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明远与木中客一场惊天动地的争斗之后,在表面上,太阳神虽未露败迹,可是当木中客悻然离去后,韦明远却因用力过度而受了内伤!这几乎是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近十年来,太阳神韦明远的名头响遍武林,多少人为了想一举成名,千方百计地要求一搏,可是他们都失败了。现在终于有一个足与他相匹敌的人物出现了。萧环仍是呆呆地扶住韦明远,双眉紧蹩,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慎修默然地在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韦明远的面前低声道:“这是掌门人得自峨嵋的‘大还丹’,只剩下一颗了……”韦明远苦笑着摇头拒绝道:“我不过一时内腑振荡,将息三日就会好的,何必还要糟蹋一颗灵药呢?”慎修着急地道:“泰狱丈人峰之约,已迫在眉睫,天龙派整个荣辱,系于掌门人,此药之功不仅在疗伤,且能增无固本韦明远仍是摇头道:“功力应该得自勤修,乞灵于药物实非吾之所愿。”慎修没办法,只得将眼光转向杜素琼,希望她能帮忙劝说。杜素琼察状知意,螓首微摆道:“这事我不想置口,明远的做法是一个练武人应具的胸怀,师兄的要求则顾念着师门的声望,两者实难衡量论轻重。”韦明远闻言稍稍一怔,脸上浮起为难之色。萧环插口道:“我是希望师兄能服下那颗药的,我不为别的,丈人峰头之约,定必惊险万状,我只望师兄能安然无恙地生离该地。”杜素琼轻轻一笑道:“那只是我们女人的私心的企盼,比较起来更微不足道。”韦明远悚然动容道:“琼妹!谢谢你的开导,我的想法太迂,也太自私,我应该想到我的生命已非我一人所有,不能再处处任性行事了。”说完打开纸包,将药丸吞了下去,立刻坐地将息,徐待药力化开。周围之人立刻散开,庄重地替他护法。萧环移至杜素琼身畔低声地笑道:“山主!还是您行,旁敲侧击,比什么都有力量,无怪乎昔日东方朔会名传千古,太史公若生在今日,也会将您收入滑稽列传的。”杜素琼轻轻地打了她一下道:“小妮子,怎么拿那老滑头跟我相比……”歇了一会又微叹道:“男人有时既不可以情动,又不可以理屈,我只好采用这方法了,严格说来,我实在不愿他如此,这一生中,他注定了要为别人而活,永远没有自己的生活了。”萧环默然片刻才道:“山主!您不希望他有这样的成就吗?”杜素琼喟然轻叹道:“所以,有时我甚至希望我们从来没学过武艺,世上有许多凡夫庸妇,他们什么都不懂,然而却可以幸福地度过一生。”萧环笑道:“毁智绝圣,剖斗折衡,山主也变成老子的忠实的信徒了。”正说之间,澄空走了过来,笑着开口道:“二位怎么提到我们的教主了。”萧环笑着道:“杜山主有意出家,想做女道士呢。”澄空微异道:“我们虽然身披道装,实际上心在江湖,根本不配作修道人,山主身膺异遇,伟业昭炳,怎么会想到出家呢?”杜素琼浅浅一笑道:“我们不过信口谈谈天而已,道长别信那小妮子胡说……”说着眼光一掠澄空的神色,突然道:“道长的本意当不是专为讨论玄学的吧。”澄空脸色微微一动,最后钦佩地道:“山主察微知著,贫道只是另外有点事想请教。”杜素琼微笑道:“道长所问必是关于丈人峰顶之约。”澄空诧声道:“不错,山主真厉害,一眼即将贫道心中之事,完全看穿……”杜素琼仍是淡笑道:“道长想知道些什么?”澄空道:“这事在江湖上虽小有所闻,然都不够详尽!贫道颇想知道一点来龙去脉。”杜素琼轻轻一叹道:“此事起因于数年前,胡子玉不知从何处勾得天漩地玑上官宇宙兄弟,劫持了小女念远,目的是要激使明远出头。”澄空道:“韦大侠一定去了,而且也胜了他们。”杜素琼点头道:“那次是胜了,可是下次胜负就很难预料。”澄空不信地道:“上官兄弟难道在这短短几年之中,有甚巨大的进展不成,既便如此,韦大侠现在之功力,一日千里……”杜素琼叹道:“上官兄弟不可怕,但是这次丈人峰顶对手并不仅限他们,凡是与明远有点过节的人,都会在那一日齐集该地,而且还有许多从未露面的武林人物,为了争名,恐怕也会不期而出……”澄空惊道:“如此说来,这岂不又是一场武林大会。”杜素琼道:“名义上虽是解决明远私人的恩怨,实际上就是一场武林论技的盛会,能挫败太阳神的人,很自然的便可跃登天下第一之宝座。”澄空叹道:“武林中沉寂太久,大家静极思动,也是人性之常。”杜素琼随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澄空想了一下道:“对手大多,韦大侠一人应敌,实在大单薄了一点。”杜素琼摇头作无奈之状道:“他的这批对手,无一非江湖知名之士,我们虽想帮忙也插不上手。”澄空亦随之沉重地道:“山主说得不错,贫道纵有助拳之心,然自量所能,最多阻遏舍妹……”萧环突然插口道:“我有句话道长别见气,天香教主近膺异遇,恐怕道长遏不了……”澄空淡淡地一笑道:“姑娘说得也许不错,但是邪不胜正,云凤若是仗着她的邪门功夫作逞,贫道手中木钟,足可警痴戒迷。”