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去之后,胡子玉一拉许狂夫,两人便出了客店,来到一家酒楼之上,看清了周围并无武林中人,方拣了一副雅座,坐了来,要了酒菜,胡子玉举箸道:“贤弟,听了韦明远那番话,我更信我所疑不假!”“神钩铁掌”许狂夫知道他说的“所疑”,乃是指“幽灵谷”中的这位“幽灵”而言,便道:“何以见得?”胡子玉道:“其一,此人言出必行,他既然发誓要追随‘天香娘子’于九泉之下,定然不会半途变封,此人胸怀宽大,绝不会因那三支燕尾针,便令徒弟取你死命!”许狂夫道:“那也不见得,‘幽灵谷’未封之前,每年死在‘幽灵谷’中的武林中人,不分正邪。又有多少?他若不是行事残忍,又何以致此?”胡子玉道:“那是他在爱妻死后,深受刺激,进各去的人。又不合他心意所致。虽已大悼情理,但他讲过不再出谷。我总不信他会出来,我们在此等到夜晚,再去褚家大宅,一探究竟!”许狂夫虽然觉得此行甚是凶险,但是只考虑了一下,便自答应!两人在酒楼上,等到了初夏时分,便自会帐离开,也不再回客店,迳向褚家大宅而去,来到宅外,远远地一看,只见宅内黑沉沉地,像是一个人也没有的模样。“铁肩赛诸葛’湖子玉身形略拧,和许狂夫两人。一起来到了宅后,各展轻功,“飚”地上了围墙。两人刚一在围墙上站起,便见大宅正中,灯火一亮。眼前观出一圈红光。两人连忙屏住气息,伏在围墙上,只见亮起一圈红光之处,乃是一个大厅,那圈红光,乃是一只彩扎红灯所发!两人互望一眼,那彩扎红灯,给两人的印象极深,在“飞鹰山庄”上,“飞鹰”袭逸以及江湖上一千好汉,惨遭杀害,也与彩扎红灯有关而“铁扇赛诸葛”胡子玉更是深知那“幽灵”最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彩扎红灯!不一会,眼前又是一亮,大厅中又悬起了一盏彩扎红灯,片刻之间,共是七盏红灯高悬,然后,才听得大厅之中,传来了一阵阵幽幽地叹息!那叹息声轻微之极,声如游丝,简直不像是人所发出,而像是幽灵所发一样!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伏在墙头,却看不到大厅内的情形,只看得到那七盏微微摇摆的彩扎红灯,当然也看不到那发出如此幽怨叹息的人。两人伙在墙上,好半晌不敢动弹,连气息都屏注。除非是那“幽灵”不在屋中,否则,即使是极为轻微的呼吸声,也不免为他发现!过了片刻,忽然叹息声大浓,眼前突然多了一条人影,正站在大厅之外。那人是怎么来的,以“铁扇赛诸葛”胡子玉的眼光,居然未曾看清!只见那人长发披肩,在大厅门口站了一会,身形微拧,快得难以想像,竟然凌空飞起,直向丈许高的围墙射去,一眨眼,巴然出了围墙!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心中俱皆骇然,若不是“幽灵谷”中的那位“幽灵”,谁还有这份震世骇俗的绝顶轻功?但胡子玉的心中,却也产生了一个怀疑,因为在那人突然向围墙之外,飞射而出的时候,也像是依稀听得“叮”地一声。那一下声音固然轻微之极,但是却逃不过胡子玉的耳朵。然而那一下声响是为何而生的,胡子玉心机虽巧,却也猜想不透!那“幽灵”飞射而出不久,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立即跃下围墙去。两人身形之快,也是迅疾无伦,一在大厅窗下隐定,便自窗户中向内张望去,只见七盏彩扎红灯之下,韦明远和萧湄两人,正在交谈。韦明远道:“湄妹,师傅出去了,看他样子像是在等人,不知道是等谁?”萧湄秀眉微蹙,道:“明远,你对你师傅,是不是……很……”讲到此处,略顿了一顿,似在思索如何措词,韦明远道:“很什么?”萧湄向外探头望一望,压代了声音道:“是不是很不满意?”韦明远英俊的面色,候地一变,道:“湄妹,你,你怎么讲这样的话?”韦明远虽是否认,但不要说聪明绝顶的“五湖龙女”萧湄,便是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也已经看出,萧湄正道中了他的心事!萧湄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向韦明远走近一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道:“明远,我们本来处于天南地北,但是上天却叫我们相识了。正像你第一次在洞庭湖上见到我时所说的,人生是如此的短暂,在这短暂的人生中,能够有一个知己、岂不是值得最宝贵?”萧湄这一番话,讲得极是诚恳。韦明远本是性情中人,听了不禁大是感叹,低咽一声,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湄妹,你讲得不错!”萧湄双眼水盈盈地望着韦明远,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讲你的心事?”韦明远面色再变,低声道:“湄妹,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萧湄眼珠转动,已自会意,笑道:“明远,当年武林中不知多少人,为了想学一身绝艺,于每年七月中旬,到‘幽灵谷’去,但人人均死在‘太阳神抓’之下,你是怎么能得到他老人家青睐的,其中经过,你一直没有和我说过,如今反正无事,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韦明远望着窗外,窗外黑沉沉地。胡子玉和许狂夫知道韦明远年纪虽轻,但是他本来家学渊源,武功已不会弱,这两年多来,又得“幽灵”传授绝艺,自己只怕不是他的敌手!因此屏住了气息,一声不出。韦明远缓缓转过头来,又向那一亡盏彩扎红灯,发了一会怔,才道:“两年多前,我父亲死在昆仑‘欧阳老怪’与‘雪海双凶’之手,我悲痛欲绝,誓报父仇,但是又知道以仇人的武功之高,除非我能得到‘幽灵谷’中那位界人的传授,此生此世,只怕难报深仇!所以我才到了大别山的‘幽灵谷’口!“我在‘幽灵谷’口中,等了三天,每天只见谷口出现尸身,唉!若不是得到日司相见的那位胡前辈的指点,只怕我也成了谷口游魂!”萧湄奇道:“和日间所见那姓胡的,又有什么关系?”韦明远道:“那时,他在‘幽灵谷’口、设了一家小店,我便在他店中住宿,是他认出了我指上的‘二相钢环’,为我扎了一盏红灯,我持灯进入谷中……”韦明远那晚手提“胡老四”为他所扎的红灯,在风雨中,口中唱着哀艳的词句,向谷中缓缓走去,四周围又黑又迷漫着浓雾,一草一木,一百一花,皆如鬼怪所幻化,随时可以复活,向人扑噬一般!韦明远身怀父亲血海深仇,了然无惧,向谷内缓缓走去,仍是不断翻来覆去地唱着那一首哀艳的词句,越走越深。