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扭着身子道:“不会啦!我只抱在手里,哪儿就会伤着了,以前我爹常跟我玩“骑马马肩’,还给我斧头作武器哩!”霍宇寰只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好吧,你仔细拿稳了,千万记住,不能把刀锋拔出来。”说着,把宝刀交给荷花,重新肩着她继续赶路。那荷花虽是个女孩子,却跟男孩子一样顽皮、格格笑着,唱道:“跑呀跑!快快跑!我的马儿真正好,我的马儿不吃草……伯伯,跑快些呀……,,霍宇寰见她开心,自己也高兴,暗忖道:“究竟是小孩子,只要玩得开心,就把父母的血仇全忘了。”想虽这样想,却不忍拂逆她,脚下顿然加快了,追风逐月般往前飞驰。荷花更加兴奋,又在肩头上大声哈喝道:“冲啊!杀啊!大将军来啦!嘟!嘟!嘟”吃喝声中,突然抽出“鱼鳞宝刀”,对准霍宇寰的头顶砍了下去!。林雪贞和孟宗玉奉命把守山口,始终不太了解废庙后山发生变故的详情,直到无为边长返回岭上,才知道霍宇寰已经独自追蹑元凶去了。林雪贞一着急,也不管无为道长在旋风十八骑里的身份,便当众埋怨道:“你真糊涂,为什么不留住大哥,先跟大伙儿计议一下,就让他一个人追下去了?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无为道长总算涵养,并未着恼,只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没有留他,但大哥性子太急,又担心三弟遇险,片刻也不肯停留,叫我有什么办法?”林雪贞道:“你就不会跟他一同去。”无为道长摇摇头道:“大哥要我护送受伤的弟兄返回秘谷,我不能不从命。”林雪贞跺脚道:“唉!真是笨猪。你若死限定他,没有人回来传话,他岂不就走不成了吗?”这声“笨猪”,可把无为道长骂人了,脸色一沉。冷冷道:“咱们旋风兄弟只知道从命行事,不懂得怎样去作梗抗命。”铁莲站立刻接口道:“二哥说得对,咱们哪儿会像狐媚子一样。死缠着人家不放。”.林雪贞道:“九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铁莲始冷笑道:“啊呀!这可不敢当,林姑娘还是叫我名字吧,‘姐姐’两个字,我可当受不起。”林雪贞道:“你”孟宗玉忙道:“师妹,少说一句吧。”林雪贞脸都气白了,一肚子火,正好发在孟宗玉头上,厉声道:“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就这样窝囊废?从今以后,你别再理我了!”说完,一顿足,掉头向山下奔去。“师妹!师妹!”孟宗王连叫几声,唤不住林雪贞,忙向众人拱拱手,道:“我师妹生性刚烈,此去恐有意外,在下告辞了……”话音未落,人已去远。大伙儿望着两人离去,谁也没有劝阻,心里却突然感到沉重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听无为道长轻叹了一口气,哺哺道:“对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咱们也许太过份了。”“巧手”韩文生道:“大哥刚刚离开,咱们就把她气走了,将来大哥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们”袁大牛吭声道:“怕什么?是她自己要走的,连她师兄都劝不住,难道要咱们跪下来求她?”“燕子”陈朋也耸耸肩,道:“走了也好,自从她来到秘谷,弓愧多少麻烦,我看这女人是个祸水,早走早清静。”无为道长道:“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客人,大哥一直告诫咱们要善待她,何况正当同仇敌汽的时候,刚才咱们实在太激动了些……”铁莲姑不悦地道:“好啦!好啦!将来大哥怪罪下来,你们就说是我得罪了她,是我把气走的,行了吗?刀山油锅,由我一个人去领罚,决不会连累你们。”韩文生摇摇头苦笑道:“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九妹这样说,倒像是跟兄弟们也生气了。”铁莲姑道:“我说的是实话,事情由我而起,当然应该由我承担,兄弟们待我好,‘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可是,大哥说到这里,语声忽然一硬,道:“唉!不说也罢,十年相处之情,落得今天这种景况,真令人寒心。”袁大牛瞪目道:“九姐,不要说泄气话,你和大哥的事,咱们兄弟谁不明白”韩文生急忙喝阻道:“不许胡说,这些事你不懂!”袁大牛叫道:“什么?俺不懂?俺又不是石蛋生的,这点‘娶老婆,嫁老公’的事俺会不懂?”韩文生原是怕他言语太露骨,窘了铁莲姑,谁知越拦嘴,他倒越说得不像话了,当下只有摇头叹气,不去理他。袁大牛四面望望,见众人都忍俊窃笑,不由诧道:“你们笑个打么?难道俺说的不对?不信咱们当面问问九姐,看她是不是想嫁给大哥?”大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铁莲站却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无为道长道:“大牛,别再罗嗦了,这种事,就算你明白,也不必说出来。”袁大牛道:“俺若不说,你们笑俺不懂,俺说了,你们又嫌俺罗嗦,这,真难做人。”无为道长岔开话题,道:“现在别谈这些,还是计议将人手分配一下,如何接应大哥他们要紧。”