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和码头沙滩上,朱亚男注视着一个老和尚问道:“大师,我找得你好苦,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呢?”老和尚全身一震,颤声道:“小施主,你找我有事吗?”朱亚男几乎落泪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父亲。”老和尚居然讷讷地道:“小施主……你……看错了人吧?”朱亚男冷冷一笑道:“那你方才为何在暗中偷看我?”老和尚连忙否认道:“没……没有这回事啊!出家人,岂可偷看一个姑娘家?”朱亚男满脸痛苦神色地说道:“爹爹!我只差不知道你的姓名来历,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老和尚脸上肌肉抽搐着,长叹一声道:“孩子,不是爹故意矫情,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朱亚男显得非常激动地道:“爹,你已经承认我。”老和尚长叹一声道:“可是,爹没有脸见你们母女,而且,你娘也绝不会原谅我……”说着,已缓步走向朱亚男身前,并含笑接道:“好孩子,让爹仔细瞧瞧你。”朱亚男也是一脸激动神色,向着乃父身前迎了上去。但当他们父女俩相距仅有五六步距离时,朱亚男忽然俏脸一变,陡然停了下来。老和尚还是缓步前行着,一面并不自然地歉笑道:“苦命的孩子,爹对不起你……”话说完时,人已到了朱亚男身前,并徐徐伸手,向她的俏脸摸去道:“好孩子,跟你娘当年一样的美……”老和尚的手,本来是徐徐地摸向朱亚男的俏脸的,但他于即将摸着朱亚男的俏脸时,却突然一沉健腕,疾如电掣地,点向朱亚男前胸的“七坎”重穴。在这种近距离,又是变出意外的情况之下,突施偷袭,如依常情而论,尽管朱亚男身手奇高,也难免会上当的。但事实上却是大为不然,当老和尚的右腕,突然变化为一沉之间,朱亚男也是以攻反攻,突扬右手,疾扣对方腕脉,并冷笑一声:“老贼找死!”她右手扣向对方腕脉的同时,左手却点向对方胸前的“将台”重穴,不但是以攻还攻,而且还抢了先机,这情形,反而形成了一种对老和尚出其不意的攻击。因为,当老和尚突然发动偷袭时,正是朱亚男因父女团聚,而心头五味杂陈,失神分心的当口,也是最容易遭受暗算的最佳时机。但她目前的反应,却完全出人意料之外地,不但从容不迫,而且,显然是事先就知道了老和尚是伪装似的。也因为如此,朱亚男的反击,竟反而使得偷袭的老和尚闹得手忙脚乱,如非是他阅历深,功力高的话,很可能会反而着了朱亚男的道儿。他一面指掌兼施,企图挣回已失的先机,一面却道:“丫头,你疯了?”朱亚男冷笑道:“我很正常,是你痰迷了心窍。”老和尚怒道:“丫头,你胡说些什么?”朱亚男厉声叱道:“老贼,别装羊了,说!你是什么人?”老和尚苦笑道:“我是你父亲啊!”“是我父亲?”朱亚男哼了一声道:“那你方才为何对我突施杀手?”老和尚笑道:“爹是跟你开玩笑,试试你的功力呀!”朱亚男怒“呸”一声道:“不要脸的老杀才!”老和尚长叹一声道:“乖女儿,爹原本就没有打算要你承认我这个不长进的父亲,可是,你千万不能亲手杀父啊!”朱亚男扬声问道:“师父,你说,老杀才你是什么人?”老和尚一怔道:“原来是你师父在捣鬼?”朱亚男道:“不错,当你方才向我走近时,如果不是我师父突然以真气传音提醒我,很可能我就上了你的当了。”老和尚哈哈大笑道:“这倒是实情……”两人对话之间,交手已五十招以上。而且,那老和尚功力甚高,短短五十招中,已由失去先机,而争回先机,并进而渐占上风了。同时,由于朱亚男说出她的师父也在附近,更使老和尚有急欲将朱亚男制服的企图。老和尚一面加紧抢攻,一面笑问道:“丫头,你的师父是谁啊?”朱亚男哼了一声道:“除非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才将师父的来历告诉你。”老和尚哈哈大笑道:“我就是你爹啊……”“锵”地一声,朱亚男已亮剑抢攻,并厉声叱道:“老贼找死!”朱亚男本已落入下风,这一亮出兵刃之后,又抢回了优势,这一来,逼得老和尚只好以兵刃相迎了。老和尚使的是一把单刀,由于他功力深厚,使将起来,势沉劲猛,居然将自出道以来,未曾遇上敌手的朱亚男压了下去。朱亚男不得不被迫而采取守势,一面并咦了一声道:“你也会伏魔刀法?”老和尚笑道:“乖女儿,你爹会的玩艺儿还多着哩!”接着,又笑问道:“你以为,只有劫余生才能研创出这伏魔刀法来?”朱亚男一面挥剑防守着,一面蹙眉沉思,却没有接腔。老和尚咦了一声道:“你师父怎么没有消息了?”“你管得着!”老和尚哈哈一笑道:“我看,有九成是回去搬救兵去了。”一顿话锋,又笑笑道:“不要紧,我派人帮你搜搜看。”话锋再顿之后,又扬声喝道:“乖徒儿,替我这个乖女儿,将她的师父请出来吧!”“遵命!”随着这一声暴喏,附近的积雪中,忽然冒出四个白衣年轻人来。这四个白衣青年,显然身手不弱,四处一阵疾转之后,虽然没有找到朱亚男的师父,却将那位在暗中替朱亚男掠阵的水郎君找了出来,其中一人并扬声笑道:“师父,只找到一个年轻人。”另一个却咦了一声道:“还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哩!”那老和尚哈哈大笑道:“乖女儿,年纪轻轻,居然爱上小白脸,这倒真是……”朱亚男截口一呸道:“秃驴找死!”这同时,只听那四个年轻人中,有人嚷道:“啊!不好,这小白脸会邪术。”老和尚一怔道:“什么邪术啊?”