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曹青云早已五体投地,跪在那儿,颤声道;“不肖弟子不知是恩师驾到,罪该万死!……”莫希斌冷哼了一声,道:“我早知道你乘我不在之际专横跋扈,欺凌同门师弟,简直为所欲为,今天我总算亲眼见到了。”曹青云连头也不敢抬,迟迟道:“恩师易容术天下独步,不肖弟子有眼无珠.怎知是恩师大驾转回,只是见了有人擅闯本派重地,一时情急才出手的……”莫希斌怒道:“休得狡辩!无论如何,你也该问明对方的身份,怎可不分青红皂白、滥施杀手,如果今天不是我,其人不是已死于你那招“恶龙经天’之下?”“弟子知罪,弟子该死!”莫希斌显然是注意到了山洞里还有外人,故意大声道:“江湖道上的朋友虽都知本派武功毒辣,天下无双,却也知道本派弟子为人行事一向恩怨分明——若有人胆敢入犯本派,本派势当不顾一切、取其性命;但,本派弟子绝不轻易招惹他人。你这样做岂不坏了本派的名声!”曹青云以首触地,道:“弟子知错了,弟子该死!”莫希斌又愤愤道:“这还罢了。适才那两个分明是红衣帮里的黑白无常,那婆娘使的也是红衣帮暗器;我早已发誓与红衣帮势不两立,他们又怎成你座上宾?”“恩师有所不知。”曹青云道:“弟子撞上他们便是想把他们生擒、活祭师母亡灵的,苦于弟子能为有限,得知他几人武功不凡,恐冒然下手反被其害,才把他们骗进洞来……”刑台上的高庆大声叫道;“曹青云,你还敢蒙骗师父吗?这几个红衣帮恶贼是我把他们捉来的,你怎么说是你……”曹青云截口道:“师父,你老人家可别听信他的话。事情在这儿明摆着:适才师父已打量过他们的武功,试问,凭二师弟一人之力便能把他们生擒活捉吗?”莫希斌仿佛刚刚看见被缚在刑台上的高庆,狐疑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了”忽听秦丽蓉冷冷笑道:“你真糊涂透顶了,怎么还问他?他把同门师弟绑在这儿,自己和红衣帮匪徒在一起吃喝论交;这种人还能有一句人话吗?”莫希斌的脸沉了下来,“哼”了一声,冷冷道:“孽徒,那姑娘的话又怎么解释?”曹青云重重磕头,额角沁出鲜血,痛哭流涕,道:“师父,徒儿有罪,徒儿实在该死——徒儿虽情知无力生擒活捉红衣帮恶贼,也不该把自己的师弟绑在那儿,施苦肉计,如师父不能原宥徒儿的罪错,徒儿忍以一死铭志!”莫希斌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也就罢了……”但见曹青云惨然道:“听师父的语音,显然是还没理解弟子的良苦用心;弟子蒙受师父多年养育、教诲之恩,无以为招,如今,便以这条性命作榜样,也好使同门师弟们引以为戒!……”他话音未落,已挥掌向自己的头顶劈去。莫希斌吃了一惊,忙握住他的手腕,缓颜道:“你这又是何苦。今日之事我本想略施惩戒,但你既已认错悔罪,为师又怎能无视师徒情份,算了吧,只当一片乌云消弥,你起来吧。”他说着话,便要搀扶曹青云起来。岂料,就在曹青云身形将起的瞬间,但听他虎吼一声,突地“金刚撞钟”,一头堪堪撞在莫希斌胸口上。莫希斌一时不防,被撞中了膻中穴,登时气血翻涌、头迷眼花,“噔,噔……”一连退了五六步,终于拿桩不稳,“咕咚”坐倒;喉头发甜,一口血箭喷出。洞中登时一片惊呼。曹青云心中得意,喝道;“你为师不尊,竟也有今日!”喝声中,抢上一步,一式“五丁开山”,挥掌劈下。不防,莫希斌虽中奸计心不乱,跌倒时巳暗自摆成“醉八仙侧卧”的姿势,以防对方乘胜再施狠手;果见曹青云纵身扑来,猛提一口真气,倏地一式“朝天脚”,双脚连环踢出——曹青云诡计得手,得意忘形,及见莫希斌仰天踢来,吃了一惊,连忙晃身闪开:却不防他身形未定,又有一脚呼地踢来,正中右臀,痛叫了一声,跃退数步。膻中穴屑心脉,乃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被打中者若不及时救治,势当血迷心窍而死,莫希斌被撞中了膻中穴,此刻又情急发功,其实危险得很。