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实,就是一刀!”“我们的服装很特别……一眼便可辨认出来……回去时,必须在头上扎根带子,就不会遭到盘问。”“那根带子在哪里?”“系在小的腰上。”“别无其他’”“是的。”“嘿嘿!”“不,不,慢点……小的全是实话……务乞朋友高抬贵手。”“就老夫所知,在狭谷末端,经常悬有一盏灯。进入谷地之前,必须摇灯为号,才能通过。”“你为什么不提那盏灯?”“不不,护法以上之人物,才用得着那盏灯。卸班之武土,只须在喝问时答出等级和姓名便可以了。”“如何问?如何答?”“如口果下面喝问:‘谁’?我就只须答:‘七等武士孙大钟!’”“下去之后,回到什么地方?”“左首靠山壁第三栋石室,便是我们三十六名七等武士的居住之所,小的是进门右拐第十八号床铺。”“就在那排石牢的紧隔壁?”“您都知道,为何还要问?”“这个你不用管,看牢的都是什么人?”“第一栋的五等武士。”“你们彼此之间都很熟?”“并不个个熟。平时相见,亦甚少交谈,因为我们这些武士,是凭武功分等,他们五等武士总好像有点瞧不起我们这些七等武士。”“你们这些武士平常可否自由出入?”“不能。”“必须奉有命令?”“尚须领得信牌。”“谁有这种发放命令及信牌之权?”“护法以上。”“都是实话?”“都是实话,务乞饶命。”“饶命?嘿嘿!我饶了你,谁来饶我?朋友你只好委屈了!”三更时分,守卫在第一座石牢前面的那名五等武士,忽然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正待喝问时,喉结骨已遭来人一把叉住。出手之人,正是刚刚交班四谷的那名七等武士孙大钟应天无常。应天无常制服那名五等武士之后,看清左右无人,忙将那武士拖去牢房阴暗中,剥下对方外衣,搜出开牢锁匙,然后打开牢门,蹑足摸入牢内,一面轻声呼唤道:“阿凤,阿凤,是我……老郭来了……”牢内黑洞洞一片,未闻任何回应。应天无常暗暗吃惊,心想:那丫头难道给关去别处不成?屋角忽然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道:“爹爹……爹爹……”应天无常连忙走过去道:“阿凤,我是老郭!”“爹爹……我叫了……爹爹,爹爹,爹爹……妈,您别打,凤儿在叫了……爹爹……爹爹……”应天无常心中一酸,止不住老泪纵横,当下伸手摇了摇,轻声又道:“丫头醒醒,我是郭老头!”“是的,爹爹,我,我叫了……只求妈别打……”丫头由呓语而逐渐提高声浪,最后竟然在地上翻滚着哭喊起来。应天无常无计可施,只得狠心出手,将丫头穴道点住,然后凝气运功,以内家真力沉声传音道:“丫头,你听着,我是老郭,百珍园的老郭,现在是老郭在跟你丫头说话。丫头,你听到了吗?”这种短距离凝音发话,在第三者不闻一丝声息,而在受话之一方,则往往不啻雷鸣耳际。这时,应天无常一双利目,已能适应黑暗。他见妮子眼皮微微动了一下,这才接下去说道:“老汉这次为了你丫头,吃尽了千辛万苦。单在外面山中,就潜伏了七日夜之久,你丫头若是神智清醒,能听懂老汉的话,那么,我们便都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老汉便只有陪你丫头死在这座三绝总舵中了!”小妮子在地上轻轻扭动了一下。应天无常沉声接着道:“别忙,丫头,现在还不到解穴道的时候。老汉得先问你丫头几句话,你丫头可用点头或摇头表示,问完了再为你解穴。老汉首先要问的是:你丫头愿不愿随老汉离开此地?”妮子点点头。“能走吗?”妮子再点点头。“武功没被废去?”妮子摇头,表示没有。应天无常道:“老汉已将地势踏勘清楚。只要能出此谷,便有脱身之望,只是要出此谷,显非易事,你丫头可知道别的出谷之路?”妮子摇摇头。应天无常沉吟了片刻道:“你丫头天性好强,老汉比谁都清楚,所以老汉对你丫头表示能走一节,颇表怀疑。瞧你丫头虚弱成这付样子,老汉不能无忧。假如半路被捉回来,你我全只有死路一条。老汉望你丫头好好考虑一下,你丫头要是无法支撑,老汉可以在舵内找个地方,躲上一二天,等你好一点,再行设法!”