那年轻人道:“两位师兄都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只听水郎君冷笑道:“谁敢上来,这两个就是榜样!”老和尚连忙接道:“乖徒儿不可造次,先弄清那厮的来历再说。”那年轻人恭应道:“是!”老和尚向水郎君问道:“年轻人,你是什么人?”由于老和尚分神向水郎君问话,朱亚男所受压力大减,已能有攻有守地,维持均势。水郎君身边躺着两个年轻人,他左脚踏着一个,右手长剑比着一个,左手伸在口袋中以备应变,口中沉声说道:“大爷苗疆金姥姥门下……”老和尚口中惊啊道:“你是水郎君?”水郎君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水郎君的来历,当也知道我水郎君多的是杀人的玩艺儿。”老和尚截口笑道:“我知道,但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干吗将我的徒弟毒倒?”水郎君笑道:“我为了自卫啊!”老和尚道:“方才是误会,你交出解药,自行离去吧!”水郎君笑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老和尚一怔道:“你还要怎样?”水郎君沉声接道:“告诉我,你是谁?”老和尚道:“听你这口气,好像另外还有条件?”“不错。”“说说看!”水郎君接道:“那就是立即停止与二小姐交手,都给我乖乖地退回去!”老和尚哈哈大笑道:“你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水郎君冷笑道:“只要你不打算要这两个徒弟了,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条件。”老和尚道:“徒弟固然重要,但老夫连三千烦恼丝都牺牲了,好不容易才使这娃儿落了单,岂能接受你的要挟!”水郎君冷笑一声,却又向朱亚男扬声问道:“二小姐,小的敬候吩咐?”朱亚男扬声问道:“你看到我师父吗?”水郎君道:“令师发现淳于坤,已追了下去,但他老人家说过,马上就会回来。”老和尚笑道:“远水难救近火,丫头,你还是认命了吧!”“刷刷刷”一连三刀,将朱亚男迫退了三大步,使得那勉强维持的均势,又起了变化。水郎君人目之下,又扬声说道:“二小姐,小的马上可以支援,副令主也马上就要来了。”老和尚冷笑一声,忽然扬声说道:“乖徒儿,先抢上风,宰了那小狗!”剩下的两个年轻人,倒还真能听话,暴喝一声,同时闪身,占了上风位置,戒备着向水郎君欺近前去。水郎君笑道:“占上风,只能避过‘迷魂香雾’老秃驴,你该知道,金姥门下,还有比‘迷魂香雾’更厉害的玩艺儿。”这一来,倒真能收到吓阻作用,那两个年轻人不敢再行前进了。朱亚男扬声说道:“水郎君,先帮我收拾这老狗!”“是!”水郎君恭应声中,飞身向老和尚身边逼近。老和尚冷笑一声:“小狗找死!”话声中,左手一扬,也不知道他发出了什么暗器,水郎君一声痛呼,弯腰蹲了下去。老和尚哈哈一笑道:“老夫如果连你这个下三滥的小狗都收拾不了,还能搞什么武林霸业。”紧接着,又扬声喝道:“那小狗除了一身见不得人的玩艺之外,武功可平常得很,你们两个,还不乘机将他宰了。”那两个年轻人,闻言之后,双双分左右向水郎君扑了过来。但当他们分别欺近水郎君八尺内时,只见水郎君一扬右手,两个年轻人中又倒了一个。不过,水郎君也伤在那最后一个年轻人的暗器之下,伤上加伤,由蹲而变为卧下了。但那年轻人虽然以暗器奇袭而得手,却不敢轻易冒险逼近水郎君,而形成僵持之局。老和尚哈哈大笑道:“乖女儿,现在,再也没人能帮你了,你该跟我走了吧!”话声中,又将朱亚男逼退了三步。朱亚男自出道以来,几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因此,她此刻心中的难过,是不难想见的。老和尚杀手连施,一面沉声说道:“丫头,老夫是不忍伤害你,你可得识相一点。”就当朱亚男的处境渐趋艰难时,一声龙吟清啸,划空传来。朱亚男闻声,知道是吕正英赶来,不由精神为之一振,也暂时将颓势稳住。那连负两处创伤的水郎君,也是大喜过望地扬声说道:“二小姐,副令主来啦!”朱亚男扬声答道:“我知道,你不要紧吗?”水郎君苦笑了一下道:“不要紧,还死不了……”那老和尚却冷笑道:“别以为吕正英那小子能救得了你,老夫非要你先死不可!”水郎君笑道:“假和尚,你已无能为力啦!”那老和尚向着那仅剩的一个徒弟,怒声喝道:“发什么呆,还不将那小狗宰了!”“是!”那位仁兄口中答应得爽快,但脚底下却有点不听指挥。就在这当口,吕正英的第二声龙吟长啸,又传了过来,而且显得比方才近得多了。那老和尚对朱亚男的攻势,也越发凌厉,口中并怒叱道:“小子快啊!”“是……”那小子一挫钢牙,突然飞身而起,向躺在地下的水郎君扑过去。几乎就在此同时,一道寒芒,由那小子身边一掠而过,紧接着:“啪啪”连响,那小子的身躯,变成两截,跌落在水郎君身边。“当”的一声,老和尚的单刀被架住了,也直到此时,才看清方才使那小子变成两段的寒芒,是吕正英的长剑。吕正英有若天神下降似的,及时救下水郎君,井架住老和尚的单刀后,才沉声说道:“亚男,退到一旁去。”朱亚男出道以来,一直不曾遇过敌手,但目前这一战,却使她受尽了窝囊气,急出一身香汗。此刻,吕正英及时赶来,将老和尚的单刀架住之后,她才算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声,退了开去。吕正英目注老和尚,蹙眉问道:“老前辈怎会跟令嫒……”正在以衣袖抹着额头冷汗的朱亚男,连忙截口说道:“不!