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除恶务尽 杀人须彻

杜素琼对吴云凤的辣手毒心恨到了极点,所以一出手就使出了梵净山的精招,玉笛夹着一片寒光直扫向她的背后。吴云凤忽感劲风迫体,急忙向旁一闪,终是慢了一步,笛尖摇处,恰恰击在她的肩胛上,脚下一阵踉跄,整条左臂痛彻骨髓。这一切的变化都快得出人意料之外,等大家略一定神,吴云凤已手抚肩膀蹲了下去,卓方又连忙赶过去扶她。吴云凤的整个肩骨都碎了,痛得直哼,卓方抬起头来高声道:“以杜山主这等身份,如何也会做出暗袭的行径……”杜素琼手按玉笛,神态肃然地道:“对付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我无须顾到江湖道义。”吴云凤咬着牙齿站了起来,目光瞪住社素琼,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慢慢地移动脚步朝杜素琼走去。卓方在后轻轻地拉她的衣服,低声道:“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吴云凤用那只好手将卓方一推,厉声道:“你走开,今天我跟这泼妇拼定了!”杜素琼泰然持笛而立,对她的走近毫不在意,吴云凤走到杜素琼前五六步处站定,脸上带着狞容道:“杜素琼!泼妇!你打得好。”杜素琼冷冷地道:“当然好!我还嫌打得不够呢。”吴云风突然扑了上去,高叫道:“那你再打一下。”她扑势异常猛烈,使人根本没有考虑躲避的时间,杜素琼横笛平扫,在她的腰间又擂了一下,再度将她打在地下。卓方睹状急叫道:“杜山主!她手中没有武器。”杜素琼冷哼一声道:“这种人不配跟我公平交手。”吴云凤坐在地上口角鲜血直流,可见杜素琼的那一笛打得很重,可是这个变态的女人已经横了心,不顾一切地大叫道:“姓杜的,泼妇,贱人,你有种就一笛打死我。”杜素琼神色凛然地走前儿步,再度举起笛朝她头上敲下去。韦明远在位子上站了起来叫道:“琼妹!不可以……”可是他叫得太迟了,“夺”的一声,血花四溅,吴云凤的脑袋被敲得粉碎,杜素琼毫不考虑地补上一脚,将她的尸体踢下了台。卓方变色惊叫道:“山主!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杜素琼凛然道:“我没有不敢做的事,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替她报仇。”卓方想不到杜素琼会摆出这副态度,怔了一下才迟疑地道:“在下自知技艺不足与山主相抗。”杜素琼冷笑一声道:“那你快走开,我还懒得收拾你。”卓方忍着气,过去将两个软瘫的女子扶起,慢慢地朝台边走去。杜素琼忽又按笛叫道:“且慢!”卓方果然应声止步回头道:“在下已经认输了,山主还有何指教?”杜素琼寒着喉咙道:“你是天香教的副教主,该作个交代再走。”卓方黯然地道:“吴教主已经死了,天香教当然也不存在了。”杜素琼目光紧盯着他道:“可是吴云凤全部的功夫你都学去了,我怎知你不会死灰复燃?”卓方苦笑了一下道:“山主这种想法可太侮辱我了,老实说我以前在东海作海盗,虽然不足以震惊天下,但闹海金龙还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只因为一念之差,结识了胡子玉,才弄得今日这步田地,我与吴云凤合作,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可堪共事,经过今日之会后,我已灰心江湖无意争强斗胜了。”杜素琼这时脸色才缓和一点,微微一笑道:“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些,难得阁下能突然彻悟,你走吧。”卓方扶着两个女子走下台去,杜素琼亦飘身回到座头上。韦明远接着她,默然无语,杜素琼见状知意,含笑道:“明远!我知道你对我的做法不满意。”韦明远点头道:“是的!你太狠了一点,吴云凤纵有取死之道,你却不该那样杀她。”杜素琼笑道:“除恶务尽,你之所以有今日那么多的麻烦,完全是你那菩萨心肠惹来的。”韦明远没有话可以回答,可是在心中依然不同意,杜素琼却不去理他,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饮尽,然后才笑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心中一定认为我之所以杀死吴云凤,是想报复以前她对我的种种,其实那回事我并不恨她,相反的我还感激她,要不是她逼我那一下,我怎么享受这么丰富的生命。”韦明远知道她是指自己替她接生之事,忆及前情,心中不禁一动,口中却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呢?”杜素琼正色道:“为你,这些人心心念念都是在对付你,你自己不忍下手,我只好代劳了,除掉一个少一个。”韦明远长叹一声,正想迈步到台上去,忽然另一角传来一声惨叫。连忙抬头一看,只见卓方手抚心口,指间有鲜血涔涔滴出,谷飞却突然出现,按剑站在一旁,口角带着冷笑。卓方道:“你……你干什么?”谷飞狞笑道:“老夫为人向来眶毗必报,你为了讨好神骑旅出卖我一次,这是你的报应。”卓方在痛苦中泛起狐疑,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他的体力已经不支,晃了一晃,砰地倒在地上。其他人都莫名其妙,韦明远心中却十分明白,这是战隐以前伏下的一条以毒攻毒的妙计,想不到谷飞却乘他在战败之后,打了一次落水狗,不由得皱起眉,将眼睛望着战隐,颇有责怪之意。战隐却若尤其事地走了过去,冷冷地道:“今日之会不禁打斗,你却不该台下伤人,本座执法有责,必须对你稍加惩罚!”谷飞怒声道:“他正要离开,以后上哪儿找他?”战隐身形突地一闪,迅速无比的冲上前去,拍地一声,打了他一个嘴巴,然后又飘身退后微笑道:“那我不管,法不能不行,一个耳光只能算是一点象征,剑本来是我的,所以我收回了,最后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卓方并没有出卖你,那些情报都是神骑旅在四神帮中的细作转告的。”