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化不但战天风没想到,便是刑天道人也没想到,两个脑袋齐声怪叫,似乎是要召断魂钩回去,但断魂钩却只在锅里不绝作啸,竟是回不去,刑天道人惊怒交集,两个脑袋左右攻上,同时间左手一扬,那股黑气便向朱一嘴锅中射过来,中途化作一只手的模样,看情形,竟是要到锅中去把断魂钩捞出来。“进我锅中,有去无回。”朱一嘴放声大笑,猛地将锅子脱手甩出,铁锅旋转着直向天上飞去,那股黑气也兜尾追去,黑气是从刑天道人手中发出,本来有海碗粗细,这时越拉越长,也越拉越细越拉越薄,拉得数十丈,已不成形,刑天道人控制断魂钩的便是这股黑气,黑气一散,再无法救得断魂钩,身子又不能追出,因为两个脑袋必须死死缠着朱一嘴啊,他虽是身首分离,但其实是分而不离,超过一定距离,头身俱死。刑天道人一身两头对着朱一嘴一口铁锅,本来是占着上风的,缠斗下去,也一定能赢,取断魂钩,只是想快点取胜,不想反折了自己宝贝,一时间又惊又怒,但见朱一嘴手中没了锅子,却又一喜,两个脑袋左右齐上,朱一嘴双掌分拒,两个脑袋忽地一齐张嘴,同时吐出一条红舌头来,竟是长及丈余,同时缠住了朱一嘴的双手。“娘啊,戏台子上常见那鬼可以吐出老长的红舌头,原来是真的啊。”战天风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朱一嘴似乎也想不到刑天道人还有此怪招,一惊之下双手齐缩,却正在刑天道人算中,顺着他这一扯,两个脑袋齐射过来,且同时间大张开口,焦黄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更增恐怖,脑袋前飞,舌头却扯紧,等于朱一嘴的两只手都给绑住了一般,只能往两只嘴里送,根本无法挣脱,眼见朱一嘴的两只手同时要被咬住,朱一嘴猛地变招,双手改后扯为前送,一拧一送,堪堪从两张嘴边绕过,却一下子同时抓住了两个脑袋上的头发,同时间一声暴喝:“放。”他两个奇招迭出,战天风都差点看呆了,听得朱一嘴打雷般一声喝,才想起要自己帮手的话,慌忙间猛一蹬脚,将盖板连同板上的瓦片一齐蹬飞,跳起身来,不想心急之下没站稳,蒸茏中又有些打滑,扑的便摔了个恶狗抢屎,幸亏脑袋是对着斗场的,手忙脚乱间也不及起来,索性便双手前指,捏了剑诀,大约对得准了,念个诀,一声放,只觉双臂猛地一胀随即一空,感觉两股巨大的力量从指间急射出去,这两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那一瞬间,战天风的整个身子似乎都放空了一般,眼前竟是一黑,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听到朱一嘴那一声放,刑天道人便觉不妙,但头发给朱一嘴死死揪住了,朱一嘴功力虽不如他,相去也是极微,又是预有准备,全身的功力都运上了,刑天道人在急切间哪里能够挣脱,而鬼牙又是势如闪电,战天风还真瞄准了,一中眉心一中鼻梁,都是对穿对过,现出四个血洞,刑天道人两个脑袋齐声惨叫,七窍流血,有似泉涌,实在无法想象,那一个脑袋里怎么可能藏得下那么多血。缠在朱一嘴手上的两根红舌头也软软的搭拉了下去。战天风只是昏眩了一下,随即便清醒了过来,却仍觉身体里面空荡荡的,那情形就仿佛一间被搬空了的空屋子,不过他这会儿也来不及多去想自己,担心的是有没有打准,刑天道人是不是死了,一抬眼看到刑天道人两个脑袋的惨状,显然是打中了,这才放下心来。“臭小子,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种关健口上竟能摔跤,真有你的。”朱一嘴嘴中骂骂咧咧,胖脸上却已是一脸笑,把刑天道人两个脑袋一齐扔开,向天举手,召回还在半天中打转转的铁锅,便在这当口,刑天道人的身子突然闪电般扑上来,一剑便从朱一嘴后背心插了进去。“朱老。”战天风惊呼一声,想再放鬼牙,偏偏朱一嘴拦在前面,想爬起来绕到一边放,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朱一嘴知道刑天道人邪术主要在两个脑袋上,认定只要脑袋完了,刑天道人也就完了,身子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因此根本没去防备,再想不到刑天道人身子竟仍是能动,一时间惊怒交集,挣开一步,转过身来,这时铁锅刚好飞回,他正要凝聚最后功力拼死一击,却突然觉出了不对,只见刑天道人身子一阵乱颤,从脖腔里竟又钻出一颗脑袋来,只是比先那两颗脑袋要小得多,而且血淋淋地,就象是还没长成的婴儿脑袋,不过眼耳口鼻却已俱全,这时睁开眼来,看着朱一嘴狂笑道:“朱一嘴,你没想到我的第三个脑袋又长出来了吧,只可惜还未长全,可惜啊,不过至少和你拼了个同归于尽。”说到这里,放声长笑,笑声中那脑袋霍地一跳,竟从腹腔中跳了出来,和先那两个脑袋一样,虚空飘着,但七窍中却不停的有血流出来,而且在空中停不稳,晃晃荡荡,终于慢慢的落到地上,一沾土,再往上一崩,崩起尺许来高,再落下,滚得两滚,不动了,这个脑袋一落地,刑天道人身子仰天一跤跌倒,脖腔里的血咕碌碌放出来,再不动弹。战天风竭力挣扎之下,终于挣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朱一嘴面前,双手仍是捏着剑诀,指着地下的刑天道人。朱一嘴看一眼战天风双手剑诀,道:“妖道死了,千万不可再放鬼牙。”他身上还插着刑天道人的剑,这一开口说话,胸口顿时鲜血直冒,身子也摇摇欲坠,战天风忙松了剑诀伸手去扶,自己却也没什么力气,两个一起坐倒在地。“朱老,我给你把剑拨出来,要不——。”战天风还想挣扎着起来,朱一嘴却一把抓着他手,摇头道:“不必,没用了。”战天风吃了一惊,急道:“朱老,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吧,你又会法术又会飞,这么挨一剑难道就——?”“只除非是养成了元婴,元神不灭,身便不死。”朱一嘴苦笑一声:“但我朱一嘴苦熬七十年,也只是熬成一粒小小的丹而已,又怎能挨得下刑天道人这透胸透背的一剑,七大灾星自吹自擂,其实谁也没能练成元婴,都只不过是江湖中二流的小人物而已。”“朱老——。”战天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