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拨转马头,齐向万松观而来,先由排公祁飞去见观主洽商。不过盏茶工夫,他们已到观前,只见此观四周松柏长青,幽静无比,不啻是世外桃源一般。少顷,“排公祁飞”已率三五道人迎出,道:“观主业已答应,就请帮主和季长老到侧院安置。”一行人再又匆匆走入侧院,将神通一指安睡在床上,准备为他服药,季灵芷急从怀中取出三棵雪莲交与湘江王配制。两人小心翼翼解开毛毡一看,只见神通一指双目紧闭,完全像死人一般,季灵芷不禁骇然道:“家师叔全身僵硬,牙床咬合,这该如何给他服药?”湘江王答道:“季兄不要着急,令师叔面色如生,一定能治。”说时将早已备好的其药物取出,放在磁钵中,然后投入一棵雪莲细细研磨……季灵芷道:“言帮主”,‘雪莲’共有三棵,尽可一次用完,不必留下!”“我想这一棵足够三四人用,而且过量也是白费,你留着那两棵,也许将来有用。”说话中,已将药粉磨成,那雪莲中,阵阵沁人心腑的奇香,使人精神大震,顿觉心气一爽。湘江王随即取出一支纯银细管,饱蘸药粉后,直向神通一指两个鼻孔中吹入。约莫过了时许之久,尚无动静,季灵芷与湘江王紧张地盯视着,默然无语,不时交换一个焦急的眼光。……直等到天色已暗,时近初更。突见神通一指鼻翼微微抽动,季灵芷忙即伸手一试对方面颊,竟已肌肉柔软,惊喜中回头一瞥湘江王,只见他也是眉飞色动,即将研好药末倒入湘灵水中调和,拨开对方牙关,缓缓倒入。半个时辰后,神通一指四肢微动,腹中雷鸣。湘江王喜道:“季兄可以运功过穴了。”季灵芷依言将内力透掌发出,分自神通一指要穴贯入,直到三更时分,果然对方长叹一声,睁开双眼。”神通一指眼望季灵芷,骇问道:“灵儿!我……是不是……做梦……”“你老人家已经痊愈了。”神通一指双目连眨,似仍不能相信!”湘江王插言道:“季兄已然寻得“雪莲”,你老人家稍微休息几天,就可行动自如……”神通一指激动不已,道:“灵儿,你……太……”季灵芷连忙安慰道:“你老人家静养要紧,不要多说话劳神,有事以后再谈。”神通一指尚未完全恢复,重又合目养神,季灵芷用眼光对湘江王示意一下,两人-走到室外,轻声道:“家师叔想必已无大碍了。”“我可以保证。”“今天‘武林大宴’已到结束日子,我必须要去查探-下,家师叔一切要请帮主费神。”“季兄何必客气,我绝对效劳。”“这万松观观主招待甚周,我要亲往致谢,以尽客礼。”“我也该去谢,这样我们一同前往,只是不知他睡了没有?”湘江王说毕,转身唤来“排公祁飞”问道:“观主‘静修道长’睡了没有?”“他终日打坐养神,不至于睡觉,要去拜访并无不便之处!”“这样你带我们前去致谢。”“排公祁飞”先向观中派宋照顾的道人说明,片刻后,那道士回话道:“敝观主有请。”祁飞这才领着二人,穿厅过院,直往后院走去,刚一走入后厅,二人几乎同时惊噫一声,湘江王问道:“季兄看出什么门道来了?”“这后院暗藏‘奇门遁甲’的布置,等闲人决进不来!”“小弟也是有此同感。”说时,已到房门,却未见“静修道人”出迎,虽然湘江王年事尚轻,但也是一帮之主,对此不免心中略有骇然。至于季灵芷却因已知对方不是武林人,反倒毫不在意。就在此时,房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两位请进。”从对方口音中,可知决非练武之人。两人应声走入房内,立见胡床上端坐一位年若六旬开外的道长,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可是一双眼眸白翳满布,原来早已瞎了。湘江王心中疑云顿消,行礼道:“在下排帮帮主言家骥,此次率领帮众,打扰清修,特此前来致谢。”“静修道长”双目虽盲,但听力奇佳,已然听出两人轻灵的足声,微笑欠身道:“言帮主太客气了,贫道双目不明未能亲自招待,极是抱歉,两位便请落座待茶,稍谈片刻如何。”湘江王谢辞道:“我等还有些事情要办,只好心领了。”“静修道长”转面对着季灵芷问道:“还有这位施主未曾请教贵姓大名?”季灵芷随即恭敬答道:“在下季灵芷此次是家师叔——染病在身,多蒙贵观招待,特来道谢。”“静修道长”眼珠连转几下,似是思索什么事情——两人话已说完,随即略事寒喧告辞出室。“静修道长”等两人走后,独自思忖半晌,自言自语道:“那个季姓少年,不知与我老友无敌剑客季浩然,有无关系,可惜我刚一时错愕,忘了问他,要不然……”季灵芷一面回房,一面对湘江王说道:“我急于去打探‘武林大宴’的情形,立刻就走,这次帮主出力甚多,容后再谢。”湘江王忙道:“你我之间何必客套,不知季兄有什么事情须要转告令师叔……”“等他老人家复元后,请他即往‘海宫岛’一行。”“这没有问题。”季灵芷说完,略一拱手,身形如箭穿房而出。直驰“无归湖”方向。他沿途疾驰中,暗自思忖道:“如果‘武林大宴’仅是一天时间,我赶到就迟了,但这种空前未有的正邪之会,也许会延长到三五天才散,不管怎样我也要去看看,以防‘黑衣贱人’暗下毒手,将武林正派一网打尽……”心念中,身形快得如一道劲箭,破空而去!无归湖畔。风光秀丽。虽在隆冬之际,但湖边一带花木繁茂,都是以人工药物培养而成。“武林大宴”设于花木之中,锦屏绣帐,绵延数里,地藏炭火,温暖如春。此时天近黄昏,湖上暮色苍茫。更见干盏羊角明灯,万支火炬,一齐点起。数十桌酒筵设于锦帐之中,尚无一人入座。天下数百名出类拔萃的武林高手,都散在四周专设帐幕中,互叙阔别。却见“五魔”以“黑衣圣母”为首,缓步而来,走向设筵之处。“吴士教主土魔黄石残”低声对“黑衣圣母”问道:“正门七老在午宴中已然不允与我们合作,大教主在这临别晚宴中,准备如何对付,是否要将不合作的一网打尽?”