萧环道:“天香教之力实不可轻视,道长能有此把握,可说是天龙之幸。”澄空异道:“听姑娘之意,好似另有对付其他人之策。”萧环道:“我算什么?不过师兄到时定会有人相助。”杜素琼异道:“你信得过神骑……你信得过他们。”萧环微笑道:“他们别有用心,我只得信一半。”杜素琼急问道:“另一半是谁?”萧环道:“当然是师兄生死同命的人。”杜素琼微惑道:“你是指你自己。”萧环始是一笑,继而幽然一叹道:“我有那福气就好了,此人除山主外,谁也不敢当此美誉。”杜素琼脸上微微一红道:“妮子又在胡说了,梵净山那点功夫算得了什么?”萧环正容道:“梵净山艺业誉挟海内,当年西子湖畔,笛硕青城三老,至今武林人说起,犹自谈虎色变。”杜素琼脸上一红,异容道:“话是不错,只可惜玉笛已断,天魔引遽作广陵散……”萧环浅笑道:“朱兰姐姐领四个人赴大内去干什么?”杜素琼脸色也是一变,半晌才笑道:“小妮子真厉害,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瞒不过你……可是我仅听说在大内库中,有一枝九孔玉笛,兰妹是否得手还不得而知。”萧环道:“好教山主放心,朱姐姐己得手了。”杜素琼顿现激动之态道:“真的,你听谁说的?”萧环道:“千里传佳音,不是神仙,便是精灵!”杜素琼想了一下,恍然叫道:“是小玉,那扁毛畜生,它在哪里?”萧环道:“小玉虽是一只鹦鹉,却比人还精,这是一个极大秘密,它也懂得不宜轻泄,昨天我在店中,偶尔被它碰上了。”杜素琼急问道:“它怎么说的?”萧环道:“它找了我们三天了,好不容易才碰上我,几句话交代清楚,它立刻就走了。”杜素琼恨声道:“鬼东西,连我都不见一下。”萧环道:“这倒不能怪它,谁不知道梵净山有灵禽,千里传信必有急事,我们身畔又是侦骑四伏,这种消息泄露不得,它在见我时,都是用煤灰染黑了身子,要是见了您,那化装都失效了。”杜素琼略一思索道:“鬼东西,亏它有这份鬼心眼,既是如此我得赶快回去一趟。”萧环道:“东西有着落了,您还急什么?”杜素琼道:“天魔引不是普通的曲子可比,我需要练习一番。”萧环默然片刻道:“您不等师兄醒来了。”杜素琼掠了正在打坐的韦明远一眼道:“不了!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再说我也应该让你们有时间单独聚聚!”萧环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素琼长叹一声道:“什么意思也没有,这次大会很可能是他生命的终结点,你若不多撷取一点可堪回忆的事,日后的漫长的岁月,将何以遣……”萧环激动一阵,最后才低声道:“谢谢您,山主!”杜素琼凄然地一笑,转身向澄空与慎修告别。慎修神容肃穆地道:“杜师妹,我们什么时候再会?”杜素琼想了一下道:“余日不多,大概要等到泰山大会的日子了。”慎修一躬身道:“愚兄敬代天龙派向师妹致无上之谢意。”杜素琼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小妹不过因人成事,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明远,他既然做了天龙派掌门少不得我只有尽一点心。”说完就在大家的注目中,她俏丽的身子恍若一支离弦的急箭,电射而去。一直等她的身形整个地消失了,众人才深吁了一口气,而适在此时,地下的韦明远突然地一跃而起,高声豪壮地道:“生钦!死钦!庄子覆盆而歌,人生不过须臾。””“聚乎!散乎!欢情薄如云烟,直是春梦过处!”吟声豪壮,词意苍凉,众人俱为之动容不已。慎修恭敬地道:“掌门可完全恢复了?”韦明远微笑道:“‘大还丹’不愧为疗伤圣药,我服下不久,即感通体舒泰,精神大振、相信功力已经又进了一层。”萧环失声道:“那我们的谈话,师兄都听见了?”韦明远点头道:“听见了,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切。”萧环继续道:“杜山主离去的时候呢?”韦明远道:“我也知道,爱我者情深,令我十分感动!”萧环幽幽地道:“山主为您费尽心力,您怎么忍心到连告别的话都不说一句。”韦明远大笑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多一次话别,多一层惆怅,傻丫头,有些地方你实在还是学得太少。”萧环红着脸,低下头,默不作声。韦明远又振声道:“我们快走吧,路上耽搁得太久了,总坛的人还等着我们的解药呢。”一语惊醒大家,慎修连忙道:“正是!他们都中了毒,日子久了,恐怕对身子不无妨害,我倒是有点不放心这解药。”韦明远笑道:“这倒不必担心,胡子玉不会骗人,他说那毒性不会发作,绝非欺人之语,木中客送来解药,也不会错。”慎修忽以微带钦佩的口吻道:“施毒固然不光明,如约送来的解药,这两个人倒不失为磊落之士。”