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男蹙眉接道:“师傅,还有一点,我也想不通。”贾南星微微一怔道:“是哪一点想不通?”朱亚男接道:“那就是师傅既不曾看到过那些杀手的施展,也不曾查出天鹤子的下落,又怎会知道天鹤子在暗中支持淳于坤老贼的呢?”贾南星苦笑道:“这个丫头,真是难缠得很。”接着,才神色一整道:“以往,师傅只是想到必然另有一位武功极高的人,在暗中支持淳于坤,而不曾想到会是天鹤子。”朱亚男“哦”地一声道:“那是说,师傅想到天鹤子这个人,是方才看到那些杀手们施展过剑法之后的事?”贾南星点点头道:“正是。”朱亚男接问道:“到目前为止,师傅认为是天鹤子在暗中支持淳于坤,是不会错的了?”贾南星“唔”了一声道:“虽然我是这么构想,但江湖中事,出人意外的太多了,所以我还必须等候事实来证明。”朱亚男蹙眉接道:“师傅,如果那个人果然是天鹤子,他所调教出来的杀手,都如此了得,那他本人的武功,岂非高到没人能够制服了吗?”贾南星道:“那也不尽然,须知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的。他精于剑法,则其他方面的功夫,未必会同样的高明。”接着,又正容说道:“即使此人其他方面的武功,也一样的高明,我们也不必怕,因为,事实上世间不会有绝对无敌于天下的武功的。”一向是眼高于顶的朱四娘,居然也轻轻一叹道:“老爷子,话是不错,但为了那些杀手们的剑法可的确是一大隐忧。”贾南星正容接道:“令主担心那些杀手们是对,但却不必对那可能是天鹤子的人过于忧虑。”朱亚男笑问道:“师傅这话,更令人费解了?”贾南星反问道:“怎么说?”朱亚男蹙眉接道:“那人调教出来的杀手都令人忧虑,又有什么理由,能不忧虑他本人呢?”“问得有理。”贾南星含笑接道:“丫头,如果我只传你三招剑法。经过长期修练之后,会有怎样的情形呢?”朱亚男脱口接道:“那我一定精益求精,并使得得心应手地……”忽然顿住话锋:“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贾南星笑问道:“丫头明白了什么呢?”朱亚男娇笑道:“师傅之意,是说那位天鹤子,对那些杀手们,仅仅是每人传授三招剑法,而不传授别的武功?”贾南星点点头道:“是的,但也不是绝对不传其他武功,轻功、内功必须要练,其他陪衬的招式也不可少。”接着,才精目环扫一匝,含笑问道:“现在,诸位不会再把那可能天鹤子的人,视为天神了吧?”“是的。”朱亚男抢先接道:“现在,我完全明白了。”贾南星正容接道:“所以,我方才说,那些杀手们,比那可能是天鹤子的本人更要可怕,因为他们都是在暗中活动,一经交手,除了我们目前在前座的人在外,很少有人能挡得住。”话锋略为一顿,又正容接道:“当然,对于那位可能是天鹤子的人,如果碰上时,也不可掉以轻心。”在座众人都同时点了点头,吕正英蹙眉正容接道:“那些杀手,可能还有人混在普通来宾之中,我们得想个什么法子,将他们逼出来才行。”贾南星点头道:“这个固然是一件急需要办的大事,但他们下手的对象,是我们这些首脑人物,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必须特别提高警觉,对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人,都得当心暗算,纵然是认识的人,也不能放松戒备。”朱亚男禁不住一怔道:“为什么对认识的人,也要戒备?”贾南星笑道:“傻丫头,这还要问,难道今天那四位特别贵宾的教训,还不值得你记取吗!”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那些人,完全不择手段,他们极可能会故技重施,幻化成我们自己人来乘机加以暗算。”朱亚男苦笑道:“如此说来,可真是防不胜防了!”这当口,吕正英已注意到朱胜男那落寞寡欢的神情,不由使他心中兴起一种自己也分辨不出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吕正英深知她的个性,也能体会到她心中的感受,于是,他乘着朱亚男说话的机会,以真气传音向她说道:“胜男,襟怀放开一点,我一定恳请恩师,将你也列入门墙……!”吕正英的功力,算得上是日益精进,目前他的真气传音功夫,已接近佛门中“隐光心语”的程度上,连嘴唇上的动作,也不易看出来了。朱胜男仍然是一片漠然神色。仅仅用美目向他投过匆匆的一瞥。当然,由这么匆匆的一瞥中,谁也没法看出她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贾南星的江湖阅历,与生活经验,是何等丰富,尽管吕正英还没法看出来朱胜男她芳心中的感受,但贾南星却已由朱胜男这匆匆一瞥中,忖测到事出有因。因此,贾南星不答复朱亚男话,向吕正英捋须笑问道:“小子,你和大丫头打什么秘密交道?”贾南星倚老卖老,一开口就叫朱胜男为大丫头,如果是以前,凭朱胜男的个性,很可能会变颜相向的,但此刻,她不但没这么作,而且,还赧然垂下了脸庞。吕正英因为自己的秘密交道被恩师看破,也禁不住俊脸一红道:“师傅何妨猜猜看?”贾南星笑道:“小子,你在我面前少玩花枪,师傅不猜则已,一猜就必中。”朱亚男娇笑道:“吹牛皮没有用,须要拿出事实来证明才行。”贾南星在这几位年轻人面前,自己也好像返老还童了似地,哈哈一笑道:“好!咱们赌一点东道你敢不敢?”朱亚男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您说吧!”贾南星想了想,才含笑接道:“如果我猜中了,你要负责杀掉淳于坤手下的十个杀手,时间可以不限定,但数字方面,却绝对不打折扣。”“行!”朱亚男不加思索地接问道:“如果你猜不中呢?”“你自己说吧!”朱亚男偏着脑袋,微一沉吟,才美目一转:“嗤”地一声娇笑道:“师傅,如果您猜不中,我就拔掉您一根胡子。”朱四娘忍不住佯嗔道:“丫头好没规矩!”贾南星却替她解围道:“令主请莫责备她,既然赌上,就没什么尊卑长幼可言了。”接着,才向朱亚男笑道:“丫头,咱们就此一言为定,只要是我老人家输了,不要说只是拔掉一根须子,纵然是多拔掉几根,我老人家也决不皱一下眉头。”