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湄的叙述完了之后,各人俱都沉思不语。胡子玉独眼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白驼帮’虽僻处西域,不甚出名,然放眼今日,碌碌诸帮派中,恐无出其右者,明日之会,颇费周折……任共弃不服地道:“我倒不甚相信,明天非会会他不可!”萧湄斜瞥了他一眼道:“你若不使笛招,恐难支持四十招!”任共弃接着道:“我若使用笛招呢?”萧湄沉思了一下道:“白驼帮’的‘隔音闭窍’功夫,你是知道的,不过巴鲁卡可能还到不了那种境界,因此胜负尚在不可知之数!”萧湄语毕,任共弃垂头不语。其他人讶然大悟,难怪一向倔傲无比的任共弃,何以独对萧湄俯首听命,敢情他们已较量过了!胡子玉拾眼一望萧湄,发现那张皖好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寒霜,毫无一丝人情味,心头不由一栗。司徒永乐赔笑道:“盟主之意除了您本身之外,我们之中,再也无人可抵挡那巴鲁卡了,然而他只是六十几人中之一而已胡子玉点头道:“是的!世界很大,世事亦不可预测,我不敢……”讲明天不会有更高强之人出现,但是我敢确信一件事!”大家都诧异地问道:“什么事?”胡子玉一笑道:“任他高手如云,奇人辈出,明日开始的英雄较技大会上,天下第一‘高人之誉’,仍将非盟主莫属!”萧湄神色不动,亦不作任何表示。司徒永乐与谢青琼愕然不知所云。汪共弃怀疑地问道:“老胡,莫非你又做了什么手脚?要知以狡。谋弄人,虽可镇压得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胡子玉哈哈大笑地接口道:“何况狡谋还不一定成功是不是?我‘铁扇赛诸葛’岂能做那种‘弄巧反拙’之事,我是指凭真正的功夫而言!”’萧湄冷冷地道:“那你太看得起我了!”其他人虽不便出言反对,都流露出不以为然之色。胡子玉瞧在眼中,不动声色地道:“胡某绝不作毫无根据之揣测!”任共弃急问道:“你凭何根据?”胡子玉得意地道:“因为盟主之师尊,乃是今世第一奇人!”萧湄的脸色亦自动了一下问道:“你知道他是谁了?”胡子玉望了她一眼道:“我虽是猜测,却有十分把握!”其他的人都大感兴趣,纷纷催促他快讲。胡子玉乃接着道:“我虽知其人,不晓得这位前辈奇人的姓名,不过这并不足为怪,连盟主本人,恐怕亦不知其姓甚名阿?”众人仍是莫名其妙,萧湄已脸色大变。任共弃怀疑地插口道:“那位奇人成也神通广大,居然能在短短一两个月中,造就盟主不世奇技,盖世武艺,超人功力……”胡子玉眨着独眼道:“世传有种玉大法,盟主不但得到那位奇人的全部真传,可能也得到他的毕生功力移注,只可借白……”萧湄突然大喝道:“住口!”胡子玉凛然煞佳话头,呆望位萧循。“五湖龙女”缓缓地搐起眼睛望着胡子玉道:“我有问题要请教你一下!”胡子玉望着她木然无表情的脸,恭声地道:“老朽敬候示下!”萧湄突地一笑道:“现在虽是深秋,倒仍可听见一两声蝉鸣众人不知她何以扯到这上头,大惑不解地望着她。萧调停了一下,接着道:“那蝉儿栖息树梢,餐风饮露,遣遥自在,与人类并无一丝妨碍,有许多顽童要去捉它,你知道为什么?”胡子玉望着她微带笑容的娇颜,上面并无一丝凶意,然而稍一捉摸她的语意,不禁冷汗直淋,呐呐地道:“今后老朽当噤若寒蝉……”萧湄又嫣然一笑,望着大家道:“铁扇赛诸葛’不失为知机之士,各位著是对我的事很感兴趣,不妨背地问问他去,我相信他是会说!”胡子玉连忙道:“哪里,盟主弄错了,老朽自负聪明,其实却愚笨得紧,盟主之事,任他谁来问,老朽一概不知!”萧湄沉声道:“那算你明白!”说完两眼望着烛火,脸上现出一种少妇特有的沉思、迷悯、羞愧、交织成一种异样复杂的情绪。由于她的神态,胡子玉才留心到她近二年来的变化,从她丰满的胴体上,胡子玉发现她已成熟了。她一定又有过一个男人,这男人必不是韦明远。她未曾忘情韦明远,证明她并不爱那个男人!这又是杜素琼事件的重演,可是那个男人是谁呢?那个男人到哪儿去了呢?二年多以前,她究竟遭遇到什么事?……“铁扇赛诸葛”也不禁感到计细了,这一个谜竟是那样地难解,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它的答案!萧湄突然两手一拍,神情烦躁地道:“算了!今晚别高谈了,明天看情形再决定吧!”众人默然地退出,萧循大模大样地坐着,连一些虚伪的客套都忘了,大家慑于她的武功,倒并末在意。等大家都走了半天,萧湄才从沉思中惊醒,感到脸上异样地供热,举手一摸,竟有点灼手。胡子玉的一番揣测,勾起了她的回忆.胡子玉并没有猜错,只是那“种玉大法”四个宇,令她感到特别难堪,所以才出声禁止,因为那是她的恨事。懒懒地回到舱房,她挥手将侍婶都赶了出去。放下罗帐,她干脆将全身的衣服都脱掉了,窗门是开着的,从窗中透进来的秋风,使她略感凉爽。藉着乳白色的月光,她望着自己玉样的胴体,一幕幕的往事,又从她的脑中幻起,历历如在目前……白冲天将她自始信峰顶掷下之际,她自揣必无幸理,所以就势踢了他一脚,虽不能将他致死,至少心中好过一点,多少年来,在哥哥“五湖龙王”萧之羽宠爱之下,一向就养成了她这种宁折不弯的脾气。