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喝叱声竞作。葛平章因已预料到对方会有此一着,而且,对方明明是用拖延之计先把他这个正主儿困住,再待机而动。现在,对方已经发动了,自己也已有准备。那么,在门下弟子与所属庄丁有备而战之下,虽未必可以迅速地秋风扫落叶,但至少不虞庄里有意外。因此,他全神贯注大展绝学,以一对三,力斗犬养建等三人。这三个对手,是一个比一个强。而以犬养建和宝田毅最厉害。葛平章在先后应付山本九十八与石原久次郎时,虽有劲敌之势,却能裕如。犬养建和宝田毅一出手,潜力骤增,葛平章就渐渐有“百上-斤”的感觉。也即是说,他已处于下风,在艰苦支持下去。以他的身份,绝无企图脱身遁退之理。何况,他方才已有言在先,说下了大话。如果他不能独力支撑大厦,由恶斗中出奇制胜,死里求生的话,“富国侯”三字固然要失去光彩,便是“迷仙庄”也再难维持盛誉不坠了。但是,不过一顿饭的时候,葛平章已感觉不妙,身陷危境。如果再苦撑下去,恐难逃非死即伤下场,更谈不到安然全身而退了。就在他心神焦降间,偶而瞥见掌着火炬的八家将与高举宫灯的八个女弟子神色有异。本来,以男女十六人之众,且都身手可观,如果葛平章命令他们和她们上前,大有转败为胜,甚至进而毙敌,退而自保。但是,葛平章宁愿独任艰巨,而不愿出口下令。那由于他的尊严使他不愿求助于手下。甚至,他的手下要出手,也是有伤他的尊严。八男与八女,也因为未奉命,不敢轻动,明明看出葛平章已处险境,除了焦急惊怒外,无一敢于出手。这也许是“盛名之累”吧?葛平章大奋神威,尽展干生绝学,刚略稳定了局面,大变已起!乌黑的浓烟。冲天的火舌。一片血红!一片混乱。已经证实了长青岛是用火攻之计。使葛平章骇怒的是凭自己门下有戒备之下,且有近二百名的庄丁,又占地利之宜,为何会被对方得逞?也难怪身边的男女弟子失去镇定!。葛平章知道自己面临生死关头,也是整个“迷仙庄”所有的人存亡之际,眼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能够再毙强敌。一是忍辱突围。前者等于是祈求“奇迹”出现,不易做到。后者较有把握。但是,面子坍了还可挽回,只是,即使自己能够破围遁走,犬养建等三人必如怨魂缠足,纠缠不休。如果不能摆脱,仍是难了之局。何况,他若一退走,就动摇“军心”了,就算他能脱困,“迷仙庄”也必伤亡殆尽!在忙于应付犬养建等三人猛攻之下,他无暇分神再作仔细考虑了。宝田毅突然冷笑道:“葛平章,你看火烧得如何?等你的家成为一片瓦砾的时候,你也差不多了!哈哈!”葛平章知道宝田毅存心激怒他,乃攻心之术。因此,他一切顾不得了,一式“狂风扫落叶”,全身猛旋,双掌随身猛扫,迫使犬养建等三人一退之后,厉声喝道:“曹正听令,你们分出一半回庄,一半助我退敌!”那八男八女,同声暴喏。立时,有四男四女,抛掉手中灯炬,奋身而上。另外四男四女,飞身向庄中掠去。宝田毅哈哈大笑:“葛平章,你也有今日?”犬养建怒哼一声:“事急求助于不如己者,这就是中原人物的仁义道德?不过多添几个替死鬼而巳。”话声中,连翻几掌,立时有一女丧命掌下,两个壮汉吐血重伤。不过,葛干章却利用这一空隙,把山本九十八震出丈外,一屁股跌在地上。随即把宝田毅也逼退丈许。葛平章剐飘身掠出数丈,怪叫震耳,迎面刀光闪闪,已有八个执刀的怪装武士飞步舞刀冲来。