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姑幽幽地接道:“因为你母亲长得太美了。”吕正英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却是没有吭气。水银姑轻轻一叹道:“我同你母亲,自从七八岁时分之后,即不曾再见过,我不知道她成长之的,美得什么程度,但由淳于坤口中的描绘,以及不惜以灭门手段来加以劫持,同时,再加上看到你这英俊模样之后,也不难想见了。”她一顿话锋,以轻叹着接道:“由于淳于坤在无意中漏出了你母亲的名字,也连带地将我水家当年痨病疑案暴露了出来。”吕正英一挫钢牙道:“那老贼是怎么说的?”水银姑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当你吕家被毁的消息传报到‘无敌堡’时,我也正在老贼身边,当时,他狞笑着说:‘我淳于坤得不到的女人,别人也不许得到’!”水银姑又道:“当时,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吕维屏有一个名字叫紫玉姑的老婆,美得不得了,我曾经当面同他们两口子谈过,只要他把紫玉姑让给我,我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可是,没想到,吕维屏当场翻脸拒绝,紫玉姑并骂了我一个狗血淋头。”正英,你想想看,当我知道这一切时,心头是多么愤恨,但我的理智还很清楚,我知道如果我透露出紫玉姑是我的妹妹时,我也必然难逃一死,于是,我强忍心头愤恨,只是蹙眉质问道:‘仅仅为了这点事情,就要杀人家的全家,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叶正英注目问道:“那老贼怎么说?”水银姑苦笑道:“那老贼哈哈大笑道:“吕维屏两夫妻当面扫我面子,辱骂我,还不该杀他全家吗?银姑,你实在老实得可怜了,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为了成就目前的事业,可不知杀过多少无辜!其中还包括一家同你同姓,在南七省中,极负盛名的人家哩!’当是,我心头一动道:‘你说的是什么人?’那老贼笑道:‘湘潭水家,也就是威震南七省的武扬镖局前任局主。”这话等于是一把利刃,刺在我心中,我脸色都变了,幸亏他当时没有注意我,还在自鸣得意地纵声大笑:‘可笑的是,一直到现在,没人知道:当时水家的死亡,是着了我的道儿,连姓水的老儿自己在内,都只知道是痨病。”吕正英忍不住插口问道:“阿姨,那老贼弄的是什么手脚?”水银姑幽幽地一叹道:“当时,我强抑心头恨火,也是这么平静地问那老贼,那老贼才告诉我,那是一个由江湖郎中手中买来的偏方。”吕正英接问道:“这是说,那老贼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水银姑点头接道:“是的,是一种不着痕迹的慢性毒药。”吕正英注目问道:“那老贼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水银姑道:“还不是为了培植那老贼自己的实力,当时,他一面派出亲信,渗入武林镖局中,并特别卖力,以取得我父亲的信任,一面收买我家佣人,在饮食中下毒。双管齐下,殊途同归,于是,当我父亲去世之后,武扬镖局的大权,也就很自然地落人那老贼的手中。”吕正英一挫钢牙道:“这老贼好阴险毒辣的手段!”水银姑冷笑道:“但如今,天夺其魄,使他亲口向我透露出当年的阴谋,同时辛玉凤又以霹雳手段,取得了武扬镖局,算得上是汤里来,水里去,也算得上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同那老贼是夫妻,他竟然不知道您是湘潭水家的后人?”