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楼”乃为西北财神商老九所建,论起来商老九当年也是江湖中人,那时人称他铁算盘商九如,因他善于经营,人又随和,所以没几年间就经营了一家钱庄,从此渐渐的发展,不到二十年的工夫,已变成一代巨富,拥有十八家钱庄。商九如出身江湖,对江湖上的事当然是了若指掌,什么人该交、可交,什么人不可交,尤其长安市上街上的混混,他更是无微不至。年长日久,人们都喊他九爷。西大街、鼓楼街中段有一座大宅院,建筑宏伟,漆黑的油漆大门,黑中发亮,兽头银环更是光亮耀眼,这就是“春风得意楼”。商家护院约有百名,和商老九较为亲近的四个人是石大海、苗天城、余天富、何天爵,大家称这四个人为商九身前的龙虎四卫。在长安周遭二百里内无人敢招惹得意楼,因为如有人敢惹“春风得意楼”,就等于招惹“龙虎四卫”,那还得了。不过蓝刹永万年却想拥这个马蜂窝,他想要去惹一下春风得意楼,偏巧又被老丐舒常猜到了,所以预先就给他通了风而且还派出鬼精灵暗中接应。商家这座宅院建筑得相当宏伟,除去大门之外,院墙高有丈五,上面还装有五丈高的倒髯铁钩,如果没有相当高明的轻身夫功,根本就无法进去。现在突然从对街房顶冒出一条小黑影,飞掠而下,落在了大院中。这小人影儿滑溜得很,人一落下,飞身又起,轻车熟路就溜向了大院中。后宅就是“春风得意楼”的所在地,楼下是一座佛堂,因为商夫人信佛,所以设下了佛堂。楼上是商九三女商娟的闺房,商老九共有三女,大、二两女已嫁人,三女商娟仍待闺中,就因为年纪较小,而为商九夫妇特别宠爱,所以也十分娇纵。看天色二更早过,三更将至,就在这时,突听头上传来山声沉喝道:“小美人,你若想要活命,那就把嘴给闭上!”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那小人儿的耳中却是十分清晰。他心中一动,就纵身上了二楼,还未走近窗户就听一名女子喝骂道:“好大胆的狗贼,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不快走,只要我一声喊叫,立刻就叫你碎尸万段!”又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笑道:“这不就是‘春风得意楼’么?老子就是到‘春风得意楼’而来,如果你与我成就好事,我就是商老九的娇婿了,明白了吧?”那女子的声音道:“你放屁!凭你也配!再不走我可要喊了!”那男子的声音道:“小美人,你想喊吗?老子让你喊不出口来!”随着他的回声,那女人似乎闷哼了一声,一切复又归于沉寂。楼窗外的那个小人儿对这件事似乎十分好奇,走近楼窗,就着窗隙往里看去。只见这楼上布置得十分精致,分明是个女子的闺房,从那微弱的光线中,看得出这里正是极佳的温柔之乡,有股温馨的气氛熏得令人消魂。那张宽大的红木榻边,正有一个男人在脱那床上不能移动的女子身上的衣衫。房中的光线虽是幽暗了些,但在隐约之间仍可看出床上那女人的面貌,乖乖,可真够俊的。那女子虽然急怒得双目欲裂,但在她频频甩动头颈间,仍可看出她那美貌的面容。她眉似弯月,傲岸挺直的鼻子,巧而红润的嘴唇,迷人的还不止这些,更令人失魂的是那两只隆起的乳房充满着弹力,在颤抖中散发出满月的光华,又白又嫩,诱人极了。那男人是个精壮汉子,虽也长得清秀,却带着几分邪气,他双手撒裂而褪下了那女子的裤子,全身白羊似的润滑香腻。他似已把持不住,大口的咽着唾沫,喘着气,开始脱下自己的衣裤。他心头如万马奔腾,望着那横在榻上,全身赤裸的女子,那丰盈的、美好而珍视的嗣体,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在情急紧张之下,喘息的声音更大了,掩不住,心情的激动,慌乱中,一时之间竟脱不下自己的衣衫,还好他总算脱下了上衣,就又忙着去吸吮那女子的乳头,这才想到没脱裤子。