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剑道:“姥姥留下就是。”史姥姥收妥了金狮子,眉头一动,又道:“公子,你对老婆子刚才的请求,还没有作明确的回答哩!”白剑犹豫地道:“这……我觉得还是多想想的好。”史姥姥微露不悦之色道:“公子,这问题我老婆子已经想了几个月了……”五凤帮大帮主涂夫人截口道:“姥姥不用心急,大家多考虑考虑也好。不几天我想三帮主也快回来了,她在我们姊妹之中,最是足智多谋,我还想听听她的意见!”史姥姥对涂夫人的话倒是极端尊重,肃容道:“是!遵命。”白剑方自暗暗吁了一口长气,耳边又响起陈小凤的银铃般的笑声道:“二哥,小妹要罚你一杯酒!”白剑皱眉苦笑道:“三妹,你就别再找麻烦了吧!”陈小凤小嘴一撇道:“不行,这杯酒非罚不可!”白剑惑然道:“小兄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陈小凤骄嗔地道:“可不是!你我兄妹手足之情,你竟用一个假名假姓欺瞒我到现在,你说该罚不该罚?”白剑明知这时说也说不清,也懒得分辨,一口干了一杯道:“小兄认罪!”陈小凤见白剑不加分辨,意犹未足,娥眉轻扬,道:“再罚你马上恢复本来面目,也叫小妹瞻仰仪义千秋白大侠的风范。”白剑星目一闪,朗朗一笑道:“这里又没外人,有何不可,不过三妹你可不能再发小脾气了。”说罢,当场一抹脸,变了一副俊朗无比的容颜,顿时全室为这一亮。陈小凤双眼一直,不由得转不过眼来,半晌轻轻地叹息一声,神情极为黯淡。别人哪晓得她的心事,史姥姥还特别关切地向她一笑,附耳轻声道:“凤姑娘,你放心,一切都有我老婆子哩!”陈小凤暗咬银牙,自誓道:“我得不到你,就非毁了你不可!”阴影在她心中一掠而过,脸上现出的却是一副骄羞的微笑。白剑一抹脸,又回复了斜眼歪鼻的易凡。陈小凤这才注意到白剑这种变容手法,高明得不可想象,心中不由又沉重了起来。一顿接风宴,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大家才尽兴而散。白剑与四海游神李奎元被送进了贵宾室休息,一觉醒来,已是日正当中时分了。四海游神李奎元不但早已醒来,房中还多了丐帮长老夏阳和陈锋。白剑见了他们,少不得又有一番问询,他们只是被涂夫人请了进来,也没有什么好说,倒是白剑的真正身份,很使丐帮夏阳与陈锋心情激动了半天。尤其陈锋那副神憎爱分明,简直大是反常。白剑一怔,笑道:“大哥,你怎样哩?”陈锋讪讪地一笑,道:“没有什么人,我只觉有点自惭形秽,高攀不上你这豪侠的兄弟。”白剑哈哈一笑,道:“大哥,你别骂人了好不好!”“大哥,你敢骂二哥,也未免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了。”话到人到,陈小凤笑吟吟地走了进来。陈锋笑道:“三妹,我可没有骂二弟,用不着你帮他的忙。”陈小凤柳眉一挑道:“大哥,你说什么……”陈锋拱手笑道:“好妹妹,我不敢说什么!”四海游神李奎元干咳了一声,道:“你们要没有什么话说了,且听听夏老二带来的一个消息。”白剑心头一凛道:“夏长老,你有什么消息?”夏阳点头一叹道:“据敝帮总坛传来急讯,短叟武显在黄梅附近失踪了。”白剑一震道:“此话当真?武老哥哥怎样又到了黄梅?”夏阳歉然道:“敝帮弟子全副精神都注意在‘五凤帮’身上,因此百密一疏,没有注意到武老的南下,至于琥老为何失踪,更夫从说起。少侠,敝帮帮主已经赶往黄梅,不知你抽不抽得出身去?”白剑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要赶去!”陈锋望了陈小凤一眼,陈小凤左眉轻轻一颤,陈锋接口道:“黄梅地方我最是熟悉,自然也少不了我。”陈小凤一笑,道:“我可不能同去,我得办完这里的事才能走。”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师弟,你快去跟她们说一声,我们马上就走。”白剑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去。