朱亚男含笑接道:“那么,您就猜吧!”“哪有那么简单的。”贾南星接道:“大丫头,去取文房四宝来。”也许是吕正英方才的传音说话,发生了效力,也可能是目前的轻松气氛,使朱胜男受了感染,朱胜男居然恭应着含笑起身,匆匆离去。但朱亚男却讶问道:“师傅,要文房四宝干吗?”贾南星哼了一声道:“俗语说得好:嘴是两块皮,说话可改移,如果你们师兄妹两人串通好来整我,明明猜中了,却硬说没有猜中,那我老人家的胡子,岂非是牺牲得太冤枉!”吕正英插口笑道:“师傅,徒儿们怎敢整您老人家的冤枉!”贾南星笑道:“人心隔肚皮,那可难说得很。”朱亚男含笑接道:“所以,您老人家要取文房四宝来,将它写在纸上?”贾南星点首笑道:“是啊!白纸上面写了黑字,谁也不能赖账啦!”朱亚男娇笑道:“师傅毕竟是老江湖了,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一点也不马虎。”贾南星笑了笑道:“师傅以往上徒弟的当,够惨的了,如今,自然该谨慎一点呀!”朱胜男将文房四宝取来了。于是,贾南星、吕正英二人,各自背转身,分别在两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再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纸条展示开来。吕正英的纸条上写着:“请恩师成全大小姐。贾南星的纸条上写着:小子有意替大丫头请命。这,当然算是完全猜中了。贾南星目光一扫之下,才手抚长髯道,目注朱亚男笑问道:“丫头,怎么样?”朱亚男却是故意岔开话题,娇笑着问道:“师傅,您已经答应了?”贾南星含笑道:“冲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子,我能不答应吗?不过,目前我实在没法亲自传授她的武功,可得由你这小丫头和正英这小子,代我多费点心了……”不等他说完,朱四娘已沉声喝道:“大丫头,还不快点拜见师尊了此刻的朱胜男心中,真像是打翻了五味似的,自己也弄不清是一种什么味道。因为,能够被劫余生一一贾南星收入门墙,是值得他高兴的,但要由自己的妹妹和曾经是自己手下的吕正英来代师傅授他的武功,可实在不是味道。但事实上,目前她已无法多想,也无选择的余地,只好应声向贾南星盈盈拜倒,并娇笑说道:“徒儿朱胜男,拜见恩师……”就当此时,门外传来值班女剑士的娇语声道:“启禀令主,大事不好。”朱四娘心中一凛道:“什么事?”那女剑士的语声道:“玉凤厅中,有人生事,本门蓝白两队领队殉职,四名女剑士死亡,目前正副总管,与护驾双将都已负伤,在浴血苦战中……”这一串串的坏消息,使得朱四娘俏脸铁青地,虎地站了起来。但贾南星已一伸右掌,一股潜劲,将朱胜男的娇躯凌空托了起来,并抢先向朱亚男笑道:“小丫头,是你的生意来了,还不快走!”朱亚男一声得令,已拉着吕正英的健腕,向玉凤厅飞奔而去。贾南星却显得从容已极,向俏脸铁青的朱四娘笑了笑道:“令主,这原是我们意料中的事,也不用生气了,还是到外面瞧瞧去吧!”吕正英、朱亚男二人一到玉凤厅中,里面的恶斗正拼得如火如茶,除了护驾双将、正副总管等四人,各自与一个年轻小伙浴血苦战之外,另外还有两个年轻小伙子,各自力战四位女剑士,犹自攻多于守地,将四位女剑士迫得团团转。七杀令门下,除了原先死亡的两位领队,和四位女剑士之外,到目前为止,又有两位女剑士死亡和四位受伤。当吕正英、朱亚男二人进入玉凤厅的刹那,正好又有一位女剑士受伤,而发出一声惊呼,同时,那位年轻小伙子并哈哈大笑:“失礼、失礼,小爷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但他的话声未落,手中长剑,已被吕正英架住了。并向那四位女剑士沉声喝道:“你们都下去!”吕正英是何等身手,尽管他身上还负有不算太轻的外伤,也尽管对方的剑法对他有克制的作用,但凭他的功力,以及方才杀死那四位“特别贵宾”的经验,也不难一举将对方格杀。但他此刻,却并未一举击杀对方,而只是将对方的长剑架住,那是有原因的。因为,目前他知道对方的剑法,对自己有克制的作用,而存心见识一番。吕正英记忆力特佳,算得上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久之前,当他杀死那四位“特别贵宾”时,由于事先没有想到,因而结束得太快了,很遗憾不曾将对方的招式记下来,目前这机会,他自然不愿再放弃了。可是,吕正英才将对方的长剑架住,随后赶来的朱亚男已促声喝道:“正英哥,不许抢我的生意啊!这六个都该由我来收拾。”这时,这小伙子显然认为吕正英负伤参战,有便宜可检,而一出手就是那三招霸道无比的绝招。吕正英一面防守,默记对方招式,一面扬声笑道:“好的,我留下活口给你,快去那边解围吧!”由于吕正英、朱亚男二人的及时赶来,使得七杀令门下的人,精神为之一振。也因为如此,使得原本是处于劣势的另外四位女剑士,和护驾双将、正副总管等人,也能暂时稳住阵脚。朱亚男娇应一声:“好的。”她美目环扫,在目前这六组战斗中,除开吕正英的这一组不算,应该以副总管王人杰和四位女剑士的情况较为更是危险外,因此,她首先奔向王人杰那边,娇声喝道:“王叔叔退下!”朱亚男和吕正英这小两口,尽管还没正式文定,却已是大家所公认的一对小情侣,因此,对刘子奇和王人杰二人,朱亚男也早已跟着吕正英叫起“刘伯伯”和“王叔叔”来。她一剑架住和王人杰交手的年轻小伙子的长剑,不等对方有反击的时间,凝劲一绞,怒叱一声:“撒手!”朱亚男年纪虽轻,身手却是高得出奇。目前,她尽管还比不上吕正英,却已与乃母的身手不相上下了。她这全力一绞之下,是何等威力。话声一落,那年轻小伙子的长剑,已掉落地下。紧接着,寒芒一闪,同时传出一声清叱:“躺下!”一声惨号,那年轻小伙子已被斩成两段。朱亚男连正眼都不再瞧一下,立即飞身扑向那四名女剑士前,并沉声喝道:“闪开!”那四名女剑士应声后退之间,寒芒闪处,那与她们交手的年轻小伙子,已横尸就地。朱亚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一举连杀对方两个杀手之后,又扑向刘子奇那边。