果然见曹青云冷冷笑道:“算你狠,你被我击中死穴,看你还能坚持几时……”花满楼见他二人师愚徒奸、性命相搏,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武林中袒护门徒者屡见不鲜,舔犊之情,尚可理解,然,护犊到如此失去理智者却属罕见。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蒙人教诲便当知恩,即或为人师表有不尊之处,敬而远之也就是了;至于曹青云这般以怨报德者,又何啻于牲畜!此刻,他身体早巳复原,且已脱开绳索,及见曹青云得意洋洋地诅咒他的师父,不禁怒气填膺,正待纵下刑台,却听一阵马蹄声急——蹄声在山洞里往返激荡,便似万马奔腾,势如奔雷。一匹枣骝马旋风般的奔进洞来。乘者伏鞍控缰、骑术不凡。倏忽之间,来到面前,但见骑者猛地勒缰,坐骑突兀止步,前蹄人立起来。这一个照面,显得鞍上、胯下,两相英健。骑者是个妙龄女郎,穿一身紫花劲装,披着翠绿斗篷。但见她俊目一睃洞中情势,登时柳眉竖立,马鞭指点曹青云厉声喝道:“曹青云,你欺师叛道,为江湖武林人物所不齿,还敢跃武扬威吗?”来者正是莫希斌的女儿锦江花姑莫秀英。曹青云万万没有料到莫秀英会在这种情况下突兀现身,惊得目瞪口呆。恰在这时,一个人影腾身而起,手里握着明晃晃的餐刀向曹青云扑去……其人正是蒙夏云燕关照、赏他一口饭吃的耿兆惠。路逢淫雨、投宿白马山庄之后,耿兆惠只以为占有秦丽蓉的时机已到,不由兴奋得每根汗毛都竖立起来:好女孩真是一本美妙绝伦的书,她能教会你如何去爱,她能使男人粗暴的性情变得温柔,她能使男人的智慧闪出光芒。她是一本爱的大全,通篇都写满了温柔和爱……耿兆惠只以为这本书如今已捧在自己手里,他把邪恶的占有欲悄悄藏在心底,对秦丽蓉表现着充分的温柔和体贴;一直到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才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准备扑上去,把暖玉温香拥进怀里的时候,竟突地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底下打了个趔趄,随即歪倒在地上。他昏迷过去了。及待苏醒过来,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俘虏!——两个庄丁打扮的粗壮汉子正搀架着他往一辆大车走去。他的前面还有个和他年纪仿佛的青年也是被人架着,正被弄上大车。车旁站着个又高又瘦的汉子,他手里握着很长鞭,看形象是个车夫,却是一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样子。耿兆惠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落在对方的手里,更无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便是眼下这是何处也不得而知。就在这瞬间,西川二鬼闵氏兄弟的形象莫名其妙地闯进了他的脑海:“看这人的样子和闵氏兄弟何其相似,莫非……”他心思一动,情不自禁地问架着自己胳膊的汉子:“请问,阁下是红衣帮的吗!”“啪”的声,他的脸上挨了一记,那人冷冷道:“少说废话,小心割了你的舌头!”无论是谁,挨了耳光都不会高兴,但,耿兆惠却是个例外。他挨了人家这个耳光之后,心里竟豁然开朗——很明显,对方这个耳光已在无形中告诉他:自己是红衣帮的。“红衣帮”这三个字对耿兆惠来说实在是个诱惑——当时,他出外打听秦怀德夫妇的情况时,得到的是卧虎山庄和太湖十三坞、东西天日山都已经投靠了红衣帮;双方化干戈为玉帛、欢天喜地回红衣帮总舵的消息。这等等一切当然是红衣帮的人有意这么做的,它具一石三鸟之效——无论是卧虎山庄、太湖十三坞,还是东西天目山在江湖道上都是一派势力,有仇家,也势必有朋友,如果是他三家被“掳”去红衣帮,难免会有人设谋搭救——红衣帮等人虽不怕,终究也是件麻烦事。而倘若他三家投靠了红衣帮,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来管这桩闲事了。