水银姑长叹一声道:“那老贼对女人,只要你长得美,是不会过问其来历的,我不过是他的侍妾之一,又何必提及过去,以使先人蒙羞哩!”吕正英接问道:“阿姨也是被强迫嫁给老贼的?”水银姑凄然一笑道:“你想:在正常情况之下,谁愿意给人家作妾侍呢?”吕正英长叹一声,没接腔。水银姑注目问道:“正英,现在,你对过去的一切,总算已有一个概念了,你作何打算?”吕正英一挫钢牙道:“自然是血债血还。”接着,又切齿恨声说道:“那老贼,光是对我吕家这一笔灭门血债,已经是够重的了,如今,再加上我外祖母家的这一笔陈账,那可就没法估计啦!”水银姑正容说道:“正英,敌人的实力太大了,目前,你我得多多忍耐,以充实自己为第一急务啦!”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还准备回无敌堡?”水银姑道:“是的,在我的身份未泄露之前,我是应该回去的。那样一来,对我们的复仇大计,是有益无害。”吕正英正容说道:“可是,阿姨要特别当心!”水银姑笑了笑道:“我会知道如何照顾我自己的。”接着,又“哦”了一声道:“对了,有一件事情,你要特别记着,水湘云虽然是那老贼的徒弟,却是我的义女,在无敌堡中,也只有她同我,是无话不谈。”吕正英道:“她也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水银姑点点头道:“是的。”吕正英蹙眉说道:“那可太危险了。”水银姑笑道:“不会的,那妮子正想找机会脱离无敌堡哩!”吕正英一怔道:“为什么?”水银姑道:“淳于坤同她那位师父,都是色中饿鬼,小妮子出落得花容月貌,迟早难逃这两人的魔掌……”吕正英截口接道:“这情形,水姑娘自己知道吗?”水银姑道:“就是因为她自己已感到处境的危机,才向我求助。”吕正英沉思着道:“那么,最好的出境,最投到七杀令主的门下。”水银姑道:“我也正是这意思,你回去之后,不妨同朱四娘先行商量一下,就说是我的意思,我想,她多少也得卖我一点面子。”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认识朱四娘?”水银姑笑道:“我同她同是淳于坤老贼的侍妾之一,怎会不认识哩!”吕正英蹙眉问道:“她究竟受过些什么刺激,竟变得像目前这么偏激得不近人情?”水银姑轻叹一声道:“说到朱四娘所受的刺激,倒委实是够深又够严重的……”说到这里,那位老管家老王,已匆匆走了进来,含笑说道:“银姑,地下室已整理好了。”水银姑歉笑道:“老王,真辛苦你了,你先坐下来,歇一会儿,然后再去弄吃的。”老王笑道:“银姑,我一点也不觉得累不须要歇息,但我却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水银姑道:“这个,且等饭后由吕公子告诉你,我现在临时决定,必须马上离开这儿。”老王一怔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水银姑苦笑道:“我是生成的劳碌命,想在这儿歇息一宵也静不下心来的。”老王蹙眉说道:“至少你也该吃点东西才走,银姑,你虽然是我的主人,但我从小把你抱大。”水银姑截口苦笑道:“老人家,我可不曾把你当仆人看待啊!”老王有点激动地道:“可是你一年中难得回来一次,如今回来了,连椅子都还没坐暖就要走……”水银姑再度截口道:“老人家,我有不得不走的苦衷,等你待会由吕公子口中获知原因之后,就不会怪我了。”老王长叹一声,昏花老眼中,有了迷蒙的泪光。水银姑以极柔和的话声说道:“老人家,我同玉姑,都是自幼父母双亡,由你一手抚养成人,所以,你我之间,名虽主仆,却是情如父女…叫”说到这里,她的话声已有点哽咽了,她顿住话锋,强行抑平心头的激动之后,才轻轻一叹道:“老人家请别难过,只等这次风波平息之后,我就搬回来,侍候您的天年。”