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胆金钩闻一凡一震之后,接着虎目之内泪如泉涌,沿颊而下,同时推金山倒玉柱,扑地拜倒,疾呼道:“呵!嫂夫人原来是你,这些年来真苦了你了,也愧煞了我们这班做兄弟的!”他与南刀史烈情如手足,常以未能照顾史烈这位未亡人为平生一大憾事,如今突然见她现身,哪能不又惊、又喜、又感、又愧。彩虹女许萍一腔凄苦怨愤,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也拜了下去道:“愚嫂女流之辈,莒儿年幼无知,今后我们母子的生命,就全仗叔叔的维护了。”铁胆金钩闻一凡激动,道:“嫂夫人请起,待小弟问问这位姓罗的,为何相逼于你。”霍地跳身而起,双目尽亦,戟指西令罗骥吼道:“姓罗的你们到底在捣什么鬼?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白,否则,你就不要想再走出我庄半步了。”彩虹女许萍急忙相阻道:“闻叔叔,你不要错怪了罗老,罗老一定是不放心愚嫂母子的安全,一路暗中护送而来的。”以君子之心度人,她哪里想到这时的西令罗骥对他们母子纵有同情心,却已是身不由己的有心人。铁胆金钩闻一凡呼号道:“嫂夫人,你不知道,程中和有信传来,要小弟留住你,一切听罗老鬼的吩咐,你道罗老鬼会是一片好心肠么?”彩虹女许萍一怔,目注西令罗驻,颤声道:“罗老,这叫小妇人如何相信呀?”西令罗骥敞声大笑道:“夫人,你表演得真精彩,老夫佩服;得很。”笑声接着一敛,正色问铁胆金钩闻一凡道:“闻老弟,老夫。希望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这夫人真是彩虹女许萍么?“。事到如今,他也无法再与他心目中的黄妙妙虚与委蛇了,索性把这黄妙妙的假面具揭穿再说,至于对付史莒的事,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铁胆金钩闻一凡江湖老手,激动一时有之,但不是不容人分辩之人,闻言之下一怔,道:“姓罗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西令罗骥沉声道:“老夫要你仔细认认这位夫人之后再说!”铁胆金钩闻一凡转向彩虹女许萍仔细打量起来。彩虹女许萍心中一动,已经推测到北剑程中和必定对西令罗骥有了一套说词,甚至已经晓得了她的身份,心中悲愤不已,惨然一笑,道:“闻叔叔,你就仔细看看,愚嫂可是冒名顶替之人?”铁胆金钩闻一凡点头道:“小弟老眼未花,热血未冷,就是与程中和翻脸为仇,小弟也不能不承认你是史大哥的夫人。”他的话刚说完——西令罗罗骥头一叹,道:“闻老弟,你真看清了么?”铁胆金钩闻一凡毫不犹豫地道:“一点不错,她正是我史大哥的夫人!”西令罗骥道:“据老夫所知,史老弟的夫人,另有其人,似乎不是这位哩!”铁胆金钩问一凡冷笑道:“小弟早已听得传言,程中和找回了我史大哥的遗儒遗孤,我还准备不日之内,前往‘梵净山庄’一行,现在才知道,他原来是使的一种手法,小弟真不知他居心何在?”西令罗骥双眉一蹙道:“闻老弟,老夫希望你能冷静地想想,不要疑心生暗鬼。”铁胆金钩闻一凡哼声道:“小弟不想倒也罢了,一想起来,使小弟对程中和更是寒心。”西令罗骥一震,道:“什么,你早就对北剑不满了?”铁胆金钩闻一凡道:“原先我不知道他信中所称的何妈,就是史大哥的夫人,自然不会对他生心,如今既然史大嫂在他家中憋了十四年之久,最后竟又都被他逼得存身不住,这再要使人对他无疑,天下哪有这般称心如意之事。”