几年来,从来也没人走到“幽灵谷”中去过,也没有人知道“幽灵谷”内的景象。韦明远此时的感觉,只感到自己已然不复身在人世,而是在幽冥之中!人世间哪有这样的凄迷?哪有这样的幽静,哪有这样的阴沉?韦明远渐渐地感到“幽灵谷”主人的心情,也懂得了他为什么拣中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正是最适宜于“幽灵”居住,不类人世之处!韦明远的心情越来越向下沉,他口中的词句,也更徘侧缠绵了,他不断地吟哦着,终于自己的双眼巾,也滴下了真正伤心欲绝的眼泪!他想起了父仇,也想起了自己这次进谷,连胡老四也只是说,只要谷中“幽灵”,能够容他献上“二相钢环”。便可蒙他收留。但是历来到“幽灵谷”来送了性命的人,只伯连一句话也未曾说出,便自死在幽谷中的“太阳神抓”之下!自己能不能有机会献上“二相钢环”。蒙谷中“幽灵”收留。实是渺茫之极!若是第二天自己横尸“幽灵谷”口,血海深仇,也就此罢休了!韦明远的脚步,渐趋沉重,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然到了什么地方。正当准备停下脚步来,察看一下周围的情形时,忽然听得了一声长叹。韦明远一颗心顿时跳了起来,那叹息声,正起自他的耳际,以韦明远的判断力来判别,发出叹息声的人,离他绝不会在三尺以外!他竭力地装着镇静,并不回头去观看。只听得叹息声之后,又传来一个幽怨欲绝的声音,低声吟哦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两种声音,分明全是一个人所发,但是一近一远,却已相去数十丈!韦明远知道除了谷中“幽灵”之外,在这“幽灵谷”中,再也不会有人有这等身手!成败在此一举,韦明远高提红灯,红灯已然被细雨打得湿了。但灯光却仍未熄灭,双膝跪下,朗声道:“弟子韦明远,身负血海深仇,待来‘幽灵谷’,恳求前辈收容!”一言甫毕,只听得约在里许开外,一个声音。随风飘到,道:“你姓韦么?”韦明远听得“幽灵”开口,心中一喜,道:“弟子姓韦,先父韦丹!”那声音静默了好一会,韦明远心中七上八落,不知是吉是凶。然而那声音并没有沉寂多久,便道:“好!”接着又长叹了一声,候忽之间,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盏红灯,和韦明远手中的那一盏,一模一样!韦明远的心几乎在那一刹间停止跳动,他实在太兴奋了!红灯升起。便表示“幽灵谷”已得传人,“幽灵谷”从此已封,妄人者有死无生!书明远正呆呆地在等待指示,突然那盏红灯,又候地熄灭!韦明远错愕不已,此时,他只当是谷中“幽灵”,忽而反悔,却不知道那灯之熄,是谷外许狂夫和胡子玉两人,为了要使“东川三恶”前去送死,而以“无风燕尾针”射熄的!正当韦明远不知所措之际,黑暗中只见一人,如飞向谷口扑去,身法之快,简直如一只苍鹰,在这风雨迷漫之中,贴地掠过!韦明远仍是站在当地,不敢动弹。不一会,那黑影又如箭射至,在韦明远身旁掠过,但是却并不停留,笔直地向前投了过去!黑影隐没不见之后,韦明远才又听得声音随风飘到:“你一直向前走,切莫转弯,便可以与我相见了,手中红灯,匆令熄去!”韦明远听出他口气甚善,又放心了些,一直向前走去。约走了半个时辰,只见迎面一块方方整整的大石,石上一人,盘腿而坐。韦明远尚未说话,那人已叹了一声,道:“我在谷中,与世隔绝已久,你刚才说韦丹大侠已死,是死在何人手下?”韦明远提到了父仇,又热血沸腾,道:“昆仑‘欧阳老怪’,以及‘雪海双凶’围攻家父,家父中了‘玄冰神芒’而死!”那人长叹一声,道:“当世大侠,天不永年!你自称是韦丹之子,有何证明?”韦明远忙从手上,除下“二相钢环”,道:“家父‘二相钢环’,现在此处!”那人略一欠身,袍袖一拂,韦明远只觉得一股柔软已极、热烘烘地,像是五月薰风一样的大力,已然将自己凌空托起,平平稳稳,托到了那人存身的那块大石上面,稳然站定!韦明远心中,又惊又喜。大石离地,少说也有一丈高下,那人竟能一托将自己托起,武功如此之高,简直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自己若能拜他为师,何愁大仇不报?一到石上,连忙跪下,将“二相钢环”递了上去,一面打量那人时,只见他面色苍白瘦削,长发披肩,若不是双眼之中,神光蕴然,只当他是一个体弱多愁的书生,再也想不到武林之中,闻名丧胆的“幽灵”,竟会是这个样子!那“幽灵”将“二相钢环”把玩一会,叹道:“我自爱妻死后,立即隐入此谷,令尊本是我生平唯一好友,借乎我们皆先后要入幽泉了!”韦明远想起父亲正在壮年,便自惨死,咬牙切齿之余。也不禁心中侧然!那人又道:“以你年龄,可能只知我是谷中‘幽灵’,还不知我姓甚名谁,因为自我隐居谷中之后,武林中人,大都不敢提起我的名头。本来,你已是我的传人,理应知道才是,但我偷生十年,并非为了怕死,我本来的姓名,早已与爱妻同死,你只叫我师傅好了,也不要问我的往事!”韦明远诺诺以应,他此时,对谷中“幽灵”的心情,实是了解得极其透彻!“幽灵”讲罢,又口又息了几声,伸出手来。韦明远只见他手指甲老长,掌心红润之极。道:“令尊所习武功,与我不同,但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你受我传授‘太阳神功’及‘太阳神抓’之后,再以你本身智慧,与你父所授,会合一起,不难从此身兼两家之长,绽成绝世武功,报仇一事,更不在话下!”韦明远心中狂喜,重又叩谢。“幽灵”缓缓地站了起来,手掌平伸,向外缓缓扬去,突然反手一抓,“轰”地一声,丈许开外,一株碗口粗细的大树,突然凌空断折!韦明远失声道:“师傅,‘太阳神抓’功夫,竟然如此神奇!”“幽灵”点头道:“我位在谷中多年,武功仍是与日俱进,两丈以外,已全在我‘太阳神抓’威力笼罩之内但你却要在两年之中,至少练到一丈之内,‘太阳神抓’威力能达到三尺以外的程度,因为我至多再待两年,便要与爱要在地下相会!”韦明远想起这样身具绝世武功之人,两年之后,便要自杀,心中不知会是什么滋味!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了什么?书明远不由得心中自己发问!“幽灵”将手慢慢地缩了回来,叹道:“只可借我爱要三件宝物,因爱妻死后,我痛苦异常,只感到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因此只抱了爱妻的尸体,来到此谷,那二件异宝,却流落江湖。不知所踪,不然,只以其中一件,‘驻颜丹’给你服上两颗,不但容颜长驻且能平添六年功力!”韦明远道:“徒儿也不敢奢求,只盼两年之内,能将思师一身武功习成大概。