“黑衣圣母”面纱中美目流转,慢声道:“七老虽然不允合作,但从他等神色上可以看出,他们与季灵芷矛盾极深,正好加以利用。”“寒金教主金魔铁剑冷”见对方提起季灵芷心有余怖,不禁眉头一皱,道:“季灵芷虽不见来,但恐怕他突然闯到,难免有点……”“黑衣圣母”道:“这不用担心,即使兼程赶来,也进不了此湖。”“为什么?”“早已请‘太上邪君’他们两位率众埋伏,你难道吓得忘记了?”说毕,接着一阵奸笑,笑得“金魔”闷声无言。“烈火教主火魔褚炎烈”暴躁地说道:“我们五魔加上‘太上邪君’’‘六合魔尊’也是七个,何不将正门七个老家伙一鼓歼灭,省得多费心机。”“黑衣圣母”一笑道:“事不这么简单,如今之计要将对方逐步消灭,如果公然一战,反而逼得他们联手与我五教为敌。”“苍木教主魔林木森”颇为客气地问道,“此次大宴都是贵教主的计划,其中细节我等还未十分明白。现在已近尾声,可否详细说明一下?”“哈哈!任何事情要随机应变,见机而行,不能固执-定的办法,本教主既承诸位尊为五魔之首,难道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地方?”“没有这个意思。”“这样才好,只要大家合力,决无不成功的道理。”“士魔”轻咳一声,道:“如不硬打,那么晚晏上弄些手脚,以免错过良机,此事‘五毒教主’可以派上用场……”“黑衣圣母”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暗下毒药,微微一笑道:“你难道没有见无灯大师,午宴时,不分酒菜都暗用小珠相试,想必此珠能辨百毒,像‘五毒教’那些药物,定然瞒不过他。”“如此大好机会岂能白白放过。”“当然不能放过。”“那么——”“本教主另有妙计,诸位放心。”说话之间,五魔已入锦帐之中,满地教徒一齐垂手肃立,恭侯下令。“黑衣圣母”一看准备完毕,随即朗声吩咐道:“邀客!”一时人影纷纷,分头邀请,随见各正派高手以“七老”为先,依次入席就座,至于与五魔关系密切的武林人物,却从另侧入席,壁垒分明,如同泾渭,以人数上来说,双方几乎相等,显见“五魔”在“癸水教黑衣圣母”之下,极能收揽人心,长此下去,正派武林必将遭遇失败的后果。“黑衣圣母”待宾客坐定后,举杯言道:“今日元宵佳节,劳动贵宾,特借一杯薄酒,以表歉意。”说时语音极为媚荡动人,但真力充沛无比,在场人个个觉得如在耳边说话一般,于是纷纷举杯……”但正派诸人却仍端坐不动,纷纷转头凝视位居首席的“正门七老”。“正门七老”以衡山“无灯大师”居首,昆仑“黄衫老者”居次,同座一席,最末是“衡山三大师”的“无念”、“无识”两位,他九人非释即道,故席上均是特备素肴。“无灯大师”见众人一齐举杯,而且正派武林以他行动为准,自不能坚拒饮酒,但在未端酒杯之前,先取出季灵芷交他的小珠,向杯中投入,一双善目瞩视他是否变色。“黑衣圣母”举杯等着,见状不怒反笑,一阵银铃似笑声格格,道:“大师午宴试过,晚宴又试,倒真是细心得很。”“无灯大师”寿眉微轩答道:“自古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衲并不怕尊见笑。”说时眼眸一掠杯中小珠,清亮如故,也就缓缓举起杯来,其余‘六老”与各正门人士同时齐齐举杯一饮而尽。“黑衣圣母”贴身八女侍马上各捧斗大金壶,重替各人斟满酒杯。“黑衣圣母”重又朗爽笑道:“敝教等与七大派握手言欢尚系首次,虽然各位前辈掌门人不允合作,但是本教主相信此后必能和平相处,永无争斗,现在请各位贵宾不必拘礼,聊作一夕畅饮如何!”一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一那边“五魔”一党,纷纷彼此敬酒,笑语喧哗,不少人越席而来,竟向“无灯大师”致敬,“大师”谦恭有礼,一一和颜相待,充分表现一派宗师不亢不卑的风度。至于“正门七老”这一边,却对饮食极是小心,完全照‘无灯大师”的动作去做,他每道酒菜都毫不掩饰地用小珠试过,然后饮用。虽则到场人物中,有些彼此存有过节,但在这“武林大宴”上,邪派受“黑衣圣母”约束,正派受“无灯大师”的劝告,均能强自抑制,竟得和平相处未生纠纷,不能不算武林罕有的一件奇迹。一场晏会延到二更时分。“无灯大师”对“黄衫老者”交换了一个眼色,缓缓立起告辞。“黑衣圣母”率领其他四魔,极客气地相送“七老”,其他正派人物,也趁此离席退出,“黑衣圣母”寒喧中,有意无意地问道:“大师这颗小珠,想必能识百毒,不过大师素以清苦修持闻名,谅是世外高人所赠之物?”“无灯大师”向来不打诳语,微轩寿眉道:“不瞒教主,此珠乃是你再三要与我们联手合攻的人所赠!”“大师说的是季灵芷?”“正是。”“黑衣圣母”突地发出一阵表情奇怪的媚笑,引得“七老”与衡山另两位大师一齐骇然皱眉道,不知她这是什么用意,“黑衣圣母”格格连声道:“季灵芷与几大门派都有过节,据我所知这小子占尽上风——”说到此处,除“衡山三大师”外,其余几位顿时面带羞愤之色。“——像他这种乳臭未干,目无尊长的雏儿,大师居然会相信他?”“无灯大师”端然答道:“老衲认为他居心端正,没有什么不可相信的地方,教主何必出此挑拨之词!”“黑衣圣母”又是一阵媚笑,娇躯一似花枝乱颤,显然得意已极,连称:“妙哉,妙哉……“教主这是什么意思?”“我如果再讲什么,大师又要说我挑拨,还是不说的好……”昆仑“黄衫老者”眸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教主何必藏头露尾,故作神秘!”“贵掌门的意思是要我说出来。”“七老”几乎同声说道:“请讲。”