韩文生道:“这很简单,只须将未受伤的弟兄分为两批,一批由二哥率领,护送伤者回秘谷,另一批随小弟去接应大哥.”铁莲姑急道:“我要随四哥一路。”其他几个伤势较轻的,也纷纷说道:“咱们都不愿回去养伤,宁愿同去接应。”无为道长道:“不必如此,接应虽然重要,护送重伤弟兄也同样重要,这是大哥的吩咐,凡受伤的,必须回秘谷去。”铁莲姑道:“我这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二哥若一定要逼我回去,我宁可死在这里。”无为道长道:“你不肯回去,大家有例可援,也不肯回去,这不是让愚兄为难吗?”韩文生连忙向无为道长使了个眼色,说道:“我看这么办吧,九妹由我特准例外,其他伤势较轻,愿意同去接应的弟兄,以抽签决定,谁也不准有怨言;”大伙儿一致同意,于是当场抽签分派人手,决定其中九个人跟韩文生同行,另外三十几人,都随无为道长回秘谷。两批人在老鸦岭下分手,已是近午时分。韩文生一行沿着河流追踪前进,途中虽未再耽误,但时间上,却和霍宇寰相差了半天。只因这半天之差,当他们寻到茅屋时,已经是午夜以后,也正是荷花抽刀向霍宇寰头顶砍下的时候……。歌声和欢笑,掩盖了刀锋出鞘的声音,霍宇寰更是丝毫惊觉也没有。这一刀,不歪不斜正砍在霍宇寰的头顶之上。只听“当”的一声响,刀身竟反弹而起!霍宇寰骇然停步,急急回头问道:“荷花,你干什么?”荷花手一松,宝刀坠地,人也从肩头上滚落下来,立即掩面大哭霍宇寰摸摸自己的头顶,由“英雄巾”里取出一块黝黑的磁石砚台,其上已多了一道浅浅的刀痕。他看看那磁石砚台,又看看哭得十分伤心的荷花,再看看地上“鱼鳞宝刀”,一时竟想不透何以会发生这种奇事。怔了许久,才在荷花面前蹲下来,柔声又问:“荷花,告诉伯伯,你究竟想做什么?”荷花抽泣着道:“我该死,我真该死……。”霍宇寰道:“莫非你想杀伯伯?”荷花急急道:“不!不!不是!我完全是无意的。”霍宇寰道:“无意的?”荷花哭着道:“我玩得太高兴了,忍不住就把刀拔出来……谁知那刀太重,我没有握紧,一下就失手掉了下来,落在伯伯头上……”霍宇寰轻吁了一口气,道:“哦!原来是这样的?”荷花道:“伯伯,您不相信是不是?我可以发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霍宇寰微笑道:“不用发誓了,伯怕也相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伯伯和你无怨无仇,你当然不会杀伯伯,是不是?”荷花说道:“是啊!伯伯对我这么好,我也知道。”霍宇寰道:“那就不要再哭了,只要以后记住听伯伯的话,不要玩危险的东西,荷花仍然是个乖孩子。”荷花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抬起头来,问道:“伯伯,-您真的不怪我吗?”霍宇寰耸肩笑道:“你瞧!伯伯.“点伤都没有,为什么要怪你?”荷花道:“您木是说这把刀很锋利吗?真的一点都没有伤着您?”霍宇寰道:“这是伯伯运气好,头上恰好藏着一块砚台,无意中救了一命””荷花诧异道:“什么砚台?为什么要藏在头上呢?”霍宇寰道:“喻你看,这砚台是用一种特别磁石做成的,伯伯把它藏在头上,本来是要防备坏人的歹毒暗器,后来忘了取下来,想不到竟派上了用途。”荷花接过磁石砚台,反复看了.一会,道:“磁石是什么东西的,这么硬?”霍宇寰笑道:“若非磁石坚硬,伯伯现在已经死了。不过或许正因为磁石能吸引铁器,才会把刀锋吸到伯伯头顶上。”荷花如释重负般吁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总算老天爷保佑,没有伤着伯伯,不然,我真情愿跟伯伯一块儿死……”霍宇寰道:“快别说这种假话,你年纪轻轻,父母大仇未报,伯伯也有许多重要的事没有办完,咱们都不能死。”于是,收好磁石和宝刀,仍然让荷花骑在e己肩上。说道。“咱们还得快去追那些坏人,该动身了。”荷花诧异地说道:“伯伯,您还让我骑‘马马肩’吗?”霍宇寰笑道:“为什么不?你刚才不是骑得挺高兴的吗?”他好像丝毫没把刚才的“意外”放在心上,一面说着,一面便迈开大步,向前奔去。荷花毕竟是个“小孩子’”,不多久,就把刚发生的事忘记了,又唱起了儿歌:“……我的马儿好,我的马儿不吃草……”第二天黎明,抵达一处村庄。向村民们一打听,果然证实昨夜有几骑人马,由此地经过,但并未在村中停留,以后又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独自步行入村,买了些干粮,也匆匆走了。这消息,给霍宇表带来了无限安慰和兴奋,至少,它证实了罗永湘无恙,而且。正紧追凶徒之后,毫未放松。两人在村中饱餐一顿,又买了一些干粮,便继续向前追赶.再往前去,渐渐离开了山区,途中常会见到山村居民或猎户,所获得的消息,都证明他们追赶的方向正确,距离已经越来越接近了。霍宇定既兴奋,又焦急。皆因山区中路径单纯,追踪,打听都比较容易,如果被囚徒们遁入城镇闹市内,探听消息势必困难。甚至可能走错方向,误入歧途。无论如何,必须在凶徒们逃离山区以前,尽快追上将人截住,绝对不能让他们通人闹市。然而,他带着荷花一同赶路、一却怎么快得起来呢?霍宇寰不能撇下荷花,广右尽量减少途中休息的时间,’拼命的疾追猛赶,即使肚子饿了,也一面嚼着干粮,一面赶路,不肯稍作停留。就这样又追了整整一天……暮色将合时,忽然在路边发现几堆马粪。霍宇寰可粗枝拨开马粪看了看,不禁振奋地道:“咱们快要追上那些坏人了。”荷花道:“伯伯怎么知道?”