三妹,你也同我去帮帮腔,那史姥姥有时很难说话。”陈小凤笑道:“你一个男子大丈夫,还怕她做什么”白剑苦笑道:“此姥最为忠诚也实在可敬,而我更不能没有自己的风度。”陈小凤眼角斜飘,哈哈一笑,扭腰摆臂,轻身领先而去。白剑望着陈小凤那勾魂夺魄的背影,心中不免荡了一荡,又呆了一呆。耳中忽然传来四海游神李奎元一声轻叹,白剑惊然一凛,暗骂了自己一声道:“该死!你哪能害人家啊!”心神一敛,举步赶上陈小凤。当他们到这少夫人花厅时,正好史姥姥也在座,白剑说明短叟武显在黄梅失踪,自己必须赶去救援之意,接着双拳一抱道:“晚辈因此特来向各位告辞……”史姥姥双目一瞪截口道:“你不能多等一等,等三帮主回来后,商定大计再去么?”果然不出白剑所料。白剑歉然一笑道:“救兵如救火,我必须立时动身赶去。好在涂夫人的五风帮基业已固,再不是我们以前走头无路时的情影,那边事情一了,我尽快赶回来就是。”史姥姥脸上阴晴不定地半天没做声,白剑去志已决,目中神光炯炯,表现得坚定己极。史姥姥忽然热泪盈眶道:“公子,老婆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请你始终如一,莫忘了你英奇大哥对你的期望与托付。”白剑黯然一点头道:“姥姥你放心,我不是三心二意,食言自肥之人。”史姥姥忽然道:“公子,请等一等……”话声未落,人已转身退了出去。霎时,只见她已双手捧着铁木奇剑走了回来,交给白剑道:“公子,这把剑现在交给你,请你用它多杀几个恶徒。”白剑当仁不让,但然一笑,态度恭敬地接过铁木奇剑,佩在腰间。史姥姥目光渐渐转到陈小凤身上,道:“凤姑娘,你是不是也准备和公子一同赶到黄梅去?”陈小凤笑道:“姥姥可是要赶我走!”史姥姥嫣然一笑道:“凤姑娘,你真好。”忽然白剑眉峰微微一皱,轻轻地叹了一声。史姥姥这时精神正注在陈小凤身上,显然没有注意到白剑神色有异,一旁冷静旁观的涂夫人却注意到了,微微一怔道:“白少侠,你心中还有什么话要说?”白剑吞吞吐吐地道:“晚辈近来身骨常感到不适……”一个修习上乘武功的人,已是寒暑难侵,绝不可能感染普通病痛,莫非……?涂夫人一震,失惊道:“你莫非被人暗中下了毒?”史姥姥脸色变得惨白道:“你也中了毒?”白剑原是因为想起短叟武显身中奇毒,又听说史姥姥手中就有解药,他虽觉得那些人的话并不足信,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史姥姥身上真的有那解药,而错过了,岂不误了短叟武显?他不便直言向史姥姥追问解药的事,心中一动,也只好用点心机了。白剑锁起双眉道:“大约走上英奇大哥的老路了。”史姥姥顿时呆了,神色一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看她那样子,显然伤心丧气到了极点,由此也可证明她根本不知道解药的事。白剑暗叹一声,剑眉一扬,昂首挺胸朗朗一笑道:“各位不用为我担心,我得家师之助,早将那毒性逼到肺腑一角,至少可以比英奇大哥多活四五年,有这四五年的时间,已足够我完成使命了。”话声一顿,接着又道:“而且,再有一两年,想我那恩师也必能研究出解药之法来。”史姥姥“啊!”了一声,道:“是,我还忘了问你这次学艺的师父是谁?”白剑道:“家师号称‘节杖先生’……”节杖先生四字出口,全室勃然动容,不约而同地齐声惊叹了一声。史姥姥愕了一愕,道:“公子为了家主人的大仇,号访明师,势所必然,老婆子也没有什么话说,但不知公子对家主人将如何称呼?”此姥对白家真是忠心耿耿,开口闭口,都忘不了白家人的身份立场。白剑正色道:“我自然仍尊他老人家为师尊,不过……”史姥姥双眉一皱,急口道:“不过什么?”白剑道:“不过乾坤一门的道统,将另作安排。”史姥姥紧逼着问道:“你准备作何安排?”白剑为求功力速成,缩短了寿数,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不愿误人,早就对乾坤门道统有了腹案,这时史姥姥问起来,他也正好表明心迹,但然道:“我虽不能继承乾坤门道统,但我决定觅一资质奇佳的师弟,代师传艺,以继承师门道统,不知姥姥以为如何?”