也不负思师收容之德,可今恩师死而无憾!”“幽灵”连声赞道:“好!好!说得痛快淋漓之极,人生在世,孰无一死?只要死得心中安乐,便可以无憾了!”言下竟对韦明远大表同情!韦明远也长叹一声,想起父亲之死,却是死而有憾!“幽灵”顿了一顿,又道:“五天之后,我开始授你武功,这辽天之内,你可以随意游玩,不必以我为意!”韦明远答应,当晚两人便在大石上露天而卧。书明远在谷中玩了五天,第六大开始。便由“幽灵”传授,学那惊世骇俗,天下无双的“太阳神功”以及威力无匹的“太阳神抓”功夫。秋去冬来,冬近春至,时间易过,一晃眼间,便已是两年了!在这两年之中,“幽灵”巴将“太阳神功”和“太阳神抓”的精髓,全都传给了韦明远。韦明远虽功力末逮,不能和“幽灵”相比,但他身兼两家之长,也已然登堂入室,武功之高,绝不在任何一流高手之下!又是七月中旬了。从七月初十起,“幽灵”便在那块大石附近,挂起一盏一盏的红灯。两年来,韦明远每见“幽灵”在大石附近,长吁短叹,这然流泪,已然知道那是“幽灵”的爱妻,“天香娘子”的埋骨之所。这时,他见“幽灵”在大石附近,挂起了红灯,便已知道“幽灵”自杀之期已近。七月十一,七月十二……一连四天,“幽灵”都一步不离,守在大石之旁。韦明远也守在恩师身旁,一步不离。到了七月十五的夜晚,乌云四合,牛毛细雨,阵阵凄风,正和两年前,韦明远得到“胡老四”的指点提红灯,进入“幽灵谷”那时,一样的天气!天色一黑,“幽灵”便低声吟哦,吟的全是倾诉相思,哀艳欲绝的词句。韦明远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幽灵”将他叫了过来,道:“明远,你追随我两年,已尽得我之所传,只要苦心苦练,二十年之内,便可和我今日相若!”韦明远听了,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凄凉,久已藏在心中的一句话,脱口而出,道:“师傅师母死已多年师傅你又何必悲怆太甚?”他并不敢劝“幽灵”不要自杀,追随“天香娘子”于九泉之下。他只是以这样的话,试图打开劝解“幽灵”之门!“幽灵”长叹一声,道:“明远,你年纪还轻,又未曾知道情……”爱一词,对人的重要,自然难以明了我此时的心情!”略停一停,又长叹一声,道:“自爱妻死后,我已然性情大变,多年来,在‘幽灵谷’中,死在我‘太阳神抓’下的,不分正邪,不知有多少人。他们之死,全是因为他们手提的灯,不合我意!”这个疑问,韦明远存在心中也已多时,趁机回道:“师傅,何以你独独喜欢这样的红灯?”“幽灵”长叹一声,道:“‘天香娘子’突生奇病,病发之际,正值中元将至,为恐她病中寂寞,我日夜守候在她的病榻之侧。爱妻扶病,扎了这样的一盏红灯,悬于棍前,唉!唉!灯在人亡,夫复何言!”讲到最后两句,语言凄厉已极!韦明远本来还想问他,何以他的心意,武林中人人不知,一前去送命,但是谷口那个“胡老四”,却能知道?一想到胡老四,他又摸了摸怀中那三封密柬,如今复仇有望,只是不知胡老四那三封密柬,要自己做的,是些什么事情!“幽灵”讲完之后,厉声道:“明远,你远远离去,切不可近我,子时之后,方可进来,只要将两校小柏,植于大石之前,便可以了!”韦明远与他师徒两年,在这“幽灵谷”中,朝夕相处,如今却眼看他要自杀而死,心中大是侧然,但知他的死期已有多年。绝非自己所能劝解,目中含泪,道:“师傅再造之德,徒儿没世不忘,不知师傅还有什么吩咐,徒儿一定做到!”“幽灵”侧头想了一想,从怀中取出三枚“无风燕尾针”来,道:“此计主人,人称‘神钩铁掌’许狂夫,你见他之后,可将这三枚针,还了给他。”韦明远接过针来,“幽灵”一拂衣袖,劲风骤生,将韦明远送出两丈,道:“去吧!”韦明远一连几个起伏,已然逸出了里许开外,痴痴地站立。起先还听得叹息之声,阵阵传来,但不久便没有声息。待到过了子时,韦明远急回到大石旁边时,陡地一呆,眼前发现的怪事,简直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那大石仍然几立,但是他师傅却并未死去,仍然负手站在百上,昂首向天,韦明远一走近,便回过了头来,双目伸光炯然?但是面上。却已然多了一重面纱!韦明远大是错愕之余,不知说什么才好,呆了半晌。道:“师傅,你怎么……”但那句话却是问不下去,因为韦明远天生至情至性,当“幽灵”决定追随“天香娘子”于九泉之下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是难过,但是却无从劝止。当下见到子夜已过,师傅未死,心中半是奇怪,半是高兴,那句话若是问了下去,便是“师傅你怎么未曾死?”但他心中却是不想师傅死去的,所以问了一半,便改口道:“师傅,你……决定不死?”一言甫毕。只见“幽灵”眼中,像是露出了一股极是凶恶的神色,但转眼即逝,“嗯”地一声,道:“你且走开些,别来理我!”韦明远心中极是奇怪,但是却不敢违命,只得唯唯以应,走了开去。他心中只觉得师傅的情形有异,但是却想不出在自己刚才离开之后,到午夜的这一段时间内,曾有什么事发生。因为他在这“幽灵谷”中两年,除了他和“幽灵”之外,根本没有第三个人出现过!韦明远走开之后不久。一个人夜林子之中发怔,过了一会,忽又听得一声长啸,接着,便又听得“幽灵”叫道:“你过来!”韦明远在“幽灵谷”中苦练两年,已得了“幽灵”一半真传,武功之佳,已然登堂入室,入于第一流高手境界,一听得帅傅叫唤,连忙展开轻功,二四个起伏过去,已然来到了那块大百附近。此时,已然雨过天晴,月色皎洁,韦明远只见“幽灵”手中,拿一只玉光闪闪的玉手,韦明远一见,心中更是一惊。当他身怀血仇,冒险来到“幽灵谷”口,只待到时进入谷中。向谷中“幽灵”,学成本领,去报父仇之际,也曾听得武林中人说起,昔年“天香娘子”所遗三件异宝,已然相继出世。而“天香三宝”之中,最令人瞩目的,正是“拈花玉手”!如今看“幽灵”手中所持的那只玉手,正像是“拈花玉手”。因此心中惊异。韦明远这两年来,只是在“幽灵谷”中勤学苦练,对于世上所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三绝光生”公冶拙曾为;宝只“拈花玉一手”,在他“丹桂山庆”上召开过别开生面的“丹锭飘香赏月大会”一事,只当“幽灵”既然是“天香娘子”的丈夫,则“拈花玉手”在他手中出现,自然也不是什么奇事。所以他心中的惊异。已是一闪而过,道:“师傅呼唤徒儿,有何吩咐?”“幽灵”半晌不语,才一扬手中玉手,道:“此是何物,你可认得?”韦明远道:“莫非昔年‘天香二宝’之一的‘拈花玉手’?”“幽灵”点了点头道:“不错!”手一扬,那只“拈花玉手”,竟然向韦明远飞了过来!韦明远连忙接住“拈花玉手”,尚未待发问,“幽灵”突然道:“这只‘拈花玉手’。分水辟火,暗器不侵,我赐与你,你却要善自保存!”