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娘子方敏君微一犹豫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紫府神君”的传音,道:“本座不屑与他谈话,我要的只是少宫主安全回来,准你酌情应付。”史莒精灵到极点,他的这种态度正是“紫府神君”目空四海的心注,被他运用得恰到好处。当然,史莒更有一层深心,就是怕言多有失,万一措词不当,露出马脚,不但前功尽弃,甚至有陷自己于困境的危险。碧娘子方敏君有了恃仗,精神陡长,当时扬眉笑道:“我们‘紫府神君’最重权责,可不比你们中原武林,遇事不敢作主,谈到本宫少宫主,我倒要回敬你一句,你真作得了主么?”三九散人文尚义暗忖道:“‘紫府补君’确实不凡,他们不仅武功高绝,中原高手难以硬打硬拼,就是行事取决,也能由各人任意发挥,百年之前,其能横扫中原,实非偶然侥幸所致,唉……”忽然回头,瞪了北剑积中和一眼,暗骂道:“要不是你这虚名欺世的小辈排除异己,容得它几任意发挥,我们也不会遭此轻视之辱了。”三九散人文尚义心中无限感慨,这种念头不过一掠而过,有了这种念头,他也便不再与北剑程中和商量,发出一阵朗笑道:“你真能作得主?”碧娘子方敏君撇唇道:“你莫非年老耳昏,听不清我说的话?”三九散人文尚义道:“你真能作得主,老夫倒没有臭架子,就抬举你些,与你谈谈亦无不可。”碧娘子方敏君冷笑道:“少臭美,凭你三九散人文尚义的名号,在本席面前还算不得什么人物。”三九散人文尚义目光锐利,就这几句闲话之间,已看出“紫府神君”方面的弱点,同时也想出了主意。他双目之中射出破釜沉舟的决心之光道:“老夫问你,你们到底是要和我们作一死战,还是想要你们少宫主陈灵珠?”“紫府神君”把陈灵珠的姓改了姓韦,三九散人却故意叫她陈灵珠,一则气气“紫府神君”,再则,也算是正式提出否认。碧娘子方敏君当着“紫府神君”面前,不敢过份与三九散人斗嘴,只冷笑一声,道:“你们要识相,就快快把我们少宫主送回,本席答应今天放过你们。三九散人文尚义嗤笑道:“你倒很会替自己打算,只可惜今天讨价的应该是我们,而不是你们。”碧娘子方敏君盛气一泄道:“你们要怎样?”三九散人文尚义沉吟一下,道:“简单得很,老夫主张把陈灵珠的事,与你我双方争雄江湖的事分开来谈。”碧娘子方敏君道:“此话怎讲?”三九散人文尚义道:“我们先解决陈灵珠的事,然后双方一决雌雄,以分强弱。”碧娘子方敏君点头道:“本席同意!”三九散人文尚义道:“关于陈灵珠的事,由于她乃是陈家堡陈堡主的爱孙,而你们硬逼她投入你们‘紫府神宫’……”碧娘子方敏君道:“文大侠别忘了韦少宫主有一半血统,源自我们神君。”三九散人文尚义道:“好,就这样说吧!你们要把她当你们的少宫主,而我们却不愿眼看陈堡主丧失爱孙,希望陈灵珠能回归陈堡,复姓归宗,但此事事涉人性天伦,非凭武功所能解决,所以老夫提议给陈灵珠一个自由考虑的时间,到时候由她当众抉择,双方不得异言,不知贵宫以为如何?”碧娘子方敏君觉得这个问题太大了,一时竟不敢断然答应,但却被她想出一个就轻避重的口实,笑道:“文大侠骨子里可是想借此作缓兵之计?”三九散从文尚义一震,哈哈笑道:“老夫不与你作那口舌之争,你要如何想法尽管自便,即使你不同意老夫的竟见,老夫亦不勉强。”人在他们手中,他当然落得大方。碧娘子方敏君不敢擅专,暗中向“紫府神君”传音请示道:“此人可恶,但为了少宫主我们可否……”史莒措词如金的吐了一个“可!”字,传入碧娘子方敏君耳中。碧娘子方敏君心情一松,抬头道:“你准备给我们少宫主多少时间考虑?”三九散人文尚义默计凋集各路高手,最快也得要两个月,于是以不容反价的神情,坚定的语气道:“两个月!”碧娘子方敏君微微作色,最后一咬嘤唇,恨声道:“本席明知你们借此拖延时日,暗中调集人马。但我们‘紫府神宫’岂在乎你们中原道上那点点力量,本席答应了。”三九散人文尚义作梦也想不到“紫府神宫”方面这样重视陈灵珠,竟出乎意外地答应了。一时反而愣住了。史莒见机不可失,遂轻声喝道:“退!”