这时,贾南星、朱四娘、朱胜男等三人,才赶了过来。朱四娘却向吕正英讶然问道:“正英,怎么跟那厮游斗起来?”吕正英笑道:“是亚男的意思,她要我留着活口让她来收拾。”贾南星捋须微笑道:“对了,这是她赌输了东道应尽的义务。”朱四娘蹙眉接道:“正英,你的伤口又出血了,还是让我来吧!”吕正英笑道:“不要紧,这点伤势,算不了什么。”朱胜男接道:“虽然算不了什么,但会影响痊愈的速度,还是让我来吧!”朱四娘连忙制止道:“不!你不能上……”朱胜男娇笑道:“娘,您把我看得太不中用啦!”话声中,人已挥剑扑了上去,并娇声喝道:“吕正英你下来!”时移势易,朱胜男的脾气也算改好了很多,也许她自己也想在称呼上,对吕正英客气一点,但一时之间,却仍然改不过口来,而还是以往那种颐指气使,目无余子的口气。吕正英当然不会计较这些,而且,当他退下时,还特别以真气传音说道:“胜男,要特别当心!”说来也真玄妙得很,尽管朱胜男对吕正英还是以往那种称呼,但吕正英私下里对朱胜男的称呼,却显得亲昵多了。而且,尽管他人已退下来,却依然站在适当距离上,替朱胜男掠阵。这时,那与刘子奇交手的杀手,也已死在朱亚男的手中。朱亚男一面振剑扑向护驾双将的身边,一面扬声笑道:“师傅!杀掉这六个。我所输的东道,就只欠四个啦!”接着,又沉声喝道:“护驾双将退下了“青城双矮”林忠、林勇,这一对矮将,以往不论在任何场合,都是两人联手,如今,虽然已被朱四娘收服,而新学了一身七杀门下的武功,却仍然不改联手作战的习惯。目前,他们两人是联手对付“无敌堡”的两个杀手。由于是两人联手,在这场混战中受伤最轻。朱亚男的这一声叫喝,他们二位各自虚晃一招,退了下去。朱亚男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一与那两个杀手交上手,立即绝招连演地,将对方迫得连连后退。那两个杀手双双一使眼色,立即各自奋力攻出一招之后,腾身分向而逃。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而这一着,倒的确有点出乎朱亚男的意外。而使她微微一愣。但她的反应也够快。微微一愣之下,立即怒叱一声:“留下命来!”话声中,手中长剑,脱手和向逃向右边的一个射去,人却看都不看地,飞身追向左边的那个。她的娇躯已起,才听到一声惨号,那逃向右边的一个,已被她一剑贯胸,钉在一张餐桌之上。而同时,逃向左边的一个,已被她迫近得只有丈许距离了。她凌空追扑的身形不变,扬手击出一记劈空掌,口中并清叱一声:“贼子躺下了“呼”的一声,在前面凌空飞射的那个杀手,闷哼一声,摔落地面。朱亚男如影随形似的,跟踪射落,一指点向对方的死穴。但她一指才出,但见寒芒一闪,那杀手临死反击的一剑,已疾如电掣似的,迎面劈了过来。朱亚男太过自信,又是赤手空拳,对对方这意外的一剑,既不能格拒,又没法闪避,又是临死挣扎的全力一击,如经击中,朱亚男不死也得重伤。同时,她一路杀将过来,杀得太顺利了,不但她自己有点大意,连一旁的贾南星、朱四娘、吕正英等顶尖的高手们,也因大意得没法加以抢救。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当朱亚男芳心大震,俏脸一变之间,忽然一道寒芒,由斜里疾射而至“当”的一声,那杀子的剑势,被击得向左侧一偏,而同时,朱亚男也扭娇躯,才算避过了这要命的一剑。但尽管有人抢救,朱亚男也算临危不乱应变神速,还是将左边的衣衫,划破一道长达七八寸的裂缝,只以毫厘之差,即将伤及肌肤,当然也惊出了她一身冷汗。原来,那及时加以抢救的是林忠。由于林忠的位置距朱亚男最近,同时反应神速,脱手以长剑射中那击向刺杀朱亚男的剑叶之上,才使朱亚男逃过这一剑之厄。朱亚男惊怒之下,指掌齐施,将那杀手立毙当场。这时,朱四娘、贾南星已围了上来,朱四娘并促声问道:“亚男,没受伤吧!”朱亚男娇笑道:“还好,幸亏林护驾抢救及时。”贾南星禁不住哈哈一笑道:“这回,护驾双将,可真的发挥了护驾的功效啦!”朱四娘转向林忠笑了笑道:“林忠,今宵你表现良好,本座赏你黄金千两,并记大功一次。”林忠连忙躬身道谢道:“多谢令主!”这边闹得手忙脚乱之间,朱胜男那边的战况,也有了变化。由于近来情况的变化,朱胜男在“七杀令”门中,已论为二流角色了。方才,朱胜男之所以自告奋勇,接替已受有外伤的吕正英,而力战那个“无敌堡”中的杀手,是有着双重作用的。”方面是因为贾南星已答应收她为徒弟,心情较为开朗,而急思有所表现。另一方面,也是存心向吕正英讨好,作为过去虐待对方一种补过的行动。凭她目前这第二流身手的身份,自然不是那个杀手的对手,何况那个杀手,在自知逃生无望的情况之下,已作最坏的打算,而存心在她的身上捞回本钱来。朱胜男既存心振作一番,自然也是豁出去的精神全力以赴。由于双方都存着走极端的心理,因此,这一场战斗,其战况之激烈自是不在话下。但武林中,实力主宰一切,目前的朱胜男,尽管她极力振作,拼命以赴,但在技逊一筹的情况之下,却仍然是落了下风。不但落了下风,而且衣衫上也出现了两道裂缝,只是还不曾正式负伤而已。这也就是尽管朱亚男那边,闹得手忙脚乱,而吕正英却依然卓立原处,替她掠阵的原因。朱亚男那边的情况,这位与朱胜男作殊死战的杀手,自然也已看到。当朱亚男那边的情况急转直下时,这位目前算是硕果仅存的杀手,自知必须采取“刷、刷、刷”接连攻出三招绝招,将朱胜男逼得连退五尺,口中并怒叱道:“丫头躺下!”朱胜男当然不至于这么不中用,虽然感到招架不住,却并不曾躺下来。而那位杀手,却乘朱胜男手忙脚乱,以及朱亚男杀死那几乎使她受伤的杀手的混乱之间,飞身而起,向大厅外飞射而去。一旁替朱胜男掠阵的吕正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一面飞身追截,一面冷笑道:“留下命来!”他虽然起步较迟,但却是后发先至,一下子将对方截个正着。只听贾南星与朱亚男二人同时促声喝道:“要活的!”“正英哥,留给我……”这当口,那杀手在情急拼命的情况之下,一剑向吕正英拦腰扫了过来,势沉劲猛,居然一出手就是那使他所以成为杀手的精妙绝招。吕正英一面挥剑迎战,一面笑道:“阁下,这三招剑法,已不适用啦!”说来真够使那位杀手气煞。