气。杜念远眼皮一抬又道:“你别犹豫,你的手在抖,将我的创口又加大了一点,虽然我能忍得住,可是我不愿意在死前多增加痛苦。”她这种视死如归的镇定,梅姑的勇气更消蚀,不由自主地将剑柄缩后一点,杜念远反倒移前一点,使剑尖又比准心口,平静地道:“生死不过弹指事,你快动手吧!我们这一场结束了,还有许多事待决呢,你看见新来的老头儿吗,那是雪山四浩中的商琴,雨花台上失踪后,他大概又练得好什么绝技了,你再看看上官兄弟,他们好整以暇地坐着,这些人都是天龙派的对头,不过这与我都没关系了,他们都是你的责任。”梅姑回头一望,果然谷口慢慢地度来一个老者,神情冷漠,正是四皓之商琴。韦纪湄在旁看得大是不耐,厉声叫道:“你快动手吧,杀了念远再跟我对一场。”梅姑暗哑地道:“你真那么恨我吗?”韦纪湄大声道:“当然!本来我对你还有一点歉疚之心,现在我只有恨意了,今后有生之日,我与你势不两立。”梅姑呆了一下,突地将牙一咬,剑光一涌,血光直冒。四周之人都一齐敬立起来,韦纪湄更是愕莫知所云。因为梅姑的长剑并未刺死杜念远,却反插进自己的胸窝,血顺着剑锋滴出来,她强忍住痛楚凄苦着声音道:“纪湄!你好狠心,千万种柔情对你,却换得你如此相待,曾祖父说得对,我不是狠心的人,所以我只好成全你们了……”韦纪湄歉然地低下头,无言可答。梅姑又转向杜念远道:“你算厉害,我实在斗不过你,因为我无法面对着仇恨活下去,今天的责任也太大,我负担不了,为了纪湄,你多费点心吧。”杜念远无所动心,只是淡淡地道:“你这样做是聪明的,只要我在,纪湄不会受到一点损害,只要纪湄在,天龙派也不会受到损害,这是一派相连的,天龙子选你来解困实在是错误的,你不是那种能成事的人,你放心地去吧,这儿的事全交给我了。”梅姑略顿一下,颤着声音叫道:“徐大哥!将剑接好。”叫声中掣腕拔出长剑,掷向台下,徐刚木然地将剑接住,梅姑的胸前血如泉涌,人也跟着慢慢地倒了下来。韦明远飞身上了台,一把托着梅始的身躯,她已经香玉殒了。不禁摇头叹息,杜念运用手掩着心口的创处,朝台下叫道:“龙强!抬口好棺木来,把文姑娘收殓起来。”韦明远默然无语将梅姑放下,又想了半天,才对杜念远道:“梅姑实在太傻,应该杀了你的,她这一死毫无价值。”杜念远眼皮做抬道:“韦伯伯!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韦明远道:“她傻得相信你每一句话,所以才甘心就死。”杜念远轻笑一声道:“她死是有条件的,我必须替天龙帮铲除强敌……”韦明远冷冷地道:“天龙帮的事情我自会处理,用不着你来操心,更用不到她以一死来相换,事实上,也只有她这种实心的孩子才会相信你……”杜念远止住笑声,脸色微异道:“韦伯伯!您怎么说这种话呢?过去的一段时间内我替天龙帮尽了多少力。”韦明远庄容道:“你别说得好听了,你也许是替我们减了不少麻烦,可是你的目的在表现神骑旅的势力,今日之会是我出头邀约的,可是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神骑旅在操纵一切,换句话说,都是你在指挥一切,连我,连纪湄,连所有与会的人,都成了你扬名的工具,念远!你做得太过分了。”杜念远微觉一怔道:“韦伯伯!您在同我们争名?”韦明远淡淡一笑道:“我名心已淡,怎会与你争名呢?我只是不愿意再受你愚弄。”韦纪湄急忙道:“爸爸!您怎么跟我们分彼此了?”韦明远叹了一下道:“别再叫我爸爸!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们父子的关系已绝,你是神骑旅的首领,不是我的儿子。”韦纪湄愕然无语,韦明远又是一叹道:“纪湄!你也别太在意,你现在虽是名扬四海,却不是你自己挣来的,谁不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念远造就的,你只是一个野心的女孩子的工具而已。”