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米耳料事如神,那条如飞的人影刚刚奔上道旁的高坡,突闻他沉声喝道:“甘龙,有动静没有?”忽自一条沟中钻出两人,其一抢到那人影身前道:“禀西堂主,属下尚未发现四位香主回来。”那人沉着声音道:“此地暗卡不设了,你们火速迎上去,四香主莫非遭敌挡住了?”那人连声答出几个“是”,回头招手同伴,双双纵上大道,如风般向农米耳这端奔来。农米耳暗暗一拉龙太华道:“不要动,放他们二人过去。”龙太华轻声道:“这前面一个竟是单独富的大儿子,哥哥为何不将他收拾了?”农米耳摇摇头,手指那被称为西堂主的道:“那人功力高深莫测,我们一动手,他必发现无疑,我们不可因小失大,甘龙迟早都走不掉的。”说话之间那两人一闪即过了竹林,农米耳轻哼一声道:“想不到甘龙竟投了老怪,难道就能逃生?”龙太华道:“时间不短了,那四人因何尚未逃来?”农米耳道:“可能已被黄衣女的手下人追上困住了,我看那后到的两女一男功力更高。”突然间,那被称为西堂主的黑影陡地大喝一声,长身直向农米耳这方扑来,身法如电,相距足有两丈,居然脚不落地。龙太华一见大急,探手就待掏出赤幅迎敌。农米耳伸手将他按住,轻喝道:“沉着点,他不是发现我们。”这一按,只按得龙太华愕然一怔,回头望着他出神,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直转不停,简直莫明其妙。农米耳指指背后,悄声道:“我们后面来了三个非常高手。”所谓西堂主的第二声喝叱已到竹林梢上,同时也听到背后有人喝喊,龙太华这才暗叫惭愧,但他希望出去一看实情农米耳侧着耳朵,半晌才道:“那回音是四王孙,这可能双方棋逢对手啦。”龙太华听出声音相隔不近,于是挣脱农米耳的手掌,拔身腾上竹梢,举目眺望。竹林不大,十几丈外就是一座土岗横挡,这时岗上一面立着三人,隐约可辨,那是一老两少,老者左面是四王孙,右面是个少女,龙太华一见诧异道:“那是武帝步老儿和他女儿步青云姐姐嘛。”这时农米耳也已露出半身于竹梢,他看到那被称为西堂主的与老者对立约五丈之远,当他看到四王孙不时向步青云看个不停,心中无由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面色深沉。耳听步老头发出沉重的声音道:“瀚海鹏,苍鹫谷是老夫追查叛徒的必经之路,你凭什么不许老夫通行?”原来那西堂主字号叫酒海鹏,只听他嘿嘿笑道:“步兄,敞令主有令交待,此地既已放卡,任何人都不许借道通行。”只见他指着四王孙又道:“刚才这位兄台出言无礼,不知是步兄什么人?”四王孙猛地踏出一步冷笑道:“你还不配问,今晚这条谷道我们是必须通行,谁敢阻挡就拿功夫来看。”西掌主瀚海鹏似单独不愿动手,也许被武帝的声威所惧,只听他嘿嘿笑道:“兄台是初次出道,不知武林深浅,动不动就逞血气之勇,好罢,要通行即刻就来,在下于谷中候驾!”说完翻退回谷,甚至还发出冷笑之声。步老儿显然是怕损及声誉,面对四王孙道:“瀚海鹏功力甚高,在三十年前闯下字号即退隐未见,不料他今晚在此出现,甚至已当了海家的西天门正堂主,此人不可轻视,我们得谨慎入谷,看看‘金蜈天君’要在此地拦截什么人物?现其阵势,居然调动了大批高手。”忽听步青云叫道:“爹,莫非是拦截‘四极女’啊!”步老儿看了女儿一眼,又看看四王孙,和声答道:“海女的势力虽不及其叔叔,但‘金蜈天君’尚还不至亲自督阵,同时未到全面火拚的时候。”步青云轻轻的嗯了一声,似在偏着额首思索。四王孙向她朗声笑道:“小姐,何必多用脑筋,总不致是拦截我们,就算拦截我们他又敢怎么样?”步青云道:“王孙猜猜看,武林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竟能使那老魔大动干戈,亲自出马,难道是那些番僧?”四王孙想了一想,接口道:“可能是某人,因番僧的动态我已查清,目前尚距此地很远,同时得悉‘金蜈天君’已与番僧们取得妥协,将来在万剑大会时,老魔不至向彼等动手。”步老儿接口道:“王孙所谓某人,莫非是指姓农的青年而言?”步青云抢口哼声道:“爹,你将姓农的抬得太高了,‘金蜈天君’不会把他看得如爹一样严重。”步老儿叹声道:“青儿,你不要把事情过于忽略,姓农的将无人头陀慑伏得五体投地,这是你大姑亲自在场所见。”步青云哼的一声道:“他能打胜那头陀,确能胜过‘金蜈天君”吗?”步老儿摆摆手道:“青儿不要任性,姓农的在你姑母眼中是不会看错的,不久的将来,姑姑说他必定成为武林第一高手!不说啦,我们照旧进谷罢。”步青云似是怨气难消,抢步上前,冷笑道:“我永远也不崇拜那种无情浪子、任性小人!”四王孙急急追上,开心的道:“小姐,我们已与瀚海鹏言语不合。当心入谷遭袭。”他与步青云走个并排,处处表现出某种暗示。步老头走在他们身后,猜想他心中亦有某种心情。须臾之间去了甚远,农米耳显得不太自然,良久才挥手道:“太华,我们掩身跟上去。”小家伙不知为了什么,但听他声音中含有火气,还以为他要进谷硬拚哩。心头一紧,寸步不离,问道:“我们去帮助武帝?”农米耳不答言,遥遥尾随而进,渐渐接近谷口。近谷口已无路径,穿过树林,地势渐渐低沉,但前面仍无半点动静,然而在农米耳的察觉里,却听出两侧竟暗伏了不少人物,于是一拉龙太华传音喜道:“尽量掩蔽,敌人只发现前面三人。”所经之处,全是崎岖复杂之地,视力所及,不出五尺,一切全凭双耳来察觉动静,农米耳带着龙太华仗着高深轻功悄悄通行。看看已深入半里,忽听四王孙怒喝道:“什么人?出来,不要鬼鬼祟祟的。”农米耳看出前面有块大空地,突见那面树林中步出一人冷笑道:“本堂主在此,何须鬼鬼祟祟形藏!”四王孙探手出剑,如电刺出,大怒道:“你真敢阻本王孙去路?”出来的就是瀚海鹏,不等他挥剑,侧身,跨步,出剑,一气呵成,立即抢攻。武帝步老头带着女儿立身于四丈之外,沉静如恒,充分表现一派经过大风大浪的风度。步青云则靠近其父身边,环顾四周树林,神情并不轻松。双方接触即各显奇能,剑光交织得铿铿锵锵,发出阵阵异声。龙太华看得非常神往,轻声道:“哥哥,你没有看错!那瀚海鹏真能与四王孙打成平手!”农米耳点头道:“双方尚只运出八成功力,惟剑术各有所长,似这种对手,恐怕要打斗三天三夜尚难分出胜负哩,好在对方并不以多为胜,否则这面必遭四面围困、”四王孙渐将剑式加紧、精神愈斗愈勇。