玄又跳起身来去脱下自己的裤子时,突听一声轻笑道:“没出息,这有什么猴急的,定下心来慢慢的脱,我还等着看你们妖精打架呢……”话声虽然轻柔,但来得突然,那男的闻声,猛地一旋身,面向着楼门口,喝道:“什么人?”一个小人影突然长身而起,穿窗而人,缓缓的走向房子中间一张圆桌前,笑道:“你又是什么人?”话声方落,跟着又嘻嘻一笑道:“好哇!原来是你呀!”那人闻声一看,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不禁一怔,反手指着自己道:“小子,你认识老子?”那小孩笑道:“不认识。”话音方落,那男的赤裸着上半身,立刻挥拳打了过去,喝道:“小子,你今天死定了!”那小孩闪身躲过,笑道:“你这叫杀人灭口呀!”他说着狡黠的一笑,又道:“大小子,你不但下流,还够狠毒的了!”“嗖”的一声,那男的抽出了一柄尺半尖刀,迎着那小孩扎来,沉声喝道:“小杂种,你死吧!”他此刻已是满腔欲火化为怒火,汇成一股力凝聚在那柄冷焰暴伸的尖刀上。小孩正是鬼精灵,乃是出名的滑溜鬼,一见刀到,他已腾身而起,空中拧身一个跟头,人已落在床沿,低头一看,笑道:“乖乖隆的哈!活像是个玉石般的美人儿嘛!怎可任人糟蹋?”话音未落,那男的又一刀已挥至,口中喝骂道:“好小子,敢来破坏你家毕大爷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了!”喝声中,“嗖”地回身又是一刀平削,双脚力弹。鬼精灵又是一个空中翻,落在圆桌的另一面,嘻嘻笑道:“大小子,你是谁的大爷,就凭你小子这两手功夫,还是尽早收起来。如果真的惹恼了小老子,小心我阉了你,你该明白被阉之后的滋味吧!”那男的闻言,劈出的尖刀一顿,怒哼一声道:“小杂种,你听清楚了,老子是罗刹谷的少谷主毕瑛,这件闲事你还想管么?”鬼精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毕少谷主。”说着一指床上那裸体女子,笑道:“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毕瑛怒声道:“当然知道!本谷主来的目的就是要和她成就好事,以后财神商九的财产总得有我的三分之一吧!”鬼精灵笑道:“这可是你爹的计划么?可惜你碰上了我。”毕瑛咬了咬牙,哼了一声道:“小杂种,你他娘的半夜三更摸到这里干什么?”鬼精灵道:“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我能不管吗?”“她是你的未婚妻……”毕瑛惊疑的问。鬼精灵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少谷主、大人物,婚是我师父和商老九订的,怎么不算数?”毕瑛沉思了一阵,又看了那横躺在床上的女子一眼,道:“那不能算!”鬼精灵道:“这才公道,不过眼前的事我还是要管。”毕瑛道:“说吧!你想怎么管?”鬼精灵哈哈笑道:“这么说来,少谷主,你已经上道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说是吧?”毕瑛死盯着鬼精灵,冷然道:“说快!你想怎么样?”鬼精灵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她现在还不是我老婆,以理而论,少谷主也是舍不得可对?”他边说边望着床上那裸体的女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笑道:“见一面分一半,总可以吧?”“放屁!”毕瑛一听,怒声道:“人家姑娘可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如何平分?看到没有那么美的一副胴体,你小子要把她活生生的一分为二,你是怎么想的?”鬼精灵被斥,并不着恼,反而嘻嘻笑道:“误会!误会!这么一位绝色美人,我怎会那么狠心舍得伤她?少谷主,你真的是误会了!”毕瑛一听,气得牙龄挫得“格格”作响,冷声道:“你要怎么分法?”