吕正英也正容说道:“是的,我也要将您当外公一样的看待。”水银姑含笑接道:“不错,正英这孩子,也是应该将您当做外公看待的。”这样一来,反而使老王涕泪流得说不出话来了。少顷刻之后,才勉强挣出一句:“我去替你们弄吃的去。”说完,又匆匆走了出去。目送老王那娇捷的步伐,吕正英禁不住笑道:“这位老人家,身体倒是还很硬朗。”水银姑笑道:“你别瞧他须眉全白,普通年轻小伙子,十个八个还未必能近得了边哩!”吕正英接问道:“他老人家年轻时,也是镖师?”“不!”水银姑道:“是镖局的趟子手,不过平常肯下苦功,所以目前才能老而仍坚。”吕正英笑了笑道:“阿姨,现在,该说那朱四娘的过去了吧?”水银姑忽然喟然一声长叹道:“对于一个命途多逆的女人而言,薄具几分姿色,不但不是幸福,相反地,那是一种灾难。”她微转话锋,又轻叹着接道:“像你母亲,我以及朱四娘,都是因为薄具几分姿色,而被一般庸俗的登徒子们,目之为绝代美人,也因而造成了自己的厄运。”吕正英苦笑道:“以你们三位而言,却算我娘的遭遇最惨。”水银姑道:“错了!我却认为算你娘最幸运。”吕正英苦笑道:“老命都赔上了,还算幸运?”水银姑正容说道:“正英,你要明白,死,并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你娘曾经跟你爹过过一段幸福的日子,我和朱四娘却不曾有。还有,你娘不过是挨那被杀时短暂的痛苦,我同朱四娘却要忍受长期的精神苦难……”吕正英截口苦笑道:“阿姨,我承认你说的有理,该言归正传了l巴了水银姑微一沉吟道:“据我所知,朱四娘在进入‘无敌堡’之前,就有了孩子,那孩子的父亲,还是当时一位颇有名气的武林人物。”吕正英接问道:“那是谁呢?水银姑道:“那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太字,绰号‘百花公子”当然,顾名思义,这位‘百花公子’公孙太,不是正派人物。”吕正英道:“公孙太与朱四娘是夫妻?”水银姑道:“不!不过是同居而已。”吕正英接道:“当时的那个孩子呢?”水银姑道:“我想,应该就是现在的朱胜男。”吕正英蹙眉问道:“当时的朱四娘,也算是有夫之妇,又怎会到‘无敌堡’来的?”“是被淳于坤抢来的。”“抢?”当时,公孙太就打不过淳于坤?”水银姑苦笑道:“如果当时是公孙太打不过淳于坤,倒也情有可原,但事实上,他们当时的身手是在伯仲之间,难分胜负。”吕正英笑道:“既难分胜负,朱四娘又怎会给抢走的?”水银姑笑道:“起初是抢,经过一场打斗难分胜负之后,双方协议,变成一笔交易了。”吕正英一旺道:“难道说,公孙太将老婆女儿都出卖了?”水银姑长叹一声道:“你猜中了。”吕正英蹙眉说道:“世间竟有如此卑鄙无耻的男人!”水银姑轻叹一声道:“所以了,你说像这样的男人,该不该恨?”吕正英接问道:“阿姨知道他们结合的经过吗?”水银姑道:“这个,我倒不曾问过,但以常情忖侧,他们的结合,绝对不会是正常的。”吕正英苦笑道:“不错,很可能是生米已煮成熟饭了,朱四娘才不得不勉强跟他。”水银姑点首“唔”一声道:“所以,像这样的刺激,你说,教朱四娘怎得不对所有男人都深恶痛绝?”吕正英沉思着接道:“看情形,朱四娘一定还在别的男人身上吃过亏?”水银姑道:“那是很可能的,因为她以后又有了孩子。”吕正英道:“阿姨知道十六年前,意翠楼头的往事吗?”“你是说,有关那朱四娘的往事?”“是的。”水银姑蹙眉说道:“这个,我倒不曾听说过。”吕正英注目问道:“阿姨,那朱亚男,会不会是淳于老贼的女儿呢?”水银姑沉思着道:“按时间推算,应该不是的。”吕正英接问道:“阿姨,朱四娘是在一种怎样的情况之下,离开‘无敌堡’的?”水银姑道:“此中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传说而已。”.