韦明远听出师傅的口气,像是玉手一赐,师徒便要缘尽今宵在他之意。却是宁愿不要这只人人梦寐以求的武林至宝,而维持师徒的关系,因此急忙道:“师傅,你以后……”“幽灵”不等他讲完便仰天一阵怪笑,道:“你倒真是聪明绝顶之人,我刚才忽转心意已决定再多活十年,在这十年之中,依你的武功修为,不难达到和我一样的程度,我只怕人心难料,到时你反而以我为忌,倒不如我们师徒缘份,至此为止的好……”韦明远听了这一番话,当真如同五雷轰顶,呆住了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也未及细想,两年多来,师傅虽然对人冷漠,但是待人却极是至诚,从来也不曾这样对人猜疑过,何以忽反常态,惶急之余,“扑”地一声,跪倒在地,叫道:“师傅!”“幽灵”衣袖微拂,虽然两人一上一下,相隔丈许,但韦明远已然觉得出,有一股大力涌到,只听得“幽灵”道:“你旦起身!”韦明远仍然跪在地上,道:“师傅,徒儿若不是两年之前,蒙思师收留,如今只怕已被仇人寻到,斩草除根,尸化飞灰,何有今日?师傅如果疑虑徒儿将来会叛变恩师,徒儿宁愿罚下重誓!”“幽灵”冷冷地道:“也好,你罚什么誓?”韦明远想了一想,毅然道:“徒儿若是有违师命,不但不能报父亲的血海深仇,兼且身死仇人之手!”韦明远当年不顾危险深入“幽灵谷”,便是为了要报“雪海双凶”与“欧阳老怪”的杀父之仇,这个誓言,可以说罚得极重。而韦明远在罚此毒誓之时,的确是诚心诚意,因为他虽然知道,当“天香娘子”未死之际,“幽灵”是介乎正邪之间的武林第一异人,但是却正多邪少,他也永远不曾想到过自己会对师傅有所背叛之动机!“幽灵”又是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则我们师徒情份尚在。今晚你且先出谷去,自去行事,我们在江湖上,另有见面之日!”韦明远站了起来,两年多来,朝夕相处,一旦分手,韦明远心中,不免侧然,但是师命难违,只得拜了几拜,黯然而别!韦明远离了“幽灵谷”之后,仍是作少年书生打扮,轻易不露武功。人家也只当他是一个读书士子,却不知他身怀绝技,是谷中“幽灵”,唯一传人!他一面打探杀父仇人,“雪海双凶”与“欧阳老怪”的下落,一面又寻访昔年自己父亲的至交,大侠“金钢银尺”严灵峰的踪迹。直费了两年多的时光,他才找到了“金钢银尺”严灵峰,但是严灵峰却已然一身武功,尽皆失去,并且双目已盲!但是“金钢银尺”严灵峰,却还将韦明远两年前托他保管的那柄古铁剑,小心地保存着。韦明远问出了“金钢银尺”严灵峰之所以会受伤,以致一身惊人武功,全都失去,竟也是为“雪海双凶”所害。“雪海双凶”为了伯严灵峰为好友韦丹报仇,所以备夜来犯,出其不意,“金钢银尺”严灵峰苦战脱身,但也仅以身免!韦明远听严灵峰讲完了经过,心中对“雪海双凶”的仇恨,又增加了几分!他别了严灵峰之后,便浪迹江湖,在八月十五日之夜,泛舟洞庭湖上,却巧遇“五湖龙女”萧湄,并还参加“五湖龙王”萧之羽所夫持的水路英雄争夺盟主大会。那个“天雨上人”一上场,他便觉得情形有异,是以前去会他一会。哪知狭路相逢,“天雨上人”竟正是“雪海双凶”的大凶“玄冰怪舆”司徒永乐!紧接着,二凶“雪花龙婆”华青琼也已赶到。韦明远正待施展两年所学绝技,替父亲和严灵峰报仇之际,整个洞庭湖上,即在刹那之间,变得漆也似黑,伸手不见五指!那时候,“五湖龙女”箫湄。也已然到了“水上擂台”,欲与韦明远双战“雪海双凶”。萧湄武功虽高,但是却极少在江湖上行走,眼前突变漆黑,眼前敌人又是两个手段狠辣,武功绝顶,出了名的邪派中人,心中不免有点发慌。怔了一怔,立即低声道:“喂!你在那里?”其时萧湄尚不知韦明远的来历,是以只好如此称呼。话刚讲完,突感到自己一只纤手,已然被人握住!此时半尺之内,不辨物事,是敌是友,全然不知。萧湄一觉出手被人握住,心中一惊,用力一挣,竟然未曾挣脱,更是大惊,左手反手一掌,向外拍出,但那一掌只拍到一半,便听得一人低声道:“萧姑娘,是我!”萧湄一听,便认出是青衫少年的声音,赶紧收掌,想起自己柔荑,在对方掌中,俏脸飞霞,心头小鹿乱撞,竟讲不出话来!正在发怔中,忽然又听到另外有一个人的声音,低声道:“你们两人,还不快走,更待何时?”同时听得青衫少年道:“师傅,这两人……”但他话未讲完,那声音便道:“这两人与我昔年,略有渊源,你不可伤他们!”韦明远一见满湖灯火,候地熄灭,便知道普天之下,除了自己的师傅“幽灵”之外,再也没有人能有这样的手段。而师博之所以能令得满湖灯火。一齐熄灭,也一定足以绝顶内家罡气,拂起湖水,化成万千水滴,所以才能在片刻之间。将满湖灯火,尽皆打熄!但是韦明远却万万料不到,师傅出现之后,竟会不准他伤害“雪海双凶”!当下他还想争执,但是“幽灵”已然再次出声,道:“你快跟我离了此地!”韦明远只得答应,道:“是!”放开了萧湄的纤手,待要离去。萧湄的芳心之中,对这个青杉少年,已然有了极深刻的印象,一觉出他要离去,心想从此天涯海角,人海茫茫,不知何日方得相逢?因此急道:“你……你要上哪里去?”韦明远心中,也有点不舍得就这样便和萧湄分手,道:“我也不知道。”萧湄道:“我与你一起,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韦明远心中,自然是干情万愿,但是却又怕师傅不同意,正待出声,“幽灵”已然道:“你们两人,快去湖边等我。”韦明远心中一喜,重又握住了萧湄的纤手,顺手一掌,砍下一段木头来,手一扬,便将那段木头,飞出丈许,落于水中。虽然此时湖面之上漆黑,但韦明远和萧湄两人,武功全都极佳,一听得那段木头落水之声,便飞身跃至,丝毫不差,立在木上,逐以“登萍渡水”绝技,向湖边而去。不一会,便已然上了岸,乌云散去,明月重现,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话,萧湄才低下头去,“嗤”地一笑,道:“刚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迂书生,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哩!”韦明远也笑道:“萧姑娘,你不将我逐出洞庭湖,我心中感激万分!”萧湄拾起头来,明如秋水的睁子,望了韦明远半晌,道:“你,你就是近两年来,武林中传说,‘幽灵谷’中那位‘幽灵’的传人么?”韦明远道:“萧姑娘猜得是。”萧湄秀眉略轩,奇道:“那位‘幽灵’,不是说有了传人之后,便追随爱妻于九泉之下,何以又突在洞庭湖上现身?”韦明远其时以末深知萧湄为人。只得含糊应之。萧湄是何等聪明伶俐的姑娘,自然明白其中另有曲折,也就不再问下去。两人在湖边互道姓名,款款深谈,韦明远想起师傅不准目已伤害“雪海双凶”,也等于是难报父仇,心中极是郁闷,背负双手。