显然是因了步青云频频向他注意的关系。潮海鹏虽属中年人物,但观其气势,毫无一点真力不继之象,抢攻之势猛烈无比。农米耳心胸确是与众不同,虽然看出四王孙对步青云异常亲密,且内心早已难受,但眼看对方已到生死关头,居然暗向龙太华道:“太华在此勿动,我要准备出手助四王孙脱险了。”龙太华诧异道“他还未显败势呀?”农米耳道“看当前形势,双方很可能不会缠计,而走极端,结果必两败俱伤,到了那时,对方人多势众,一旦抢救,四王孙在伤后无力自保之下,势必在混乱中送命!”事实上亦必如此,一经点醒,龙太华连连点头,轻声道:“我们能冲得出去吗?”农米耳道:“不要怕,到时专找弱处冲突,惟千万不可逞能,脱身绝无问题。”他说完急向空地接近。这时仅距步家父女只有七丈之地了。四周的形势异常严重,在动静上可以察出,敌人已由四方八面围困上来了,如无特殊变化,一场压倒之势是必然降临的。突然在空地那面出现了一人,农米耳触目一紧,他看出那是“金蜈天君”亲身露面了。思忖之间,忽听武帝朗声笑道:“海兄亲身出马督阵了。”老怪看了打斗的二人一眼,之后阴笑答道:“步兄久违了,请问这位少年是谁?居然替步兄打先锋!”步老头哈哈笑道:“这青年本与步某毫无瓜葛,目前出手并非逞血气之勇,而是因此路不通。”老怪嘿嘿笑道:“步兄岂可说此路不通,海某设卡在先,这是武林规矩。步兄岂不是明知故犯,存心向海某示威?”步老头亦沉声道:“设卡占山是江湖屑小行为,即武林略略成名之士亦不愿为,海兄因何不惜毁誉之论啊?”老怪显已忿怒,仰面阴笑道:“当年海某兄弟归隐,三剑不出,以致造成武林仰尊雷池声威,而公送步兄以武帝隆号,莫非因之而养成步兄凌人盛气了?”步老头厉声问道:“海兄今晚之举,莫非就因步某这点虚誉而发动海家二房全部人马,想使步某丢人露丑吗?”老怪昂然大怒,阴声嘿嘿道:“久仰步兄神功盖世,海某机会难得,请教步兄几手绝技亦无不可!”步老头突将袍抽一拂,大步踏出道:“步某几手浅招,能得海兄指点,那是来之不得!”双方愈说愈僵,眼看一场大战势所难免,农米耳突然冲出,朗声笑道:“步前辈千万勿替晚辈背黑锅,此地之卡,相信有人因我而设!”他这一出声露相,霎时引起明暗双方一阵哗然,步老头立即停止行动,回头哈哈笑道:“少侠何来得如此之巧,莫非是出来替老朽遮羞嘛?”农米耳大步接近斗场,朗声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来意是因为有人想露几手功夫,同时也是晚辈想向那人领教几手三脚猫!”这时步青云的情绪最古怪,她见农米耳替父亲接下强敌而安慰,同时她又知道父亲决非老怪的对手,然而,她看到农米耳的骄傲而气愤,因为农米耳自出面来,就没有向她看一眼,对女孩子而言,那是最难接受的轻视。再说,她看到农米耳面对强敌那种视若无睹的勇气实在佩服,更爱他对敌人的言词犀利,激洒自如,总之,她心中此际如打翻了一只五味瓶,简直分不出酸苦辣甜!最古怪的是那位老怪物,这时不声不响,牛眼大睁,居然瞪着农米耳连眨都不眨,一直等到农米耳把话说完,向他大摇大摆的走近,才嘿嘿笑道:“小子,你就是近来江湖略有微名的农米耳吧?”农米耳这时已到他身前三丈之处,作出傲气凌人的姿态来哈哈笑道:“难得,难得,虽说微名,确实不易,因为在下的武功既非得自祖先的荫庇承继。亦非向人屈膝求传造成。完全自力更生,像这样独爬独练的武功打下的天下,哪怕是毫末之得也值得我自己骄傲的!”这篇故意自满、自傲、自豪之语,与其说是对老怪而发,毋宁说是讽刺整个武林,因为像他这种既无家传,又无师自通的成就,在整个武林是太少了,就是武帝听来亦无法辩驳,也只好无言忍受。老怪阴沉的哼了一声道:“小子可惜你锋芒太露,为寿不远!”农米耳大笑道:“老怪物,你想在今晚就要成全在下嘛?”这种视敌如无的态度,立即逗得老怪几乎怒不可遏,大吼一声:“西堂主住手,你先将这小子收拾!”打得激烈无比的瀚海鹏闻声急闪,一幌退出,但已气喘如牛,汗出如雨!四王孙自闻农米耳现身之后,他早已不想再斗,此际见敌撒手,随亦向武帝身边行去,同样是呼吸急促。农米耳揣测老怪是想叫手下打头阵,他自己好一旁察看,不禁哈哈笑道:“老怪物,你知道武林中最没出息、最差劲的是什么样的人物?”拳掌立现,刀剑待举的当地,他突然提出这毫不关痛痒的问题来,真使老怪物有点啼笑皆非,因之又逗得他嘿嘿阴笑,不得不答道:“那是一些不知高低、不知自量、毫无实学、滥竽充数、鱼目混珠的东西罢了!”农米耳大笑摇头道:“否,否,否!阁下所提这一套,那是一些半下流的武林货色而已,可见阁下空混了几十年,竟对江湖观察不明,认识不清,实可惜也,真所谓有‘德’不怕年小,无“德’空长百岁了,告诉你,那些真正没出息、最差劲的家伙就是‘看起来道貌岸然,干起来藏头缩尾’,既不光明,又不磊落,遇险则让另人打先锋,逢软则抢身在前,说起话来气吞河山,作起事来如数沙粒,这才是真正的完全下流人物。”这种连讽带骂,以小欺老,尽情戏耍的言语,不要说是老怪,就算修养到家的人物也受不了的。老怪竟气得浑身发抖,立将原意打消,扬掌猛劈而出!农米耳如电闪开哈哈笑道:“老怪物,慢来,慢来,这种毛手毛脚的打法毫无意思,咱们不打便罢,要打就得打出一个名堂来。”老怪大吼再劈,怒喝道“对你小子能打出什么名堂?”农米耳觉出他的内功强大无比,连闪三招,身法更速,哈哈笑道:“老怪物,你不要大意失荆州,我替你着想,还是发动四周林内的手下人一齐出动比较有把握,否则等你自己打输了,丢人后再发动那已救不了你的声誉啦!”这句话听到步老头耳中,不自禁对四王孙叹声道:“此子非常人也,将来武林无人能及,四王孙,他一出场就是计,不要说是毫无修养的‘金蜈天君’,就是老朽也非上其大当不可,尤其是刚才这一激,他不惟替你解脱重重围困,同时也替我们在预开脱身之路了,你看,‘金蜈天君’非上其当不可!”言犹未停,只见“金蜈天君’攻得更紧,大吼道:“老夫不亲手杀你,焉能出胸中之气,小子,还不招架,老夫决不用手下人出场,否则当众自打耳光。”农米耳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吃亏充硬汉的当然不少,不过你老怪在区区的眼里绝无那种骨气、”“金蜈天君’不惟自认能将农米耳收拾,同时还存心压服步老头,只见他手仍不停,大声叱道:“西堂生听命!”瀚海鹏一震应道:“属下在!”老怪道:“你与北堂主快传老夫令符,火速将内外两堂弟子全都撤走。”