急速地向下飞坠,她已全无生意,哥哥死了,韦明远也不会回头了,活着也没有多大意思。可是地面越接越近的时候,她也不禁踌躇了!一下子摔个粉身碎骨,这滋味到底不好受。然而,身不由己,又有什么办法呢!突然,她感到眼下一亮。一汪清池,大概只有文许方圆,呈现在她脚下。脑中不假思索,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动作,空中一个转折,使去势略斜,笔直地朝池中落下去。自幼生在水畔,她水中的功夫当然极佳,入水之后,虽受到一次猛烈的振动,她仍努力想使自己浮起来!立刻她又失望了。那水面虽是平静,内中却有着一股极强大的暗游,向底下直旋,而力还大得出奇!她是懂得水性的,所以干脆不再挣扎,顺势让它带下去,只是紧紧地闭住呼吸,以各少时作全力一拼。这小池居然不见底,也不知旋了多久,仍无到底之意,而四周压力越来越大,压得她的耳鼓疼痛欲裂。就在快要支持不了之际,忽然她的脚似乎触到一点实地,良机难再,她立刻就势一蹬脱出水力之外。外力一失,立即又向上浮起,等到眼见天光,爬到岸上,已是筋疲力尽,口鼻被迫出涔涔鲜血。坐息半天她才朝四周一望,这已不是她坠落时的小池,而是另一个巨洞之底,想来是个泉眼相通,所以才飘流到这地方。她再次朝上走去,发现这巨洞竟曾经人工的修凿,有一道石级,通往另一个小南道内。然而一件颇为令人骇异之事出现在眼前,这石级之上,每一阶都留着两个极大极深的脚印,每一脚印的深度相等……显见这印上脚迹之人,不但功力深厚,甚至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否则定然无法将力量用得如此均衡。好在她对生死已不再太关心,是以毫无顾忌地朝石级上走去,心中在猜测着这洞中是怎样的一个人。石级蔓延极广,约摸走了有五六百阶,才到了一所石洞门口,由于洞中横着一方石屏,她望不见内中情形。“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她正犹疑之际,洞中已轰雷似地喝道:“进来!”声可裂石,令人心悸,萧湄一向蛮惯了,几时能受人家这等吆喝,尤其是此刻身上又湿又冷。遂也大声地回道:“进来就进来。你叫些什么?”说完“蹬”地一脚,将石屏踢翻在地,“呼呼”地跑了进去。迎面石上盘坐着一个老人,相貌威严,碧眼鹰鼻,身材高大,不类中原人氏。萧湄看了他的样子,心中倒微感骤然。那老人似乎设想到原来是一个小姑娘,略觉意外,碧眼在她身上看了一阵,才阿呵地笑道:“小姑娘,你的脾气真大,这是我的住所,你一点客气都不讲,借用你们中原一句成语,真是‘喧宾夺主’了!”萧湄的盛气稍馁,怀疑地问道:“你不是中原人?”老人笑着道:“当然不是,你看我的长相就知道了!”萧湄此刻已稍息了怒意,打量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老人笑着道:“当然是在黄山中,不过我替它取一厂个名字,这洞入口虽小,但里面却广大无比,颇合佛家所谓‘纳须弥于芥子’之意.因此我叫它‘须弥境’!”萧湄抢着道:“你住的洞叫琅所洞,你是‘无名老人’!”老人奇道“对呀,你怎么知道的?这地方知者甚少,仅只有……”萧湄道:“仅只有‘长白剑派’的白冲天一人知道!”老人更奇道:“正是!莫非是白冲天叫你来的?”萧湄提起白冲天.心中就恨将起来,大声道:“是的,而且还是白冲天送我来的!”老人道:“这就不对了,白冲天明知道还有安全的路走,干吗要叫你打断魂潭走,那地方若是水性不佳……”萧湄见他越猜越错,干脆也使促狭道:“白冲天站在始信峰顶,抓住我的腿,向下一扔,我就跌进潭中顺着水漩,到这儿来!”老人摇头道:“危险!危险,那潭广大不过文许,他若摔偏了一点,你就没命了,‘拈花玉手’带来了没有?”萧湄已从胡子玉口中,得知白冲天欲藉“拈花玉手”换取续筋膏之事,彼时虽不知白冲天即假“幽灵”化身,但此刻却已全盘了然,乃笑着道:“没有!他现在已砍断双腿,装上两只铁脚,根本就用不到什么续筋膏了,只是你要‘拈花玉手’做什么?”老人道:“在断魂潭游涡之底,有一块‘水精壁’,佩之对我大有益处,只是那漩涡再下去力强无比,非藉‘拈花玉手’,分水之功不可,白冲天必是无法取得‘拈花五手’,才叫你来通知我的是不是?”萧湄噗哧一笑道:“你这人真傻,白冲天将我从上面扔下来,原是想致我于死命,哪里会有那么好心!”老人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说呢!白冲天若是命你前来,断不会叫你走那等危险之路,不过你能从漩涡之中脱身,足见你的水中功夫很不错!”萧湄受了夸奖,很是得意地道:“那点水算得什么!我三岁开始,就在洞庭湖中练水性,别说那个小潭,就是把我扔下大海,我也死不了!”老人默然不语,萧湄面色一动地问道:“那石级上的脚迹都是你印的?”老人道:“是的!我练功已八十余载,深知举世已无人能及,只是得不到‘水精壁’仍是功亏一篑!”萧循不解地道:“什么道理呢?”老人叹息着道:“我所习虽近佛门,然因不是排门正宗,仍无法怯除心魔扰乱,若得‘水精壁’之助,可成‘金刚不坏之身’”萧湄想了一想:“你的功夫真像你所说的那么高吗?”