她话锋略顿之后,才正容接道:“据堡中人暗地传说,朱四娘逃出‘无敌堡”是一项有计划的行动,她早在半年之前,就着手进行了,首先,她同那只母狒建立感情,同时并还暗中勾搭上堡中的一名年轻剑士,以资臂助,可是,没想到真应了一句‘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俗话。”吕正英注目问道:“是那位年轻剑士出卖了她?”水银头点首接道:“是的,也就是她如今之所以特别憎恨男人的原因之一。”吕正英禁不住长叹一声道:“她这一生中,可能就不曾碰上一个好男人。”水银姑也苦笑道:“命运弄人,往往就是这样的,当时,朱四娘将逃出淳于坤魔掌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年轻剑士的身上,但那年轻剑士,却在紧要关头出卖了她,如非是那头母金狒,同她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冒险将她救出虎口,她早就墓木已拱啦!”接着,又意味深长地叹道:“一般人往往喜欢用‘狼心狗肺’和‘人面兽心’等话宋骂人,其实,有些畜牲的心地,可比人们善良得多哩!”吕正英也轻叹一声道:“是的,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感叹的事。”水银姑沉思着接道:“当那年轻剑士向淳于坤告密后,朱四娘挨了一顿毒打,然后被关起来。”吕正英忍不住截口问道:“那么,那金狒又是怎样救她出来的呢?”水银姑道:“原因是,朱四娘与金狒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每天都要见面的,朱四娘被关起来的那一天,他们自然没有见面,于是,当天晚上,那头金狒,自己找上来了,那金狒是懂朱四娘的话的,于是,带着朱四娘,悄然离开了‘无敌堡”据说,当时那头金狒还怀孕着哩!”吕正英点点头道:“是的,如今那头小金狒,也长得同乃母一样的威猛了!”水银姑叹了一声道:“可是那头雄的金狒,却于雌狒出走之后不到三个月,就郁郁寡欢绝食而死了。”吕正英不由得一怔道:“怪不得朱四娘对那金狒母子特别好,原来那金狒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还为了她作过莫大的牺牲哩!”水银姑幽幽地叹了一声,没接腔。吕正英接问道:“阿姨,有关朱四娘离开无敌堡以后的遭遇,您是否也知道一点?”水银姑笑道:“傻孩子,这句话可就问得不聪明啦。”吕正英讪然一笑道:“那么,那位当年出卖她的年轻剑士,是否还在无敌堡中?”水银姑道:“不但还在,而且,还是目前无敌堡,少数特权人物之一,此人姓衣,名明礼,现在是无敌堡的神机堂堂主。”吕正英笑道:“我想,朱四娘这次出山,第一个要找的,必然就是这位衣大堂主。”水银姑点首接道:“那是当然!不过。到目前为止,朱四娘除了加强对无敌堡的精神威胁之外。还没有正式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川……说到这里,那位老王已端着刚弄好的点心,走了进来道:“银姑,少爷,点心来了,将就着吃一点吧!”在这点心当中,水银姑又向吕正英和老王特别交待一番之后,才注目问道:“正英,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吕正英沉思着接道:“暂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方才在途中,我准备回答武扬镖局总镖师周子真的话时,阿姨为何要阻止我?”水银姑“哦”了一声道:“对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不提起,我几乎把它忘记啦?”接着,又注目问道:“正英,你曾想到过,目前的武林,是一种怎样的局面吗?”