瀚海鹏不敢插言,大声应是,扭身奔进树林,未几,忽听四野发出连续不断的撤走啸声!农米耳闻声心喜,得意的笑道:“老怪物,我们改天再打如何,俗语说得好,山不转路转。河不动水流,咱们将来碰头的日子多哩!”“金蜈天君’更加怒道:“小子,你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不敢动手?”农米耳笑道:“因为在下有急事去办,没有闲功夫与你穷纠缠。”“金蜈天君”嘿嘿笑道:“小子,不管你什么理由,今晚你就休想活命,告诉你,老夫要收拾你比收拾任何人都重要。清楚嘛?否则老夫今晚不会设卡在此,同时也不会派出大批人马去盯你。”农米耳大笑道:“承蒙如此看重,那真是受宠若惊了,不过,咱们今晚恐难分出胜负奈何?”“金蜈天君”忽然停手厉声道:“你小子还能支持到天亮?”他看出农米耳一边闪过他二十余招而不紧张,因之也感愕然。农米耳正色道:“说真的,你我双方谁都不能仗本身功力要对手的命,否则除非两败俱伤。”“金蜈天君”相信他只能多支持一点时间,但绝不相信打成平手之事,闻言阴声笑道:“小子,老夫替你估计高一点,东山日出时,也许你能一息尚存吧。”农米耳大笑道:“我们先试三样功力如何?也许你老怪物在比较之下就能知道与我的家当谁高谁低了,否则你是不会服气的!”这种办法最现实,“金蜈天君”马上接口道:“小子,你说了半天话,只这几句能得老夫完全相信,说说看,如何试法?”农米耳道:“可见咱们的友情渐渐接近了,其实我没有一句话不是诚实可靠的……”“金蜈天君”大吼一声,立即打断他继续往下说,嘿嘿笑道:“谁与你小子有交情?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甜言蜜语,油腔滑调,快说如何比试法。”农米耳毫无火气,指着场中两棵碗粗的松树道:“我们一样一样来比,你看这两棵松树的大小如何?”“金蜈天君”不解,信口答道:“没有区别,怎么样?”农米耳道:“拿这两棵树来试试我们两个人的真气高低如何?”“金蜈天君”大笑道:“老夫看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一点不错,这样小的一棵树,打断不须两成力;拔出顶多三成力,就算运真火炼化又有何奇?”他一连提出三种试法,听在武帝步老头耳中亦有同感,轻声对四王孙道:“除非他另有别出心裁的试法,否则真不算为稀奇!”耳听农米耳朗声笑道:“假设我拔身冲空三十丈高,紧接又猛向下扑,及至离树顶一尺之高刹住不坠,伸两指夹住一根松针叶,运真力将整颗松树拔出土外,请问这算是肤浅之势嘛?”他一句句清晰提出,听得只字不漏,霎时将在场之人立即震动,武帝自问无此神通,四王孙,步青云简直不敢相信,“金蜈天君”则面色凝重,似在考虑他本身功能。当此之际,突闻林内响起三声哄然大笑,紧接走出三个人来,其一笑罢大声向同伴问道:“秃驴,冲起下降毫不稀奇,奇在猛刹悬停的节骨眼上,那是凭真气玄化之功才能做到,一丝取巧不得的,何况加上空拔树,还只准伸两指夹住一根松针哩,秃驴,你能悬空提起十斤我野道士立即朝你叩头!”突然来的竟是“无人头陀”、“透地法师”、“贯天教主”三个假出家人,和尚闻言,只见他大摇其头道:“杂毛,我们三个人合起来也许办得到,你那颗响头别叩啦。”农米耳眼看三人向他走近,不禁喜极大笑道:“三位前辈也想参加我与老怪物的游戏嘛?”“贯天教主”和“透地法师”对前嫌已尽释,同声哈哈道:“少施主抬举了,贫道等是来听候差遣的,那是和尚的推荐,不知施主收不收留下来?”农米耳闻言大喜,拱手道:“二位道长言重了,晚辈何德何能?”武帝闻言一震,暗对四王孙郑重道:“武林视为神人的当年三剑,谁料竟释嫌一同心服了这农姓少年,简直有点使人不敢相信,也许是正派武林之福。”这时的“金蜈天君”满面严肃之极,他表情虽无怯意,然而已知自己处于不利之境,只见他一步一步走近两棵松树之前厉声道:“小子,咱们同时或由你先试?”农米耳向着三个假出家人拱手笑道:“三位,戏法要开始了,请在此地欣赏罢,如有不到之处,还望指教,见谅,勿忘喝彩。”三个出家人同声大笑道:“一定精彩。”农米耳再朝步老头一方拱手,之后才朝两棵松树行去,朗声对“金蜈天君”笑道:“假设阁下没有把握的话,那还是让区区先试,因为两棵树相差过近,同时难免有他人力量取巧的嫌疑。”“金蜈天君”这下却听出他相激的话来,嘿嘿阴笑道:“先后有何区别,问题在能与不能,老夫就显点功夫给在场的开开眼界何妨。”说完,双袖向地一抖,全身笔直冲起,足有三十丈高,一翻身,如殒星下曳,将及树顶一尺,真能悬空不坠而停!只见他卷袖伸手,两指叉开,夹住一根松针,徐徐向上提拔。松枝不动,树干应手上升,突而一拨出土!他顺势掷在一边,但落地时已面色苍白。旁观者齐感大惊,愕然发怔。农米耳鼓掌大笑道:“老怪物,行是行,可惜仍旧取了巧!”“金蜈天君”闻言冷声道:“只要你小子能够照样作。”农米耳笑道:“那你就看我的。”声落人起,不抖袖,不蹬腿,如烟如云,缓缓上升,纯与老怪不同,及至升到三十丈高,急翻身,猛下扑。口中竟还出声笑道:“老怪物,看我的仰卧浮云之式,反掌剪枝之功!”只见他俯扑离树一尺刹住,真的平躺不坠,右手反伸,出指夹住一根松针,又大声道:“树儿起来!”树干急升,树根突破地面,裂土发出“扑扑”之声!当全树快要尽出之际,猛闻老怪大吼一声,双掌齐推,竟以全力朝农米耳偷袭。农米耳未防及此,他已将整个真气运在拔树之上,哪还有余力应敌,眼看就要被……“海怪无耻……”突然发出三声同时怒吼,三个出家人六拳齐举,如风一般猛扑奔救!但已不及,骤闻“蓬”的一声大震,农米耳的身体硬被打得如断线风筝一般,高高的飞起,飘飘的远翔,转眼不知去向!两道一僧触目大惊,六拳出后,无暇对敌,三条人影追着农米耳飞去的方向,立即拼命抢去。步老头眼看“金蜈天君”得手后也已翻身急窜,霎时人影俱无,不禁长长叹息一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农米耳本为机智超人之士,谁料功亏一篑,竟遭了‘金蜈天君’的暗算!”四王孙亦叹道:“希望他不致死亡,否则武林损失大矣,但不知农米耳因何说那老贼取了巧的呢?”