这种措施,在白剑来说,算得上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当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史姥姥不无遗憾。但人家凭空负起乾坤门复仇大任,又对乾伸门作了最妥善安排,就是再无知的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史姥姥轻轻一叹道:“不知公子心中可有中意的人。”白剑目光一闪,落在一直黛眉含悲,从未说话的涂夫人爱女涂琬玲身上,抱掌肃然道:“涂姑娘,请怨我无礼,不知你愿不愿意认小弟为师兄,接掌乾坤门道统?”按理说,涂琬玲虽是白英奇未过门的妻子,因来过门,到底还不能算是白家的人,白剑轻看出此女对白英奇感情极深,心如槁木,生趣毫无,敬佩之下,及索性成全她到底。白剑此言一出,首先是涂夫人双目之中现出两道激动,又不敢相信的奇彩,口齿欲动,但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涂琬玲麻木的脸上,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目光陡然一亮,一声:“多谢师兄,请受小妹一礼。”娇躯从座上弹起,已拜倒在白剑脚前。白剑单掌轻扬,发出一股暗劲,托起涂瑰玲,含笑道:“师妹请少礼。”当即便将铁木奇剑和带在身上的金戈和小铜牌双手捧给涂瑰玲,正色道:“师门重物,请师妹代愚兄持掌。”涂瑰玲也不扭泥,长身一拜,肃然接受了乾坤门重器,这时,她脸上一片凛然之色,像是另外换了一个人。白剑见了,不由暗暗点头,深庆选准了传人,总算不白英奇知遇之情。这时,涂夫人已是老泪纵横,向白剑深深一福,道:“少侠仁义齐天,惠我两家,老身无以为谢,请受我一礼,略表寸心。”白剑回礼不迭道:“夫人太言重了,这叫晚辈如何敢当。”史姥姥发了半天呆,这时也大叫一声,道:“公子,你这人该不是什么天神下凡的,所行所事,却处处叫人佩服,我老婆子今后是俯首贴耳,再不放半个屁,一切唯公子之命是从了。”白剑见史姥姥也改变了态度,心中大是高兴,含笑道:“姥姥哪里话,我年轻识浅,如有不间之处,还望姥姥直言指教。”史姥姥摇手道:“不成!不成!我刚才想了半天,我到底眼光不大,只是听命的材料,公子不要笑我了吧!”白剑微微一笑,道:“师门重器,我已转授涂师妹,唯武功秘复因未及笔录,不知姥姥知不知道其中内容。”史姥姥道:“少主人在世之时。曾命老身熟记使用,老身不敢有忘。”白剑道:“我去之后,就请姥姥将武功秘笈传授涂师妹……”史姥姥应声道:“是!”白剑朗目流转,向室中众人脸上一扫,抱拳道:“请各位不要相送,就此告辞了。”身形一闪,顿失所在,她们就是想送也送不上了。白剑来到宾馆,大家已是等得不耐烦,别人不好意思说话,四海游神李奎元却带笑地道:“师弟,你是舍不得离开么……哈哈……”话到口边,碍于陈锋在旁,点到为止,一笑而白剑一笑:“师兄不要开玩笑,不过我却了了一桩心事倒是真的……”话声一顿,接道:“我们此时不走,难道还想五凤帮摆宴相送不成!”话声中,举步率先向外行去。于是,一一相随,鱼贯出了五凤帮,四条人影,风驰电掣,向黄梅赶去。途中,他们正好遇上了北上的瑶凰江霞母女和冷焰寒梅文如玉。七巧玉女叶萍心中一动,暗中怂恿乃母,仗义随白剑他们南返,白剑情不可却,只好让她母女结伴而行。冷焰寒梅文如王因需回帮向大姐复命,不便一同前往,只好分道自去。白剑他们赶到黄梅,便有丐帮弟子守候相迎,领他们奔向郊外一座大宅第之内,与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会合。这时,三星镖局总镖头三星追月谭三环和他的师弟披风刀李四海和几个附近的朋友,已闻风无到了丐帮。白剑虽然还得保持易凡的身份,但这次与众人相觅,由于丐帮帮主主对他的尊崇,与四海神李奎元,瑶凰江霞两大江湖奇人的前呼后拥,身价陡然倍增,人人刮目相待。