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豪道:“是么?我认为只要掌握你,就等于掌握了客栈外你们所有的人手,再加上一个苏州府,咱们两下里扯平了。”明月道:“你太抬举我明月了,我明月不过是个通风报讯的小角色”“我不这么想,看你的气势,俨然运筹惟幄、决胜千里的一军之帅,素素,过来帮个忙。”素素应声上前:“方哥哥,你吩咐。”“别跟我客气,我不过是翠云班一个雇工,劳动你的玉手,解开她的衣裳,看看她左臂近肩处,是不是有一朵刺花。”明月脸色大变。云素素微一怔,刚要答应……云施施已跨步欺到,伸手“嘶”地一声,从明月的领口,扯破了明月的衣襟,甚至连明月一只左袖都扯了下来。霎时,一大片酥胸,一只嫩藕般粉臂,立时呈现在几个人的眼前。方豪连忙别过脸去,甚至连素素、明兰、明秀几个女儿家都红了粉颊低下了头,怪的是明月却了无羞涩之态,有的只是满脸的惊赅之色。只听云施施叫道:“方豪,有,确有一朵刺花。”素素等忍不住抬眼,方豪也转过了脸,几个人都看见了,明月那欺雪赛霜,滑若凝脂的左臂近肩处,刺着一朵小指肚大小,连梗带叶的小花一朵玲珑小巧的玫瑰,绿的翠绿、红的鲜红宛若真花,娇艳欲滴,显示刺花人的手艺精细而高绝。方豪一笑道:“既是大内‘十二玫瑰’中的娇娃,裸裎都习以为常,当然不会在乎把一部份玉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了。”云素素道:“方哥哥,什么叫大内‘十二玫瑰’?”方豪道:“素素,你们跟着令尊跑遍天下,为匡复竭尽心力,积多年之与他们争斗之经验历练,连大内‘十二玫瑰’都不知道吗?”云素素愧然摇头:“不知道,听也没听说过。”云施施道:“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么?”方豪道:“大内‘十二玫瑰’,是大内秘密训练的十二女娇娃,不何个个美艳娇媚,而且个个武功高绝,别具异能,玫瑰多刺,也表示她们个个心狠手辣、毒如蛇蝎,她们专干秘密侦缉暗杀,职位稍高于御前带刀侍卫,跟你们翠云班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翠云班里都是圣洁善良的好姑娘。而大内‘十二玫瑰’却是十二个毒如蛇蝎、毫无人性的荡妇淫娃,她们的存在是极端机密的,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没人知道,难怪你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方豪的这番话,听得施施跟素素惊心动魄,并不是因为鹰犬中有秘密的“十二玫瑰”存在,而是因为方豪的见识广博,连清廷大内这样极度的机密,他都知道。云施施忍不住想问。但是明月替她问了,明月的娇靥已经没了血色,一双美目充满了惊恐之色道:“方豪,你怎么知道?”方豪淡然一笑道:“说出来吓破你的胆,我知道的还不只这些呢!说吧,你们这一次对付翠云班的行动,由谁带领?”明月道:“你们都看见了,负责行动的,是苏州府的正副两个总捕头”“现在还把我当三岁孩童,你未免不配列名‘十二玫瑰’中,苏州府连指挥大内侍卫都不够资格,还能派得动你们大内‘十二玫瑰’么?”明月道;“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方豪迈:“我当然不信”话还没说完,两道寒芒电闪,左掌疾探,拇食二指-着明月的两边粉腮一扣一扯,已把明月圆润好看的下巴卸了下来,然后两指往明月小嘴儿里一探,夹出了一颗只有半颗豆大的白色药丸来。明月神色凄厉,怒目而视。方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变得风趣多了,笑笑道:“在我面前,想寻死都不容易,再说吧,‘十二玫瑰’何等威风、何等神气,也享尽了人间的极荣华、极富贵,就这么牙关一咬,落得个柔肠寸断,七窍流血而亡,岂不可惜?”明月娇躯倏然颤抖,一颗乌云粉首也垂了下去。方豪抬手闭了她的穴道,往椅上一放道:“‘十二玫瑰’的一切都是极端的机密,一旦落入人手,就是死路一条,她们拚死也不敢泄密,我看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云素素道:“咱们虽然制住了她,可是外头还有那么多鹰犬难退,怎么办啊?”