在八个武土后面,又有四个女人疾步冲到。葛平章双掌所至,就有三个武士刀被震飞,人也吐血跌翻。葛平章如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刚震飞第五十武士,犬养建与宝田毅已先后脚扑到!就在这时,两声惨叫并发。是山本九十八被葛干章门下一男一女趁他趺地尚未起立刹那,一前一后攻到。结果,是在山本九十八前面的一个壮汉被他奋力迫击之下,肋骨折断,仰跌倒地。山本九十八只顾前面,顾不了后面,被那个少女全力一掌,击在背上。山本九十八惨号声中,刚向前冲出的身形,一直撞出丈许外,才狗爬在地,抽了一口长气,也告了账。现在的局面,是双方互有伤亡。在葛平章这边而言,似乎伤亡较少,稍占上风。但是,迷仙庄已经陷入通红大火里,受害更大,仍是处境极劣。葛干章被犬养建、宝田毅困住,再加上围绕在周遭的三个武土与四个女人,又是四面楚歌中。虽然,葛平章门下的二男三女再次扑到,却正好被对方的三男四女接住,形成混战局面。看来,“迷仙庄”的被毁,与葛平章的存亡,只在时间之多寡而已。口口口在岳阳,辛维正却正在进行惊心动魄的行动。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形势。在金汤堡的四面,枝官兵重重的包围着,却只是虚张声势,按兵不动。金汤堡屹立如故,平静得如一泓死水。好得堡中百物毕备,一切无虞匮乏,也不见有人出堡采购食物之类。堡门敞开,一如往日,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在岳阳府衙里,却是一片紧张、混乱。在那间“退思轩”内,岳阳知府竟像是跟班一样陪侍着一个鹰鼻深目,灰髯阔面的老者。那老者神态十分威严,也十分阴鸷,更十分冷酷。他频频地嗅着悲翠旱烟壶。好家伙,他一言不发,在听万重山的话,没有一点表情。谁也不知道老者就是两湖巡闽使,更没人知道他会悄然地微服来到岳阳,竟无一点风声。这时,侍立在他周遭的,共是十人,除了岳阳府知府外.就是万重山和另外八个高、矮、胖、瘦的江湖客名义上是他的护院教师,实际上就是他的侍卫,他的爪牙。好容易,万重山报告告一段落厂,老者冷笑一声:“据你的舌,是说‘长青岛’那伙人靠不住?”万重山肃声道:“钧座明鉴,卜侍卫所说的经过情形,极是归白,东条俊他们,到底是化外之人,见利则忘义。如果他们为了‘三王秘芨’,暗中与金汤堡勾结的话,是未见其利,反受其害”老者哼了一声:“未必见得!”万重山一顿,道:“钧座高见,乞示。”老者道:“长青岛应当了解.他们如果胆敢背盟,老夫只要-句话,就可以叫他们插翅难飞,回不了长青岛。”万重山道:“钧座所见,固然高明,但是,武林人物,不同于一般人”“什么话?”老者怒目道:“他们还敢不服王法?敢于和朝廷作对?”万重山向左面一个白面老者飞快地递过一丝眼色,那个老者咳了一声道:“好教钩座得知,他们如果为了秘苴狗急跳墙,是什么事也敢做出来的。”两湖巡阅使怒道:“他们就是武功再好,真敢和官军对抗?”那白面老者道:“他们不会惧怕官兵的,最多也不过是多杀人,使他们感到麻烦而已。”两湖巡阅使呻吟了一下,道:“你们的意思,如何?”万重山忙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东条俊来共商大计,等下他到了,不妨开门见山,要他履行诺言,立即攻下金汤堡。