杜念远眉头一挑道:“韦伯伯!您不可以这样说,我爱纪湄,我的一切都是为着他……”韦明远一笑道:“这话倒是不假,可是你更爱权势与名声,过去不管了,从现在起,你们不许再管台上的事,否则我就先处置你们。”韦纪湄还在犹豫,杜念远却拉着他对韦明远道:“韦伯伯!我们听您的命令,对此地的事不再过问,不过有些事也许会出您意料之外,不相信您等着瞧吧。”韦明远稍觉意外,杜念远与韦纪湄都下了台,龙强带四个女侍,将梅姑的尸体收敛入棺,抬着也下了台。韦明远站在台上向四下道:“是哪一位上台赐教。”台下一阵寂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韦明远再问一声,台下寂然如故,使韦明远觉得很难堪,站了一会儿韦明远再道:“既是各位都吝与赐教,韦某只得提名请教了,上官先生,贤昆仲是哪位……”上官宙站起来道:“在下只与贵派护法有约。”慎修立刻在座上起立抗声道:“不错!三年前我们那一场还没有打完。”韦明远一皱眉头,方才看过上官珏的身手,有子如此,其父更不弱,慎修真要上台胜负已可预料。上官宙轻松地道:“掌门人若肯暂让,在下愿与慎修道长一会。”人家已经把话点明了,韦明远无可奈何,只得下了台,让出地方,慎修飞身上了擂台,那边的上官宙却好整以暇地慢慢迈向台边。韦明远心中十分焦急,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然旁边人影一闪,韦纪湄已来至身边轻声地道:“爸爸!上官兄弟已练成大虚神功,慎修师伯恐怕走不了一招。”韦明远沉声道:“不要你多管,即使他死在台上,也是个练武人正当的下场。”韦纪湄轻声道:“话不能这样说,姬师祖仅剩下他一支根苗,若是师伯有个失闪,您的居心何以为安?而且对姬师祖的盛誉亦大有妨碍……”韦明远心中大是作难,口中却不知如何说话,韦纪湄趁机又道:“爸爸!还是由我出头吧。保证不会使您难堪。”韦明远还没来得及表示,韦纪湄已迎着上官宙道:“喂!老家伙!你等会儿再上去。”上官宙正要上台,被韦纪湄一声叫住,略感诧异,两只眼直翻。韦纪湄又道:“我方才己答应过家父不再管台上的事,因此只好在台下跟你了断一些过节。”上官宙奇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不知有何过节。”韦纪湄怒道:“你真会装糊涂了,三年前你们曾经将我妻子强留过一段日子。”上官宙失笑道:“原来是这会事,那时杜姑娘并非成为令正,而且她在璇玑谷中备受优待,并未受到一点委屈。”韦纪湄哼了一声道:“可是今天杜姑娘已经成为我的妻子,提起前事我不能无动于衷。”上官宙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阁下要替令正来向我们算账的?”韦纪湄笑了一下道:“实不相瞒,我已经算过账了,现在是通知你一声。”上官宙奇道:“你算过什么账?”韦纪湄大笑道:“方才令郎未中什么乙木真气的毒,他之所以受伤,乃是我点了他的五阴绝脉,以至于全身血脉泛青,好似中了木毒一般。”上官宙勃然色变,怒声叫道:“小子!你手段毒辣。”韦纪湄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神骑旅行事一向如此,阁下是否有意思找我报仇?”上官宙怒叫道:“上台去!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韦纪湄摇头道:“家父有命,我不得上台。”上官宙举起手掌道:“那在台下也是一样。”语毕掌风突袭,韦纪湄抽掌相迎,刚好两不吃亏地接了一招,然后再比掌于胸,诡恻地笑道:“老家伙!