这是其一。其二:连卧虎山庄、太湖十三坞、东西天目山这么大的帮派势力都投靠了红衣帮,对江湖武林中的其他小门小派足可起一定的威慑作用。其三,这消息必定不胫而走,传入牡丹宫去——两河之间牡丹宫的探马、眼线势必不少——除瓦解牡丹宫人物的斗志外,还可以使他们认为红衣帮已回自己的总舵了,势必疏于防范。诚然,江湖道上兵不厌诈,也肯定会有人不信红衣帮放出的风,却仍足可以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然而,耿兆惠是全然相信的。是啊,十三坞全体都投靠了红衣帮,自己一个小小的坞主还有什么犹豫的:投靠红衣帮,别无选择。他之所以没把实际情况告诉秦丽蓉,一是怕她接受不了父母投靠红衣帮这个事实,又担心她认为父母既安然无恙,便安下心来在中原江湖道上寻找西门吹雪……如今,自己已经成了红衣帮的俘虏,也就不必费力去找,只需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心志就完事大吉了。于是,他冲着那个打了他一记耳光的粗壮汉子道:“麻烦阁下告诉此间贵帮首领,便说太湖十三连环坞的耿兆惠求见,在下有要事禀告。”那汉子冷冷道:“要和你说话的时候自然找你,此刻还是给老子放乖点,免得皮肉受苦!”那汉子嘴里虽这么说,却还是在把耿兆惠放进篷车后,即刻把情况禀报给香主邱成知道。傍午打尖时,邱成当真接见了耿兆惠……当一行人被天泉派劫进洞来的时候,耿兆惠可吓坏了,以为这一次性命难保;岂知,曹青云竟也投靠了红衣帮,结果闹了一场虚惊——从阶下囚转瞬间又成为座上宾。他确曾一度为自己见机得早而暗暗庆幸,却没料到,莫希斌和莫秀英先后回洞,致使情势急转直下;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了。莫希斌显露武功,举手投足间斗杀邱成,重创夏云燕,黑白无常逃之夭夭——实难想象红衣帮高手竟如此不堪一击。就在这瞬间,几个念头飞块地在耿兆惠的脑海里闪过——尽管莫希斌已被曹青云打成重伤,而他自己也受伤不轻,如今,莫秀英又莅临洞中,曹青云还招架得住吗?更何况,洞里的那几个灰衣人虽是曹青云的同伙,然而,掌门人便在面前,他们还能听曹青云的吗?……不能!耿兆惠即刻得出了这个结论,因为他已经发现有个灰衣人正在悄悄地向刑台溜去。显而易见,在这种时候,他绝不是去向刑台上的那几个人下手,而是要为他们解开绳索。就在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个灰衣人的时候,他几乎惊呆了:刑台上的那个少年已经脱开了绳索,并且……他和陈少良交谈的时候,曾听对方说,车上几个人已中了红衣帮秘制的毒药:若非施以解药,这几人即使清醒过来也如同废人一般,仅能勉强自理。然而,那少年竟已自己脱开了绳索,这种情况已只能有一种解释:红衣帮的毒对他不起作用;他和别人同样昏迷只是为了遮人耳目而已!由此推之,其人的内家功力……他自认想到这儿已经够了,顺风转舵已是当务之急!若等那少年出手,一切都晚了!但见耿兆惠操起桌上的餐刀,倏地腾身而起,喝一声:“欺师灭祖的鼠辈,休要逞强,我来也!”他声发招到,“流星赶月”,餐刀幻作数点寒星径向愣愕中的曹青云上身几处大穴攻去。耿兆惠在太湖十三连环坞里坐第五把交椅,亦非平庸之辈,他在一对判官笔上浸润了十来年功夫,若两支判官笔在手,已可于一招间四笔点八穴,眼下,他掌中的餐刀虽不是利器,但权当判官笔使,攻穴打穴也颇具威力。曹青云又怎会料到耿兆惠会对自己下手,不禁一怔。他的应手兵刃是一柄镔铁折扇,在攻穴打穴方面,折扇恰好和判官笔异曲同工;是以他晓得对方的招数厉害,不敢小觑,一式“分花拂柳”化解敌招,几乎同时,左腿倏地飞起,“莲花盘腿”,横扫敌人下路。餐刀毕竟不是判官笔,耿兆惠虽做出仗义出手的样子,招数却不敢走老,及见对方应变迅捷,连忙收招易式;又见对方反攻自己下路,脱地向后跃开——曹青云仓促间应战竟能于一招之中亦攻亦守,足可见其武功非同凡响。