如他故意拖延,就是心怀叵测,另有所谋.我们尽可下手先把他擒下作为人质,使他手下不敢轻动,只有听我们的……”两湖巡阅使道:“如果他根本没有和金汤堡勾结呢?岂非自找麻烦?”万重山笑道:“钧座明鉴,他如果没有与金汤堡勾结,为何昨夜失约?钧座不妨以此事相询。”两湖巡阅使道:“按兵不动,也是你的意思……”万重山道:“我们按兵不动,是预定的决策,就是利用长青岛先下手,我们坐山观虎斗,好作渔人。他们违约不动,就是不对!”两湖巡阅使道:“不错,非弄清楚不可。据你说.他们带来的人手很多,实力比金汤堡大过二三倍,怎么反而不敢进犯小小的金汤堡?”万重山道:“钧座明白了,这叫做矮子肚里疙瘩多,他们此吹来中原就不会有什么好意。说不定,他们可能想独霸中原武阵,不想回长青岛了!”两湖巡闽使蹙眉道:“要老夫和他们联手的是你们,现在,为何……”万重山忙接话:“钩座明鉴,我们只是利用他们,而不能让也们利用我们。如不受我们用,反为我们害的话,当然要当机立断!”两湖巡闽使道:“金汤堡的人,拒捕有据,何不先予扫数擒下?”万重山道:“反正该堡已成缸中鱼,逃不了,等把长青岛这件事弄好,属下自有方法一举拿下金汤堡。”两湖巡阅使道:“现在,只有两种形势,一是假定这班化外之徒确有不轨,可以由你们下手处置;一是长青岛并无背叛老夫的话,就等下和东条俊商量一下,今夜一定要拿下金汤堡。你们不得再借词拖延,不但涉及朝廷王法,亦关系老夫威信!”万重山只好躬身道:“谨遵命谕。”两湖巡阅使颇为满意地道:“老夫常说:不打无把握的仗,凡事谋定而后动……你们可有充分准备?”万重山躬身道:“请示是指哪一方面?”两湖巡阅使道:“当然是指对付东条俊方面。”万重山道:“钧座万安,属下等当然已有准备。”两湖巡阅使一拈灰髯,道:“据你们说,他手下很多,假使你们要对他下手,如他手下翻了脸,你们能应付么?”万重山满脸诡笑,道:“当然是有估计的。”两湖巡阅使道:“你们有十分把握么?”万重山道:“钩座放心,郝老已有完善的计划。”两湖巡阅使威严地道:“老夫的安全,你们”万重山忙道:“当然有更周密的防护。”两湖巡阅使哼了一声,向岳阳府知府侧目道:“这都是贵府贻误战机的结果。”岳阳府知府惶恐地请了一安,道:“卑职知罪。”两湖巡阅使蹙眉道:“东条俊为何还不到?”万重山道:“大约快到了,属下出去看看!”两湖巡阅使不耐烦地打起官腔来:“到底是化外之徒,你们也太会办事了?!只有别人恭候老夫,哪有老夫等人的?”一甩袖,缓缓起身.道:“重山,老夫要歇息一下,你出去看看,如他们来了,报进来。”万重山躬身道:“属下知道了。”万重山匆匆出了“退思轩”,一下子就出了衙门,一到了大街上,抽冷子就溜进了小巷,闪身进入一家客栈。他上了楼,叫了一声:“大哥。”房中应着:“三弟,你二哥也在此。”随着话声,两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迎着,竟是佟宗义与谢奕方。这位万重山,当然是辛维正了。他笑了一笑,道:“差不多了……”谢奕方道:“三弟,师父老人家不放心,你凤师妹更是好急,我只好由地道中赶来探探。”佟宗义道:“也难怪师父他们挂念,这确是一着险棋。”辛维正笑道:“只要胆大心细,就会履险如夷了。”佟宗义道:“情形如何?”辛维正道:“还是亏得大哥假装听差在衙里混得好,也亏得知府够意思,不但把姓万的住处告诉了我,连他们那班牛鬼蛇神的侍卫名单也给了我。