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紫凤咭咭一笑,掩口道:“虽然我一时还想不出来,你是在指哪件事,不过,这且不去管它,我答应原谅你就是了!”辛维正尽量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接着道:“姑娘误会了。”金紫凤益发笑不可抑道:“不是向我认错么?”辛维正头一点道:“是的,在下指的是贵堡徐、蔡两位。曰为在下昨日来此时不先出示姑娘那张条子,反而跟他们大吵一场,心中愈想愈过意不去。如果在下就此一走了之,也倒罢了;而今共事于一堡,不设法据实解释一下,总觉不妥。”金紫凤一怔,旋即皱眉道:“他们走了啊!”辛维正摇头道:“不,他们两位,如今可能还在百珍园。”金紫凤又是一怔,道:“你是说”辛维正点头道:“这正是我此刻急着赶来找姑娘的原因,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姑娘已经返堡。”金紫凤甚为迷惑道:“你既见着他两位,为何不当面解释一下?”辛维正叹了口气道:“那还要再找您金大姑娘干什么呢?我不是说得明明白白,虽然心底自知不是,却往往无法……”金紫凤拦着道:“好,好,别噜嗦了。你干脆说了吧!要我代你怎样做?”辛维正迟疑了一下,才道:“哦,咳,很想请他二位到岳阳楼去喝一杯,但是,心中很矛盾,又怕他二位……唉……我真不知道,这该如何说才好。”金紫凤伸手一拉,叫道:“看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真叫人泄气,走,就算我金紫凤请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走出接待室,金紫凤向一名堡丁招手道:“过来!”辛维正道:“喊他干什么?”金紫凤道:“备马。”辛维正道:“这么一点路,走走岂不更好?”那名堡丁走过来打躬道:“金福听候姑娘差遣!”金紫凤手一挥道:”去吧,没有什么!”那名堡丁愣在那里,只有一双眼睛在不住眨动。他大概这一辈子也想不透,他们这位姑奶奶今天这一声“来”,和一声“去”究竟是什么意思了!金紫凤不理那名堡丁会有什么想法,伴着辛维正径向堡外走来。来到湖边桑林中,辛维正不禁啊了一声道:“好凉快!”金紫凤指着堤旁一片树荫,笑道:“明天我们就在那里钓鱼好不好?”辛维正笑笑道:“改后天吧!”金紫凤转过脸来道:“为什么?”辛维正笑道:“别忘了明天是我的一个大日子啊!”金紫凤菱唇微披,哼了一声道:“怪谁?全是自讨苦吃!”辛维正笑了笑,没有开口。他由明天的“考核”,不禁连带想起那位尚未谋面的“钱总管”。“考核”之内容如何?“钱总管”又是怎样一个人?他想问却又忍住。因为他不愿被小妮子误以为他是“情虚”!就在这一瞬间,他匆匆由钱总管今天不克分身,接着又想到侯府那封书函那是一封什么性质的书函呢?辛维正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脸去道:“在下想问一件事,未知是否得当?”金紫凤漫不经意的点头道:“问吧!不论得当与否,保证不打你嘴巴就是了!”说着,轻轻一纵身,伸手摘下一串熟得发紫的桑椹;自己先尝了一颗,然后转身一托,掩口咭咭笑道:“吃过没有?”辛维正暗笑:没有吃过?真是说笑话。武功山上,别的不怎样,就是桑树多,桑椹当饭吃,都吃过!当下扯了两三颗,纳人口中,边吃边笑道:“药经有言:桑乃箕星之精,其英华尽在于椹,功能利五脏关节,生津止渴,安魂镇神,耳聪明目……”金紫凤止不住咦了一声道:“你好像样样在行嘛?”辛维正微微一笑道:“为馋嘴找个动人的理由罢了。”金紫凤玉颊一红,嗔道:“谁馋嘴!”辛维正自知“交代不清”,如果加以分辨,可能“越描越黑”。