在宇禁道:“你看这些马粪,湿而不干,里面还是热的,这等于告诉咱们,马匹曾经由此地经过,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现在天色已经入夜,那些坏人一定会休息,就在今夜,咱们必定可以追上他们。”荷花道:“万一他们不休息呢?。霍宇寰道:“他们已经逃了一天一夜,就算人还能支持,马匹也必须休息了;何况,他们也想不到咱们会追得这样急。”荷花道:“如果追上了,咱们要怎么办?”霍宇寰道:“当然免不了一场激战。”;荷花惶然道:“伯伯,我怕!那是不是要杀人呀?”霍宇寰笑道:“不用害怕,那最厉害的坏人,手掌已经受了伤,伯伯有把握将他们擒住,你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了。”荷花撒娇道:’我不敢看打架,那会把我吓死的……”霍宇寰道:“不看也可以,伯伯会把你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擒住了坏人,再回头找你。”说着话;又向前奔了行数里,转过一片树林,突见远处灯火拖映,赫然是座城镇。霍宇寰停步过:“咱们且在这里休息一下。”荷花道:“为什么不进城里再休息呢?”霍宇寰道:“现在天色尚未全黑,容易被坏人发现,不如等到黑尽之后,行动比较方便。”荷花道。”天色全黑了,要找那些人,岂不更麻烦了吗?”霍宇韩道:“一点也不麻烦,有这座城镇,他们绝对不会再逃了。”说着,将荷花放落地下,又把干粮取出来,两人席地而坐,相对大嚼。吃饱了,霍宇寰便和衣躺在草地上,道:“伯伯要休息一会儿,晚上打架才有精神,你可别走远呀!”荷花点头道:“知道啦,我就在旁边替伯伯守望,如有人走近来,我就叫醒您。”霍宇寰笑了笑,打个饱嗝,以肘枕头,闭上了眼睛。他连续奔驰了十几个时辰,早已疲惫不堪,这一躺下来,立刻便进入了黑甜乡。荷花见他熟睡,忽然轻轻站起身子,低叫道:“伯伯!伯伯!”连叫几声,不闻回应,扭头四下张望,荒林寂寂,也不见人影。荷花缓缓举步,走到霍宇寰身边,又用手轻椎了两下,叫道:“伯伯,;我肚子疼,想到树林里解手,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霍宇寰仍然好声阵阵,毫无反应。刀鞘被霍宇寰的身体压住,只剩刀柄在外,如果抽刀过猛,很可能会将他惊动。荷花的目光落在他腰际刀柄上,暗暗皱皱眉。她沉吟了一下,伸出右手,偷偷握住刀柄,却用左手推着霍宇寰道:“伯伯,你醒一醒,人家在跟您说话嘛”她不敢推得太重,也不敢抽得太快,更不敢唤得太大声,她只是利用这些动作和声音作掩护,以便缓缓将“鱼鳞宝刀”抽出鞘来。刀身一寸一寸离鞘而出,耀眼寒光越来越盛……谁知就在这时候,霍宇寰忽然被“摇”醒了,猛古丁挺身坐起,揉着眼睛问道:“什么事…什么事?”荷花来不及还刀入鞘,连忙张臂将霍宇寰紧紧抱住,颤声叫道:“伯伯!吓死我啦,那边有一个人……”霍宇寰道:“在哪里?”荷花道:“就在树林里面,刚才我还看见他伸了一下头。”霍宇寰道:“可曾看见他的穿着与模样?”荷花呐呐道:“我……我也没有看得很清醒,好像是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个子很高很瘦,披着一件又厚又宽,好像毛毯一样的东西……”她既称没有看清楚,怎能在一瞥之际,分辨出对方的年纪?那人若真的披着大厚毯,她又如何能看出人家很瘦呢?这些话,显然充满了矛盾。但霍宇寰却未似听出话中漏洞,点点头道:“照你看见的模样打扮推测,那人可能是咱们的朋友,也就是从你家皇拿走‘窝窝头’的人,他也在追踪那些坏人,跟咱们走的是同一条路。”荷花道:“可是我看他不像……”霍宇寰道:“黑夜中,你自然看不真切,我猜八成儿准是他。”荷花道:“如果他是伯伯的朋友,为什么不跟咱们见面呢?”霍宇寰张口打了个呵欠,微笑道:“或许他还没有认出咱们是谁,就被你的叫声吓跑了……”又举手拍拍荷花的肩头,道:“不要害怕,放心去解手吧,伯伯还想再睡一会儿。”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宝刀何以会出鞘,更没有向荷花查问过片语只字。然而,荷花却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使她吃惊的,不是霍宇寰的还刀入鞘的举动,而是那句“‘放心去解手吧’的话。”由这句话,证明霍宇寰刚才可能并未睡熟,荷花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没有瞒过他。但是,他为什么要装着睡熟呢?如果他是存心窥伺自己的企图,现在既然已经洞悉了一切,为什么仍不揭穿呢?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糊涂呢?荷花越想越怕,紧紧捏着一把冷汗,一时周,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她总算自己在心里决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霍宇寰这次是真睡或是假睡,她是再也不会去动那柄宝刀。霍宇寰一觉酣睡醒来,天色早已黑尽。爬起拍拍身上草屑,笑道:“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只怕睡了不少时间了吧?”荷花道:“总有个把时辰。”霍宇寰道:“养得精神足,等一会才好动手。先前林子里那人有没有再露面?”荷花道:“没有。”霍宇寰道:“看来他已经先进城去了,咱们也别耽误,早些动身吧。”说完,牵着荷花的手,洒步向城中走去。进城之后,才知道这儿是“同仁县”县城,已经属于青海地界。