在湖边蹬了几步,望着浩浩湖水,曼声低吟道:“乱山如浪未曾流,静水无波不暂留,湖上借秋秋欲暮,胸愁寄在一帆舟!”吟声甫毕,只见湖面之上,一艘小船,飞也似疾,掠向岸边,离岸三丈,一条黑影,已然候地飞起,落在岸上。韦明远连忙迎了上去,叫道:“师傅!”萧湄知道是那位名震武林,虽然近十年来,他身在“幽灵谷”中,但一提起他的名字,仍不免令人色变的“幽灵”到了,忙行了一礼,道:“今日得遇前辈,实是三生之幸!”抬起头来,却见“幽灵”面上,蒙着一层黑纱,心中便是一呆。只听得“幽灵”道:“明远,你可是心中对我,有所不满?”韦明远道:“师傅,那‘雪海双凶’,乃是家父大仇人,徒儿拜师之际,曾……”“幽灵”却打断他的话头,冷笑一声,道:“除非你不认我这师傅,否则却非听我的活不可!”韦明远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在“幽灵谷”中,所罚毒誓,不由得长叹,一声,再无言语。但是韦明远却绝不甘心,就此便不报父仇,只是他想着如何才能说服师傅,容自己下手!当下“幽灵”又向萧湄打量了一阵,道:“你们两人,若是不愿分开,可于日后到芜湖锗家大宅之中等我,到时我自然回来!”话才讲完,已然如飞驰去!韦明远怔了半晌,遥见湖上灯火复明,便道:“萧姑娘,令兄必以你失踪为念,你还是回湖上去吧!”萧湄眼中略现幽怨之色,道:“刚才你不是答应我的么?”韦明远知道她指的乃是灯火乍熄之际,所说“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一语,心中一阵激动,眼中深情流露,道:“好!”两人竟不再赴湖上,以致“五湖龙王”萧之羽,为了寻觅萧湄的下落,走访“丹桂山庄”,听得了两年之前,“丹桂飘香大会”的秘密!却说两人一路邀游,到了约定的时间,便来到了芜湖。那“幽灵”果然出现,吩咐他们夜间在“椿家大宅”中相会。但到了大宅不久,“幽灵”却又走了出去。这些日子来,韦明远和萧湄两人之间的情感,已然大增。萧湄见韦明远望着那七盏彩扎红灯,长嘘短叹,因此才问起他投师学艺的经过来。而韦明远也就一宇不留地,讲给了萧湄听,却未料到隔墙有耳,他所说的一番话,也被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听在耳中!许狂夫虽然不如胡子玉那样,心思灵巧,但究竟也在武林中奔走多年,也已然听出了韦明远的叙述中,有不少蹊跷之处。因此忍不住附耳低声问道:“胡四哥,韦明远所说的,不知是真是假?”胡子玉也附耳答应道:“他对‘五湖龙女’叙述过去,料不到我们会在旁偷听,自然不会假的。他武功已然在你我之上,我们还是尽量不要交谈的好!”许狂夫心中刚在想胡子玉实在是顾虑过份,但韦明远已然转过头来。许狂夫双眼和韦明远精光四射的眼睛一接独,便吓了一跳。只听得韦咀远问道:“是师傅回来了么?”胡子玉向许狂夫望了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看我所料如何?”许狂夫这才知道自己虽是附耳低语,声音低到了极点,但是却仍不免被韦明远觉察到了情形有异,心中方自骇然,只见韦明远已向自己匿身之处走来!许狂夫不禁大是沉不住气,想要向秀逸出,但是却被胡子五一伸手,用力按位。眼看韦明远将要来到窗前,只要他探头一看,定然可以发现匿在窗外的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但就在此际,忽然听得宅外,传来“笃笃笃”三下,清脆已极,异佯刺耳的木鱼声!接着,便听得一个老妇人的口音,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四个字每宇之间,均拖上长长的尾音,末一个“佛”字的尾音,几自在空中摇曳不定,大厅中人影一晃,已然多了一个人。那人身法之快岿不如那“幽灵”刚才自大厅中向宅外射去之时,但是优游潇洒,却一望便知,是内功极为精湛的好手!大厅内外,四人一起定睛看时,只见来人乃是一个年纪甚老的比丘尼。身穿一袭灰色袈裟,隐隐生光,左手托着一只老大的本色,作深紫色。宝光隐泛,右手拿着一只木鱼槌。长得出奇,约有二尺,杆处碧光油绿,宛若新竹,槌和木鱼一样,亦作深紫。那比丘尼进来之后,又轻轻地敲了三下木鱼。目光如电,向韦明远和萧湄两人,望了一眼。韦明远刚才确是听得窗外似有人声,本来想去看个究竟。但转眼之间,那比丘尼已然进来,便也放过,问道:“师太何来?”那比丘尼语音极低,但是却讲得很清晰,反问道:“你们是谁,在此作甚?”韦明远一怔,暗付自己只知道此处叫作港家大它,也不知原主人是谁,一来这里,便是空宅,正在不知如何作答间,忽见那比丘尼抬头一看,望见那七盏红灯,面色陡变,道:“姬子洛姬先生,也在川处?为何不见?”韦明远听她忽然问起“姬子洛”其人来,更是莫名其妙。但是在窗外的“铁扇赛诸葛”胡子玉,却是猛地一怔,因为他知道,那“姬子洛”正是“幽灵”的姓名,数十年前,“天龙”姬子洛“天香娘子”魏四娘两人,名震武林,无人能敌。这个比丘老尼,一见彩扎红灯,便能叫出如今更名“幽灵”的姬子洛的姓名,则除了闻名已久,索未谋面,一向不问世事,佛门高人,峨嵋金顶,清心老尼之外,尚有何人?“褚家三杰”,在“丹桂山庄”上,被“幽灵”姬子洛以内家重手法震伤,又约了“幽灵”来此也正是希望清心老尼,能为他们报仇!胡子玉和许狂夫对望一眼,两人皆知道有一场好戏可看!清心老尼一言甫毕,只听得大厅之外“桀桀”怪笑,令入毛发耸然,已经踱进一个人来,面蒙黑纱,正是“幽灵”!清心老尼一个转身,喝道:“你又是谁?”“幽灵”仰天大笑不已说道,“刚才你一见红灯,便知我是何人,为何如今见面了,反倒不识得?”清心老尼面上飘过诧异的神色,道:“姬檀夫,多年不见,你为何突然间蒙起面来了?”“幽灵”冷笑一声,道:“我等心胸,岂是你所能知!”这话对佛门高人来说,已然不敬之极,但清心老尼一向与世无争,本来根本不下峨嵋山来,三年一度下山,也只到芜湖来转上一转,便自算数。因为“褚家三杰”,中是她俗家亲人。她虽然身入佛门,但是却还不免对亲人有所关怀,是以每隔二年,一定要来探视一次。当下只是淡然一笑,道:“姬檀夫,闻得你自‘天香娘子’逝世之后,痛不欲生,当时贫尼便有渡你入佛门之愿,不知姬擅栖意下如何?”“幽灵”仰天大笑,道:“贼尼,你还在大梦术醒哩!”清心老尼猛地一怔,“天龙”姬子洛,为人虽是介乎正邪之间,但是文武兼修,情操极高,绝无开口骂人“贼尼”之理!怔了一怔之后,日宣佛号,道:“善哉!本宅主人,难道不在?”想将话头岔了开去,见到了“锗家三杰”,便自离去,不再多管闲事。“幽灵”道:“不错,他们三人,俱都出了远门。”