鬼精灵笑道:“你真笨!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出来,那就是你吃肉,让我啃啃骨头如何?”他一边说着,涎着他那圆圆的脸,露出满口白玉般的牙齿,闪闪发亮,颠超着脚,朝着大床上那裸体美人望着,又道:“你吃稠的,我喝点汤都不行吗?”毕瑛一听,忍不住耸肩而笑,道:“小东西,你今年多大了?”鬼精灵笑道:“那你就不用管了!”毕瑛以手中尖刀点着鬼精灵道:“看你小小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十四岁,胎毛还未退尽,乳牙尚在口中,怎么就喜欢上这一套了?”鬼精灵笑道:“老毕,这你就不懂了!我小老子是只动眼不动手,大不了站在一旁看上几眼,最多也不过摸她两下而已,当然我不会和她玩真刀真枪的。”毕瑛哈哈一笑,慢慢收起了尖刀,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这小东西竟然是个小色狼呀!”鬼精灵笑道:“彼此!彼此!”毕瑛面色一整,道:“小东西,你给我听清楚些,本少谷主却非贪色之徒,此次来商家不过是奉命而来,后来见这女娃儿确实不错,一时才起了念头。”鬼精灵笑道:“你爹是谁?”毕瑛把头一昂,朗声道:“威震江湖,谁不知罗刹王毕维扬!”鬼精灵笑道:“原来是那小子呀!几年不见,真熬成气候了。”毕瑛一瞪眼,喝道:“快出去给老子把风,等老子玩够了准叫你上来看个够,摸个过瘾如何?”鬼精灵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我老小子要欣赏的是白壁无暇的美女,等你玩够了已成残花败柳,我小老子还不屑一顾呢!”毕瑛一听,不禁大怒,喝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敢让你少谷主喝你的刷锅水!”鬼精灵笑道:“你不愿意是吗?那么我叫人来怕你什么也捞不到!”毕瑛吃亏在江湖经验不够,又是美色当前,打算快些办成好事,发出讯号,等到商老九一到,亲眼看见生米已成熟饭,到那时不答应都不行。他寻思了一阵,冷叱道:“好小子,今天算你狠,你他娘的可真是混帐到家了,别以为本少谷主拿你没辙,呸!你给我记住,哪天你被老子抓到,要不活剥了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鬼精灵笑道:“小老子知道你们罗刹谷全是狠角色,不过你可得弄清楚,今天在这‘春风得意楼’上,你如打算来个欲仙欲死,最好别和小老子瞥扭,横竖我只是稍加欣赏;时间也不超过半盏茶。完了,小老子我拍屁股走人,你愿意如何折腾,我就无权过问了。”毕瑛闻言,稍作思忖,猛的一跺脚,恨声道:“好!今晚大爷认栽了!便宜你这小王八蛋,不过话可得说在前面,你小子准看不准摸,老子这就到外面给你把风,半盏茶时间,完事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鬼精灵一拍胸脯,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就请吧!”毕瑛忿忿的沉哼了一声,喃喃的道:“狗杂种,你他娘的真不是个玩意儿!”他骂着缓缓出了楼门。鬼精灵缓步走过床前,见那女子双目连闪,嘴巴抖颤不已,似是愤怒已极,只是苦于开不了口。鬼精灵伸起中指放在口边,道:“别叫,你今天遇上了我鬼精灵,算你走运!”说着,伸手入床撩起那床大棉被。他怔住了,原来在那棉被之下竟然还有一个女人,那是位被人点了昏穴的中年妇人,她不甘心受制于人,露出一副苦相。鬼精灵口中“喷啧”两声,笑道:“这位小刹真不是东西,连老太婆他也喜欢!”他说着,又把棉被给那中年妇人盖上,又望着那美眸转动不已,横躺在床上的裸体姑娘,低声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姓毕的小子想折腾你,我心里很清楚,你一定恨他入骨了,不过我有苦衷不能动手,所以没有办法帮你。”