“刚才本教主劝酒的时候,‘无灯大师’曾说两句谚语,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无灯大师”点头道:“这话有之,但与季灵芷此珠有何关系?”“本教主也以两句谚语作答,这就是‘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几位相信他的师父,但徒弟却是另一回事,总之我认为此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不久便知真相。”“黄衫老者”眼光如电一掣,正色质问道:“教主的意思无非说季灵芷不可相信,如属是真,则此珠不灵,无法分辨毒物,那也无异自承酒菜中下有毒药,”说明神威凛然,其余八位绝顶高手一齐眼光暴涨,“五魔”不尽为之一凛,面色整然。”“黑衣圣母”却媚然一乐,道:“几位不必紧张,珠子灵不灵是一回事,酒茶有否下毒是另一回事,以诸位功力之高,难道还不能自己运功一试吗?”其实“七老”与“二大师”早在“黄衫老者”说话时,各自暗提真气,默搜心肝脑汁,不仅未见异物,而且似感真气特别畅顺有力。”“黑衣圣母”见状媚声道:“如何?没有什么不对吧。”“七老”等人这才放下疑心,只见众人相对一礼,刹时人影杂沓,二百多正门人物,随‘七老”身后,撤出“无归湖”界,沿途中不少人告辞各奔前程,到天色黎明之际,仅剩三四十人仍与‘七老’同行,一路谈谈讲讲,来到一处山谷正是分路岔口。“七老”放缓脚步,席地而坐,准备略事谈论一回就此分道扬镳。武当“玉虚真人”微哼一声道:“这次武林大宴,既未查出侵犯‘武当’、‘少林’、‘崆峒’的凶手,而且武林人显然被“黑衣圣母”诱去不少,简直徒劳无功。”昆仑‘黄衫老者”道:“不过这次“大宴”上‘五魔’倒是十分客气,毫无拚斗之意,真还出我意料之外。”崆峒“处智真人”道:“反正其中必有蹊跷,不过此时无法识破而已,至于我们三派受人侵袭之事,惟有另行设法搜查。”“无灯大师,兀自沉吟,手中抚弄着季灵芷所赠小珠,说道:“从此会看来,‘五魔’尚无公然与正门为敌之心。但“黑衣圣母”临别一番话,倒使老衲猜测不透,她挑了无归湖这不祥的地名做聚地之所,倒让我们安全的回来了……”少林“铁山大师”也自皱眉思忖,道:“这且不说,从各方面迹象看来,季灵芷与“黑衣圣母”之间,必有极大的过节,究竟是什么过节无人知道,如能查出定可解答许多问题,下次再遇着他老衲一定要问明白。”青城“藏妙真人”道:“季灵芷年纪虽轻,但功力卓绝,武林中没有一位高手能够独力与他相抗,他是邪是正关系武林命运,以目前情形来看,他是正邪之外另成一家,成为鼎足三分之势,这次武林大宴居然未曾现身,也是令人奇怪……”却说“七老”谈论间,衡山派另两位高年大师与三四十位武林高手,只是倾耳静听,此时人群中一个三十余岁男子,轻咳一声道:“晚辈的看法是季灵芷必然另有他事在身,无法赶来,决不致有其他意外——”“七老”回头一看此人,原来是“九还门”新任掌门俞志谨,人称“无影大鹏”,轻功卓绝,少年老成,因此一齐和颜相向,便听“无灯大师”说道:“愈施主说得有些道理,但你是否认识他,不然何能如此相信?”“晚辈与他在‘大宴’前曾见一面,我认为此人必是正派。实为武林中后起之秀,足能率导群雄扫除邪派。”武当‘玉虚真人”见他力捧季灵芷,心中不悦道:“俞施主未免夸得过份,而且一面之缘如何可以断言一个人的好坏!”“无影大鹏愈志谨”嗓音微提,答道:“晚辈与他原不相识,就在“武林大宴”前承他便道来访,说明利害,我认为他态度光明磊落,英姿逼人,确属不几……”“施主到底是少年人同类相近的看法?”“老前辈认为少年人有何不妥吗?”双方口舌上愈趋尖锐,场中诸人不禁齐露惊骇之色。正错愕中,突见谷边一道劲箭的身形闪入当地——季灵芷英风飒飒地凝立当场,对“无灯大师”拱手为礼道:“大师等既已回程,‘武林大宴’想是散了。”“不错。”“不知此会情形如何?”““黑衣圣母要联合正邪两派与你为敌。”“果然不出所料。”“老衲等自然不会答应。”“我对这一点倒还在其次,主要的是她对诸位可有什么阴谋妄动?”“这很难说,总之此会表面上是平淡无奇——”“他生平作事必有目的,决不会如此轻易相与,其中必然有诈!”昆仑“黄衫老者”道:“你能想得出她会有什么诡计吗?”“比如说用毒。”“玉虚真人”突地一哂笑,道:“你是说她惯用毒药?”“不错。”“可有证据。”“有些往事可以证明。”“何不说出来听听。”“这——癸水教死去的教主‘水魔海渊澜’就是一例。”“他师父‘太上邪君公孙渊’已入中原,并与“癸水教”勾结,如果此事当真,岂有不报杀徒之仇的道理。”“信不信但凭阁下,我说的可是事实。”“玉虚真人”还未来得及说话,“无影大鹏愈志谨”朗笑插言道:“季兄之话,小弟完全相信!”季灵芷一见是“九还门”后辈高手杖义执言,连忙一拱为礼以作招呼。“无灯大师”此时将手中小珠递来,道:“老衲在武林宴上,曾以此珠遍试酒菜,并未变色,特此敬致谢意。”季灵芷接过后,将小珠按入五龙杯内,面露惊疑之色,心不在焉地答道:“这倒用不着谢……”“玉虚真人”却一声冷哂道:“看来我们也该谢“黑衣圣母”一番!”季灵芷不禁面色一整,冷森森反问道:“真人此话怎么讲!”“她的酒菜不但无毒,而且有增功活血的作用,岂不应该致谢——”季灵芷顿时全身猛的一震,将满腔愤慨化为骇异,急忙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功力忽然增加,对不对?”“玉虚真人”竟然怒叱起来:“难道这句话也听不懂吗?”“无灯大师”连忙发言,以防二人冲突,说道:“老衲等离开‘无归湖’的时候,“黑衣圣母”曾暗示此珠无用,我们自然怀疑她酒莱有毒。”‘以后怎样。”“我等曾运功默察全身要穴,并无异状。”“可是刚才‘玉虚真人’说的增功之效,才问是否有同样感觉?”