这个老和尚是假的。”吕正英这才恍然大悟。朱亚男接道:“这老杀才还会使伏魔刀法。”吕正英意味深长地道:“会使伏魔刀法,而武功又强过你,这个人的来历就颇堪玩味了。”老和尚徐徐抽回自己的单刀,冷冷地一笑道:“你以为我是谁呢?”吕正英笑了笑道:“既然碰上头了,我总会弄清楚你是谁就是。”接着,扭头向朱亚男说道:“亚男,去看看水郎君的伤势。”水郎君笑道:“多谢副令主关注!小的所受,均为暗器外伤,并非要害,我还能挺得住。”朱亚男快步走过去道:“暗器取出来了没有?来,让我瞧瞧……”吕正英向那老和尚笑笑道:“看情形,咱们这间,如果不比划几下,你是不肯说明来历了。”“是啊!”老和尚哈哈一笑道:“即使是比划过后,也得看你的玩艺儿如何,才能决定。”吕正英轩眉朗笑道:“区区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请!”“请!”就在两声请字当中,两人已交上手。他们说得颇为客气,但交上手,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但双方都精招迭出,而且都是指向对方的要命杀着。片刻之间,双方已交手二十招以上,却是一个不胜不败的胶着状态。试想:目前的吕正英是何等功力,这老和尚不但能打败从无败绩的朱亚男,也能与功力更高的吕正英打成平手,这情形,就越发值得人玩味了。三十招一过,吕正英已占了上风,并且对对方的来历,也有了一个复案。这时,朱亚男已替水郎君包扎好了伤口,那在醉仙居酒楼的朱胜男、周君玉、蜂娘子等三人,也一齐赶了来,在一旁观战。吕正英由于已获得优势,并对对方的来历也有了复案,因而宽心大放,向朱亚男问道:“亚男,方才你自己有过临敌经验,现在又是旁观者清,对这老狐狸的来历是否已心中有数了呢?”朱亚男扬声答道:“这老杀才使的是伏魔刀法,那是绝对没问题的了。”吕正英道:“这一点我同意。”朱亚男道:“而且,跟田斌的招式完全一样,不过,火候造诣方面,却比田斌高明多了。”吕正英笑问道:“基于这些分析,你会有什么联想呢?”朱亚男一呆道:“难道他是欧阳泰所乔装?”朱胜男也附和着道:“不错,很有此可能。”吕正英向周君玉笑问道:“君玉,你说呢?”周君玉娇笑道:“我要等事实证明,不愿猜哑谜。”这时,吕正英与老和尚交手已近百招,也许吕正英出手有分寸,也可能是老和尚的身手确属非凡的,在这段时间中,尽管老和尚落了下风,却并未露出败象。吕正英这才向老和尚笑问道:“嗨,假和尚,你自己说吧!”老和尚笑问道:“你要我说什么啊?”吕正英道:“说你是不是欧阳泰?”老和尚笑道:“你们以为我是谁,就算谁吧!”老和尚显然已看出眼前情况,对自己大大的不利,而准备开溜了。只见他攻守之间的招式,突转凌厉,居然扭转劣势,而略为占了吕正英的上风。吕正英朗声大笑道:“想走吗!没这么简单。”“刷刷刷”一连三式绝招,又挣回了优势。老和尚的心事,一被对方一口道破,显然有点焦急,但他外表上却是淡淡笑道:“别自作聪明,小子,今宵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吕正英笑道:“就凭你这假和尚?”老和尚道:“当然我另外还有助手。”说来也真巧,一说到助手:“飕飕”连响,斗场中已捷如飞鸟,飘落四条人影。这四位,一位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的师弟呼延柏文,另两位也是淳于坤的师弟,不过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最后一位却是自封黄山派掌门人,也就是七杀令门下的叛徒田斌。对于淳于坤这三位师弟,呼延柏文曾被朱亚男削断左手,另两个也是朱亚男手下的剑底游魂。这四位一飘落现场,田斌立即向老和尚笑问道:“老爷子,要不要我帮忙?”老和尚笑道:“不用,先将那几个小辈收拾下来,才是正经。”“好的。”田斌笑应着,挥刀直扑朱胜男,并暧昧地笑道:“胜男,咱们是老相好了,来!今宵好好地温存一番。”朱胜男银牙紧咬,闷声不响地,挥剑抢攻,那情形,好像恨不得一剑将田斌劈成两半才甘心。田斌的身手,并不比朱胜男差,这一交上手,自然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分出胜负来。正当田斌与朱胜男交手的同时,呼延柏文也扑上朱亚男,并厉叱道:“贱婢,还我左手来。”朱亚男一面挥剑迎战,一面娇笑道:“向阎王爷那边去要吧!”前次,当朱四娘、朱亚男母女,轻装简从,应邀赴无敌堡,重创呼延柏文时,古飞琼曾说过,呼延柏文是轻敌大意所致。也许是古飞琼当时所说的话不假,也可能是朱亚男方才对付那假和尚,消耗了太多的真力,以致使那以前不堪一击的呼延柏文,此刻居然能与朱亚男打成平手。另两个也是朱亚男手下败将,见状之下,也双双向前助阵,却被周君玉截住了。呼延柏文沉声说道:“二师兄去找另一个娃儿吧!这小贱人我必须亲自制服她,将她逍遥个够,才能发泄我心头的闷气。”那两位中的一位,哈哈一笑知道:“好!呼延师弟,我们都听你的……”“锵”的一声,两人的一刀一剑,都被周君玉架住了。周君玉冷然问道:“你们三个,都是呼延奇的徒弟?”那两位中之一笑道:“不错,呼延师弟还是恩师的义子哩!”周君玉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报上名来!”那左边的一个,向右边的一个笑道:“这丫头,人虽小,口气可真大哩!”那右边的一个嗳昧地笑道:“大?越大越好!”