乃决计采取“围魏救赵”、“以攻消攻”的方法来化解!于是,点点头道:“姑娘这种规避问题的策略,的确令人赞赏!”金紫凤一愣,眨着眼皮道:“我……这话怎么说?”辛维正侧转脸道:“我说馋嘴,本来是指我自己,就算话没说清楚,姑娘也只占着一半,如今竟欲大兴问罪之师,其非为转移话题而出此,尚复何解?”金紫凤果然中算,咻咻然一甩头道:“不论问什么,问吧!”辛维正审慎地笑了一下道:“在下即将请问的这件事,关予动机方面,愿先向姑娘声明一下。就是在下纯出一时之好奇。所以,我虽然问了,如有碍难处,姑娘尽可拒绝回答!”金紫凤星眸滚,忽然抢着道:“用不着兜圈子了,你想问什么,我已经知道啦!”辛维正不信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金紫凤睨视道:“想问刚才侯府差人送来的是一封什么书函,对吗?”辛维正由衷叹服道:“好厉害!”小妮子高兴了,得意地笑道:“金鹏举的女儿,假如连这点咳咳知道吗?我是说……咳……这件事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辛维正口虽不言,心底下却止不住暗暗纳罕:妮子这话是真是假?“富国侯”与“霹雳子”之间的书函居然没有秘密可言?金紫凤接着道:“尤其是你今天已成为金汤堡中一分子,只要你听到之后,放在心中,不向他人提起就得了。”辛维正忍不住想笑:好家伙,这还不算秘密,秘密两安,那就不知道该作何解了!金紫凤继续说道:”其实,这已是侯府来书的第三封。据姨娘说:第一封来书,是征求家父的意见。第二封则是表示同意家父所推荐的协办人手。现在,第三封,虽然除了钱总管和家父,尚无他人知悉内容,但据紫凤揣测,很可能是催家父立即着手处理,紫凤敢打赌,包管错不了!”辛维正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妮子在念什么天师咒?金紫凤说至此处,忽转恨声道:“在别人看来,能获得‘公侯’之委任,也许是一种了不起的荣耀;但我金紫凤就偏不服气!他们一‘公’一‘侯’,最高的也不过只比家父高三级,为什么这件事他们公侯两人就不能自己出面?”辛维正咳了一声道:“姑娘是指……”金紫凤不禁一咦道:“问得真怪,你不是从庐山来的么?”啊,原来是指庐山罗汉池,三王宝藏被盗一事!辛维正呆了一下,道:“‘公侯’也认为庐山罗汉池,真的藏有三王宝藏?”金紫凤仰脸道:“废话!”辛维正又道:“宝藏被窃,先后才不过十天工夫,那公侯方面已经来过三封文书,这么说来,公侯两人之居所,都离此很近了?”金紫凤淡淡道:“‘美髯公’齐天王住桃源避秦岭富国侯葛平章住辰州迷仙庄,离此都在二三百里左右。还有什么,继续说吧!我现在是百分之百相信,你阁下是的的确确知道的事情太少了!”辛维正赧然一笑道:“谢谢,现在接着要问的是:在这件公杂中,谁和谁将是令尊进行追查的协助人手?”金紫凤道:“一共两位。‘凶将’‘双戟天王’郭长空,‘煞相’‘五步夺魂’雷定远还有没有?”辛维正笑笑道:“没有了!”其实,辛维正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么?要问的多得很!自适逢庐山一会以来,他遇见的武林名人,不能算少了:“糊涂伯”、“奸男”、“妙手”、“无情”两卿、“刀剑”双尉、“万毒圣手”唐必达、“应天无常”郭七绝、“风雨棍”、“阴阳镖”、“行空天马”、“煞相”之子、“霹雳”掌珠……这些人之中,不少和他发生过交涉,也曾不止一次在交谈中,有意无意地提到其他两榜人物……然而,情形相同的是:始终未听有谁提及“降魔子”或“黄逸公”几个字!是因为受交谈范围所限,未有提及之必要?也许。过去,也一直都是这样想。如今,情形就不同了。“霹雳”“降魔”,合称“两子”,地位平行,名分相等。