清心老尼心中更是奇怪,因为“猪家三杰”,明知自己三年一次,来到芜湖,绝不会外出,若真是外出,只怕便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因此便问道:“他们三人到何处去了,不知姬擅夫可知道?”“幽灵”语音冰冷,道:“自然知道,他们已然在枉死城中,等候尊驾!”清心老尼面色微变,道:“善哉,姬檀夫休得取笑!”“幽灵”又是“桀”地一声冷笑,说道:“姬某人向不说谎,你也该知道,两年之前,他们妄想争夺‘拈花五手’,是被我以内家重手法,震成重伤的,我念他们在武林中多少有些名声,又和你有些渊源,是以手下留情,未曾令他们立时丧命,使他们回家才死,你可要为他们报仇么?”一面说,一面冷笑不已。一旁韦明远见了师傅这等态度,心中极是难过,早在他人“幽灵谷”投师习艺之际,却已然知道峨媚金顶,清心老尼,是佛门高人,早年更曾行侠江湖,有“仁心侠尼”之称。只当师傅和她见了面,一定如逢故交,怎知师傅的体态言语,竟全然不似世外高人,只如黑道上的邪派人物一样!当下只见清心老尼面色一沉,“笃笃笃”地敲了三下木鱼。那三下木鱼声,清脆响亮,绝非刚才在门外的那三下可比,只震得人耳鼓,嗡嗡发响,木鱼声好半晌不绝。接着,便听得清心老尼沉住了声音道:“姬檀夫即知他们与贫尼有渊源,应当手下留情,为何出手便置人于死地,毫不容情?”“幽灵”哈哈一笑,道:“非但我对他们出手毫不容情,便是对你,也是一样!”清心老尼身上袈裟,无风自动,如为狂风所拂一样,簌簌抖之不已,显见她全身真气鼓荡,心中激怒,已然要为“锗家三杰”报仇!“幽灵”更是大笑不已,道:“久闻得清心老尼,一十三式降魔掌,和左手木鱼,右手木鱼槌,那一手神妙无方,阴阳并施的点穴手法,举世无匹,我既然复出,却由不得你称豪,倒要向你领教领教!”,清心老尼心中虽怒,却不失风度,略略退后一步,道:“贫尼降魔掌及这两件法物,自然比不上姬檀夫的‘太阳神抓’,请姬檀夫赐教!”“幽灵”嘿地一声冷笑,道:“凭你这类人,何劳我出手?明远!”韦明远在一旁,突然听得师傅叫唤,忙道:“师傅有何吩咐?”“幽灵”道:“这位清心师太,武功卓绝,成名多年,你随我学艺两年,只知武功精进,却未知已到何种程度,清心师太在此,你可以‘古铁剑’及‘太阳神抓’功夫,与之对敌!”韦明远一听师傅要自己和佛门高人清心师太对敌,心中不禁大是愕然。当“幽灵”将三枚“无风燕尾针”交给他,要他将针主人杀死,而他调查出针主人“神钩铁掌”许狂夫,在武林中颇有快名之际,韦明远的心中,已然有意违抗师命!如今叫他和清心老尼对敌,他更是不愿!倒不是他心中以为自己可以必定胜得过清心师太,而是“太阳神抓”,威力无穷,自己虽然只学得五六成功夫,但是一发之后,却是杀伤之力,大得出奇,而且即使当场不死,只要受了伤,七日七夜之内,一定死去,无药可治!韦明远的父亲,更是使名远播,他自小深受熏陶,怎肯行此不义之事?因此答道:“师傅……”顿了一顿,想要设法,如何措词,但“幽灵”已然盛怒,语音如铁,冷冷地道:“明远,你可是不能从命?”韦明远道:“师傅,徒儿确是难以应命,清心师太佛门高人,我们何必与之成仇!”“幽灵一突然“嘿嘿一冷笑,道:“好一个曾罚毒誓,誓从师命的徒弟!”韦明远一听此言,心中苦痛之极!叫道:“师傅,你老人家……”“幽灵”立即道:“不必多言,你不动手,我也会亲自出手!”韦明远不知道师傅的性格,何以一变若是,暗付以师傅的武功而论,他若出手,清心老尼更是处境危急,而且自己也要应一了毒誓,倒不如自己和清心老尼动手,还来得好些。想了一想,便应道:“徒儿遵命。”“幽灵”‘哼”了一声,韦明远“飕”地一声,使巴然擎了“古铁剑”在手,剑尖向下,略略摆动,剑尖不断地划着小圆圈。内家眼中,一望便知,那起势虽然是随随便便,但实则上,内中已然蕴有极大的变化,如不是博大精奥的剑法,绝不可能有这样的起势!但清心者尼虽然看出眼前这个青衫少年,年纪虽轻,功力巴然不凡。但是她成名数一卜年。怎愿和他动手?沉声道:“姬檀夫,你将贫尼,当作何等样人?若木亲自出手,莫怪老尼无礼!”“幽灵”冷笑不答,目视韦明远。韦明远手腕一沉,突然抖起了“古铁剑”!只见大厅之中,突然生出数十朵黑黝黝的剑花,宛若满天星雨,已然向清心老尼,当头洒下!“幽灵”则在一旁,冷冷地笑道:“贼尼,你敌得过我徒儿,再来找我动手不迟!”清心老尼一见韦明远出手,便是昔年大侠,“飞环铁剑震中州”,韦丹“流星剑法”中的一招“星雨蔽天”,而且已然将那一招使得了无声息,境界之高,竟在韦丹本人之上!心中不免一怔,左手木鱼,向上托,荡起一道紫微微的光华。已然将那招“星雨蔽天”化开,道:“且慢,你是韦丹何人?”韦明远一听清心老尼及父亲名字,连忙收住了剑势道:“那是家父!”清心老尼道:“令尊听说已被‘雪海双凶’,‘欧阳老怪’害死,你如今既具这等身手,可曾为父报了大仇?”韦明远心中一阵内疚,向“幽灵”望了一望,道:“尚未曾!”清心老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二人又是武林之毒,切不可因循!”这几句话,说得韦明远的心坎之中恭恭敬敬地答道:“晚辈省得!”话才讲完,“幽灵”一声冷笑,道:“韦明远,你待了‘拈花五手’,带了萧湄,速速远去,从此莫再叫我遇上!”韦明远见帅傅忽然旧事重提,心中痛苦已极,若是照“幽灵”近日来的行事而论,他当真愿意依他之言。队此离去,但是池身受“幽灵”大恩,一口为师,终生为父,却又绝无离去之理,道:“师傅。徒儿听命便是!”“幽灵”面露不愉之色。叱道:“还不动手,多废话作甚?”韦明远无奈,脚踩迷踪,重又抖起“古铁剑”,剑势料走,“星划长空”,一道黑虹,直点清心老尼左肩!清心老尼仍是左手木鱼,向上一托,身子向后一缩,就是刚才一托,将那招“星划长空”略阻了一阻之机,右手木鱼糙,轻轻一摆,只听得“铮”地一声,已然与“古铁剑”相交。韦明远候地退身,他虽然心中极不愿意和清心老尼动手,但是却逼于师命,无可奈何,一退之后,连环三剑,疾刺而出,剑势如虹,剑气绦绕,宛若三条黑龙,盘旋飞舞而出!清心老尼脱口赞道:“好剑法!”却并不退避,踏步进身,木鱼极荡起劲风,也在刹那之间,向韦明远连点三点!用的是一招“三佛升天”,木鱼糙的尖端,本作紫色,而柄却碧也似绿。这一招“三佛升天”一使,碧紫两色光华,竟然交相缠结,看来那柄木鱼糙,竟像是一件软兵刃一样。由此可见清心老尼,盛名之下,必无虚传!韦明远一连三剑,本就攻守威宜,清心师太攻势陡盛,韦明远便回剑以守,就在此际,只听得“幽灵”斥道:“速扭‘太阳神抓’!”韦明远心中,着实不愿使用威力无比的“太阳神抓”,可是师傅既已吩咐,若是不用,只怕更要身受重责!韦明远心中,实是委决不下,当下并不理会师傅的责斥,仍以古铁剑与清心老尼,周旋了七八招,谁都看出,韦明远武功虽高,但如果要凭一柄“古铁剑”,便胜过清心老尼的话,那几乎是没有可能之事!