韦明远大笑道:“他们所仇者为我一人,杀死其他人毫无用处,胡子玉不是笨人,何至于做出那种笨事。”慎修不解道:“那他们此举有何用意呢?”韦明远道:“先声夺人,所以馁我之志。”慎修摇头道:“江湖风险大多,掌门人!看来我要求你出组天龙派,实在是累了你。”韦明远轻笑着摇头道:“那倒不完全对,最大的原因是我练成了这身武艺,我若是平凡的人,便不会有烦恼,此身既人江湖,到哪儿也免不了麻烦。”慎修低头玩味那些话后,深思片刻,突然道:“启禀掌门,属下有个不情之请。”韦明远见他说得很庄重,遂也正容道:“师兄有话们说无妨。”慎修道:“泰山会后,属下想辞去帮务。”韦明远道:“师兄是想回玄真宫去?”慎修摇摇头道:“不!玄真宫也不是真正的清静地,属下一想找个深山古洞,专注经卷,不谈武事,忽忽以终此生。”韦明远又道:“师兄带来的那些人呢?”慎修道:“掌门人若有用他们之处。他们一定肯舍死相随,否则随掌门人的意见处理,或者将他们遣返玄真宫亦无不可。”韦明远略一思索,也正容道:“师兄此意大佳,依小弟之言,你不如此刻就走,夜长梦多,未来之事甚难预料,到时候恐怕不能由你自主了。”慎修摇头道:“不!做事当求有始有终,我一定要等泰山会后,再定去留。”韦明远微笑道:“悉听师兄自便。”大家又是一阵默然,一行人遂在公治勤的前导下,默默地去向归程。银虹轻照!夜色深重!这是天龙派最前哨的行馆,他们已渐近结束归程。一路上萧环变得更温柔了,默默地照料着韦明远,侍奉他的饮食起居,一似柔婉的妻子对待他的丈夫。此刻她正端着一杯热茶,送进韦明远的房中。韦明远对着烛光在沉思,她不敢前去打扰,只好捧着茶杯,静静地站地他背后。也不知过了多久,韦明远方才回过头来,望见了她,立刻微带歉意地说道:“师妹!你进来很久了吧!”萧环浅浅一笑道:“没有多久,看见你在想心事,不敢惊动你!”韦明远淡笑道:“那真太对不起了。”谈笑中将茶接了过来,浅浅地呷了一口。萧环又笑道:“对灯默默坐,悠悠思远人!”韦明远点头道:“不错!我是在想着她。”萧环微微有点幽怨地道:“山主真好福气……”韦明远抬起头道:“你以为我在想琼妹?不,这次你错了。”萧环略感意外地道:“在你心中还有另外值得怀念的人?”韦明远道:“怎会没有,刚才我在想着兰妹。”萧环脸色又是一动道:“你想她些什么?”韦明远低低地道:“我想想觉得对不起她,虽然在名义上她是我的妻子,可是在我们结婚后的那些岁月中,不是为着我的生死操心,就是为着儿女劳神,从未享受过一点生活。”萧环道:“一个女人所要求的就是这些,有将操心与劳神当作生活最大的享受,兰姐姐实在是最幸福的女人!”韦明远低声道:“话虽不错,可是心中仍觉不安,因为我并没有像爱一个妻子那样爱她,尤其是在感情上。”萧环道:“兰姐姐在嫁您之前,就明白这一点了,她心中并无所怨,能得您这样一个男人为夫,实在是最可值得满足之事。”韦明远见她说这番话时,声中已含哽咽,忙道:“师妹,你又有什么感触了?”萧环含着泪道:“只要让我有兰姐姐一半的幸福,我死也瞑目了。”韦明远一呆道:“师妹!我很感激你的情意,可是我……”萧环道:“我很清楚您的处境,可是我要的不是感激。”韦明远略一迟疑道:“那你要什么?”萧环低思有顷,抬头一拭珠泪道:“我只要您爱我一次,使我感到此身已有所属。”韦明远作难地说道:“师妹!我很抱嫌,外貌上我服过‘驻颜丹’,看不出衰老,在我内心中已趋向中年,我的爱中已无激情。”萧环毅然地道:“不为爱,就为需要也行。”韦明远摇头道:“我没有需要。”萧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想了半天才道:“师兄!有的时候我很难相信您也是血肉之躯,天龙创帮之日,碎心人污蔑您的名誉,您知道我是怎么为您洗刷的?”韦明远痛苦地道:“我知道,你不惜以清白之躯示人……”萧环冷笑道:“您知道就好,现在我求您也看一次,您不会认为这身体曾为人见过而不齿吧!”说着就开始解除自己的衣衫,韦明远连忙阻止道:“不!师妹!别这样!我已经见过了……”萧环的手并未停止,口中却道:“那时您为我疗伤,不能算数,今夜我是特地为了给你看!”韦明远见她声音中有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毅力,不觉为之折服,怔怔地道:“师妹,别……”萧环不理他,继续动作着,直至将一身衣衫褪尽,露出晶莹的胴体,泰然地站在他的面前,以一种沉毅的声音道:“几年前我是您的师侄,以此身对天下群雄,是为证实您的清白,今日我是您的师妹,以此身对您,是否沾污了您的清白。”韦明远默然无语,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却讲不出一句话来。萧环站在那儿,珠泪直滴,忽而感到一阵心痛如绞,惨叫道:“师兄!您一生中许多作为并不完全是圣人,可是站在人的立场上,谁也无法给您派上不是,可是今天对我您却偏要做成圣贤,我成全您吧。”说着她举起手指,朝自己的心窝点去。