他边说边从墙上抽出一柄短剑,塞在姑娘手中,道:“这一定是你趁手的兵刃,暂且拿着,我这就解开你的穴道,要怎么个作法那可就看你的了。”他说着,伸手托起那姑娘的香肩,疾伸右掌拍在姑娘的“风门”、“百劳”二穴之上,又把姑娘放下。那姑娘正欲开口,鬼精灵摇了摇手,人已穿窗而出。人落在房檐上,悄声道:“我说色字辈的少谷主,累你久等了。”守在楼门口的毕瑛闻声一怔,心中暗骂了一声道:“可真快呀!便宜了你这小兔崽子了!”于是收起尖刀,缓缓的向楼上走去。原来鹞鹗公子毕瑛在楼门口把风,心中别提有多么窝囊了,想不到自己今夜会栽在一个小孩手里,再说那小子听到自己的名声竟自不怕,今天非杀了他不可。于是他守在楼门口盘算着,等那小子一出来,出其不意迎头给他一刀。哪知鬼精灵鬼得都成了精,竟自穿窗而出,闻声不由骂了一声道:“你他奶奶的!”他一进入楼中,先望向那张床。床上的一切全是老样子,俏姑娘仍然裸呈在那儿,她依然丝毫未动。于是他笑了,连忙侧着身子低下头来,翘起嘴唇往那姑娘的脸上凑去。那粗浊的呼吸使他那两只鼻孔在欣动,发出“嗡嗡”之声。就在那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的双手已抓向姑娘耸起的双峰。就在这时,那俏姑娘突然尖声厉喝道:“狗淫贼!你死吧!”喝声中,短剑冷芒一现,“卟”地一声,扎向毕瑛的左腰。鹞鹗公子毕瑛的反应也真够快的,乍觉短剑逼近腰际,他惊叫一声:“啊呀!”双掌猛的朝那姑娘胸前一按,人已弹身而起。不过任是他反应够快,仍被短剑扎进腰肋一寸多深,鲜血冒出,他左手按住伤口,右掌旋身猛挥。那姑娘一跃而起,挥剑猛劈,娇声怒叱道:“狗淫贼!我看你逃向哪里去!”就在这时,鬼精灵在楼顶上高声呼叫道:“有贼呀!在春风得意楼上,别让他跑了呀!”这一声呼叫,毕瑛当然听得出是鬼精灵的杰作,听在耳中,气得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跟着又听到楼下有人狂怒道:“得意楼上有贼,快!杀上去呀!”其中一人更是厉吼道:“他奶奶的,这些没长眼晴的狗贼也不打听打听,有我们龙虎四卫在这里,还敢来撒野,准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时那喝骂之声随着四五个壮汉的脚步声,已冲到了楼下,楼上姑娘的喝叱声,当然早就听见了。那鹞鹗公子毕瑛肋被刺中那一刀,惊怒之下,欲念全消,此刻一心只想逃走,但那位姑娘一剑在手,不顾自己赤身露体,施展开剑法、硬生生封住了他的退路。此际那位姑娘气得目毗欲裂,口含秀发,沉声喝道:“狗淫贼!找便宜找到姑娘头上来了,今夜绝不放过你……”就在这时,那姑娘已听到了楼下的人声,连忙高声招呼道:“来的可是龙虎四卫么?”招呼声中,她手中并没有稍缓,剑锋挟风,寒芒耀眼,逼得毕瑛心中大为着急,他一边还招,一边找寻退路。隐隐传来楼梯的声响,那姑娘一想自己赤身露体,身上寸缕末着,怎能见人,急忙又叫道:“石大叔,你们不要进来!”下面冲上来的人正是“春风得意楼”龙虎四卫的老大铁拳无敌石大海,他这时已到了楼门口,闻言一怔,忙道:“小姐的意思……”楼上那姑娘道:“你们守紧楼下四周,这淫贼他逃不了!”石大海闻言,才知道是采花贼,心中不禁一惊,破口大骂道:“混帐王八蛋!瞎了眼的狗杂种!给老子折腾了半天,原来是个采花贼,你奶奶的也该打听清楚,春风得意楼是什么地方?来得么?弟兄们。其中有一人忽然道:“大总管,我看这不妥当吧!”石大海冷声道:“有什么不妥当的,是小姐的吩咐呀!”刃队道:“我想让小姐一个人在上面杀,咱们几个大男人却守在外面……”话声未落。楼上姑娘又娇喝道:“你们不准上来,听懂了没有,快些围起来,如果这小贼跑了,我就找你们算帐!”