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隔壁猛然传过来一声娇慵的呻吟之声,紧接着,并娇声说道:“干吗那么急呀了另一个苍劲的男人语声邪笑道:“箭在弦上了,哪能不急。”那女的“唔”了一声道:“不嘛!先说正经事。”那男的“嘿嘿”荡笑着:“世间哪还有比眼前的事更正经的。”周君玉传音说道:“那男的,好像是公孙太?”“对了。”水姑娘传音接道:“正是令主所必欲杀而甘心的人。”周君玉接问道:“那女的是谁呢?”水姑娘娇笑道:“就是呼延奇的徒弟兼夫人身分的呼延美。”“呼延美?”周君玉蹙眉接道:“听说她同淳于坤也是不干不净的,这会又和公孙太在这儿干吗呀?”水姑娘媚笑道:“你说哩!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你说他们是在于什么呢?”周君玉若有所悟地“俊”脸一红,并“哼”了一声道:“这女人可真不要脸。”她们这里,互拥着传音交谈这间,隔壁房间却传出异样的声音。水姑娘听得悠然神往,俏脸含春地,咽下一口口水。周君玉虽然是一位情窦初开的黄花大姑娘,对男女间事,不过是一知半解,但此情此景,也使她晕生双颊地,皱起了眉头。好不容易,隔壁房间的异样声音都终止了。水姑娘,向隔壁呶呶嘴,示意其注意听下去。只听呼延美的语声道:“现在该说正经的了。”公孙太长叹一声道:“谈到正经事,消息可不太好。”呼延美的语声哼了一声道:“大年初一,就听你唉声叹气的,真是不吉利。”公孙太的语声苦笑道:“我们派出去的杀手,只成功了一半,而且是那并不重要的一半。”呼延美的语声道:“你是说,‘武扬镖局’那边,已经成功了?”“是的。”公孙太的语声接道:“‘武扬镖局’是瓦解了,辛玉凤、周子真都已当场格杀,可是我最希望能成功的那一半,却是全军尽没。”呼延美“唔”了一声道:“这可的确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尤其是对你个人而言。”“对我个人而言?”呼延美的语声中,似乎有着太多的诧异道:“此话怎讲?”呼延美的语声又是一哼道:“装什么胡羊,谁不知道你过去和朱四娘之间的往事,朱四娘必欲杀你才甘心,所以,朱四娘不死,你就寝食难安。”公孙太的语声截口苦笑道:“我的姑奶奶,语声轻一点好不?”呼延美的语声道:“怕什么,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找刺激而来,没人会惹是非。”公孙太的语声道:“可是,这儿是朱四娘的势力范围。”呼延美娇笑道:“你也别忘了,这个赌场,本来就是‘无敌堡’的天下。”公孙太的语声接道:“不论如何,咱们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呼延美的语声,果然低了下来,但以周君玉的功能之深,却仍然听得清清楚楚:“对了,朱四娘那边,我们的人,是怎么失败的?”公孙太的语声道:“详情弄不清楚,但我方派去的人,只剩下两个,而且,方才淳于坤兄已经以飞鸽传书指示,那剩下的两个,不必再回去了。”呼延美的语声讶然问道:“那两个已经回到这儿?”“是的。”“那两个是漏网的,还是自动回来报信的?”公孙太的语声苦笑道:“在那种情形之下,还会有人漏网吗!当然是自动回来报信的。”呼延美的语声笑道:“既然那两个形迹未露,为何不叫他们回去,再行伺机下手呢?”公孙太轻轻一叹道:“朱四娘有过这一次教训之后,自然会提高警觉,想再伺机下手,是不可能了,你该知道,那些杀手们,训练起来,可不容易,昨宵,一下子死了十八个,剩下来的,还不值得珍惜吗!”呼延美的语声道:“咱们死了那么多人,难道朱四娘那边,竟然是一点损失都没有。”“自然也有损失。”公孙太的语声接道:“据说,那‘云梦别府’的女剑士,死伤不少,什么‘护驾双将’、“正副总管”、甚至于连副令主也受了伤……”呼延美的语声道:“是啊!”呼延美似乎挫了一下银牙道:“真是可怜而又可恨!如果将吕正英那小子给宰了,那有多好。”公孙太的语声笑道:“你如此恨吕正英那小子?”呼延美的语声道:“这不是恨不恨的问题,那小子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如果再假以时日,那还得了!”公孙太“唔”了一声,却没接腔。沉寂了少顷之后,呼延美的语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公孙太的语声轻轻一叹道:“我在想,五霸争雄局面,有如昙花一现,到今天为止,武扬镖局冰消瓦解,那个什么劫余生却已与朱四娘沆瀣一气……”呼延美的语声截口笑道:“而你这个黄山派,又胎死腹中,不得不与无敌堡联手。”“所以。”公孙太的语声苦笑道:“人事沧桑,实在令人慨叹,曾几何时,即由五霸争雄的局面而演变成目前的双雄对峙了。”呼延美的语声娇笑道:“对了!刚好辛玉凤是在大年初一之前被消灭的,形成目前这双雄对峙的局面之后,各方关系都单纯得多,但明争暗斗的更趋激烈,也是意料中事。”呼延美的语声娇笑道:“新年开始了,你有何打算呢?”公孙太的语声苦笑道:“目前,我是被迫而不得不寄人篱下,哪还能谈什么打算。”呼延美的语声道:“我不能不提醒你,淳于坤这个人,长颈鸟啄,是一个可与共患难,而不能同享安乐的人,你可得早点替自己打算一下。”公孙太的语声道:“你是说,如果淳于坤统一武林之后,他会想法子清除我?”“那是必然的。”公孙太的语声接道:“话是不错,而且我也顾虑到这一点,但目前,我除了和他合作之外,已别无生路……”呼延美娇笑道:“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公孙太的语声讶然问道:“此话怎讲?”呼延美的语声笑道:“如果我替你借箸代筹,可有一个很好的办法。”公孙太的语声中,充满了喜悦:“真的?那么,我敬谨求教?”