韦明远见状大惊,连忙欺身上前,格开她的手,萧环的神思己乱,轻嗯了一声,身子已软倒下去。韦明远连忙又伸臂接住。那轻软的身躯像火一般的滚热,一股处子的芳香,幽幽传出,使得韦明远的内心起了一阵激烈的振荡。萧环睁开了无力的星眸,突然伸出手来,一掌劈熄了桌上的灯火。黑!室中一片黑!一段时间过去后,只听韦明远低沉的嗓音道:“师妹!只此一次,我们再也不能这样做了。”t了长白山的积雪开始融化了,变成了大量的水,涌向河流!春至边关外,绿上枯树头。战隐与乔妫俩人分骑着一头骏马,踏向一条偏僻的山径。在他们前面,则是身躯伟岸的龙强。神骑旅的主要人物一起出动了,却不带一个跟随,那他们所进行的,必是一桩十分隐秘的活动。战隐在马上微微有些激动,脸色却仍能保持着平静。乔妫一无异状。龙强的鞍前挂着那柄雄剑干将,不住地从皮口袋中,一口口地灌酒。走了半天,战隐出声道:“怎么还没有到。”龙强在马上欠身道:“没有,还有半天马程呢?”战隐皱着眉道:“别光顾着喝酒,马下加快。”龙强答应一声,脚跟一踢马腹,那匹马立刻翻开四蹄,扬起点点潮湿的春泥,向后面二人抛去。战隐眉头一皱地一拂手,那些泥点立刻飞了开去,亦紧紧迫马追上。乔妫的马最好,不用人摧,自动地与他走成平排,微微地道:“你迫不及待了?”战隐尴尬地道:“你别这样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了解,我承认我有点性急,但是绝不为了那些,你不要多心。”乔妫笑道:“混账话,我从不吃醋,否则根本不告诉你。”战隐道:“这就是了,你又何必那样说呢!”乔妫道:“可是你猴急的样子令我不顺眼。”战隐叹了一口气,道:“我们相处不是一天了,你知道我的性子,从小我就性急,我只想快点见他们,跟她把话讲清楚。”乔妫道:“你要跟她讲什么。”战隐道:“老实告诉她,我们以前的事办错了,请她……”乔妫突地脸一沉道:“你要是真想那样做,我也永远地不跟你见面。”战隐急了道:“可是你知道一开始我就没有愿意过。”乔妫轻叹道:“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人家千里迢迢地赶来,为你受尽苦楚,却换得你如此相待,你也太欺负我们女人了。”战隐急道:“那你要我怎么样呢。”乔妫道:“好好地对待她,我都不嫌她,你干吗嫌她呢。”战隐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乔妫作色道:“你真觉得委屈了,不妨一个人跟她讲,我要走了。”战隐急道:“你上哪儿去?”乔妫道:“随便哪儿,只要离你远远的。”战隐道:“泰山大会迫在眉睫,你怎可抽身不管!”乔妫冷笑道:“反正你现在神功已就,矩业有成,不需要我了。战隐的口气软了道:“你知道我是少不了你的,一切都听你吧。”乔妫转颜道:“这才对了,我不愿落个不能容人的话柄,再者名义上她究竟是正大光明的……”战隐道:“那是爸爸做的主,我并不愿意。”乔妫一瞪眼道:“那时你不是为了我,现在更不需要为我。”战隐欲言又止,眼中有迷烟的神色,乔妫瞧在眼中,目中隐隐闪过一阵恨意,尖刻地道:“怎么!我又刺着你的隐痛了。”战隐诚恳地道:“那是我年青幼稚想法,我自己早就忘了,请你不要时时再提起来行吗?”乔妫的脸色又迅速地变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我不提了,但愿你心口如一。”战隐不作声,三人默默地赶路。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龙强勒住马道:“到了!”战隐也勒住马向前一看道:“你敢确定不会错吗?”龙强喘着气道:“关外任何地方都难不住我,这儿的确是帽儿峰。”战隐用手一指道:“我知道这儿叫帽儿峰,我的意思是你敢确定他们在这儿吗?”龙强道:“那是巡逻队的报告,虽然他们不认识文姑娘,可是绝不会看错徐兄。”乔妫微笑道:“我们真是失眼了,自夸侦骑百密,却不知帽儿峰上,还隐着高人。”龙强咎然地道:“属下测查不力,愿夫人惩罚。”乔妫用手一挥道:“这倒不怪你,实在这家伙太会匿迹了,现在你带着马匹,留在底下吧,上面的事由我们自己去办。”龙强答应一声,解下宝剑道:“夫人请将此剑带去?”乔妫微笑道:“做什么?”龙强道:“也许会有争斗之事,夫人也好防身。”乔妫笑道:“首领新得利器凤翎,比宝剑好多了,你还是自己留下吧,春天野兽都解眠了,你才需要宝剑防身。”龙强笑道:“属下一双拳头足可挡得住野熊猛虎。”乔妫怒道:“你也许保得性命,但是野兽一多,你怎么还能分神照顾马匹,丢了马匹,你要我们走路回去。”龙强见她发了怒,不敢违拗,恭身道:“属下遵命就是,夫人请不要生气。”乔妫转颜一笑道:“不是我要生气,凡事不可太自负,徐刚就是一个好例子,空有一身本事,结果吃了雪狼亏。”龙强恭身再道:“属下知道,首领与夫人下山时,马匹若有一条损伤,属下愿以性命作赔。”