龙虎四卫和他那些手下当然不会明白,一个大姑娘赤身露体,她怎能会让下人们看到……现在鹞鹗公子毕瑛疾绕着那张圆桌,转了几圈之后,心中明白,再转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又听到楼下人声吵嚷,料定人数不少,他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于是沉喝了一声,右手右脚连抓带钩的挑起那张圆桌,直砸向挥剑飞扑的姑娘。趁着姑娘侧身躲闪的一刹那,他身形猛的向窗门上撞去。只听“喀喀”一声大响,木屑积尘飞扬中,他已向楼下落去,半空中已见五名握刀的汉子向他扑过来。毕瑛见状,猛的在空中倒翻了个空心跟斗,翻掠出去三丈多远,进入一座花棚,双手一搭,倒悬在花架之下。龙虎四卫的老大石大海,一挥两只铁拳,也自楼上扑下,喝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往哪里跑!”喝声中,朝着那人追下去,可是追来追去却不见了人影。这时那姑娘又尖叫道:“石大叔,可不要放走那淫贼!”不过石大海等绕着那花棚找了半天,仍然不见人影,心忖:“大概是逃走了吧!可是捉不到人,如何向小姐交代?”正当他们心中着急的当儿,突听一人高声喊道:“老石,那花架下面可躲不住人呀……”石大海一听,忙即喝道:“围住花棚!”这时的鹞窦公子毕瑛赤着上半身,状至狼狈,他哪里有心恋战,又是一连两个翻动,离着围墙约有三五丈远近,他只要翻越过那围墙,一切就都阿弥陀佛了。毕瑛想到这里,精神不禁一振,探手一摸助下,血还在流,更有些痛……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哪还顾得了这些,目前他是前有高墙阻路,后有追兵捕杀,情急之下,纵身而起,打算超过高墙。他身方纵起,突然迎面一团黑呼呼的东西飞砸而来。他在情急之下挥手格打,却打了一个空,蓦觉裆下一紧,身形不禁一顿,跟着忽觉裆下一阵奇痛,“哎呀”一声,人便晕了过去。这时石大海等人已然赶到,雪刀追魂苗天盛方待上前制住他的穴道,石大海拦住他道:“不用了!他已昏死,不制他穴道,他也跑不了。”这时暗中捣鬼的鬼精灵一见毕瑛被捉,早已溜了。此际来了铁算盘商老九,他察看了一遍之后,命人拿来金创药为毕瑛敷上,最重的还是裆下,连裆下那东西也被人拿走了!铁算盘商老九摇头叹息道:“报应!这就是报应,把他调治好送去府衙好了,我们是生意人,不愿和人结怨!”石大海答应着,命人将毕瑛抬进边厢,请医调治不提。再说鬼精灵回到客栈,想了一阵,就用油纸包起了毕瑛那东西,另外借用其义父的名写了一张字条,趁着天还未亮,送进了飞刹镖局,回来之后就抱头大睡,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飞刹镖局总镖头万永年一觉醒来,连忙出房去问,有没有少谷主的消息,全镖局的人都是摇头,万永年干着急也没办法,回到大厅,突见大厅当中的八仙桌上有一包东西,打开一看见是人的生殖器,血淋淋的腥气扑鼻,又见一张字柬,上面写着:“此物生事,去了省事,善哉,善哉!”下面画了一个千手佛。“千手菩提!”万永年默念着,忙喊道:“来人呀!”一名趟子手跑了进来;道:“总镖头,有什么事么?”万永年道:“快叫集所有的镖师大厅集合!”众镖师得知,匆匆干到大厅。万永年朗声道:“少谷主一定出了事,全部出去找,没有消息就不要回来!”飞刹镖局内的镖师陡同趟子手为数足有三四十人,一齐出外去找。过了中午之后,万永年得到回报,说是府衙收到一名采花贼,受伤很重,而且年纪很轻,据推测可能会是少谷主。上灯时分,飞刹镖局的人马都回来了,据他们报告,人是找到了,现在府衙监中,伤似好了些。万永年道:“可知是被什么人送进去的?”虎卫汤仲仁道:“听说是‘春风得意楼’的人。”万永年道:“我们和他们春风得意楼又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捉我们的人?”汤仲仁道:“听说是少谷主去‘春风得意楼’采花而被捉的……”万永年闻言猛的一顿脚,道:“唉!少谷主也真是的,找女人哪里没有?为什么偏偏赶去‘春风得意楼’?