西令罗骥吁了一气,道:“要你过去没有成见就好。”铁胆金钩闻一凡嘿!嘿!二声,道:“我史大哥夫人,在他庄上,住了十四年,凭他能会真的全然不知么?只怕这一点,他就无法自圆其说。”西令罗骥暗笑一声,忖道:“你哪知道此女的深沉可怕,要不是看她历害,我们也不会担心她将来为祸武林了。”当然,这个“内情”,西令罗骥不能当着彩虹女许萍的面说出来,他也不便替北剑程中和解释什么,只好苦笑一声,道:“老弟,有许多事你见了你们程大哥自然会知道的。”铁胆金钩闻一凡不屑地道:“何需见他,凭我嫂夫人在他庄中受了十四年委屈最后并不为他所容的事,已足以戳穿他一生虚假的为人了。”此老真是一位重义性烈的人,他对以彩虹女许萍在“梵净山庄”当了十四年奶妈的用心何在,想也不想,就怪上北剑程中和了。西令罗骥见这位闻老弟说话已动了义气,不由扬声道:“闻铁胆金钩闻一凡眉头一颤,紧张地注视着彩虹女许萍。西令罗骥直坦地道:“夫人,她指出你就是她的师姊黄妙妙”彩虹女许萍气得玉面铁青,连声恨恨,道:“好好!这种颠倒是非的手法,委实高明,小妇人几无自辩的余地了。”接着,双眉怒扬道:“她还说了我一些什么?”西令罗骥双目含威,道:“她们虽未约束老夫的言行,老夫也不能出卖朋友。”彩虹女许萍凄然一笑,道:“罗老。你可是亲眼见过了那什么史夫人?这一点你总可据实相告吧?”西令罗骥道:“当然亲眼见到了她。”彩虹女许萍接口道:“你认为她真和小妇人长得一模一样么?”西令罗骥微微一回思,道:“岁月催人,境遇各别,纵是一模一样之人,也不能永远完全相像。”彩虹女许萍点点头,道:“罗老,你可是承认我们并不完全相像了?”西令罗骥道:“老夫刚才的话有修正的必要,仔细看来,你们确有些小不同之处。”彩虹女许萍幽幽一叹转向闻一凡,道:“闻叔叔,如果我们两人站在一起,我相信你是目前江湖上唯一可以分辨真伪的人。”多硬的嘴!这些话在成见已深的西令罗骥听来有这种感觉,他心中大起反感,不由嘴角之间泛起了一抹冷笑。铁胆金钩闻一凡昂首道:“三头对六面,小弟自信不会认错人。”彩虹女许萍又是一叹,道:“只可惜,现在天各一方,这些都成了空话。”西令罗骥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夫人如果不离开梵净山庄,岂不真相立可大白。”彩虹女许萍道:“小妇人如果不离开梵净山庄,罗老准能保证北剑程中和会让小妇人有自辩的机会么?“西令罗骥道:“夫人在梵净山庄住了十四年,应该知道北剑程中和的为人。”彩虹女许萍秀眉一挑,道:“我当然了解他专会沽名钓誉的为人。要不,我会逃走么?”西令罗骥摇头一叹,道:“夫人,这话说不清了。”彩虹女许萍面色一正,道:“这且不说,小妇人现在就要闻叔叔认定我就是真金不换的史家未亡人!”西令罗骥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铁胆金钩闻一凡却是迟疑的道:“这…这……小弟不敢贸然认定。”彩虹女许萍道:“闻叔叔,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在想定之后,再答复我。”铁胆金钩闻一凡道:“什么事?”彩虹女许萍道:“在我未与你大哥结合之前,找过你一次麻烦,你可还记得?”铁胆金钩闻一凡凝思了半天,道:“是不是说你恨我老把大哥叫走,打了我一‘飞虹针’之事?”彩虹女许萍想起当年之事、由不得玉面一红,赧然道:“你的记性倒是很好。”