乔妫道:“那不必,只要尽了力,再有闪失,就是非你之罪,你还得留下这条命,多多保重,我们借重之处仍多。”龙强感激地道:“属下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效首领及夫人。”乔妫轻柔地道:“谢谢你了,你山下等着,假若我们一天还没下来……”龙强道:“首领与夫人什么时候下来,属下等到什么时候。”乔妫摇头道:“别傻了,我们一天还不能下来,那就是遭受不测……”龙强不信地道:“有此可能吗?”乔妫道:“事能预料,对与一个不相识的人,我一点把握都没有!”龙强激动地道:“属下必起动全旅兄弟荡平此山,亦为首领夫人雪仇。”乔妫笑着道:“我们都不行,你们怎么能行?”龙强呆了一下又道:“凡事就怕有恒心,属下抱定宗旨,经年累月,不择任何手段,终有成功之日。”乔妫点点头道:“不错!你跟我学得不少了。”龙强脸上刚浮起一点得色,但立刻又被乔妫的话压下去。乔妫道:“不过这样子太笨了,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吧。”龙强倾耳注听,乔妫又道:“我们若有不测,你立刻寻上山来,好言相向,对方一定看你不上眼,不会难为你的,你乞得我们的尸体带回总坛,就是你尽了一番心了。”龙强哽咽地道:“属下怎么替二位报仇呢?”乔妫道:“你在我身畔可以搜得紫府秘籍的珍抄本,那是我摘其中最精纯之处,详加注释,你拿着找一个僻静的所在,苦练十年八载,必可替我们报仇。”龙强含泪而听,半晌忽然道:“真要是夫人此行如此危险,属下情愿跟前去,一起死吧。”乔妫的目中一阵泪光闪烁,用手拍着他宽壮的肩膀道:“龙强!听我的!不要孩子气了,我的计划几时有过错的,你一起去死了,我们岂非大家都要冤埋地下,永远无法伸雪了。”龙强跪倒在地下,心中激动之极,果真像孩子般大哭起来。乔妫抚着他的肩膀,继续柔声地道:“龙强!别哭了,我也不过是这样计划罢了,哪里会死了呢,你这一哭,倒像是在替我们送终了。”龙强立刻又抹干了眼泪,恭声道:“属下敬遵夫人所嘱,祝首领与夫人立刻凯归。”乔妫含笑将他拉了起来道:“这才对,你多费心了,我们去了。”龙强站起身子,恭然而立。战隐冷冷微微颔首,领先上了山,乔妫也跟着袅袅而去,只留下龙强一人,手牵三匹马,仍在忠心地目送着。翻过一道小峰,战隐停了下来,等待乔妫追上,然后皱着眉头道:“你用柔情笼络人,可是你自己最缺乏感情,只有龙强那种傻瓜才会被你骗得死心塌地。”乔妫笑道:“这也是权术之道,你看着不舒服?”战隐一耸肩说道:“我若是跟他去争风吃醋也太没志气了,不过我觉得柔情管人,绝非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他会因失望而离弃你的。”乔妫笑道:“可能吗?我有把握永远地控制他呢,只要再进一步就够了。”战隐一愕道:“你真还打算假以颜色吗?那就太不值得了。””乔妫笑着打他一下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收服了天香双仙,就是准备使她们下嫁龙强与徐刚,谁知道徐刚会出问题的……”战隐释然笑道:“战隐释匈奴之计也,真亏你想得出。”乔妫笑着道:“这么美的两个女孩子,你舍得吗?”战隐用手轻拧她的双颊笑道:“你再胡说,我就撕破你的这张贫嘴。”乔妫大笑起来,滚倒在他的怀中,战隐忍不住紧紧地拥抱住她,二人都隔合在四周的春色中了。良久乔妫才轻轻推开战隐,用手掠理乱发道:“够了,我们还是快点上山吧。”战隐笑着道:“你真厉害,别说龙强那批人了,连我都为你意乱情迷了,方才那混人口中虽然说的是我俩人,其实全心都在你身上。”乔妫正容道:“别开玩笑,还是打点起精神应付等一下的局面要紧。”战隐不信道:“这儿真隐居着绝代高手吗?”乔妫道:“据理而测,大概不会错。”战隐颇感兴趣道:“所据何理?”乔妫道:“徐刚与梅姑娘都是心气高傲的人,受了谷飞的凌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从此永绝人间,一条是苦练绝技雪耻。”战隐道:“有道理!下文又当如何?”乔妫用手比着分析道:“他们二人所知有限,为了练绝技,不得不另投明师不可。”战隐道:“明师难求,他们不屑求我们,便当入关找我父亲。”乔妫冷笑道:“你别大自吹了,天下高人不见得仅府上韦氏一家,再说梅姑娘有脸回去吗?”战隐不说话了,乔妫乃又道:“他们既在此现身,便见未走绝路,剩下来只有另一条明路了。”战隐点头道:“高明!但是我们来找他们,未怀恶意,不见得非起冲突不可,你怎么跟龙强说得那样严重呢?”乔妫笑道:“天下诸武者未有不好名,你在关外名头够响了,现在找上门去,人家肯善罢于休吗?看看你父亲便是一个例子。”战隐想了一下道:“这倒不尽然,他若有意也早该来找我们了。”乔妫变容道:“就算他忍得住,你忍得住吗?”战隐想了片刻才道:“原来你是要我来跟人家较量的。”乔妫脸现异容道:“不错!你父亲不去说他,我不许天下再有人强于你。”