本来依罗刹王之意是想和他结亲家的,现在却成了冤家,人在监中,该怎么办?”汤仲仁道:“除了劫狱之外,别无他法,因为现在我们已没有那么多的钱了。”万永年道:“再商量,再商量!”会议散了,各自回房,二更时分,万永年却将荡仲仁、仲义二人招进了密室,商量解救毕瑛之道。经过一阵商议之后,决定先派人准备好一辆马车,等救出少谷生之后连夜西行将他送回罗刹谷。于是三人立即奔向府衙,他们走了一圈,见狱墙甚高,约有两丈七八,墙头上又铺满了棘枝,凭他们的轻功,一下子可纵不了这么高,尤其难以对付的是那些棘枝,上面布满了尖刺。万永年沉思之下,带着两人立即回到镖局,杨氏弟兄用毛毯及飞爪套索等物之后,重又回到狱外。这时将近三更,无月光,天上又有一层薄云,格外昏黑。万永年等三人找了一个偏僻所在,先由万永年用手指和脚尖打准了监墙的砖缝,爬上了监墙,命二人解下毛毯卷成二尺多高的圆卷,又命汤仲仁用活结缚在他的背上,再命汤仲义在附近巡风。掏出了飞爪,将另一条毯子挂好,绒绳套在左腕上,这才甩起自己的飞爪抓住狱墙的墙头,顿了两顿,抓得更牢,然后握住级绳一步步的踩着墙爬了上去。离墙头还有三四尺就不能再往上爬了,因那些棘枝探出墙外很多,万永年左手握绳,支持住身子不坠,右手解开活结,握着一边,一抖手将飞爪横搭在棘枝上面,继用右手抓住在腕上的绒绳,慢慢把另一条毯子扑上来搭在头一条绳子上,双手握牢绒绳,两足用力一蹬墙,双手一松,脚朝里,头朝外的翻到狱墙上面。一切就绪之后,轻轻一声忽哨,又用手指了指,那意思是要仲仁、仲义弟兄也用这种方法上来。汤仲仁依式当先上去,坐了起来,一拢目光向下面观察了一下,见无异状,再叫仲义快爬,将飞爪交给他道:“兄弟,我到下面去看一看,有事就垂下飞爪拉我上来。”要说像毕瑛这等重犯,长安府衙应当加派差役看守才是,不过那时清延上下腐败,办公事全是因循敷衍,所以汤仲仁下去并没有费多大事就撬开了门锁,将毕瑛背了出来,到了墙上,先拉上毕瑛放在毯子上,汤仲仁接着上去,然后再挨次先坠下毕瑛,三人才跳了下去,抖掉飞爪,三条毯子也就舍弃不要。由汤仲仁背着毕瑛奔赴西城外,找到了马车,将毕瑛放入马车中,就由虎、豹双卫驾车西去,赶赴罗刹谷。此时狱中的更夫一时偷懒,在屋中多歇了一会,少巡逻了一趟,等到出来转到万永年等人进出狱墙的所在,望见墙头上有东西在一鼓一鼓的在动,当时吓了一跳,退后数步,蹲下身去,仔细注视了一会,才看出那是毯被之类受风吹动,就知道出事了,赶快跑向关毕瑛那囚房一看,果见铁栏门开,犯人不见,立将铜锣敲起来,一面大喊道:“不好了,有人劫狱!采花贼不见了!”他这么一喊,狱中大乱,快班班头、捕快全部赶来,匆匆一看,气急败坏的禀告了府台大人,通知了巡捕营,立刻追捕下去。快车快马在虎、豹双卫的驾驶下,行走如飞,凭着巡捕营的那些人怎能追得上,何况不知方位!快马经过了三日急驶,沿途上换马不换车,所以很快的就到了罗刹谷。罗刹王毕维扬虽有妻妾多人,但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今见他受伤而返,心中当然气愤,再一看伤处,几乎晕了过去。原来鹞鹗公子被人家给阉了,下边的玩意儿全都没有了。追问之下,毕瑛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记得在如意楼上遇到的那个小孩扰坏了一场好事,后来的事及如何被人给阉了,自己也不明白。毕维扬城府颇深,他只吩咐儿子好生调养,一面发出飞刹令,命长安镖局调查那小孩的来路。说实在的,一向精明的罗刹王这时已是焦头烂额,他使出浑身解数,方买通了兵部拦下的这趟镖,派出了一百二十名精明干练的高手押运这件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白银,送往金沙江姓岳的军前,因而引起中原二三十家镖局的不满。