铁胆金钩闻一凡笑道:“这是小弟有生以来唯一吃了亏不敢找场的事,哪有忘记之理?”彩虹女许萍道:“此事你可曾对其他人说起过?”铁胆金钩闻一凡道:“小弟只对你弟妹提起过此事,此外,当无其他人知道了。”彩虹女许萍道:“你可是说此事只有你死去的史大哥,你、我和婶婶四人知道此事了?”复问一句,目的在提醒西令罗骥要他消除心中之疑。铁胆金钩闻一凡点头道:“我想是这样。”话说得很保留,因为他不知道彩虹女许萍有否将此事告诉男人。彩虹女许萍道:“我如能说出当日打伤你的边位或穴道名称,总可以证明我就是你的烈嫂子了吧?”铁胆金钩闻一凡双睛闪电般亮了起来,道:“当然可以,此事除了真的烈嫂子外,我不相信会有别的人知道。”彩虹女许萍一笑,始问西令罗骥道:“罗老,你同意不同意?”我这种自我澄清身份的法子。“西令罗骥犹豫了一下,道:“老夫不作肯定的表示,现在只是旁观之人。”他心中却暗忖道:“谁知你不是从夫人口中听来,你们原来就是师姊妹和表姊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彩虹女许萍秀眉微微一皱,道:“我知道罗老一向是一位非常公正的人。”接着,指着铁胆金钩闻一凡的“腰眼穴”道:“入穴三分,伤皮不着肉,没错吧!”铁胆金钩闻一凡欢呼一声,道:“是的!是的,你真是我的烈嫂子了。”西令罗骥脑子不用,只知感情用事,气得冷笑了一声。彩虹女许萍冷然瞧了西令罗骥一眼,暗中兴叹,不露形色地又道:“我伤了你之后,不久你大哥知道了,足足生了我半个月的气,后来还是我向你陪了不少小心,你才劝得他消了对我的怒气,与我言归于好。”铁胆金钩闻一凡一叹,道:“大哥就是这样的重人轻已,一点儿也不肯委屈自己手下兄弟,唉,他这种脾气在好的方面说,当他手下兄弟的人可是有幸极,往坏的方面说,却落了一个护短之讥,得罪了许多江湖朋友,要不这样,这武林之中会有程中和那小子的今天么?”他确信了彩虹女许萍的话,难免又骂起了北剑程中和来。西令罗骥淡淡一笑,似乎听了这些话,根本无动于衷。彩虹女许萍摇了摇头,犹作影响西令罗骥的最后努力,道:“闻叔叔,你记不记得,为了那次事,你还敲了我一次竹杠?”铁胆金钩闻一凡哈哈大笑,道:“嫂夫人,你何必要揭小弟的丑呢?”西令罗骥突然插嘴道:“我也知道敲的是什么竹杠!”彩虹女许萍一震,讶然道:“什么!你也知道?”心中一印,最后的希望也消失了。西令罗骥冷笑了两声,道:“闻老弟敲了你一颗‘玉稣丸’,是也不是?”彩虹女许萍道:“不错。闻叔叔敲了我一颗‘玉稣丸’,只不知你老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给他的?”西令罗骥微微一愕,道:“十五六年的事了,老夫就不相信你自己还能记得确切的时间。”彩虹女许萍暗吁一口气,知道西令罗骥并不是真的知道,只是凭想象,凭经验,猜测得到的结果而已。当时忍不住满脸欢愉地道:“不瞒罗老说,小妇人后来撒了赖,并没有兑现哩!”西令罗骥一怔,呆住了。铁胆金钩闻一凡哈哈大笑,道:“不,不是嫂夫人赖帐,是小弟自觉难为情,不敢提出来真的向你付取罢了。”西令罗骥眉峰一展,道:“这就不对了,你们的话有了出入。”铁胆金钩闻一凡怒目一瞪,道:“这有什么不对,反正有敲竹杠这件事就是了,难道事后各人的想法也该一样不成么?姓罗的,你可是存心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西令罗骥老脸一红,给顶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