呼延美的语声笑道:“自然会告诉你,但我有条件,你心须先行承诺才行。”公孙太的语声道:“行,行,冲着你这张俏脸,即使是再多的条件,我也决不皱一下眉头。”呼延美的语声道:“有时候,答应得太爽快了的人,也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人,不过,我可不怕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公孙太似乎在苦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那么,你听好。”呼延美的语声接道:“我要你和朱四娘合作。”这意外的话,不但使公孙太吃了一惊,也使得偷听隔壁戏的周君玉、水姑娘二人深感意外。公孙太显然是呆了一下之后,才苦笑道:“你怎么给我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呼延美的语声哼了一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给你想出一个最好的上上之策来,你反而说它是一个馊主意。”公孙太显然还是在苦笑着道:“朱四娘处心积虑地一心想要杀我才甘心,你这上上之策,又怎能行得通?”呼延美的语声道:“这些,你毋须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就是。”公孙太的语声道:“我须要先知道详情。”呼延美的语声道:“道理很简单,朱四娘虽然恨你入骨,但她的真正生死对头,却是淳于坤,只要你能协助她除去这个生死对头,情况就将大大地改观。何况,你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在她身边,到时候,以你的汗马功劳加上你女儿的影响,再加上有力人士的劝导,即使是不共戴天之仇,也将化解了,何况你们之间,仅仅不过是感情上的纠纷。”一顿话锋,又娇笑一声道:“退一万步说,即使朱四娘到时候仍然不肯放过你,你尽可以一走了之,她还能天涯海角,再去追缉你吗!”公孙太的语声“唔”了一声道:“听起来,倒的确有道理。”呼延美的语声道:“作起来可更顺利。”公孙太的语声苦笑道:“你莫非是受到淳于坤的指示,特地来试探我的?”呼延美的语声哼了一声道:“真是疑心生暗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因为。”公孙太的语声接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理由,要替朱四娘帮忙?”呼延美的语声道:“我是替你帮忙呀!”公孙太的语声道:“可是,目前你同我一样,与朱四娘是敌对的立场,你怎么和朱四娘拉上关系的?”呼延美的语声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也算是我个人的秘密,你大可不必过问。”公孙太的语声苦笑道:“这等重大事情,我岂能不过问?”“你不信任我?”“除非你能让我同朱四娘直接谈谈。”呼延美的语声道:“看情形,我不请出与朱四娘直接有关的人出来,你是不肯相信的了?”公孙太的语声“唔”了一声道:“你真能请出与朱四娘直接有关的人出来?”“好的。”呼延美的语声娇笑了一声,然后,墙壁上响起三声轻叩声道:“嗨!听隔壁戏的都听清楚了没有?”周君玉微微一呆之间,水姑娘却含笑答道:“听清楚啦!”呼延美的语声娇笑道:“听清楚了,就请过来吧!”水姑娘娇应着,向周君玉笑道:“小冤家,我们走吧!”周君玉苦笑道:“你的神通可真广大,居然能够与呼延美暗通款曲。”水姑娘娇笑道:“我要是有这么大的神通,就好啦!”周君玉一怔道:“那是谁在安排的呢?”水姑娘悄声说道:“都是令师在一手安排。”周君玉禁不住“哦”道:“他老人家的保密功夫,可真够高明……”话声中,两人已到达隔壁房间的房门口。水姑娘举手轻叩了一下房门,娇笑道:“贵宾驾到。”“请!请!”随着房门呀然而启。呼延美并娇笑道:“哟!好一个标致的小伙子!”接着,目光向水姑娘一扫道:“这位是谁呀?”水姑娘低声笑道:“是贾老爷子的徒弟,周君玉姑娘。”呼延美“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一对假凤虚凰。”一顿话锋,才向周君玉娇笑道:“小妹,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周君玉笑了笑道:“既然是一家人了,当然可以!只是,这么一来,我是高攀了一点。”呼延美一手将周君玉的手儿拉起,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小妮子色艺双绝,想不到这张小嘴,也是这么厉害的。”水姑娘在一旁提醒她道:“呼延夫人,请别玩笑了,该说正经的了吧!”呼延美这才“唔”了一声道:“方才我和公孙老儿所说的话,二位都听清楚了?”周君玉、水姑娘二人含笑点首道:“是的,都听到了。”呼延美接道:“既然已经听到了,也就省去我一番唇舌,也毋须我再为你们介绍了。”扭头向公孙太笑了笑道:“现在,我只补充一点,水姑娘是贾老爷子在这儿的联络人,周姑娘则是贾老爷子的正式代表。”公孙太蹙眉接道:“你和贾老前辈,是事先联络好的?”呼延美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公孙太道:“那么,方才听你的语气中,好像还不知道来的就是周姑娘,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呼延美接道:“我只知道今天贾老爷子会派代表来,却不知道来的是谁。”公孙太目注周君玉问道:“周姑娘,事实果真是这样的吗?”