在大厅之外,许狂夫和胡子玉两人,两眼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厅内的动静,“神钩铁掌”许狂夫看了许久,又俯耳低声道:“胡四哥,看情形今晚不能得到什么信息,咱们走吧!”胡子玉却摇了摇头,也低声答道:“且等他使出了‘太阳神抓’再走!”许狂夫心中一怔,道:“胡四哥,你说会使‘太阳神抓’?”胡子五略一侧头,目露嘉许之色,道:“贤弟,你也看出韦明远心中,实是不愿使‘太阳神抓’了?但是我看他却是非使不可!”正说话间,只见“幽灵”姬子洛踏前一步,反手一掌,击在一张紫檀木桌子上,“叭”地一声响,那张桌子,立被击坍,木屑四飞,呼啸有声,厉声吨道:“逆徒,我传授你的功夫,你难道都忘了么?”韦明远听师傅称他为“逆徒”,心中难过至极,回头一看,师傅已然目中精光四射,虽然他面上蒙着面纱,看不出睑色来,但也可以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心中已然怒到了极点!但是韦明远仍然不愿对清心老尼这样的正派中人,骤使“太阳神抓”!他“刷刷刷”连环三剑,疾削而出,足尖一点,身子便倒窜了出来,一转身,叫道:“师傅,我……我实在……不能!”“幽灵”“嘿嘿”冷笑,突然之间,由冷笑声,变成了凄厉已极的大笑声,直震得富棍廊橡,统统发响!韦明远面色如灰,仁立不动,“幽灵”笑声未毕,突然踏前两步,候地一伸手,左手已然搭到了“五湖龙女”萧湄的肩上。萧湄骤出不意,也是俏脸色变,但是“幽灵”的那一只手,却有千百斤重,压得萧猖根本无法挣扎,而且萧湄即使有力挣扎,也是不敢,因为“幽灵”姬子洛,谁都知道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与之相抗,激得他性发,何异送死?韦明远一见师傅出手,已将萧湄制住,不由得大惊失色,失声道:“师傅,湄妹并无过犯,你老人家何必对她出气?”“幽灵”“桀”地一声怪笑,道:“我怕你将所学的‘太阳神抓’功夫忘了,是以想使一遍给你看看。”他这话,分明是说,要以“太阳神抓”功夫,来对付萧湄!不但萧湄一人听了,一身冷汗,便是韦明远听了,也是额上汗珠,滚滚而下!他和萧湄相处日久,两人已然日久情生。韦明远本是多情之人,若是萧湄骤然死去,他也决难以一个人在世上偷生!一时之间,大厅之内,静到了极点。在大厅之外偷窥的胡子玉心中猛地一动,暗付“幽灵”娘子洛,在未入“幽灵谷”之前,已然是武林中第一人,行事有时虽不免邪狂,但是却处处不失一代宗师身份,像这种要挟手段,只怕是刀加颈上,他也绝不肯为!但如今竟然做了出来,他心中的思疑,不禁又加深了一层!正在想着,只听得清心老尼高声道:“姬檀夫,想不到多年未晤,你性情居然一变若是,可叹,可叹,韦小檀夫,‘太阳神抓’固然威力盖世,但贫尼自信尚可抵敌,你尽管使吧!”韦明运转过身来,面对清心老尼,只见清心老尼左手木鱼当胸,右手木鱼糙微微向上,站在那里,渊停岳峙,气势非凡,道:“前辈,我……”清心老尼不等他讲完,便道:“师命难违。你只管施展好了!”韦明远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若不是清心老尼促他施展“太阳神抓”,只怕他仍然不肯使,如今他听得清心老尼如此说法,心想或者她能够抵挡得伎,也未可知,后退一步。道:“如此说,后辈有僭了!”缓缓地扬起手掌来,扬至平胸,手掌突然向外一翻!这时候,胡子玉与许狂夫两人,虽然匿在墙外,但是却正好和韦明远相对。韦明远手掌一翻,也等于是掌心对住着两人。许狂夫和胡子玉两人,只见眼前突然现出一圈精光,几乎连眼都睁不开,不由得一齐大吃一惊。许狂夫正待出声相问,但巴然被胡子玉握住了手,向外扯去。两人身形如烟,绕注墙一转,巴然转到了大厅的另一面。胡子玉作了一个手势。不令许狂夫出声,两人再一齐向厅中看去。只见韦明远仍是站立不动,虽然已经到了他的侧面,但是韦明远掌心的那股异样精光,仍然极是眩目。清心老厄面色森严。“幽灵”双睛一眨不眨,停在韦明远的身上。双方僵持了一会,只听得韦明远道:“前辈小心!”清心老尼高宣佛号,左手木鱼,荡起一股其强无比的劲风,“呼”地向前推出!但也就在此际,韦明远手臂一场,五指如钩,也已然一抓抓出!只听得候忽之间,“轰”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两条人影,电也似疾,由分而合又由合而分,一圈紫影,直向上飞出“哗啦”一声,撞穿了屋顶,向外飞去,另有一条人影,电射而出,撞在墙上,又是一声巨响,竟然将墙撞坍!电光石火之间,胡子玉和许狂夫两人,根本没有看出,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见砖石纷飞间,清心老尼在破墙洞旁站定,面色惨白,左手木鱼,已然失去,右手木鱼褪,也已然齐腰断折!只听她厉声道:“‘太阳神抓’之威力,果然名不虚传,姬檀夫。贫尼自度不敢,后会有期!”一言甫华,身形一晃,便自墙洞之中,疾窜而出,如飞驰去。但“幽灵”却大叫一声:“贼尼别走!‘太阳神抓’既发,岂容生还?”如流星泻地,一缕黑影,跟踪追出!大厅中,只余韦明远呆呆地站着,好一会,才翻过手掌来,掌心仍有精芒流转未隐,惨声道:“想不到我受了绝顶武功,未能为父报仇,却先伤了正派中人!这……这……绝顶武功,要来何用?”面现痛苦之色,话讲完。才猛地向后一摔手,距他手掌,约有文许的一张椅子,应声破裂!萧湄连忙迎了上去,道:“远哥哥,你别难过了,他老人家只怕是一时想不过来,清心师太刚才自己叫你动手,只怕你不动手,她也是难逃此劫,你又何必自责太甚?”韦明远仰天长叹一声,不再言语。胡子玉看到此处,向许狂夫一使眼色,道:“咱们走!”许狂夫道:“我们到何处去?”“铁扇赛诸葛”胡子玉道:“去迫清心老尼,和那个蒙面人!”许狂夫一怔,道:“哪一个蒙面人?”随即醒悟道:“你说是那个‘幽灵’?”胡子玉点了点头。许狂夫心中,暗暗奇怪,何以胡子玉不称他为“幽灵”,而称为之“蒙面人”?但此时却不容得他多问,两人展开轻功,向清心老尼和“幽灵”逸出的方向。直追了下去。跑出了里许光景,已然出了镇外,胡子玉才道:“贤弟,你刚才未曾看出什么破绽来么?”许狂夫心中茫然,不知胡子玉所指何事;道:“什么破绽?”胡子玉道:“贤弟,两年多前,你在‘丹桂山庄’上,见那‘幽灵’一掌将放‘拈花玉手’的桌子,拍出了一个大洞,当时你心中,如何想法?”“神钩铁掌”许狂夫想了一想,道:“当时我心想,‘太阳神抓’功夫,名不虚传!”胡子玉道:“只怕当时在场的高手,全是这样想法,但我们却全都上了他的当!”许狂夫奇道:“咱们上了谁的当?”胡子玉道:“那人是谁,我们如今还不知道,但只怕‘飞鹰山庄’上的惨案,袭二哥的血仇,也大有关系!