因为,吕正英此刻所回敬的,居然也是对方所使的那三式绝招,而且其运用之纯熟,比起对方来,也绝不逊色。这时,吕正英才扬声向朱亚男笑道:“亚男,由我帮你代劳吧!功劳还是你的。”也不等朱亚男答话,话锋一顿之后,立即沉叱一声:“撒手!”如响斯应,对方的长剑,被震飞了,人也成了泥塑木雕似的,呆立当场。原来吕正英震飞对方手中长剑的同时,已凌空扬指,点了对方前胸的三处大穴。这一场混战,算是结束了。总计这一战:“无敌堡”方面,连先前在筵席间所杀死的在内,十二个杀手中,被杀死十一个,生擒一个,算是全军尽没。至于“七杀令”门下的女剑士中,八死五伤,负有外伤的吕正英、护驾双将、正副总管等五位,还没计算在内。所以,这一战,算得上是两败俱伤。这情形,对一向战无不胜的朱四娘而言,可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挫折。何况,目前这“云梦别府”之中,是否还有对方的杀手潜伏着,可谁也不敢保证。也因为这些原因,混战结束之后,朱四娘却反而铁青着脸,默然无语。朱亚男最能体会乃母的心情。因为,朱四娘由于以往在男人身上,所受的刺激太多,因而偏激得恨透了天下的男人,相反地,对与自己同性的女人,却有着太多的偏爱。她手下的那批女剑士,是她秘密地、亲手调教出来,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而且,她们之间,平常相处,也很融洽。如今,一下子就被对方那些杀手弄得八死五伤,这情形,怎不令她感到无比的难过。何况,只要对方那些杀手不除,自己的手下,就随时都有伤亡的可能。因此朱四娘不但深感难过,也深深地感到不安。朱亚男悄然走近乃母身边,低声说道:“娘,您不用难过,女儿一定杀光那些杀手,替我们死难的女剑士们报仇。”朱四娘苦笑着叹一声道:“杀光了那些人,也没法使我的女剑士复生。”朱亚男却向贾南星蹙眉问道:“师傅,为什么要留个活的?”贾南星笑了笑道:“丫头,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些杀手是否还有人潜伏在我们这边?”朱亚男禁不住“哦”道:“这倒的确是很重要的事。”贾南星捋须微笑道:“丫头,你还差得远哩。”顿住话锋,缓步走向那杀手身前,捋须笑问道:“小伙子,你是要死,还是要活?”那杀手冷冷地问道:“要死怎样?要活又如何?”贾南星笑了笑道:“要死,很简单,你可以一问三不知,要活吗,就得老老实实地,答我所问。”那杀手沉思着接道:“俗语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我,身为万物之灵的人,为什么不想活哩!不过……”“不过”了半天,却没了下文。贾南星讶然问道:“难道还有什牵挂或为难之处?”那杀手摇摇头道:“不是,我们这些人,大都是自幼由各地收买,或掠夺过来的孤儿,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不论做什么事,既无牵挂,也无为难之处。”贾南星蹙眉问道:“那你为何不说下去?”那杀手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所知有限,如果我所答不能令你满意,那么,到头来,我岂非是仍然免不了一死?”贾南星正容说道:“这个,你倒毋须担心,老朽自信老眼未花,对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还能看得出来,而会酌情给你一个适当的处置。”那杀手长嘘一声道:“那我就放心了。”贾南星注目问道:“你叫什么?”那杀手道:“我们这批人,都没有姓名,只有编号。”“你是什么编号?”“玄字第九号。”贾南星接问道:“你们这批杀手,一共有多少人?”玄字第九号道:“我们这批人,本来是五十个,但在训练当中,被折磨死了八个,所以只剩下四十二个了。”朱亚男笑道:“师傅,跟你所预估的,只多出两个。”贾南星唔了一声道:“现在,连你在内,已减少了十二个,应该只剩下三十个了,是吗?”玄字第九号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贾南星目光深注地问道:“你们派到这儿来的,一共是多少人?”玄字第九号苦笑道:“这个,请恕我没法答复。”贾南星接问道:“为什么?”玄字第九号道:“因为,我们到这儿来,是只有纵的关系,而没有横的联络,所以,对本身以外的人,可根本就不知道。”贾南星哼了一声道:“这老小子的这一手,可真够绝。”“是的。”玄字第九号接道:“堡主曾说过,在此种情况之下,纵然我们当中有人失手被擒,也不致因熬刑不过,而影响同伴的安全。”贾南星扭头向朱四娘苦笑道:“令主,你看这小子所说的话,可靠吗?”朱四娘点点头道:“看情形,他的话并不假。”贾南星轻叹一声道:“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原本是想有所收获的,想不到却仍,然是一无所获。”吕正英向贾南星传音说道:“师傅,何不问问那个天鹤子的情形哩!”贾南星笑了笑道:“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过,问问也好。”一顿话锋,才向玄字第九号注目问道:“小子,训练你们这批杀手的人,是不是一个既矮且瘦的老道士?”“不是。”玄字第九号道:“我们都是由堡主所亲自调教的。”贾南星蹙眉自语道:“这就奇了……难道说此中还另有蹊跷不成?”不料玄字第九号又自动加以补充道:“不过,我们曾经看到过一位既矮且瘦的老道士,在一旁看我们练过剑。”贾南星这才绽颜一笑道:“这就是了。”接着,又注目问道:“那老道士曾经跟你们说过话吗?”玄字第九号道:“没有,而且我们也只见过那么一次。”贾南星捋须沉思着,没接控。玄字第九号注目问道:“老人家,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贾南星“唔”了一声道:“暂时是没有了。”玄字第九号接问道:“那您还会不会杀我呢?”贾南星神色一整道:“我不会杀你,但却必须废了你的功力。”