“无灯大师”低首凝思一下点头道:“老衲也觉得血气特别畅通。”季灵芷更为惊骇,急向其余人等问道:“各位当时感觉如何?”正门诸老除‘玉虚真人”兀自负气不答外,余者略一寻思,几乎同时点头,而其他正派武林闻言之下,也自纷纷暗中运气默查内腑。突闻“无影大鹏愈志谨”惊噫一声道:“怪哉,我此时功力似乎已增许多,血气特别活泼有力!”接着众人先后附和道:“我也如此……”“本人也有这种感觉。”一时在场中人声如潮,此起彼落,都异口同声说自感功力大增。”季灵芷俊面刹时转为惨白,骇极呼道:“不好,诸位全体中毒了?”“无影大鹏愈志谨”立刻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惊叫出声,道:“那可糟了,‘无归湖’真成了有去无回的地方,天下武林正道就这一下整个完蛋了!”季灵芷骇然至极道:“难道中毒的只你们这一批?”“正派人士共有二百多名赴宴!”“他们呢?”“分途走了。”季灵芷简直被这空前惊人的消息惊得怔住,立时深锁剑眉筹思对策。“无灯大师”眸中精光连发几下急闪,沉声问道:“你如何断定我们全体中毒了?”“先——”季灵芷几乎脱口说出“先父”来,连忙忍住不讲,但椎心剧痛中,俊面上杀机暴露,看得在场诸人心头猛震不已。“玉虚真人”双目怒张,阴沉至极地说道:“你最好是说明白一点。”季灵芷余怒在心,也以俊目回扫一眼道:“本人曾中此毒,几乎不治。”“铁山大师”也是疑云大起,语气逼人地问道:“我们听说你曾两战“黑衣圣母”,却不曾听说你中过她下的毒,你这话从何说起?”“无灯大师”点头补充道:“你可记得到我‘衡山’的时候,曾经身中五毒教主‘苗银毒叟’奇毒‘五霞散’?”“当然记得!”“记得就好!那排帮帮主只和你握了一下手,立刻中毒几乎死去,而你遍身沾满毒粉而毫无所谓。”“本人曾服‘万年灵芷’百毒不侵。”“无灯大师”冷哂两声道:“老衲就是要你自己说这句话!你既百毒不侵,怎样会被“黑衣圣母”下毒,你自己想想是否矛盾?”季灵芷见“无灯大师”都起了疑心,深感懊丧,忙道:“大师有所不知,我是先中了这贱人的毒,以致骨立形锁变成残废——”崆峒‘处智真人”极为不满地插言道:“你身上可出半点残废的迹象,这又如何讲?”“我蒙师尊‘天龙圣僧’相救,恩赐‘万年灵芷’才得死里逃生。”“那样算来,你中毒是还未拜师学艺,只是个十几岁小童,“黑衣圣母”与你何冤何仇,要对一个毫无武功的小童下此绝毒?”“这个关系本人私事,无可奉告。”“铁山大师”重重咳嗽一声,声如洪钟般问道:“果然你与‘黑衣圣母’大有关系!”“怎见得?”“照时间算来,不仅你未出道,连‘黑衣圣母’也是江湖上不见经传之辈,你们那段过节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说过,个人私事不必奉告。”“如今事关整个武林,你还是实说为好。”“不说又待怎样?”“不由你不说。”“口亨——”季灵芷冷哂一声后,但想到正派人士全体中毒,七老与衡山另两大师毒性何时暴发毫不可知,若生气动起手来,毒性发作愈快,正中‘黑衣圣母’叫他们自相残杀的阴谋,因此竭力忍住心头怒火,改口道:“武林中只有查问师门,没有追问家事的规矩,而且我保证此事与外人决不相关。”“铁山大师”一时无语可答,但“黄衫老者”却又问道:“依你说我们都中了毒,那我们所中的是什么毒,你先说来听听。”“尸虫。”“尸虫——!”在场人惊骇之声,接连而起,这名字一听就懂,但想不到身为“癸水教主”的‘黑衣圣母’会用这种怪毒,至于它的威力简直无人知道。那缄默颇久的“藏妙真人”突地问道:“尸虫既是绝毒,为什么我们不但未感痛苦,而且觉得血气畅行,格外活跃?”“它的厉害就在这里,服下的人不但毫无痛痒,而且以为功力增加,其实是药力所刺激,使真元加速消耗,终至枯竭!份量服得多立刻致死,如果对药量加以控制,可以令人经过一段时间,才像灯尽油干死掉,越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越受它的毒害。”在场诸人闻言骇得面如死灰,他们虽然不及“七老”等人功力之高,但都是各门各派首脑人物,修为均已非同凡俗。中了这尸虫绝毒,反而不如俗子凡夫能够多拖时日,而且更糟的是——他们不知此毒潜伏多久才会暴发?死亡令人恐怖。而等待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更令人无法忍受!因此他们的心中是极端的惊骇,绝望,惶恐所揉合的一种矛盾心理,只要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引起他们不顾理智的疯狂行动。在场数十高手,包括“七老”等在内,并不明白这一点。季灵芷旁观者清,内心骇得紧张之极,惟有保持极端自勺冷静,才可以免去一场意外的惨变。“藏妙真人”面上肌肉几下抽挛后,继续问道:“你既中过此毒,说得头头是道,快说出解药来吧。”“我是先由家师以内力阻住毒性,后服‘万年灵芷’所解……”话到一半,立闻峨嵋“悟禅大师”苍劲口音叱道:“天龙圣僧既不能来,来了也无法为全体同道运功制毒,‘万年灵芷’天下只有一株,又被你服了,这种答复无异于画饼充饥……”倒是“黄衫老者”较为冷静,连忙打断对方话头,沉声说道:“你把那办得到的药方说出来。”“我——”“你难道不晓得?”“抱歉之至,本人实在不知。”“照这样讲,我们全体只好等死。”季灵芷见对方渐渐冲动起来,忙以平静坚决的语气答道:“本人决定去找‘黑衣贱人’追出药方,以救武林同道。“哼,五魔到齐后‘五行大阵’厉害得很,你能有此把握。”“本人深具信心。”“你不成功可以撒手不管,而我们惟有坐以待毙。”