方豪道:“施施、素素,翠云班尔后再想以杂要班为掩护,从事秘密工作,已经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先保全班子里的这些人,再作打算。”云素素道:“情势所逼,我想爹娘不会反对。”云施施道:“话是不错,可是怎么退下客栈外这些鹰犬,从苏州府救回爹娘来呢?”方豪道:“你们留在客栈里,先不要有任何行动,退鹰犬以及救班主夫妇的事情,交给我来办。”“方哥哥,你有什么办法?”方豪摇摇头道:“素素,现在别问,我一定能够救出令尊令堂,保全班子里的这一些人就是了。”转眼望明兰、明秀道:“明月的原形已经毕露了,两位现在怎么说?”明兰、明秀羞愧低头。明兰道:“受班主栽培这么多年,视我们如己出,待我们如儿女,我们竟还意志薄弱,受人利用,实在愧对班主及夫人。”方豪道:“两位也不必过于自责,大内训练的这批人,原就是无孔不入的,只要有一点疏忽了,就会被她们利用,受她们控制,只要两位能明白,大家就还是一家人。如今内忧已除,我要全心全力对付外患去了。”说完了话,他要走。云施施道:“方豪,你等等。”方豪道:“二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云施施道:“我要弄清楚,为什么对他们,你也知道得那么多?”方豪微一笑道:“二姑娘,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恕我不便回答,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完了话,他走了。云施施凝目外望,娇靥上的表情难以言喻。云素素道:“二姐,如今爹很不在,不管咱们之中有谁多么精明干练,毕竟都是女孩子,唯一可信赖的,只有方哥哥,他救过你,不是么?”云施施没有说话。口口口口口口官府的人围住了客栈,已经是传遍苏州城了,这家客栈上上下下自然不会不知道,百姓们已经是够怕官的了,那还受得了这种缉捕抓人的阵仗。所以,客栈的掌柜跟伙计,只有缩在柜房里,浑身哆嗉,牙关交战的份儿,却是谁也不敢去上板儿关门。当然,这一阵子,客栈是不会有生意了,别说没人进门,就连街上也空荡寂静,没了行人,有的只是隔不远一个个的府衙捕快,再不就是些穿便服的汉子,有的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有的则站在对街廊檐下。突然,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从客栈后院窜起,半空中轻轻飘下,落在了后大街的街心,是方豪。“站住!”暴喝声中,两名持刀的捕快扑了过来。远近的便装汉子们,马上也有了动静。方豪笑嘻嘻的,一声:“跟我来吧!”窜身又起,直上对街屋脊,脚一沾瓦面,再度腾起,往远处掠去。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去两个,别中他的调虎离山计!”其他的人收住了迫势,两个便装汉子直追下去,身手矫健,显然一流好手。方豪没往别处跑,他窜过两排屋脊,就落身在一条小胡同里。两个便装汉子紧迫而至,从胡同两头包抄过来,两个人手里已然多了一把软剑。软剑不是普通的练家子能使的,苏州府衙的捕快们玩不了这个。九成九,这俩是来自大内的高手。方豪负手站立,一动没动,两个便装汉子腾跃扑到,各人掌中软剑灵蛇般递出,一指方豪颈项耳后,一指方豪的腰上肋间,两把软剑笔直。这两处都是人身的要害。左边便装汉子冰冷道:“跟我们走。”方豪有一份出奇的镇定,也有一份让人心折的潇洒,淡然道:“谁说我不是要跟你们走,我把你们引到这儿来,就是要你们给我带路,你们是司徒奋班里的,还是温天中班里的?”司徒奇、温天中是大内侍卫的两个大班领,统率所有的大内侍衙。两个便装汉子当然一怔,右边一个道:“你”方豪的右手从身后翻出,直直的伸在面前,掌心里托着一样东西,颜色雪白,连一个黑影都没有,形状却既像玉佩,又像令牌:“京里没人不知道我,大内侍卫没人没见过这个。”两个便装汉子先是一怔,继而瞪圆眼,脸色大变,立即一扔软剑打下千去:“贝勒爷”方豪翻腕收起那东西,一声轻喝:“住口。”两个便装汉子连忙住口。方豪淡然道:“京里是谁来了?”