周君玉点点头道:“是的,不瞒公孙前辈说,我到这儿来之前,事先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公孙太笑了笑道:“这位贾前辈行事,倒真是够神秘的。”呼延美正容接道:“现在,你是否该给我正式答复了?”公孙太沉思着接道:“原则上我已答应,但有关细则问题,却还得从长计议才行。”呼延美一挑秀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可应该干脆一点!”公孙太点点头道:“好吧!今晚灯可分,我再正式答复。”呼延美蹙眉说道:“须要考虑这么久?”公孙太苦笑道:“此事是何等重大,稍一疏忽,后果就不堪设想,岂能不特别慎重一点。”呼延美苦笑道:“只是,我必须要回去了,晚上可不便再出来。”“那不要紧。”公孙太接道:“由我直接向周姑娘答复就是。”周君玉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行告退。”贾南星已坐上了赌台,他不但赌兴甚豪,手风又好,就在周君玉离去的这一段时间这内,至少已赢了三千两白银。当周君玉回到他身边时,他头也不回地笑了笑道:“小子,那场合不错吧?”周君玉苦笑了一下道:“唔!还算好。”她目光向堆积在贾南星面前的那些黄白物瞄了一眼,笑了笑道:“赢得了不少了啊!”贾南星笑道:“我已经算是老赌鬼了,赢这点钱,还不过是牛刀小试哩!”周君玉蹙眉接道:“我们是否该走了?”“走?”贾南星讶然问道:“走哪儿去啊?”周君玉道:“我们不是去拜年吗?”“哦!”贾南星苦笑道:“我真迷糊,一坐上赌台,就什么事都忘啦!”接着,才扭头向周君玉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周君玉道:“约莫已午之交了吧?”贾南星道:“那可的确是该走了。”说着,已含笑而起,周君玉却笑问道:“这些黄白物怎么办?”贾南星笑道:“这事情,好办得很。”目光移注俏立一旁的水姑娘笑道:“丫头,这些全部存柜,去叫掌柜的来。”水姑娘抿唇媚笑道:“大爷!有句俗话:皇帝不差饿兵,您该听说过吧?”贾南星苦笑道:“这丫头可真难缠。”说着随手在台面上取过一锭银子,向她手中一塞道:“快去,快去。”水姑娘拨弄着掌心中的银子,显得很俏皮地笑道:“大爷,这么重的赏赐,奴家怎么担当得起了呢?”贾南星又加赏一块银子,才笑道:“丫头莫嫌少,银子存柜,就表示我晚上还会来赌,晚上,伺候得大爷舒服一点,自然会加倍赏你。”接着,又是神秘地一笑道:“还有,方才这小子的缠头资,也格外加倍,你该满意了吧?”水姑娘连忙道谢道:“那么,奴家先谢了!”盏茶工夫过后,贾南星、周君玉二人已走出那家赌场的小巷,到了大街上。由于是大年初一,也由于地面上积雪未消,天气又太冷,所以街道上除了少数赶着拜年的人,和不少放爆竹的顽童们之外,一般行人,可并不算多。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贾南星忍不住讶然问道:“丫头怎么不说话?”周君玉沉思着接道:“我是在想,这事情有点不妥当。”贾南星笑问道:“是哪一点不妥当?”周君玉道:“我想,首先是朱令主不会放过他……”贾南星蹙眉接道:“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有不肯放过公孙太的人?”“不错?”“那又是谁呢?”“朱亚男。”周君玉正容接道:“朱亚男的生父是死在公孙太的手中,这算是不共戴天之仇,您想,朱亚男会放过他吗?”贾南星点点头道:“唔!这倒是真情。”周君玉笑问道:“师傅,您怎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的?”贾南星苦笑道:“这馊主意,可不是我想出来的。”“那是谁想出来的呢?”“是呼延美。”“哦……”周君玉扭头笑问道:“难道你当时就没有考虑到这些?”贾南星又苦笑了一下道:“想是想到过的,只是,我的着眼点,是在大局上,如果能将公孙太这一股实力,由淳于坤那边挖出来,并转为我用,对于消弭这一场大劫的功用,那是无可比拟的,所以我就承诺下来了。”周君玉蹙眉接道:“纵然朱令主肯接受您的劝导,朱亚男那边,又如何交代呢?”贾南星正容接道:“我们争取公孙太是公益,而亚男的杀父之仇是私仇,公益与私仇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亚男是一个很明理的孩子,何况,公孙太既为淳于坤所控制,则公孙太的一切行动,都是受淳于坤的指示而为,这也就是说,亚男的杀父之仇,应该算在淳于坤的账上去,这事情由我出面,我相信亚男是可以说服的。”“但愿如此。”周君玉点点头,又道:“师傅,咱们去哪儿啊?”贾南星笑道:“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咱们是去给人家拜年。”周君玉顿足娇嗔地道:“我说的是给谁拜年啊!”贾南星哈哈一笑之后,又压低语声说道:“丫头,你现在是一个小子,可千万不能撒娇啊了接着又以真气传音接道:“我们此行,是去给天鹤子拜年!”周君玉禁不住目光一亮道:“真的?”贾南星点首接道:“当然是真的,不过”“不过”了半天,却没接下去,周君玉不由急道:“不过什么啊?”贾南星苦笑了一下道:“我还不能十分确定。”周君玉不由蹙眉说道:“人都不曾肯定,就去给人家拜年?”贾南星笑道:“拜年是假,去试探虚实才是真,傻丫头,现在明白了吗?”周君玉苦笑了一下道:“咱们还要走多远?”贾南星抬手一指约莫二十丈外的一座朱漆大门巨宅,含笑接道:“就是那一幢巨宅。”周君玉向那幢巨宅打量了一下,笑了笑道:“规模宏伟,庭院深深,倒是蛮够气派的呀!”贾南星笑道:“如果我的忖测不错,那厮等于是‘无敌堡’的太上堡主,岂能不讲究排场。”谈笑之间,已走到那朱漆大门之前。贾南星、周君玉二人,拾阶而上,贾南星抬手在大门的铜环上轻叩了三下,里面传出一个苍劲语音道:“谁呀?”