战隐默然片刻才道:“何苦呢!我父亲从不主动找人争胜……”乔妫忽地改为鄙夷的语气道:“你凭什么比你父亲,他的英雄气质是天生就的,就是一点都不会武功,也能受人尊敬,你只能打着你父亲的招牌充幌子!”战隐被她激得勃然大怒道:“你别看不起我,今天我拼着血溅此山,也要表现给你看看。”乔妫改容为笑,抚着他的脸道:“这才像个男子,虎虎面有生气。”战隐将她的手一摔,自顾向前走去,乔妫反而笑了,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走了一阵,入山渐深,忽而在一座峰后,传出一声震天长吼。那吼声恍若平空的一声焦雷,直震得四谷皆动。战隐闻声一怔,本能地挡在乔妫的身前,虽然乔妫并无一丝惧色。紧接着吼声之后,峰上出现一截小山似的身躯,巨头小耳,大口中一排利齿,颗颗足有拳头大小,眼中凶光毕露。战隐见了微有怯意,低声地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样大。”乔妫望着怪兽,毫不经心地道:“这是熊!又称人熊。”战隐奇道:“人熊产于西南,怎会在长白山出现?”乔妫道:“不是天然便为人工,反正它已在这儿了,别追究它的来历,快想法子对付。”战隐在怀中抽出凤翎道:“这东西皮毛很厚,恐怕一击不易生效。”乔妫点点头道:“不错!你那根羽毛虽坚,可是与它的身躯相较,就像一根针,一根针能刺死人吗?”战隐观察了一下道:“一根针能刺瞎眼睛。”乔妫道:“也只有一试了!你要小心点。”她方才虽然极力相激,然而临到危险关头,却不禁流露出关切之情。战隐雄心大发道:“卞庄子刺虎,流传千古,今日韦纪湄刺人熊可要比他难多了,你自己多注意点,最好隐到峰后去。”说着后腕一抖,凤翎变成笔直的一条,大踏步向人熊走去。人熊的下半身尚在石后,但就以前面双爪,每个足有牛角大小,见战隐不避反进,益发狂怒,又大吼一声,全身上了山峰。战隐走到离它二丈之处。人熊一只前掌打下,已可够及,战隐却毫无慌态,身形偏拔,在它掌旁纵起,凤翎笔直对准右眼刺!人熊一击不中,反见敌人窜上来,已知不妙,身躯虽笨,举动却不慢,水缸似的大头一抬,躲开了眼睛,战隐的凤翎,不偏不倚,恰好刺中它又软又湿的鼻子。“噗嗤”一声,齐根而入,战隐的人也吊在上面。人熊吃痛,张口痛嗥,猜猜的红舌,就向他身上卷去,腥气逼人!战隐双腿一拳,蹬住它的上唇,猛一使力,躯体反弹出去,带着凤翎,飘至五六丈外落下。乔妫担着一腔心事,见状才略为安心,忙趋至他身旁问道:“你没有受伤吧!”战隐摇摇头道:“没有,不过这东西也不容易伤它。”正说之间,两边黑影又至,却是人熊的两只前肢,又合抱过去。战隐连忙拉着乔妫,低头一窜,在掌缝中穿出去,匿身至一块巨石之后。人熊在石顶弯下腰来,虎视眈眈朝内望着,一面还伸出一只前掌撩进来,战隐信手反翎,又倒削上去!“夺”!凤翎削中厚甲,激起一溜火花,各无所伤。熊掌是缩回去,可是战隐的手也被震得生疼!可见这东西的力量大极了!乔妫见战隐皱着眉头,忙问道:“你怎么样了?”战隐甩甩手苦笑道:“没办法,这家伙蛮劲太大,震得手腕都疼。”乔妫蹙眉不语,战隐却豪气顿发道:“我不信学艺十余载,却被一头野兽给困了。”乔妫却接道:“它被你凤翎,也打得有点怕了,你看它现在踞着石顶,采取守势!不敢再冒昧进攻了。”战隐抬头往上一看,果然人熊一掌踞石,另一掌虚空作势,灯笼似的双目炯炯一眨不眨地瞪住他们,上下两排睫毛,根根有筷子粗细。越看越觉丑恶,忍不住心头火起,便想跃出,乔妫一把拉住,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还不如畜生有耐性,它那一掌虚空,正是以逸待劳之势,只要你一离开这巨石隐蔽,它就兜头给你一下。”战隐苦笑道:“畜生还会用战术,真是天下奇闻了,它那一掌有多重?”乔妫道:“熊能生裂虎豹,那是指小的而言,像这种家伙,一掌足有万钩之力。”战隐倔强地道:“万钧之力!我若运起真气,勉强还承得住,拼着挨它一下,我也要刺瞎它一只眼睛!”乔妫急忙拦道:“它瞎了一只眼,你挨上一下,至少要减却一半功力,我们就都是个死数!”战隐道:“它未必打得中我!”乔妫却道:“你也未必能刺得中它,你看那排睫毛,游动非常灵活,其坚硬程度也绝不在凤翎之下,因此即使你能侥幸地躲过它的一击,也还是无法伤了它的眼睛,然后更甚的是你激怒了它……”战隐动心地问道:“它会怎样?”乔妫淡淡地含着笑意道:“它会击碎这块巨石,把我活埋进去。”战隐怀凝地道:“它有这么大的力量?”乔妫道:“盛怒的猛兽最可怕,我相信它会的。”战隐嗒然若丧,长叹无语。乔妫望了他一眼微笑道:“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脱离困境。”战隐脸上一喜,乔妫却促狭地不说了,战隐忙催道:“你别呕人,快说是什么办法?”乔妫眼皮低垂道:“它虽是一头庞然粗物,却颇有灵性,定是为人所豢养,我们一味在此枯守,等到它的主人来了,其围自解。”战隐摇头道:“不行!