那与吕正英交手的老和尚,忽然扬声急促地说道:“二位老弟不可轻敌,那小丫头身手奇高,手底下也辣得很!”吕正英浅然一笑道:“假和尚,还是当心你自己吧!”就这说话之间,只听周君玉一声清叱:“狂徒接招!”一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三个人已兔起鹊落,缠斗在一起,由于对方人手增加,吕正英深恐万一发生变化,已无心继续游斗,因而无论是真力和招式方面,都增强了不少。这么一来,自然迫得本已处下风的老和尚,更加不支,节节败退,一面并扬声说道:“呼延老弟点子扎手,不可恋战,你们四位可先行撤退。”很显然,他自知大势已去,准备开溜了。吕正英见状之下,一面更形加强攻势,一面冷笑道:“想走可以,先留下命来!”紧接着,并扬声喝道:“三位姑娘请听好:杀恶即所以行善,对这些鼠辈,下手不必留情!”周君玉扬声答道:“知道啦!”目前这四组恶斗中,吕正英、朱亚男、周君玉等三人都占了优势,惟一处于下风的是朱胜男。老和尚虽然处于劣势之中,但他对当前的局势,却看得很清楚。他虽然是在吕正英的凌厉攻势之下,节节败退,但却是有意无意之间,退向朱胜男那边。这情形,已很显然,他是企图伺机制住朱胜男,以便作反败为胜的打算了。吕正英是何等人,这情形又怎能逃过他的双眼。他人目之下,冷笑一声道:“假和尚,别打如意算盘了……”话声中,身形一闪,已完全改变了方向,而将老和尚迫得向原来的方向退回去,口中并哈哈笑着道:“阁下,你还是认命了吧!”老和尚冷笑道:“笑话!你以为我老人家怕了你不成!”吕正英笑道:“不怕,就不必退后呀!”老和尚却向田斌扬声说道:“田老弟,快将那妞儿制住。”田斌扬声笑道:“马上就可以办到啦!”“作梦!”随着这一声冷笑,朱亚男突然一剑扫,几乎要了田斌的命。原来正与呼延柏文恶斗着的朱亚男,也自然看到了乃姐的危机,于是,她乘着自己占了优势之利且战且走,将呼延柏文迫得向朱胜男的身边。目前,她这适时的一剑,虽然没伤着田斌,却使得田斌惊出一身冷汗,而退了五尺之遥,自然使得朱胜男暂时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朱亚男并促声说道:“姐姐,紧靠着我,咱们联手应敌。”她的话声未落,田斌已再度扑上来,并邪笑道:“你们两姐妹联手,让我来一个一箭双雕也好,哈哈哈哈……”这一来,朱亚男对呼延柏文的优势,刚好弥补朱胜男对田斌的劣势,双方暂时打成平手了。另一边,周君玉独斗呼延柏文两位师兄,虽在占了上风,但那两位,既然是淳于坤的师弟,身手自然不会太差,他们前次之所以轻易败于朱亚男之手,那是他们过于轻敌所致,目前,时移势易,不但提高了警觉,这几个月之中,也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也因为如此,尽管目前的周君玉,比起朱亚男来还要高明一点,但却没有以前朱亚男的那种便宜可检了。此刻,尽管她占了上风,但要想杀死对方,恐怕还要多费工夫才行。这边三组变为两组,战况暂呈胶着状态时,吕正英忽然朗笑道:“老家伙,失礼,失礼!”原来老和尚的灰袈裟,已被吕正英撕去了一幅,现出穿在里面的一袭青色长衫。老和尚心头一急,也顾不得另外的三位同伴,奋力攻出一招,即待飞身而起。但吕正英却先发制人,又将其截住,口中大笑道:“狐狸尾巴才现出一半,怎么可以走呢!”他口中说着,手上更“刷刷刷”一连三剑,将对方迫得连连后退,一面并沉声喝道:“假和尚,凭我这几下子,能不能要你的命?”吕正英算是显出了真本领,长剑挥洒之间,不但威力无匹,招式更是神奇莫测,使得老和尚几乎失去还手之力,蹙眉哼了一声道:“既然你自信有本领可以杀死我,为何迟迟不下手?”吕正英笑道:“我要先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变的?”老和尚哼了一声道:“那可不容易!”吕正英也哼了一声道:“假和尚,我已经断定你是谁了,如果你能识相一点,自动揭下人皮面具来,我可以五条件放你们离去。”老和尚反问道:“你断定我是谁?”吕正英道:“你是欧阳泰。”老和尚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还要问?”吕正英道:“我必须加以证实才行……”他口上虽说着,但手上的招式,却是越来越凌厉,逼得老和尚险象环生,促声问道:“我自动揭下面具,你真能五条件地让我们离去?”吕正英正容点首道:“当然!”老和尚道:“你身为七杀令副令主,说话可不能打诳语!”吕正英怒叱一声:“废话!”老和尚沉声说道:“那么,你叫他们统统都停下来。”吕正英冷冷地一笑:“看你玩些什么花枪!”一顿话锋,才停住他自己的攻势,并震声大喝道:“统统住手!”所有恶斗,都闻声停止了。吕正英将与老和尚的口头协定,向周君玉等三位姑娘简略说明之后,才向老和尚笑了笑道:“阁下还等什么?”老和尚苦笑了一下,抬手徐徐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我不能不佩服你小子的聪明。”不错,这老和尚果然是欧阳泰所乔装。朱亚男人目之下,不由先是一怔,继则一挑秀眉,怒声叱道:“你为何要冒充我的父亲?”欧阳泰笑道:“你已经是没有父亲的人了,冒充一下,有什么关系呢!”朱亚男脸色一变道:“此话怎讲?”欧阳泰笑道:“你丫头真是聪明面孔傻肚肠,连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还要我另加解释。”朱亚男俏脸大变地接道:“我父亲已经去世?”“不错。”