老人动容道:“当然,试问举世之人,石上印痕,有谁能到达我那种程度,然而我无法抗受那漩涡之力,天地间惟自然之力,大干一切,人定固然可以胜天,真要做到能抗天而行,还是一件不容易之事!”萧湄道:“白冲天的功夫又进步了,你还能胜他吗?”老人笑道:“他不过得了‘日月宝录’,与我相较仍是要差一筹,因为他漏习了几项重要的功夫,不过他不知道罢了!”萧湄急问道:“漏了哪几项,是不是‘太阳神抓!”老人异道:“看不出你年纪轻,知道的还不少!”萧湄道:“他若再习得‘太阳神抓’,比你又如何?”老人想了一下道:“可能差不多,不过我若得了‘水精壁’,练成‘金刚不坏身法’,则又超过他很多了,唉!‘拈花五手’不得,恐怕……”萧湄道:“‘拈花玉手’现在落在白冲天之手,你既是本事大,为什么不去将他杀死,把‘拈花玉手’夺过来!”老人正色道:“我虽不是中原人氏,却最恨那种巧取豪夺之事!”。萧湄见这老人太以憨直,知道无法说动他去替自己报仇,脑中思索了一下,选又开口道:“那‘水精壁’对你很重要吧?”老人道:“是的!我的神功成与否,全仗此一物!”萧湄接着又道:“你也不愿意无端受惠于人,是吗?”老人庄容道:“当然,我不轻易施惠于人,可是也不轻易受惠于人。滴水必报。这才是大丈夫之所为!”萧湄道:“我有个交换条件,不知你可愿接受?”老人道:“什么条件?”萧湄道:“我自信水性颇佳,我愿意替你到泉眼中去将水精壁’取出,不过你也必须将武功传给我,以为交换……”老人急道:“那怎么成,我的功夫倒不足借,只是那漩涡之力,何等强大,你只试过一半,下一半厉害多了……”萧湄道:“那你不用管,我既然提出来,当然有把握,而且万一我死了。又不要你偿命,问题是你答不答应!”老人考虑了一下道:“不行!你功力太浅。抗受不了的!”萧湄决然道:“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算了,请你告诉我出洞之路,我要走了,不过我告诉你,白冲天是不会再来了,‘拈花玉手’你不肯强取,也绝得不到,你整天对着‘水精壁’,去做你的成道大梦吧!”说完回头就作势欲走。老人却又急着道:“慢着,你回来,你们再商量商量!”萧湄冷冷地回头道:“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老人想了一下,似乎抵抗不了那种诱惑道:“我想我这儿有一两种增长功力的灵药,再教你一些基本心法,凭你的水性,或许有成功之望!”萧湄见他已经心活了,忍住心中的欢喜道:“假若我将‘水精壁’取出之后呢?”老人坚决地道:“我定将我的功夫倾囊相授给你!”萧湄故意激他道:“你不会失信吧?”老人微带愤色道:“丈夫言出如山,岂能反悔,而且我们是交换的,你也不必承我之情,拜我为师,‘水精璧’取出后,我最多只用一年以后,交给你,让你也可以练成绝世的神功,成为天下无匹购高手!”萧湄道:“怎么会天下无匹呢!你不是跟我一样高吗?”老人道:“我名心早淡。不然怎会叫‘无名老人’呢?你放心、事情真成之后,我还是在这洞中。绝不与你去中名!”萧循在短短的谈话中。已经知道老人极为憨直,言出必行绝不会骗人,乃正经地向他道:“咱们就这佯决定了!”老人神情激动地道:“决定了!再无反悔!”于是老人取出几种药丸.给她眼下。更传授了她一些行功的口诀,令她依诀练习,更不借多花工夫,详加指点。经过了七八天之后。萧湄自觉精神大振,功力充沛,较前进步很多,乃向老人提议说道:“我看差不多了。明天我就去吧!”老人测试了她一下道:“我不知道行不行!因为那漩涡的深处,我也没去过,但是你的功力,目前只能增加到这程度,去试试也好!”第二天,老人带着一根绳子,跟她来到水边。萧湄不解道:“你带这干什么?”老人道:“给你拴在腰上下去,万一体支持不了,我手上有感觉的。还可以将你拖出来,我们以后再想办法!”萧湄觉得这老人的心地很是善良,遂依言将绳子捆在腰上,二人行功潜入水中。来至漩涡泉眼之旁!老人在水中嘴皮徽动,萧调只听见一股微弱的声音道:“就在这里下去,大约有十几丈深。你多保重了!”萧湄不作声,心中对老人的功力深厚。大是佩服,水中传声虽易,若能将话语清楚送去,却是极难。双手一掷,身子已窜人漩涡,头下脚上,直向下而去,虽然她功力增加很多,然而水中压力之强,亦不知增加了几十倍,初时她还可勉力苦撑,到了后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舞,知觉全无……等她醒来之际,又已回到洞中。首先感到身上微有寒意,以及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酥、似麻,微痛、微痒……无以名状。睁眼一看,不由得又气又羞又愧又怒。她自己衣衫尽裸,胯下一片腻滑,殷红点点。老人亦是赤裸地躺在她旁边。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纵身坐起,顾不得披衣遮掩,戟指着老人,流着眼泪,咬牙切齿痛骂道:“你……你不是人,你是禽兽……”她因怒气极,底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老人微弱地道:“姑娘!