“为了解救诸位,纵是剑树刀山季某不惜以身相试。”“哈,哈,哈,哈,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崆峒“处智真人”冷笑连声,接着道:“你这一套跟‘黑衣圣母’有异曲同工之妙。”季灵芷忍不住剑眉一锁,问道;“你这话又从何说起?”‘黑衣圣母’也是说联合天下武林,为了永息争端不惜忍辱负重……”“请真人说话稍为注意,在下与她势不两立,不能混为一谈!”少林“铁山大师”咄咄逼人地说道:“就目前情形来讲,如果她的话信不得,你的话同样无法令人置信。”“大师有何理由不信本人。”“你说过你跟她势不两立——”“对,而且‘武林大宴’上,‘黑衣贱人’要与诸位联手对付本人,足以证明真相。”“当然可以证明真相……”“这样就好。”“只怕证明的结果,使你原形毕露,现在我再问你,你说过‘黑衣圣母’有一网打尽天下正门人物的阴谋,对不?”“她已经下过毒了,这还有假。”“半点不假。”季灵芷虽是一再忍住怒火,冷静应付,但被对方这一串问题,弄得狐疑不定,因此眼睛连眨几下,问道:“既都不假,那有什么——”他的话却被对方仰天一阵狂笑打断,道:“季灵芷,你还装糊涂,哈哈……。”“铁山大师”气得青筋暴露,周身乱抖,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无灯大师”面似严霜,大袖瞬地飘近季灵芷身前,“无念”、“无识”二大师如影相随默然跟上,但听“无灯大师”朗声说道:“老衲干脆揭开来说罢。”季灵芷见来者是他,格外客气答道:“大师有何见示,在下洗耳恭听就是。”“我们中毒你有责任!”“这——?”“黑衣圣母送我等出来之时,她说此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言谈中面有得色,自知用毒成功,而帮助她成功的人就是你。”“大师慢来——”“你用无效之珠交给老衲,老衲一时信以为真,才中了对方诡计,若无此珠,我们不会放心用她酒来,必以其他方法去试,你——岂能说没有责任。”“铁山大师”应声一纵而前,暴喝道:“你们两家串通一气,表面是敌人,借此暗害天下武林……”季灵芷忍无可忍,一声劲叱道:“完全胡说……”武当“玉虚真人”如电飘至,冷森森言道:“还要强辩!当着其他正派人士在此我要揭穿你的假面具——”季灵芷盛怒中一扫“七老”神色大异寻常,激动得失去自制力量,知道他们这等修为的人,一有怒心敌意,本身功力全下意识地自行运转,便助尸虫药力,忙以无上定力,将一腔沸腾热血压住,冷静至极答道:“诸位切莫使气动功……”但对方哪里有心听他忠告,继续说道:“你一战‘沉鱼岛’之时,并无外人看见,二次在‘白云台’与我五派后代掌门决-斗,之后,身负重伤,又去力斗‘五魔’,也无外人在场,更不近情理的是,你被‘黑衣圣母’打败一次,功力反而加倍,足见决-小是假,勾结是实,要用这种手段,消灭天下正门,你……你……你有辱师门……你……!”季灵芷目中寒芒暴闪数寸,口音极为沉凝的叱道:“完全废话!”他那正气凛然,英风飒飒的气度,使激动的“七老”也下意识的心灵一震,身形立退数尺,其余旁观诸人也是一阵骚动。峨嵋“悟禅大师”冷哼一声道:“就算你未与邪派勾结,但显然有不利正门之心。”“大师,本人并不知道此珠无法分辨尸虫毒性,此珠本是——”季灵芷差点讲出小珠是师父所赠,随道:“本是一时误会,那‘黑衣贱人’却利用机会挑拨,大家切不可中她‘驱虎吞狼’,‘一石两鸟’之计……”“无灯大师”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明白了。”“哦,到底是大师慧眼……”“是老衲瞎眼,你们双方都是用的‘驱虎吞狼’,‘一石两鸟’之计,除了各报私仇之外,更趁机消灭我们这批愚人。”昆仑‘黄衫老者”也阳和道:“‘黑衣圣母’集五大邪教之力,才想出这种毒计,而你年纪轻轻,居然也能想得出来,真是后生可畏。”此时场中空气紧张至极,误会之深,显然无法解释。季灵芷心知局面危险,一个应付不当,在场之人必然死伤殆尽,惟有他的忍耐可能扭转情势。”但——崆峒“处智真人”连迈大步而前,怒极喝道:“从以上事实看来,偷袭崆峒山不是你还有谁!本真人今日要血债血还。”青城“藏妙真人”跟着飘出,怨毒至极的叫道:“还有我青城门下数十弟子的性命……”这一来,紧张的局势更形恶劣。季灵芷再度一扫全场——只见“七老”分占方位,已将他围在核心!“无念”、“无识”两大师仍是凝立掌门“无灯”身后。其余数十位正派高手,在七老身后散成一个大圆,刚将整个谷底布满。大家充满怨毒,愤怒,面色难看之极。在绝望之中,他们要找泄愤的对象,这对象自然只有季灵芷。仅只一个“无影大鹏俞志谨”,仍以信任的眼光,遥望着他。季灵芷估计当前的情势,已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立刻深吸一口长气,俊面上流露出无限凛然正义,冷静言道:“现在我对大家有个希望——”“无影大鹏”立刻朗声应道:“季兄请讲,我们愿听阁下高见。”场中诸人既被他的气度所慑服,加上这“九还门”青年首领慨然一诺,竟将众人喧哗镇压下去,谷中顿时静得鸦雀无声,犹如一泓死水。季灵芷续以清亮平稳的口音说道:“事到如今,冲动不仅无益,而且加速毒性发散,因此本人希望诸位——第一是停止运气行功,慑心守神以护命脉……”“无灯大师”鼻口闷吭一声,道:“第二呢?”“请大家以最安稳的方式,速归本门静养,等待本人寻求药方解救。”“无灯大师”立发一阵令人心神震骇的冷笑,道:“你难道不打算趁我们中毒之际,出手伤人吗?”