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五千雪狼兵给杀得干干净净,这时关卡上的火也烧得差不多了,血狂下令打扫战场,将关卡上的残石焦木彻底清除,以利通行,才清到一半,白鸦来了,衣服披着,不是谁报了信,而是看到了关卡上的大火,再一查族中兵马都给血狂半夜调了去,心知不好,所以急赶了来,一眼看到正准备掩埋而一堆一堆磊在一起的雪狼兵的尸体,白鸦刹时间完全呆住了。他才不过五十多岁,但这一刹那的面容,至少老了十岁。血狂赤虎走过去,血狂叫了声爹,赤虎叫了声叔,白鸦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扭头看向他两个,眼光最后落到血狂脸上,他的嘴辱颤抖着,好一会才出得了声:“最多后天,雪狼王大军就会杀过来,你说,到时你要怎么办?”“如果今夜发出警讯,十天之内,最远的杂胡援兵也可以赶到。”说到这里,血狂微微抬起了下巴:“而我可以保证,十天之内,雪狼兵绝过不了马背峡,无论他来多少人。”“十天?你凭什么保证,你不记得上两次——。”“这次不是上两次了。”血狂打断他的话,扭头:“爹,你往那边看。”战天风没有让红黑两旗军帮着打扫战场,只让他们在一边看,他是故意这样的,他就是要让红黑两旗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那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种骄傲和荣誉感将在无形中激发出他们全部的潜力,这法子不是出自诡战篇而是来自诡智篇,乃是极高深的心战之术,可不是战天风自己想出来的,他虽诡计多端,但只是些小聪明,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层次,但他能依样葫芦用上,也是不错了,聪明人就是能把书本上学到的东西用在实践中,若还能加上一点点自己的创意,那就是智者了。于是当白鸦扭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在月光下整整齐齐列着队伍的红黑两旗精兵。白鸦突然就打了个寒颤,他眨了眨眼睛,再看,没有错,排在前面的几个千夫长他全都认识,有一半还是他族中的,但为什么他又觉得那么陌生呢?这些人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些人,他认识的那些人,脾气也暴燥,但最多只是好斗的公羊而已,而这些人,却是从骨子里头透出杀气。这些人已不是羊,而是狼。可以撕碎一切的狼群。“你是怎么做到的?”白鸦疑惑的看向血狂。血狂瞟一眼战天风,微微摇头,道:“爹,你现在不要问,发警讯吧,九胡不能永远受十狼欺负,我们必须要打这一仗。”白鸦虽然已经老弱,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迟钝的,但这一刻却敏锐得惊人,他立刻捕捉到了血狂的眼光,转眼看向战天风。“是你?”白鸦惊异的看着战天风:“你是天朝人?”战天风也看着他,不应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眼光更故意装得幽深无比,这是典型的高人的表情,他就是要让白鸦看他不透。白鸦果然就看他不透,到后来几乎都不敢和他对视了,转头求助的看向血狂和赤虎,血狂赤虎当然也看到了战天风脸上的表情,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赤虎看着白鸦道:“鸦叔,发警讯吧,相信我们。”战天风轻轻一扬手,一万胡兵突然同时拨刀,那种整齐划一的拨刀声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风起草伏,白鸦身子竟是情不自禁一晃,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深看一眼战天风,他打马回头就走,再不吱声,但血狂却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缕隐藏着的喜悦。血狂知道他为什么喜悦,因为这样的一支军队,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或者说,是所有九胡男儿梦寐以求的,意识到这一点,当他再看向战天风时,眼中的祟拜味道更深了。赤虎当然也一样。清空峡谷,大队过峡,在山北扎下营盘,战天风不想睡,血狂赤虎也一样,拿了地图来,商议军情。马背峡偏西北三百里,驻有雪狼国五万大军,由左军将军木罕统率,这是距九胡最近的一支雪狼兵,一旦得到消息,不要一天时间便可赶到马背峡。马背峡偏东北六百余里,雪狼国与天朝的边境处,也驻有五万大军,由右军将军卫旗统率,得信后最多两天可到马背峡。正对着马背峡,直入雪狼国腹地一千一百多里,有野狼城,雪狼国立国后学着天朝筑城,先后筑有七八座城池,野狼城是仅次于国都雪狼城的第二大城,由镇南大将军忽尔度镇守,统兵十万,一旦发兵,三天可到马背峡,上两仗,雪狼国就是以这三路大军二十万人马,打得九胡一败涂地,这次肯定也是一样,一旦得信,最先到的必是木罕五万大军,随后是卫旗军,最后是忽尔度十万大军潮水般涌至。“我们先打败木罕,再打败卫旗,到忽尔度来时,已是三天后,有三天时间,不但黑胡的一万五千大军到了,说不定毛胡的援兵都到了,就算没到,青白黑三族八万铁骑,在这马背峡再死守七八天,绝对不成任何问题。”血狂信心十足的看着战天风,赤虎也在一边点头,战天风却皱着眉头没有吱声。“若真只是死守以求撑到九胡全部援兵到来,岂非显得本大追风也不过这点子本事?不行,本大追风还要露一手。”战天风心中转着念头,只是一时无计,暂且睡下,睡在帐篷中,却将天算星的诡战三篇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诡战篇中说:敌强,则分而击之。但血狂说的,先败木罕再败卫旗,最后迎战忽尔度,也就是分而击之了,还能怎么分呢?战天风将诡战三篇中所有的战例一一想过,再无一例可用。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却是半睡半醒,脑子里仍是无数的战例在打转,突然间一个激灵,猛一下跳了起来,大叫道:“对了啊,偷袭,象偷袭马背峡一样的偷袭。”狂喜之下走出帐篷,天才蒙蒙亮,所有人都睡得正香,战天风可不管那么多,叫醒血狂和赤虎,道:“马背峡昨夜遇袭,逃回去的雪狼兵最迟今天早上可以报给木罕,木罕最迟今天中午以前便可出兵,晚上可到,是不是?”“是。”血狂赤虎睡得迷迷糊糊,却一齐点头,血狂想了想,道:“这是快的,但就算再慢,木罕明天也一定会出兵,最迟明天日落时分,雪狼兵一定会在马背峡口出现。”“我希望他明天才出兵。”战天风叫。血狂却道:“我倒希望木罕今天就来,再等一天,等得人心里痒痒的。”“为什么要等?他不来,我们不会自己去吗?”“老大,你的意思是——?”血狂赤虎都奇怪的看着他。“象昨夜那样的偷袭。”战天风眼中发光:“昨夜不到半个时辰,五千雪狼兵就给我们杀了个干干净净,固然我们人多,但最主要的,是雪狼兵完全没想到我们敢去偷袭他们,他们想不到,木罕会想到吗?他会想我们敢深入雪狼国腹地去偷袭吗?”血狂赤虎对视一眼,眼光同时亮了,血狂摇头道:“不会,他绝不可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