妮子连连摇头,神情显得焦急。应天无常伸手为她拍开穴道,低低说道:“你丫头有话不妨说出来,不过,声音可要轻一点!”妮子穴道解开,深深吸入一口气,待周身血脉舒展后,方自地上一跃而起,颤声激动地道:“我,没有话说,我要马上走!”应天无常伸手一拉,沉声说道:“外面到处都是哨位,狭谷中更是五步一桩,十步一卡;你可知道这样冲出去,无异送死?”妮子坚持道:“死在外面,也比死在里面好!假如实在冲不出去,我就先去三绝石宫中杀死那个老丑鬼!”应天无常道:“要有这么容易,还会轮到你丫头!”妮子着急道:“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一直坐在这里,等天亮之后,再让他们活捉起来你才甘心?”应天无常思索着道:“你丫头稍安毋躁,法子并非没有,只不过唉!既然你丫头等不得,就这样决定吧!那边第三幢石屋里的七等武士,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今夜在天亮之前,尚有一次交班。我们伏在门外暗处,到时候望你丫头手脚利落些,一击不中,就什么都完了。相反的只要能混过狭谷的大半段,纵然遇上一点阻碍,亦不算太严重,你丫头听清楚没有?”妮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清清楚楚,快走吧!”突然间,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应天无常神色一紧道:“且慢!大概是查哨的护法来了,待老夫出去应付一下。”负责下半夜巡舵之责的,是三堂一名周姓护法。他一见一号牢前那名五等武士,手横铁棍,站得笔挺,不禁赞许地点点头。一面继续向前走,一面于心底想着道:“舵中武士,要都能有这般精神,就叫人放心了!”五更将尽,谷外狭道中,突然号箭连发。呼喝之声大作,多彩的火焰,如灵蛇进窜,显系两侧之桩卡于狭道中发现奸细。信号传来,这边谷中,顿时引起一片骚动。三堂护法在驴男独孤阳率领之下,一个个身形如矢,争先抢向传警之处。好大伯则带着二、四、六、八、十一、十二诸太保分搜全舵。在谷道中,应天无常和金紫凤,正被阻于离谷口约半里处-老一少身份败露之原因,是因为两人已走过应接之哨位,仍向前疾行不停。当上面的帮徒起疑查问时,小妮子沉不住气,扬手便是一石子,结果那名帮徒虽杖打瞎一只眼睛,但那股杀猪般的痛叫,却将其他桩卡上的帮徒全给一下惊动!这叫,老少两人,虽以两名帮徒身上抄来之飞镖,创退好几名帮徒,惟因夜色昏黑,狭道中又无腾展余地,两人身上也分别中了一镖。金紫凤镖中左臂,深不及骨,尚无大碍;应天无常一镖中在后背近心处,情形就严重得多了。只是老少两人,心思相同,虽然全都中了镖,却谁也没有向谁提起。应天无常突然低吼一声:“丫头,你殿后!”错肩枪出一步,咬牙硬向前面那几名拦路帮徒冲去!那几名帮徒虽说仅是三绝帮中的六七等武士,但因谷道太仄,且人人手上有刀,要想加以歼灭,固然不算太难,但若想不被乱刀所伤,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再一点便是:两人困处谷道中,上遮下拦,前拒后挡,时间已经不短。如不能迅速杀出谷外,容得谷内大批敌攫赶至,他们这一老一少,就永远别想还能生离此谷!所以,这位应天无常现在算是狠定心肠,只要能将小主人救离魔窟,他本人的一条老命,则早置于生死两可之间,要不要都无所谓了!就在这时候,小妮子突于身后惊呼道:“老郭,不好……”“什么事?”“来人了!”“在哪里’”“后面,好多……”应天无常忙喝道:“丫头别回头,快跟定老郭向前冲!”喝声中,十指箕张,呼的一声向迎面一名帮徒抓去!那名帮徒尚想以手中利刃来削应天无常的手臂,谁知应天无常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管抓的是人是刀。结果,应天无常刀是夺下了,左手拇指,却给切去一节!应天无常一刀在手,威风大振,“霍霍”声中,人随刀进,又一连除去三四名帮徒!