步老头道:“四王孙请看那两颗树的树根就知道了,‘金唤大君’似怕自己的功力没有把握,因之在拔树之际,暗将真气先毁树根,以便树干容易脱离土壤,而农米耳则连全部树根拔出,两相比较,当然是‘金蜈天君’败在弄巧反掘了,也许就因这个原因才引起他歹毒的手段施袭。”四王孙急急走近两树一看,确见“金蜈天君”所拔的那株树根竟如经火烧一般焦黑,大小根全部被烧毁无存,而农米耳那株连细根都在上面,不禁暗佩服步老头目光如神!看罢转身,但突听武帝在大声叫道:“青儿,青儿,你在哪用?”四王孙亦感愕然,他也不知步青云于何时不见了。步老头急向他招手道:“四王孙快来,青儿一定发觉什么追去了,唉,这丫头为什么不通知我就单独追去呢,真是可恼。”四王孙随着他一路寻去,当地立即显得异常冷寂,惟时已天明。忽然间,又自树林中出现一条小小的入影,原来龙太华居然仍未离开,听他喃喃自语道:“哥哥这一下却把人骗多了,居然连武帝都被搞糊涂哩!他为什么忘了他后宫心法啊。”原来他想到雷池派的后宫心法是不怕挨打的,因之他.心中一点也不感恐惧,只见他仍向西行。他判断不错,农米耳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伤损,惟因“金蜈天君”那一掌是运出毕生之劲出手的,因一时措手不及,被打得飞过了一座山才纳回真气,当他借势落到一处崖上时,两道一僧恰好已赶到了。三个出家人触目发现他仍旧神采焕发,不禁骇然惊怔。农米耳一见。哈哈笑道:“那老魔得势就溜了吗?三位关心追来,以为晚辈定必粉身碎骨了吧:“两道一僧闻声惊醒,同时哈哈笑道:“原来施主是练有雷池派后宫秘法,同时还练过三关了!”农米耳怔怔道:“晚辈确是练有后宫心法,但不知还有机关之事?”“贯天教主”大笑道:“这一下真妙,施主自己糊涂不要紧,却将那号称武帝的步老头搞得更惨了,说不定他还认为施主这次也要魂归道山哩!”农米耳骇异的道:“他自己未练后宫秘法?”“透地法师”解释道:“施主有所不知,后室秘法共分三关,练过三关之人,也可挨受高过本身一倍功力之打击而不损伤,过此则仍旧受不住的,然而练过二关的却差得远,他能遭受同等功力之人一击,因为步老头自己还只练到二关,试问他不认为施主已死而何?”农米耳豁然笑道:“原来后宫秘法还有奥秘啊,这样说,晚辈这次是侥幸脱险了!”“无人头陀”道:“施主今后可放手与那海老怪动手了!”农米耳急急道:“三位前辈,晚辈还有个小兄弟在那谷中藏着,我得去找他西进。”二道一僧同时拔起道:“同时再追那老怪物干一场,先杀他个下马威,免得他目中无人。”四人同时飞去后,忽在崖下出现一个少女,只见她泪眼未干,但又微微露出笑容,谁料竟是步青云!不问可知,她虽然恨得农米耳要死,但见农米耳被老怪打飞之下,她一定又心痛寻来,是以眼泪汪汪,此际一见农米耳无恙,怎能不使她悲后大喜。谷中已无半个人影,农米耳一到,见情难免大急,于是又向三个出家人招手道。我弟弟定向西走了。”正当四人要走之际,“无人头陀”突然反身扑出,叱声道:“施主也不自量了,居然敢潜伏偷听!”这不是显得和尚特别细心,恰好是他所立之处近于林边,只见他扑进林内一看,谁料大大不然,触目竟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受了伤的中年人在呻吟!农米耳和两道同时跟上,一见沉声道:“这是单独富的长子!”“无人头陀”叹声道:“没有救了,五脏糜烂啦,他倒此地可能是在咱们赶到之前。”农米耳俯身一探,点点头道:“没有呼吸了。”说着将尸体托到一处窟窿里,推出一掌,立即将尸体扫土埋了,之后才领着三个出家人继续西进。当阳光高升上头顶时,农米耳依然未发现龙太华身影。“贯天教主”看出他满面急躁之色,于是提议道:“施主,咱们分成四路前进如何?也许小施主走的不是这条路啊!”农米耳点头道:“这样比较妥当,道长,你向左面走,法师向右,大师在中,我在正前面先走一步。”他们连饭都顾不得吃了,就此分道前追。事情异常严重,竟一连三天都没消息,这时他们已进入六盘山中,四个人分而复合。齐集于一处岭上。三个出家人见他愁眉不展,和尚劝道:“恩公,小施主也许尚在后面未到啊!”农米耳摇头道:“我弟弟的轻功不下于三位前辈,除了不能驭气之外,在地面一晚可走四百余里,加之他性情急躁,于途无事不会缓行,目前已近六王会议之地,也许他已落在敌人手里,因为六王已知他的底细。”“贯天教主”道:“那咱们就向六王窝里闯去,还怕他们不交出来?”“无人头陀”急急摇手道:“那不行,如真落在对方手里,恐怕逼出事情来,要去还是暗暗摸去好。”农米耳道:“目前不知六王的确实地点,现在分作两路搜寻如何?”三个出家人商量一阵,结果由“无人头陀”和“透地法师”向左边高峰纵去,农米耳和“贯天教主”奔右恻森林。两路分开不到十里。一旦有事,随由一方发出啸声都可听到。经过了两个时辰,在僧道合伙的一路已察觉有了动静,“无人头陀”急急通知“透地法师”道:“杂毛老道,前面似有三个点子?”老道察出那三人功力甚高,点点头道:“秃驴,咱们抄过去,看看是什么货色?但勿乱出手,少施主的熟人大多了,搞错了就糟啦!”和尚轻声笑道:“杂毛老道。人归正了,放出的屁是香的、你进步啦!”他说完骂完就走,生怕老道冒火。双方一抄,没有两里路就追上了,但走近一看,和尚哈哈笑道:“原来是三位老施主!”他立在一处岩石上,看见那三人竟是乐天翁、司寇新、宰父明等三老。乐天翁抬头一见是他,同时又见来了一个道人,似是心有所悟,立向左右二老轻轻道:“僧、道二人同行,莫非都被农小子收服了!”说罢即拱手笑道:“大师傅,那位可是大法师?”和尚哈哈笑道:“不打紧,杂毛老道归正了!”三老同时向僧、道二人走近,宰父明郑重道:“大师和法师来得正好,农小子的义弟不知因何落了单,他竟一个人闯进敌人窝里去了,那小子冒失成性,此去危险重重,很可能替农小子招来莫大困难。”和尚大惊道:“那就糟了,贫僧和杂毛老道,正因为小施主而找来的。”他将四日前所发生事情详细说出,接道:“恩公现和贯天老道就在右侧面,但此际却不能发声,务请三位老施主从斜刺里迎过去通知。”三老听说农米耳与“金唤天君”交过手,人人都觉惊喜莫名,同声答应,拱手而去。“透地法师”目送三老去后,急对和尚道:“秃驴,咱们卖力的时候到了,加点劲,一直摸上去罢。”和尚道:“不见得一下子摸得准,假设摸对了,遇上六王怎么办?”他的意思遇上必难避免动手,动手哪能不杀人,于是就会和武帝结下麻烦。“透地法师”当然领会他的意思,沉吟一会决然道:“步老头方面管不了这么多,问题是那个尼姑,这样罢,先礼后兵,六王如不识相,我野道就不客气了。”