我把姓万的制住后,就和那班狗头福熟了……”接着,他把方才在“退思轩”里,和两湖巡阅使等的谈话经过告诉子两位师兄。佟宗义道:“好!三弟,真有你的,只是,既已派人去请东条俊他们,可能快到了,你怎么径自离开?”辛维正扑哧一笑道:“还有文章在后!”佟宗义笑道:“三弟又有什么袖里乾坤?”谢奕方也笑道:“看来我和大哥实在不行!”辛维正道:“正要借重大哥和二哥呢.才来搬兵的。我看这个巡阅使,是老奸巨滑之辈,所以,又走了一着棋外棋。”佟宗义道:“三弟,怎么样?”辛维正笑了一笑,道:“我另外暗示了东条俊,使他惊疑不定,带的人一定不少……”佟宗义骇然道:“三弟,你想给他们来个狗咬狗?”辛维正点头道:“正是!”谢奕方道:“恐怕不妥,万一他们各怀鬼胎,面对面的,一下拆穿了……”“不会的。”辛维正道:“他们吃亏的都是多疑、阴狠,所以,能利用别人的弱点所在,是会使他们‘当局者迷’,自投陷阱而不自觉的。”佟宗义道:“三弟要我们接应?”辛维正道:“是要大哥和二哥趁着东条俊离开死亡船时,去断了他们的归路!”谢奕方道:“怎么?是防他万一逃回船上?”“对!”辛维正道:“只要把他们的那些船烧掉或者凿沉,等于让他们来个全军覆没!”佟宗义道:“行!我们就马上去!”辛维正道:“还有,东条俊既然起了疑心,他为了自己安全,必然把好手都带上岸;留船的人,绝不会多,也不会尽是好手,这正是下手良机;不过,少不得一场厮拚。所以,为了一石双鸟计,我要大哥和二哥穿上水师营的衣服去,一面,令水性好的弟兄先由水底下手!”谢奕方道:“水师营的衣服恐怕一时不易-…”辛维正道:“我早已想到,替大哥和二哥准备好了,而且是官呢,你们到太湖边,自然会有人打接应。”佟宗义大为佩服地:“三弟真是心细如发,可想又是经过知府关照?”“正是!”辛维正道:“他也深知利害,不论怎样,巡阅使一到,他的前程是难保住的。他只希望能保住吃饭的家伙,所以,全力协助我们。”谢奕方道:“这倒是很方便。”辛维正道:“小弟已叫老么去准备引火之物,大哥和二哥先去湖边,大约他也办得齐全了。”佟宗义道:“好!我们就去,只是,三弟,你一个人在这边,身在虎穴……”“大哥放心。”辛维正道:“我当然会想到自己的进退安全的。如果没把握,可以早说,请师父出来,因为用不着-…”佟宗义道:“好!我们就走了。”辛维正道:“好!成功就在分工合作,只要一得手,东条俊就成了丧家之犬了。他一听到水军烧了他的船,不先气死也会吐血的!”谢奕方一掌拍在辛维正肩上,笑道:“三弟.真痛快”辛维正道:“等会儿我们再痛快地喝个不醉不休!”师兄弟三人都笑了,佟宗义再三道了小心,就和谢奕方离去。辛维正又匆匆地回到衙门。他前脚刚到,马上看到守望的人在衙门对面屋顶上摇动红旗。这是表示东条俊他们已经来了。辛维正也自心神紧张,一面吩咐火速报人内,他自己就在衙下的石阶上作翘首恭候状。来了。人数不少。只见十几个跨刀佩剑的武土,簇拥着二辆马车。不用说,那二辆马车中,一定是东条俊和东条芳于了。只不知东条儿玉是否在这一行列中?对方已经越来越近。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衙门中请来的贵客。辛维正忙迎上去。马车在对面的箭道边停下。辛维正拱手赔笑道:“在下恭候岛主大驾。”马车中走出东条俊。后面马车中走出东条儿玉。东条芳子没有来,是了,她一定是留在船上看守。来晤见官府,当然用不着她来。