你别生气,我不是存心糟踏你,实在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完了,再怪我还不迟……”萧湄用手掩着脸哭叫道:“老杀才!老混帐,我不知该怎么骂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你还有什么原因,你……”老人神情黯然地道:“姑娘!你不要激动,听我说……”他歇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你在水中昏绝以后,我一发觉有异,立刻将你拖上来,谁知道你已经脱力过度,救治颇难!”萧湄哭着道:“我宁愿我死了!也免得受这种侮辱……”老人不理她,继续地道:“要救你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本身真气,度入你的体中,那样势必要肌肤相触我也想到不妥萧循道:“放屁!你想到不妥,我还会这个样子!”老人道:“后来想到人命关天,而我又这么太岁数了,为了救人,我只有从权一次,那是我一心想救你……”萧媚流着泪道:“你这么大年纪!亏你好意思说,你这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想想,你做我的祖父都有余!”老人无力地摇摇头,接着道:“所以我替你除去了衣衫,然后再脱去自己的衣服,立刻替你施救,一面按摩,一面将真气度到你口中……”萧循看到他满口黄虬,想到那种情景,不由恶心欲吐,恨恨地一拍石塌,竟然将厚石板拍下一个深洞!这一下换到她自己惊奇了,她不明白她的功力何以精深至此,下由得怔在那儿,将骂人的话又憋回肚!老人见状苦笑了一下道:“问题就在这,我从童子练功,从来未近女色,这就好比一段干木,日经晒曝,已臻极干之境!”这次萧湄没插口,静听老人说下去!“纯阳一近纯阴,就好像一点星火,进在干柴之上,由于我学的不是正宗,无法抑制,满身功力,眼见着即将泄注之际,我想只有将它移交给你,或许对你有点用,这样我才接近姑娘……”萧湄满脸飞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老人乃又道:“我学的功夫,只有用这方法才能转注给你,我练功近九十载,浪费了实在舍不得,我虽然毁了,姑娘因此大受稗益,措置虽然不当,用心却为良苦,姑娘若体念我一番苦心,就请你原谅我吧!”萧湄呆了半晌,才长叹道:“那你现在是功力全失了!”老人哑然道:“是的,我一注如泻,现在已如废人……”萧循冷冷地穿了上衣服。老人着急地道:“姑娘,你别走!”萧湄愤然作色道:“你还要把我怎么样?”老人道:“不怎么样,你现在只要一个小指头,就可制我于死命,只是你得去了我的功力,尚有许多妙用无法发挥……”萧湄闻言心中一动,止步道:“还有什么妙用?”老人道:“我一生练武,实在不愿它就此失传,姑娘若肯再在此逗留一个月,我就把一功功力都传授给你!”这几句话果然有效,打消了萧湄的去意。于是她伴着这个软弱的老人,在洞中又度了月余时光。于是,她不但得到了他的功力,也得到了他的武技。不过,在她心中,她仍是根他的。恨得比一切更激烈,所以在一个多月后,老人神情飞舞地对她道:“行了!你已经得去了我全部真传,不过我有一个希望,你千万不能仗着这身武功去行恶杀人,否则便不得善终。”老人的话尚未说完,萧湄已一指点了他的死穴。自后,挟着她一身超凡的武功,她开始行走江湖。她恨一韦明远,所以她制造那么多的血案,逼得他无处容身!她恨白冲天,所以她夜间“长白总坛”,可是她并没有找到白冲天!她出身水上,还是回到水上,凭着一身技艺,很自然地成为水道盟主。她又收罗胡子玉、任共弃,以及“雪海双凶”,谁知道她还将做些什么?不过她变得可怕了,比以前更可怕了!第二天。时交申刻,广大的浮台已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知道今天开始.登场的都是好戏了。经过十七场狠斗有两个人获得韧赛资格.一个是“辽东一鹤”陈壮民,是“梅花剑派”的高手,“梅花剑派’为八大派之一,果然不同凡响。另一个鲁地“崂山派”的张敬天,名家风度,颇足令人心折,尤其是他“霹雷神拳”,威力无涛。现在在台上的是蜀中“巴山剑客”毛文锡。他已接连地击败了两个人,正趾高气扬地向台下交代场面话。任共奔按撩不住,在主座旁低声道:“什么巴山剑客’,凭他那几手破剑,也敢耀武扬威!”胡子玉却将他拦住道:“老弟,别着急,有人会去整他的,咱们犯不着,明知其不足言敌,赢了也没有意思!”任共弃悻悻然止步,台上果然摇摇摆摆地跑上一个穷儒,手持折扇,一领青衿,一路吟哦道:“何尝共剪西富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兄台使得好剑法,寒生在外游学十载,观见台之剑,不禁起故园之思!”毛文锡冷冷道:“先生昨天好像并未经过甄试,于规则不合,虽没有资格出来赐教,好在铁鼎就在旁边,你先举了再来!”穷儒仍是摇头摆脑地道:“兄台何拒人千里之外,寒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举得那等重鼎,寒生此来,乃是对兄台小有请求!”