老少两人,眨眼奔至谷口。谷道中,人影兔起鹘落,驴男以及那批三堂护法,已追来三十丈之内!应天无常返身站定,刀尖一挥道:“丫头快跑!”小妮子喘着道:“你,你……”应天无常厉声道:“你丫头再噜苏一句,我老郭刀一横,马上死给你丫头看!”小妮子忙叫道:“好,好,我依你!”一面跌跌撞撞向林中奔去。应天无常连忙传音喝道:“不!向右转,对了,爬过两座山头,便是千岁府!”小妮子人影消失,这边驴男及三堂护法恰好赶至。应天无常从容转正身躯,望了自己一双血手,叹一口气,丢去单刀。虽然背后伤口正在汩汩不停地流着血,但只要金紫风那丫头能够脱身而去,就已够他这位应天无常心满意是的了!五天之后的一个黄昏时分,在暮霭苍茫中,岳阳金汤堡前,忽然出现三位令人意想不到的贵宾,带来一个使人仓惶失措的消息!这三位贵宾是:“富国侯”葛平章以及他的两名得意弟子。另外那个使人震惊的消息是:据小灵猿唐志中说,“美髯公”齐天卫在获知三绝总舵就设在同一座避秦岭之后,当天就传齐座下十二名弟子,由千岁府出发,向后山搜去。小灵猿不敢劝阻,只得星夜驰赴辰州迷山庄。“富国侯”葛平章得到这消息,除顿足嗟叹外,一刻不敢耽搁,马上轻装简从,赶来金汤堡。至于那位传讯的小灵猿,因放心不下应天无常,已又赶去漆家河。金汤堡这边听了,深知事态严重。降魔师徒经过一番紧急计议,决定马上点兵赴援。人手之分派为:“奇正手”钱易之钱总管率双尉兄弟佟宗义、谢奕方及三绝鹰欧阳孚等人留守本堡;辛维正则带霹雳双翼朱子美、朱子郁两兄弟及行空天马李吉冲,随富国候由白洋河这边攻向三绝总舵!富国侯的那两名弟子,均精水上功夫,届时夺船渡河,当无问题。人手泥定,略事整顿,准备下半夜出发。在出发之前,辛维正又命那个叫玲玲的丫头发出一道假报告。说是金汤堡中,降魔正加紧督促二徒勤练六甲灵飞掌,望总舵方面,应多予留意。预计这通报告,可能会早一二天到达葫芦谷,这样也许能收到使魔头们松懈防范之效。在富国侯葛平章到达金汤堡的前三天,避秦岭千岁府美髯公齐天卫领着十二名弟子,向后山进发。师徒一行,在翻过第一座山头时,忽然在荒草中发现一名满身污泥,脸色憔悴,气息奄奄的少女。这一名一息仅存的少女,正是侥幸逃离虎口的金紫风。当下由美髯公指派两名弟子,将小妮子送返千岁府救治,余下之师徒十一人,则继续披荆斩棘,向后山一路搜索过来!由于师徒一行无法确定那座三绝总舵之坐落方向,在山中足足摸索了两天两夜,方于无意中,在葫芦谷外,发现那片被应天无常纵火烧去的焦林。美髯公在发现那片焦林之后,立命十名弟子,四下散开,分头搜索。最后一名骆姓弟子找到那条狭谷。美髯公毫不考虑,手臂一挥,率先大踏步向谷道中走去!大弟子韦士豪抢上前去,向师父劝谆道:“谷道如此狭窄,尚望……”谁知一语未毕,一阵乱镍,已如飞雨般当空擞射而至!师徒十数人,不假思索,手臂一扬,同时劈出一股掌风。那一蓬由岩顶暗处打出之镖雨,在遇上这股浑厚无匹之内家真劲后,顿如叶舞秋空,偏锋走势,自相撞击,于是一片叮当声中,纷纷无力坠地!韦士豪接着向师父匆匆进言道:“士豪已思得一计,请师父先行退出谷外!”出谷之后,美髯公向大弟子注目沉声道:“计将安出?”韦士豪说道:“贼人仗此天然险阻,可说有利有弊,换言之:贼人既能将我们阻于谷外,我们也就将贼人困于谷内……”美髯公点点头道:“老夫懂你意思了。”当夜,葫芦谷外,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一阵阵浓烟和火光,滚滚腾腾,直冲霄汉!不一会,急讯报入三绝石宫:“敌人已将谷道用火药炸塌,如不急予阻止,恐有闭塞之虑,请帮主速作定夺!”煞相闻报,勃然大怒道:“好个不知死活的长胡老儿!”接着挥手传令道:“带严大爽来!”片刻之后,由第二、第四两名太保带进那位神情板滞,双目中却闪烁一股慑人寒芒的乌皮金刚严大爽。煞相沉声问道:“你那最后三招剑式习会没有?”乌皮金刚木然回答道:“习会两招。”煞相皱眉说道:“这最后三招,虽然难了些,但前前后后,已达三月之久,时间并不算太短,要早知如此,倒不如奇算子或了尘和尚留下来习剑了。”乌皮金刚僵立着,一声不响。