玄字第九号脸色一变之间,贾南星已凌空扬指,接连点了他的三处穴道,并沉声说道:“你不必难过,虽然你已成了一个普通人,可以不必再参与江湖凶杀,以后,可以作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玄字第九号身躯一阵颤抖之后,才苦笑着长叹一声道:“我根本没有谋生的技能,废了武功,也等于是断绝了我的生路。”贾南星笑道:“不要紧,朱令主这儿多的是金银珠宝,到时候,请朱令主多打发你一点就是。”不等对方开口,又沉声接道:“现在,可得暂时委屈你几天,等正邪决战后,才恢复你自由。”接着,才扭头向吕正英说道:“小子,派人将他关起来,并派人看守,同时,有关他已废除武功的消息,也不许泄漏,懂吗?”吕正英连连点首道:“我懂,我懂。”就这当口,只见周君玉与路青萍两人,在一位女剑士的前导之下,匆匆走了进来。路青萍的左臂与右腿上,并用白布包扎着,旁边还有血渍,这情形,不问而知,她是受了外伤。周君玉却不等那带路的女剑士传禀,抢先娇笑道:“好啊!原来这儿也有过一场热闹……啊!正英哥,怎么你也受了伤?”吕正英苦笑道:“我也是血肉之躯,怎会不受伤哩!”这当口,路青萍已向朱四娘敛衽施礼,凄然一笑道:“难女路青萍给令主请安。”话没说完,已是清泪双流,语声哽咽了。朱四娘入目之下,讶然问道:“路姑娘,发生什么事?”一向是浮着一脸娇笑的周君玉,居然神色一黯地,抢先答道:“令主,武扬镖局,已于一夕之间中,全部瓦解了。”这消息,对群侠方面而言,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因为当今五霸之中,论个别实力,都不会相差大远,不过,自从以黄山派自居的公孙太(也就是以前的欧阳泰)和“无敌堡”合伙,以及朱四娘这一“七杀令”无形之中,已弃成见,和吕正英这位有实无名的一霸结为一体,形成了正邪两大势力派,因而相形之下。使得辛玉凤的武扬镖局,显得太单薄了。不过,尽管武扬镖局与新近形成的正邪两大势力,已不能同日而语,但要想于一夕之间,使其冰消瓦解,却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但目前,路青萍的狼狈神情,以及其与周君玉二人先后所说,都表示出这确是事实,试想:这情形怎不教群侠深感意外哩!群侠们齐都一怔之间,吕正项英却禁不住地,抢先发问道:“是什么人干的?”朱亚男也抢先代周君玉答道:“那准是‘无敌堡’的那些杀手们干的。”,周君玉点点头道:“不错,是‘无敌堡’的人。”接着,又美目环扫地接道:“看情形,在这儿闹事,以及使正英哥受伤的,也准是那批人。”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朱四娘轻握住路青萍的素腕,显得很慈祥地问道:“青萍,令师怎样了?”路青萍语不成声地说道:“她……老人家……死了……”群侠们又是心头一震之间,路青萍已伸出颤抖的手,探怀取出一幅血渍斑斑的衣襟,双手递与朱四娘,并咽声说道:“这……就是她老人家……弥留之际所写的遗书……”朱四娘打开那幅衣襟,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两行血字:朱令主,请可怜我这些孩子们。辛玉凤绝笔贾南星禁不住长叹一声道:“她要是早听我的话,又何至落得今天的下场。”周君玉也轻轻一叹道:“是的,辛局主临终前,也是这么说:‘悔不早点接受贾老的劝导’。”朱四娘与辛玉凤,同是五霸中的首领之一,以前,她们之间,不但没有交情,彼此明里暗里,都还处于敌对状态中。但目前,辛玉凤突然之间的意外死亡,却使朱四娘心中有着太多的感触。她强忍住心中的酸楚,将那幅衣襟折好,揣人怀中,并向路青萍温声安慰着:“孩子,别难过,我会像令师一样的照拂你们。”接着,扭头向贾南星凄然一笑道:“老爷子,我们到里面再谈吧!”说着,已挽着路青萍的手臂,当先向里面走去。当然,其余群侠,除了少数有任务之外,也都鱼贯默然相随。回到朱四娘住处的花厅中,朱四娘将路青萍的座位紧伴着她,仍然携着路青萍的手,低声说道:“现在,你可以说明经过了。”路青萍凄凉地一笑之间,周君玉却抢先说道:“令主,有一件事情,我没有禀明就做了,请令主恕我擅专之罪。”朱四娘一怔,旋即哑然失笑道:“你这小淘气,事情已经做了,才跟我说,纵然做错了,我又能把你怎样,还用得着要我来恕罪吗!”接着,又点点头道:“我相信你这鬼精灵,不会做错什么,你说吧!”周君玉娇笑道:“令主,这回我做的可是正正经经的事啊!”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令主,武扬镖局的残余人马,都是我带过来的,其中有好些人,伤势不轻,为了救急,我已擅自做主,请有病人员,适时加以治疗和安置,其中,上官姐姐因内伤较重,我已请他们径行送往特别宾馆中了。”吕正英禁不住抢先问道:“君玉,上官姑娘的伤势,很严重吗?”周君玉正容答道:“上官姐姐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却也不算轻……”路青萍加以补充道:“只要好好治疗,大概不会有什危险。”朱四娘笑道:“君玉,方才,你要我恕你擅专之罪的,指的就是这些?”周君玉点点头道:“正是。”朱四娘娇笑道:“这件事情,你不但没有罪,而且,处置适宜,我还要请老爷子特别嘉奖你哩!”周君玉嫣然一笑道:“多谢令主!”路青萍却轻轻一叹道:“令主,事实上,今宵如非是君玉妹子适时赶来支援,则武扬镖局的人,势将全军覆灭了!”朱四娘“哦”之间,吕正英却忽然站了起来道:“令主,我瞧瞧上官姑娘去。”吕正英与路青萍、上官素文等人,算得上是患难之交,而他又是性情中人。所以,他惊闻上官素文受伤之后,立即什么也不考虑地,急着要看她去。朱四娘却淡然一笑道:“不忙,我也要去的……”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轮值女剑士的语声道:“启禀令主,莫大夫求见。”莫大夫,单名均字,是云梦地区的神医。朱四娘开府云梦之后,特别重金礼聘,将其收归帐下。上官素文既已送往特别宾馆,而交办的人,又是朱四娘的忘年之交,人见人爱的小淘气周君玉,轮值的人员,自然不敢怠慢,而必然会请这位神医去诊疗的。