和尚一拍胸脯道:“就这样办罢!”计议一定,双双扑出,半明半暗的向前猛行。经过十几座峰岭,二人来到峭壁之下,时当夕阳衔山之际,和尚突然发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躺在草丛之内,不禁骇然道:“杂毛老道,快看,那儿有个不吃饭的!”道士行了过去,发现尸体死还不久,伤在咽喉!一震叫道:“秃驴快过来,龙小施主去还未远,这是他杀的!”和尚低头一看假装吟佛道:“阿弥陀佛,确是赤幅伤痕,他真有种!”二人火速循迹急迫,未及半里,又见一沟内死了两人,居然又是同样伤势!和尚忽见一条尸体身旁搁着一把长剑,拾起一看,递给道人笑道:“确是雷池派的,剑把上还刻着那三字招牌哩!”道士忽然指着远处水中道:“噫,秃驴,那儿还有你一个同行哩,嗨嗨,番憎已和六王勾搭上了。”和尚道:“老杂毛,异域九僧如果都到了,嗨嗨,你我就不太轻松啦,当心点,防备栽跟斗!”道士冷笑道:“老秃头,现在不似当年傻,打不赢的知道走!”和尚怪笑道:“走?你杂毛拿什么脸去见农施主?”走完那条深沟,忽见当前黑暗沉沉,道士轻声道:“秃驴,这森林内恐有古怪,左、右、前三面都是奇岭,这莫非就是六盘山脉中的‘销魂谷’吧?”和尚道:“老杂毛,你的猜想一点不错,正面岭下有‘亡魂洞’,左侧峰下是‘游魂洞’,右面峰下是‘孤魂洞’,三个洞虽然在这谷的三个方向,但里面曲折盘旋竟是相通相连的,我和尚在当年曾经追过一只猴子进洞,结果没有追到还不算,居然被困在洞中七个月才摸了出来,后来那只猴子却被百谷尼姑收去了。”道士笑道:“那是活该,谁叫你野和尚存邪念!”和尚嘻嘻笑道:“杂毛,你的心眼真歪,那是一只公猴哩。”僧道一面开玩笑,一面朝森林里直闯!渐渐深入中心。和尚忽然叫了一声,在前面不知为何乱蹦乱跳地挣扎不停,同时,道士却又发现他右后面似有了异声,因之他传声叱道:“秃驴别动,有名堂了?”和尚似已顾不得暴露形藏,急叫道:“杂毛快来!佛爷我被‘捆他绳’缠住了!”“捆仙绳?’道士闻言一怔,他重复一句,似还未搞清楚。原来和尚是被一条粗仅拇指,长有二三十丈的铁线毒蛇给困住了,铁线蛇在武林中称它为“捆仙绳”,原因是蛇皮坚韧无比,非宝剑无法伤它,因之在武林中认为一宝,得之者可练作奇鞭用,且蛇头最毒,见血封喉。道上走了上去,一见豁然,轻声笑道:“秃驴,这是什么时机,你还在作小孩游戏?发出真气震断就得了。”原来和尚被蛇由双腿捆至腰部,以及于颈,一圈加一圈的加捆芦柴,仅仅只剩着右手在外握着蛇头。和尚闻言摇头道:“杂毛,佛爷还不舍毁掉它,等会有用途时你就知道好处了,快点,你握蛇尾,我握蛇头,咱们运用真火将它五脏六腑炼化。”道士不知他有何用,依照他的话,握住蛇尾。须臾之间,蛇死松脱,和尚喘口气道:“这玩意真厉害,如是通常武林人物非被它咬死不可!”当他收卷蛇皮之际,道上突然翻身扑出……“道长,是我。”一个老人的声音起自后方。紧接着听出,“透地法师”歉然道:“原来是三位老施主。”和尚急急回身一看,只见是乐天翁等三老,不由讶异问道:“三位老施主没会着少施主?”乐天翁道:“农小子和贯天道长未会着,但知已向‘销魂谷’来了。”司寇新道:“真正原因不知,一般传言就是此谷藏有异常恐怖之物,似这种在他处难得一见的奇蛇,而此谷竟多得无数,可能亦是其中原因之一了。”和尚道:“这种蛇在武林高手眼里平淡无奇,那只有普通武林人物才视为畏惧之物,但已构上此谷恐怖的成分。”宰父明深知这面前一僧一道阅历遍天下,笑问道:“大师为武林多见广闻之士,请说此谷最恐怖之因如何。”和尚看看道士笑道:“杂毛,难道你也不知?”老道哼声骂道:“谁像你贼秃驴生有贼眼睛,尖耳朵,狗腿子。”和尚笑道:“差劲,差劲,此谷在武林虽说很神秘,在七百年前就有武林高人发现了,其恐怖有三,一为‘三魂洞,二为‘六盘神’……”道士立即截住道:“慢点,三魂洞即为‘游魂’、‘亡魂’、‘孤魂’三洞,道爷是知道的,但什么叫‘六盘神’,你秃驴得说明白、不要胡扯!”和尚认真道:“佛爷一生不胡说乱道的,所谓‘六盘神’,就是六盘山脉中两个真正的‘山精’,在知道的武林人来说,它起码也有数千年的气候了。此物又名‘木客’,其危害人类的本领有高低,那是看它成精的年数而定其厉害的程度,亦等于江湖武林人物的武功一样,普通山精只能危害普通武林人物,这两个山精已能变化无常。”乐天翁道:“山精以阿尔金山的最闻名于武林,那并不稀奇,普通高手亦能对付,似人、相狞、鹰爪,力大无穷,翻山越岭,其快如风,老朽也碰上过两次。”和尚道:“那只是最年幼的山精罢了。谈不上气候,危害不大,且不能变化。”宰父明笑道:“大师是拿这蛇皮作为对付山精之用?”和尚摇头道:“六盘神见了这种毒蛇,那等于小孩子见了糖果一样,贫僧是拿来对付三魂洞中另外一种名叫‘暗袭钉’的小厉害东西,那东西至今无人看见是什么样的毒物,但却判断是种小得似绣花针一样的东西,它能随着人的呼吸钻进鼻孔里,直通脑际,使人在一个时后内脑髓枯竭而亡,加之脑髓里又不能用真火去锻炼,因此凡进洞之人除了控制呼吸之外无法可提防的。”他停了一下又道:“好在那东西遇不得铁线蛇气味,一见就不敢出现。”道士愕然道:“好在你秃驴事先提及,否则岂不误事?”和尚道:“误事倒不致,凡去之人,到了洞口就会看到刻在石壁上十二个大字为‘暗袭针害人于无形,入者当心’,惟未指出控制呼吸的办法而已。”趁着黑夜,五个老人仍往森林里面悄悄深入,但他们依旧未探出六王的会址是否就在这谷内。愈往里进,愈难察出人的动静,原因是森林里的所有动物都被惊扰骚动了。当众人接近一片怪石嶙峋之区时,突闻四处发出无数的猛兽逃窜之声,和尚陡的纵上一座塔形石顶大叫道:“大家快登高处,此谷各类猛兽全被激怒了!杀不胜杀,只有躲避。”四人闻言急择高处纵登,耳闻蹄声如雷,森林全被震动,怪吼杂起,似如千军万马奔腾,声势猛烈无比。谷地广大,森林与奇石参差,只在最深处有块数亩大的平地,那地方空无一树,坦荡无阻这时在空地上奔腾着各种各样的猛兽,如疯如狂。空地距众老不到二十丈,他们都被兽蹄踏起的尘土所笼罩,声势有增无减,简直不知何时才能停止。“透地法师”忽然发现兽群中似有数点人影在飞腾跳跃,不禁诧然对众人道:“我们快行进兽群,那是农少施主和贯天教主遭鲁群困住了!”和尚笑道:“兽群怎能困得住少施主,莫非其中有名堂,那个小黑影可能是小施主。”