虽是偏僻小县,但因西连群山,北有水道可通黄河,市面还算热闹,街上也有两三家带卖饮食的客栈。霍宇寰寻了一家比较于净的客栈,先要了两间清静客房,沐浴更衣后。再把店小二叫来,给了他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吩咐道:“替咱门准备几样酒菜,送到房里来,这锭银子存在柜上,走时再结帐。”店小二接过银子。满脸堆笑道:“大爷要什么菜,吩咐了,小的好交待厨房里准备。”霍宇寰道:“酒菜只拣好的送来就行,另外,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店小二忙道:“大爷要打听什么事?”:霍宇寰道:“今天傍晚时分,你可曾看见几位骑马的客人进城来?”店小二道:“敢问是几位什么样的客人?”霍宇寰道:“大约四五人同行,都骑马匹,其中一个手上受了伤,是由酉倾山下来的。”那店小二想也没想,便摇头道:“现在是皮货淡季,一个月里,难得有酉倾山的人下来,那几位怕还没有到,大爷何妨在这里略等几天、一定能够等到。”霍宇寰道:“或许他们不住这家客栈,你去替我打听一下,看看另外几家有没有这样的客人?”店小二笑道:“不必再去打听了,咱们这儿是城里最大的一家,体面些的客人,决不会去别家投宿,尤其是骑马的,去别的客栈,连牲口都没地方安顿……”霍宇寰道:“他们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儿的情形,误投了别家。”那店小二把头摇得质货郎效似的,连声道:“绝对不会。不瞒大爷说,城里总共才三家客栈、都是一个店东,他们就算误投了别处,那儿的伙计也会指点他们到这里来,何况,四五骑同行,小的一定看得见,今天从早到晚,街上连两匹马都没看到,更别说四五匹马了。”霍宇寰听了这番话,不禁诧异起来,难道是自己估计错误,凶徒们竟绕城而过,连夜远道了不成?浓眉一皱,便道:“那么,我再跟你打听一个人,是书生打扮,独自一人,也没有骑马,你可曾见到这样一位客人?”那店小二搔着头皮想了一会,道:“这位客人也是傍晚才到的吗?”霍宇寰道:“不错,也是由西倾山下来的。”店小二摇头道:“小的没有看到这样一位客人,不过,我可以替大爷到另外两家客栈打听一下,或许他投宿在别家了。”霍宇寰又取了一锭碎银、塞在他手中,低声道:”这是一点小意思,麻烦也顺便打听打听那位骑马的客人,如有消息,情尽快回来告诉我,当另有重谢。”-那店小二忙不迭答应着去了,不多一会,酒菜陆续送到,居然菜香酒醉,颇为精致。霍宇寰替荷花盛了饭,独自细酌慢饮,默默沉思。荷花一面吃饭,一面问道:“伯伯,假如那些坏人果真没有来,咱们要不要等下去呢?”霍宇寰道:“不会的,他们一定已经来了。”荷花道:“那店小二怎么说没有看见呀?”霍宇寰道:“他们可能顾虑到并骑人城,目标太大,容易泄露行迹,或许在城外什么隐蔽的地方落脚,或许先把坐骑藏在城外,再步行潜进城里来,再不然,就是城外有他们的同党接应……”荷花道:“这么说,咱们很难找到了?”霍宇寰道:“不!咱们一定能找到!而且,非找到不可@ttttt,,正说到这里,那名打听消息的店小二回来了。霍字寰急问道:“如何?”那店小二摇摇头,道:“小的每一家客栈都去问过了,根本没有那几位客人。”霍宇寰问道:“连那步行的客人也没有了?”店小二道:“没有。小的还到城门附近去打听,今天一整天,谁也没有看见大爷所说的那样几位客人进城。”霍宇寰哺哺道:“这就奇怪了”那店小二道:“依小的看。大爷那几位朋友可能还没有到,小的。已经托了城门口王麻子茶店的伙计,这几天特别留意往来的客人,只要见到他们几位,就来告诉大爷。”霍宇寰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那店小二正要告退,霍宇寰忽又间道:“你们这里可有货色齐全些的药铺?”店小二道:“有。不知大爷是要请大夫诊脉?还是自己出方配药?”霍宇寰道:“我想配些敷伤的药。”店小二道:“那容易。由小店出门往西,走不多远,就有一家‘庆徐堂’药号,招牌最老,货色也最齐全,大爷只要把药方写卞来,小的管你去配,还可以打八折。”霍宇寰道:“不用了,饭后我自己去一趟。麻烦你再给我添一壶酒来吧。”那店小二巴结地添来一壶酒,又说了好些奉承的话,方始告退离去。霍宇寰独自饮完了两壶酒,站起身来,对荷花说道:“你在店里休息,千万不要随意离开,伯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荷花仰首问道:”伯伯是不是要去打听坏人的消息?”霍宇寰道:“不错。”荷花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好不好?”霍宇寰道:“你跟我去也帮不上忙,时间不早了,乖乖的睡觉吧。”荷花撒娇道:“可是,我一个人会害怕,睡不着。”霍宇寰哄她道:“这儿是客栈,有什么可怕的呢?来】伯伯替你铺好被褥,等你睡着了,伯伯再出去。”说着,果然亲手替她脱去鞋袜,掖好被角,坐在床边陪着她,等她入睡。他印外貌虽然生得魁伟粗脱对孩子却具有无比的耐心。他虽然是个无家室的大男人,举动却比任何母亲更温柔,更亲切。他那巨灵般的手掌,轻轻地拍着荷花的身子,浓届环绕的口里,低低哼着不成调的催眠曲子,一遍,一遍,又一遍……荷花终于安静地睡熟了,小脸上浮漾着满足的微笑。她毕竟还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至少,在这一刹那间,她是的。霍宇寰轻轻地站起身来,吹熄了灯,然后轻轻带上房门,轻轻退了出去。小城之夜,说不上热闹繁华,但街上仍有行人,店肆也未歇业。