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龙吟是败军之将,不敢言勇,说什么也不敢再去招惹三人中武功特高的武凤楼了。只是指挥着堡丁形成三面包围,死盯着武凤楼,只要见他一动!就不惜生灵涂炭,和堡中数百人一拥齐上。他心里只有一个意念,不论如何也要挡住三人,一直到两位师叔到来。此刻,侯国英的命令在他的心目中,简直是压倒一切的圣旨和王命。正在这时,邱龙眠和淮上二鬼飘落当场。邱龙吟一声唿哨,邱龙图、邱龙啸一齐纵身退下。李鸣、曹玉见对方来了强援,也立即退回武凤楼的身侧。鬼影子甘飞为了抬高自己的身分,好叫侯国英看重自己,现身之后就哈哈一阵怪笑,倚老卖老地说:“原来到飞云堡撒横的,是几个毛头小子!真真是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说到这里,突然把脸一转,向邱龙眠问道:“杀死鹰爪门下的,就是他们吗?”邱龙眠也不知儿子到底被谁杀死,见侯国英对他们畏之如虎,知道厉害,便含混地把头一点,想尽快把他们赶走了事。也是活该闹大,鬼影子甘飞这一句话,主要是问张平是不是这三人所杀,而武凤楼因为邱人俊确实死在无极派之手,怎能怕事不认。所以听鬼影子询问,见邱龙眠点头,他也就不屑开口质辩,算是默认了。甘飞虽然贪财如命,但到底是成名几十年的人物,本来对几个后生小子,他还真不好意思以老欺小,可是,一听是这三个人杀死了赛专诸张平,情形可就不同了,怒吼一声:“撤野可恕,杀人难容。龙眠,你把三个小子废了。”他多年不走江湖,当然不知道武凤楼的厉害。何况武凤楼成名江湖也只不过半年。对李鸣和曹玉,他就更瞧不在眼中了。哪知,他一句“把三个小子废了”还未落音,李鸣和曹玉已不约而同地纵声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舒畅,就好像听了非常可笑的笑话似的。这种笑声,意味着鄙视,意昧着轻藐。那鬼影子能忍受得了?厉喝一声:“一人一个,活劈了他们!”在他的喝令下,鬼爪子甘翔奔向了李鸣,邱龙眠扑向了曹玉,他自己也一步一步地向武凤楼逼去。武凤楼虽然功力大成,可是见他们三人竟然不顾江湖中人耻笑,联手而出,攻击三个不同年龄的后生小子,他哪能不知来人是淮上二鬼和鹰爪门掌门?心中一急,激射而前,沉声道:“武凤楼不才,我想逐个领教三位前辈的武功。如等不及,三人齐上也行。”武凤楼是怕李鸣和曹玉毁在强敌之手,所以才把三人一齐往自己身上揽。他认为自己这么一僵,三人一来不再去难为李鸣、曹玉二人,二来也不会一拥齐上,令人齿冷。哪知邱龙眠报仇情切,二鬼又急于立功,三人闻言,相视会意,鬼影子甘飞哈哈一笑说道:“先天无极派门下好气派!恭敬不如从命。龙眠先上,我和老二再接着领教。”这不过是用车轮战法缠战武凤楼。不料,没等武凤楼迎战,他身后已飞也似地抢出二人:一个是醉里乾坤曹鹏,一个是其徒铁枪赛霸王钱刚。武凤楼拦之不及,曹鹏已蹿了过去。他非常感谢先天无极派,更钦佩武凤楼的为人。不放心武凤楼等人凤阳之行,才安排好了山村徒众,偕同钱刚追踪赶来。见武凤楼面临危机,遂挺身而出,代为抵挡一阵。武凤楼的心不由得向下一沉,因为曹鹏也是黑道中成名多年的人物,不好硬叫他退下来,只得静观其变。邱龙眠乍见曹鹏,也不觉呆了一呆。不料这时鬼爪子甘翔已嘿嘿一笑,挡在邱龙眠的面前说:“醉里乾坤,你已多年没有音信,我还当你去阴曹地府了呢,不料,你还活着?来,咱哥们热乎热乎。”说罢,右手陡翻,已往曹鹏手腕上搭了下去。曹鹏哪敢轻视?忙晃肩躲开。没容他还手,鬼爪子左掌如刀,已斜切向他的右臂,硬逼曹鹏接招。同时,右手又抓向曹鹏的小腹,一连三下杀手,闪电攻击。只见曹鹏“弯腰插柳”,迅疾闪开。身形一旋,连续踢出两脚,一脚撩阴,一脚踢胯,同时,双掌一翻,反撞鬼爪子的后心。鬼爪子甘翔脱口赞声道:“好招!”一式“跨虎登山”,翻身献掌,三只手掌正碰在一起。掌风激荡,各退数步。鬼爪子大喝一声:“再接我一掌。”左手一圈,陡然推出。曹鹏没想到他出手会这么快,猛吸一口真气,右手奋力一格。只听一声暴响,鬼爪子身躯一晃即止,曹鹏却又被击退两步。甘翔双眼暴睁,吐气开声说:“还有一掌。”