耿兆惠亦并非不识货,只交手一个照面,他已知对方的武功远胜自己非止一筹,按道理讲,知难而退是他最为明智的选择;然而,他却情同拼命,又发一招“二龙戏珠”强攻上去,左手里没有兵刃,竟以指带笔,戳点对方中路穴位。曹青云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莫秀英是活阎罗莫希斌的独生女,父女情深,莫希斌在女儿身上下的功夫要比他和高庆加在一起还要多,“锦江花姑”声名远播川中,绝非虚名浪得。莫秀英甫一现身,他已抱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却不防冒出来个耿兆惠,仅一个照面他已知对方武功泛泛,唯为料到其人不识进退,心中有气,大喝一声:“竖子,找死吗?”喝声中,掌中镔铁折扇施一招“狮子张口”,曲肘捧扇,疾刺敌人左胸鹰窗穴;几乎同时,双腿迭次飞起,只一式“叶底藏花”,“嘭”的踢中耿兆惠右胯。耿兆惠痛叫声中跌扑出去。倘曹青云此刻欲取耿兆惠性命实在易如反掌——只需跨上一步,一记“探海屠龙”,耿兆惠便绝无侥幸,怎奈,强敌环视,曹青云自身难保,他又怎肯以身冒险——曹青云一招得手,反而脱地后跃,冷笑声中,掉头就走。但觉眼前一花——曹青云吃了一惊,收身、定睛看时,面前站了一个少年——若非自己反应迅疾,分明就要撞在对方身上——雄姿英发,面沉似水;而其说出的话虽声音不大,却令人毛骨悚然:“别走了,这儿是人间尽头!”是蓝衫客花满楼。曹友泉云缓过神来,冷冷道:“小辈,这儿不是闯名立万儿的地方,识相的尽早滚开!”花满楼淡淡一笑,道:“求我让路可以,但你需跪倒令师面前哀告,倘他饶你性命、放你走,我绝不阻拦。”“你找死!”如虎负隅,只有拼死一搏。曹青云怒喝声中,右腕倏翻,状似发招攻敌,却内力猛吐,十几枚精钢扇骨挟着寒光扇面般地电射而出。他这一手又快又狠,亦是他师门技艺中遭遇强敌、临危自救的杀手绝招——宁可毁坏兵刃,也争个暂时脱身。曹青云不求克敌制胜,仅图全身而退;他招刚出手,身形已向一旁跃开。岂知,对方仅只一个“金刚铁板桥”,便轻而易举地避开他射出的扇骨,尤其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亦未见他如何作势,已如星丸弹射般地横掠出去,宛如御风而行,迅疾绝伦。待停身时,竟已先一步候在曹青云的面前。曹青云大吃一惊,却仍强攻一招“白猿献桃”,折扇疾戳对方面门;但见花满楼默运玄功,右手一式“如封似闭”,左手一式“降龙伏虎”,“嘭”地一把抓了对方手腕。花满楼贯入真气,五指宛如铁钳,曹青云顿觉腕骨如裂,疼得他“嗷嗷”乱叫,镔铁折扇掉落地上,人也矮了半截。天泉洞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两张八仙桌并放在刑台前。只是,如今本末倒置,被捆绑在刑台上的已是曹青云和夏云燕,四堆熊熊燃烧着的火亦已移到台上,那六个追随曹青云的灰衣弟子跪伏在台下,只偶尔站起来、给火堆上添些木柴。火光映照,远远看去,曹青云和夏云燕便似火人一般。他们已经没有汗水流下,汗早就流尽了、被火烤干;初时他们还难禁烈焰灸烤,忍不住哀告、乱叫,此刻亦已声嘶力竭,连头也抬不起来了。耿兆惠只觉惊喜交集,一直到在餐桌旁落座,他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他又一次暗中庆幸自己的抉择。是啊,荣辱成败系于一发,如果他当时再犹豫片刻,由花满楼抢了先机,那么,刑台上恐怕就要有三个人了。莫希斌擎杯在手,微微笑道:“花大侠果然武功超卓,老夫佩服之至。”花满楼正侧目看着夏云燕,心中不禁浮想联翩:“当年,我为除掉沈秀红求助于她,虽然说受君之托,忠君之事;但,她做的未免有些过火。听那个邱成说她是叶希贤的妻子,这大概不会错的,原牡丹宫宫主花啸天——他实在不知遭自己应该对花啸天使用什么称呼才好——被叶希贤谋害,她肯定在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确实,江湖道上有很多事情难以说清楚:然而,你帮叶希贤图谋宫主之位,又何必那么残害我的母亲。