他虽然立在那里,跟别人一样听着,但从那股冷漠而呈迷茫的神情看来,显然他并不能理解煞相现在这番话的含义。二太保从旁插口道:“剑王武学,非同凡俗,尤其是这最后三招。帮主一再说它是剑王整套武学之精华,那齐老儿闲散多年,加上年事已高,也许连第二招都用不上,就能将那老儿解决,亦未可知。”煞相点点头道:“孤家不过是说这厮资质太差而已,对付那老儿一个人,当然用不着三招全会!”头一抬,又道:“听说那老儿还带来十名弟子,这些后生小辈,均具五爵中男字人物之身手,一点大意不得。你们先去替孤家将言副帮主请来!”约于黎明时分,魔帮人手全部派定。由副帮主好大伯言天平率领乌皮金刚、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等五名太保,及拳、刀、剑三堂六名护法,出谷迎战美髯师徒。好大伯一行出谷,来至狭道尾端,果然前路已阻,无法通过。一行只好退回来,攀登峰顶,由峰顶上的崎岖山路,摸索前行。这样,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绕道来至谷外。在谷外林荫深处,美髯师徒一行个个席地憩坐,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这时,担任守望的七弟子乔大钧,忽然瞥及对面山腰上,一下出现十数条人影,知道魔帮不堪毁谷之激,已如预期领人来到,忙自树顶纵身跳下,入林报告道:“来了!”韦士豪抬头道:“来了多少人?”乔大钧道:“十来个。”韦士豪道:“带头之人是谁?”乔大钧道:“距离太远,未能看清楚。”韦士豪点头道:“你再带桂元和允达二弟出去,在高处继续守望,也让这些贼子尝尝到处找不着人的滋味!”又过了顿饭光景,乔大钧忽于林外传音报告道:“朝这边走过来了!”韦士豪传音问道:“谁人带领?”“乔大钧传音答道:“极像是好大伯言天平。”美髯公起身冷冷道:“老夫倒要看这厮当上副帮主之后,有什么不同!”众弟子相继起身,鱼贯出林。近面,一二十丈外,好大伯乍见美髯公自林中走出,不期然心中一凛,同时停下脚步。美髯公寒着面孔,大步走过去,银髯飘拂,威相慑人。好大伯急忙转身向乌皮金刚吩咐道:“知道么?帮主要你杀的人,就是现在过来的这个长胡子老鬼!”乌皮金刚木然点头道:“知道了!”好大伯低声又道:“这老鬼一身功力惊人,出手猛不可当,你必须一上手便用那两招,杀不了这老鬼你自己就完蛋……”一声雷喝,突然传来:“姓言的,转过身来!”好大伯神情一变,忙叱道:“快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这老鬼就是要不了你的命,雷帮主也一定不会饶过你!”乌皮金刚没说什么,咔啷一声,摘出宝剑,剑鞘信手一抛,昂然迎了上去!美髯公怒目厉声道:“换姓言的出来!”乌皮金刚充耳不闻,剑贴肘后,目光微垂,左手禽中二指一并,突然就地盘旋起来。韦士豪抢出一步,低声道:“这厮交弟子……”美髯公神色微微一变,横臂拦着道:“不!这厮似已尽得剑王武学之精窍。你们都给我退远点,待为师先来试他一试,看这厮已有几成火候。”说话之间,乌皮金刚身形洒开,如同一道旋风般蓦向师徒立身之处扑了过来!气漩中央着一道金光,闪闪烁烁,仿佛骤雨之前,隐现天空云层间的一道怒电,气势好不惊人!韦士豪不敢阻碍手脚,急忙一个倒纵,退去三四丈外。美髯公神情凝重,胸前银髯,无风自动,但身躯却仍屹立原处,未曾挪移分毫。乌皮金刚由身形所带起的那道气漩,愈转愈近。气漩中那片闪烁剑光,也随之暴伸暴缩,有如毒蟒吐信,捉摸难定!美髯公屹立如故!不可避免一刹那,终于来临!美髯公的巨灵之掌,跟乌皮金刚那道蟒信似的剑光,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发出。随着这一瞬间过去,两边数十双肉眼所能见到的是:美髯公向后退出一大步,乌皮金刚则如断线风筝般,高高抛起,远远飞出,然后“劈啪”一声,在一块青石上摔了个肚破肠流,骨碎筋折!这一边,自好大伯以下,无不大惊失色,魂飞胆裂。剑王武学,都不管用,这边还有谁是这老儿之敌手?