贾南星扬声答道:“拜年的。”“呀”然一声,大门已启,但却只打开一道缝,由门缝中探出一位作门房装束的、灰衣老者的上半身,睁着一双昏花老眼,向贾南星师徒俩的周身上下打量着。贾南星抱拳一拱道:“恭喜,恭喜……”“恭喜,恭喜……”灰衣老者虽然也照例客套着,但他的目光,却有着太多的讶异,两道浓眉,也是越蹙越紧。终于,他苦笑了一下道:“二位,很抱歉!老朽不认识你们。”身为门房,居然对前来给主人拜年的宾客,说出这种话来,可委实令人诧异。因此,本来就是有所为而来的贾南星,算是一下子就增加了三分信心地,含笑接道:“老人家不认识我们不要紧,只要贵上认识我们就行了。”“不!”灰衣老者接道:“敝上的朋友不多,老朽没有不认识的。”贾南星笑了笑道:“但在下却是一个例外。”灰衣老者的语气,仍然是无比坚定:“不会的,老朽跟随敝上多年了,敝上的朋友,每一位我都认识。”接着,又“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贵客一定是找本宅的老主人,因为,敝上搬来此间,还不到三个月。”贾南星笑道:“不!在下正是给现在的主人拜年而来。”灰衣老者注目问道:“贵客来自何处?”“来自云梦别府。”“很抱歉,老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贵上一定知道。”“贵客知道敝上姓什名谁吗?”贾南星笑道:“当然知道,贵上自号‘天鹤子’。”灰衣老者蹙眉说道:“我说贵客找错人了,贵客偏不相信,这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鹤子。”说着,已将大门掩将起来,但却被贾南星抬手抵住了,并含笑说道:“老人家,在不是一番好意的,前来拜年,纵然是找错了人,大年初一,你总该招待我们一杯清茶吧!”“很抱歉!”灰衣老者歉笑道:“敝上生性淡泊,不喜交游,这一点,尚请贵客多多包涵。”话声中,那掩门的手,已用上了劲力。但他不用劲力倒好,这一用上劲力,那扇朱漆大门,却反而向后退了开去,连带将那灰衣老者也推到了一旁。当然,贾南星、周君玉二人,已乘机缓步进入门内。灰衣老者不由脸色大变,厉声喝道:“阁下意欲何为?”贾南星含笑接道:“阁下不用紧张,在下此行,除了给贵上拜年之外,并无恶意。”灰衣老者哼了一声道:“拜年?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贾南星笑道:“阁下方才太自负,这会又过于自贬身价了,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贵上不是鸡,在下也不是黄鼠狼,咱们是多年以前的老朋友。”灰衣老者截口一哼道:“我就是不信邪!”话声中,飞起一指,径行点向贾南星前胸的“将台”重穴。这一指,不但认穴准确,而且指风如箭,显见真力不凡,而方才被贾南星轻描淡写地推到了门旁,也显然是大意之下,未尽全力所致。贾南星右掌一晃,已将对方那凌厉的指风化解无形,一面哈哈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天鹤子的手下,果然是不同凡响……”就这说话之间,灰衣老者已疾如电掣地,攻出三掌,同时也点出三指,但却都被贾南星轻描淡写地化解掉了。就当灰衣老人继续抢攻之间,堂屋内却传来一声喝道:“住手!”灰衣老人闻声住手,并回身向堂屋内发声说道:“禀总管,来人欺人太甚!”堂屋内语声沉声接道:“少废话!还不将贵客引到屋内来!”“是!”灰衣老人恭应一声,扭头向贾南星哼了一声道:“跟我来吧!”贾南星、周君玉二人,随在灰衣老人背后,穿过一条甬道,到达大厅前的滴水帘前。灰衣老人就在门外恭应说道:“禀总管,二位贵客已带到。”堂屋内的语声沉声说道:“你下去。二位贵客请厅内奉茶。”“是!”灰衣老人恭应着,回身向贾南星师徒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悻然离去。大厅内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二位贵客请啊!”随着语声,一位身着白狐裘长袍的中年人,缓步到了大门口,并摆手作肃客状。贾南星、周君玉二人缓步而入,周君玉并边走边笑问道:“这位大爷,想必是这儿的总管吧!”那狐裘中年人冷冷地一笑道:“在不是总管身边的小厮。”贾南星“唔”了一声道:“一位总管身边的小厮,居然穿得如此阔气,贵上的豪富,也不难想见了。”那狐裘中年人皮笑肉不笑地接道:“阁下看走眼了,在下这袭狐裘,可是假的啊!”接着,紧走几步,超越在前头带路。穿过大厅,由一道回廊中进入一间面临花圃的花厅中,分宾主坐定之后,那狐裘中年人才注目问道:“二位贵客可以说明来意了。”贾南星将在大门口与灰衣老人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那狐裘中年人道:“这儿没什么天鹤子。”贾南星笑道:“纵然在下找错了人,大年初一的,前来拜年,总不能算错吧!”狐裘中年人脸色一沉道:“拜年没错,但二位上门欺人,就必须有个交待才行。”周君玉插口笑道:“阁下之意,要怎样交待,才能满意呢?”狐裘中年人道:“在不是代表敝总管待客,二位必须露两手给在下瞧瞧……”周君玉扭头向贾南星问道:“师傅,你怎么说?”贾南星捋须微笑道:“既然人家已经把话说明了,你就向他讨教几手吧!”“好的。”周君玉目光移注那狐裘中年人笑道:“有道是强宾不压主,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厮,也该由你先进招才对。”狐裘中年人蹙眉接道:“你就是这么坐着?”周君玉笑道:“对付不入流的角色,我一向就是这个样子。”狐裘中年人冷哼一声:“狂徒接招!”