丐帮帮主铁臂苍龙华杰与白剑寒暄见礼之后,一拉白剑,来到一位又瘦又长的穷儒面前,笑道:“易老弟,你知不知道这位老哥是什么人?”白剑朗笑一声,向那人长揖道:“原来是文老哥哥……”长叟文彰白眼珠一翻,冷笑截口道:“谁是你的文老哥哥?”满脸充满不屑的神色……说来也是,武林双逸在江湖上什么身份,凭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对别人自高自大,倒也罢了,长叟文彰可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马上就给白剑一个当头棒喝。白剑愣了一愣,脸上顿时涨得诽红,自己也是一时大意,竟没想到这位江湖奇人还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丐帮帮主老花子铁臂苍龙华杰双眉一皱,正待有所表示……四海游神李奎元已是一步抢了过来,冷笑一声,道:“文老大,你摆什么臭架子,我师弟称你一声老哥哥,那是因为武老二的面子:不然,称你一声文兄,也不算失礼。”长叟文彰此人,外冷内热,尤其有点抱泥,抱泥得近乎迂腐,所以江湖辈份在他面前一点也错不得,但他也能以身作则,只是辈份比他高,哪怕是三岁儿童,他也一样照执小辈之礼。四海游神李奎元与他算是同身份的人物。四海游神李奎元称白剑为师弟,那是说白剑并没有越出常礼,长叟文彰方待改容谢过,心中一动,暗忖道:“李奎元你哪来的什么师弟,你的底牌老夫清清楚楚,你可驴不了老夫。”此念一生,长叟文彰方才舒展的面色又是一板,冷冷地道:“令师早归道山,他是你什么师弟?”白剑早从短叟武显口中知道:自己之能蒙恩师收录,此老实居幕后策划之功,自己的一切,也用不着瞒他,口齿微动,一丝细如蚊呐般的话声,传向长叟文彰耳中,道:“家师节杖先生……”长叟文彰闻言一震,耸然动容,惊“噫!”一声,道:“原来小弟你是……”白剑微微一笑,截口道:“老哥哥知道就好了。”长叟文彰哈哈一笑,道:“来!来!老夫得和你好好谈一谈。”白剑坐到长叟文彰身边,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来与四海游神李奎元,也相视一笑,各自与其他朋友周旋去了。长叟文彰与白剑的交谈,都是用的传音神功,虽然暗中有人想窃听,却是无可奈何,莫想知道其中内容。长叟文彰与白剑大约相谈了半个时辰,长叟文彰忽然起座犹自一人走了。长叟文彰一走,白剑又被丐帮长老夏阳请进了密室。这时密室之中已无到有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杰,四海游神李奎元,瑶凰江霞,三星追月谭三环,七巧玉女叶萍和陈锋等六人。白剑一进入室中,大家的目光一齐落到他身上,四海游神李奎元急急地问道:“文老儿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你?”白剑道:“文大侠发现武大侠曾到过一趟小弟陈大哥家中,经小弟说明我们已知道此事之后,他便犹自人一去找另外的线索去了。”三星追月谭三环道:“他还有别的发现没有?”白剑道:“他为小弟心中解释了一个疑团,查出那批蒙面人,乃是一个杀人集团中的打手,以杀人为职业,只要出得起代价,搭得上线,谁都可以买动他们除去眼中之钉。”三星追月谭三环接着又问道:“他查出了那杀人集团的首脑没有?”白剑摇头道:“关于这一点,他费尽心机,至今仍是一无所得。”七巧玉女叶萍一罩黛眉,回头向乃母道:“妈,我们有什么仇家,竟要买到那批蒙面人加害你老人家?”瑶凰江霞沉思了一下,道:“我想不出我有什么非置我于死地的仇人。”四海游神李奎元道:“大凡雇用职业凶手对付仇家的人,多半是那人与被害人关系非常密切,自己不便亲自出手,或是对方功力大高,无法取胜,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江姑娘何妨从这两个方面去找寻答案。”瑶凰江霞又沉思了半天,摇头笑道:“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些要加害我的人来。”