“公侯”想追查三王宝藏被盗事件,为何有“霹雳”,而无“降魔”?甚至连充当一名副手的资格都没有?为什么?辛维正此刻心中,疑问千万,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觉得,事情愈是可疑,愈得沉住气,慎重处对!他如果接着再就此点发问,一下子未免问得太多,也太快了。虽然他已经来到金汤堡,并已进入金汤堡,但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能算为堡中正式的一员。到目前为止,完全信任他的,只有一个金紫凤。若惹得这惟一信任他的人,都对他生出猜疑,他还能在堡中呆下去么?他绝不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坚信:既然两子齐名,他留在“霹雳子”的庄堡中,迟迟早早,他总会听到“降魔子”这三个宇的!不一会,“百珍园”到达。金紫凤见园门虚掩着,举手一推,领先跨槛而入。由于两人脚步轻,又没有出声招呼,直到两人走到瓜棚外,郭、徐、蔡等三人方始抬头发觉。看到辛维正果然如言将金紫凤带了过来,不但徐、蔡两人无法置信,即连郭老头都意外得瞳目接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金紫凤当然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惟其如此,才使得妮子的态度显得自然非常。她向徐、蔡两人笑着招呼道:”我们现在来,是来道歉的。怎么样,老徐、老蔡,两位不会再生我们的气了吧?”他自信这番话说得很“得体”,而且很“慷慨”。因为,她相信了辛维正的话,以为自己在这件事中,只是一名“和事佬”。如照一般和事的口吻,最后一句本应说:“两位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吧?”而今,她将“他”易以“我们”,在她以为,这样做,将可以使得辛维正不致太“难为情”,同时也会多多给徐、蔡两人一点“面子”!可是这在郭、徐、蔡三人听来,所领会到的,恰恰相反!郭、徐、蔡以为妮子不说“我”,而加上一个字,说成“我们”,是因为妮子毕竟老不起脸皮子来,硬将辛维正拖进去做个“陪衬”!饶得如此,也就够徐、蔡两人受宠若惊,进而惶恐不安的了,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躬身赔笑道:“姑娘好说,小的兄弟,斗胆也不敢……”郭老头突然手往耳根于上一招,倾身向前道:“姑娘怎么说?”金紫凤瞪大眼睛道:“什么怎么说?”郭老头一脸正经地接着道:“姑娘刚才说,我们,咳咳,老汉没有听清楚,是的,‘我们’‘我们’以后呢?”金紫凤双腮泛霞,杏眸圆睁,本想发作,不知怎地,眼珠一转,竟又自动干息下来;缓缓回答道:“底下么?底下想做东请大家去岳阳楼喝一杯。”郭老头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道:“妙啊,行,行,走,走了!”旋即望向徐蔡两人,得意地道:“时已过午,老汉尚未为两位忙吃的,两位口虽不言,心里必在嘀咕,现在两位总可以发觉,这一饿,可饿出名堂来了吧?”金紫凤淡淡接着道:“吃完饭之后,为酬谢你老郭这些年来,勤于园艺之辛劳起见,本姑娘还准备送你老儿一份小小的礼物!”郭老儿似已听出小妮子语气有点不对劲,笑容没有了,眨眨,眼皮,问道:“什么礼物?”金紫凤淡淡说道:“听说这位少侠昨天曾送过你两副联句,本姑娘打算来个东施效颦,送你老儿一首‘七绝’!”郭老头脸色一变,急叫道:“千万使不得!”金紫凤侧目悠然道:“为什么?是不是担心本姑娘才力不够?”