谷飞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虽是不太重,脸上却火辣辣的十分难受,同时手中也空了,那柄千方百计得来的长剑,不知怎地又回到战隐的手中,大庭广众之间,他如何受得了这种侮辱,厉声大吼道:“战小子!上台去!老夫今日与你势不两立。战隐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怕你,不过我没兴趣杀你,峨嵋的朋友等你好久了,你能在那一场上留下性命,本座决不令你失望。”说完面含微笑地扭转身子对另一边道:“贵派不是要清理门户吗?现在正是时候。”他面对的方向,正是峨嵋的座次,明心合十道:“谢谢首领!”语毕将手一挥,身畔的七名女尼立刻飞身上了擂台。战隐笑向谷飞道:“阁下还等什么?今日之会,好戏多着呢,阁下别耽误时间。”谷飞狠狠地望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别神气,等一下有你受的。”战隐两眉一耸,根本不答理他,转身要回到座上,可是他立刻就呆住了。因为不知何时,他身后多出一个女子,满脸的秋霜,冷冷地道:“把剑还给他。”战隐诧然无语,韦明远这边席上却全体都站了起来,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正是上次与他决裂而去的文梅姑。战隐结结地道:“梅姑!你……这是做什么?”梅姑脸上一无表情冷冰地道:“剑在我手上丢掉的,我曾经发誓要自己夺回来!因此不劳你费神。”战隐怔了一下才道:“好吧!不过他马上要敌峨嵋了,剑还给他之后,岂不是增加了人家麻烦。”梅姑冷笑道:“我自有办法,不要你管,你不要以为有一个贤内助,凡事都打好了如意算盘,要知天下的事未必尽如理想。”战隐无可奈何地将剑又掷到谷飞脚前。梅姑冷冷地对谷飞道:“老杀才!把剑拾起来,在你上台之前,若能保有它,我就立时自刎。”战隐急道:“梅姑!你何必赌这口气……”梅姑寒着脸道:“你走开,这里没有你的事,最好先去跟贤内助商量一下,我还有事找你们呢?”战隐满腹狐疑地离去,心中却充满了惊奇,因为以他此刻的功力,梅姑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谷飞迟疑了一下,弯腰拾起莫邪剑,哈哈大笑道:“真是时衰弄人,老夫不信还会在这你这女娃手上,要再丢一次人。”梅姑冷冷地道:“老杀才,你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不过我绝不杀你,你上台去吧,中途小心点。”谷飞见她说得很镇定,心中微悸,怔了一下,才故作泰然地向擂台走去。他走过梅姑身前时,梅姑冷望着他,动也不动一下,静静地放他走过,谷飞不觉在心中暗犯估慑,其他人却替梅姑捏着一把汗。谷飞已经走到台下了,梅姑仍无动作,谷飞冷冷一笑,猛然提身向上飞拔,迅速无比,其他人都发出一声惊呼!谷飞的脚才近台缘,忽地前面迎来一道白影,一个生脆的嗓音喝道:“下去。”喝声中一股奇强的阴劲送来,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他已被那股阴劲推下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四周哗然一声惊呼,没有一个人看清梅姑是何时移动身躯印,可是此刻她已悄生生地站在谷飞的身畔,冷冷地道:“‘一年前你侮辱我,逼我吃你的剩食,现在我摔你一跤抵过,你夺了我的剑,我也夺了回来,我们两下算清了,你上台吧,我不耽误你了。”谷飞怔怔地站在那儿,脸上青黄不定,几乎无地自容,手中依然握着一柄长剑,不过已不是那柄无坚不摧的神剑了。梅姑在什么时候换去他的剑呢?她的功力何以突然猛进至此呢?这几乎是每一个人心中的疑问,却没有人知道答案。梅姑袅袅地走到战隐座边,对徐刚拜了一下道:“徐大哥!我答应把剑还给你的,现在请你收回。”徐刚肃然地双手接过宝剑,讷讷地道:“姑娘!你……”梅姑淡淡一笑道:“我没怎么样,谢谢你过去对我的照顾,你是个血性汉子!将来会有好报应的。”徐刚讷然莫知所云,梅姑笑了一下,转身就走了。战隐的脸色十分离奇,只有乔妫仍是端然不动,望着梅姑的背影微笑道:“精彩!精彩,我终于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了战隐惊道:“你说什么?”乔妫浅笑道:“没什么,你耐心等吧,一会儿会有许多令人意料不到的事儿呢。”战隐还想说话,乔妫已按着他的手,脸泛异容道:“湄!你对我的爱够深吗?”战隐不知她何以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但是他深知乔妫的每一个举动都有深意的,所以并不考虑地道:“这还用说吗,天高海深,不足与伦。”乔妫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你应该想到我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你,对于有些事情,你就会谅解我了。”战隐激动地道:“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乔妫拿起他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此时梅姑已走到韦明远的桌边,杜素琼拉住她的胳膊道:“孩子!你简直不得了,太让人惊奇了,只可惜……”梅姑冷冷地摔开她的手,自顾坐下道:“我知道!我来迟了一步,没有挽救得娘跟叔叔的生命,不过我会把真相告诉他们的灵魂使她们安息。”她说话时毫无戚容,韦明远不禁诧道:“孩子!你怎么了?什么真相?”梅姑平静地道:“此时言之徒乱人意,等一下您会知道的!看谷飞上台了,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今天作了充分准备来的,幸亏峨嵋先出头,否则……”韦明远此刻对她简直莫测高深,忍不住又想问,杜素琼却将他拉住了道:“明远!别问了,你等着看不是一样吗?”韦明远坐了下来,低声对杜素琼道:“我简直不明白。”杜素琼道:“应该明白,谷飞不是傻瓜,他没有充分的把握今天绝不会来的,而且等到现在才突然出现,必然是有所布署……”韦明远道:“他连吃两次大亏……”杜素琼道:“这正是他的厉害处,不到性命关头,他绝不会使出绝着。”