我并不怕你,不过我们打起来,非一时半刻所能解决的,那时令郎血脉已僵,回生乏术,可怪不得我。”上官宙闻言一呆,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韦纪湄又笑道:“我见你年岁已高,不忍叫你老年失子,不妨把五阴绝脉的解法告诉你,你现在尽速带着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用掌心在他的三焦之上,以三味真火不断地灌输过去,大约有七十二个时辰,便可以痊愈,儿子是你的,要不要都在你手。”上官宙闻言立刻回到座上,与上官宇商量片刻,末后才挟起上官珏,向韦纪湄狠狠地叫道:“小子!你等着,总有你好看的。”韦纪湄笑着道:“你们怎么走了,今天这个会你们是主角,多少总要作个交代。”上官宙厉声道:“今天我们认输,日后不用你们费心,我自会找到你们的。”上官兄弟低头视了上官珏一眼,居然忍气吞声,一言不发地离去了。韦纪湄等他们走远了,才大声地对韦明远笑道:“爸爸!不是我存心要跟您过不去,实在是为了那两个老家伙,我要是不说,时间耽搁一久,那小子可是死定了。”韦明远长叹一声,觉得什么话都无法讲。韦纪湄又低声道:“好了!最强的对手己去,剩下的全是一些脓包,您可以一一解决了。”韦明远呆了片刻,突然大踏步地回到座上,对慎修高声逍:“师兄!下来吧,我们回去了。”慎修愕然道:“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掌门人怎么要走呢?”韦明远沉声道:“天龙盛誉,今日一败涂地,我们不走还等什么?”慎修奇道:“我们并没有败呀。”韦明远苦笑道:“除了我对胡子玉的一场外,哪一场是我们自己胜的?走吧!再不走还要丢大人呢,只怪我自己生得好儿子。”慎修不敢违背,颓丧地下了台,韦纪湄神色惶然地赶过来道:“爸爸!您不要误会……”韦明远将手一挥,叹息一声道:“别多说了!我毫不怪你,你跟我一样地坐在鼓中。”韦纪湄还待分说,韦明远已转头向四下朗声道:“列位倘有未了之事,韦某定在天龙谷候教,今日请恕韦某不再奉陪了。”说完慎修招呼手下的人准备离去、杜素琼站起来对韦纪湄道:“念远虽是我女儿,我仍劝你离开她,跟她在一起,你不会有好结果的。”韦纪湄还在发呆,杜素琼叹息了一声,追随在韦明远的身后去了。天龙帮的人在谷口会齐了,梵净山的人也推着官辇过来等候杜素琼上车,四下的群雄亦纷纷起立,喧腾一时的泰山盛会,眼看即将虎头蛇尾以终。那最后来的商琴突地撮口作了一声长啸。啸声过后,谷外突然涌出一大片黄衣的锦装武士。这些人来得那么突然,以致于使每一个人为之一怔、连杜念远都觉得意外,不知道这批人的来历如何?商琴等那批人将谷口尽行封闭之后,才朗声道:“列位请慢行一步,老夫有几句话交代!”大家的眼光都注视着商琴,他得意地飘身上了台,居高临下而后才得意地道:“列位也许不知道这批朋友的来路吧?”少林掌门涤境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掀眉道:“贫衲假若没有认错,这些英雄是方今大内的宫庭武士。”商琴大声道:“大师说得不错!这些都是大内护卫,老夫现在的身份是内庭供奉,且容老夫介绍护卫领班傅大人。”商琴语声方毕,四下一阵嗡然,嘈杂声中,一个白面无须的高身材汉子也上了台,举手向四周一拱道:“兄弟傅一飞问候。”韦明远排众而出走至台前宏声道:“这儿是我们江湖人聚会,与官府毫无干涉,台端到此何为?”傅一飞微笑道:“韦大侠问得好,兄弟正想解释。”韦明远庄容肃立,两眼注定他,傅一飞笑道:“兄弟此来有两件任务,第一是:官内丢失了一枝玉笛,那是主上心爱之物,兄弟职责在身,当然要负责找回。……。”杜素琼泰然道:“那是我借用了,你冲着我来好了。”