霍宇韩出了店栈,缓步向西行去,走不多久,便望见了“庆徐堂”的店招。小二说得不错,这家药铺规模算是不小了,一排三间铺面,全是蜂窝似的药橱,单只伙计,便有四五个之多,黑漆的柜台。泥金字的招牌,颇有些气派。霍宇寰才进门,立刻有伙计迎过来,陪笑道:”大爷,请里边坐。”柜台内,放着一排高背木椅,靠屋角是一张大木桌,桌后坐着一个七十开外的蓝衫老人,像掌柜,也像诊病的大夫。霍宇寰向他含笑点了点头,说道:“生意很好吧?”蓝衫老人连忙欠身,道:“托福!托福!这位大爷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霍宇寰:“今天刚到贵宝地。”蓝衫老人“哦”了一声,忙道:“原来是远道贵客,快请坐。小顺子,赶快替客人倒茶。”一名店伙飞快送上一杯茶,霍宇寰也不推辞,接茶坐下,轻吸了两口,游目打量着店里陈设。蓝衫老人问道:“请教贵客高姓?是路过敝地吗?”霍宇寰道:“在下姓霍,专在山区做皮货生意。敢问老人家是q蓝衫老人微微一笑,道:“敝姓曹,是这儿的店东。”霍宇寰心中微微一动,道:“老人家也是悬壶济世的吧?”曹姓老人笑道:“谈不上‘悬壶济世’,老朽祖上三代业医,幼受熏陶,粗通歧黄、略识得几味药性而已。”霍宇寰道:“这么说来,老人家是世居本地的了?”曹姓老人道:“不错,寒家自先祖算起,在这儿已经住了一百多年了。”霍宇寰拱手道:“请教老人家台甫是”曹姓老人道:“贱名朴,小字乐天。”霍宇寰含笑道:“我跟老人家提一个人,不知老人家相识不相识?”曹朴道:“谁?”霍宇寰沉着声道:“兰州同仁堂的曹榕,曹老夫子。”.那曹朴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听了这话,神色一震,笑容立时收敛,不答反问道:“霍爷与他很熟吗?”霍宇寰道:“并无一面之识,在下只是久仰那曹老夫子是兰州有名的儒医,又想到他和老人家恰好同宗,故而顺口问问。”曹朴神色略为缓和,却摇摇头道:“对不起,老朽也不认识他。”霍宇寰诧道:“老人家与他不仅同姓,名号也很们通,应该是本家才对。”曹朴冷冷道:“天下同姓近号的人很多,未必便是本家。仍使是,老朽未曾见过那位儒医,彼此也无从叙起。”他似乎不愿再谈这个问题,话锋一转,道:“霍爷驾莅敝号,敢问有什么指教?”霍宇寰虽然生疑,却不便继续追问,忙道:“在下想配几味药,只顾着闲话,险些把正事也忘了。”曹朴道:“不知霍爷要配几味什么药?”霍宇寰道:“在下一个朋友,不慎受了点外伤,想配几味敷治外伤的药。”曹朴道:“伤在何处?”霍宇寰道:“在手掌部位,是被铁器钩伤的?”曹朴又问道:“铁器上有否淬过毒?”霍宇表道:“这个……就不大清楚了,或许有麻药之类的东西浸过也很可能!”曹朴正色道:“霍爷,医家用药,可不能凭胡乱猜想,必须验明伤处有没有中毒,才好对症配药,最好请令友亲自到小号来一趟比较妥当。”霍宇寰迟疑着道:“那就随便配点生肌止血的药吧,敝友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在客栈里躺着,只怕不能亲来。”曹朴站起身子,道:“他若不能来,老朽去客栈诊治也可以。”霍宇寰忙道:“不必了,一点皮肉小伤。怎好劳动老人家出诊。”曹朴肃然道:“手掌受伤失血,身体已经虚得不能行动,这还说是小伤?”霍宇寰不擅说谎,心里一着急,越发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曹朴又道:“霍爷,你究竟有什么难言的隐衷?何不爽快直说出来,须知讳疾忌医,最为不智,不仅误人,也误了自己。”霍宇寰无奈,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道:“不瞒老人家说,那受伤的人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在客栈里…、——”曹朴接口道:“那么,他一定是你的仇人?如今你正是追赶他?你伪称配药,只是想打听他的行踪,对不对?”霍宇寰愕然一怔,道:“原来老人家早已知道了?”曹朴哈哈大笑,道:“做大夫的人,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若连这点察颜观色的能耐都没有,如何替人治病呢?”霍宇寰连忙拱手谢罪。道:“在下愚鲁,以致自作聪明,贻笑大方,惭愧!惭愧!”曹朴笑道:“其实,你身佩兵刃,却自称你是皮货商人,老朽已经猜到你的来意了,只因见你面带正气,不像是诙诈之徒,才故意逼你说出实话,霍爷不失英雄本色,总算未使老朽失望。”霍宇寰苦笑道:“既然老人家明察秋毫,在下就从实奉告吧,那受伤的人”曹朴突然摆了摆手,低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老朽来!”掀起屋角门帘,里面则是一间雅致的小厅,壁上挂着名家字画,绕室陈列着书橱,布置虽还豪华,却颇不俗气。霍宇寰没念多少书,对书籍和字画倒不十分注意,但他二进门,就被墙上悬挂着的一件显眼的东西所引。心里不禁暗暗一惊。那是一柄形状奇古的长剑,鞘柄上锈迹斑斑,仿佛刚从泥土中挖掘出来,毫无出奇之处,然而在行家眼中,一见就知道必是一柄上古神兵。霍宇寰诧讶地问道:“老人家,你也精通武艺么?”曹朴微微一笑,道:“我若说不会,那是欺人之谈,若说精通,又不免过甚,老实告诉你吧,先祖当年,也是武林中人,这柄宝剑,乃是传家之物。”霍宇寰说道:“在下冒昧,不知能否赐借一观吗?”曹朴道:“当然可以。”说罢,从墙下摘下宝剑,递给了霍宇定。剑入手,份量竟十分沉重;霍宇复缓缓拔剑出鞘,但见那剑身寒光隐隐,宛如明镜,照耀得全室一片青光。