毛文锡道:“你对我有何所求?”穷儒道:“寒生离家之际,小犬正好十岁,方才见兄台舞剑,极似小犬手摇竹刀之状,因此请兄台将宝剑再舞一遍,叫寒生略慰思子之清!”此言一出,引起四周哄声一笑。毛文锡大是愤怒,不过他为人极是阴沉,脸上不但不现怒容,反而回头朝胡子玉的座上道:“规则是你们定的,不知有没有执法之人?”胡子玉只得飘身而出,向穷儒一躬道:“请先生通过甄试,再书上尊名,倘若机缘凑巧,恰巧又抽到先生,再请下场赐教!”穷儒摇头道:“我不想打架,只想看那位兄台舞趟剑!”胡子玉摇头道:“规定如此,兄弟无能为力!”穷儒道:“看来我是必需献五了!”胡子玉嘿嘿干笑道:“看把戏还得帮两个子钱呢,先生何必太客气呢?”他们这儿一问一答,气得毛文锡七窍生烟,只是顾全身分,不梗出口辱骂,干憋在一旁生气。穷儒将折扇收入袖里,走到铁鼎之旁,很吃力地勉强举起,再摇晃晃地来至竹杆旁,先将铁鼎顶在头上,然后学小儿爬树的方法,手足并用地爬上竹杆,又跪着爬过细绳,到那一头爬下来,喘着气道:“寒生不会功夫,这是跟小犬学的,不知行也不行?”四周早已轰雷似的爆出一片彩声。胡子玉面现惊容地道:“先生真人不露相!胡某失敬了,请留下尊名!”穷儒笑嘻嘻地过去写下名字,然后道:“你快抽,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马上中签,寒生离家日久,对小犬实在思念得紧……”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毛文锡虽气,此刻反而平静了,这穷儒所表现的一手功夫,能照办的还真不多。胡子玉伸手进入签筒,突党内中一股暗劲,托上一张名条裙中大惊,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冷静地打开宇条,心内有数,大声地念道:“文抄侯!”穷儒哈哈笑道:“果然是我中签了,上天不负父母心!”胡子玉悬着一脸深思,回到座内。萧湄在他身旁问道:“怎么这样巧?”胡子王庄重地道:“此人已至隔空运物由心的程度,盟主多注意一点!”萧湄脸色一动,紧张地开始注视着穷儒!毛文锡明知必输,然已无法不战而退,只好硬着头皮,朝穷儒一拱手作礼,而后沉着喉咙道:“文先生前来赐教,兄弟甚感荣幸,只是请口头略积阴德,兄弟或许技不如人,但绝不作狂言欺人之徒!”文抄侯微微笑道:“大剑客为何前倔而后谦也,兄台方才何等英雄……”毛文锡知道自己方才的傲态引起他的不满,悔已无及,只希望快点打一场下台,遂拔剑道:“文先生请亮兵器吧!”文抄侯笑着道:“在下一介寒儒,贫无立锥,哪得钱买长剑!”毛文锡寒着脸道:“莫非你想空手对敌,毛某虽然不才,断不占这便宜,既是文先生吝于赐教兵刃,毛某情愿领教掌上功夫!”文抄侯长笑道:“‘巴山剑客’不用剑,何以乞儿不弄蛇,寒生长年一扇随身,倒也趁手,就用这把破扇子领教几招吧!”说着在袖中又将扇子掏了出来,毛文锡这才留神去打量那柄扇子,发现它非竹非木,竟是黄玉制成!遂也不再客套,虚作一礼,挺剑刺出。文抄侯闪身避开,口中还在道:“妙!妙!这一剑浙濒沥沥,不是巴山夜雨,倒像潇湘夜雨,寒士禁不住佳人相思泪如雨,还是躲开为妙!”毛文锡备受莫落,气愤填膺,手头的剑再不留情,或拧或削,用尽一切辛辣的招式,恨不得将他刺个对穿!文抄侯却一味闪避,不还一招,口中调佩笑骂,吐句或怪或雅,莫不令人喷饭,极尽诙谐之能事!萧循在一旁观看半天,突然道:“这文抄侯功力不错,步法尤佳,他只要出手一招,毛文锡必败,但不知是阿来路?”胡子玉在旁轻声道:“盟主自问对他有把握吗?”萧湄微微一笑不答,胡子玉已知其意。又等了一下,果然文抄侯笑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扇送你上九霄!”语毕,突然扇柄朝外一封,快通绝伦,恰好击在毛文锡握剑的手指上,毛文锡但觉手上一阵奇痛……“叮当!”长剑脱手飞去。毛文锡一语不发,也不去拾剑,只是朝文抄侯狠狠地看一眼,满是狞厉之态,半晌才阴沉地道:“多承赐教,铭感终身!”说完回身就走了!萧湄突然将胡子工招过来,轻声地关照了几句。胡子玉点点头,走到签筒旁,伸手在里面摸索。文抄侯朝他龇牙一笑道:“阁下何必费那么大事呢,干脆先把名字念出来吧!”胡子玉心中大惊,觉得此人不但武功超群,连心计都是超人一等,但是他仍不动声色,淡淡地回他一笑道:“既有规则,一切必需要照规行事,文先生法眼若电,自然瞒不过你。但是也得骗骗其他的人!”他的声音极小,除了站在签筒的几个水道帮众之外,仅只有文抄侯一个可以听得清楚。文抄侯对他的镇定与坦白,倒似乎微感一惊,沉吟良久,才露着佩服之色,亦是轻轻地说道:“除开功夫不谈,单以才具而论,胡兄号称‘铁扇赛诸葛’倒非浪得虚名,今日兄弟若能得到‘武林霸主’,第一件……”胡子玉冲他一笑道:“第一件事便是杀我,因为心智比武功更可怕!”文抄侯敞声大笑道:“妙哉!妙哉!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胡……”胡子玉已将签条摸出,不先打开,却接口道:“文先生且慢叹己,胡某算定你得不到那地位!”文抄侯止住笑声道:“我若赢了你手上之人呢?”