韦明远还想开口,谷飞已持剑跳上了擂台,与峨嵋的女尼正面相对,此刻他已扫除了那些狼狈样子,徐徐地道:“你们真是何苦,夹在今天凑热闹。”那七个女尼由智能带头,排成一个人字形,手握长剑,肃然而立,并不答话。明心却如一头灰鹤似的飘身上台,站在智能的左侧,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为着本门声誉,不得不得罪施主了。”谷飞冷笑道:“你既叫我施主,已经不承认我是峨嵋的人,何必还要找找麻烦呢?”明心道:“举天之下,皆知施主出身本门,施主之作为,使人神所共愤……”谷飞摇手道:“别费话了,你一定以为得到了降魔剑式,可以将我执之以法,那可打错了主意,倒是我实在不愿同门相残,所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下台。”明心漠然道:“施主若真有同门之义,使该自动随贫尼回山,在祖师神像前自请裁处。”谷飞怒道:“我好话说过了,今天要是在台上峨嵋的元气伤尽,此后门户衰微,那可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明心仍是漠然地道:“施主既是不愿接受门规制裁,贫尼只好放肆了。”语毕将手一挥,身后的那些女厄立刻又分成两列,一列站在她的身后,一列却由智能率领,绕至谷飞身后。谷飞哈哈大笑道:“好吧!我要你后悔都来不及。”明心抽出背后的长剑道:“贫尼禀天心行事,绝不会后悔。”谷飞将长剑一摆,刺向明心,口中还笑道:“你别嘴硬,不久你就知道了。”明心将长剑朝外一封,抵住他的攻势,其余七人齐喝一声,七柄长剑交错攻上,各取一处大穴,一时剑光暴盛,声势浩壮。谷飞冷冷一笑,收剑迅速绕身一挥,将七柄长剑的攻势一齐化开,反腕还各攻回一招。峨嵋的剑阵系以降魔剑式为主,谷飞所用的也是降魔剑式,而且火候上比她们还深,所以他的攻势,将八人都逼退了一步。明心吟了一声佛号,然后庄容道:“佛心荡魔!”八柄长剑齐化一式,正是降魔剑诀中属于左手的十八招之一,这是十八招无一非精奇绝学,八剑齐施,尤其凌厉无匹。谷飞以“佛光普照”一式化开,已经有些吃力,八个人并不放松,剑光涌处,杀着绵绵不绝而至。谷飞以一抵八,渐有捉襟见肋之状,他对于降魔剑招式虽熟,可是要分心兼顾八方,当然要吃亏的,如是交手了近十招,他已险状百出。韦明远在台下看了一阵道:“谷飞的降魔剑招式虽是得自智圆的间接传授,在造诣上比其他的人高明多了,峨嵋若不靠着人多,一定制不了他、”杜素琼道:“别紧张!他现在已经濒临险境,马上就要杀着了。”韦明远道:“不可能吧,我觉得他手力已乏,还有杀着,早该施出来了。”杜素琼微微一笑,台上智能以一招“古佛入定”,直刺谷飞后腰,其余七剑也是以同样招式分刺他其他部位。谷飞挺身一拔,长剑再撩,刚刚挡开,智能剑招忽变,改刺为削,“嗖!”的一声,剑锋割开了他的后背衣衫,连带画了几分许深的一道口子,血迹盎然。谷飞怒喝道:“你们如此不知进退,别怪我狠心了。”说完长剑突然圈起一道光辉,唰!唰!唰!接连劈出三剑。这三剑很是猛厉,八个人被他逼退了一步,但立刻再围上去。韦明远摇头道:“困兽犹斗,这三招虽可济得片时之围,但是他剩余的精力又耗去二成,到最后势必成强弩之末……”一言未毕,谷飞突地须眉俱张,腾开另一只空手,指着智能喝道:“你最可恨!杀!”喊声之后,智能果然手上一顿,长剑呛然落地,齐胸至背,穿了径有两寸的一个大洞,惨呼一声,倒地不起。这是一个突未的变化,谁都无法相信谷飞的一指有这么大的力量。明心脸上浮起一阵戚容,口中清叱道:“施主太辣手了。”谷飞狰容笑道:“我早警告过你了,这是你不听话的报应,杀!杀!杀!”一声连喝,三手连指,接着又是三名女尼像智能一样地死去。淇余四人愕然莫知所以,手上剑停了,站在那儿发怔,谷飞却似杀得性起,狂笑声中,又喝了三个字,另三名女尼也倒了下来,台上仅剩下明心一个人,呆立片刻,突地将长剑掷下,戚然道:“你连贫尼也一并超度了吧。”谷飞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杀了七人,心中得意之极,明心却斗志全消,跪在狼藉的尸体旁边,喃喃地直念佛经。谷飞笑了一阵,才指着明心厉声大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偏不理,现在你也想死,哪有这么容易,我一定要你活下去,永远为你的错误忏悔。”明心跪在地上,口念佛号如故,台下四周,亦被谷飞的指上功技震住了,一点声息也没有。韦明远皱眉低声道:“点指穿胸,这是什么功夫?”杜素琼望了谷飞一眼道:“你的搜魂指有这么厉害吗?”韦明远摇头道:“没有!搜魂指固然能洞金穿石,却必须接触到物体表面,我虽然练至能虚空发出,也全仗一股神气,最多能及两尺,再远就无效力了,他离人半丈远近,就可以发指伤人,最后那三指,更是离着丈许……”杜素琼再问道:“你发指之际,需要先提气吗?”韦明远道:“当然了!此功最耗精神,非在心气平和之际,不能发出,而且必须事前凝神聚气,集全身功力于一点。”杜素琼道:“这就是了,他在久战之后,贸然发指,而且动作十分随便,信手一比……这其中颇值得研究。”韦明远讶声道:“你怀疑他不是真功夫?”杜素琼点头道:“谷飞论功力并不如你,此事已可确定,极本不需怀疑。”韦明远不解地道:“那他是用什么手法杀人的?”杜素琼略加思索,片刻才摇头道:“就是这一点费解,不过我敢断定他不是仗着指上的功夫。”韦明远亦陷入沉思,谷飞在台上已扬扬得意地发话道:“韦明远!战小子!你们可是怕了,上来呀,我一个个地收拾你们。”韦明远愤然起立,便待上台,杜素琼忧急地拉住他道:“真相未明,你怎么可以冒险前去呢?”韦明远庄容道:“我就是想去试一下,而且他叫下阵来了,我不去也不行。”杜素琼听他的声调很坚决,只得放开了手,韦明远飘身上台时,恰好战隐自另一边赶到,二人同时落在台上,韦明远膘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战隐淡淡一笑道:“他叫阵时也提到了我了,所以我不能后。”韦明远脸色略沉道:“你要跟我争?”战隐一躬身,恭敬地道:“在下怎敢与掌门人争先,但是谷飞既然也叫到我了,我们何不由他来挑选。”