左边便装汉子道:“回您,是曾大人。”“曾大人,那个曾大人?”右边便装汉子道:“军机处的曾慕秋!”方豪一怔,神情也震动了一下:“云家的大姑爷。”“是的。”方豪两眼寒芒电闪:“他能指挥‘十二玫瑰’?”“曾大人请了密旨。”方豪脸色一变,旋即笑了:“这真让人想不到啊,他人呢?”“现在苏州府衙。”方豪微点头:“我要去见见他,一个给我带路,一个去吩咐客栈外头的,没有我的话,任何入不许轻举妄动,谁敢不听,我要他的脑袋。”恭应声中,两个便装汉子站了起来,一名躬身垂手,一名腾身掠去。方豪道:“走。”“是。”那名便装汉子一声恭应,转身带路而去。口口口口口口片刻之后,方豪在那名大内侍卫带路下,潇潇洒洒的进了苏州府衙。有大内侍卫带路,当然是一路通行无阻,那名大内侍卫带着方豪直奔知府大人的书房。书房门口站着两名便装大内侍卫,院子里则空荡寂静。带路的大内侍卫一进书院,抢步疾走前行,似乎要先进去禀报。方豪道:“站住,外头候着!”那名便装汉子连忙收步,哈腰垂手恭应。两名站门的大内侍卫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硬是没敢拦,没敢问。书房里传出了一声朗喝:“什么事?”方豪没答理,迈步进了书房。书房里两个人,一个四品顶戴,服饰整齐,五十来岁的官儿,一看就知道是掌理苏州的知府大人。另一个,四十上下年纪,颀长的身材,穿一件海青长袍,外罩团花黑马褂,长眉细目,相当英挺,唇上还留着两撇带点威武的小胡子。方豪一进门,书房里两个人的四道目光,一起盯在了他脸上,一见是个面生的江湖人,知府大人头一个脸上变了色:“你是什么人?大胆”方豪抬手封住了他的话锋:“不要这样发官-,我找这位曾大人说话。”那位威武小胡子,当然就是曾大人,曾大人江湖出身,见过世面,够镇定、够平静,抬手拦住了知府大人即将再度出口的官腔,两道锐利目光紧盯在方豪脸上:“你认识我?”方豪道:“福薄缘浅,不过仰名已久!”“呃,知道我的人不多,谈论我的更不会多”方豪道:“只一个翠云班,谈论曾大人的就不少。”威武小胡子双眉微耸:“你究竟是”方豪道:“方豪,曾大人既御命来缉捕翠云班,对这两个字,应该不会陌生。”威武小胡子曾大人两眼寒芒电闪:“翠云班的雇工,连云方家的子弟,你的胆子不小,他们奉命围困客栈,居然还是让翠云班的人杀出来一个?我会给他们适当的惩罚。”方豪淡然一笑道:“曾大人对翠云班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但是对我知道得不多,曾大人要是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也许就不会怪我胆大了。”“你另外一个身份?你另外还有什么身份?”方豪又亮出了那个既像令牌,又像玉佩的东西。威武小胡子曾大人微一怔:“这是”方豪道:“曾慕秋,你在军机处行走,即或你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也应该听说过,接过去看看。”他微一振腕,那块东西离掌飞起,直向威武小胡子投去。威武小胡子曾大人不愧是江湖出身,轻捷灵巧,抬手一把抓住,摊手一看,一怔色变:“威武神勇玉贝勒”猛抬眼,接道:“你是贝勒爷的什么人?”方豪淡然一笑:“玉贝勒就是连云方家的方豪,连云方家的方豪就是玉只勒。”威武小胡子曾大人脸上有了笑意,是冷笑:“不可能,贝勒爷不可能是连云方家的方豪,连云方家的方豪,也不可能是玉贝勒,来人!”两名大内侍卫闪身进来,是刚才站门的那两个。威武小胡子曾大人锐利目光紧盯着方豪道:“你是束手就缚,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方豪笑笑道:“曾慕秋,胆大的应该是你,我看还是你自己动手吧!”威武小胡子冷然一笑,把那块东西往桌上一扔,回手探掌抓向方豪,抓势不快,但是一个手掌似乎笼罩了整个方豪,以及方豪站立的方圆一丈之地。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威武小胡子这一伸手,就知道他是个大行家,是个内外双修的一流高手。方豪站着没动,目光紧盯着袭来的手掌,容得威武小胡子那只手掌近身,他突然飞起一指,缓慢异常的点向威武小胡子的掌心,那根在伸向前的食指,竟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威武小胡子如遭蛇噬,脸色大变,机伶一颤,急忙沉腕收掌,脱口叫道:“神力僧王的雷霆降魔杵!”