胡子玉冷静地道:“有三成希望!”文抄侯再问道:“那七成指谁而言?”胡子玉道:“敝盟主!不过你希望极少!”文抄侯轻轻地道:“你等着看吧!”他们二人对话时大时小,四周之人有时听得见,有时听不见,觉得奇怪异常,纷纷在一旁私议!胡子玉遂不再耽误,打开宇条高声念道:“下一位是西域‘白驼派’高手巴鲁卡!”念完回到主座,萧湄问他道:“你们说些什么?”胡子玉回答道:“此人功夫恐怕比盟主想像的要高!”萧循道:“我也看出来了,瞧他这一场吧!”此时那巴鲁卡已经闻声出场,这人怪异的长相,昨天已引起家的注意,现在更是惹得许多人窃窃私语!任共弃一拍胡子玉的肩膀道:“老胡,我真没想到,你在签条还会弄鬼!”胡子玉耸肩一笑,专注地注视场中。巴鲁卡走至文抄侯身前作礼道:“边地之人,初在中原,希望先生多加指教!”文抄侯回他一礼道:“阁下太客气了,有人将你列为第二高手呢!”巴鲁卡莫名其妙,文抄候却似若有意地朝胡子玉一瞥。胡子玉遂即回头向萧湄道:“此人或可胜巴鲁卡,但绝难与盟主一争短长!”萧湄道:“何以见得?”胡子玉轻轻地道:“他自视太高,胸难存物,为习武人之大忌,虽机缘凑巧,得膺异遇,却无法登峰造极!”萧湄憬然遭:“你可是借机会骂我?”胡子玉道:“我再大胆子,也不敢骂盟主,不过老马识途,此乃老朽数十年来一得之愚,愿供盟主参考!”萧湄不再答话,此时场上二人已准备开始动手。因为巴鲁卡是后上场的,他要求比拳脚。文抄侯自不便反对,二人已接开门户,各自预备。巴鲁卡突然大喝一声,一掌劈去。文抄侯故技重施,闪身避过一旁道:“好一招明驼千里足,寒士当受不起,请收回!”他躲得拾到好处,呼呼的掌风,连他的衣角都不曾飘起半点,端的轻灵已极,美妙绝伦!然而巴鲁卡不慌不忙,一掌接一掌地攻出来,招式迥异于中原各家,别具一番妙处!文抄侯一再闪躲,极少还掌,偶而拍出一两招,也是略沾即退,只是脸色庄重得多,不似刚才嘻皮笑睑。巴鲁卡连攻了三十几掌,见文抄侯采取闹避政策,一味游斗,很少实实在在地回攻两招,不由得笑道:“文先生大概是在等我耗尽气力,再想法子回攻是不是?那你可用错方法了,你该想想我的功夫来源!”文抄侯一面躲一面问道:“愿闻其详!”巴鲁卡道:“敝派名曰‘白驼’,顾名思义,便可分晓,驼又名沙漠之舟,任重致远,耐性奇连,你想等我力乏要到何时……文抄侯一笑道:“阁下不愧为豪士,一言惊醒梦中人,寒士书生本色,还你几招白香词谱,阁下请留神了!”巴鲁卡略收攻势道:“边荒之人,不解文事,还请先生多加指点!”文抄侯一掌轻撩道:“这一招是李景的摊破镜溪纱!‘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生寒’这是你们城上风光,阁下以为如何?”巴鲁卡横臂挡住道:“果然大有情调,只是俗人不识雅事,先生换换口味!”文抄侯大声豪笑,连连拍出数掌道:“砌下落海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巴鲁卡两手齐挥,从容接任道:“有意思了,文先生的确博学!”文抄侯见他居然能接任这几掌,显得异常高兴道:“阁下颇是解人,再试试我这一招!”曲肘作势欲撞,却从肋下翻出一掌,巧妙无比。巴鲁卡不理肘上虚势,托住他的拳头笑道:“大漠孤烟直!先生怎么搬出唐诗来塞责了!”文抄候脸上一红道:“阁下不但是解人,还是会家子,兄弟失敬了!”语毕手足并用,使出一路拳式,不但拳势汹涌,同时间并能踢出数脚,均是妙不可言!巴鲁卡微感着忙,虽是沉着应付,但仍挡不住那猛烈的攻势,略一疏神,胯下受了一脚!不过他躲避甚速,那一下挨得不重!文抄侯得意地道:“阁下若认得我这一套拳式,我那一招占先就作废!”巴鲁卡睑带愧色地道:“文先生将岳武穆的‘满江红’使得出神入化,‘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气概何等激昂,在下的确自愧不!”文抄侯见他不但说出自己的拳势,连胜在那一招上都明白指出,心中大是佩服,深深一揖道:“兄台实为我拳中子期,文某深幸获一知音,来,咱们重新来过,不论胜负,我都愿意与阁下深交一番!”巴鲁卡睑色庄重地道:“多承相让,在下本该认输,只是高手难求,敝派尚有三招拳式,想请先生再指教一番!”文抄侯恭声道:“兄弟敬待候教!”巴鲁卡劈胸投来一掌,威力至巨,这次文抄侯不躲了,竟翻手运力迎上,两掌相接,砰然巨响,双方都感一振。巴鲁卡猛喝一声:“好!”两手突然变拍为抓,一左一右,分向两耳攻到,动作如电光火石,迅速无比,而且来势异常凶猛!文抄侯的身子陡然暴缩半尺,使他的两手抓空,然后一手贴着他的后股,将他直摔出去!巴鲁卡空中一个转身,飘然落地,深施一礼道:“文先生深藏不露,原来已练就了‘千幻神功’,则方才在下的一番做作,简直是班门弄斧了,眼输!告退!”在文抄侯施展“千幻神功”将身体暴缩之际,四周识货之人,已讶然发出一声惊呼!有的人则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萧循“咦”了一声道:“这家伙还有这一手,看来我须对他重新估计了!”胡子玉仍是平静地问道:“盟主现在有多少把握?”萧湄道:“假若他技仅如此,我有十成把握!”胡子玉道:“他‘干幻神功’不易受害,打斗时已无后顾之忧!”