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笑道:“属下并无此意,老夫人也不必为此赌气,假如老夫人真能经一人之力,独对天下群豪,就根本用不到属下等人效力了。”易娇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好,东方未明,算你会讲话,不过老婆子倒是非要赌这口气看看,我现在就一个人出去将徐晚翠的脑袋割下来给你瞧瞧。”东方未明将身子一挺道:“老夫人若是不用人帮忙,单身入敌阵割下徐晚翠的脑袋,属下自然甘认冒犯之罪,听由老夫人处置。”易娇容怒哼一声,飞身从软轿上从出,宽大的袍袖一挥,铮铮两声,由袖中吐出两柄钢剑,比普通的长剑略短一点,可是剑身迥异,竟是四面带刃的椎状利器。她立地之后,干脆将外衣也甩掉了,露出一身短装,在才注意她的两只手都已齐腕切,改装上一个钢套。那两枝锥剑就是由钢套中吐出来的,牢牢地嵌在手腕上,凌云等人见了俱都为之失色。易娇容冷笑道:“你们以为老婆子被逆徒挑断了手筋就无法使剑了,没想到老婆子还有这一手绝招吧。”说完她看着众人的愕色,得意地大笑起来,她的得意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她的这一手太出人意料了,大家虽知她被挑断筋络后,未必就会因此而残废,却也想不到她会想到这个主意来使用双手。以她这两柄连手的钢剑而言,施展起来尤效长剑为得力。第一它们是连在腕上的,少了握紧剑柄的一道手续,无论对手的腕劲多强,也无法震脱她的兵器,许多招式就可以尽情发挥了。第二她双手都是钢套,可以避免手腕以下遭受对方攻击之战,对一个高明剑手而言,那个部位经常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为名家对垒并不是以杀死对方为上策,最高明的胜机乃是迫使对方弃剑而无力再战,所以高明的剑招只争取那分寸之间的先机。第三……总之这好处太多了,就是双手从此除了使剑之外,再也不能作其他的用途了,而易娇容偏偏就选择了这一途。她自己也好似看透大家的心思,哈哈一笑道:“我本来就有这一个思想,认为一个剑手,除了剑之外,应该不再存别的念头,只是提不起自残双手的勇气,那个逆徒反而成全了我……”说着拖了两枝连腕钢剑,慢慢向前移动,众人纷纷起立握剑备战,连凌云与雷始平都不例外,谢初英刚由战阵上退回,赶紧把拾起的长剑递给雷始平。司空南宫连忙上前拖住她道:“娘!您当真要一个人单身迎敌?这似乎太冒险了……”易娇容抖臂将他推开傲然道:“不要你管,我不相信单打独斗还有可堪一战的对手,只好找他们全体为敌了。”七王子也忙凑上来道:“老师!您的神威固然无人敢逆,可是您曾经发誓第一个对象是要找……”易娇容哼了一声道:“不错,我曾经发誓要找你二哥,也就是我那逆徒,作为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可是他现在还没有来,我先找人试试手也是一样。”说着又逼前两步。凌云深知她出手定然凶猛无匹,连忙挺身而出道:“易前辈,再晚先求一战。”易娇容不齿道:“你一个人不够瘾。”凌云决心把事情揽在一个人身上,乃不避嫌疑地道:“再晚在仙霞岭上,曾愧膺剑会盟主之薄誉,前辈如能将再晚一人击败,就算是征服各大门派了。”易娇容轻笑一声道:“你一个人能代表全体吗?”凌云道:“是的,只要再晚落败,各大门派就认输。”易娇容道:“认输后他们就俯首听命了吗?”凌云傲然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认输并不表示屈服,前辈如欲对大家提出无理的要求,自然没有人肯接受。”易娇容哈哈一笑道:“不接受就认死。”凌云道:“前辈至少要将我杀死后,才能谈到这一点。”易娇容泰然道:“好吧!你先出手,三招之内,老婆子若是杀不了你,天下就由你一人纵横……”语音方落,另一个方向忽然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未必见得,我就不认帐。”