话未落音,右掌又猛击而出。曹鹏明知仓促接招,必更不支,但生死面前,哪容他迟疑?一咬牙,一招“推山填海”,硬向前一对。哪知甘翔见曹鹏虽年近花甲,内力尚厚,知硬拼下去虽能赢他,但他要留着真力对付武凤楼。见自己这一急招果然引得曹鹏双手全力外封,灵机一动,陡然改变了主意。他的掌法精绝,已达收发随心的境地。等曹鹏双掌封老,他反而一卸真力,右掌突然收回。借回掌之力,身躯狂旋,左手急挥,一招“分花拂柳”,气贯左臂,正击在曹鹏的右肋之上。“喀嚓”一声,肋骨已断,直震得曹鹏整个身躯飞出一丈开外。武凤楼见状大惊,忙飞身过去,把铁笛仙曹鹏双手接住,见他已晕死过去。武凤楼怒目竖眉,刚把曹鹏放下,铁枪赛霸王钱刚和小神童曹玉已一条铁枪,一双判官笔,狠命地往鬼爪子身上递去。鬼爪子一招得手,哈哈狂笑,闪开钱刚刺来的一枪,双手暴长,正好抓住小神童的一对判官笔,怪叫一声:“撒手!”曹玉被他的真力一震,直摔出七八尺远,才滚地跃起。钱刚乘机一抖铁枪,阴阳把一合,大喝一声:“拿命来!”一道耀眼的寒光,宛若乌龙出洞,直扎鬼爪子甘翔的软肋。钱刚外号铁枪赛霸王,力大枪猛。更何况这一枪又是在恩师中计重伤之后,含恨全力击出,枪势更加迅猛,换了别人,非被一枪扎穿不可。可淮上二鬼毕竟不是一般人物,鬼爪子甘翔侧身翻掌,用四两拨千斤之巧技,轻而易举地把钱刚扎来的铁枪按落地上。枪尖一落,竟把地面砸出一个土坑,鬼爪子乘机狂踏中宫,急走洪门,陡然一掌按在钱刚的左臂之上,只听“喀嚓”一声,可怜钱刚正在英年,为了替师报仇,一条右臂折断致残,铁枪落地,人也跌坐地上。眼见鬼爪子甘翔连连重伤致残曹鹏师徒二人,武凤楼的两只朗目已充满了血丝。他一时大意,给曹鹏师徒带来了如此后果,情知难免受师门重责,暴怒之下,一反手,拇指微按,一声龙吟,五凤朝阳刀倏然出鞘。李鸣、曹玉各自扶住一个重伤之人,狠狠地盯着这一群鹰爪门下。武凤楼厉声叱道:“姓甘的,亏你还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手下竟这般歹毒。血债要用血来还,快亮出兵器,我要剁去你的一双鬼爪。”武凤楼由于出手略迟,致使曹鹏师徒为了援助自己而身致伤残,一改往日宽厚本性,一开始就亮出了五凤朝阳刀,并出口断言要剁去鬼爪子的双手。就让鬼爪子甘翔身经百战,历尽凶险,也不能不为他的凛然神威所慑,一丝也不敢大意。遂从背后抽出一支形如人手,上面满是倒刺,专拿敌人兵器的独门兵器铁佛手来。出手就是一招“金豹探爪”,直向武凤楼的当顶砸去。中途陡然一斜,改抓肩头。不等武凤楼招架,又一翻一送,手形兵器的独指急点武凤楼的玄机要穴。瞬息之间之一招三式,力猛势疾,诡异绝伦,只要对方眼神稍滞,哪一招都可置敌于死地。武凤楼见他手段太辣,决心使其重创,等鬼爪子三式刚过,已一声轻啸,颤巍巍一红一紫两道光华起处,追魂七刀第一招“鬼卒捧簿”信手使来,平着刀身往前推去。鬼爪子甘翔到底识货,一看这口刀滚滚一轮红日,五凤飞翔,心中一沉,知是武林至宝五凤朝阳刀,深知厉害,猛吸真气,硬把自己后移两尺。武凤楼恨他狠毒,第二招竟施展了七刀追魂中的第三招“阎王除名”,寒电逼人,罩体而去。鬼爪子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不足二十岁的武凤楼,刀法竟然如此凌厉,知道光挨打非要命不可。随即右手一抖,铁佛手往五凤朝阳刀的刀身点去,想凭自己的精湛内力把刀荡开,再下杀手。哪知追魂七刀一经施展,如长虹经天,暴卷而至。就从他的铁佛手点出之时,武凤楼已变招为“判官查点”,那削铁如泥的刀刃已截去了鬼爪子右手四指,铁佛手失落地上。鬼爪子一伸左手刚想去抓兵器,已被武凤楼一招“恶鬼抖索”,切去了拇指。武凤楼虽然恨他歹毒,归根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两手仅去其五指,没忍剁去双手。由于追魂七刀是一气呵成,几乎是一闪而过,鬼影子甘飞只是觉得一片寒芒罩住了甘翔的全身,他虽感不妙,但总觉得一个后生小子纵然厉害,也伤不了自己的二弟。等听到一声惨叫,再想出去相助,甘翔已失去了两手五个指头,应验了武凤楼剁去他双手的声言,甘飞才大吃一惊。