郭老头连连打躬道:“老汉知罪了,我的好金姑娘,银姑娘,玉姑娘,金姑奶奶,无论如何,请高抬贵手,饶了老汉吧!”现在,辛维正证实,小妮子先前说的不假。别的不说,即连“风雨棍”和“阴阳镖”两人,似乎都不例外。徐、蔡两人,此刻除了感觉有趣外,均于眉宇间,隐透迷惑之色,显然全都弄不清郭老头何以会前倨后恭。金紫凤斜溜了一眼,轻咳着说道:“‘我们’,咳咳,底下怎么说?”郭老头连忙答道:“听凭姑娘吩咐!”金紫凤仰脸漫声道:“送礼遭人拒受,本姑娘认为是一种莫大的侮辱。除非,咳咳,除非能倒过头来,从拒收的那方面,获得一点小小的补偿!”徐蔡两人均忍不住哈哈大笑。辛维正也觉得很新鲜;主人“敲诈仆奴宁非奇闻”,他倒想看看小妮于能从这老头身上,挤出一点什么油水来!郭老头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吃一次苦头,学一次乖;能记取这回教训,对将来做人处世,也未始不是一件好事!”头一抬,苦脸接着道:“等会儿,姑娘请客,老汉付账,这总该可以了吧!”金紫凤嘿了一声道:“想得倒好!”郭老头眨着眼皮道:“否则怎办?”金紫凤悠悠然说道:…旧事重提’前头走,先去开门!”辛维正不期然为之一愣。“旧事重提”,这句话,他明白。这就是说:小妮子曾对老鬼有过“需索”,结果“所求未遂”,现在,“旧事重提”,想必是要借此逼使老鬼答应下来!可是,“前头走”,“先去开门”这,什么话?别说此刻那两扇园门根本没有上闩,就算园门正关着,她以小主人之身份,叫老头去才开它,难道后者还会拒绝不成?这算什么“条件”?这算什么“补偿”?不过,此一谜团,马上打破了。只见郭老头在小妮子话完之后,头一点,表示照办。接着左脚向前一跨,便拟经由小妮子身边,向园门方面跑过去。就在郭老头擦身而过的一刹那,金紫凤突然伸手一拦勘“且慢!”郭老头滑步卸肩,右臂虚虚一格道:“有话等下再说不迟!”结果,前者一把捞空,后者继续向前快步而去!辛维正恍然大悟,原来小妮子趁机向郭老头逼出了一招不传秘学!郭老头这一手果然精绝异常。一招之中,兼含身、腰、眼、步、手等五方面之变化!这种近敌贴身穿走之招术,施于身陷。重围之际,尤称露要。按道理说:这位“应天无常”,再强,也绝强不过“两子”中的那位“霹雳子”;何以这位霹雳掌珠,如今反要向这位应天无常讨教起来呢?说开了,并不足异。须知武功之道,千变万化,浩瀚无涯;任是一代大家,亦无法兼擅俱能。此亦即“掌”“刀”“剑”等“三王”之被“分封”的道理。试想:假如“掌王”在“刀法”和“剑法”上,亦足与“刀”“剑”二王分庭抗礼,媲美一时;则“刀剑”二王又凭什么再称“刀王’和“剑王”?辛维正虽然弄不清什么叫做“应天无常门”,但对眼前这位向园门走去的“应天无常”,至此总算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今天的辛维正,“真人不露相”,成就早不在两位师兄之下,能得到他喊一声好,可说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他,现在非常公平的晶断,这位“应天无常”确确实实在他之上。这一点,也正是辛维正惑然不解之处。因为武林之中,须除去“公侯”“将相”等两榜人物,才轮得着其他门派,依次评别高下,那么“四门”中的一名掌门人,怎会比他这位准“尉级”的人物还要高明?这是否即为这老儿今日沦为看园人的关键之一呢?只听郭老儿于园门口叫道:“门打开啦,姑娘,老汉肚里饿得咕咕叫,再不走,就得找人抬啦!”辛维正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保守本身武功和师承之秘密,所以,这时不得不故装糊涂地道:“金姑娘,您不是说要这者头怎么样的吗?何以雷声大,雨点小,只罚他开了一次门,便放他过去了呢?”