谷飞闻言大笑道:“闻名天下两位高人,居然等着我来挑选对手,老夫颇感受宠若惊……”战隐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你若是还要卖弄嘴皮,留神我再给你一耳光。”谷飞被他一骂,想起先前所受的耻辱,不禁气结于胸,大声叫道:“混账小子!我就挑你。”战隐歉然向韦明远一笑道:“掌门人只委屈你等候一下了。”韦明远脸上一动,不禁脱口道:“你有把握对付得下来吗?”言中满是关切之情,战隐颇为感动,诚恳地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小心的。”韦明远默然地退至台下,却不肯离去,就站在不远处观看。战隐目光一扫台上满地尸体道:“这儿似乎要清理一下。”谷飞冷笑道:“清不清都是一样,反正不多久你就要横身其上的。”战隐大笑道:“那就更应该清一下了,本座与她峨嵋派不同,因此也不想跟她们死在一起,师太,麻烦你移一移法体,在下好命人前来清理现场。”明心跪在那儿一动都不动,战隐再说了一遍,她还是那样子,乔妫却带着十几名女侍上了擂台,对战隐道:“你说干喉咙也没有用,明心师太已经圆寂了。”战隐抬目一望,果然明心已然僵如佛像,鼻息俱无,不禁轻轻地道:“真是没出息,武林人死在擂台上,却不是死于敌手,这算什么呢?有自戕的勇气,为什么不再尽力一拼呢?”韦明远在台下怒声道:“明心师太乃一派之宗,本为清理门户而来,遭此全军皆覆之惨变,她乃引咎自戕,你怎可对一位武林宗师如此不敬,妄加批评。”战隐低头不语,乔妫望着他笑了一下,指挥跟来的女侍将八具尸体一齐抬到台下,然后才对谷飞冷冷地道:“阁下真好手法,不过我己替你备好一口棺木,阁下若是省事的,干脆自己躺进去,还可以落个全身,否则恐将死无葬身之地。”谷飞微微一怔道:“夫人安知死者不是尊夫?”乔妫浅笑道:“我对拙夫知之甚详,你那指力绝对伤不了他。”谷飞初是一动,继而脸现喜色道:“夫人太相信尊夫了,老朽倒未敢妄自菲薄。”乔妫笑着退到台下,一径回座去了。战隐见一切收拾齐了,才背着双手道:“阁下可以开始了。”谷飞道:“你拔剑吧。”战隐微笑道:“阁下剑道实不足取,狠是狠在你的指头上,何必还多此一举呢?”谷飞勃然大怒,挺剑就刺了过来,战隐哈哈一笑,迎着来剑平伸两指敲在剑叶上,将那柄长剑齐柄敲断。谷飞突然色变,一指猛伸,厉声道:“小子!给你厉害瞧瞧,杀。”战隐身形猛然一转,迅速无比地解下腰间凤翎,在空中抖了一下,一片金辉闪后,只听见“吱!”的一声厉叫,接着血雨横飞,落下两截拳头大的东西。谷飞脸色如土地站在一旁,愕然不知所云。战隐含笑地捡起那两截物件,略一省视,又掷回地下,对谷飞一竖拇指道:“阁下不愧号称兽神,居然连这种远古穷荒的异兽,也被你搜罗到了。”战隐用手一挥,龙强肩了一具红漆棺材上台,放下打开道:“阁下身材较长,此棺材乃夫人下令特制,专为阁下准备,棺中用安息香熏过,只要躺进去,合上盖子,半个时辰之后。自然魂归太虚。”谷飞哈哈一笑道:“夫人设想真周到,老夫的死时、死地、死法,她都在事先安排好了,老夫深谢关顾之情……”说完自动走到棺中坐下,然后向战隐道:“今日老夫自甘就死,但是在盖棺之前,老夫尚有一个要求?”战隐道:“你说吧!只要是能力所及,敝人无不答允!”谷飞闭目道:“老夫平生大仇,为阁下及韦明远,此生报仇无望,死后盼二位能将我的棺木抬下此台。”战隐微笑道:“我可以答应你,韦大侠仍天龙掌门,地位至尊……”韦明远飞身上台慨然道:“韦某并不比别人尊贵,我也可以答应你。”谷飞满足地一笑道:“老夫自知此生犯恶甚多,本不应善终,今日得如此归宿,足可告慰生平。”说完闭目含笑地躺了下去,龙强毫不犹疑地举起棺盖阎上,然后纵身畔取出预先带来的铁钉,一支支地在四角插好。这一幕生葬活人的动人把戏,到此算是完全结束。韦明远见状殊为不忍,可是谷飞实在是个该杀的人,他也不能讲什么,默然片刻,才对战隐道:“我们遂了他最后的心愿,替他把棺材抬下去吧。”战隐拉住他的衣服,轻轻地道:“爸爸!等一下。”韦明远奇道:“干什么!他总不能停枢于此。”战隐还没开口答话,那具棺材突然轰的一声,爆了开来。谷飞的四肢都炸断了,就剩中间一截躯体,仍在痛苦的扭动,片刻才叫出来道:“好!你们真狠……”韦明远亦悖然色变,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战隐含笑过去,在谷飞的胸前掏出另一只隐形鼠的尸身道:“谷飞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光明正大之事,因此也很难令人相信他肯从容就死,这隐形鼠力足洞穿木石,我们在抬棺之时,他若猝然发难,我们只有步峨嵋诸人的后尘了,所以给了他一具火棺……”韦明远不禁摇头大急道:“江湖人心诡诈,实在可怕……”战隐微有一丝得色地道:“所以身在江湖,不能一味寻仁求义。”韦明远将脸一沉道:“你来教我怎样行走江湖了。”战隐立刻低下了头,轻轻地道:“孩儿不敢。”韦明远正色道:“江湖之所以奸风日长,就是因为大家都在勾心斗角,若每个人都以仁义行事,浩浩江湖就是朗朗乾坤。”战隐低声道:“您以仁义待人,人不以仁义对您,如谷飞之流,最后岂不是自己吃亏。”韦明远慨然道:“近二十年来,我遇见的人,尽是像谷飞这样的,然而以胸中赤诚对之,迄今并未受到陷害。”战隐语为之塞,韦明远等了一下,颜色略霁道:“不过这也难以怪你,你的天下是在心机中创出来的,你成功得太快,一心只计权势,因此你也无法领略我的心境……那炸药是预先准奋好的?”战隐道:“不!材料是现成的,直等他施用隐形鼠时,念远才决定装配布置。”韦明远一怔道:“那你的一切举措都是她临时预算的?”战隐道:“是的,而且事情的预料也完全如她所料。”韦明远一叹道:“这孩子太厉害。”此时谷飞只剩下呼气的份,可是那一对凶眼仍瞪得大大的,眼中充满仇意。战隐又对他高声道:“谷飞!拙荆方才曾劝你自己束手就毙,否则就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神骑旅中人言出必行,你仗着隐形鼠,妄图抵抗,违背了她的话,你怎想得善终,这不但是给你的警告,也是给天下企图与我们作对者的警告。”这番话说得音调铿锵,只是含义太以霸道,韦明远听得一皱眉头,战隐连忙对他道:“爸爸!不是我故说大话,这是为了省麻烦,您瞧不是有人被吓跑了吗?”韦明远抬头望去,只见天竺神僧法印与巧匠东方未明打座上悄悄地站起来,正拟向出口处退去,遂把冒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那二人走到谷口,忽然又站住脚步,交头接耳,窃窃私议。