因此,朱四娘一连声地说道:“请,请!”随着这两声请,一位貌相清-的斑发老者,缓步而人,向朱四娘、吕正英二人,分别抱拳一礼说道:“莫均参见令主、副令主。”“莫先生请坐。”朱四娘客气了一句之后,立即接问道:“莫先生,上官姑娘是你在治疗吗?”莫均点首恭应道:“是的,属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周君玉心头一惊,插口道:“怎么?上官姑娘怎样了?”莫均含笑接道:“周姑娘莫急,上官姑娘已经入睡了。”吕正英接问道:“莫先生,上官姑娘伤在何处?伤势不太严重吗?”“回副令主。”莫均正容接道:“上官姑娘腹部与右腿部,有两处不算轻的外伤,内腑也受到震伤,同时由于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吕正英注目问道:“没什么危险?”“这个……”莫均显得有点不自然地接道:“目前……属下还不敢说……”吕正英禁不住俊脸一变道:“那是非常危险了?”莫均正容接道:“如能平安度过明天,就不会有什问题了。”朱四娘正容说道:“莫先生,你得竭尽一切可能,将她抢救过来。”莫均连连点首道:“是的,属下也正在这么作。”吕正英又站了起来道:“令主,我们瞧瞧去。”莫均连忙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她,一切都等过了明天再说。”吕正英无可奈何地一叹道:“好,有什么变化时,请赶快前来报告。”莫均点首答道:“是的,属下还得回去照拂上官姑娘,就此告辞。”站起身来,又是分别一礼之后,才转身匆匆地离去。朱四娘幽幽地叹了一声,吕正英却注目路青萍,蹙眉问道:“路姑娘,今宵这场剧变,究竟是怎样发生的?”路青萍苦笑道:“说来很简单,就是吃年夜饭的时候发生的。”吕正英不禁长叹一声道:“看情形,淳于坤老贼是打的双管齐下,同时铲除本门与武扬镖局的如意算盘,目前,本门仅这点损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朱四娘一挫牙道:“咱们的损失还算轻?”吕正英苦笑道:“令主,今宵我们的损失固然不轻,但与武扬镖局一比,这点损失,就显得微不足道啦!”朱四娘苦笑了一下,才向路青萍注目问道:“那些贼子们,是否是化装成你们自己人,乘着敬酒的当口,骤下杀手的?”“正是,正是。”路青萍讶然问道:“这些,令主是怎么知道的?”朱四娘苦笑道:“我是想当然耳。”说到这里,朱四娘心中禁不住仍有余悸地,向贾南星说道:“老爷子,今宵如非是您早已识破了好谋,此刻,我们也已步了辛局主的后尘了!”贾南星正容说道:“老朽虽然不敢居功,但说实在的,以那些杀手们的身手之高,在出敌不意的情况下,实行暗杀,那后果可实在堪虞。”微顿话锋,又长叹一声道:“但老朽百密一疏,未曾事先通知辛局主提高警觉,使我深感不安。”路青萍幽然一笑道:“也许这是命运,老爷子也毋须感到不安了。”贾南星苦笑道:“不错,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世间万事万物,都好像冥冥中早有安排。”路青萍一叹道:“就以今宵的事来说吧!如果君玉妹子晚去片刻,则我这条命,也早就完了。”周君玉歉笑道:“都只怪我不好,本来师傅是要我午后就去向辛局主讨取回音的,如果我要早点赶到,可能会减少不少的伤亡。”贾南星苦笑道:“事情已经过去,追悔也是没用啦!”朱四娘接问道:“青萍,今宵去你们那边的杀手,一共是多少人?”“一共是九个。”吕正英注目问道:“那九个杀手的情形怎样了?”路青萍沉思着接道:“他们最初出现的是两个,冒充本局的镖师,向先师和周总镖师敬酒之际,骤下杀手,但先师与周总镖师在身负重创下,仍然各自搏杀了两个杀手,以后,君玉妹子赶来,也杀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一看情况不对,乘混战中逃走了。朱亚男“唔”了一声道:“四十二个,减十二,再减六,已剩下二十四个啦!”路青萍扭头问道:“二小姐,这边来的是十二个?”朱亚男点首接道:“已经发现的,是十二个,但是否还有人在暗中潜伏,却很难说。”朱四娘蹙眉说道:“虽然只剩下二十四个杀手,但敌暗我明,还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吕正英向贾南星正容说道:“师傅,我们不能等着挨打,必须先行找上那个什么天鹤子去,才是根本解决的办法。”贾南星苦笑道:“办法是不错,但做起来,可并不容易。”朱四娘一挑秀眉道:“最简捷的办法,是直接找淳于坤那老贼。”贾南星蹙眉接道:“这会打草惊蛇。”朱亚男娇笑道:“我的意思,我们不必顾虑太多,不如立即集中全力,杀进‘无敌堡”只要将‘无敌堡’解决了剩下一个天鹤子,纵然功力通玄,也无能为力啦!”贾南星神色一整道:“这问题,暂时不谈了,现在,各自回去休息,同时也不妨多想想,我们明天再从长计议。”半个时辰后,除了值班的警卫人员外,整个云梦别府,都进入了梦乡。由于是大年除夕,又已过了午夜,算是新正初一了,不远处的夏口城中,那本来就此起彼落的鞭爆声,也更加密集地响起来。就这当口:“云梦别府”的后园中,却腾起两道幽灵似的人影,旋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这两位由“云梦别府”中出来的神秘人物,是一位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文士,和一位十七八岁的白衣书生。两人离开“云梦别府”之后,立即以行云流水的步伐,循官道向夏口方向奔去。此时,虽然大雪已停,但北风仍劲,地面积雪,更是深达一尺以上。但这两位在积雪上疾奔着的神秘人物,却仅仅留下浅浅的足痕,如不经意,可根本就不容易察觉出来。那白衣书生边走边笑道:“师傅,这下子您至少年轻了二十岁哩!”青衫文士漫应道:“是吗!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因而返老还童,也始终不过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幻想而已。”