一片指风掌影,已到了周君玉身前。他右手并指戟,点向周君玉的双睛,左手却以一式“五丁开山”,抓向周君玉的前胸,一招二式,既快速,又辛辣,端的是不同凡响。周君玉端坐的坐姿不动,双手齐出,一晃而回,以快得肉眼都难辨的速度,迫得对方那凌厉的攻势,不得不半途撤招,脸色大变地疾退一大步。她却朗声笑道:“武大郎放风筝,果然高不到哪儿去呀。”那狐裘中年人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冷笑一声道:“你再接我几招试试……”话声出口,更凌厉与快速的绝招,也随之源源而出,片刻之间,已攻出五招。但周君玉仍然端坐原地,一面从容不迫地见招拆招,一面笑道:“如果老是这些稀松平凡的庄稼把式,我一还手,你就起不来啦!”话声一落,右手一招“拨云见月”,拨开对方的指掌,左手却乘势飞快地凌空三点,只听“砰”地一声,那狐裘中年人已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一张脸,顿时窘成了猪肝色。周君玉却哈哈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行常礼就可以了,快请起来,快请起来!”当周君玉带笑“请起来”这一说,使他那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双目中也几乎要喷出火来。令人诧讶然的事,演变到如此局面,竟然没有第二个人出来。而事实上,贾南星也已察觉到,小花厅的隔壁,的确是有两个人在窃听。但目前,这位打先锋的小厮,已经丢人现眼了,而那在小花厅后面窃听的两人,居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周君玉向乃师投过一个诧讶的眼色,并故意苦笑道:“师傅,您身上带了红包没有?”贾南星含笑反问道:“昨宵,师傅已经给过压岁钱了,你还要红包干吗?”周君玉抬手指着向她跪着的狐裘中年人,苦笑道:“人家不肯起来,不给红包怎么行。”贾南星笑道:“这个嘛!这位小厮又不是向我拜年,我也没有给红包的理由啊……”忽然一声哈哈起自小花厅的后面道:“这位小哥儿,好高明的身手!”随着话声,一位须发斑白、年约半百的黄衣老人,由侧门中缓步而出,向着贾南星师徒抱拳一拱道:“贵客光临寒舍,老朽因事未曾远迎,尚请当面恕过。”贾南星一面起身还礼,一面笑道:“好说,好说,在下师徒冒昧造访,有扰清修,尚请多多的包涵。”重行分宾主人座之后,那黄衣老人向周君玉笑道:“小厮无知,冒犯虎威,尚请小哥儿宽恕他这一次。”贾南星师徒几乎是同时在心中暗忖着:“这老狐狸可真够狡猾,他自知没把握解开狐裘中年人的穴道,为免丢人现眼,居然赔上笑脸来了……”周君玉心念电转,一面却也歉笑道:“哪里,哪里,方才小可也有不是之处……”话声中,已抬手凌空扬指,解了那人被制的穴道。黄衣老人向那狐裘中年人沉声喝道:“还不快点起来,谢过这位少侠。”狐裘中年人站了起来,满脸悻然地,向周君玉抱拳一拱道:“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说完,也不等周君玉的反应,转身即待离去。但那黄衣老人却沉声喝道:“站住!”狐裘中年人并未转身,只是恭应道:“属下正听着。”黄衣老人脸色一沉道:“自己学艺不精,你能怪谁……居然还敢不服气!”狐裘中年人身躯一颤道:“小的不敢。”黄衣老人沉声接道:“吩咐下去,叫厨房立即准备筵席,并请两位公子出来陪客。”“遵命。”狐裘中年人又是恭应一声,才匆匆离去。贾南星注目笑问道:“阁不就是这儿的总管?”黄衣老人点首笑道:“不错。”贾南星接问道:“还要经过一些什么手续,才能见到贵上呢?”黄衣老人笑道:“很抱歉,手续是没有了,但敝上目前不在家中。”周君玉插口冷笑道:“方才,那个自称小厮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黄衣老人接道:“小厮无知,他自然不知道敝上的行动。”“那么。”贾南星目光深注地问道:“贵上去哪儿了呢?”黄衣老人歉笑道:“这问题,老朽也没法回答,但如果二位不嫌简慢,能在这儿多待一会,也许敝上会及时赶回来。”贾南星“唔”了一声道:“俗语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但可以多待一会儿,即使是多待上三五天也不要紧,总而言之,此行非见到贵上不可。”黄衣老人含笑接道:“方才本宅的人,已不再说明,这儿没有什么天鹤子。”贾南星正容说道:“不是天鹤子,我们也有必须一见的理由。”黄衣老人注目接道:“在下恭聆。”贾南星接道:“阁下已经知道,我是来自云梦别府的了?”黄衣老人点点头道:“是的,老朽已听下人们报告过。”贾南星沉声说道:“由方才的经过,足以证明,你们这一家,都是道上人?”“是的,但那是过去的事。”“既然是道上人,当知道江汉地区的武林动态,也该知道,云梦别府的主人,是什么人?”黄衣老人似乎一怔道:“这些,自然是略有所闻……”贾南星目注黄衣老人,声容俱庄地接道:“这儿是‘七杀令’令主的驻节所在,不久之前由南七省绿林总舵主西门锐所传下的‘七杀令”阁下当不致没听说过吧?”黄衣老人不自然地笑道:“听是听说过,但敝上早已封刀归隐,而且,也未接到过‘七杀令’!”贾南星截口一哼道:“徒儿,补他一块令牌!”“是!”如响斯应:“笃”地一声,黄衣老人身前的茶几上,已钉着一块“七杀令”令牌,周君玉并俏皮地一笑道:“现在,你已接到‘七杀令’了。”贾南星也注目问道:“还要我说明此行原因吗?”黄衣老人苦笑道:“阁不是明理的人,当明白这等大事,作为总管的人,所不能答复的。”小花厅后面,传来一个清朗而很冷峻的语声道:“柏总管,这事我可以做主,咱们不接受任何威胁!”贾南星捋须笑道:“阁下可真沉得住气啊……”一阵步履声,一高一矮两位年约三旬上下的锦袍人,安详地走了出来。