韦明远淡淡地一笑,不去注意他们,回头对战隐道:“把台上收拾一下吧,现在轮到我找正主儿了。”战隐用目光一示龙强,龙强立刻招呼人将谷飞支离破碎的尸体抬走了。韦明远在台上一抱拳道:“在下有请璇玑先生上官昆仲一会。”上官宇在座上站起来回了他一拱道:“我们的事不急,台端还有不少过节待了,敝兄弟还可以等一下。”韦明远微感意外道:“今日之会,原以贤昆仲为主。”上官字仍是推辞道:“敝兄弟与台端不过是意气用事,另外还有些朋友却是生死之约,事有轻重缓急,敝兄弟不敢掠人之美。”韦明远无可奈何,将眼望着台下,却不知找谁是好。禽神西门泰与蛊神祁三连坐在那儿,不作任何表示,法印与东方未明已走掉了。碎心人寒着脸端坐在一边,木中客却站了起来道:“既然上官先生兄弟不敢上台,只好由我来了。”此人吐句狂傲十分可厌,上官兄弟一笑不理,神情抑郁的上官珏却站了起来怒道:“喂!矮冬瓜!你讲话客气点,什么叫不敢?”木中客挤着眼睛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畏首缩尾,贪生怕死……”上官珏眉毛一挑,怒声道:“矮冬瓜!你在说谁?”木中客轻蔑地笑道:“当然是说那些自己不敢出头,却支使儿子出来充好汉的鼠辈。”上官珏双手一按桌面,整个人像一支急箭似地的射到台上,然后向木中客一点手,朗朗地道:“矮冬瓜!你上来,小爷教训你一下,让你知道以后说话要小心些。”他上台的身法异常轻灵,倒使大家都感到惊异不止,尤其是在他身旁的韦明远,上官兄弟在三年前功夫并不怎么出色,这上官珏更不用说了,可是今日单凭上官珏上台时所露的一手,已足够挤身于名家之列。木中客也怔了一下,马上又发出一阵大笑道:“小子!滚下来吧,凭你也配和老夫叫阵,要是你爸爸或是你伯伯敢用这种态度说话,我立刻就要他们好看。”上官珏冷笑道:“矮冬瓜!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到底敢不敢上来?”木中客脸色一怔,觉得十分难堪,这句话本来是他讲上官兄弟的,现在反由一个后生对他提出来了,欲待上去吧,这场架实在打得不值得,要说不上去,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脸实在丢不起。一面在思索,脚却慢慢地朝台边移近。韦明远与木中客曾经对过一阵,知道他的功力比诸自己,有过之而无及,倒不禁有些替上官珏担心,忙对台下的上官宇招呼道:“上官兄!今日本来是我们的事,何必让小一辈夹在中间横生枝节。”上官宇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朝韦明远一拱手笑道:“本来敝兄弟心中,只有韦大侠一人可称对手,而且敝兄弟也深信韦大侠必能顺利地应付至最后一场,故而想暂时躲个懒,让韦大侠先行处理一些本身的恩怨,不想那仓夫出言无状,愚兄弟年纪大了,火气消除,可以视若无睹,听若无闻,舍侄血气方刚,难免忍受不住,韦大侠不妨由着他去,设若他胜得一两招,也好让那些狂妄无知的仓夫知道敝兄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设若他败了,年青人受挫折也是好的。”这番话说得轻松之至,韦明远倒觉得无话可说,另一旁的木中客却被他一连几个仓夫,骂得心头火起,厉声高叫道:“混账!鼠辈!你要是有种的就自己上台去,别叫小孩子替你送死。”上官宇轻轻一笑道:“老夫不想与无知匹夫一般见识。”台上的上官珏做声道:“矮冬瓜,你别吹牛,真到你胜了小爷时,我伯父绝不会令你失望,现在你还不够资格向他叫阵。”木中客气为之结,轻摇身子,已直拔上了擂台,而在他上擂台的同时,空中呼哨一声,一道黑影也飘然来到台上,落地之后,大家才看清是一个面目黑黑的少年人,形相十分丑恶!背后两臂上各绑着一枝羽毛制成的长翼!木中客微微一怔道:“奇儿!你怎么也来了?”那少年嘻着怪脸道:“师父!这是您的大日子,我怎么舍得不来看热闹呢?”木中客微叹一口气,声音变得十分慈和地道:“孩子!你太胡闹了,你以为今天这热闹随便看得的吗?”这时四下人中,仅有公冶勤一人认识此青年就是年前寄柬之人。上官珏也微觉意外,冷冷地一拱手道:“兄台贵姓大名?”那青年慢慢地卸下翼翅,道:“在下名叫辛奇,冲着我背上的翼翅,你还可以叫我翼人。”上官珏淡淡一笑道:“辛兄有何指教?”辛奇仍是漠然地道:“你找我师父叫阵,我师父那等身份,怎可与你对手,可是不出来又不行,所以只好由我来奉陪了。”木中客急道:“不!奇儿!你不行!”辛奇微笑道:“师父!还没有开始,您怎么知道我不行呢?您教我这么多年的功夫,却从不不让我正正式式地与人打一场。”木可客还想开口,韦明远已经接着道:“这样很好,木兄上台动手,在身份上也不太说得过去,还是让他们年青人互相切磋一下吧。”说着自己首先下了台,木中客无可奈何,只得对辛奇道:“孩子!你小心点,千万不可逞强,发现不是对手时,马上就停手下台,名誉固然重要,但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东西。”这家伙言语行动都十分惹人讨厌,惟独对他的徒儿的一番情意,倒是十分真挚。令人很是感动。辛奇却倒不在乎地道:“我知道了,师父!您放心好了。”木中客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才慢慢地下了台。台上两个年青人已各自摆开架势,准备发动了!上官珏双手捧在胸前,微微一笑道:“辛兄先请吧!”辛奇傲然地一探手,招式也怪异,五指箕张,直抓面门,上官珏双手朝外一分,将辛奇格出一步,然后又微笑道:“辛兄不愧为翼人之称,连招式都是学的母鸡探爪!”辛奇脸上一红,怒声道:“你不要大卖狂,等一下有你受的。”说完又是一式攻到,这次是五指齐合,朝他的胸前猛击过来,上官珏伸手推了出去,指掌将触之际,他忽而脸上一动,撤掌改切辛奇的脉门,辛奇将手一放,改啄掌反迎上去,“啪!”一声过后,双方各退一步。上官珏微笑道:“这一招还不错,虽是小鸡啄米,还有些劲道!”辛奇沉着脸道:“算你聪明,那一招你要是硬接下来,包你掌心多添一个大洞!”上官珏大笑道:“未必见得,不过我懒得跟你比蛮劲,还有什么高招,请放过来吧。”辛奇双手一摊道:“不!我已经攻了两招,现在轮到你出手了。”