诚然,莫希斌和红衣帮有杀妻之仇,夏云燕是红衣帮的一个内堂主,莫希斌拿她来报复亦不为过,然而,这件事对叶希贤来说,或者干脆说他们的孩子,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找莫希斌来报仇?以此推延下去……他暗暗叹了口气:“唉,这个女人,她实在不应该……”他忽然意识到莫希斌在和自己说话,赧颜一笑,道:“晚辈这点微末之技怎敢劳莫掌门谬赞,匡扶正义是我辈武林中人的本份,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拔刀相助的;只是……”莫希斌遭:“花大侠有话但说无妨,无论什么事,只要天泉洞能力到的……”花满楼迟疑了一下,道:“莫掌门,他二人虽罪在不赦,有一死而已、似这般烈焰灸烤实在……”秦丽蓉自幼娇生惯养,长成之后又惯于颐指气使,说话没遮拦,撇嘴道:“我们在这儿吃饭,那边汗臭味传来,我都直忍不住要呕,莫掌门,求求你了,把他们弄一边去吧。”莫希斌“呵呵”一笑,道:“说实话,这是敝派惩治叛门弟子的极刑——他们罪有应得,不过,花大侠、秦女侠既这么说,便暂时把他们押在一旁,严加看守。”他顿了顿,对高庆道:“你带两个人把他们送去土牢。”高庆押解夏云燕、曹青云走后,莫希斌笑了笑,道,“花大侠,有件事老夫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花大侠可否见教?”“莫掌门有话便说.晚辈知无不言。”“以大侠的武功,只怕红衣帮那几个鼠辈加在一起亦非大侠的对手,大侠又怎落在他们手里?”花满楼赧颜一笑,道:“实不相瞒,若论交手厮拼,晚辈还真不把他几人放在眼里,只是,红衣帮行迹诡秘,晚辈还实在不知道他们的总舵在什么地方,亦只好出此下策。”“你说的也是。”莫希斌点了点头.道;“花大侠欲找红衣帮总舵有什么事吗?”花满楼迟疑了一下,道:“红衣帮虎踞西川,网罗江湖武林中的败类,欲图称霸武林,是可忍,孰不可忍,晚辈去红衣帮总舵便是找找他们的晦气。”莫希斌颔首一笑,道:“果然长江水后浪推前浪,英雄出自少年,老夫佩服至极。只是,花大侠,不是老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这红衣帮总舵可非寻常去处。想大侠从中原来,势必听说黄河岸边卧虎山庄、太湖十三坞、东西天目山失帆和牡丹宫覆灭的事,这几家在江湖武林中声威赫赫,却也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至于红衣帮总舵,那更是个虎狼之窝;泸山、邛海一带高手如云……”花满楼打断他的话,道:“怎么,前辈的意思是说红衣帮的总舵在泸山?”“不借。”莫希斌点了点头,道:“亦因为拙荆无端殁于峨嵋山下,据属下弟子禀报,疑是红衣帮刑堂所为;老夫欲去红衣帮总舵问个清楚,但有可能便顺势向他们讨个公道。于是,不辞千山万水寻访红衣帮总舵,终于,在川西发现了红衣帮的蛛丝马迹。然而,几乎与之同时,我亦发现红衣帮不但行迹诡秘,且仿佛有什么重大阴谋:自峨嵋山南下至泸山凡数百里,居然遍设明哨暗卡,帮内高手尚往返巡逻,当真是举步为艰。老夫自惭形秽,无奈,只得……”莫希斌以一阵赧颜苦笑结束了自己的话。对方以一武林掌门的身份尚且视红衣帮总舵若冥都禁地,花满楼乃一武林晚辈,又怎好说自己心无畏惧;他不禁窘红了脸,迟迟说不出话来。但见莫希斌谙然一笑,道:“花大侠亦不必过意,诸位不远千里入川,焉肯就此半途而废,何况,花大侠武功深不可测,绝非老夫可望项背。老夫适才的话也只是提醒诸位多加小心。““莫掌门忒谦逊了,实使晚辈无地自容。”花满楼笑了笑,道:“既如此,尚望前辈指点途径。”莫希斌道:“此去泸山有两条路,一是取道峨嵋山,复再折向南下;这条路是官道,行止、食宿都较方便。另一条路则是贴贵、云边界直插过去;这条路虽近百余里路程,却需多经几处高山大川,且又多有异族杂居,其实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