黄衣老人连忙起身笑道:“二位公子来得正好,来,老朽来引见。”接着,抬手一指两位锦袍人道:“这是敝东翁的大公子和二公子,这二位是‘七杀令’令主座前的……很抱歉,老朽不曾请教二位……”贾南星淡笑着接道:“咱们师徒,是朱令主的临时代表。”两位公子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大公子并冷笑一声道:“阿猫阿狗,也该有个称呼。”周君玉脸色一沉道:“师傅,这厮触犯‘七杀律令’第七条‘不服节制’之罪,并且出言不逊,理当立即出斩。”贾南星捋须笑道:“咱们来拜年的,又是大年初一,还是马虎一点吧!”周君玉抗声道:“令出不行,何以服众!”两位公子一直在旁边冷笑着,这时大公子才冷笑着接口道:“别唱戏了,本公子不在乎大年初一的,杀个把人!”周君玉接口笑道:“师傅,您都听到了,人家都不在乎,我们还在乎吗?”大公子厉声喝道:“麻总管听令!”黄衣老人脸色一变道:“老奴恭聆!”大公子冷声接道:“先给我宰了这小狗。”黄衣老人面有难色地接道:“大公子容禀……”“少废话!”大公子截口接道:“照命令行事’一切责任’由我负。”“是!”“锵”地一声,黄衣弟人已亮出长剑,冷冷地一笑道:“小哥儿,请!”“请”字声中,两位公子和贾南星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各自退到花厅的一角。周君玉仍然是从容不迫,端坐不动,淡然一笑道:“俗语说得好,强宾不压主,小可此来是客,理当由你先进招。”黄衣老人蹙眉接道:“可是你未亮兵刃。”周君玉笑道:“你进招了,我自然会亮兵刃。”黄衣老人微显犹豫之间,大公子却沉声喝道:“麻总管,这不是切磋武学,你还讲十十么客气!”“是!”黄衣老人恭应着,向周君玉冷哼一声道:“看你小子有多狂……接招!”话声中,寒芒一闪,一剑直射周君玉的前胸。黄衣老人的剑式,有点像“白蛇吐信”,但却比“白蛇吐信”的威力,增强了不知若干倍,而其所蕴含的变化和杀机,更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当”地一声金铁交鸣过处,黄衣老人那既快速又凌厉的一招,被周君玉硬行格开步。黄衣老人脸色一变之间,周君玉已展开迅电奔雷似的抢攻,并朗声笑道:“这种庄稼把式不管用了,快将压箱底的功夫使出来。”话声中,将黄衣老人圈人一片绵密的剑幕之中。一旁观战的二位公子,眉峰一蹙,大公子并沉声喝道:“麻总管,以本门剑法对付!”“是!”事实上,黄衣老人于“是”字出口之前,已改变了剑法。而这改变的剑法,也正是淳于坤那些杀手们所使的剑法。不过,那些杀手们,每人只练三招,比较精纯而凌厉,而黄衣老人却是将整套剑法,绵绵不绝地使出,看起来比较壮观,但其实,它的威力,却比那些杀手要逊色得多。周君玉是亲自同那些杀手有过交手经验的人,因此,尽管这一套“天鹤剑法”在先天上就对她想使的“灵蛇剑法”有克制的功效,但她却能从容不迫地应付下来。而且,由于她是经贾南星以“天心谷”的千年石菌和各种罕见灵药,加以培植出来的,因而内家真力特强,在年轻一代中,仅仅略逊于吕正英一人而已。当然,黄衣老人也非庸手,但在内家真力方面差了一大截的情况之下,尽管有克制对方的剑法,却也难占上风。片刻之间,已交手六十招以上。黄衣老人的剑法,尽管越来越精彩而又凌厉,周君玉却仍然是从容不迫地,见招拆招。一旁的大公子,已看出情况不对,方自眉峰一扬之间,二公子却已抢先沉声喝道:“停!”也几乎是二公子这一声“停”的同时,周君玉也清叱一声:“撒手!”“当”的一声,黄衣老人手中的长剑已被震飞五尺之外,钉入壁板上,只露出一个剑柄在外。周君玉以剑尖抵着黄衣老人的胸口,气定神闲地一笑道:“你虽然老好巨猾,但姑念没甚冒犯之处,饶你不死。”一收长剑,目注大公子冷笑一声道:“‘天鹤剑法”不过如此!”大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之间,周君玉又沉声接道:“叫天鹤子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大公子脸色一整道:“居然能叫出‘天鹤剑法’的名称来,你是贾南星的什么人?”周君玉哼了一声道:“你不配问!”“锵”地一声,大公子已亮出腰间长剑,一声冷笑道:“先宰了你,不怕老的不出来……”花厅后面,传出一声轻叹道:“小子真差劲,老的早就来了呀!”大公子微微一怔道:“爹!你几时回来的?”花厅后语声接道:“我刚到一会儿……”随着话声,一位中等身材,须发斑白、面色红润、身着灰色长衫的老者,缓步而出,向着贾南星笑了笑道:“贾兄越来越年轻啦!”贾南星笑道:“我的年轻,是借易容术之力……”接着,忽然一“哦”道:“你阁下果然已经还俗了?”灰衫老人捋须笑道:“是啊!做道士可真是苦透了,一袭道袍在身,做什么事都是碍手碍脚的,尤其不便亲近女人,更是一件痛苦的事。”贾南星道:“所以,你现在自由自在的,显然返老还童起来……”这二位,似老友叙旧,一拉开话题,就没个完。这情形,使得周君玉一蹙“剑”眉,向灰衣老人沉声问道:“你就是天鹤子?”灰衣老人点首笑道:“是啊!”周君玉接问道:“方才,为什么你的手下人,都说没有天鹤子这么个人呢?”灰衣老人笑道:“这是有原因的,天鹤子是出家人的法号,我现在姓冷,名无情,你如果说明要找冷无情,他们自然会以礼接待。”周君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不敢见人哩!”冷无情笑道:“丫头好厉害的嘴皮子!”周君玉微微一怔之间,冷无情又目光深注地接问道:“你是朱亚男。还是周君玉?”周君玉哼了一声道:“你管不着!”周君玉又是一轩“剑”眉,向贾南星问道:“师傅,方才那厮触犯‘七杀令”是否该立即执行呢?”这时,冷无情已由贾南星口中得知周君玉的真实身份,闻言之后,抢先笑问道:“玉丫头几时投入朱四娘门下的?”