上官珏傲笑道:“我是存心让你三招,在此你还有一招可攻,等一下我出手时,你还招的机会就不多了。”辛奇的黑脸上涌起一阵怒意,脚下移前两步,脚尖巧妙点向他的右腰,上官珏含笑地向旁一闪,辛奇的另一脚以更快的速度划了出去,攻势绝佳。上官珏脸色微变,连忙伸手一格,虽然挡住了他的脚尖,自己却步法踉跄,倒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好。辛奇点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我这鸯鸳双飞本是连招,假若我七腿连踢,你现在已经在台下了,不过因为你讲过要等我三招后才还手的,我不得不给你一个机会。”上官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站在那儿不说话。此时韦明远已经回到座上,见状叹了口气,杜素琼略异道:“你叹什么气?”韦明远低声道:“这辛奇虽是木中客的弟子,宅心倒很忠厚,可惜跟着木中客学坏了,他的那些招式都是诡异奇诈,容易使人的心情也跟着受影响………杜素琼又道:“你看这两个人的胜利谁属?”韦明远凝神道:“上官珏出手磅礴,不失名家气度,只是口头太刻薄,难望大成,辛奇的经验太少,招式虽精也没有用……”杜素琼道:“我是让你预测胜负,不是在叫你评度人品。”韦明远正容道:“品技先品德,论武当论人。”杜素琼笑着道:“就算品德论人吧,这两个人孰高孰低?”韦明远叹了一声道:“输的是上官珏,倒霉的是辛奇。”杜素琼诧然道:“这是什么话?”韦明远目注台上,再也不开口了,杜素琼得不到答案,也将注意力移到台上。此时上官珏已屈肘作势,蓦而一掌推出,掌风夹胸而至,辛奇脚下微错,双手交叉,各划一道半弧,将掌风完全化开,然后又点出一指,取他的天庭穴窝,化招攻招,俱是绝佳。上官珏低头避指,捣出一拳,硬将辛奇逼开,然后哼了一声道:“好招式,辛兄看样子胸中还有不少丘壑。”辛奇沉着脸道:“我们是手中较技,不是口中比武,台端为什么不少说几句。”上官珏脸上一红,闷声攻出一拳,这一拳打得部位很奇。既不是正面,也不取侧面,反弯过胳臂,拳风取辛奇的臀部。辛奇倒不觉怔了,弄不清他这一拳的真正意向何在,直等拳风临体,他才朝旁边一挪,木中客因为关心战状,就在台下不远处站着观看,见状连忙大叫道:“躲不得!注意他另一只手。”果然上官珏的脸上带着诡笑,左手圈成弓状,凌厉无比地一掌切来,迎着辛奇让过来的身躯,恰是正着。辛奇得木中客一叫,提高警觉可是动势已成,变换不易,百忙中双臂朝下猛挥,他平素身着翼翅,自然而然地养成拔飞的习惯,这一挥虽无羽翅相助,仍是将身子拔起丈余,脱出掌风之外。上官珏一招成空,不由向木中客怒视道:“矮冬瓜!你要不要脸。”木中客见辛奇居然能安然无损地脱出危境,心中十分高兴,对上官珏的奚落毫不在意,哈哈一笑道:“生死事大,我临时提醒他一声算不了什么。”上官珏怒哼一声,双掌如风,迅速无比地向辛奇功去,这一连串的招式虽快,可是辛奇已经体会出双臂能凌空的妙诀,从容挥舞,身形或高或低,在掌形中穿出,十分伶俐,间而反攻出几招,更是巧妙绝伦。木中客高兴地大笑道:“奇儿!我一直不许你把羽翅的分量减轻,就是要你养成雄浑的臂力,现在你知道它的好处了吧!”辛奇感激地瞥了木中客一眼,手下一招百鸟朝凤,又将上官珏格出数尺,他攻招虽少,却隐隐已占着上风。上官宇兄弟坐在原位上,动都不动,仿佛对他们子侄的生死漠不关心!韦明远略觉愕异,杜素琼轻轻地道:“你的评语恐怕要不灵了。”韦明远皱着眉头不作声,另一边座上的乔妫却轻叹了一口气,战隐听见了道:“这姓上官的不行了,我去替他解个围吧。”乔奶瞅他一眼道:“关你什么事呢?”战隐微笑道:“无论如何他是第一个向你表示感情的男人,就为着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他遭受意外。”乔妫微笑道:“你倒是很大方,说得一点醋意都没有。”战隐笑道:“得卿如此心许,我不该吃醋了,刚才听你叹声,可见你也有点不忍心,所以我想为他出点力。”乔妫收了笑容,平静地道:“你还是老实地坐着吧。你何时发现过我有不忍心的事,告诉你,那一口气有一半是给那丑鬼叹的,他第一次与人对敌就遇上了扎手货,另一半是给你们韦家叹的。”战隐奇道:“韦家有什么可叹的?”乔妫道:“只怕你们韦家不败英名要砸在今天这个台上,我太疏忽了,天下高手都注意遍了,偏偏漏了这一家。”战隐怔道:“你是说上官宇宙兄弟。”乔妫道:“是的!三年前我看错了他们,三年后我想漏了他们。”战隐不相信道:“我看他们不怎么样……”乔妫用手一比道:“你别打扰我,让我好好想一下,现在动脑筋还不算太迟。”战隐不敢再说话,把注意力再回到台上。上官珏已经有不支之态,汗水直滴,掌风虽厉,却似力不从心之状,辛奇则好似使顺了,奇招迭出,沉猛威武,在诡异中另有一股勇杰之气。木中客在台下眉色飞舞,神情激扬地大叫道:“孩子!加劲些,这小子完了。”辛奇受了鼓动,猛然一招,在掌影隙处递进去,上官珏回掌硬切,辛奇五指突张,反手刁住他的脉门,上官珏面色如土,喘息不止,身子仍在振动。辛奇指上一加力,上官珏立刻不抵抗了,辛奇瞪着眼道:“你服输了吗?”上官珏将头一昂,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辛奇偏头让过了,黑脸上泛起怒色沉声道:“你在作死。”上官珏傲然不理,木中客在台上叫道:“奇儿!一掌劈了他,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辛奇举起手来,欲击又止,上官珏却大声骂道:“矮冬瓜,你是天下最大的混账。”辛奇怒道:“你再骂我师父,我就不饶你。”上官珏怒容不改,仍是大骂道:“我偏要骂,你师父是矮冬瓜,你是黑乌鸦。”木中客怒道:“奇儿!这小子满口脏言,你还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上官珏哼了一声,反手又撩了辛奇一个嘴已,辛奇将头偏开,只让指尖在颊上刮过,虽然不疼,却将他的怒气激了起来,手掌切切实实的对他的脑袋砍下去,口中还道:“混账!你简直不知死活。”“噗!”的一声,血花四溅,四周一起惊立,韦明远大呼道:“不可!胜负已定,何必还要流血相见。”可是喊声已返,地上已经倒下一个尸体!令人惊异的是倒下的不是上官珏,而是辛奇,他的手仍刁住上官珏的脉门,不过膀子离了身体,肋下也穿了一个大洞,鲜血直流。