说话的是赵霆,他的身后站着卓少夫佟尼与宫间纪子,司空皇甫则漠然负手,站在更后一点。这批人的来到恰好是最紧张的关头,连负责联络接待的丐帮弟子也由于关心现局而未曾发现。凌云朝岳镇江望了一眼,意在责备他太粗心了。岳江低下了头轻声道:“属下过于关切帮主胜负……”凌云叹道:“胜负生死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最重要的是临危不乱的功夫,你太忽视自己的责任了。”岳镇江俯首受教那边的七王子却高声道:“元辉!小弟请少夫去通知你,想不到你真的肯来了。”赵霆哈哈一笑道:“老七!你不要太高兴,少夫把你的意思带到了,可是我今天并非为捧你的场而来。”七王子微微一怔。雷始平抢着道:“驸马大人认为光做皇亲还不够气派,所以赶来抢个皇上干干。”七王子又是一怔,似乎不太相信地道:“是真的吗?”佟尼立刻道:“不错!老臣也觉得赵大人的才具不比各位殿下差多少,是以衷心为之支持。”七王子脸色一变道:“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赵霆哈哈大笑道:“我觉得太够了,你不相信的话,不妨看看我身边的人,就应该知所进退。”七王子又是一怔。赵霆手指身后道:“佟太傅,司空先生,再加上少夫,俱是一时俊杰。”易娇容不齿地道:“一批草包。”卓少夫立刻接口道:“殿下!你没听懂元辉的意思,他提出我们这批人并非我们才堪为用,他称我们为俊杰,乃是指我们识时务而已。”七王子仍不信道:“你再说说看。”雷始平笑道:“七殿下的理解力真差,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三个人都是眼光雪亮的聪明人,他们作决定时,自然是选择最有希望的一方。”七王子朝四王子看了一眼道:“四哥,你在京师干了些什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雷始平笑道:“这倒怪不得四殿下,因为令亲的保密功夫太好,连令姊大人都是最近才看清他的为人。”赵霆将手一摆道:“废话都不必说了,还是解决正事要紧,老七!你在外面混了这么久,难道只找到了一个残废的老太婆作为后盾,那你未免太差劲了。”易娇容脸色一变,转身向他扑过去。佟尼连忙欺前抢攻一掌,厉声喝道:“滚回去!”他的掌力刚柔兼具,声势极猛,可是易娇容双臂轻挥,居然全化开了,两枝钢剑一指佟尼,一攻赵霆。佟尼退步滑开,倒是赵霆手势一沉,飞快地拔出腰间长剑反迎上去,铮然急响中,将易娇容震退了一步。易娇容稳住身形,翻起眼睛盯着赵霆看了片刻才道:“好!很好,你再接老婆子一剑试试。”赵霆根本不理她,只对司空皇甫道:“司空先生,这个老太婆交给你吧。”司空皇甫这时才跨前一步道:“娇容,我们作了几十年的对头,从来就没有胜过你一次,现在我虽然有了赢你的把握,你偏偏又成了残废,未免令我太遗憾了。”易娇容眼睛也移到他身上,厉声叫道:“老鬼,你摆开了我一辈子,连我的儿子也占去了。”司空皇甫大笑道:“那个小畜生有什么了不起,我若是存心想冒占他,就不会让他跟张方远见面了。”易娇容吼一声,又要冲上去。司空皇甫却摇摇手道:“慢来,我实在不愿意欺负你一个废人。”易娇容几曾受过这种侮辱,气得双腿直跳。七王子却上前碰碰她道:“老师,您不要太激动。”司空南宫也上前道:“娘!您平静一点,人家就是想刺激你心气浮躁而乘机会出手。”易娇容把他们两人都挥开了傲笑道:“我就是闭着眼睛也不在乎,这个老鬼若是胜过我,就不会笼络各大门派来对付我了。老鬼,你煞费苦心,指点各大门派的剑术,甚至还专心造就一个小伙子来跟我作对。”司空皇甫一叹道:“我最大的失策是造就了那个武当出身的小道士,最大的成攻也是培育了一个凌云。”雷始平忍不住叫道:“司空皇甫,你说话留点分寸,凌云的剑术也许受过你一些指点,他的人格却不是你能培育的,他的成就更不是你能培育的。”司空皇甫点头道:“这一点我承认,所以我把剑帝的尊号让给他,天下第一人不是别人所能造成的,不过在他的成就中,你总不能抹煞我的成绩。”这番话不仅使得雷始平为之一怔,连易娇容也以不相信的口吻道:“老鬼,你还认为那小子是天下第一人?”