不待碧娘子方敏君等人有思考的时间,身形飘风而起,晃眼而逝。这一手史莒施展了全身功力,令人见了他那身法,大有深不可测之感。只看得三九散人文尚义等人连称:“侥幸!侥幸!”不止,就是“紫府神宫”碧娘子方敏君他们,也无不面现得色,自宽自慰的忖道:“凭我们神宫这身无上神功,谅你们中原武林,难能抗衡!”大家抱着这种失意之后的自解心情,在碧娘子方敏君率领之下,霎时迟开了战场。“紫府神宫”众人离去之后,史莒忽然从一处草丛现身出来,敢情,他并未离去,只藏在附近草丛之中。这时,史莒虽然现身出来,却是并未回到“梵净山庄”那群大喜过望的众人一起去。只见他,双眉紧锁,毫不因刚才的侥幸而自得自满。相反的,他倒是非常可惜他准备大闹“紫府神宫”的计划不得不中途停止。因为这次不得已的行为。无异告诉了“紫府神宫”,有人在他们之中搞鬼了,同时,由于连“紫府神君”都有了假的,“紫府神宫”能不谋求对策,严加防范。说来也是,像这类易容化装的欺敌技巧,原非对敌正道,利在奇袭惑人,重点使用,如今,他为了救“梵净山庄”群雄的危机,不得已使用了最后一招,但也暴露了自己图谋,看来是非改弦易辙不可了。史莒想来想去,实枉心不甘情不愿,把一双眉峰堆得老高。忽然,史莒双目神光闪闪,充满了自信之色,自言自语道:“干!我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心念一决,迅快地又改装成牛布衣,又向“紫府神宫”的驻地奔去。表面上一切都平静如常,但他却不敢丝毫大意,因为他知道,紫府神君这时还在听取碧娘子方敏君的报告,那股怨气,随时都有暴发的可能。史莒小心谨慎的来到一座洞府之前,轻轻咳了一声,道:“洞中是何人值勤?”洞内应声闪出了一泣少女,抬头见是牛布衣,换上一副笑容道:“原来是牛领队,今日由弟子姐妹二人值勤。”史莒早就查清楚了,在这洞府之内一共有六位少女轮流值勤,他也知道六位少女的姓名,更知道谁和谁是一组,当时微笑道:“是你们姐妹很好,神君有命,要老夫前来问史夫人几句话,这时可以见她么?”奉命而来,乃是公事,牛布衣的身份原就比她们高,但他说话时加上一句“可以见她么”,公事之外表示了对她们姐妹职责上的尊重。原是非办不可的事,有了外力的尊重,那少女笑靥一开,连声道:“牛老,您真太客气了,您奉命而来,乃是公事,当然可行,请!请!“闪身让史莒走入洞内。洞中另外有一个小间,小间内走出另一位少女,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史莒从她神色上看出她不甚愿意,不等她话出口,便向她们两姐妹一招手道:“你们二人过来,老夫有样东西,给你们开开眼界。”说话之际,一面就桌旁一张椅上坐下,一面伸手向怀中掏去。那想说话的少女话到口边,忍不住好奇,吞回了想说的话,笑着换了另一套话道:“牛领队你整天在外面来往,真叫我们姐妹羡慕死了,有什么好东西,快取出来给弟子姐妹一饱眼福。”两位少女都走到史宫身边,史官双手一摊,笑道:“你们看”看“字出口,已是左右开弓,曲指齐弹,那二位少女毫无预防之下,同被点中了穴道。史莒伸手把她们放在椅子上,笑道:“对不起两位!”那两姐妹穴道被制,心里明白上了大当,有口难言,身子又动弹不得,只气得鼓眼恨恨地瞧着史宫。史莒闪身走到小间外面,先除去了脸上人皮面具,才向小间之内走去。他因怕乃母吃惊,是以先恢复了本来面目。哪知他入得房去,却见乃母在见到他之后,脸色大变,怒目相视,恨声道:“为娘过去真把你看错了,要早知道你是这种经不起考验的人,我为什么不早追随你父亲于泉下,看着自己的儿子,丢尽史家的脸!”史莒一怔,道:“妈!孩儿哪里错了?”彩虹女许萍道:“你来干什么?”史莒惶恐地道:“孩儿来救你老人家脱困!”彩虹女许萍柳眉倒竖道:“你答应了‘紫府神君’什么条件?他让你前来接我?”史莒一向知道慈母为人不让前贤,但没想到她会表现得这般强烈,他原是明白人,一时却被乃母骂糊涂了,及至回过神来,才恍悟乃母的用心,当下神色一肃,道:“孩儿从未或忘慈训,这次潜入乃假借‘紫府神宫’中人身份,与‘紫府神君’并无任何勾结。”