淮上二鬼,一个致残,叫他老脸往哪摆?遂塌肩抽剑,剑走偏锋。一招刚出,忽觉眼前一花,自己手腕一麻,已被一人扣住了脉门。甘飞没看清来人长相,已闻到一股子酒气熏人。瞪眼一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原来扣住自己脉门的竟是少林疯子僧——醉禅师普度和尚?这醉和尚与五岳三鸟中的钻天鹞子江剑臣是忘年之交,交谊特厚,想阻止江剑臣去青阳宫卧底走险,怕生意外,到处访查江剑臣的下落。俗话说,爱屋及乌,当然也无时不在关注着萧剑秋、白剑飞和武凤楼等人的行径。在凤阳行宫外,就是他绊了淫贼邱人俊一跤。发现小神童已到,知行宫内已有防备,邱人俊保不住性命,自己又懒得再开杀戒,就拔腿走开。直到又发现了曹鹏师徒,才又暗暗追踪而来。只是他好酒如命,晚到一步。见曹鹏和钱刚重伤,李鸣、曹玉二人救护,只剩武凤楼一人怎敌飞云堡人多势众?所以,等武凤楼刀削甘翔四指之后,鬼影子一出场,他便出手阻止。当下,他一手扣位甘飞的脉门,另一只手一指邱龙眠说:“你小子真丢尽了鹰爪门的脸面!倾巢出动,愣是没敌往人家三个娃娃,二鬼头还断去了五指。我和尚越看越生气,你速速带你们的人马回去,两个老鬼由我照看。不听话,我和尚可是喝醉了认不清人。”邱龙眠见败局已定,又怕武凤楼的宝刀厉害,见醉和尚已制住了鬼影子甘飞,乐得乘机下台,一声唿哨,带人回堡而去。醉和尚一使眼色,武凤楼断后,李鸣、曹玉各背一人向淮河方向赶去。女魔王侯国英一看事情已成泡影,又气又恨,怒火中烧。风流剑客晏日华献计道:“飞云堡虽然受挫惨重,可没有损伤锦衣卫丝毫实力,小爷也不必痛心。我看武凤楼这三个小子带着两个累赘,离开一定不远。这可是千载难逢之机,咱们何不去拾下他来?那武凤楼可是老爷子指名要擒的罪犯呀!”侯国英哼了一声斥道:“你想得倒好!头一个武凤楼的那口刀扎手不说,特别是那死和尚阴魂不散,咱们人手太少,偷鸡不成,少不得蚀米。我看鬼爪子决不能死心,按原计划到徐州张网去吧。”晏日华哪敢再说?打发一个锦衣卫士去告诉邱龙眠,就跟着女魔王向徐州赶去。路上,侯国英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晏日华问道:“你保举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晏日华一皱眉头说:“因为事情没有办好,我已挨了老爷子好几顿臭骂了。真是‘是非只为多开口’啊!”侯国英饶有兴趣地问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引得老爷子如此地重视?听说你已拿了老爷子的亲笔聘书去请了三次,都没有请到。”晏日华苦笑了一下说:“不是三次,是九次啦!”侯国英一愣,顿时勒了一下缰绳,使胯下龙驹放慢了脚步,很认真地道:“路上无聊,说说他的情况。我现在多么需要好的帮手,真想立刻见到他啊!”风流剑客咽了一下唾沫,细声说道:“这个人住在黄山始信峰附近,和黄山天都峰乾坤八掌地行仙陶旺是忘年好友!向来不露庐山真面,经常易容,易容术非常神妙。我奉九千岁之命连续监视了他三年。他衣食朴素,刻苦磨练,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所练武功的门派,似乎很杂,又似乎不可估计地博大精深。他独居深山,从不和外界接触,是一个绝对可靠的无门无派的世外高人,可惜就是不肯出山。”侯国英问道:“你说了半天,他到底姓啥叫啥?年纪多大?你可曾印证过他的功夫?他难道永不出山吗?”晏日华说:“他是一个孤儿,名叫水川。不明真实年龄。武功深不可测,无法估计。他一年只出来采购一次东西,还是用他猎取的奇禽异兽和挖到的名贵药材作为交易。真是廉洁到一文不取的程度。”侯国英非常好奇地说:“如果你不添油加醋,这确实是一个奇才异土。我一定要尽快见到他,也一定要见到他的真正面貌!”说罢,脸上陡现一种异彩,又掺杂了一种怅惘的神情。看得晏日华一怔,一股妒意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