吕正英苦笑道:“阿姨,侄儿才算初人江湖,实在还不够资格,论武林大局的问题。”水银姑笑道:“这倒是实情,怎么,我来向你解说一番吧!”她,微顿话锋,才正容道:“无敌堡崛起武林,也不过是十多年的历史,至于他独霸武林的局面才是近十年来的事,可是,好景不常在,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方面的人马,起而向无敌堡挑战而争霸。”这些,咱们在小艇中时,曾经向你解说过,不过,当时对辛玉凤的这一路人马,还不曾肯定,但由于周子真的出面证实,我所假定的四强争霸局面,已算是成了定局了。”吕正英蹙眉问道:“这些,与不回答周子真的问话,有何关联呢?”水银姑道:“当然大有关联,你要是回答了他的话,可就不容易再回到朱四娘的身边去啦!”吕正英苦笑道:“我还是不懂。”水银姑笑道:“就是因为人家看中了你这一身特佳资质,要特别拉拢你呀!”吕正英蹙眉说道:“世间竟会有这种事?”水银姑道:“我敢保证,我的判断绝对正确。”吕正英注目问道:“那么,阿姨之意,是……”水银姑正容说道:“我的意思,最好是随那位要收你作徒弟的神秘老人去。”吕正英苦笑道:“他找我可能没什么问题我要找他,可就难了。”水银姑道:“其次,就赶快回到朱四娘的身边去。”接着,又轻叹一声道:“有着这些日子来的亲身体验,我想朱四娘对你的态度,也会好一点。”吕正英苦笑如故地道:“以她那偏激的性格来说,这可难说得很。”水银姑正容说道:“不论如何,我们应该把握自己的原则。”边说已边站起身来道:“正英,记好我所说的话,我走了……”遵照水银姑的指示,吕正英是在水家的地下室中,住了七天之后,才改以一位落拓书生的姿态,继续踏上征途。在水银姑的估计中,不论是无敌堡方面的人也好,或者是武扬镖局方面的人也好,有这七天的缓冲时间,都应该已经撤走了。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当吕正英从容地走出水家,由小巷转人大街时,后面传出一个娇美话声道:“吕公子,请你等一等。”吕正英心头一震,却故装与自己无关似的,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后面的话声,越来越近了:“吕公子,我是路姑娘的侍女阿文啊!”这回,吕正英已由口音上,听出来,后面叫他的委实是上官素文了。.他从容地向旁边横移一步,才转过身来,向后面瞧去。目光所及,只见丈远外两位富家公子装束的人,正向他凝眸微笑。虽然路青萍、上官素文已经是弃钗易弁,但吕正英却仍然是一眼就已看出来,谁是路青萍、谁是上官素文。他剑眉微蹙之间,上官素文已快步上来,低声说道:“我家小姐,特来替公子饯行。”吕正英苦笑道:“这可不敢当!”路青萍也走了上来:“吕公子,怎么忽然变得生疏起来了?”上官素文含笑接道:“前面不远处的江滨酒楼,已订好了酒席,吕公子请吧!”吕正英蹙眉问道:“二位姑娘,怎会知道我还在这刘家集中?并怎会知道我今天要走,而事先定下酒席?”上官素文撇唇媚笑道:“吕公子,站在这大街上说话,多不雅观,走吧!到了酒楼中,我家小姐自然会告诉你的。”吕正英心中苦笑道:“走就走吧!看你们玩些什么花枪……”江滨酒楼,是这刘家集中首屈一指的酒楼,由于这儿是湘江水陆要冲,所以这刘家集镇甸虽然不算大,市面却颇为繁荣,目前,尽管才不过是黄昏时分,江滨酒楼上,却已经有六成以上的座了。路青萍主仆二人所订的座位,是二楼上的一个临窗雅座,并且是三面用屏风隔离开的。果然!酒席是事先预订的,他俩人才坐下,美酒佳肴立即源源地送了上来。路青萍亲自把盏,斟满了三杯酒后,吕正英却含笑问道:“还有两付杯筷,那是什么人的?”路青萍笑道:“那也是吕公子所认识的人,但他们却不一定会来。”吕正英“哦”了一声,没追问下去,却是一种既宋之,则安之的心情,含笑举杯道:“来!小可借花献佛,先敬二位姑娘一杯。”