大家腾身拔起,如五支弩箭,笔直朝兽群里面冲去。临近一看,不由使他们这种武林奇人亦感觉全身毛骨悚然,触目所及,竟全是虎豹和狼群,张牙舞爪,吼声震耳,似都在找人而噬,奇的是都不互相击攻。五人身法如电,落足点都是兽背,但一点又起,其速之快,使那些猛兽扑噬不及,也许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无数个起落,农米耳已发现他们的身形,立即如风迎来,一见面,只听他大声招呼道:“诸位前辈这时才来,我们发现一件奇事了!”乐天翁看到大家一起一落的谈话不便,立即招手道:“农小子,快到树林内去说,这里不是谈话之处。”众人闻言,翻身回转,农米耳则向背后朗声叫道:“太华,快请贯天道长停止,我们到树林里去。”和尚追着农米耳问道:“小施主在哪里被找到?”农米耳道:“他就在这谷中,听他说,他曾看到六王和大批番僧进到中间那个洞府去了,后来又看到了高原九天孙和吉而吉斯派一帮人。”乐天翁奇怪的问道:“冷风没有控制住九个侄儿?”农米耳道:“我也不解,不过……”他还未说完,忽听龙太华奔到接口道:“阿哥,我还没有告诉你,冷老头随着六王一块进去了,他后面跟着迦罗利和沙沙保,照这样看,九天孙也许是冷老头故意派进去的。”乐天翁笑道:“你小子为何不进去?”龙太华道:“老头子,你认为我不敢嘛?我是发现这谷中有只金色小羊才没去的。”和尚闻言跳起道:“你们是在追逐那只金羊!”贯天道长也已赶到,接口道:“秃驴,阿尔金山那只神秘金羊为何到了此谷?”和尚道:“原来此谷猛兽是因扑抓金羊而成群出动的,我和尚以为是武林人物引起的哩。”农米耳道:“这只羊看来不似真羊,好像是什么东西化身的,它在成千成万的猛兽之内,居然安然无事,闪避纵跃,我也拿它毫无办法,不知是何东西?”和尚面对乐天翁等三老笑道:“三位老施主,参王化婴,首乌化兔,不知什么东西能化羊出现呢?”司寇新郑重道:“灵气所钟,变化无常,只看其通灵之霎那的际遇而定,大可知此羊为何物所化身?”和尚道:“没有人想得到,那是二只小小的金锤,柄长三寸,锤大不过鸭卵,贫僧曾和贯天杂毛将其困于天山,二人连发数掌才打现它的原形,可惜其一滚下天河去了。”农米耳道:“这宝物尚未被外人知道,我们设法将其捉到才行,目前虽不知用途,但也不能让外人得去。”和尚道:“此际是无法得手了,这许多的猛兽作其屏障,纵有通天之能,也必须将群兽杀尽才有希望:“贯天道长道:“那我们只有派人看住了?”和尚道:“这没有用,还是先进洞去办了正事再说罢。”农米耳指着贯天教主向和尚道:“听道长说,这儿有三大神秘洞府,里面危险重重?”和尚点头道:“其他危险倒还有法避免,只有洞中迷道交错,至今尚无一个武林全部弄清。听说连数百年前的赤蝠天魔兄弟尚不敢深入禁区。”宰父明叹声道:“大师所说一点不错,家师当年就是进入洞里探秘而一去不回的。”农米耳道:“六王能在里面秘密集会,难道我们就进去不得?”和尚道:“去是非去不可的,我们以分开为上,怕就怕六王想借此洞困住我们。”农米耳笑道:“我们就抱定探洞的心情也无不可!”众人决定后,绕着林梢,由和尚带路先进孤魂洞。在未到达之前,农米耳向龙太华道:“太华,你就留在这森林里不要去了,一面留心那只金羊,一面看还有什么人出进,但不可现身。”龙太华闻言倒非常高兴,因为他对那只金羊已暗存得手之心!于是连连应可,目送他们如飞而去。大概守了一顿饭久,他看到兽群仍旧是那样汹涌一般,简直就没有散去的迹象,他相信那只金羊仍然未曾离去,因之使他放心不少。当他转过头去时,突见谷口树梢行来了四条人影,渐近之后,他发现竟是武帝步老头带着女儿步青云,后面是好久没有露过面的“乌风客”柴公公,以及他的老伴“暴雨女”柴姥姥,他心想:“这两老是武帝的忠心人物,居然一同来了。”他藏在树叶里,没有露面打招呼,四人过去后,竟走的是左面,他判断那是奔向游魂洞。紧接着,他看到武帝后面追上一条黑影,认出是四王孙,距离相当远,好在武帝等被群兽所引,似在立观,因之很快就被追上了,同时还听到四王孙噫了一声道:“步老,这群兽怎么了?”武帝见他追近,不答反问:“四王孙探得消息如何?”四王孙一面注视着兽群,一面答道:“农米耳确实未死,据传言,他连伤都没有半点,竟还赶在我们前面来了,此际一定已经入洞。”步老头似已想到什么,只听他长叹道:“后宫心法已被他练到三关了!……”他显出心事重重之状,良久没有往下说,之后才向四干孙道:“这群猛兽蠢动甚激,老朽亦感惊疑,这不是人为的,显然另有原因。”龙太华听得很清晰,只见他们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仍往左侧前进。时间过得很快,农米耳等一去毫无消息,然而谷中也没有人出来,龙太华抬头看到东边已露出曙光了,他实在已没有耐性啦,于是一跃纵出树丛,似想沿林梢到处跑跑。谁料他刚刚现身,忽见眼前人影一晃,顿使他大吃一惊。对方似防他冒失,不等他有所动作就走开了:“小施主,还认得老尼嘛?”龙太华啊声叫道:“是老师太!”来的竟是百谷大士,只见她慈眉深锁,闪近龙太华身前点头道:“小施主为何一人在此?”龙太华知道这老尼姑神通广大,直言道:“老师太,是我哥哥叫我在此的,他们都进洞去了。”百谷大士叹声道:“贫尼仍旧来迟了!”龙太华听出她语气不对,接口道:“老师太有事嘛?”百谷大士点头道“事情虽不十分严重,但贫尼如果早到,也许会阻止农施主去冒陷身之险了,既然已至此,贫尼亦必须再作第二次探索了。”龙太华道:“洞中有什么危险?去的人多着哩。”百谷大土道:“小施主所见的是哪些人进去了?”龙太华道:“雷池六王、吉而吉斯派、十几个老番憎,最后还有步老前辈一批,其他……总之去的人太多了。”百谷大土焦急道:“雷池叛徒害人不浅,他们竟想与天下武林同归于尽了!”龙太华大急道:“老师太,你老可肯说清楚一点,洞中到底有何危险?”百谷大士道:“小施主,其中危险一言难尽,总之都会陷身其中难出,贫尼不耽误时间了,小施主请仍在这儿守着,但要有耐性,也许要守上几十天才能看到有人出来。”百谷大土不等龙太华再问,大袖一挥,身似腾云,她竟超越兽群上空飞去。龙太华从来没有看到她这样慌张过,同时也没有见她这样粗心过,如此多的兽群他也不察问一下,居然失去了已往的安详,于是,龙太华料到洞内的危险是不同寻常了。阳光升起来了,兽群这时更加混乱,但似失去什么而四处奔窜!