这方法太费时,而且也太丢人,我不干。”乔妫笑着道:“那是呕你的,你干我还不干呢,脱困之计,惟冒险一道,你听,少时我窜出去,尽量出其不意,而且力求其远,它一定会跟着追击,然后你从它后股中迫进,用凤翎取它……”战隐追问道:“取它哪里?”乔妫红着脸啐道:“你真笨,它全身坚硬如铁,只有胯下最软,可以受利器之伤,而且又是致命的所在,定可一击而收效。”战隐兴奋地道:“不错,那东西像两个西瓜,管保一下子就瓜熟蒂落。”乔妫红着脸啐道:“呸!你什么粗话都讲得出……”战隐却高兴地道:“绝!真绝,幸亏它是个公的,要是母的,你就没咒念了。”乔妫恨得拧了他一把道:“生死关头你还要下流。”战隐被她拧了一把,脸上一收嘻态,凝重起来。乔妫异道:“怎么!一下子又变成道学先生了。”战隐道:“不妥,它被去势之后,一定负痛猛冲,你在前面太危险了!”乔妫心头感到很甜蜜,脸上故意装出恼意道:“去你的,你只管自己好了,我有把握躲得开!”战隐摇头道:“我体力比你足,还是由我在前面诱敌好了!”乔妫气得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骂道:“你简直混账。”这一掌并不重,可也热辣辣地不好受,战隐抚着脸颊,先是莫名其妙,继而才想起这工作她的确做不得,遂放下手,讪讪道:“你别生气,我提议时确实没有想到,我是为你好。”乔妫嫣然一笑,柔媚地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真心打你,否则不敲落你两颗大牙才怪。”战隐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舍此而外,别无良策,你自己多小心吧。”乔妫深情万般地瞧他一眼,突然娇躯一弹,蓝青的衣衫似一朵绿云直飘出去,不!不像云!云不可能有这么快,只能说是一只绿色的燕子。那么矫捷,那么轻巧,直向对面的峰上落去。人熊果然怒吼一声,巨大的身形如一只黑鹰,跟着压将上去,千钧一发之际,战隐也发动了!凤翎横胸,在巨柱似的两股间滚了进去。突然一声急喊:“大呆子!跳高。”声音很稚嫩,一听自知发自孩童。那人熊闻声应变,居然迅速异常,后腿在地上一加力,人立即腾空而起。战隐在它的腹下穿出,那一招自然也落空了。乔妫在对面峰头立定身躯,战隐也跟着窜到,人熊却留在半途,怒吼一声折退回去。战隐与乔妫停身回头惊视,却见人熊身后石峰上,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相貌很清秀,透着一脸的顽皮相,先朝他俩一笑,然后朝人熊喝道:“大呆子,叫你不许伤人,你又犯规了,我非告诉爷爷,好好饿你一顿不可,还不快滚回去。”那人熊仿佛很听女孩子的话,低吼一声,蹒跚地隐没在峰后去了。那女孩子等人熊走远了,才朝二人做个鬼脸道:“你们运气真好,要不是我到得巧,你们非被大呆子杀掉不可。”战隐气得没有说话,乔妫却一笑道:“小妹妹,你到得真巧,谢谢你救了我们。”那女孩子自己说了俏皮话,以为很得意,不想乔妫反而恭维她起来,倒弄得小脸发红,十分不好意思。乔妫笑着道:“小妹妹!你真能干,那么大的人熊,居然会怕你。”那小女孩又受了一句恭维,这次却是真正的恭维,心中一高兴,口中的促狭话又出来了,笑着道:“你也不错,那么大的汉子也怕你,连打他都不敢还手。”战隐被气得满脸通红,要不是对方是个孩子,他一定会发作了。乔妫却笑着若无其事地道:“原来你早就在旁边了,等着看我们耍狗熊呢。”女孩子脸上一红,仿佛被人抓了把柄,期期艾艾地道:“我是来了有一会儿,本来想让大呆子吓着你们玩儿的,它真要杀你们时,我一定会阻止的。”乔妫一笑道:“那可不是玩儿,这人熊凶得很,万一收不起,我们岂不要倒霉了。”女孩子听了这句话,却又憋不住叫道:“你胡说!你们本事大着呢,我要是不叫,大呆子就被你们杀死了。”乔妫仍是笑着道:“你终于自己招了,我还以为你要赖到底的。”女孩子更窘了,红着脸说道:“我老早就看到你们,本来我只想叫大呆子把你们吓回去算了,因为,爷爷不喜欢人到这儿来,可是你们刺了它一剑,我有点生气,才想到要它给你们吃点苦头,谁知道差点……”乔妫笑道:“谁知道差点害死了它是不是!小妹妹,你那一声叫得真是时候,再迟一步,大呆子收势不住,就要没命了。”女孩点点头,红着眼睛道:“是的!这一来我就要难受死了,因为你们杀死了它,是为了自卫,罪魁祸首却是我,是我叫它这么做的……”这女孩诚实天真,举动虽是促狭,本心甚是良善,战隐的怒意全消去了,代之是一片怜爱,柔声地道:“小妹妹,好在我们没有杀死它,你也不必难受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道:“我叫黄英!我爷爷叫黄石公!”乔妫笑道:“黄石公是汉朝的仙人,你爷爷也是仙人了!”黄英摇头道:“不!我爷爷不是仙人,不过他本事大得很,大呆子、小呆子都是他收服的。”战隐一怔道:“小呆子是谁?”