欧阳泰徐徐脱下外面的袈裟,连同人皮面具一并递了过去道:“这都是你父亲的遗物,你不妨留在身边,作个纪念。”朱亚男一挫银牙道:“是你杀的?”欧阳泰笑道:“我和他无怨无仇,为什么会杀他?”朱亚男一怔道:“那他老人家为何会身故?”欧阳泰含笑接道:“他自己活腻啦!再说,令堂又不肯放过他,所以,与其以后栽在令堂的手中,不如自己解脱来得好。”朱亚男一怔道:“他老人家是自栽的?”欧阳泰点首答道:“不错,这里有遗书为证。”接着,又淡然一笑道:“所以,你必须对我客气一点,否则,这遗书我就不会给你了。”朱亚男一蹙眉道:“好!给我瞧瞧。”欧阳泰笑道:“你连令尊的尊姓大名,都不知道,更谈不上能认得出笔迹来。好在遗书是两封,一份给你和吕正英,一份给令堂的,且先给令堂看过后,就知道真假了。”说着,探怀取出两封信。朱亚男注目问道:“这遗书,怎会到你手中的?”欧阳泰笑笑道:“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令尊于决定自裁之前,竟然选定我为传递遗书的人。”朱亚男美目深注地接道:“先父是否曾留有遗嘱?”欧阳泰道:“令尊曾说过,他所要说的话,都已写在遗书中了。”朱亚男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欧阳泰道:“是三天之前。”朱亚男怒声道:“当时,你为何不阻止他老人家?”“他见到我时,已经服过烈性毒药,纵然是华陀在世,扁鹊重生,也没法可想,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接着,又神色一整道:“令尊的后事,还是我代为办理的,他的坟墓,就在距你们那云梦别府约莫三里之遥的土丘上。”朱亚男一怔道:“就在墓碑上,写着‘无名氏之墓’的那一座新坟?”欧阳泰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朱亚男沉思道:“这两封遗书我立即呈给家慈过目,如你所言属实,我会好好答谢……”欧阳泰截口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区区微事,实在算不了什么!”朱亚男却是神色一沉,截口接道:“可是,另一件事,你却必须给我一个明白交代才好。”欧阳泰笑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啊?”朱亚男沉声接道:“就是你冒充先父的事。”欧阳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接着,才淡然一笑道:“这问题,好解释得很,你想想看,当今武林群雄蜂起的局面中,令堂这七杀令主,是否是属于实力雄厚的霸主之一?”朱亚男点点头道:“这一点,我承认。”欧阳泰道:“根据这一推论,如果我欧阳泰能获得令堂的全力支持,是否可以由群豪中脱颖而出成为独霸武林的盟主呢?”朱亚男脑际灵光一闪地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之所以要冒充先父,就是为了便于乘机制服我,以用来挟制我娘?”“对了。”欧阳泰含笑反问道:“你想想看,还有什么比这更理想的,能挟持令堂的办法吗?”朱亚男冷笑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的如意算盘,竟然打不通。”欧阳泰苦笑道:“是的,真成了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但心愿没完成,还陪上我一头头发。”一直冷眼旁观的吕正英,忽然插口冷笑道:“可能你还得陪上一条老命才行。”欧阳泰脸色一变道:“难道你说话不算数?”吕正英哼了一声道:“我的话,自然算数,可是你自己并未履行诺言。”欧阳泰道:“我不是已经揭下人皮面具了吗,事先,你曾经承认过,只要我自动揭下人皮面具,就无条件让我们离去。”吕正英淡然一笑道:“可是,你的脸上还有一张人皮面具。”此话一出,不但欧阳泰当场怔住答不上话来,连旁观的众人,也一齐凝神向欧阳泰脸上瞧去。欧阳泰还没回过神来,吕正英又含笑接道:“你这人皮面具,制作精巧,如非是有心人,纵然是大白天,也不容易瞧出来。”欧阳泰截口问道:“那你怎么瞧出来的?”吕正英道:“也许是我目力异于常人。”接着又注目道:“这是说,你已承认,另外还戴着一付人皮面具了?”欧阳泰点点头道:“不错。”吕正英淡然一笑道:“老儿,乖一点,还是自动揭下来,也许我仍可饶你一命。”欧阳泰冷笑道:“老夫不用人饶,我自信当我揭下人皮面具后,你小子也没胆量杀我。”吕正英冷笑道:“话别说得太满,杀不杀你的权力,操在我手中。”欧阳泰笑问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个小小的东道?”吕正英蹙眉问道:“赌什么东道?”欧阳泰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揭下人皮面具之后,你不敢杀我,又当如何?”周君玉插口接道:“师兄,别上这老狐狸的当,还是早点动乎,揭下他的鬼皮来。”欧阳泰苦笑道:“偏偏是你这鬼丫头的主意多,但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们,要想揭下我的人皮面具来,可远比要我的脑袋困难得多。”“那好办得很。”周君玉笑道:“师兄,我们不能舍易就难,我看,还是先要他的脑袋吧!”“对!”吕正英含笑点首,缓步逼近欧阳泰面前,淡然一笑道:“阁下尊意如何?”