三人对饮了一杯之后,上官素文低声娇笑道:“吕公子,叫我们兄台,老弟,都可以,可千万别叫姑娘了。”吕正英歉笑道:“小可知道了。”“吕公子莫太拘谨,我也不敬你的酒,我们可以随便吃喝,也可以随意谈。”她显得落落大方,毫无一般女儿家的忸怩之态,与前比在‘恶虎沟’初见时,那种风尘女子的神情,更是判若两人。吕正英也神色一整地道:“对了,小可向二位请教几句话后,还得赶到码头上去。”上官素文撇唇轻笑道:“吕公子,如果是为了那艘预订的江船,请尽管放心,不论你何时前往,它都会在那边等你。”吕正英不禁蹙眉问道:“这事情,你们居然也知道了。”路青萍淡然一笑道:“吕公子,如果你想到这儿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时,就不会有此一问了。”吕正英蹙眉如故地道:“你们……”路青萍含笑接道:“是的,我指的是武扬镖局。”吕正英含笑道:“好!连同方才在大街上所提的问题,现在小可一并请教?”“好,我可以逐项给你作简单的解答。”路青萍笑了笑道:“第一、知道你吕公子没离开刘家集的,不仅是我们‘武扬镖局”还有无敌堡方面的人,不过,知道你藏在水家住宅中的,却只有我们武扬镖局。”“第二呢?”吕正英话已问出,又“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上官素文媚笑道:“吕公子请说说看?”吕正英苦笑道:“知道我住在水家,自然会监视老王的行动,监视了老王的行动,则以下的问题就全都不成问题了!”路青萍笑道:“触类旁通,吕公子不愧是绝顶聪明的人物。”吕正英苦笑道:“我正惭愧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你老兄还好意思往我脸上贴金。”路青萍“唔”了一声道:“虚怀若谷,更是……”吕正若连忙举杯截口笑道:“小可再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三人又对饮了一杯之后,吕正英才正容说道:“二位如果没有别的指教,小可便要告辞了。”路青萍漫应道:“不忙了接着,又脸色一整道:“吕公子,无敌堡的人,要置于你死地才甘心的,如果你现在要走,到不了码头边,就要出事。”吕正英笑道:“有着二位这义务保镖,我是有恃无恐。”路青萍笑道:“在恶虎沟时,还多承你吕公子维护,现在,怎么反而要我们……”吕正英笑道:“对了,经你这一提起,我们正好算算是这笔陈账。”路青萍故意讶然问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账可算啊?”吕正英苦笑道:“二位明明是身怀绝艺的巾帼英雄,当时却为何要寻找我这个初人江湖的人开心了呢?”路青萍“哦”了一声道:“这个嘛!可得请吕公子多多包涵,当时,我们是奉有师命,不得不故意装羊。”接着,又谦虚地一笑道:“其实,我们也并非如吕公子身怀绝艺,不过比当时那种故装的窝囊劲儿,稍微强上一点而已。”吕正英正容接道:“姑娘……唔……老兄毋须太谦,小可虽然江湖阅历太浅,但经这几天的磨练是进得多了,我想,二位的身手,决不会低于淳于坤手下的那几个徒弟。”上官素文撇唇笑道:“这倒是持平之论。”吕正英轻叹一声道:“谁都比我强,可笑我当时却还以英雄自居,强行出头,唉!真是不谈也了罢!”路青萍谦笑道:“吕公子,我再度敬致最真诚的歉意,当时,我们绝非有意……”吕正英截口苦笑道:“这些,不必再谈了,现在,小可敬谨请教,当时,诸位所说的那一套,也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不!”路青萍正容接道:“除了武功方面,有所保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吕正英蹙眉接道:“当时,你们表现得那么神秘,如今,才几天之隔,为何就一切都抖开了?”