萧湄在鼻中“嗤’了一声道:“我不信他躲得了‘搜魂指’!”胡子玉惊道:“盟主已练到这种程度了?”萧湄冷笑地道:“你若不信我可拿你试一下!”胡子玉吓得一伸舌头道:“我怎敢不信盟主呢……现在要不要让任老弟出去试试,看看这家伙到底还藏了多少私?”萧湄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了,他去也是白费,想法子把其他人撇开,我自己下场吧,越快解决越好!我实在等烦了!”胡子五略动了一下脑筋道:“好吧,我这就出去,请盟主稍待!”说完至场中,朝四周一揖道:“方才文先生妙技神功,大家已是有目共睹,为了使本会早些得一结果,我想改变一下比赛规则!”文抄侯晒然一笑道:“订规则的是你,改规则的也是你。我看那武林霸主也不必赛了。干脆由阁下指定,岂不省事!”胡子玉不理他的讥讽,继续向四周道:“现在开始,凡是在场英豪,有自问能胜过文先生的,就请直接出场找文先生请教,不必再费事一一比赛了!此言一毕,四周报以一阵热烈掌声赞成,因为文抄侯绝技惊人,明珠在前,砂砾无光,大家都懒得看瞥脚比斗了!文抄侯受了这么高捧场,却全无一点高兴之意道:“胡老四,你好算计,要是每个人都上来一下,我岂不活累死,贵盟主坐享其成,你真会打算盘!”胡子玉朝他一笑道:“阁下请放心,我担保除了敝盟主之外,不会再有人了,阁下那一招‘王八缩头’,将大家都吓着了……”文抄候对他的谩骂毫不在意地笑道:“胡老四,我若赢了你们盟主,我将割你舌头!”胡子玉道:“敝盟主若输了,我先自己咬断舌根……”他们二人在台上低声吵嘴,坐在一旁的萧湄已现出不预之色,胡子玉瞧在眼中,忙又对四周道:“各位既是都不愿出来,就由敝盟主向文先生讨教吧!”四周立刻又涌起一阵掌声!夹以无数的喝彩声,大家都相信将是一幕最精彩的好戏!萧湄在掌中站起来,傲然脱去大氅,莲步姗姗地走至场中心,她峻厉的目光朝四周一扫,立刻将滔天的喧哗镇压下去了!文抄候一接触她的眼光,心中不自而然地起了一阵颤动,勉强地镇定下来,作了一揖,干笑道:“寒生今日得与盟主一会,实感快慰平生!”萧湄冷冷地回了他一礼道:“文先生客气!先生习艺多少年了?”文抄侯不明白她何以有此一问,乃道:“大约四十寒暑罢!盟主何以突然问此?”萧湄轻嗤了一声道:“四十年!你熬到今天才出头,总算有点耐性,只可惜……”文抄侯不解地问道:“可惜什么?”萧循冷冰冰地道:“可惜你命太苦,好容易学了这么一身功夫,还来不及成名露脸,马上就将命赴黄泉,岂非太似不值!”文抄侯道:“盟主现在说这话,似尚言之过早!”萧湄笑道:“我若等一下再说,伯你听不见了!”文抄侯望他的笑容,居然感到一丝寒意,对眼前这个女人,实在莫测高深,呆了半天才道:“人生无非为名,我当天下群雄之面,死于盟主之手,也算够光彩的了,死得其所,夫复何求!”萧湄仍是平静地道:“难为你这么会安慰自己,开始吧!”文抄侯道:“我们怎么比法?”萧湄问道:“你除了滥套古人诗词之外,还会些什么?”文抄侯经此一问,豪情顿发,狂笑道:“盟主问得好,敝人名叫文抄侯,自然比光抄不作的文抄公低一级,因此除了盗墓挖死人东西外,多多少少还加了一点自己的东西,盟主若不嫌弃,敝人想拳掌兵器,一并拿出来请教!”萧湄道:“天下文章一大抄,武功何独不然,你能洛文会武,倒不失为一个人材,若是你肯加盟我水道……”文抄侯狂性大发,笑着道:“盟主可谓敝人红颜知己,只是敝人生具贱命,有导青睬,这拜倒石榴裙之事,实在做不出来!”这几句话说得一旁的胡子玉、任共弃等人满脸飞红,只有萧湄倒是毫不在乎,仍是冷冷地道:“这就遗憾,看来我只有杀死你一途了,因为我对一个人材的看法,不是用之便是毁之……”文抄侯爽朗地一笑道:“多谢盟主厚爱,敝人放肆了!”说着在袖中掏出折扇,小心翼翼地展开门户,他深知强敌当前,态度不像以前那样地以游戏处之了!萧湄仍是态度从容,信手一摆道:“你先出手罢,拣最拿手的使出来!”文抄候刷地抖开折扇,正待攻出。忽然场外飞进一道青影,喝道:“且慢!”青影落地,一个青衣妇人,年约三十许,青帕包头,面目皎好,身形颇为高大,刚健婀娜!文抄侯收扇一笑问道:“大嫂有何见教?”青衣妇人道:“文先生与盟主之博,乃是压轴大戏,小妇人拟请管前后一挪,先由小妇人在此当天下群豪,解决一些本身恩怨,不知二位可能踢允?”文抄侯两肩一缩道:“敝人无所谓,不知盟主意下如何?”萧湄皱眉问道:“不迟不早,你怎么在这当儿挤在中间凑热闹!”青衣妇人道:“二位若比完了,好戏散了场,天下群豪一散,小妇人再觅仇人,甚是困难,岂非抱恨终生!”萧湄问道:“你要找谁?”青衣妇人道:“盟主门下,‘雪海双凶’!”萧湄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我的面前,找我门中人的麻烦,当真以为我水道之中,还像以前那样地好欺负吗?”青衣妇人悲戚地道:“仇恨铭心,如骨便在喉,寝食难忘,盟主亦是过来人,当能体察小妇人的心情,而予以赐助!”萧循被她说动心思,沉吟不语。“玄冰怪舆”司徒永乐与“雪花龙婆”谢青琼却忍不佳,双双跃至场中,面对着青衣妇人,司徒永乐奇怪地问道:“敝夫妇与大嫂素未谋面,不知仇从何起?”青衣妇人道:“你们杀死了我最亲近之人!”胡子玉也挺身出来问道:“你的丈夫?