话尚未完,他身后肃立的“无念”、“无识”两位大师彼此极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将“无灯大师”僧袍一捋,附耳说了几句话,使得“无灯”将下面的讽讥言语忍住。季灵芷赶紧答道:“大师不可误会,在下根本没有出手之意,请你相信区区诚意。”武当“玉虚真人”脸似秋霜,道:“本真人倒确实相信这种诚意……”青城“藏妙真人”大惑不解,道:“道兄真相信吗?”“当然……”“这我不懂……”“他说此毒能刺激真元加快消耗,所以我们感到功力大增!”“是说过。”“那么,在这加快消耗的时间中,我们必然能将毕生功力在刹那间发挥出来,其劲道当然奇强无比。”“有理。”“我们这么多一流高手,联手合攻,他必无逃生之可能”“嗯!”“因此他决不会出手,以免一同一归一于一尽!”“对!他假装好人劝我们回山等死,其余武林正道更不致发现真相。”藏妙真人答毕,转头对季灵芷狞声道:“你这条计几乎瞒过我,足见心如蛇蝎,更甚‘黑衣圣母’一筹……”此言一出,场中人声杂乱,哄动不已,圈外几个高手已经高声助威——”立见“无影大鹏”双手高举,喝道:“慢着。”人群中马上有人喝道:“九还掌门还有什么好讲的?”‘本人相信季灵芷的话。”“那是执迷不悟。”“我们最低限度应该让他把话说完。”季灵芷立刻朗声说道:“大家回去静养决非等死,而是等救。”“无影大鹏”道:“季兄,你说此毒随时可以暴发,时间上来得及吗?”“来得及。”众人一听来得及,又静了下去。昆仑“黄衫老者”道:“最好有个充分的理由。”“本人知道解救之药甚难搜集,‘黑衣贱人’曾有个——手下‘玉面飞狐’专干此事,但此人已死,以后是‘笑面财神金窗’在外找蛊,也亦在本人面前死去……”“癸水教党羽众多,难保没有别人。”‘黑衣贱人’以此毒为独得之秘,我想她除心腹人外,不致叫别人去做,即令有,她准备的时间有限,绝不可能有足够一下毒死二百余人的药量。”“黄衫老者”闻言微微点头,但并未答话。季灵芷接着道:‘因此——我断定诸位一定能够有足够的时间!”“黄衫老者”缓慢而沉凝的反问道:“这话有一半道理,但是——‘黑衣圣母’以慢性方法毒了我们,却又暗示你的小珠无用,不怕我们发现真相,这又如何解释?”“这很简单,第一她认为解药之方难得,第二她正希望你们与我动手,以达到‘一石两鸟’的目的,而且借此使药性加快暴发,以补药量之不足尸“无影大鹏”立刻恍然叫道:“如何,季灵芷说得有理吧。”场外各高手似乎同意这个看法。但“七老”仍是满面复杂的表,阴晴不定,彼此不住的交换眼色。少顷!少林“铁山大师”眼神一闪,道:“季灵芷,如要老衲相信,你得答复我一个问题,否则——”大师请问。”“你与‘黑衣圣母’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冤仇?”这个问题立刻又引起了全场的注意,齐齐转头倾听他的答复。”季灵芷剑眉一轩即上,仍是极为客气的答道:“对不起,这刚才已经答复过了,决与此事无关。”“无灯大师”上前一步,道:“事出非常,你还是直接答复的好。”“对不起,无法奉告。”两位“大师”立刻面色一整,竟自不顾中毒,暗中运功蓄势起来!崆峒“处智真人”紧接质问道:“季灵芷,那偷袭崆峒,死伤本派及‘青城’弟子之事,你有什么可辩的没有?”“本人还在追查中……”“不用查了,凶手必然是你!”青城“藏妙真人”马上向“处智真人”身侧一立,目棱血痕殷然,道:“杀人偿命!你不必还赖!”季灵芷眼看又有“两老”要作拚命的打算,心中将移祸之人,恨到极点,为顾全大局,只好连声否认,但武当“玉虚真人”大袖一拂,道:“大闹武当又是何人所为,你讲!”季灵芷岂能说慌,点头答道:“那是我两位同伴一时误会所致……”他这一下允认,无异平地焦雷,惊得人人面色骤改,都认为一件是真,其余的当然不假了。“玉虚真人”得理不让,咄咄逼人的问道:“既是你的同伴,你可曾将他们处置了没有?”“敝同伴不明贵派‘解剑入山’的规矩,致生误会……”“玉虚真人”气得鼻息咻咻,狂吼道:“够了,拿你替罪,决不冤枉!”少林“铁山大师”一声“阿弥陀佛”,道:“少林留名示警也必是你。”季灵芷俊面一整,道:“诸位在武林中年高德勋,怎能作此冲动之事。”说时眼中寒芒一扫“衡山三大师”与昆仑“黄衫老者”,只见“三大师”窃窃私语,显然的,“无识”“无念”正在劝解,“无灯大师”心中似乎决定——就在这空气紧张至极的时候。“黄衫老者”缓缓说出话来,一字一顿,严重已极:“现在丢开别的事不谈,你能答复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吗?”季灵芷,知道对方此时的意见,足以左右全局,立刻应场道:“本人乐意答复。”“好!你明知‘黑衣圣母’必然下毒,为什么将无用小珠哄骗‘无灯大师’,以致我等全体中毒。”“这——本人事先不知此珠试不出尸蛊之毒。”“此珠从哪里得来?”季灵芷不愿说出是“天龙圣僧”所赠,令人疑及师尊,牙关轻咬道:“说也无用……”“好!”黄衫老者怒哼一声,对“衡山三大师”喝道:“道兄们还什么好计较的,为了除去武林大害,请你快来主持!”“无灯大师”抖巍巍的僧袖一震,甩开“无念”、“无识”二人,身如闪电般,当面而立,合什高声道:“阿弥陀佛,为了武林正门全体,老衲今天要破四十年的杀戒了!”季灵芷骇极下,惊呼道:“大师J你也不了解吗……”语音未落,那从未开口的“无念”、“无识”两位大师,几乎同时喝道:“师兄使不得,这样会使‘亲者痛而仇者快’……”“师弟住口!此子决信不得,你们——站开好了。”“无灯大师”悲痛的说毕,左掌一立,喝道:“看招。”一股奇强无比的“须弥功”如排山倒海,迎面涌到。季灵芷心中骇呼一声:“糟了。”手中不招不架,奇奥无比的身形一施,横退丈余,堪堪让过,那道家三位真人,立将“玄门真气”,“太清真力”,“纯阳真气”,以“三清一气”的手法拍出。