傅一飞笑笑道:“这倒是小事,兄弟另外有一件事,就是诸位公然开帮立派,聚众械斗,危扰地方治安……”韦纪湄抗声道:“江湖人寻仇结怨是家常便饭,我们自己解决得了,不劳官府费心。”傅-飞笑道:“阁下说得好轻松,官府保民有责怎能孰视无睹。”韦纪湄双目一瞪道:“官府之意思怎样?”傅一飞道:“很简单!请各位解散帮派。”韦纪湄冷笑道:“设若我们不接受呢?”傅一飞立刻将脸一寒道:“那只有强迫执行了。”韦纪湄向后一望,见封闭谷口的不过四五十人,不禁掀眉大笑道:“在这儿的有百余名英雄,无不是享誉宇内的高手,就凭阁下的一番大话,以及这几十个护卫老爷,就想令大家都俯耳听命吗?”傅一飞冷冷地道:“在大内当差吃粮,大概总不会是酒囊饭袋,台端不相信,何不试试着。”韦纪湄还要说话,杜念远已跟着过来,微笑道:“领班大人似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傅一飞微微一怔,商琴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两句,他才含笑道:“原来是名闻天下的神骑旅首领夫人,夫人才华盖世,风姿绝代,博某闻名久矣,但不知夫人方才之言何指?”杜念远笑道:“追还玉笛倒是真的,解散帮会之说,恐怕是领班大人自己的意思吧。”傅一飞微愕道:“夫人此言有什么根据?”杜念远用手一指商琴道:“这家伙在一起,便是最好的根据。”商琴怒道:“夫人说话客气点。”杜念远格格娇笑道:“我已经算是客气了,要不然我就大骂一场,你是最卑鄙的一个人,雨花台之会失败了,你的兄弟或死或散,你自己要负全责,你不知反省一下,闭门思过,反而恬不知耻,投身官府,现在假公济私,实际上还是在动紫府秘藉的脑筋。”商琴被骂得满脸飞红。做声不得。傅一飞却十分钦佩地道:“夫人之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杜念远笑道:“领班大人可能也是为着紫府秘籍吧?”傅一飞讪然道:“夫人见微知著,在下倒是无法不承认了。”杜念远突然一正脸色道:“既是如此,这仅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何必要将大家都牵在里面呢?”傅-飞道:“既然夫人已经明白了,自是不便再开罪其他朋友。”说着将手一挥,那列黄衣大汉立即让开一条路,意在让一些不相干的人退出、这傅一飞与商琴对于江湖人习性俱都不甚了解,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宁折不弯的倔脾气,是以他命令下达多时,谷中之人,竟无一人向外移动。傅一飞将眼一瞪,怒声道:“各位是怎么回事?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不走,等下要走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了。”这句话立刻触犯了众怒,不满之意彼起此落,只有躺卧在台侧的胡子玉,此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杜念远听得心中一动,朗声对他道:“老狐狸!这就是你所谓安排下的绝招。”胡子玉闭目无语,杜念远不禁冷笑一声,轻蔑地道:“老狐狸!你是越混越得意了,铁扇赛诸葛在江湖上多少还算个字号人物,你怎么高飞到六扇门中去了,那可真替江湖人挣面子。”胡子玉低下头来,愧极无语,傅一飞不解道:“六扇门有什么不好?”杜念远冷笑道:“江湖人若投身六扇门,便是众所公齿的败类。”这一骂连商琴都受不了,怒声道:“妖女!你太目中无人了。”一言甫毕,台下飞也似的拔起一道青影,笔直地射向商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