就在好大伯与太保及三堂护法等人惊惶不定之际,一举树威的美髯公,忽然转过身去,向众弟子摆一摆手,发出一道撤退的手势,然后领先向林中安步走去,众弟子面露惑色,相继跟去林中。好大伯自语道:“老儿这一击,一定耗却本身不少真气。不过话虽如此,仍不宜轻举妄动,横竖老儿不会离去,还是先向帮主请示一下,比较妥当!”说着,也向众魔头一挥手,循原路向谷中退去。走在最后面的七弟子乔大钧,偶而回头返望,不禁咦了一声道:“贼子们忽然全都不见了,你道怪不怪?”林中,韦士豪突然失声道:“师父,您的胡子”“都染红了是不是?不必惊慌,孩子,这便是师父带你们退下的原因。底下,你们将师父的尸首运返千岁府,不必举丧;然后,你们,可赶去辰州迷山庄……告诉你们那位葛叔叔…-要他转告所有的人……三王武学,不可掉以轻心……以后,以后……凡遇上像今天……严大爽这样的人……千万……小心在意……”三绝石宫中,煞相听完好大伯的报告,眼珠转了转,忽然放声大笑!好大伯微呈不安道:“帮主何事发笑?”煞相笑声一收,挥手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很好,很好,那老鬼暂且不去管他,请言兄转令独孤堂主,带人先去清理一下谷道!”好大伯退去后,煞相回到密室,淫妇黄氏道:“情形如何?”煞相得意地笑笑道:“情形相当令人满意。严大爽当场送命那老儿大概还可以支持一阵子,相信决无法挨回千岁府就是了!”说着,将谷外经过情形,为淫妇复述厂一遍,最后说道:“以那老儿之刚强性格,设非身中致命之伤,焉有半途歇手之理?可笑姓言的,枉居伯位,竟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黄氏淫妇点点头,然后说道:“这也不能怪言老儿,自三王去世后,一公一侯,高高称尊,两榜中人,谁还不是……”淫妇轻轻咳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煞相四下打量了一眼问道:“几个丫头抄好没有?”黄氏淫妇连忙说道:“抄好了,在这里,一共十一份,你早上出去没有多久,两个丫头就送过来了,你看看有没有抄错。”边说边自梳妆台中取出一叠手稿,煞相接过来。正翻阅间,传音密洞中忽然送来报告道:“祁堂主已将雨露卿迷魂娘子带到!”煞相大喜道:“好极了,好极了,想不到老祁还真能办事!”黄氏淫妇侧目悠悠然道:“这房间要不要奴家马上让一让?”煞相一怔,皱眉道:“瞧你,又来了!”说着,一拍手中那叠抄稿道:“老实告诉你,这十一份刀诀,分发十一太保之后,为了剑王那最后三招,以及刀王的一式千回百转,孤家照样要坐关。”黄氏淫妇微感意外道:“什么时候?”“今夜开始。”“要坐多久?”“最少亦须七七四十九天。”“不坐不行么’”“要想身兼三王之长,永霸武林,名垂千古,自然要吃一点苦,好在孤家也就只剩下这一部分了……”淫妇叹了一口气,没有开口。煞相笑了笑,又道:“这-下你心肝儿总该放心了吧?孤家可以提出保证,只要你心肝儿愿意,从现在开始,出关后也一样,孤家可以水远不见这位迷魂娘子之面!”淫妇睨了他一跟道:“这又何苦?”口中尽管这样说,眉目之间,却止不住流露出一片欣慰与满足之色。煞相挨去身边,低声笑道:“要斋戒了,可得……”淫妇狠命拧了他一把啐道:“去,去,去,人家还等在外面,亏你好意思。昨晚到瑰在,才隔了不过六七个时辰,又这样了!”煞相一笑起身,走去传音洞口,向外面交代道:“由言副帮主全权处理,孤家另行有事,不得空!”富国侯等一行来到白洋河,正是煞相在三绝石宫一座密室中坐关的第七天。这座密室,深隐山腹中,仅煞相及黄氏淫妇知道有这样一座密室存在,以及清楚它的出入启闭之法。这天夜里,在密室中,煞相对着石壁上贴的那一页刀诀,左比右划,始终不得其要领。他放下手中刀,盘膝坐回原处,开始瞑目思索。这一式千回百转,为什么老是练不好呢?七天了,时间不能算短,在练拳王和剑王武学时,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形,这可证明并不是他功力或领悟力不够啊,是了!