上官珏此时脸上已无疲容,光华焕发,残忍地将李奇的手指-一拗折,然后将那段残肢掷在辛奇的尸身上冷笑道:“你以为控制住我的脉门就可以制服我了,可怜你至死还是个糊涂鬼。”木中客此时才弄清了眼前的情景,舍身上台抚着辛奇的尸体痛哭道:“可怜的奇儿啊!你第一次与人对手就遭到如此下场,孩子!我白疼你二十年了………上官珏冷冷地道:“矮冬瓜!你别哭了,是你自己害死他的。”木中客瞪口大呼道:“胡说!你这凶手,等一下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替我奇儿报仇!”上官珏冷冷一笑道:“我不反对跟你比划两手,但是说到报仇,你得把自己碎尸千段,因为你自己才是杀死他的凶手。”木中客厉吼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杀死他的……”上官珏笑道:“不错,事由我作,孽由你造。本来我的功夫可以稳胜你那宝贝徒弟,可是我故意露出破绽,敞开脉门由他扣住,你那徒弟宅心忠厚,并无杀我之意,投桃报李,我也不想取他性命,可是你却叫他杀我,为他自己铺下一条死路。”木中客略感意外,呐呐地道:“你一派胡言……”上官珏又笑了一下,继续得意地道:“所以我乘他要动手杀我之际,运起浩气神功,将他的手臂震断,至于肋下那个洞,是我不小心用肘骨撞出来的,因为我那浩气神功,一发即不可收,我总算得找个地方用掉他,你那徒弟既称翼人,只剩下一只手,活着也飞不起来了,不如死了干脆……”木中客脸色变了许多,忽地站起来,阴沉沉地道:“好!很好!老夫也见识一下浩气神功的威势。”上官珏双手一摊,神色e如地道:“请便!反正我是一定奉陪。”木中客闻言阴哼一声,慢慢地运起气来,骨骷一阵格格地响,渐渐地他的脸、他的手,都罩上了一层青色。上官珏看着心中有些怯意,可是不能退下,只得把眼望着他的父亲与伯父,上官宇宙兄弟也凝重起来了,不住地咬着耳说话。上官宇好似在劝上官宙,然后上官宙却频频摇头,喃喃低语中只隐约可闻一二句:“……不行!大哥,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件事不行,我虽然仅有这一个儿子,却不能叫他这样做……”上官宇皱眉头道:“弟弟,家风固然要紧,香火尤其重要。”上官宙仍是摇头道:“不!他自己退下来了,我不会怪他,我们却不能叫他这样做。”这些断续的谈论传到台上,使得上官珏心中更是凌乱,他知道怕父想要他不战而退,父亲不答应,那么这木中客绝非自己所能敌……生与死,耻辱与荣誉,都在他的脑中交战着,想了半天,他突然傲声地叫道:“矮冬瓜,你怎么还不开始呢?”说完了立刻又抬头去看父亲,上官宇的眼中有着泪光,脸色却十分安慰,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了,心中立刻大定。木中客却动也不动,脸上的青色更浓,徐徐地道:“我要你多活一下,然后我叫你领受到死亡是多大的痛苦。”说着缓缓地举起手,那股青色己透体而出,指前居然有两寸长的青色薄雾,上官珏刚提起的雄心,不禁又蒙上了一丝怯意。这段时间仿佛过得很沉重,使得大家都有迫得不能透气的感觉,只有乔妫在与战隐不断耳语,战隐在连连点头。木中客等手指前的青气涨到有四寸多长时,慢慢的跨出一步,此刻他的全身却被罩在一片青雾中,上官珏不自然地退了一步,因为木中客的形相太可怕了……一边在前进,一边在后退,慢慢地快接近台缘,上官珏决心不再退后,双手互握,额上青筋暴现,仿佛也在运足功力,作决定性的一搏。这是性命之搏,不是像先前游戏似的打斗,只需一招便可分出生死了……正在双方要触发之际,战隐突地飘身上台,插在二人中间,木中客大叫道:“你走开,这时候你上来做什么?”战隐微笑道:“本派是负责清理场地的,台中尸体未收,你们怎么可以又开始呢?”木中客怒叫道:“滚开!假若我死了,你把我跟奇儿一块收拾。”战隐平静地道:“那不行!假若这位上官兄弟死了呢?”木中客大叫道:“我就要他伏尸在奇儿的身前,用他的血来祭奇儿。”战隐笑道:“办不到!本派负责要将阵亡者的遗体交给他们的亲属或关系人,你这一来岂不是要搅混了……”木中客的功力已聚至十成,形将迸体而出,急声大叫道:“你滚不滚!谁要你负责清场的,谁稀罕你多事。”战隐冷冷地道:“混账!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你以为仗着这点乙木真气便可以吓倒我了。”“乙木真气”四字仿佛具有绝大的效力,木中客脚下一顿,青气微敛,心疑地道:“你怎么知道这种功夫的?”战隐大笑道:“天下我鲜有不知之事,阁下还是等一下吧,等我把令徒收抬好了,立刻替你准备另一口棺材,我念阁下这身功夫练成不易,一定替你选口上等佳材。”木中客不信地道:“你认为我敌不过这小子?”战隐笑道“不!上官老弟大概是不行,不过你是对我。”木中客一怔道:“我现在不是对你,我要那小子替我奇儿偿命。”战隐摇摇头道:“来不及了,你不该侮辱我,阁下应该打听一下,对神骑旅首领不敬者该得何种惩罚,龙强!你来告诉他。”龙强早已肩一口棺木等在台下,闻言立刻跳上台,将棺木放下肃声道:“有人敢对首领不敬者,立予处死。”木中客怒叫道:“你故意帮那小子,想代他一死。”这时上官珏也走到战隐身边道:“首领!这是我跟矮冬瓜之间的事,首领何不由我们自己解决。”战隐含笑扶着他的肩膀道:“兄弟!你何必还要逞强呢,方才你已经中了他的乙木真气的无形波浪,现在立刻下去调息还有生机,时间一久就不行了。”上官珏本来是好好的,给战隐一说,果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呆了一下,只感觉到通体难过,内脏翻腾不宁,战隐轻轻地放开手道:“老弟快去吧!这一场由我接替好了。”上官珏步伐踉跄,连站在那我都十分困难,战隐又道:“龙强!地下由别人收拾,你把上官少侠送下去。”龙强答应着过来抱起上官珏,木中客满脸惊疑地正要开口,战隐又对着他道:“阁下别急,等地下令徒遗体收拾好了。我自然会陪你几招的。”木中客的口张了一半,又合了起来,台下又上来一个大汉,蹲下去托起辛奇的尸体,放进棺中,上官宇宙兄弟却忙着接过上官珏,细心地察看他的伤势。