龙太华一见,立即有所悟。暗叫道:“不好,金羊不在兽群里面了!”心里一慌,腾身冲起,箭一般扑下兽群,他也跟着无数的猛兽乱找一通。兽背是他的落足点,身如跳蚤,起落如飞,找遍了四方,金羊确已不见,继而随着渐散的兽群,又向全谷森林里乱钻。他忘记被敌人发现的危险,也不问时间过了多少,同时更不知道肚子的饥渴,整整一天就在焦急、奔驰中渡过。夜色惊觉了他的醒悟,知道一天的时间已过去了,同时发现他自己乱闯到一座齐云的高崖下,不禁诧然怔住了,于是独个喃喃自语,不知他在嘀咕些什么,抬起头来。他似有所发现,面上显出愕然的冲口叫道:“‘孤魂洞’!啊,我怎的到了‘孤魂洞’下哩!”在离地面有二十几丈高的壁上,突出一个如怒狮张口的恐怖怪洞,黑漆漆的大得如座拱门,门上横刻着四个大字为“孤魂古洞”,低头又见面前壁上刻着一行碗口大的警语,那是说洞内有“暗袭钉”,能置武林高手于死地的事情。龙太华已得农米耳的吩咐,他不敢违命,于是信步顺着崖壁走去。当夜色愈来愈显黑暗时,他快走过半里地了,所经之处,尽为崎岖险峻之地,他估计又快要看到另一个古怪洞口了。可是,他再走数丈已没有路了,举目所及,全为荆棘乱石所阻,龙太华正待拔身纵起,突闻头顶有人哈哈大笑道:“冷兄何必多疑?‘金蜈天君’志在夺取掌门之权,消灭其长兄一家势力而已,他对武林之尊毫无企图,我们此去协助其成功,目的在使其将来不致与我们作对。”龙太华藏在靠崖下的荆棘之内,闻言大悟,暗忖道:“这是前官三王之首的声音,他是在和灵骨派令主冷风说话,难道他们已开完会了?”他偷偷的抬头窥探,触目更觉大震,只见崖上纷纷飘落一大群,认出有吉而吉斯派的人物,有十几个老黑僧,还有冷风带着沙沙保、迦罗利,以及九天孙,六王在最后,但在六王后面又有四个老男女,他认得那是“毒龙丹”哈呼,1“百宝妖姬”蒲柳枝,“吸髓孤”高位等。群豪纷纷落地,恰好就在龙太华藏处不远,耳听冷风哈哈笑道:“阎木兄料事如神,相信不致差错,惟怕农小子和三剑受困不久而赶上天堂大会哩,加上贵令主和百谷老尼,将来一旦站在一条路上,这问题只怕……”龙太华听出他故意把问题不作结论,心想冷风仍旧未曾变心,依然站在农米耳一面,因之暗暗高兴。阎木身为六王之首,现已掌握着雷池全部势力,说话已显得非常猖狂,闻言豪声大笑道:“冷兄可知‘蚀元地心’对于内功愈高之武林人物,其吸力愈大。蚀毁愈更厉害嘛?在下假借与各位在此开会之计,实存一网打尽对手之心,现在妙策已售,居然连百谷那位老尼姑都被吸了下去,嘿嘿,不出一月,凡被吸去之人,无不身化灰烬而后已,冷兄还担心他们有人出来嘛?”这一篇骇人至极之词,不惟听得龙太华全身发抖,竟连定力极深的冷风亦惨然变色,好在时当黑夜,否则冷风非露出马脚不可!忽然只见一个老黑僧接口道:“贫僧对中土虽说每年必至,但中土禁区不胜枚举,未识者在所难免,尤其这三个奇洞莫测其玄,本拟深入一探,自经施主劝阻,揣想施主已早探悉其险?”阎木傲然道:“大师不问,在下倒未想及应向同道公开其秘了,实不相瞒,在下对此洞之奥本无所悉,惟在三年前于无意中得到一张古图,该图出处就是在下领诸位暗藏的那个神洞之内,图上对此洞注释得非常详尽,制图者为九百年前一位奇人所绘,而那位奇人又即为牺牲者之一,不过,他凭着其空前之能,虽被‘蚀元地心’所吸,但终未死于地心之内,硬被其逃出地心。支撑到那秘洞之内绘成该图然后死亡。”他停了下来,环视在场者傲微笑又道:“据该图所示,此洞真是玄到峰巅,险到极处,如各位要看,等天堂会后,在下必奉请各位到敝派公开展示。”冷风似对某点尚存疑心,谨慎问道:“阎兄何以能肯定被诱之入必陷身其中无疑呢?”这个问题可正合不少人的心理,因之大家都将目光注定在六王之首的面上。阎木得意的豪笑道:“诸位可知在下领着所藏之处何名?”冷风看着众人都在摇头,抢先道:“阎兄请说罢,相信除你之外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显然有抬举之意,只听阎木忘形大笑道:“该处名称虽俗,但却恰到好处,其名就叫‘鬼门关’!凡经过该处之人,只怕没一个不被‘蚀元地心’吸去而不自知的!诸位察觉最后一人即为百谷老尼吧!”众人默然点头,尤其是冷风暗忖道:“这家伙好阴险,他如早对我提及,那我就会暗通消息给农少侠了。”另一个番僧提议道:“为防万一有变化,大家不妨在此留守一旬,相信对会期没有耽误。”阎木环观众人一眼,见无异议,于是道:“化生大师既然老成持重。守一旬自然可以。”当他话音未落,突见他猛一转身,扬掌就朝龙太华藏处劈去,同时阴笑道:“谁敢在此偷听?”龙太华一见大急,全身向后猛退,他竟忘了背后皆为荆棘!“轰”的一声,龙太华背后一空,竟遭掌风余劲打落到一个深洞之内,幸喜他的后宫心法已有初成,身上并未受到损伤。在他心定之霎,耳听头顶传下一声冷笑道:“这东西逃得快,居然没有影子了?”忽听另外一人疑问道:“大哥,这人可能被你打下这深洞里去了,要不要下去查查?”“桑弘兄,何必费事,我们既准备在此留守十天,他就不死也逃不出我们手掌。”这是冷风的声音无疑,他是料到暗臧之人必属农米耳一方人物啦,因之他抢着出言劝阻。桑弘是中宫三王老三,只见他探头向深洞下俯视半晌才道:“冷兄说得对,他纵不被打死,也得饿死在洞中,量他没有狗胆仍从这个洞口逃走。”龙太华在下面暗暗嘘口气,抬头一望,估计洞深足有二三十丈,跳上不难,逃自知无望,好在没有人下来,暂时使他安心一会,于是再打量洞底形势。洞口成长方形,宽不过一丈,长有五六丈笔直到底,四面都是岸石,而且光滑异常,犹如人工所为,乍看疑为是一座古墓穴。环视四周,龙太华发现在长形的正面有条平行隧道,足可容两人挺身排行,他想既不能向上逃脱,不如探索那条隧道有无出路,于是小心前进。开始是直径,约一箭之远后,隧道渐形曲折,同时步步上升。但愈行愈感呼吸困难,他心中愈觉不安,因事情还未到达绝望,他仍旧鼓其勇气前进,同时提聚内功以防窒息。他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直到感觉肚里饿得挨不住了,这才想到决非一日之久啦。上行又平行,此后他再不管高低和时间,惟觉头脑有点晕沉,但始终就不想退回去,迷迷糊糊的咬牙向前行。外面时光已过了四天,洞里面却没有一点觉察,龙大华已不似走的姿态了,他是在一寸一寸的爬。