欧阳泰蹙眉苦笑道:“不劳你小子动手,还是我自己揭吧!”吕正英冷然接道:“那就少废话,干脆一点。”欧阳泰冷冷地一笑道:“好,你瞧……”话声中,徐徐地又揭下一张人皮面具。这张人皮面具一经揭下,可使正邪双方的人,全都呆住了。尤其是朱胜男,呆一呆之后,竟然发出一声悲呼,掩面疾奔而去,慌得周君玉只好连忙跟上去,并扬声叫道:“大小姐别走,这可能也是假的啊……”原来欧阳泰揭下人皮面具之后,竟然变成朱胜男的生父公孙太,这情形怎不令朱胜男悲痛呢!但公孙太却哈哈大笑道:“这回不会再变了,我就是如假包换的公孙太。”接着,却向吕正英得意地笑道:“我的话,没说错吧?”吕正英有点魂不守舍地,反问道:“什么话啊?”公孙太道:“我是说,当我揭下人皮面具之后,你不敢再杀我。”吕正英冷笑道:“只是,恐怕有人不能饶你。”“你说的是朱四娘?”“不错。”公孙太笑道:“不会的,你别看她口中说得那么狠,其实,真要到了紧要关头……”朱亚男截口问道:“嗨!少废话了,我问你一件事。”公孙太苦笑道:“丫头,至少也该尊我一声公孙前辈才对啊!像这么呼来喝去,你呀你的。”朱亚男截口冷笑道:“可是找遍你的全身,没有一点值得我尊敬的地方。”公孙太自我解嘲地一笑道:“没关系,没人尊敬我,我自己尊敬就是。”朱亚男注目问道:“你方才那欧阳泰的身份是假的,那么,所说的话也是假的?”公孙太歉笑道:“很抱歉,偏偏有关你父亲自栽的那一段话,却是真实的。”朱亚男心头刚刚升起一丝希望,又幻灭了。她殊感失望地。注目问道:“你没骗我?”公孙太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何况,还有他亲笔所写的遗书可以作证。”这时,呼延柏文也插口问道:“公孙前辈,那位欧阳泰前辈呢?”公孙太抬手指着自己鼻子笑道:“在这儿。”欧阳泰居然就是公孙太的化身,这情形,虽然也算是变出意外,但却由于这片刻间的变化太多,因而使得在场正邪群豪。虽感意外,却并不震惊。呼延柏文一呆道:“原来二位本来就是一个人?”公孙太含笑点首道:“正是,正是。”呼延柏文道:“武林中,知道你这种双重身份的人,可能不多吧?”“是的。”公孙太得意地笑道:“以往除了小徒田斌外,外边的人,只有你们大师兄知道。”吕正英接问道:“你是说,在此这前,你的公开身份,只有田斌和淳于坤二人知道?”公孙太笑笑道:“不错啊!”一顿话锋,又含笑反问道:“你小子是否还要见个真章才行?”吕正英长叹一声道:“不必了,你们都走吧!”公孙太呵呵大笑道:“多谢你这位副令主宽大为怀,只是你回去,在四娘面前可不好交待啊!”吕正英一挑剑眉道:“公孙太,你要激得我改变主意,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公孙太脸色一变之后,才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好!算你小子狠,我惹不起你,走总可以吧!”说完,举手一挥,率同呼延柏文、田斌等人,疾奔而去。吕正英长叹一声,扭头向朱亚男苦笑道:“亚男,我们得赶快追赶你姐姐去,方才,我们没法分身去照顾她,必然又会引起她心头的不快。”朱亚男也轻轻一叹道:“她要那么小心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一顿话锋,才又苦笑着接道:“正英哥,你站在第三者的立场说说看,我和我姐姐比较起来,究竟是谁的命运更坏?”吕正英沉思着道:“亚男,过去的一切,不必再谈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了。“不!”朱亚男坚持地接道:“你必须回答我才行。”吕正英苦笑道:“你一定要我说,那我就说老实话:你的命运,好过你姐姐。”朱亚男道:“我和姐姐都有个不成器的父亲,你这命运好坏之分,以什么作为标准呢?”吕正英道:“根据我的观察,和事实的证明,你们两位的父亲,我都亲眼见到过了。”朱亚男凄然一笑道:“也许你说得很公平,可惜的是,我的父亲却已死了。”吕正英只好温柔地安慰着她道:“不必难过,公孙太口中的话,你怎能把他当作一回事呢!”接着,又声容俱庄地说道:“如果真的证实令尊已经自裁了,那更是你的幸运,也更证明你的命运,要比你姐姐好。”朱亚男热泪盈眶地,注目问道:“那是为什么呢?”吕正英正容如故地道:“亚男,你是聪明人,此中道理,多想想就会明白啦!”朱亚男苦笑道:“可是,我的脑子里一团糟,也好像是空空洞洞的,什么都不能想。”吕正英轻轻拉起她的玉腕,显然无限爱怜地说道:“我能体验到你心头的感受,亚男,坚强一点吧,别为自己过去的不幸而耿耿于怀。”这时,那呆立一旁的水郎君、蜂娘子二人,深感走也不是,留也不妥地一付尴尬相,但终于由蜂娘子鼓起勇气,向吕正英问道:“副令主,我们是否可以先走?”吕正英这才歉笑道:“对了,我还没向二位道谢……”朱亚男也含笑接道:“今宵多承二位鼎力相助,小妹这厢有礼了。”说着,向着对方二人,敛衽盈盈一福,慌得那二位连忙避了开去道:“二小姐,这个……小的怎么敢当?”吕正英爽朗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了,时间已不早,二位目,去云梦别府住一宵吧!”回到云梦别府之后,朱胜男、周君玉二人,早已到达,正和朱四娘谈论着方才的一切。果然,吕正英、朱亚男二人一进门,就受到朱胜男的冷嘲热讽,但这些,都被这二位逆来顺受。朱亚男所带回来乃父的遗书,已由朱四娘证实,那确是朱亚男生父的笔迹,遗书是两封,给朱四娘的那一封,经朱四娘看过之后,俏脸上一片冷漠之色,惟一的反应,是发出一声幽幽长叹,由于朱四娘脸上,没有愤恨的表情,足证她已由对方的以死谢罪,而不再记恨了。