小妮子此刻似已心满意足,摇头笑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以后有机会,慢慢告诉你吧!”当晚,回到金汤堡,辛维正被安置在那间接待室里。因为按堡中规定,外人非经总管批准,不得轻越内堡一步。一宵易过。翌日,辰初光景,那位行空天马便来找他,含笑招呼道:“钱总管有请!”声音放低,轻轻又接道:“我们金姑娘说,她为了避讳起见要等考核通过后,才会过来看望辛少侠。”辛维正连忙站起身来道:“劳动管事,真是不敢当之至!”他虽说在心理上早作充分准备,但经行空天马现在这么一说,又不免微微感到紧张起来。从小妮于金紫凤自动回避这一点上,可见所谓考核,并非敷衍公事。他心想:金汤堡的一名总管,该非泛泛之辈可比,届时万一露出马脚,将会有着何等样的后果呢?堡方会不会怀疑他别具企图呢?如果堡方最后发现他所报身世不确,将会采取什么处置手段?赶走?囚禁?还是拷逼到底,直到他将一切吐实为止?辛维正跟在行空天马后面,向那座八卦图似的内堡走去,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已。行空天马李吉冲,未进迎面那座大门,而是踏着碎石道,一直向西走,走正正西,才折身右拐,由正西那座大门进人。这样看来,这座金汤堡,就不止于它的形式像一座八卦阵图了!这是一个很简浅的道理:假如每一座大门的作用都一样,行空天马此刻就不该绕上这么一个大圈子了!同时,依辛维正之猜测,金紫凤那妮子,昨天出入所经由者,显然也是现下这座西大门。那么,他们现在走进去的,它是八卦中的哪一门呢?大门上不见任何题匾,甚至连表示卦象的符号也没有一个!总而言之,他一路过来,两处大门左右的情形几乎毫无差别。由此类推,其余六座大门,情形必也相同。不过,一进大门,来到过道中,辛维正便约略看出这是八卦中的哪一门了!哪一门?“震”门!由这座门之取位定向,辛维正原就揣忖它可能是八卦中的震门,如今则由地下铺砖之图案,获得证明。地上那些青砖,铺列之规则,一律为两断一连,成“三”状,正是八卦卦象诀中的“震”“仰盂”!这些,在门外,是无论如何看不到的;也许这正是外人不准擅人内堡一步的主要原因之一吧?不过,辛维正此刻虽然辨清这一点,他心中非但毫无自满之感,反而更暗暗感到一阵惊讶!何以故?原来在八卦中,“震”为“卦足”,拟诸天象,则为“龙”,为“雷”:“帝出乎震”,帝者,主宰之谓也,此为文王所定。这言“震”主“动象”,为“万变之始”。换言之:如用于战阵,此门当为“杀机隐伏”,“险象丛生”之所。诱敌、困敌、擒敌,十九多赖此门以竟功。又道是:“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如依列阵常理,此门本应位于正东。辛维正现由正西方进入,而猜它为震门,是由于他相信那位霹雳子电许会“死法活用”,以尽“奇正之变”;结果,他猜中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座在卦象中列为凶险之门,却为此堡用作平安出入之门,就凭这一点,即足证此堡已将这座固定的建筑物,极尽“阴阳变幻”,“虚实奠测”之能事!因事察人,可知这位霹雳堡主之能列名五爵之中,绝非偶然。辛维正警觉一生,行动之间,立即加倍小心。行空天马回过头来,低声笑道:“辛兄勿虑,我们这位钱总管,为人平易可亲,加上您又是我们姑娘所引荐,保管你辛兄不致遭遇什么困难就是了。”辛维正低答道:“谢谢管事锦注!”心中则在想:唉,我的为难处,你们哪里知道!我要能实话实说,还有什么问题呢?走完两三丈长的甬道,眼前一亮,迎面人眼的是一座六角石亭。辛维正抬头看清之下,不禁又是一怔。这座金汤内堡,从外面加以估计,占地至少也当在十亩以上。