路青萍笑道:“都只为你吕公子这根导火线,才使家师毅然作此新决定的。”吕正英一怔道:“我居然成了目前这混乱局面的导火线?”上官素文笑道:“是的,这话可一点也没夸张。”路青萍正容接道:“吕公子,说来你也许不相信,目前,这小小的刘家集,已成了卧虎沟藏龙之地。在你隐藏于水邸的这短短七天之中.,无敌堡方面,在湖南境内的高手,已全部向这儿集中……”吕正英忍不住截口问道:“就是为了同你们争夺湖南地盘?”“是的。”路青萍点首接道:“同时,也是为了不放过你吕公子。”吕正英笑道:“你真太抬举小可啦!”接着,又注目说道:“二位,我们的话声虽然不高,但在这等场合,却难免不被旁人听去……”路青萍道:“这个,吕公子请尽管放心,目前这江滨酒楼,已成了我方在这刘家集的司令部,到这儿来的,都是自己人。”吕正英“哦”了一声道:“是否令师也到这么来了!”路青萍笑道:“这点小事,怎可烦请她老人家亲自出马。”上官素文撇唇笑道:“好教吕公子得知,坐镇这儿的,就是我们这位小姐哩!”吕正英笑道:“那么,小可预祝你……老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路青萍笑得好甜,说出的话声也娇甜极了:“多谢公子,其实,我不过是负一个指挥的好名义,实际负责的,却是你曾经见过的周总镖头和我义母。”吕正英沉思着道:“这一场即将爆发的恶斗,想必是十分激烈的了?”路青萍道:“这是必然的,方才,我已获得密报,湘江水寨的邢寨主已向我方投诚,西门锐设在恶虎沟的总舵,已被迫迁出湘境川川”吕正英心头一惊道:“那老贼没杀掉吗?”路青萍笑道:“我知道:那老贼是我们共同仇人,我要杀他时,一定通知你一起去的。”.接着,她自信地说道:“所以,只等目前这即将触发的恶斗过后,无敌堡的势力,就可完全被逐出湖南省境了。”吕正英对后面的这一段话,倒并没注意,只是因西门锐仍然活着,而如释重负似的长长嘘了一口大气。路青萍含笑举杯道:“吕公子,别忘了喝酒。”三人干了一杯,路青萍才正容说道:“吕公子,我有几句交浅言深的话,冒昧地说出来时,希望你能多多包涵。”吕正英微微一怔道:“路姑娘有话,尽管请说。”不经意间,吕正英口中漏出了“路姑娘”三字来。好在双方的注意力,都已转移到了别的问题上,因此路青萍也听如未闻地接道:“那么,我就照实直言了。”吕正英正容接道;“本该如此。”路青萍美目深注地问道:“吕公子在‘七杀令主’门下,好像是很不得意?”吕正英长叹一声之后,才反问道:“看来,在衡山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在你们的洞察之中了。”路青萍点点头道:“是的,也因为如此,我们才知道你在‘七杀令主’手下并不得意。”吕正英深长地一叹道:“家破人亡,一身如寄,目前,我只求如何充实自己,哪能计较什么得意呢。”路青萍道:“可是,朱四娘并未正式传你高深武学。”上官素文又哼了一声道:“是的,像对你吕公子这等绝佳资质的人而言,简直是暴殄天物,尤其是那个什么大小姐,我真是一点也看不顺眼。”吕正英苦笑着,没有接腔。路青萍正容接道:“吕公子,就为了上述的这些原因,我希望你改投家师门下,我保证家师对你一定是另眼相看,倾囊相授。”上官素文立即接道:“并且,也绝对不会有人给你一丝委屈。”吕正英心头暗忖道:“我那水阿姨,果然是料事如神……”但他口中却诚恳地说道:“二位姑娘盛情可感,但小可目前却只能心领……”路青萍的脸色一变道:“吕公子是认为我没有诚意?还是因为武扬镖局小池浅水……”吕正英连忙截口接道:“路姑娘请莫误会,小可是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才只好暂时有违尊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