平心而论,朱亚男的这位生父,以他以往的行为来说,可的确难以使人谅解,但由于他终能自行觉悟,而以死赎罪,则与那丧心病狂的公孙太一比,倒还算得上是个好人。这也许就是朱四娘不再对他记恨的主要原因。给朱亚男与吕正英二人的那封遗书,敏感的朱亚男,已预感到那里面会有一些什么话,因此,她坚持要先行一个人看,看完之后,自然是热泪盈眶。可是,当吕正英伸手向她索取时,她却将那封遗书揣人怀中,凄然笑道:“以后再看吧!”当朱四娘的房间内,被一阵奇异而又沉闷的气氛所笼罩时。周君玉忽然站起道:“诸位,我要告辞了。”朱四娘一怔道:“夜这么深了,还要回去?”周君玉娇笑道:“是的,家师在外面等。”吕正英一惊道:“君玉,师父在外面等,为何早不说?”周君玉笑道:“他老人家刚刚才来,在外面以千里传音告诉我,要我转告令主和诸位,大家放下悬心,痛痛快快地过一个年,一切问题,且等初五以后再说。”吕正英呆了呆之后,才注目问道:“方才,他老人家在沙滩上追蹑下去的是什么人?”“这个……”周君玉含笑道:“他老人家没有证明,但可以想见,必然是无敌堡方面首脑人物,同时,由于他老人家要我们痛痛快快地过年,可以想见,必然是和他们取得了某种协议。”“唔!有此可能。”朱四娘点点头,却又秀眉紧蹙地接道:“我一直想瞻仰一下令师的丰采,可是始终无缘,如今,令师既然过门不入,令人好生惆怅。”周君玉歉笑道:“家师是一位大忙人,这点,令主可得多多担待。”朱四娘连忙接道:“姑娘言重了!”周君玉含笑道:“我想,时机成熟时,家师一定会来拜望令主的。”朱四娘苦笑道:“那怎么敢当,理当由我去拜望他老人家才对啊!”吕正英插口笑道:“令主,这事情也不急在一时,事实上,他老人家是我和亚男的师父,但亚男和我还没正式拜见过他老人家哩!”周君玉禁不住掩口娇笑道:“我看,以后见面时,就将‘鬼前辈师父’连在一起叫吧!”说完,向朱四娘等人福了一福,推开窗门,越窗飞射而去,夜空中传来娇笑道:“令主、师兄,后天一早,我就来拜年,可得准备大红包啊……”这是无敌堡内宅中一幢精致的房内,时间约莫二更左右,也就是当周君玉由云梦别府中,告辞离去的同时。静楼内,一间豪华的起居室中,那位柳媚花娇的呼延美,正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粉红色透明的轻纱,显然娇慵无比,斜倚在一张湘妃软椅上。房门启而复合,室内已多出一位幽灵似的人影,徐徐地向呼延美身边逼近。烛影摇红之下,可以看出这幽灵似的人影,正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淳于坤凝视着那轻纱下若隐若现的美妙玉体,静立在三尺之外,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淳于坤没有任何行动,呼延美却沉不住气了,她微睁美目,冷冷地笑道:“还想到会来这儿?”淳于坤不自然地笑道:“我时时都想来,可是分不开身!”说着,缓步走近呼延美身旁,伸手抚向她的香肩。但他这爱抚的动作,却被呼延美挥手格开了,呼延美并怒声叱道:“不要碰我!”略为一顿话锋,又冷笑着接道:“当年勾搭上我时,你是怎么分开身来的?”淳于坤苦笑道:“美美,你误会了。”呼延美霍地坐了起来,冷然注目问道:“你且说说看,我哪一点误会你了?”淳于坤苦笑如故道:“我所说的分不开身,是指公事啊!”呼延美冷笑道:“你倒推得干净,不是被狐狸精缠住了,而推到公事上去。”淳于坤正容接道:“事实上确是如此,方才,我就碰到个极厉害的对手,几乎脱不了身。”呼延美接问道:“你说的是吕正英?”淳于坤摇头道:“不是的,那是一个外表同老不死长得差不多的老头儿。”呼延美蹙眉接道:“是否就是老不死呢?”“绝对不是的。”淳于坤苦笑道:“你该知道,谈真正功力,老不死那几下子,我已经没把他看在眼中了。”“你跟那人比划过了?”“是的。”“比划结果,你吃了亏?”淳于坤笑笑道:“当时,我们互拼百招,没分高下,双方同意罢战休兵。”呼延美蹙眉接问道:“你没有问过他的来历?”淳于坤道:“问过,他仅仅说明是吕正英的师父。”呼延美一惊道:“是吕正英的师父?那是说,他的武功路数,也和我们一样?”“是的。”淳于坤正容道:“而且比我们的招式更精妙。”呼延美注目问道:“那人有多大年纪?”淳于坤沉思着接道:“看情形,总在七旬以上。”呼延美略一沉吟,才轻轻一叹道:“如此说来,那十九就是本门武学的创始人劫余生了。”淳于坤唔了一声道:“我也这么猜想过。”呼延美忍不住娇笑道:“如果真是劫余生,那就有热闹可瞧了。当年,劫余生收了呼延奇这一个背叛师父的好徒弟,如今,呼延奇收你这个好徒弟,不但背叛师父,连师娘也……”淳于坤乘机将她娇躯搂人怀中,暧昧地笑问道:“也怎么样啊?”呼延美媚笑道:“这叫作现世报,当心你自己的徒弟,也会如法泡制。”淳于坤一挑浓眉道:“谁敢!”呼延美格格媚笑道:“要不要我提供你一些消息?”淳于坤一怔道:“看情形,你好像真的知道了一些什么!”呼延美笑笑道:“谁敢跟堡主开玩笑呢!”淳于坤注目道:“说说看!”“说说是可以。”呼延美娇笑道:“可是我先提醒你,不许生气,也不许杀人,就当做不知。”淳于坤禁不住双眉紧蹙地道:“这个……”呼延美娇笑道:“有什么这个那个的,凭你无敌堡的大堡主,天塌下来,也能顶得住,还怕一顶绿头巾能将你压倒吗!”淳于坤苦笑道:“好,好,我答应你仍然装做不知道,该可以说了吧!”呼延美娇笑道:“只装做不知道还不行,必须正式承诺不杀人才可以。”淳于坤苦笑道:“好!我一切听你的。”