可是,现在一眼望去,石亭后面是一片不算宽敞的院落,再过去是一排厅屋,两边各有厢房三四间,根本看不出什么恢宏气象来!另一点使人不解的是:昨天在岳阳楼,他获知这座金汤堡内,上上下下,不下五百余口之众,可是,昨天到今天,除了“风雨棍”徐一鹄,“阴阳镖”蔡伯坚,“行空天马”李吉冲,以及少数三两名传递饮食的堡丁之外,他几乎没有再看到任何一各闲人。那五百多口堡众,都去了哪里呢?眼前景象,亦复如是。整座院落中,既看不出通向别处的门户,亦不见有人走动,四下里一片冷清,颇有炎夏午憩,小院人静的况味。行空天马又回头说了声:“辛兄随我来。”穿过石亭,径向对面那一排厅屋走去。两人登上台阶,厅内有人问道:“是李管事么?”行空天马定步躬身道:“是的,敬回总管那位辛兄弟已经到了!”厅内那人温和地说道:“很好,请进来。”从厅内此刻这种语气听来,不难想见里面的这位钱总管,诚如行空天马所说,果然不像是一个使人害怕的人。进入大厅,看到本人之后,益证言之不假。只见这位钱总管,约莫五旬上下年纪,矮矮胖胖,头顶微秃,身穿一袭月白长衫,红光满面,双目奕奕有神,手中开合着一柄长足尺余的牙骨折扇,两道卧蚕眉已微杂白毫,神态于端庄中不失祥蔼之气。大厅中除了这位钱总管,另外尚有两名长随模样的壮年汉子:两名壮汉垂手站在一张竹榻之后,钱总管则在榻前来回缓踱着。辛维正向前走上数步,躬身一揖道:“晚生辛维正,见过总管。”钱总管转过身来顿首道:“很好,很好。”行空天马准备退去,钱总管手一招道:“李管事别走,你也暂时留在这里!”行空天马恭应一声是,立即垂手退向一旁。钱总管指着茶几旁边的竹椅说道:“坐,坐,请坐。”辛维正欠身说得一声:“谢总管。”随即依言走至外侧一张竹椅上缓缓坐了下去。“老夫可以问小兄弟几个问题吗?”辛维正又欠了一下身子,道:“总管尽请发问,晚生知无不言。”钱总管缓缓接着道:“本堡对新来的人,第一件想知道的事,便是来人随身所带物件。老弟这次来本堡,共带行李若干,可否先行见告?”辛维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行李方面,只有一个小包裹,刻正放在外面客室中,里面计有外衣一件,内衣裤鞋袜各一套,以及盥洗用具数件。”“另外,晚生随身带在身上的,则仅有两样东西:三颗“唐丹”,一两多碎银。以上所言,未知总管信得过否?”钱总管点点头,未置可否,抬头又问道:“‘唐丹’何来?”辛维正答道:“唐家掌门人:‘万毒圣手’唐必达唐大侠所赠!”钱总管注目道:“缘何见赠?”辛维正答道:“为报晚辈一颗‘长青丹’之小惠。”钱总管接着道:“‘长青丹’又自何来?”辛维正答道:“系妙手卿神偷高乐仁,与无情卿萧一士赌东赢得……”钱总管截口又问道:“神偷赢得长青丹,何故会分赠于你?”。辛维正答道:“因神偷曾伪称手袋遗失,试出晚生对他颇具些许同情之心,而晚生当时实不知他即为鼎鼎大名之妙手卿。”钱总管又问道:“神偷分你之长青丹,仅有一颗么?”辛维正答道:“三颗。”钱总管道:“尚余两颗何在?”辛维正道:“当天同时分赠与受伤的刀、剑两尉服用了。”钱总管道:“你当时知不知道这种长青丹的珍贵之处?”辛维正道:“假如不知道,晚辈绝不会拿它去贻误三名重伤垂危之人!”钱总管道:“刀、剑两尉何恩于你?”辛维正道:“刀、剑两尉义勇正直,年轻有为,相信换了你老,当时一定也会这样做!”钱总管缓缓转过脸去,向行空天马问了声:“如何?”行空天马躬身道:“无一字虚言,这分诚实,堪称难见!”辛维正一呆道:“难道”钱总管微微一笑道:“是的,我们这位李管事,那天也在场,老弟刚才这段叙述,老夫早就听他报告过了。”辛维正迅忖道:是了,这位李管事,当时可能是受命在暗中保护他们那位小女主人金紫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