作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趟镖竟在太行山下一个小镇中忽然失踪了,镖局中的武林高手全死,无一生还,连找都没法找,好不容易拿出积蓄把这件事摆平了,现在儿子又出了事,而且还被夺去了生殖能力。他仔细的推敲起来,这两件事可能是一人所为,他是谁呢?天魔介云甫?他被自己囚在地穴中,可能已死。千手菩准提秦宗翰?他已失踪多年,难道是他……他仔细的推算、思索、衡量,除了千手菩提秦宗翰之外,能和他为敌的人不多,可说是没有。就这样,他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天多,立即下令罗刹谷严加戒备,并发出紧急飞刹令,命全国各地分舵仔细调查千手菩提秦宗翰的下落。暂时不提罗刹谷的紧张气氛,就是春风得意楼的商老九也在紧张中,为了推卸,他将毕瑛送衙门大狱,现在人被劫走了,罗刹王还能不知道是自己干的。这一来,等于惹下了杀身之祸,他现在除了花银子邀请武林高手之外,还能有什么好方法。恰在这时,他那宝贝女儿也出走了,这不能更令人着急。再说商娟这姑娘为什么要出走呢……她全身被人脱了个净光,几乎失身,这个羞辱她受不了,幸好毕瑛被抓住,但是又被人救走。她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就万分不安,还有救自己那小孩,他是谁呢?像这种事又不能和别的人讲,所以自己就改扮了男装出去寻找那小孩。这时的鬼精灵身上揣着三十万两黄金,他可不会花用,除了吃喝之外,就是分一些给穷人,作些善事。正是三月初的时分,长安城中那些红男绿女也大多趁此机会出外踏青,也有些善男信女赴各庙中朝山拜香,是以长安城郊外沿途游人络绎不绝。鬼精灵见此情形,忽生奇想,心忖:“这些金子在我身上一点用处都没有,何不分散给那些穷人。”心念动处,就到钱庄里换取了千两纹银的散碎银子,找了两个提篮,用一根长大扁担挑着奔向社曲而去。离杜曲还有二十几里路,就是香火鼎盛的牛头古寺,据说当年诗人杜甫作客长安,穷不自给,看到了长安的浮华,颇感转不着心,退无因果。当时曾有牛头山一诗云:“岳华身将老,关河信不通。犹残数行泪,忍对九花丛。”落魄文人之境,溢于言表。鬼精灵走到此处,想到此事,立即跳上庙台,朗声道:“本人为父母积些阴德,散掉篮中所有银子,凡是无助之人俱可来领……”他喊声未了,刹时间集拢而来的有七八十人。这些人喊道:“来了!”蜂涌而上。鬼精灵按着预先备好的碎银,每块一两分了出去,突然之间集有上千之众,声势汹汹一拥而来。鬼精灵见状,心中不免有气,立即厉声大喝道:“你们闹什么,每人都有份,可去前面空地上站好,由我看着人施放!”群丐竟似不服,刚刚一声呼噪,鬼精灵双手抓紧提篮,步履如飞,朝前疾奔,转眼间跳上一块大石之上。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禁响起了一片喝采声,半晌不绝。鬼精灵仍若没事人一样,飞跑进入大雄宝殿的丹墀之上,头都未回看一眼。经此一来,上下游人俱往一处凑拢,尾随而至。鬼精灵跳在一座高台上,朝着那些人喝道:“穷朋友们请过来,我有话说!”群丐闻呼,齐声应诺,朝着丹墀之前走去。鬼精灵笑对下面道:“实不相瞒,我和诸位一样都是穷人,此来散钱既非炫富,也非沽名,这些钱是我从飞刹赌坊赢来的,不能随便花用,现在分给我的穷朋友大家花用,不是很好么?”鬼精灵接着又道:“每人可以领银一两,不过是我随便捏碎的,想差无几,希望领到银子的人不要争多争少的闹,否则我见诸位不肯容我尽心,我就将这些钱带回去买醉,岂非无趣了……说话时,瞥见群丐中有七个人另立一起,虽然注意自己说话,却面带不屑之容,而且内中两人还在交头接耳,并朝他点点指指。这时,忽见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少年叫化子,跑到他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乞丐立刻向同立诸麻丐将一个跟着一个,闪向人丛之中。