方豪收手笑道:“你既然知道神力僧王,就应该知道神力僧王徒弟不多,只收了一个,那就是神勇威武玉贝勒,是不是?”威武小胡子曾大人瞪大了两眼:“你,你真是”“要不我为什么让你自己动手!”威武小胡子曾大人霎时间面色如土,上前一步打下千去:“卑职见过贝勒爷!”他这一打千,那旁也跪下了那位苏州知府。方豪微一笑:“你自称卑职,倒也说得过去,因为京畿铁卫、大内侍卫,一直由我统领,曾几何时,你也带起大内侍卫来了?”曾慕秋忙道:“贝勒爷明鉴,卑职是奉了密旨。”“密旨是皇上颁的,还是你去请来的?”“不敢瞒贝勒爷,是卑职请的密旨。”“是皇上糊涂,那不怪你!”普天之下,有几个敢说皇上糊涂的,只有一个神勇威武玉贝勒。他说皇上糊涂,皇上虽不至于大发雷霆,可也不会爱听,但是,皇上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连皇上都要让神勇威武玉贝勒三分。皇上为什么也会让玉贝勒三分,因为玉贝勒神勇、威武,年纪虽轻,但人品、文才、武功都是第一。几位皇上以来,到现在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个,也因为玉贝勒统领京畿铁卫,外带大内侍卫等,威震天下,从没有那个大胆的武林高手江湖客,敢在京畿一带闹事,从没有那个皇族亲贵、王公大臣,敢对皇上有半点不忠,甚至于半点不敬。只听曾慕秋道:“谢贝勒爷恩典。”方豪摆摆手:“起来,都起来。”再谢恩典之后,曾慕秋跟苏州知府都起来了,那位四品黄堂哈着腰,连头都不敢抬。方豪道:“曾慕秋,是不是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曾慕秋机伶一颤:“卑职该死。”忙转身,双手捧起了那块东西,高举过顶,诚惶诚恐地递了过来。方豪伸手接过,往腰里一塞,迈步走动:“知道我为什么说皇上糊涂吗?”曾慕秋、苏州知府硬没敢吭气儿,谁敢回这句话?方豪自己说了:“因为对付这帮叛逆的计划,是我拟的,我请准过皇上,所以早在三年前,我就到了连云方家,成了方家的儿子方豪,所以翠云班这趟西去,我从连云一直跟到如今,所以我宁愿降尊纡贵,成了翠云班的雇工,可惜的是,刚到苏州,我整个的计划,就让你这位军机处行走的曾大人给坏了”曾慕秋机伶暴颤,头低下去三分:“您明鉴,您开恩,卑职愚昧,卑职一直不知道。”“你不知道,皇上知道,所以我说皇上糊涂,所以我说不怪你。”“谢贝勒爷恩典。”“不是我的恩典,是你救了你自己,不是因为你弃暗投明,以云家大姑爷的身份,秘密投效朝廷,坏我的事,我早就摘你的脑袋了。”曾慕秋又是机伶一颤。“你媳妇儿,那位云家的大姑娘呢?”“回贝勒爷的话,她还在京里。”“你投效了朝廷,她知道吗?”“不知道。”“这么说,她还是你的媳妇儿?”曾慕秋抬眼道:“您吩咐,卑职可以马上把她交给”“不,你还是你的云家大姑爷,做人不能做得太狠太绝!”曾慕秋低头:“是!”“你这个云家的大姑爷,在军机处行走的曾人人,没有来过苏州,我方豪仍然是方豪,也没有到苏州府来见过你,懂吗?”“卑职懂。”“云班主跟姓焦的呢?”“现在大牢。”“放了他们,撤回客栈外所有的人手。”曾慕秋犹豫了一下:“禀只勒爷,皇上的密旨”“你覆旨的时候,禀奏一声,就说在苏州碰见了我。”“谢贝勒爷,可是”“可是什么?”“卑职斗胆,这么一来,叛逆岂不漏网”“暂是虽然是漏网了,但是他们会化整为零,分别活动的,到那时候引出来的更多,是不是呢?”“是,您高明!”“放人吧,我这就回客栈去,回到客栈,我不愿意再看见一个你派出去的人,但是我愿意看见云班主跟姓焦的,路上我会走慢点儿。”说完了话,方豪两手往后一背,转身出去了。口口口口口口方豪往客栈走,散步闲逛似的,走得真不快,等他走到了客栈前的大街,真的,看不见一个了,那些苏州府的捕快,穿便服的大内侍卫都不见了。曾慕秋是个很听话、很会办事的官儿。方豪从客栈前门,从从容容,潇潇洒洒地进了客栈,掌柜的跟伙计看见方豪,都一怔,急忙迎了上来:“官府的人撤了?”方豪没跟他们多说什么。只笑着:“呃!”了一声,又往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