势可撼山栗岳,威猛无比。季灵芷不敢大意,左掌“秘魔伸掌”进出十道异光,翻手迎上。轰!轰!连声劲波撞击声,季灵芷一沾即走,心中在惊骇中略含一丝放心之意。原来他一掌之下,试出对方真力只增三成,显见中毒尚不十分严重。但他这飘身引退之际,又接近了少林“铁山大师”身前丈余之处。立见对方肩部微斜,势式起处,如怒海鲸波的“般若神功”匝地卷到。季灵芷眼光不看对方,就着奇妙身法去势,猛地施出一个半弧。右掌斜斜向外一切,“圣佛神功”的劲道与对方掌风一触,身形轻灵至极的斜射而出。凝立包围圈上的峨嵋“悟禅大师”与“黄衫老者”见季灵芷身如游龙,旋向他们面前,其功力之高,招式身法之妙,足以令人目眩神摇,马上发力扬掌。“悟禅大师”的“南无劲力”疾挡他的进路,“黄衫老者”的“禅影奇功”却从侧方攻到,两道劲力势可破石惊天,而且手法配合得奇准,使季灵芷无可避让。季灵芷无心硬拚,以防对方毒势发作,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左掌劲波横扫,右掌掌风前推。“砰”的一下巨响,股股劲气涡流绕身疾旋,“呼呼”余劲磨擦声中,一道人影平地拔起,直射十丈余高,弧形所指之处,就要逸出包围圈外。“七老”骇然中,如鬼魅附身般沿地疾射!饶是季灵芷去势犹如风飘电掣,“七老”功力究竟不凡,眼见得落足之处,必又陷在包围的中心。就在他身形飘坠到离地三丈之时,季灵芷突将蜂腰一折,双足踏空连弹,衣襟带风锐嘶陡起,竟如劲箭般,以垂直的轨道疾射而起——武当“玉虚真人”睹状骇呼道:“这小子要跑,大家一齐上。”暴雷似的狂呼中,“七老”身形如电,快得如七朵乌云,贴地飘滚!场外观战诸人也都应声拥至,潮水般对季灵芷飘纵方向赶来。季灵芷身在空中,看出无法脱身,不禁心头一声长叹。反向七老阵心中沉身坠下,以无限悲悯的口吻说道:“本人决不法战,完全是为了你们的毒势着想。”“铁山大师”冷哂道:“何必还来假慈悲.”“只是想免得七位毁于一旦而已……”“我等岂是贪生之辈,即算中毒将死,也要在死前将你诛灭。”“这样说,诸位是不惜任何代价?”“如有所惜,岂能七人一齐来对付你。”“诸位也不考虑‘五魔’从此独霸天下,为武林带来末日?”“玉虚真人”吼道:“给武林带来末日的是你,先解决你,再谈其他。”“对!”“对!”“先杀季灵芷!”“杀!”“杀!”场外观战高手暴雷似的狂吼相应!掩没了“无影大鹏”一人狂呼制止之声。“七老”满面杀机,表情决绝之极,猛运功以备最后一拚。仅有“无识”与“无念”两大师,站立内外两层包围的中间,皱眉不语,他两人内心明知硬拚无益,虽经掌门师兄“无灯大师”叫他们退下,但也只能暂不出手,若要公然表示态度,却还下不了决心。季灵芷在这生死一发,关系整个武林命运的关头,心中思潮翻涌:“走是不容易,打又打不得,我该怎样应付才好……”陡地——俊目中灵光连闪,猛然一计上心:“惟有下手制住‘七老’是惟一的办法,但希望圈外诸人不来捣乱,如数十人齐上,武林空前浩劫难免……”心念中,故意面色一整,喝道:“诸位既打算一齐出手,季某何惧!但是——”“怎么样?”“本人要先发招了。”了字刚刚出口,身如鬼魅般迳对“无灯大师射去。左掌一圈,幻得对方双臂齐扬,右指突地进出数尺长白色气柱,直朝对方眉鼻间划下。“无灯大师”被他这“伽蓝十二手”奇绝招式惊住,硬生生抽身猛退,同时将一双大袖贯足真力,如铁板般护面一格!“哗!”的裂帛之声,刺入耳膜。对方两只袍袖立化为空中蝴蝶,迎风卷飞!身形更已踉跄闪出两丈有奇!季灵芷仍是去势如电,猛追过去。“六老”面色立刻惨变,既担心“无灯”的安危,又怕对头穿隙逃走。立闻衣襟风声嘶嘶,六人分队不同的方位抢来。哪知季灵芷突然硬刹去势,身形急拗转来,照定道家三真人,双掌如剑直戮,双方都以快到极点的速度对射中,更是快得不可思议。三真人突见双掌对面抢来,身前大穴全在对方笼罩之下。骇极中六掌齐翻,“三清一气”真力随招发出,但在时间上已然稍慢了一点,被对方制住先机。只见季灵芷双掌劲光,如利刃穿入掌风中,“吱吱!”磨擦异声狂作。身形更绕出无法描写的曲线,从三人身隙间,如幽灵般闪过。两声闷哼起处,“处智”、“藏妙”二真人身形突滞。“气海穴”上已被对方指力刮中,一身内力竟然无法催运。季灵芷两招得力,更不迟疑,俊目余光瞥见四条人影齐向他身旁赶来,已然将方向速度,估计准确,假意身形向左作势,马上奇快的右飘,对着“铁山大师”、“悟禅大师”两人攻击。两位佛家高手脚下不停,掌影如山,劲波如飚卷到!季灵芷一见对方门户封得极为严密,又不愿以真力硬拚,耳中听得身后风声猎猎,“黄衫老者”与“无灯大师”业已欺近,掌风劲力触及背上衣袍,他竟突然身形暴移八尺,对方四人掌下立时失去对象!“四老”身法俱是奇快无比,若不收留,势必自相残杀,于是各自猛将真力收敛,季灵芷就趁他们这一滞,“伽蓝十二手”连出四招,招招奇奥,分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电戳四人生死大穴。骇得“四老”各展绝学封架,饶是这样,“悟禅”大师、“铁山大师”的“期门”穴,还是被他奇奥掌式掠肤而过,立感真气一挫,身法迟滞。“黄衫老者”与“无灯大师”忙发一排绵密的掌影,尽力封架——季灵芷却脚下一顿,身形倒翻而走,那美妙半弧迳指道家三老。三位真人有了一次教训,岂能大意?瞬地人影暴分,各隔一丈距离,双掌翻飞中,使尽本门奥秘招法阻拦,而且引身移退,与他保持相当距离。就在这一瞬,“黄衫老者”与“无灯大师”已将另二人人道拍活,翻身围来。“玉虚真人”一声清啸,急道:“此子猖獗得很,咱们不必客气……”“黄衫老者”应声答道:“先阻他的去路,相机下手好啦!”