这一招变化复杂,连基本姿式在内,共有十三种转换,准是在誊绘时,图解方面发生错误!要找出错误所在,井非难事,只须将密藏之原本,取出核对一下便行了!煞相想到这里,迅速自地上站起,拨开石门秘钮,走进外面黑暗的甬道中。他将三王武学之原本,分三处藏在这座石宫中。开启石柜之锁匙虽然放在他跟黄氏淫妇居住的卧室内,但秘芨藏放之地点,则从未与黄氏淫妇言及。因为这女人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武功不武功,她平常谈都懒得谈起!这座石宫,共分两部分,前宫住的是亲信卫士十三太保;后宫较前宫占地尤广,秘道纵横,密室近百,却只住着他跟黄氏淫妇,以及少数几名贴身丫头。值此深夜,一个人走在阅无人声的山腹甬道中,严格说来,是够寂寞,也够恐怖的;但是,在这时的煞相,却觉得惟有这样,才称安全。甬道中没有灯光,全靠宝珠或磷片照明。外人来此,也许寸步难行,但如熟知地形者,则不难循着一定的步式,畅行无阻。经过七八道石门,煞相来至那间坐落后宫中心,总领无数秘道的卧室外。煞相举起手臂,摸向暗钮,准备下按,就在这一刹那,煞相一条手臂,突于半空中蓦地僵住!使煞相手臂发僵的,是来自卧室内,一阵细微的异样声息。那是一阵低促的吁喘,夹杂着一阵轻轻的震动……煞相呆在那里,良久无法动弹。他起初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那声息太明晰,也太耳熟了。使得他不须思考,便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好煞相,拿得起,放得下,牙根一咬,立即按捺下破门而入的第一个念头。他倒退着,缩回七八步,轻轻打开另一道暗门,由另一条地道,蹑步绕去卧室的左后方。伸手缓缓拨开石板,然后贴上耳朵。“娘娘……我、我……卑座……真的不晓得……怎样说才好……我,我……小的……兴奋得发狂……却又怕得……怕得要命……”“有什么好怕的?”“帮主……他……他……要突然回来了,怎么办?”“他不会回来的。”“娘娘怎么知道?”“他要是想回来,一定会先跟奴家讲。今晚奴家送饭过去时,他还发狠说,那一招什么转呀转的,害得他这几天伤透脑筋,无沦如何,他都得在今夜,将它彻底悟透不可。”“这样一说,小的就放心了。”“你不觉得,担惊受怕,反而更有趣吗?”“娘娘别说笑话。”“那死鬼说的嘛!”“嗅,对了,还有一句话,小的想问娘娘,不知娘娘会不会见怪。”“一句什么话?”“就是,咳咳,我们帮主,当年无论人品、武功、地位,都不算怎么样,不知道娘娘,当初怎会……”“这还不简单?”“恕小的愚昧。”“‘方便’和‘可靠’啊!”“方便?嗅,是的,这个小的懂,他跟娘娘是内亲,出入金汤堡,来去自如,只要将几个丫头买通,随时随地有机会。可靠之说,又作何解?”“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因为他的人品、武功、地位,处处不如人啊!”“娘娘意思是说”“奴家看中他,是他的运气。他在感激之余,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敢稍生骄满之心。再说,以他的武功和地位,一旦泄露出去,准死不活!这种情形之下,你说可靠不可靠?”“娘娘心思好精细!”“娘娘,小的,还,还有一句话……就是,娘娘……为何会独独垂青于卑座……不知,娘娘……可否说与卑座知道。”“你自己心里没有数?死人!”“小的实实在在不知道。”“你的外号如何称呼?”“驴男独孤阳。”“这不就得了?”“啊,难道帮主他……他……不太行?”“还算可以,不过,他每次都靠药物,又喜欢用那些邪门花样折腾人,自然不及你这样自自然然。”“士为知己者死。娘娘,只您这一句话,小的,小的,就是为娘娘送掉这条命,也在所不惜!”“那位蔡大娘如何?”“别提了!”“怎么呢?”“一上手就穷叫嚷,回回一样,也看不出是真是假。”“那位迷魂娘子呢?”“小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