辛维正恭敬地引导东条俊等一行直人八字大门。东条俊神色冷漠地十分严肃。刚及大门,十个侍卫由那个姓郝的老者领着,恭迎于门口。姓郝的老者行过礼道:“敝上在密室等着岛主,有极机密相商!”东条俊唔了一声:“好的。”辛维正趁空向东条儿玉赔笑道:“少岛主,有件机密奉告,能借一步说话么?”东条儿玉冷漠地道:“本少岛主要陪侍家父。”大有不屑置理之慨!辛维正知道这小子十分兀傲,忙谦恭地笑道:“是关于金汤堡辛维正那小子的事……”东条儿玉一注目,道:“怎样?”人也停了下来。一行本是向内走。东条儿玉一停下,等于脱离了大众。辛维正一笑,神秘地近于耳语:“刚刚听到姓辛的小子一个人出了堡,如果趁他落了单时把他逮住,岂非……”东条儿玉忙道:“那小子在哪儿?”辛维正道:“就在东大街”东条儿玉忙道:“是他一个人?”辛维正道:“正是。”东条儿玉道:“这小于好大胆!”辛雏正道:“这就是他自以为了不起!他还到处说连长青岛的少岛主都不是他的对手,谁敢动他一根毫毛?”东条儿玉怒嘿一声:“好可恶的小子!”一怔,又哦道:“你们不是很多人围住了金汤堡么?为何……”辛维正忙作尴尬状:“少岛主,他连我们都不放眼角里,还怕什么官兵?”东条儿玉道:“你的手下为何不截住他?”“有什么用?”辛维正道:“那班官兵,再多也拦不住,所以手下才急报上来”“去!”东条儿玉道:“带本少岛主去!”辛维正故作一呆道:“就是我们两人?等我再调一批人手……”“不用!”东条儿玉怒哼一声:“不用你管,等下见到那小子,由本少岛主一人下手就够了。”辛维正道:“恐怕不妥当吧?”东条儿玉道:“万样,你是不是一条汉子?”辛维正忙道:“忘了有少岛主同去,万某人不会把那小子放在心上!”“这才好。”东条儿玉道:“你带路,免被那小子溜走了。”辛维正应着:“请”二人一先一后,匆匆地出了衙门,向东。辛维正知道这位“少岛主”十分奸诈,如果不出奇兵,是难以使他上钩的。同时,更不能让他有思忖的空闲,只要这厮一起疑就难说了。因此,他急急忙忙地向街巷中直冲。东条儿玉紧随身后。辛维正为了吸住他的注意力,没话也找话:“请少岛主多小心,那厮鬼得很。”东条儿玉只哼了一声。辛维正又道:“就在前面了,那是金汤堡的产业。少岛主请听我击掌为号。”东条儿玉又唔了一声。辛维正已听到前面脚步响,正由拐弯处走来。辛维正暗自咬牙,道:“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他走到碰鼻子拐弯的地方,故意在转弯处一掉头,失声一哦:“好小子”人已虚劈一掌,闪身后退。东条儿玉下意识地怪叫一声:“好没用的……”人已抽刀向前迎去。那个转弯处的行人因被辛维正大叫一声,吓得一骨碌,受惊之下,就向后转。东条儿玉只看到对方的背面,不分青红皂白之下大喝一声:“小子哪里去,再拚一次!……”人已大步追上。那人吓得拔腿就跑。东条儿玉更认定那人就是辛维正了,当然全副心神都在追杀前逃者。辛维正已经到了他后面,口中吆喝着:“辛小于,有种的别逃!”说时,已捏足了力道,猛地弹指点出。真是又稳、又狠、又准。只有心计算无心,当然是后者吃亏定了。东条儿玉做梦也未想到这个没用的万样竟会对他暗算?只见他一个跄踉,大约因受了突袭,骇怒交进之下,刚口中怪叫一声,想旋身出刀,又被辛维正加了一指头,点了昏穴。他就像吃醉了酒,晃了一晃,歪倒了。辛维正一把扶起对方,先把甩落的刀纳回刀鞘,口中唉声叹气:“唉!准叫你喝得太多了?