白剑一笑道:“各位慢慢研究吧,小弟想与我陈大哥暂时告退。”丐帮帮主老花子华杰道:“少侠,你要到哪里去?”白剑道:“武老哥哥既然去过我陈大哥家,他或许留下什话给陈伯母也不一定,所以在下得去请教她老人家一下。”七巧玉女叶萍道:“陈姐姐上次在碧云山庄手帕订交,小妹礼当前往叩见陈伯母,不知易少侠能否携带同行?”白剑未来得及答话,陈锋已笑着接口道:“欢迎!欢迎!寒舍如得叶姑娘赏光,蓬革生辉,荣幸之至。”白剑见陈锋接口得快,欢愉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一动,暗付道:“莫非陈大哥看中了她?”此念一生,心中不无快快之感,但继之一想,不由又暗暗自责道:“我还能活几年,其实爱她实足以害她,倒是陈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心性品德都是上上之选,理当促成其事才对,怎可暗生嫉妒,我也未免太那个了。”白剑一打定舍己助人的注意,心地开朗,一笑道:“有何不可,但不知江前辈是否一同前往?”彩凰江霞望着爱女微微一笑道:“老身到义年纪大了,连日奔波,已有些支持不住,只好来日再等机会了。”白剑点头道:“前辈说得是,我们去了。”抱拳四方一礼,与七巧玉女叶萍陈锋奔向陈家而去。一路上,白剑有心给他们制造机会,展开脚步,把他们甩开老远,独自先到了陈家。他一到陈家庄前,就觉得气氛与前不相同,只见庄门紧闭,庄内庄外一片寂静。这时,天色也不过是刚近黄昏,一个有声誉的陈家庄,哪有大自天把庄门紧闭之理。白剑剑眉一整,朗喝一声,道:“是哪位在看管庄门,请开开门来!”他暗含内劲,声音虽不高,却可力透重楼,只要有人在肉,便没有听不见之理。可是,他话声出口,庄内仍然一片死寂,无人应门。白剑又加了一份内力,震喝一声道:“本人是易二公子,请开门。”这一声易二公子,倒是立见反应,只见墙头上人影一闪,现出那位驼背老头陈福,张着老眼、借着夕阳余晕,瞧了半天,欢呼一声,道:“啊!您真是易二公子,老奴这就给公子下去开门。”人影一晃隐了下去。接着,开了半扇大门,门内还一边站了四位执刀杖棍的精壮庄丁。白剑心中一阵惊疑,轻声问陈谏道:“庄中发生了什么事?”陈福摇了摇头,一叹道:“真想不到……”一语未了,只见屋内紫影一闪,一条人影手执双剑,疾射而来,同时,老远就喝道:“来了什么人?”白剑双足一点,甩下陈福,迎了上去,道:“娟姑娘,是我!”老夫人贴身丫头紫娟,见了来人是白剑,人在空中,“啊!”的一声,一式“日落星深”,来势立减,飘身落在路旁,面不红,气不涌地折腰一福道:“原来是二公子回来了,婢子参见二公子?”这紫娟丫头,虽只是侍女身份,但她所侍奉的老夫人乃是全庄之首,由于近水楼台,深得老夫人宠信,因此她的身份,在全庄之中,除了少爷陈锋与小姐陈小凤外,就该算她最有权势,名虽婢女,无异陈家庄的女总管。白剑出身红柳庄,自己就是庄主面前红人,深悉其中道理,因此不敢劝慢紫娟,含笑回了一礼,道:“娟姊姊,请你不要这样多礼好不好?”紫娟嘴角含笑道:“公子现在已是我们二公子了,婢子岂敢无礼。”白剑摇头苦笑,道:“我只是运气好,沾了大哥的光而已,但我自己却不敢这样想。”紫娟瞧了他眼,点头一笑;道:“公子真看得起人。”白剑笑了一笑,话题一转道:“庄中出了什么事?”紫娟道:“大公子三小姐回来了没有?”白剑道:“大哥马上后面就到,三妹还留在黄山,大约也不会耽搁很久。”紫娟秀微微微一挑道:“大公子没有和您一路?”白剑神秘的一笑道:“是我把他甩在后面的?”紫娟一怔、道:“您把他甩在后面?”白剑道:“有一位小姐同来,我想促成他们俩相好,故意给他们一个机会。”紫娟一笑道:“谁有了你这样一位兄弟,倒真好。”白剑和她说了半天话,见她就是不告诉庄里发生了什么事,剑眉一皱道:“庄中到底出了什么事?”紫娟道:“急什么,等大公子回来,一次说、岂不免得我多费唇舌。”两人就一边谈话,一边站在鱼塘旁边等待陈锋。紫娟皱了一皱秀眉道:“那位小姐人长得漂亮不漂亮?”