唯一美中不足的,锋刃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霍宇寰连赞了两声“好剑!”目光落在剑情上,突然发现柄上搂着“青虹”两个字。他身躯一震,脸上顿时变色,脱口道:“敢问老人家令祖,可是当年峨眉奇侠,‘医隐’曹昆曹老前辈?”曹朴微诧道:“你知道这柄剑的来历?”霍宇寰道:“此剑名叫‘青虹’”,乃后汉丞相曹孟德之物,当年曹某有宝剑两口,一名‘倚天’,一名‘青虹’,当阳长报坡一战。‘青虹剑’被赵云所夺。仗以杀出重围,救出后主阿斗,赵云死后,阿斗即将此剑赐与北地王刘湛,直至蜀国覆亡,刘湛尽节,便是用这柄剑先杀妻子,然后自刎,是以剑上留下了缺口……”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曹朴忍不住颔首笑道:“看来我也是骗不过你了,不错,这就是那柄青虹宝剑,自晋代以后,此剑便落在峨眉,辗转传到先祖手中,原是曹家故物,终于仍旧物归原主…霍爷对这些武林掌故,历历如数家珍,想必也是江湖名门弟子了?”霍宇筹欠身道:“不敢,在下霍宇寰,只是绿林中一介草莽而已。”曹朴道:“莫非就是名满天下的‘纸刀’霍大侠?”霍宇韩道:“浪得虚名,何足挂齿1”曹朴欣然道:“这才真是贵客莅临,难得!难得!老朽托天痴长几岁,称你一声老弟,你不介意吧?”霍宇寰笑道:“老前辈太客气了,只怕霍某高攀不上。”曹朴道:“高攀也好,俯就也罢,说句老实话,在这莽莽江湖中,老朽对你老弟是倾慕已久,今天既然叫我们遇上了,闲话慢说,先得痛痛快快的喝上几盅。”此老显然也是位借中人,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立即吩咐备酒。两人对坐举杯,连干了几杯,大有相见恨晚之概。酒过三巡,霍宇寰才把追踪凶徒的经过,从头实说了一遍。曹朴听完,沉吟道:“依你的推断,那厮若真的逃来同仁县,必会求药治疗手伤,徐非他没有在此地停留,径自绕路而过了。”霍宇韩说道:“我想是不会的,咱们由西倾山一路紧追下来,沿途没有城镇,那厮已经一天一夜未曾休息,既然逃到了这里,焉有不喘息疗伤的道理?”曹朴道:“可是,城中药铺,只有庆徐堂货色最全,他若想买到上等药材,决不会去别家,由此可见他们并未进城。”霍宇寰道:“请问老前辈,城外有没有隐蔽藏身的地方?”曹朴想了想,道:、“县城附近一带,地势开阔,林木稀疏,别无可供藏匿之处,除非”霍宇寰急道:“除非怎样?”曹朴摇了摇头,说道:“有是有一处地方,足可以藏得下十来骑人马。但那地方,本身已十分隐藏,除非有本地人替他们带路,他们是绝找不到那儿去的。”霍宇寰道:“那是什么地方去?”曹朴道:“是咱们曹家的祖墓所在。”霍宇寰又问道:“在哪里?”曹朴道:“离南门外不远,有一座小土山,曹家祖墓建在山腹内,里面有石桌石椅,十分宽敞,不过外地人不知道,决不会找到那儿去。”霍字寰道:“万一他们逼迫一个本地人带路,岂不就”曹朴道:“本地人虽然知道,也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石室门户有机关操纵,而机钮的钥匙,却在我身上。”霍宇寰道:“既是祖墓所在,为什么要用机关门户?难道让人盗墓吗?”曹朴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丁们曹家三代行医,百年来,颇收集了些珍贵的药材,全数都存放在祖墓石室之内,所以不得不谨慎些。”霍宇寰道:“老前辈可否应允在下一个不情之请,咱们一同去那儿查看查看?”曹朴道:“莫非你怀疑他们真会躲在曹家祖墓里?”霍宇寰道:“不防一万,只防万一。即使猜错了,能有机会瞻仰瞻仰贵府祖莹圣地,也算不虚此行。”曹朴笑道:“好吧2咱们一见如故,既然你想去看看,且等喝完这坛酒,我陪你去一趟。”曹朴大笑道:“好一条豪爽汉子,不愧英雄本色。”笑声中,欣然起身。吩咐备马出城。两人相偕来到店门迅收计们早已备好马匹,另外还准备了灯笼、火种……等应用的东西。曹朴不让家人伙计们跟随,自与霍宇差双骑并辔,冒着夜色,直出南门。曹家祖荣就在南门外五里坡,一出城门,便可以望见那座小山。山虽然不大,但顶上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枝叶茂密,覆盖如伞,左右又有两排苍松遥遥合抱,由远远看去,宛如帝王车辇,的确风水绝佳。曹朴用鞭梢遇指着笑道:“据说这座山不但风水好,而且是地脉之源,埋骨山中,三代必出将相。“可是,咱们曹家三代,却全靠行医糊口,可见风水之说,不过是江湖术上骗人的花样罢了。”霍宇寰道:“行医济世,功同良相。也不能说风水全无道理。”曹朴大笑道;”照这么说来,即使家中出了叫化子儿孙,也算是布衣王侯’,‘伸手大将军’啦……”正谈笑间,霍宇寰突然勒住坐骑,凝目道:“贵府祖壶内,平时可有人居住看守?”曹朴道:“本来有一个孤寡老头儿住在山下木屋里,专司打扫杂事的,十天之前去世了,至今还没有派人接替。”霍宇寰肃容道:“这就不对了。……”曹朴道:“怎么不对什”霍宇寰道:“我刚才看见山脚下,仿佛有火光闪了一闪。”曹朴诧道:“真的吗?我怎么没有看见?”霍宇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莹地内一定有人藏匿,咱们别再骑马了,且步行过去瞧瞧!”曹朴道:“也好!总共不过三四里路,步行很快便到了。”两人下马,将马匹藏在路旁草丛里,只携带着火种和灯笼,迈开大步,向前奔去。曹朴年逾七旬,步履却十分矫健,长衫飘飘,紧随在霍宇寰身侧,丝毫未见落后。渐渐接近山脚,突然在一片松软泥土地上,发现了许多零乱的马蹄印。