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兄弟?”青衣妇人着急道:“你别问这么多!反正我要他们俩人惨命!”谢青琼道:“大嫂,不是我们怕你,你要报仇,也总该说出个道理来,愚夫妇近年来洗手江湖,实在想不起如何与你结伙的!”青衣妇人厉声道:“你们早年杀死的人太多了,如何能记得那么清楚!”司徒永乐道:“这么说来大嫂竟是要替所有的人报仇了?”青衣妇人咬牙道:“你愿意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谢青琼问道:“大嫂能将尊名见告吗?”青衣妇人沉吟一下道:“说也无用,反正我是家中最后一人了,我若被你们杀死,这事自然一笔勾消,反之若是……”司徒永乐道:“若是你将愚夫妇杀死,我们岂非成了不明不白之鬼!”青衣妇人道:“我若杀死你们,自会将姓名告示天下,你们做鬼有灵,一定会知道的,不然我说出姓名也是没用!”谢青琼道:“大嫂之意是你必能杀死愚夫妇!”青衣妇人凝睇悲吟道:“我心耿耿精金炼,事成不成未可知……”声说悲凄,如空山鸡啼,悬崖猿啸。司徒永乐冷笑道:“看来我们今天难免要一搏了!”青衣妇人沉声道:“当然!而且是一场死拼,不死不完!”萧湄突然厉声道:“都给我往口,我尚未答应,你们自己倒决定……”她还想说下去,背后却有人在拉她的衣服。萧循回头一看,见是胡子玉。“铁扇赛诸葛”的脸露着异样的神色,独眼一直向她示意,萧湄仍是不明他意欲何在,胡子玉已抢先开口道:“既是他们双方情愿,盟主何妨玉成其美!”萧湄尚未开口,胡子玉又对司徒永乐道:“谅她一个妇人,怎抵得贤抗烦成名多年,趁机将她解决了,免得日后麻烦,这是她自找上门,任何人也不能怪令夫妇心狠!”司徒永乐感激地道:“多谢胡兄帮忙,小弟一定遵命!”萧循知道胡子玉此举必有深意,遂也不再阻拦,退至一边,朝呆立在旁边看热闹的文抄侯道:“我们就等一下吧,让他们把事情先了结!”文抄侯轻轻一笑道:“悉听盟主之意,敝人能够苟延残命,多活片刻,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尘世虽无可恋,我实在舍不得死!”萧湄道:“那你何不跟我合作!”文抄侯道:“称臣裙下?不干!不干!”萧湄道:“我委你以副盟主之尊,凡事大家一同解决!”文抄侯道:“敝人生具硬骨,不能低首干妇人,除非……”萧湄问道:“除非怎么样?”文抄侯轻薄地耸肩一笑道:“除非你下嫁于我,一切唯我命是从!”萧湄勃然色变道:“你今天死定了,而且我要你受尽痛楚而死!”文抄侯泰然地道:“我也知道我活不了,所以在未死之前,我该尽情地享受一下生活,等一下什么死法,我都不在乎了!”萧湄不解地道:“你在这儿等死,尚有何享受可言?”文抄侯道:“饱餐秀色!盟主花容月貌,望之如饮醇醪,令人自行沉醉,倘盟主再不吝一笑相向,敝人死而无憾!”萧湄望着他,突地露台一笑道:“我让你死得满足些!”就是这一笑,反使文抄侯毛骨惊然,什么刻薄话都讲不出来了,因为那笑容中充满了可怖之态,几不类生人……此时场中三人已站成鼎足之势。青衣妇人道:“你们二人一起上吧!”司徒永乐朗笑道:“就凭你一个妇流,还值得‘雪海双凶’共同出手?”青衣妇人冷冷道:“你别忘了,这是拼命,不是比武!”司徒永乐坚决地道:“你有本事杀死老夫,拙荆自然会再奉陪!”青衣妇人摇头道:“不行,我若杀死你,她趁饥一跑,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找到她,我非一举击杀你们二人不可!”谢青琼怒声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雪海双凶’岂是那等无用之人!”胡子玉却在一旁催促道:“老哥,老嫂,贤抗俪别再推托了,人家既是一厢情愿,你们还怕什么,天下人绝不会说你们仗着人多……”青衣妇人道:“正是,而且人多也不一定有用,我是为着省事!”“雪海双凶”气怒难当,双双大喝一声,各举一掌推了过来,青衣妇人不甘示弱,举掌相迎!轰然一声,三人居然不分轩轻!“雪海双凶”心中大惊,这才晓得青衣妇人果非说大话,确是有备而来,遂打起精神,攻将上来!青衣妇人以一抵二,从容拒敌,居然挡住“雪海双凶”密如急雨的攻势,而且招招硬扎硬打,毫不含糊!萧湄在一旁看,突然皱眉道:“这青衣妇人的招式似乎狠眼熟,仿佛曾经见过似的,只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了!”胡子玉神秘地笑道:“盟主仔细想想,也许会记起来!”此时场中之人已交换了近四十多招。“雪海双凶”配合无间,而且功力深厚,越打越有劲。青衣妇人员勇,然已略有疲态,然尚无败相!胡子玉高声叫道:“老哥!老嫂!加点油!毙了这小子!”萧湄惊道:“小子?”青衣妇人听见胡子玉的叫声,突然奋发,双掌猛力挥出,轰然大响,“雪海双凶”的身躯立被一种大力弹起,飞向半空。掉下来时,衣衫尽焦,已然身死!四周见过这种功夫的人,不禁惊呼道:“太阳神抓!”萧湄也发觉了,大声惊叫道:“太阳神抓’!是韦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