鬼精灵目光何等灵敏,先见七乞丐不随大众一齐上前还立旁观,就留了意,又见他们年纪不大,行人眼里看去,他们个个体格坚强,尤其那说话的两个更生得年轻秀气,尽管风尘仆仆,精悍之气依然现于眉宇,一望而知为江湖中人,便留了心。他好歹将银子散完,众人挨次领完银子,齐谢一声,全部散了。这时一个乞丐随声喝道:“我已拿到阁下这一两银子,因其成色不纯,肯换最妙,人多我挤不过去,你接着吧!”说罢,手扬处,一片银星连翩飞到。鬼精灵早有防备,一看敌人手法,便知是打镖能手,随喝道:“我懒得接,再给你一两吧!”说着,也抓起了一块银子投了出去,施展出招风抓龙的手法,随着一股劲气扬起了飞来的银星,又聚在一起返飞回去。那麻丐见状也颇知机,见这情景,知道敌人本领高出自己,便即住手,喝道:“小朋友果然不含糊,我们山后见面如何?”说罢,不俟答复,便闪人人丛中隐去。鬼精灵应声道,“好!不见不散!”说着,就将篮中所余下的四五百两银子交给了庙中和尚,算作香火之资,人便绕道向山后走去。正走之间,忽见路侧纵出一个小化子将路拦住,看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也在十三四岁之间,衣着尽管破旧不堪,却十分干净,皮肤甚白,二目有神,仔细一看,竟是小姑娘舒丹,笑道:“丫头,你跑哪里去了?几天没见到你,怎么混不下去了,可是找我要钱的么?”舒丹把嘴一撇,道:“少得意吧!约你那人根本就不是我们丐帮弟子,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吗?”鬼精灵摇头道:“谁知道他们是哪层地狱放出来的?”舒丹道:“敌人底细都没有摸清楚,你还敢去……”鬼精灵昂然道:“怕什么?”舒丹道:“听说他们是罗刹谷来的人,正是要捉你的。”鬼精灵笑道:“他们来捉我?笑话!这几天飞刹赌坊关了,我正手痒想捉个人玩玩呢!”话言未了,忽听路侧林内一声狞啸,跟着林鸟飞坠般平空纵出三人。鬼精灵定睛看去,见为首那人乃是一名黑汉,他人黑而且又长了一身黑毛,乍看去就像一只大狗熊,一个是阴阳脸,还有一个瘦长子。那黑狗熊当先喝道:“小子,这里路窄,草深树多,碍手碍脚,要动手,随我到里面去,你有这个胆子没有?”鬼精灵笑道:“要不是专为你这只野畜生,小老子还不来呢!说这些闲话有什么用呢?你们人多就以为准占上风么?”那阴阳脸的接口忙道:“这位小弟弟,不是这种说法,我们弟兄虽多,却都不愿和你动手,不过赶来看看罢了,我们只是看热闹没有什么相干,你莫牵扯上我们。”鬼精灵一听,忙道:“如此甚好,足见高明。”舒丹这时插口喝道:“阿洪、韦汉,你既不是他的一伙,待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滚!”阴阳脸和那瘦长子闻声一看,认出来是丐帮老帮主的孙女,心头不禁一凛,忙道:“是是,我们这就走!”话声中,翻身疾纵而走。那名黑汉见两人一走,笑道:“走了也好!”转又向鬼精灵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鬼精灵一听,煞有其事的朗声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风流秦圣……谁不知道!”黑汉一听,大有被人戏耍之感,厉喝一声道:“小子,你难道不敢报上名来么?”鬼精灵道:“谁说不敢了,人家不知道嘛!”黑汉闻言一怔,忙道:“你总有个称呼吧?”鬼精灵笑道:“称呼呀!是有一个,人家都称我是鬼精灵,明白了吧!不过你是干什么的?我看你不像是丐帮中人嘛!”黑汉微微一笑道:“你小子猜对了,老子还没有温到那一步,不妨告诉你,老子乃是罗刹谷的杀人十三罗刹中的黑刹白羽田。”鬼精灵笑道:“看你黑不隆冬的却姓白,这倒是很分明。”黑刹白羽田冷声道:“你别管我是黑是白,我只问你,你和春风得意楼是什么交情?”鬼精灵笑道:“你又没有女儿嫁给我,我和他有什么交情,狗屁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