白衣书生“唔”地一声脆笑道:“但事实上,您已返老还童了呀!”青衫文士苦笑道:“这年头儿,真是人心大变了,作徒弟的人,居然寻起师傅的开心来。”白衣书生含笑接道:“徒儿可是言出由衷啊!师傅,其实,您除了白丫头发之外,一点也不显得苍老,一身武功,更是独步武林……”青衫文士截口一叹道:“这些,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哩!我,始终是一个孤独的糟老头儿。”“不!”白衣书生接道:“您一点也不孤独,您有好几个徒弟孝敬您、伺候您……”青衫文士苦笑道:“孩子,您太年轻了,不会了解一个孤独老人的心境。”白衣书生笑道:“师傅,我已经是大人了,还有什么不懂得的,说来也许您不会相信,我还有一个很玄妙的构想哩!”青衫文士扭头笑问道:“什么构想啊?”白衣书生神秘地一笑之后,却是不答反问道:“师傅,您看朱令主这个人怎么样?”青衫文士漫应道:“人很好啊!只是个性有点偏激。”白衣书生接问道:“那么,正英哥的那位阿姨呢?”青衫文士笑问道:“你说的是水银姑?”“是啊?”白衣书生笑道:“正英哥只有这么一位亲人呀!”原来这二位,就是贾南星和周君玉二人所乔装。贾南星点点头道:“水银姑也很好。”接着,又蹙眉问道:“你突然提起这两位干吗?”周君玉笑道:“师傅,我跟正英哥曾经私下商量过,准备设法促成您和朱令主……”贾南星截口笑叱道:“你们两个,人小鬼大,这简直是胡闹嘛!”周君玉扮了个鬼脸道:“这不是胡闹,正英哥也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还想找机会和朱家两姐妹,先行商量一下哩!”“不可以。”贾南星正容接道:“朱令主因以前受的刺激太深,对天下男人都恨之入骨,岂会下嫁我这个糟老头儿,这事情,可千万不能提,一经提出,连现在的这点友谊也没法保持了。”周君玉笑道:“师傅,您别紧张,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就退而求其次,水阿姨那边,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贾南星发笑道:“丫头,马上就要进城了,你还是少说废话吧了周君玉含笑岔开话题道:“师傅,咱们这身打扮,究竟是要赶去见什么人啊?”贾南星神秘地一笑道:“是给一位神秘的人物拜年。”周君玉讶然问道:“天还没亮,不嫌太早了吗?”贾南星道:“不错,的确太早了一点,但我们可以先去一个不嫌早的地方,消磨这一段时间。”“那是什么地方啊?”“赌场。”这家赌场,是在夏口城中闹区附近,滨临大江边的一条小巷中,算得上是闹中取静。当贾南星、周君玉师徒俩,到达那巷子口时,贾南星以手肘碰了周君玉一下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你看到了吗?”原来在他们前头五丈远处,也正有两个夜行人拐向那巷子里面去。那是一位身着青布袄裤和一位着羊皮裹长袍的人。由于距离远,那两位又是戴着帽沿拉得很低的毡帽,因而没法看到对方的面目。周君玉笑道:“这么大的两个人,当然看到了啦!”贾南星微笑着接道:“看得出那两位的来历吗?”周君玉笑问道:“师傅是考验我的江湖阅历?”贾南星正容接道:“对了,这是机会教育。”周君玉笑了笑道:“看他们步履轻灵,身手灵活,显然都是道上人。”“不错。”贾南星点首接道:“还有呢?”周君玉一怔道:“还有什么?我就看不出来了。”贾南星特别压低语声道:“告诉你,他们也来自云梦别府。”周君玉讶然问道:“师傅,我一点也看不出来,您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前面已失去那两位的踪影,贾南星笑了笑道:“这就是江湖阁历的可贵之处!”周君玉顿足撒起娇来,贾南星连忙传音制止道:“丫头,马上就到达赌场了,可得注意了!”两个不消多时已到了赌场。这赌场,外面看起来不起眼,但里面的规模却相当大,举凡骰子、牌九、单双……可算应有尽有的,而且,每一样赌台都有十个以上,而且,每一个财台上,都有一位绮年玉貌的姑娘,在伺候着茶水、毛巾等,当然,也会不时地,同赌客们打情骂俏着。周君玉这位纯洁的大姑娘,可几曾见过这种场面,因此,她不时地连皱眉头。这师徒俩以观赏的姿态,一个一个赌台,慢慢地巡视着。这时,他们刚好走到一个以制钱赌单只的赌台前。贾南星似乎突然被某种事物给吸引住了,因而以手肘碰了她一下,并停了下来。那俏立一旁的俏姑娘,认为生意上门了,连忙含笑招呼着:“二位爷,请这边坐。”这位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却是蜂腰肥臀,胸脯高耸,成熟得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周君玉人日之下,不由心中嘀咕着:“这女的好生面熟啊?”心念一转,又暗自一“哦”道:“这不就是水姑娘吗!虽然她经过巧妙的易容术,而使人觉得其更美、更媚,但那一双足以颠倒天下男人的美目,是怎么也没法改变和掩饰的。”她这里心念电转之间,贾南星却含笑回答美姑娘的话道:“人挤得满满的,哪有我们的坐位。”那美姑娘媚笑道:“二位爷暂时委屈一下,只要有坐位空出来,一定优先让与二位。”周君玉在凝神端详之下,同时也由美姑娘的嗓音中,证实了就是水姑娘。贾南星点首笑道:“好,我先赏你一个大红包。”说着,果然由口袋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纸包递了过去。周君王约略地估计了一下,那红包至少也在五两以上。尽管在赌场中,一般人都不把金钱当钱用,但一见面,出手就是五两以上的赏银,这手面,已算是够阔绰的!美姑娘连声道谢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贾南星捋须微笑道:“已经算是新年了,是否该给我拜个早年了呢?”美姑娘连声媚笑道:“是、是、应该、应该……”说着,已向他敛衽一礼,娇声说道:“恭喜大爷和公子爷年年如意,岁岁平安。”