霍宇寰正色道:“看来真被咱们无意间猜中了,凶徒们果然藏在贵府莹地内。”曹朴摇看头道:“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只是路过这儿,怎么知道曹家莹地可以藏身的呢?”霍宇寰道:“对方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等一会遭遇时,难免会有一场激战,老人家,你最好不要参与……””曹朴道:“不行,任他是三头六臂,既然侵入曹家祖莹,便是曹家的敌人,我怎能不管。”说着,抢先向莹地奔去。霍宇寰拦他不住,只得拔刀出鞘,紧随在后。前行不久,便是莹地入口,但见山脚下一列石阶,约有数十级,石阶两旁竖着石人、石兽,尽头是一座石门,左侧有栋木屋,大约就是守墓老头的住处。可是,木屋内静悄悄的,不见人影,没有马匹,莹地四周一片宁静,也毫无异状。曹朴诧道:“奇怪,人到哪里去了?”霍宇寰道:“别无去处,一定躲在石室里。”曹朴道:“石门系由机关操纵,钥匙在我这儿,外人不可能进去。”霍宇寰纵目望了望,低问道:“莹地共有几道门户?”曹朴道:“只有一道。”霍宇褒又问:“钥匙共有几把?”曹朴道:“也只有一把。”霍宇寰浓眉微皱,道:“请老人家查验一下,身边的钥匙是真的吗?”曹朴从贴身处解下一柄精钢打造的钥匙,仔细查看了一遍,道:“钥匙一点也不假,没有这柄钥匙,谁也进不卞石室。”霍宇寰困惑地道:“这就怪了,刚才发现的火光和蹄印,分明表示凶徒藏匿在此地,难道他们竞飞上天了不成?”曹朴道:“附近十余里内,除了这座石室,别无藏身之处,咱们不妨启开石门,亲自到里面去看看,不就明白了吗?”霍宇寰想了想,道:“好吧,老人家请启开石门,但须由我先进去。”曹朴笑道:“这倒使得。”两人拾级而上,行到右门前,霍宇寰举刀平胸,侧立在门傍拟势戒备,然后向曹朴点点头,低声道:“开门吧!”曹朴将钥匙插入门边一个小扎中,轻轻向右转动三匝,又向左面转动了一区半。只听“啦”的一声轻响,两扇沉重的石门,突然悄没声息向后缩退开去。门开处,一股浓重的药草气味,随风飘送出来,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霍宇寰气凝丹田,运足国力向里张望,隐约看见里面是一间方形石室,其他就看不十分真切了。但室中空寂无声,显然并没有人藏匿。曹朴幌燃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笼,递给霍宇表道:“我说的不错吧?里面不会有人的。”霍宇窘没有回答,一手挑灯,一手提刀,缓步走了进去。灯火照耀下,室中景物已清晰可辨,原来整个石室凿成“丁”字形状,外面一间,约有十余丈见方,设着石桌石椅,里面一条通道,大约三尺宽,通道两侧都是墓穴,有的已经封闭,有的还空着。外间沿墙处,排列着数十只檀木箱子,药草气味,就是由那些箱子里透出来的。曹朴解释道:“这些药箱里,都是咱们曹家多年收集的珍贵药材,也可以说是曹家的全部财产,所以……”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失惊道:“这箱子怎么有人动过了?”霍宇寰急道:“是哪一箱?”曹朴大步走到左边墙角,捧起一只精巧的小木箱,急急揭开了箱盖。一看之下,脸色立变,原来箱中已空无一物。霍宇寰接着又问:“这箱子里是什么药材?”曹朴道:“是一瓶特制的‘霜雪紫莲膏’。”霍宇寰道:“治什么病用的?”曹朴道:“去毒消肿,去腐生肌,最珍贵的外伤药。”霍宇寰惊道:“果然不出所料,那厮真到这儿来过了,咱们快”话犹未毕,突听“呛”的一声轻响。霍宇寰急忙住口,一仰身闪电般向室门掠去。他应变可算够快了,怎奈仍然迟了半步,人刚到门口,“啮”的一声,两扇石门已同时关闭。霍宇寰来不及抢出门外,若非收势得快,险些连人也挟门缝中,待他稳住身子,石门业已紧闭,灯笼也熄灭了。墓穴内一片漆黑,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能听见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此起彼落。这变化,显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以致迷们怔忡,都有茫然失措的感觉。过了好一会,霍宇寰才重新点燃灯笼,仔细检查那座石门。曹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弟,不必白费工夫了,锁孔只有一个,必须从外面才能开启。”霍宇寰道:“当初府上营建这座祖莹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会有人被反锁在里面?”曹朴摇头道:“石门钥匙由族长保管,每有祭典或安葬,从外面启开石门,便将钥匙取出,待事完后,再由族长亲自封门,决不会发生这种事,同时,也为了防止不肖之徒藏匿内莹窃取财物,所以室内没有另设锁孔。”霍宇寰道:“这是说,如果没有钥匙,就不能关闭石门了?”曹朴道:“正是。”霍宇寰道:“莫非老人家刚才启开石门之后,竟将钥匙遗留在锁孔中了?”曹朴道:“不!钥匙还在我身上。”说着,从怀中取出来,果然是那柄精钢打造的石门钥匙。霍宇寰诧道:“钥匙既然在这里,石门又怎么会关闭的呢?”曹朴摇摇头,满脸愧疚之色,没有回答。霍宇复又道:“老人家不是说过,只有这一柄钥匙吗?难道不止一柄?”曹朴黯然一叹道:“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隐瞒了。