木中客伺机慢慢地挨近战隐低声地道:“你捣什么鬼,我那乙木真气并不能伤人于无形………战隐也低声地道:“你这人真笨,我是为了你好,你那徒弟死得太惨,所以我替你报了仇,那小子已经被我暗中点了五阴脉,此时命如游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木中客惊异地压低嗓子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战隐道:“我实在很爱惜你的功夫,可是你人缘太坏,刚才你若是公开地把那小子杀死,难保那两个老家伙不找你拼命,我想你不易挡过。”木中客愤然低声道:“我不在乎,只要替奇儿报了仇,我什么都不乎……”战隐轻哼道:“你怎么这样没出息,别忘了你是到这儿来争雄的。”木中客道:“这跟你的作为有何关系呢?”战隐道:“我看上你了,只要我们联手,天下不足惧矣。”木中客微微心动道:“那韦明远呢?”战隐道:“我都安排好了,本来今日之会,我算定是无一幸者,连你也包括在内,是拙荆觉得你还不错,许你同图天下,否则你已经接过我一掌。知道我足有胜你的把握……”木中客尚在迟疑,战隐又低声说道:“你别仗着乙木真气以为天下无敌,可是我已经练就了丙火神功,刚好是你克星,不信你瞧瞧我的手掌。”木中客一看他的掌心,只见掌心一块铜钱大小的朱砂血红斑印,脸色大是难看。战隐低声道:“你还不信,你的乙木真气还只有八成火候,所以青气外泄,我却已经到藏璞归元的境界,你要是再强项是自讨苦吃。”木中客呆了一下才低声道:“现在又该怎么办呢?”战隐低声道:“我都安排好了,让他们先火拼去,一会儿我自会收拾的,现在我们不妨打一场,神骑旅威望不容受挫,只好委屈一点了。”木中客苦笑道:“要是真打,我也处在败境,当然只有认输了。”战隐微微一笑,此时场中已收拾干净,战隐走至一边,放高声音道:“现在该我们了。”木中客也装腔作势道:“来吧!老夫都准奋好了。”这二人方才还低声细谈,突然翻脸成仇,台下之人都莫名其妙,不知二人斗些什么玄虚,可是台上二人已拳打脚踢地打了起来,由于二人都是高手,倒是十分热闹。战隐举手投足之间,绝招绵绵如潮而出,劲力雄厚,木中客心中倒真是佩服,交手近四十合,战隐低声道:“下一招我要攻你左肩,你轻轻地挨一下,就乘机下台吧。”木中客眨一下眼表示同意,战隐长臂突伸,两手抓他的双眼,木中客骇然一躲,战隐翻手拍上他的肩头,木中客想躲。不及了,由于事先打过招呼,所以他也不去思躲避之策,安心运功及肩,准备硬挨一掌。战隐的手轻触敌肩,忽地反了下来,略地一声,结结实实地印在木中客的后心,将他朝台下飞击下去。木中客但觉身受重击,哇地大叫,口中鲜血直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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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二章 节中有节枝外有枝
第三章 江湖风涛
第四章 雪海双凶
第五章 幽灵谷之谜
第六章 崆峒双剑之死
第七章 忍辱偷生却为何
第八章 初运神抓惩凶魔
第九章 幽灵谷群豪陈尸
第十章 波诡云谲辩亦难
第十一章 恩难酬白骨泪可到黄泉
第十二章 无猜曲是断肠声
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十四章 欲把西湖比西子
第十五章 绝尘而去
第十六章 不堪回首忆当年
第十七章 悔不当初留春住
第十八章 徒劳往返
第十九章 李代桃僵
第二十章 舍己耘人俱永诀
第二十一章 九疑云又现 魂兮归来
第二十二章 黄泉路上鬼 红尘世中人
第二十三章 聚散本无形 月明几度
第二十四章 侠士情深 远洋访天龙旧事
第二十五章 有多少旧恨 添一段新仇
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声花坠泪 行云无迹月含愁
第二十七章 孰与伦比一豪杰 不分轩轾两奇人
第二十八章 玉碎心碎 由此然长相绝
第二十九章 凭虚御空有异兽 仗义诛邪赖神功
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痴人说梦已三生
第三十一章 当君怀归日 是妾断肠时
第三十二章 雪地佳土 风中暴客
第三十三章 谷中喋血
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示免惆怅是清狂
第三十五章 四皓来雪山 双剑下金陵
第三十六章 杀气之地作阵云
第三十七章 国色无双
第三十八章 远路应悲春梦知 残宵犹得珠泪斑
第三十九章 天狼奇阵
第四十章 人生不满百 而怀千古忧
第四十一章 韶意惟寄三两语 郎情尽在不言中
第四十二章 情到深处情无限 爱至切时爱万能
第四十三章 生死情天地 童言无忌时
第四十四章 拳击山河动 掌震鬼神惊
第四十五章 不到黄河不死心
第四十六章 除恶务尽 杀人须彻
第四十七章 异峰迭起后 节外又生枝
第四十八章 他生未卜此生休
第四十九章 生难偕白首 死愿共连理
第五十章 雪地困龙男 岂容相轻侮
第五十一章 深杯引满 青史几番春梦
第五十二章 雷霆一搏山河动 诡测数语情海涛
第五十三章 镜里朱额都变尽 有旧情可记
第五十四章 妾心已化沾絮泥
第五十五章 别有离奇事
第五十六章 古洞惊魅影 寒地发怪声
第五十七章 往事不堪提
第五十八章 雷霆乍惊
第五十九章 放歌中流 豪情乃英雄本色
第六十章 寄望殷殷
第六十一章 神功发生死之际
第六十二章 神秘古洞
第六十三章 铸错无心 留尘间恨事
第六十四章 绝室经唱
第六十五章 梦断今宵孤舟远 愁重江干新月明
第六十六章 见死非不救 全义惟舍生
第六十七章 有情僧是有情郎
第六十八章 血肉横飞
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
第七十章 蛇穴余生
第七十一章 生死历劫
第七十二章 含笑指秋山 郎情万千
第七十三章 白骨悲红粉 黄土埋孽枭
第七十四章 美目盼兮 几度夕阳红
第七十五章 凌云剑气创厉魅
第七十六章 一别音容俱非非
第七十七章 耿耿星河欲曙天
第七十八章 片刻成正果 血雨腥风满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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