“七老”这一下约好打法,立见人影飘闪,分按七方围定!季灵芷向东,圈子跟着东移。季灵芷向西,圈子跟着西走。立刻变成拉锯的形式!再说场外观战诸人,对刚才这种空前未见的阵仗,看得目瞪口呆,忘其所以。如今“七老”稳住阵脚,反而一拥而上,起了助拳之意。季灵芷身在阵心,不禁剑眉一皱,但却无法可施,正为难中,瞥见“无影大鹏愈志谨”双臂一拦,冷森森喝道:.“你们想是要去送‘正门七老’的老命!”众人被此话说得一怔,“无影大鹏”紧接道:“季灵芷若下毒手,早已有人横尸当地,也亏诸位都是武林顶尖人物,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未免可笑。”一言点破梦中人,便有半数人暗中省悟点头。但人群中另有人喝道:“我们不相信他又怎么样?”“事实必可证明!”“证明什么?”“季灵芷决无伤人逃走之心!”“废话!”怒叱声中,一条人影疾纵而出,正是“神拳郑泰”,捏着一双铁拳,就有硬闯之。“无影大鹏”轻功卓绝,拳掌也是一流,见状立刻飘身截住对方去势,喝道:“郑兄不可莽闯……”“神拳郑泰”一声雷吼,拳势遥发真劲隔着丈余空间,呼呼涌来,其势雄猛无比,‘无影大鹏”单掌斜劈,身形斜走,险堪堪避过这招。“神拳郑泰”竟然右掌又起。但——斜刺地,一股无穷劲力掌风匝地刮来,正好将拳劲消于无形,“神拳郑泰”骇极中,立闻两个苍劲无比的口音,低沉叱道:“施主住手。”抬头一看,竟是衡山“无识”、“无念”两位大师,只惊得下意识连退两步,骇然道:“大师居然帮起对头来……?”“无念大师”庄严的答道:“老衲岂能帮助敌人?但如今敌我未明,不可乱动,施主的好意,老衲等心领了!”“神拳郑泰”不服“无影大鹏”,但对衡山这两位不敢不服。因两大师极少露面江湖。听说武功之高与掌门“无灯”不相上下,实在惹不起。无奈中,只好说道:“要是‘七老’失手,季灵芷跑了该怎么办?”“如果‘七老’有所死伤,对方逃走的话,老衲等也饶他不得,现在请大家远退数丈,以免无谓纠纷。”二人说毕,分向“无影大鹏”身旁一站,气象沉着庄严之极。大家这才纷然后退到原来的位置,凝眸观战——再说季灵芷身形飘忽中,心头也是闪电似的寻思主意。“七老”中毒后功力虽增,但因药量不多,仅增到三四成光景,而且力道发出时成为波浪形状,一波强一波弱有欠平稳,我只要避强乘弱,就可以得手。”可是——他们对我‘伽蓝十二手’存有戒心,隔得远远的不好出招……“有了!惟有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逼近攻我!”心念中,身形以看不清的快法,如旋风般直对“黄衫老者”、“无灯”、“悟禅”、“铁山”那边射去,双臂更是连划带圈,招式劲道都是凌厉已极。“四老”何等功力,一眼看出对方已采硬的打法,立刻齐向中间射来——“无灯”、“铁山”两位居先行出手,“轰”然双方劲力相撞,二老震退增步,季灵芷也是身形一滞,“悟禅大师”的“南无劲力”硬补一拳,只见季灵芷斜斜离地纵起!“黄衫老者”就是要等这个机会‘禅影奇功’乘虚而入,口中一声暴喝:“着!”又是“轰”的一记凭空爆震,只见季灵芷如一片落叶,震得连翻飘出五六丈远,脚尖猛坠,将要碰到地面的时候,膝盖一软,几乎蹬坐地上。道家三真人不由喜上眉梢,身形如苍鹰捕兔,凌空扑来,指掌所指之处,遥向着季灵芷全身要穴,眼见无法逸出——“黄衫老者”等四人也已如飞赶至。季灵芷身躯半弯,似对“七老”的进攻无力应付,但就在这道家三真人掌式离身四尺劲风如潮的当儿,他身上忽然进出一层蒙蒙白气,硬实有如铁壁铜墙,对方掌风完全绕身而过,竟自伤他不得。而抬头处,俊目中寒芒如两道光柱,暴涨数寸,全无受伤的模样,三真人心知不妙,但已收招不及,立将六掌化为“擒”“拿”“点”“戳”,硬取穴道关节。季灵芷双臂抢圈得奇快无比,“伽蓝十二式”绝招迭出。将对方三人缠住,“黄衫老者”等才中计,但只有拚力相救的份儿。立见八条快得看不清的人影,如走马灯般疾旋,就在方圆三丈之内翻滚。季灵芷将‘秘魔神掌”与“伽蓝手法”交互使出,招法之奇奥,连“七老”这等高人,也无从捉摸,只见他在“七老”重围中,身形如星丸跳踯,时而如箭直上,时而绕身疾转,竟将“伽蓝泰”与神像过招时,凌空飞跃过招的身手使得淋漓尽致。这种武功不仅是前所未见,对季灵芷而言,也是初次有此机会显露!场外一千高手全看呆了。”“七老”也发觉了出招时劲道不够平稳,给对方不少机会,个个心中焦躁,因此更给对方增加机会。季灵芷见良机在前,岂能放过,心中似电光石火的速度,算准各人方位速度,趁着“七老”一招贴身近攻的关头,突将左掌五指叉开,劲芒暴出丈大力波,直对几位大师身前推去!对方自然猛发真力相迎,季灵芷更乘对方强劲力波过去,劲道较弱的瞬间,右手幻出无数条指影,从左掌劲墙中,如灵蛇发闪般划出——“无灯大师”首当其中,商曲穴上一麻,身形跄退丈余,仰面倒下!“悟禅”、“铁山”、“分水”,“期门”二穴各中一指,歪出数步坐地不起。“黄衫老者”百忙中,一掌劈出!季灵芷左掌硬封,乘对方身形稍停,右指沿臂绕上,点中对方“井肩”,立仆当地。“玉虚”、“处智”、“藏妙”,骇怒交作,面容扭曲如鬼,疯狂抢攻一气,季灵芷丝毫不动声色,右手进出裂石碎碑的掌劲,切入对方真劲团中,左手“天龙九式”的奇招又出,一阵掌指互击下,三位真人先后被他掌根擦中要穴,身形一阵踉跄先后倒地。场中仅季灵芷一人挺胸肃立,胸头起伏不已!场外高手骇得呆若木鸡。惟有无“无念”、“无识”两大师,俯身细察掌门,“无灯大师”的伤势。蓦地,两人缓缓转过头来,四道精光毕露的眼光,直向季灵芷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