周君玉冷然接道:“就是今天……”贾南星截口接道:“玉儿,大公子触犯‘七杀令’的事,自有朱令主出面处理。”周君玉接道:“可是,他们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也使我的好朋友上官姐姐身受重伤,所以,我必须杀个把罪魁祸首消消气……”冷无情截口笑道:“玉丫头,别以为你自出道以来,没受过挫折,就把眼睛移到额头上去了,真要和我的大儿子交起手来,你会后悔的。”周君玉哼了一声道:“我懒得跟你们废话!”接着,目光移注大公子,沉声喝道:“姓冷的,亮兵刃!”大公子未接腔,却向乃父投过一个询问的目光。冷无情点点头,却向周君玉笑道:“丫头,只要你能杀得了我这个大儿子,我不但不惩罚你,并且立即退出这个是非窝,永不过问江湖中事。”话虽是带笑而说,但语气之狂,不但使周君玉脸色为之一变,连一旁的贾南星也为之直皱眉头。周君王向大公子冷笑道:“你还等什么!”大公子浓眉一挺,已亮出腰间长剑。周君玉清叱一声:“接招!”“刷”地一剑,拦腰扫了过去。大公子也是冷笑一声,挥剑硬架。“锵”然大震声中,两人都被震退一大步。大公子呵呵一笑道:“丫头怎么舍长取短,不将你的‘灵蛇剑法’使出来哩!”话声中,周君玉已“刷、刷、刷”地,展开一串疾风骤雨似的抢攻。也许是方才的一招硬拼,双方都知道对方都非易与之辈,因此,目前的恶斗,双方都是招发一半即自动撤招换式,谁也不愿将招式用老。大公子的“天鹤剑法”,尽管对周君玉的“灵蛇剑法”具有克制的功能,但由于周君玉对这“天鹤剑法”已有相当的认识和临敌经验,加上双方功力相当,因而暂时却是打成平手。贾南星、冷无情二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人,他们表面上都是一派安详,但内心之中,却都是各有各的心事。当周君玉、大公子二人恶斗五十招,仍然是一个胶着状态时,冷无情忽然轻轻一叹道:“贾兄我好嫉妒你。”贾南星一怔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冷无情道:“因为,世间根骨、资质和悟性最好的徒弟,都被你收去了。”贾南星淡然一笑道:“可是,你的剑法比我高明。”冷无情苦笑道:“高明又有什么用哩!由昨宵到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却都证明失败的是我。”一经提起昨宵的事,贾南星禁不住乘机接过话题道:“冷兄!我就是为了昨宵的事而来。”“我知道。”冷无情含笑接道:“但我不能不提醒你,我是名符其实的冷无情。”贾南星苦笑道:“你这是堵我的嘴?”冷无情点点头道:“不错,本来你这一趟,就是多余的。”贾南星苦笑如故地道:“冷兄,你我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何苦还要泼这浑水?”冷无情反问道:“那么,你自己呢?”贾南星长叹一声道:“我是为了清理门户,身不由己。”冷无情正容接道:“贾兄,你我虽然也算是多年老友,但你却不知道我过去的历史,目前,这两个年轻人,暂时还不会分出胜负来,借此机会,简略地谈谈也好。”一顿话锋,又正容接道:“我本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因某种原因,被掌门人逐出门墙……”“冷兄能否说详细一点?”“很抱歉!”冷无情歉笑道:“因事关‘武当’派的清誉,尽管教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却仍不愿说出使门户蒙羞的事来。”贾南星笑了笑道:“想不到冷兄还是一位不忘本的君子。”他这话,可不容易分辨出来,究竟是损人还是捧人。但冷无情根本不计较这些,径自接了下去道:“因我当时受了莫大的冤屈,无处伸诉,只好自己立下宏愿,有生之年,一定研创出一套傲视天下的剑法来,使自己能够扬眉吐气地、名震江湖。”贾南星含笑接道:“这一心愿,你已经做到了。”“还没有。”冷无情接道:“目前,知道我冷无情的人,恐怕还只有你贾兄一位。”贾南星笑道:“那好办得很,我可以当众认输,并透过‘七杀令’朱令主的关系,立即替你广为宣扬,只要冷兄你能……”冷无情含笑接道:“只要我退出这个是非窝?”贾南星正容接道:“正是。”冷无情笑了笑道:“贾兄替我设想得很周到,但你这番好意,我却只能心领。”贾南星蹙眉问道:“为什么?”冷无情道:“因为,我曾经向淳于坤拍过胸脯,要全力支持他,在目前这种紧要关头,我怎能一走了之!”贾南星轻叹一声道:“如此说来,你我之间,是势难两全了?”冷无情歉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接着,又正容说道:“贾兄,今天是大年初一,你我过去,也算是老朋友,不愉快的,和不能解决的问题,都暂时搁下,两个年轻人也不用打了,咱们好好地共谋一醉,过了今天,咱们就得在艺业上一分生死了。”淳于坤忽然由门外走了进来,沉声接道:“不!老爷子,这么好的机会,咱们怎可轻易放过。”随在淳于坤后面的,还有他的一个师弟,和一位灰衣老尼,一位月白僧袍的老僧。情况的急转直下,使得贾南星这位功力奇高的老江湖,也不禁心中有点焦急起来。因为,目前,他们就只有师徒两人,周君玉对付一个大公子已是难分高下,如今再加上淳于坤等这三个生力军,自己就更显得人单势孤。不过,他尽管心中微感焦急,但表面上却是泰然自若地,抢先接道:“不错,错过这机会,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淳于坤却扭头向他的师弟沉声喝道:“师弟,快去协助冷大公子,先将那丫头宰了。”呼延奇所收的几个徒弟……除了淳于坤已经是青出于蓝于胜于蓝之外,其次就是那已被朱亚男断去左腕的呼延柏文。