在第五天的早晨,也是在他再也爬不动的关头,忽然一阵莫名其妙的暖风送进他的鼻子,顿使他如得神功陡然清醒,将眼一睁,发现自己立在一处珠圆的石窟之中,光线不知从何而来,但不是白色,只觉得如入黄金世界!久而久之,他忽然惊叫一声:“啊,金锤!”原来他看到脚下有柄小小的金锤,锤大不过鸭卵,而且有条数寸长的把柄,目前通明的黄光,完全是锤上发出的!拾起那只小锤,细察细看,陡见锤上显出三个古文,好在他还能识得,冲口念出:“霹雳挝!”一念上升,猛又欢跳大叫道:“这是那只金羊的原形!”高兴一过,他忽又叹声道:“可惜我不知道用途。得到又唤奈何?”紧接着,一阵阵饥肠雷鸣,他颓然坐下喃喃道:“我可能会饿死了!”休息一会,他又慢慢起立:“坐守待毙,不如死中求生!”他自言自语,手持“霹雳挝”,鼓其余力,又往前行。但走还不到十丈,前途再无去路,挡在他眼前的是道石壁。绝望终于使他勇气丧尽,面对石壁,寸步难移!人到生命绝望的时候,他往往会回忆自己过去的一切,龙太华自然亦有这个现象,他想到老祖母,想到祖母对他的教训,现在,他再不能见到他的老祖母了。“我不能死!我要回头与他们拚!”他突然跳起来大吼一声,“拚”字出口,右手一挥,“霹雳挝”呼的朝石壁猛攻!“轰隆”一声,石壁全空,他整个身子被小锤带着,竟如脱弦之箭,一去不知多远,又是“卟通”一声,只摔得他头晕眼花。头晕心里明,不加思索,他已知道是怎么回事,晃晃脑袋,只乐得跳起大叫道:“宝锤,宝锤!”那石壁足有三丈厚,居然被一只小小的锤儿打个数尺大的窟窿,甚至余劲所及,竟还带着龙太华飞出百丈之外,一摔摔在另一处崖下。突然,他听到头顶传来一阵人声,同时还有一个特别大声惊叫道:“噫,响声是在这儿发生,诸位请看,这儿有个新洞!”龙太华闻言大惊,暗叫道:“不好,响声引来群魔了!”他没有胆量仗宝锤独挡群魔,立即掩身急窜!一口气奔过好几重山。好在又是夜晚来临,他这才放下一颗心,同时他实在饿得不能再饿了。身前似有流水之声,事实告诉他,再行几丈就是河流了,有河必有鱼,他忽又高兴起来,饥饿逼使他不能不向河中打条生鱼吃。经过一番拼命的挣扎,总算他有超人毅力,居然被他在河中抓到了一条数两重的小鱼。生吞活嚼,血流满颊,这时的小龙太华简直变成野人。五脏一旦获得接济,饿神渐渐失去威风,龙太华在水里泡了一阵,于是跳上岸再向前行。在天亮后,他又抓住一只野兔,但没有火种依然去皮生吞。直至行到中午,这才发现有了人家,今后对饮食再无问题,可是他忘了自己一路向哪里去,去有什么目的?简直有点懵懵懂懂。盲目似的走了二十几天,此际他已走入一座城中,旁的不想,对于吃却反应灵敏,好的是农米耳交他的还有银子,因此他挺胸阔步去找馆子。“哈哈哈!这儿还有一个小东西,冷兄‘斩草除根,明年又发生!’留他不得!”龙太华猛听背后声音甚熟,急回头,触目不由一怔,暗忖道:“毒龙丹”哈呼,还有冷风!”只见冷风向他递了一个眼色,很明显,那是叫他不要怕!紧接着却听冷风向“毒龙丹”哈呼笑道:“哈兄,城中耳目众多,还是……”“毒龙丹”哈呼不让他往下说,立即插口道:“这小子会逃掉!”龙太华已有冷风暗示在先,回身冷笑道:“二位认为你小爷爷好欺负吗?”“毒龙丹”不管别人惊视停步,大声笑道:“好小子,莫非有两下,竟敢充硬汉?”龙太华早已想仗“霹雳挝”冒险一试,但又怕露得过早,如无冷风在场,也许拔腿就逃啦,现在当众下不了台,立即接口道:“老野人,咱们到城外去!”冷风巴不得他早说这句话,抢先假叱道:“小子,你敢就去?”龙太华昂然挺胸道:“有何不敢,走!”“走”字出口,放腿奔往西门,同时已运出轻功。“毒龙丹”哈呼怕他开溜,如风追在后面,竟连冷风都不顾了。冷风暗暗一面在追,一面回头向后看,似在防备什么人发现。跑出两门不到半里就是山区,龙太华直往树林多地势高的地形猛行,他也有了醒悟,料定后面还有大批魔头。谁料他刚刚行进一片树林,突闻背后轰然发出一声大震,势如晴天起了一个霹雳,不由一愕,急急回头一探。触目只见“毒龙丹”尸横在地,同时看到冷风如电奔来!耳听他促声叫道:“孩子勿停,继续前进,马上就有大批人物追来了。”龙太华脚还未动,右臂已被他提起飞跑,不禁问道:“你老将他袭杀了?”他早有了觉悟,这句话岂不多余。冷风点头道:“令兄对老朽以非常的眼光看待,老朽也以不平凡的毅力回头,此人就算没有威协你,老朽亦迟早要他生命,孩子,你为何在此地露面?”龙太华立将销魂谷所悉一切向他告诉道:“晚辈是一直逃到这里的。”他仍旧不肯将得到“霹雳挝”的事尽吐。冷风豁然道:“你已知令兄遇险了!”龙太华道:“不过,我想哥哥的生命还不致绝望。”冷风道:“老朽也只有抱这种非常渺茫的希望。”龙太华道:“六王等都向这面来了?”冷风道:“重阳节日已近,天堂岛剑会眼看来临,你已听到六王之首的谈话。”龙太华大急道:“你老为何也去呢?”冷风道:“此去明助‘金蜈天君’,暗助‘函谷老人’。孩子,现在有你出现,老朽更加非去不可啊,同时还要把你带去!”龙太华惊讶道:“我能露面吗?去有何用?”冷风道:“老朽能将你改头换面,孩子,假设令兄真个不幸,难道你不想报仇?”龙太华跳起道:“前辈何出此言?”冷风郑重道:“你既要报仇,请问拿什么本领来报:“龙太华被他问住了,面色变得惨然!冷风安慰道:“孩子,不要急,老朽刚才想过了,假设令兄真个不幸,当今武林最强的只有‘函谷老人’了,要想报仇,除了向‘函谷老人’学绝艺,否则是没有希望的。”龙太华道:“函谷老人已被废了呀!”冷风道:“老朽带你去是求他教你,并非要求他亲自出马。”龙太华想到那个喜欢他的黄衣女子,同时已知黄衣女郎就是函谷老人的女儿,此去一定大有希望,于是点头道:“只怕这次剑会变成‘金蜈天君’的阴谋大屠杀。”冷风道:“‘函谷老人’一方并不薄弱,加上老朽叔侄十人,以及迦、沙两位,也许不致败得太惨,但是,孩子,我们只有这样作了。”他说着猛一回头,面上立显阴沉,紧接着对龙太华道:“孩子快藏起来,有人追到了!”龙太华猛向一条沟中扑去,传音问道:“前辈,多少人?”冷风传音道:“前面虽只一人,也许后面不少,如被其发现你在老朽身边,那一切都完了。”龙太华道:“那哈呼的尸体怎么解释?”冷风道:“这个不要紧,老朽在下手时已留有计策。”最后一句话刚停,冷风已发现追来了“木精”拔杜,同时还听他大声叫道:“冷兄,哈老毒是谁杀的?”冷风故装乍闻回身,暗忖道:“不好,这家伙口气不对,他一见面就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