黄英得意地道:“小呆子是一只猴子,不过爷爷说它是猿,它虽然小,可是凶得很,连大呆子也怕它,可是它也怕我跟爷爷。”乔妫脸色一动道:“我们想见你爷爷……”黄英面有难色道:“不行!爷爷不肯随便见人。”乔妫道:“我们有两个朋友,听说留在这儿,我们来找人黄英拍手跳起来道:“是不是文姑姑跟徐伯伯?”战隐道:“不错,所以我们一定见你爷爷。”黄英仍是作难道:“他们跟我爷爷学本事,爷爷从来不见外人,对文姑姑跟徐伯伯算是特别,我怕他老人家还是不会见你们的。”乔妫道:“我们是文姑姑的朋友也不行?”黄英道:“不行!爷爷的脾气很大,你们还是不要去见他吧,文姑姑跟徐伯伯在这儿很好,你们回去吧,等一下我告诉他们好了。”战隐还想再作请求,乔妫却道:“那就算了,我有点东西交给文姑姑,请你转交吧。”黄英伸手道:“这倒可以,你把东西交给我。”乔妫向怀中取物,黄英趋近身来,乔妫的手掏出来时握成拳状,黄英以为东西很小,跨前一步伸手来取,乔妫却探手去扣她的脉门。黄英惊道:“你做什么。”说着小手一翻,已将乔妫的手甩开,动作迅速熟练,乔妫冷哼一声,改抓为点,直取她玉枕穴,去势歹毒。黄英一缩颈,脚下顺势一腿撩阴,变招亦快到极顶!乔妫柳眉倒竖,骄指向她的腿胚上敲下去,分量甚沉重!黄英缩不及了,一下敲个正着,嘤咛尖呼,捧着腿坐倒在地。乔妫一言不发,伸手又点了她的玉枕穴。这下子黄英无法躲避,双手一伸,疼得在地上直掉眼泪,可是她还是强口骂道:“你这贼女人,暗袭偷招,算什么本事!”乔妫冷笑道:“第一招我是偷袭的,可是你立刻破解还招,因此我不算暗招取胜!”黄英语结哭叫道:“你大欺小,不要脸!”乔妫脸色乍变,飞起一脚,将她踢了一个翻身,脚尖刚好触在哑穴上,黄英叫不出来了,而且脸面扑在地上,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战隐一直在旁观看,这时才不以为然道:“你干吗要这样对付一个孩子?”乔妫平静地道:“你不是来生事的吗,打了小的,才有老的出头。”战隐微微色变,沉声道:“这不是我希望的方式。”乔妫平淡地道:“这也不是我的真正的意思。”战隐一怔道:“你是什么意思呢?”乔妫道:“这孩子首先纵野兽加害我们,然后又辱骂你,这两点俱无可恕,理当惩戒。”战隐为之一顿道:“我们怎可与孩童一般见识?”乔妫尖刻地道:“孩子杀了人就不算犯罪吗?神骑旅自成立,几曾受过一点凌辱,这孩子既对你我不敬,理应受苦!”战隐将她翻了过来,见她脸上又是泪又是沙土,有几处还擦破了皮,隐隐有些血迹,很是不忍地道:“她已吃过苦了,解了她吧。”说着伸手要替她解穴,乔妫厉声道:“你只要一伸手,从此咱们就是路人。”战隐手一停,柔声道:“你又何必专门跟一个孩子过不去。”乔妫冷冷地道:“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趣跟她生气,我问你,神骑旅之有今日是谁的功劳。”战隐见她说得很严重,遂也正经地道:“当然是你的力量。”乔妫冷笑道:“我不敢居功,这完全是阁下的本身的作为,但是最重要的是靠着铁的纪律,与首领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战隐一呆道:“即使如此,也是你辛苦经营筹划之功。”乔妫寒声道:“幸亏你还了解这一点,我辛辛苦苦,造成你的无比尊严,只要有谁敢对你不敬,我诛无赦,男子汉大丈夫,你却忽然怀起妇人之仁,为了一个孩子,你要我的千辛万苦毁于一旦?”战隐无可奈何地一叹道:“随你吧!不过你总不会认真得想杀她?”乔妫脸色稍转平和道:“现在我尚无此意,那要看她的大人作何表示?”战隐松了一口气,轻吁道:“谁知道她爷爷什么时候会来?”乔妫脸色转为平静道:“那人熊回去了,谷内必定有所发现,因此你放心,不消一刻功夫,那黄石公一定会到,你最好多留点神,这女孩已经不简单,她爷爷更不好惹,即使是她讲的小呆子,恐怕也够你我受的!”战隐轻哼一声道:“人尚可说,兽何足论?”乔妫说道:“那一定是披发金猱,动作如风,毛发如革,皮坚如铁,百兽见之避易,我不愿过甚其词,少时你自有机会领教了!”战隐忽而含笑道:“你不用故意激我,反正我战志已经够旺,今天的冤家是做定了。”乔妫叹了一声道:“傻子,我在提醒你注意,哪里是激你,我对任何人用心机,却从未对你用过,你这样说法不叫人寒心吗?”战隐又是一呆,看见峰头远远的来了一批人影。慢慢走近,才看出是一个老人,一个少女,一个壮汉,一头猴形的异兽。少女正是梅姑,壮汉是徐刚,老人虽不识,定然是黄石公无疑,尤其是那头异兽,人立金毛,长臂过膝,十分狰狞。文梅呆了一下,徐刚则十分惶恐地一抱拳道:“参见首领。夫人!”乔妫微微一笑道:“很好,你自称属下,大概还未忘本!”徐刚惶恐地道:“属下从未敢忘此身为神骑旅一份子。”梅姑见了地下的黄英,尖叫一声,便过去抱她。战隐与乔妫俱未阻止,黄石公却大声喝道:“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