目前,淳于坤带来的这一位,姓武名维扬,在呼延奇的徒弟中,排行第二,武功却是最差劲的一个。武维扬暴喝一声,已“锵”然亮出了长剑。周君玉与大公子二人,正在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如果再加上像武维扬这样的一个高手,其后果可实在不堪设想。因此,贾南星尽管外表上泰然自若,不当回事,但他却在暗中作了应付最坏情况的打算。但就当武维扬亮剑扑向斗场,准备与冷大公子夹击周君玉之瞬间,冷无情却突然喝道:“住手!”武维扬适时杀住自己的飞扑之势,恶斗中的周君玉、冷大公子二人,也各虚晃一招,飞身后退。淳于坤似乎大感意外地,目注冷无情,蹙眉讶问道:“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冷无情冷然接道:“没有别的意思,老夫不愿意有人在我面前飞扬跋扈。”淳于坤苦笑道:“不是在下胆敢在你老爷子面前,飞扬跋扈,而是为了当机立断,不得不一时从权。”冷无情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淳于坤人不来,老夫就留不下他们师徒两人!”淳于坤点点头道:“老爷子自然有此能力。”“可是,方才老爷子的话意中,可根本没有留下他们的意思?”冷无情哈哈一笑道:“还是咱们老朋友,能够互助了解,真是,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了!”淳于坤若有所悟地,“哦”道:“我明白了……”贾南星截口笑道:“能够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上策,即使退而求其次,也得尽量减少自己的伤亡,如果像你那样蛮干,固然可以达到留下老夫师徒的目的,但你曾想过,老夫师徒,是束手就擒的人吗?”冷无情笑道:“淳于堡主,经过我这位老友的解释,你该完全明白了吧?”淳于坤苦笑道:“我仍然想不通,老爷子有何良策,而能兵不血刃地。屈人之兵?”贾南星又抢先答道:“凭你这位老爷子的身份,自然不好意思在酒菜中下毒,而只是借把酒联欢来拖延时间,以便暗中调动更多的高手而已。”冷无情含笑点首道:“不错,既然一切由你自己代为点明,我也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也别无什么锦囊妙计,只是想以大批高手,用车轮战法来消耗他们的体力,以减少我方的伤亡而已。”贾南星笑问道:“老朋友,你的人手,可能还没调齐吧?”此刻的贾南星,显得出奇的沉着,这情形,不由使冷无情大惑不解地讶然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什么特别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那些杀手还没调齐,我们师徒还可以等下去,免得你们输得不服气。”冷无情淡然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法,我的计划不变。”接着,扭头沉声喝道:“来人……将酒席送上来!”“是……”一串娇喏声中,一队穿着一式粉红家裙的妙龄女郎,已各自端着一个托盘,鱼贯而人,各自将托盘中的美酒佳肴放上,立即凑成一桌非常丰盛的酒席。贾南星拉着周君玉,径自坐了上首,并自语似地说道:“我贾南星是替‘天鹤子’拜年来的贵宾也是淳于坤的师祖,徒儿,你陪同师傅坐首位,绝对没有人敢予反对的……”他这里自说白话,没个完,冷无情与淳于坤二人,却只有苦笑着左右相陪,那灰衣老尼与月白僧袍的老僧,更只好敬陪末座了。贾南星一举酒杯,含笑说道:“贾南星借花献佛,敬冷兄与淳于堡主以及尼姑、和尚一杯,敬祝诸位年年如意,岁岁平安,待会在我贾南星身上,多开几个窟窿……”说完,一仰脖子,喝了个杯底朝天。一旁的周君玉蹙眉说道:“师傅,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能不提防他们在酒中下毒啊!”贾南星笑道:“傻丫头,中毒死了,毕竟是个全尸,总比被人家乱箭穿胸而死,要舒服多啊!”冷无情也干了杯中的酒道:“贾兄,我不能不配服你这一份镇静功夫。”这时,一位妙龄美女,正在替贾南星的空杯斟酒,贾南星含笑接道:“我却羡慕你的无穷艳福。”周君玉微蹙剑眉,不曾动过一下杯筷。贾南星扭头一笑道:“丫头,师傅有胆将你带进此龙潭虎穴,自然有伏虎降龙的本领,带着你平安出去,所以,你尽管放开胸怀,吃一个痛快再说。”冷无情笑道:“对!以后的事,且等以后再说,目前,咱们是喝酒第一。”一举酒杯,含笑接道:“淳于堡主,武老弟,二位大师,来,咱们联合敬贾大侠师徒一杯。”大伙儿干了一杯之后,贾南星目注淳于坤,含笑问道:“徒孙儿,这个酒肉和尚和俏尼姑是哪儿来的啊?”那月白僧袍老僧,照样的饮酒吃肉,叫他一声“酒肉和尚”,并不为过,但那灰衣老尼一大把年纪了,这被叫“俏尼姑”,就未免有点谑而且虐了。而更绝的是,是直呼淳于坤为“徒孙儿”,这情形,不但使听话的三人,脸色为之一变,周君玉竟忍不住笑出声来。淳于坤强忍心中愤怒,冷笑一声道:“居然说出这种有失身份的话来,我看你这一大把年纪,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贾南星笑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我这一大把年纪,委实是活到狗身上去了,教出徒弟来杀师傅,徒孙们却都是数典忘祖,茶毒江湖,像这情形,我早该自己撒泡尿淹死才对。”冷无情含笑接道:“贾兄别斗嘴了,咱们还是说正经的吧!”贾南星自顾自地干了一杯,才道:“我倒想不出来,此时此地,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