言罢,戴回了牛布衣的人皮面具,以事实作了更好的解释。彩虹女许萍怒容稍敛,但还是正言相责道:“我在这里很好,‘紫府补君’此人野心虽大,但还不算是邪恶之徒,谁叫你冒如此大险前来救我,万一你再落到‘紫府神君’手中,叫我有什么面目与你父泉下相见?”史莒道:“孩儿有算而来,请母亲放心,我们一定可以逃得出去。”彩虹女许萍道:“你倒想得如意。”史宫道:“孩儿请徐叔叔准备好了一副碧娘子方敬君的人皮面具,娘带上这人皮面具,我们便可大大方方地离开此地。”彩虹女许萍道:“事怕万一,如果出洞遇上了真的碧娘子方敏君呢?”史莒道:“碧娘子方敏君刚才上了孩儿一个大当,这时正受‘紫府神君’的骂哩!怎会碰得到她。”彩虹女许萍“哼!”一声,道:“我是问你,万一遇上了碧娘子方敏君,你怎办?”史莒一怔,道:“孩儿认为不会!”彩虹女许萍怒道:“不要规避,回答我的话!”史莒苦脸道:“孩儿只有和他们一拼了!”彩虹女许萍道:“你有把握保得为娘突围?”史宫一时语塞,低下了头。彩虹女许萍低声一叹,道:“为娘不走,你快快退出去吧!”史莒垂手道:“孩儿……”彩虹女许萍截口道:“知己知被,百战百胜,‘紫府神君’还不致于甘冒杀人之母的大不讳。”史莒为之泪下道:“孩儿总是不放心!”彩虹女许萍道:“紫府神君如志在为娘,你就是把我救出去,也是一大累赘,倒不如留下为娘更为安全。”这理由似是而非,似通非通,说得非常勉强。史宫欲待再说。彩虹女许萍喝道:“你敢不听为娘的话!”史莒道:“孩儿……”彩虹女许萍道:“你真要逼死为娘?”史莒全身皆颤道:“母亲请息怒,孩儿就此告退。”没奈何向乃母拜了一拜,退出房外,到得外洞,伸手解了那两姐妹的穴道,道:“老夫的话问完了,你们好好服侍史夫人,不得疏忽。”那姐妹两人糊里糊涂被点了穴道,又糊里糊涂的被解开了穴道,但有一点明白的,就是没有出什么乱子。两人也就只好糊里糊涂的应声道:“’弟子遵命!”史莒走了,她们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弄不清楚是怎样一回事。其实呆在洞中的何止是她们两个,内洞之中的史夫人彩虹女许萍还不是二样。只见她两行清泪,沿着秀颊挂了下来,划过了她的面颊,更划破了她的心,她发出一声无比凄楚的叹息,自言自语道:“孩子,妈何止怕累了你,更主要的是怕你知道了妈一身功力都被‘紫府神君’废去了的真相,因而影响了你心智上的平衡,行事激动有失,为‘紫府神君’所乘。”彩虹女许萍这份过人的远虑,和自我牺牲的精神,又有谁知道啊!史莒这么聪明的人也料不到乃母的功力已不复存在,由于他对“紫府补君”颇有认识,知道他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性格,是以,深以乃母的话不无道理,虽不放心,却不得不顺着乃母的心愿,败兴而退。幸好彩虹女许萍没有和他一同逃了出来,否则,史官的一生可能就因此断送了。因为当他走出那石洞不久,还没走出谷口,正巧便碰上了碧娘子方敏君。试想,彩虹女许萍要是化装为碧娘子方敏君,而正巧又碰上了真碧娘子方敏君,其后果之不堪想象,可言而知。碧娘子方敏君在“紫府神君”面前受了官腔,总算,“紫府神君”心里实在关怀陈灵珠,对于她适时而止的收了场,未加责罚。紫府神君真正恼火的是,她不该与“梵净山庄”方面订下两个月之约。要知道,兵贵神速,这两个月的时间对“梵净山庄”的关系是多么的重要,而对“紫府神宫”方面,又是多么的不利。偏偏“紫府神宫”此人又极是好强,自诩身份,虽说是部属失慎上的当,但这个哑巴亏,他却说不出反悔的话,非硬着头皮认账不可。你说,他能不火冒三千丈么?碧娘子方敏君更是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这一见了史莒化装的牛布衣,可就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柳后倒竖,厉喝道:“牛领班,你办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