接着,却是一伸纤掌,媚笑道:“拿来。”贾南星故意一怔道:“拿什么啊?”美姑娘媚笑如故地道:“红包呀!拜年难道不给红包吗!”贾南星不禁苦笑道:“这个丫头可真厉害。”说归说,但他却还是掏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在美姑娘的连声“谢谢”中,周君玉却以真气传音问道:“这女的是水姑娘?”贾南星传音接道:“不错。”周君玉接问道:“是您叫她来的?”“是啊!”“要她到这种场合来干吗呀?”贾南星传音苦笑道:“丫头,你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从现在起,少问多看。”水姑娘已端着两张椅子快步走了过来道:“大爷,公子爷请坐,奴家马上去替二位爷切杯茶来。”说着,又回眸一笑,扭着蛇腰,匆匆地离去。贾南星笑道:“玉儿,坐啊!十两银子买来的坐位,不多坐一会儿,可不划算呀!”在旁人的眼中,他们这两张椅子,可的确是十两银子买来的。”因此,他们的一切,虽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但俊美得如玉树临风的周君玉,却吸住不少的目光。这两位坐下不久,水姑娘又迈着春风悄步,走了过来。她左手提着一张茶几,右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不但有热茶、热毛巾,还有四色的精致的茶点。她将手中的什物安排好后,才娇笑道:“二位爷,请莫嫌怠慢。”说着,一只水汪汪的眼睛,尽在他们师徒脸上,滴溜溜直转。贾南星显得有点色迷迷地,捋须笑道:“像这样的怠慢,我倒希望每天都来让你怠慢一下。”水姑娘“格格”地娇笑道:“好啊!欢迎、欢迎。”贾南星却问道:“如果不带银子,你也欢迎?”水姑娘媚笑道:“大爷,新年新岁的,花几两银子,你好意思挂在嘴上。”贾南星伸手在她的俏脸上拧了一下,笑道:“这丫头小嘴好刁。”水姑娘媚笑道:“可是,有时候,奴家这张嘴,也是够甜的呀!”“是啊!”贾南星笑道:“如果只刁而不甜,哪谁还会送钱绐你哩!”水姑娘给了他一个俏皮的白眼道:“大爷人长得蛮潇洒的,只是三句话中,离不了一个钱字,可显得有点儿……”忽然顿住话锋,没了下文。贾南星答问道:“有点怎样呢?”水姑娘一声娇笑道:“有点儿铜臭气……”话没说完,人已翩若惊鸿地退了下去。贾南星哈哈一笑道:“丫头,有种就别跑啊!”对这种打情骂俏的局面,周君玉可实在不习惯,因而呆坐一旁,直皱眉头,也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贴着乃师的耳朵,微含嗔意地,悄声说道:“师傅,这种场合,怎么不带正英哥来?”贾南星也悄声答道:“你正英哥身负多处外伤,最快也得两天以后才能厮杀,怎么能来哩了周君玉禁不住目光一亮道:“这儿还有厮杀?”贾南星漫应道:“这可很难说!”紧接着,却悄声问道:“玉儿,你看到坐在庄家旁边的那两个小子吗?”周君玉反问道:“就是那两个穿缎面白羊长袍的?”“对了。”“那两个怎么样啊?”贾南星笑了笑道:“如果我的观察不错,那两个就是方才由咱们的‘云梦别府’出来,走在我们前头的那两个。”“哦……”周君玉接问道:“何以见得?”贾南星笑道:“这里面,学问太多,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姑且耐心看下去就是。”周君玉有点娇嗔的口气道:“师傅,你又卖什么关子啊!”贾南星含笑接道:“小子,你走起桃花运了!”这句话,他是特别提高语声说的。而且,目光望向右侧。原来方才溜走的姑娘,又回到他们的身旁,正似笑非笑地,向他们斜睨着。周君玉微微一怔之间,水姑娘已娇笑地问道:“爷儿俩在商量些什么啊?”贾南星笑笑指着周君玉道:“这小子人小鬼大,他已看中了你这狐狸精,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周君玉气得擂了乃师一拳道:“您……”水姑娘“格格”地媚笑道:“那真是奴家的光荣,不瞒大爷说,像这么风流倜傥的公子爷,奴家连看也不曾看到过啊!”贾南星哈哈一笑道:“妞儿爱俏,可一点也不错啊!”接着,将周君玉拉了起来道:“小子别害臊了快跟她去吧!一切费用都算我的。”周君玉却用目光在乃师脸上划着问号:“俊”脸上是一付尴尬神情。贾南星贴着她的耳朵,悄声说道:“放老练一点,一切听水姑娘的安排……”接着,扳了扳她的肩膀,扬声笑道:“别怕难为情,逢场做戏,那也算不了什么坏事。”水姑娘娇笑着,拉起周君玉的手儿,媚笑道:“公子爷,请随奴家来。”周君玉给水姑娘半拉半拖地,向前面走去,一面蹙眉问道:“去哪儿啊?”水姑娘媚笑道:“自然是去温柔乡呀!”周君玉苦笑道:“我问的是正经话啊!”水姑娘媚笑道:“公子爷!这种场合,如果一本正经的,还有谁肯来花钱哩!”接着,却以真气传音说道:“我的姑奶奶,别露出马脚来,一切到房间里再谈。”周君玉不再说话了,在水姑娘的携手导引之下,穿过一道月洞门,进入一个新建的跨院中。水姑娘将周君玉引入一个陈设相当豪华的房间,立即将房门关好,然后媚笑答问道:“公子爷,这房间还过得去吗?”周君玉笑道:“很好,很好,既豪华,又典雅,一点也不显得俗气。”水姑娘媚笑道:“一度春风,缠头资白银十两,如不给人家高度享受,谁愿花这冤枉钱哩!”周君玉一蹙眉峰道:“现在是否可以……”水姑娘截口笑道:“您先请宽衣呀!”说着,用手指指右隔壁,并连连施着眼色,而且,接着以真气传音说道:“我们躺到床上再谈!”躺到床上后,水姑娘搂住他,在她的“俊”脸上“喷”地亲了一下……然后在她的耳边,悄声说着道:“周姑娘,咱们可得表演逼真一点才行。”周君玉似懂非懂地问道:“如何一个表演法呢?难道隔壁有人在偷看?”水姑娘道:“那倒不是,但我们多加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周君玉接问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水姑娘笑了笑道:“慢慢听下去就明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