石门钥匙本有两柄,但那另外一柄早在十余年前已经毁去,谁也想不到毁的竟是鹰品……”霍宇寰道:“为什么要将钥匙毁去?”曹朴道:“说来话长,这也是曹家的一段家五,你若愿意听,就先把灯笼灭了,咱们坐下来慢慢谈。”霍宇寰也感到墓穴中一无通风设备,既然不能启开石门,要灯无用,便依言吹灭了灯笼。两人在石椅上坐下来;曹朴又长叹一声,才继续说道:“咱们曹家原来不是本地人,先祖曾在峨眉习艺,也算是武林世家,后来因为一件私人恩怨,遭受了很重的打击,先祖从此对江湖生涯感觉厌倦,才携眷迁来同仁县隐居,并且遗誓后代子孙,只准在县境之内行医,不准再入江湖,甚至严禁曹家后人踏出同仁县境,否则便是欺宗灭祖,生前不许姓曹,死后更不得入曹氏祖莹……”霍宇寰皱皱眉头,本欲询问原因,但想到这可能是家族中的隐衷秘密,话到口边,又忍了回去。曹朴接道:“祖先的训示,做儿孙的自然必须遵从,事实上,咱们曹家后代,莫不格遵祖训,从未离开过同仁县一步,直到我这一代,却出了个不肖儿孙。”霍宇寰突然“哦“了一声,仿佛已有所悟。曹朴道:“我不说,相信你也想到那人是谁了。他就是当今兰州城中鼎鼎大名的儒医曹榕,又名曹乐山,也就是我的同胞兄长。”霍宇寰点点头,道:“难怪他特地把店名定为‘同仁堂’,敢情是表示不忘根本……”曹朴冷冷截口道:“不!他早已忘了根本,早已不配姓曹了,他挂着曹家的招牌,只是欲借先祖的名声,造成自己‘儒医’的声望而已。”霍宇寰道:“老人家是指他不该违背祖先训诫,擅自离开同仁县?”曹朴道:“这是原因之一,其实,他还没有离开同仁县以前,就已经干过许多不肖的事了。”霍宇韩道:“什么事?”曹朴道:“他从小便讲逆父母,对医术歧黄之学毫无兴趣,整天舞刀弄剑,顽劣不堪,成年之后,更变本加厉,专门结交地痞流氓,胡作非为,先想为了教训他,竟被他从楼上推跌下来,伤着脑部,当场惨死……”霍宇寰愤然说道:“简直是大逆不孝,这还了得!”曹朴道:“他闯下大祸,一走了之,先严亦因他气恼成疾,没过几年,也撒手而逝,从此,也不知道他在何处流浪,竟有_将近三十年没有回来过,直到我接掌了族长位置,家人都当他早已死在外乡了,他却突然又回到同仁县,而且练成一身十分精练的武功……”霍宇寰道:“他回来干什么?”曹朴道:“那时候,他已年近六旬,我也五十出头了,虽说家规森严,毕竟数十年阔别,手足之情仍在,何况,彼此都老了,当年恨事,早已淡忘,他又口口声声悔恨自责,求我念在同胞情份,让他落叶归根,获得一次向父母赎罪悔过的机会“我见他说得诚恳,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他,因为他是兄长,又准备把族长之位也让给他,后来族人群起反对,只得作罢,但仍然把祖萤石门钥匙,分了一柄给他掌管,当时我想,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能改过向善,纵然不行医,也可安稳乐享天年…谁知道一念之仁,竟险些铸成大错……”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音忽然变得激愤起来,接着道:“他在家里住了半年光景,终日闭门不出,只用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侍候,表面好像闭门思过,而每隔十天半月,小丫头便变得枯瘦如柴,必须另换一人,后来,我渐渐起疑,盘问之下,才知道那不成器的东西,竟是在习练一种歹毒无耻的武功,而且,更发现他经常深夜潜入祖莹,窃取珍贵药材,作为练功的助药。”霍宇寰忍不住插口问道:“那是什么歹毒武功呢?”曹朴道:“我也说不出叫什么名字,反正是用极肮脏的方法,吸取少女真阴,用药调合元阳,借以增强内力的邪道秘法。”霍宇寰道:“那就该赶快设法阻止他。”曹朴道:“可惜我发觉略迟,他的邪功已经将近完成了,我自付恐怕制不住他,所以,只好在沐浴用水之内,渗合了‘百足草’……”霍宇寰道:“何谓‘百足草’?”曹朴道:“那是一种含有剧毒的药物,白色无味,很难查党,中毒的人将会肌肤溃烂脱落,却不致丧命这是我念在同胞之情,只想将他制服,废去武功,并不准备取他性命。”霍宇寰道:“为什么要下毒在沐浴水里呢?”曹朴道:“因为他每次练功之前,一定要沐浴净身,这样比较容易得手,偏偏那一天他还没有沐浴净身,忽然想到要先洗头发……"霍宇寰失声道:“啊”曹朴道:“当丫模把毒汁淋在他的头上时,满头肤发,应水而烂,他厉吼了一声,立即挥掌向丫鬓劈去,那丫模也横了心,拼着性命不要,泼了他一身毒汁。”“结果,丫摸惨死,他也被毒汁溅伤了头部和前胸,敌不过我的青虹剑,带伤夺路逃走,我仗剑紧追,在后门外将他追着。”霍宇寰忙问道:“您怎么处置他的?”曹朴道:“当时,我决心大义灭亲,杀他以正家法,但他却跪地苦苦哀求,并且取出祖莹钥匙当面毁去,宁愿终生改姓,永不再回同仁县……,,霍宇寰脱口道:“于是,您又心软了?”曹朴没有反驳这句话,只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见他伤处溃烂,其状惨不忍睹,心里难免有些迟疑,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四五名武功高强的男女,竟把他掺扶着逃出了县境……此后,又是十余年,他始终没有再回来过。”霍宇寰道:“他虽然没有再回同仁县,却在兰州城开设了一家‘同仁堂’药号,而且,一直仍用原名,并没有改姓,老人家想必也知道?”曹朴点点头道:“这些,我当然知道,无奈先祖遗训,不许子孙离开县境,也只好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