呼延美胜利地笑着,然后才吹气如兰地道:“据我所知,七姨莫秀英,和你三徒申文炳有一手。”不等她说完,淳于坤已切齿怒叱:“该死的狗男女了呼延美笑道:“刚刚说出的话,就忘了!”淳于坤禁不住苦笑道:“骂几句也不可以?”呼延美点首道:“不错,你骂人家狗男女,那像我们这样,人家该怎么骂我们呢?”淳于坤报以苦笑,没接腔。呼延美笑道:“淫人妻女者,人亦淫其妻女,我早就说过这是报应,你有什么受不了的。”接着,又道:“你妻妾如云,算得上是广田自荒,让徒弟们替你代劳,又有何不可,古人不是说过:有事弟子服其劳嘛!”淳于坤苦笑道:“听你这语气,好像另外还有。”呼延美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焉,这种事,何时无之,何地无之,你何必大惊小怪,要追根究底呢!”淳于坤长叹道:“好,我不问,我不问就是。”呼延美俏脸一沉道:“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你,那就是如果申文炳、莫秀英二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惟你是问。”淳于坤不自然地笑道:“我已说过不追究他们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话是不错。”呼延美笑道:“如果你一时想不开,而借故杀了他们,岂非等于死在我手中。”淳于坤蹙眉道:“要不要我立下军令状来?”呼延美娇笑道:“那倒不必,记住我的警告就行了。”淳于坤尴尬地笑道:“我已牢记在心啦!”“这才乖!”呼延美自动吻了他一下,然后一整脸色道:“现在,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淳于坤一怔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呼延美哼了声道:“怎么没问题,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不明不白的,作你的玩物?”淳于坤苦笑道:“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事实如此啊!”呼延美幽幽一叹道:“我的命,实在是够苦,以前是老不死的徒弟,由徒弟变为义女,再由义女升格为夫人……”淳于坤忍不住截口笑道:“升迁得蛮快呀!”呼延美娇嗔地挥了‘他一记粉拳道:“人家一肚子苦水没处倾诉,你还好意思寻我的开心。”淳于坤连忙歉笑道:“是是,是我错了!”呼延美却轻叹着接道:“自从被你勾搭上之后,我以为可以脱离那面目可憎的老不死,不料你却是一推再推地,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快了。”淳于坤低头吻了她的香腮一下,含笑接道:“小宝贝,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办。”呼延美哼了一声道:“可是,直到现在,老不死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淳于坤苦笑道:“美美,难道你不知我的意图?”口挺美道:“你什么事都藏在心中,最近又很少到这儿来,我怎能知道。”淳于坤压低语声接道:“目前,强敌压境,元宵大会又近在眼前,你说我们能自相残杀吗!”呼延美蹙眉接道:“你这是说还要借重老不死的力量?”“是啊!”淳于坤含笑点首道:“老不死虽然是你我之间的绊脚石,但也是我最有力的助手。”呼延美接道:“那么,你准备几时下手?”淳于坤神秘地一笑道:“元宵大会一过,就是我下手的时候。”呼延美注目问道:“你有把握击败其余强敌?”淳于坤捋须笑道:“否则,我还能算是无敌堡堡主吗?”呼延美蹙眉接道:“可是,单是七杀令方面的两位正副令主,就够你头痛的了,何况还有……”淳于坤截口笑道:“还有谁啊?”呼延美道:“还有你方才所说的,那个可能是劫后余生的人。”淳于坤笑道:“这些,本人自有道理,毋须你操心就是。”呼延美蹙眉问道:“你心中的计划,连我也要瞒着?”淳于坤暖昧地笑道:“不是我要瞒着你,而是我不愿让你操心,嘻嘻……我们好久没亲热……”抬掌朝案头的烛火一挥,室内顿呈一片黑暗,但黑中,却传出一串淫荡已极的浪笑声。淳于坤是天亮之前,离开呼延美的房间的。淳于坤刚走,呼延奇又悄悄地进入,向那位鬓乱钗横,却是满面春风的呼延美暧昧地一笑道:“好,好,表演得可真精彩,如非是我自行授权,我真会吃醋。”呼延美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本领去争强斗胜,却宁可自己戴上绿头巾,要老婆牺牲色相来帮忙。”呼延奇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这叫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呼延美注目道:“我问你,事成之后,如何谢我?”呼延奇笑道:“我打下来的江山,将来还不都是你这太上皇的吗!帮我费心,也就是替你自己费心,还要谢什么呢!”接着,又暖昧地笑道:“我明白了,俗语说得好:皇帝不差饿兵,我理当先行报效一番才对。”说着,将呼延美的娇躯向旁边一推,自己也挨着躺了下去。不一会,便传出了阵阵的嘻笑浪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