乱发酒疯,也不怕把别人吓死?……”前面那个行人,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这儿尽是小巷,辛维正四顾无人,一把挟起东条儿玉往回走。当他刚转过大街,考虑该如何处置东条儿玉时,只见卜德飞奔而来,老远就喘声叫道:“重山兄,快去……”辛维正一怔,道:“怎样了?”卜德吁了一口大气道:“郝老在酒中做了手脚,那十六个矮鬼都已爬下来了,只有东条老儿支撑着拔剑拚命。老头子被他砍下一臂,郝老头被他干掉了,大伙儿被他伤了好几个,拦他不住,他直向大湖那边逃去了……”辛维正心中大喜,他已知道了,老头子当然是指两湖巡阅使,侍卫中的“毒狐”郝一峰又完了,其他的侍卫也伤了几个,也就快差不多了。因此,他佯作惊怒又慌急地道:“这还得了,我们快去!”卜德就掉头向洞庭湖那边拔足奔去。辛维正暗忖:“老偷儿的‘鹤顶红’,经过秘制,无色、无味、下喉断肠.那东条老儿大约饮酒少,中毒也轻,但是,绝难支持太久,就让他去好了!”倏地,有人咳了一声:“重山兄,是你……怎么一回事!”声音似乎耳熟?辛维正一怔,抬头一注目,也呀了一声:“原来是戴……”对方一笑:“重山兄,你也会走了眼吧。你看我这一手如何?像不像那个‘邓男’?……嗳,你挟着的是谁?……”辛维正几乎要打自己的耳光,忙停了步,笑道:“呀……呀,是你老弟呀,真亏得你扮谁就像准,连万某也几乎走了眼啦!”原来,拦住去路的,分明是胖嘟嘟,一副富态财主相的“邓男”戴千万,可是,的的确确,却是黄衣公子雷光祖,辛维正也已听清楚了口音。辛维正一抹汗,道:“老弟来得正好,这是东条儿玉少岛主,被辛维正那小子伤了…””雷光祖切齿骂道:“好小子,小爷正要找他算账!他在哪儿?”辛维正道:“就在那边,请老弟快跟我来……”人已向横巷中掠去。雷光祖大约心中十分得意,一面跟着,一面怪笑道:“重山兄,小弟到了戴家,睡了姓戴的娇妻爱妾,又刮了大把油水,真是过瘾。哈哈,只等小弟再上一层楼,把三王武学全练成功,那时呀,金汤堡就是我们囊中物。我俩再来合组一个‘三王会’,重新大封一次公侯将相爵秩,不亦快乎?-…”辛维正暗暗切齿道:“好小子,真该是你的痛快日子到了,鬼使神差,送上来。”口中却笑道:“好极了,老弟真是了不起,只是姓辛的小子非常扎手!……”“他妈的鬼小子!”雷光祖道:“他们师徒占了金汤堡,又想霸住我那凤表妹,士别三日,哼…-该这小子倒霉了!”辛维正道:“老弟可是大有进境?”雷光祖道:“当然,解决姓辛的鬼小子,已够有余了!”辛维正道:“老弟,听说蓝老儿也已到了岳阳!”“管他!”雷光祖道:“这个糊涂老鬼,连他的兄嫂也保不住,他能神气个什么?……”话未罢,突然一声闷哼,栽倒在地。由一个人家的屋檐下,飞下一条人影,骂道:“对付这些东西,不能讲客气,差不多了!”辛维正先是一怔,继之一笑:“太巧了,你老这一着棋,真正太绝了,小子甘拜下风!”来的当然是“糊涂伯”蓝成思。此老慢条斯理地道:“小子,东条老儿可怜哉,已经倒毙在那边街口。湖上的船也快烧光了,只是……听说迷仙庄也完了,葛老儿也……完了,唉!都是梦,梦一场,人生如梦!”辛维正失声道:“有这种事?那怎么办?…-”“简单得很,世事如棋,我们再来比一高下。顺便,多喝你这小子和凤丫头的喜酒,就是这样办!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