司空皇甫庄严地道:“不错,我始终是这样看法,天下第一人当然不能不会武功,可也不完全是武功的问题。除了他原来所习的武当剑法外,他后来所学的那些剑招无一不凶无一不厉,然而这些凶厉的剑法在他手中不曾带有一点凶戾之气,这是任何人及不上他的。”易娇容顿了一顿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只可惜这小伙子偏偏站在我们作对的立场上。”这时阴海棠忍不住叫道:“是你们自己要与帮主作对的,凌帮主仁侠为心,慈悲为怀,从没有与人作对的心思。”赵霆身后的宫间纪子忽然哑声道:“假如有人杀死了他,这天下第一人又该如何排法?”司空皇甫立刻道:“宫间夫人,天下第一人是无可替代,凌老弟无论生死,他始终是天下第一人。”宫间纪子淡然道:“这倒也不错,可是我在扶桑本土曾经被人誉为天下第一剑,一个世界上总不能允许两个第一存在,看来我全然应该找他好好较量一下,纵然无法取代他的天下第一人,至少不能让他会占我的第一地位。”司空皇甫默然不语。易娇容却忍不住叫道:“呸!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以天下第一剑自称?”宫间纪子朝她淡淡一笑道:“你是否要试一下?”易娇容怒声道:“老婆子身为七海剑派的掌门人,岂可随便接受不三不四的人挑战。”宫间纪子毫无怒意地道:“我到中原来的时日不算短,因为深居简出,很少知道贵国江湖上规矩,假如我想领教一下老太太的剑招,不知须经过什么手续?”宫间纪子的语调十分平静,态度也十分从容,慢慢地踱了出来,手里玩弄着那柄短剑。易娇容见司空皇甫居然侧身让路,心知这个扶桑女子一定是个强敌,忽然有点踌躇。七王子连忙道:“老师!今天我们是对六大门派的邀斗,您何苦跟旁人生闲气呢。”易娇容本来倒是懒得多事,被他这一说后,反而光了火,厉声道:“胡说!老婆子这一辈子只有找人家的麻烦,现在居然有人找到老婆子头上,你叫我怎能不理?”七王子无可奈何地道:“那你是否接受她的挑战呢?”易娇容道:“老子那会这么容易就出手了,先叫南光去试试她的斤量。”七王子朝南光一挥手,南光立刻出来了,他对宫间纪子一无所知,故而态度十分不在乎,斜着眼道:“你这柄剑太短了,最好去换枝长家伙出来。”宫间纪子冷冷地道:“像你这种小脚色,我还不屑用自己的剑来对付你呢,谁把剑借给我一下。”卓少夫立刻抽出自己的剑双手捧递给她道:“夫人请用在下的剑。”宫间纪子并不伸手来接,用嘴一呶道:“插在我面前的地下,让他自己前来送死。”卓少夫立刻将剑朝地下一插。宫间纪子才对南光道:“你只有一只手,我完全不用手,这不算欺负你吧,只要你能把这柄剑击倒下来,就管我输了。”南光傲然地道:“放屁,七海剑派门下的人怎能占这种便宜,你少玩花样吧,快拿出剑来出招。”卓少夫却冷冷地道:“南光,你不见得比我行吧,可是我还不敢接受宫间夫人这种虞法呢,你又算得了什么?乖乖地听夫人吩咐,也许夫人会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宫间纪子立刻道:“不!我手下从不留活人,凡是向我正式邀战的人,绝无活命的可能。”南光那里听得进这种狂语,不过他的心思也比较灵活,知道宫间纪子如此托大,必有过人之处,跨前一步,举剑向宫间纪子刺去。口中还喝道:“夷婆!看剑。”他的剑尖闪出十数点剑影,意在将对方逼退,底下却撩出一腿,对准插在地上的长剑踢去,心想我先将你的剑踢倒下来,看你的剑往那儿放去?宫间纪子果然被他的剑光逼退了。南光一脚对那柄剑踢飞起来。可是宫间纪子的身形却朝那柄被踢飞的剑追去,赶上之后,她并不伸手去接,只是抬起一条腿在剑柄上加踢了一脚,剑如飞矢,反向七王子激射而至。七王子见来势凶猛,连忙拔剑反击,将它推了出去,那枝剑居然像活的一样,掠向卜铮与康希文的喉头,那二人倒是一直挺剑在手,连忙平剑朝外一封,剑光回转,毫无声息地透过呆立的南光前胸。因为他被那枝剑的神奇行动惊傻了,根本不知躲避,直到剑尖由前心穿透后背,才负痛跳了起来,奔了两步,而后仰天倒下,剑柄还直钉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