只等事情弄清,便有分晓!”许狂夫心中,仍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有“赛诸葛”之称的胡四哥,心中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忙问道:“胡四哥,你快将你所想的,和我说说,不然,要闷煞小弟了!”胡子玉笑道:“你不要心急,等追上了清心老尼他们两人再讲!”两人轻功造诣,在武林中已允称一流,话说之间,已然驰出了十余里,只见月色之下,江水隐泛银光,已然来到了长江边上。抬头望去,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正在沿江飞驰,前面一人,袈裟飘飘,正是峨嵋金顶,清心老尼,后面一人,不问可知,正是“幽灵”!看两人奔驰情形,清心老尼已然将被“幽灵”追上!胡子玉忙道:“咱们快去,迟则不及了!”许狂夫知道自己这位义兄,足智多谋,既然如此说法,定有计较。两人各提一口真气,四五个起伏间,已然窜入一丛竹林之由两人一人竹林,便听得清心老尼一声惨笑,道:“姬檀夫,当真要赶尽杀绝么?”胡子玉连忙止步,和许狂夫两人,隐身在浓密的竹林之内,向外看去。只见清心老尼单掌当胸,却用的是左掌,右臂下垂,看情形刚才韦明远的“太阳神抓”,不仅将她的那双紫金木鱼震飞,而且还令她的右臂,受了重创,以致不能动弹!“幽灵”站在离清心老尼丈许远近处,好整以暇,背负双手,哈哈一笑,道:“你也成名多年,自应明白,‘太阳神抓’威力无穷,既然已经发出,便不能有人生还,是以多年以来,从来也没有人知道‘太阳神抓’使出之时,具有何等威力,这样人人皆知的事,你难道还不知道么?”清心老尼惨笑三声,道:“好!好!‘太阳神抓’本来只是对付奸邪之徒,如今却想不到竟会用来对付老尼!姬檀夫,常言道水满则溢,贫尼既已身心归佛,死何足借?只盼你行事多加小心,莫要令得一世英名,付诸东流!”“幽灵”冷冷地道:“多谢你关照!”踏步进身,双手齐出,漫天掌影,径向清心老记全身罩下!清心老尼右臂确已受伤,不能多动,但左臂仍能挥动如意,勉力还了三掌,两人免起鹊落,斗在一起,以快打快,晃眼之间,已然斗了七八招,只见清心老尼步履不稳,显然已落下风。“神钩铁掌”许狂夫义愤填膺,目射怒火,好几次待要冲了出去,助清心老尼一臂之力,但俱被胡子玉死命止住。片刻之间,两人又各发了三招,只觉得“砰”地一声,清心老尼被震返几步,身子晃了几晃,才得站稳,但已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幽灵”“哈哈”大笑,身形一拧,赶向前去,但清心老尼在重伤之余,却用力一跃,径向江中跃去,眼看要跌入江中,突然身形向上一浮,接着、江边冒起两条人影,已然将清心老尼接住。那两人一将清心老尼接住,便已然跃上岸来,异口同声。“咦”地一声,道:“清心师太,何以身受重伤?”那两人身形长大,月色之下看来,俱届中年,气度昂然、一望而知,是武林豪客!清心老尼一声长叹,道:“两位莫管闲事,趁早快走!”那两人“哈哈”一笑,道:“什么人暗算师太,金某人既知,绝无放过之理!”抬头一看,见“幽灵”挺然而立,“飕飕”两声,自腰际拔出两柄长剑,两剑相交,如同十字,动作一致,一齐踏前三步,道:“阁下是谁?峻峭‘七绝剑,‘七修剑’,要向阁下领教!”原来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崆峒三剑”中的“七绝剑”金振宇,“七修剑”金振南!“崆峒三剑”,本是弟兄三人,但老三已然身死,早两年,他们曾上长白山,要为老三报仇,是被“三绝先生”公冶拙逼走。迫走之后,两人深感技不如人,立即回到崆峒,精研前数代崆峒掌门人所留下的剑法。崆峒派本以剑术著称,自创派祖师以来,十余代掌门中,不乏剑术超群之土。两人苦心赞研寻找,终于给他们在崆峒山勒奇峰顶,发现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第七代掌门人,石翠英所创的一套,博大精奥,无可比拟的剑法,名曰“天星剑法”,那石翠英原是一个女子。在创出这套剑法之后,便不知所踪,是以近二百年来,崆峒弟子,也不知本派之中,有这样奇妙无穷的一套剑术。金振宇、金振南两人,发现了这套剑法之后,喜出望外,就在勒奇峰顶,结庐而居,足足费厂两年光阴.才将剑法学会!他们自觉学会了这套“天星剑法”之后,已足可与“三绝先生”公冶拙一较长短,是以才联抉下山,到“丹佳山庄”去寻“三绝光生”。但是闭上“丹桂山庄”,公冶拙却已然不知去向,两人乃顺江而下本是在江边欣赏夜色,恰好遇上清心老尼和“幽灵”争斗。两人走到,便见一人向江心跃来,是以飞身托位,一看是峨嵋金顶,清心老尼,伤得如此狼狈,心中便是一怔,但总仗着自己这一套“天星剑法”,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一跨南下。在湖南瑶山之中,还得了两口好剑,若是能将清心老厄的仇敌退去,不难立即名扬天一门是以长剑出鞘。立即挑战!“幽灵”一见两人。像是突然问怔了一怔。可是随即进出一阵狂笑声来,笑声是如此高亢愤恨,倒像他和那两入。有个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金振宇、金振南两人,也不禁一凛,道:“阁下是谁?”“幽灵”尚未答话,清心老尼巴然长叹一声,道:“两位,我劝你们莫管闲事,你们不肯听。这位便是江湖夜雨,十年红灯,隐居‘幽灵谷’中,近又复出,昔称‘天龙’今号‘幽灵’的姬子洛!”金振宇、金振南两人,一听得清心师太如此说法,明知她佛门高人,不会说谎,不由得面如死灰,刚才的豪气,立时消失!只听得“幽灵”冷冷地道:“贼尼既已代报了我的名头,你两人意欲何为?”金振宇、金振南两人对望一眼,心想本来欲待寻事扬名,却料不到反而惹祸上身咱己“天星剑法”固然玄妙,但“幽灵”姬子洛的“太阳神抓”,岂是自己所能抵挡?两人俱是一般心思,后退了一步,金振宇道:“原是姬前辈!”“幽灵”冷冷地道:“不必客气!”两人听出口气不善,心中又是一阵吃惊,金振宇又硬着头皮道:“姬先生,我们两人偶然路过,不知先生在此,多有得罪,就此告辞!”“铿铿”两声,将剑收起,竟欲就此离去!“幽灵”陡地大喝一声,道:“别走!”金振宇回过头来,道:“姬前辈不知尚有何事吩咐?”“幽灵”道:“你们若要保住性命,可自挥利剑,断去双腿!”两人面色,立即大变,金振南怒吼一声,道:“姬前辈请莫逼人大甚!”“幽灵”哈哈笑道:“我逼你太甚,你又准备怎样?”两人并肩站定,手按剑柄,“幽灵”道:“不断双腿,便难免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