白剑笑道:“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瑶凰其人吗?”“这与瑶凰有什么关系”“瑶凰的女儿,你说漂不漂亮?”紫娟惊叩一声道:“你们是怎样认识她的?”白剑与陈锋的所作所为,原是瞒着老夫人的,自然,也不能将实情告诉紫娟,只好略加改动,从陈小凤在“碧云山庄”说起来,捡那能说的告诉了紫娟。紫娟听罢,忽又“啊!”了一一声,若有所悟地道:“是了!”白剑一怔道:“一定是三小姐惹来的祸事了!”随即又恍然道:“可是那批恶徒来找过麻烦?”蓦地,紫娟双眉一皱,大叫一声,道:“奇怪,天都黑了,大公子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吧!”敢情,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总是一见钟情,谈得再投机也该早回庄了。白剑不免一震道:“我去看看!”身形箭射而起,投向黑暗之中而去。白剑沿途一路找去,找到他甩脱陈锋与七巧玉女叶萍之处,仍不见他们两人踪影。看情形,八九不离十,他们两人一定出了事……白剑只觉一股怒火猛地冲上了脑门,仰天张口,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啸……啸声里,瞥眼间,只见两条人影,由左方一条小路向他疾射而来,白剑这时怒目尽赤,猛喝一声,道:“来吧,本少侠要让你们逃出手去,誓不为人。”身影一跃而起,向来人迎了上去。白剑这一发威,势若雷霆,身形过处,草木皆颤,来人睹状,花容失色,惊叫道:“二公子,是我们。”总算她们见机得快,出声得快,白剑这时敛去神威,望着惊魂未定的紫娟和小翠。一轩剑眉,道:“二位跑出来做什么?”紫娟拍着心口道:“唉哟!吓死人了,你在外面,一向都是这样凶么?”小翠神色一变道:“娟妹妹,你看错了,他是在发脾气哩……”忽然,花容又惊道:“是不是大公子遭了不测?”白剑长叹一声:“我只是找不到他们,但愿他们没事,你们两位快回去吧,我还要仔细搜一搜。”紫娟劝说道:“我们还是一同回去吧!”白剑摇头道:“现在我不能回去,烦二位回禀夫人一声……”紫娟截口道:“二公子,您不回去,我们怎么办呀?”白剑道:“你们回去实话说就是了,夫人如果问你们……”小翠又截口道:“二公子,你理会紫娟妹妹的意思了,她是说今晚那批恶徒随时可能前来袭庄,公子不回台湾省,看来全庄是凶多吉少了。”白剑猛然一震,道:“你们是说,那批恶徒今晚要来袭庄?”紫娟道:“可不是!”白剑顿足一叹道:“唉!你们为什么不早说,快!快回庄去!”保庄当然比找寻陈锋要紧,白剑甚至敏感地想到,陈锋他们的失踪,说不定就是对方调他离庄之计么此念一生,白剑凛然心惊,双足一点,怒矢穿云,疾射而起。此娟与小翠眼看白剑这般心慌意乱的狼狈劲,不由相视一笑,随在白剑身后缓缓而后。白剑赶回陈庄,幸好并未发生事故,心中方一宽,又发现身后不见紫娟与小翠跟来。正为她们担心之际,总算发现她们两人回来了。白剑也不便说什么,倒是小翠,反而埋怨他道:“二公子,我们的命到底不值钱,你等也不等我们,就把我们甩下了,多亏我们命大,没有遇到杀险。”紫娟一笑道:“小翠,小贫嘴,你可晓得二公子心中多急,快去替二公子准备吃的东西去,我先带二公子去见老夫人。”白剑随着紫娟向陈夫人的小院奔去,只觉暗影中处处有人埋伏、全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入得老夫人专用花厅,只见老夫人竟也穿起了劲装疾服,秉烛而坐。白剑进入厅中,行了一礼,叫了一声:“伯母!”陈夫人愁眉紧锁,见了白剑,轻叹一声,道:“唉!有你回来了,老身也就心宽了。”白剑对于陈锋的失踪,心中感到愧疚良深,呐钠地道:“我……我……和大哥本来是一路回庄……”陈夫人脸上泛起一丝解嘲的微笑,挥手道:“我听紫娟说过了。我们现在不谈他,你先下去吃点东西,养好精神,准备对付今天的劫运!”白剑本来还想问一问短叟武显来访的事,见她连陈锋的事都不愿多谈,自然更不好意思提短叟武显的事,应了一声:“是!”陈夫人回头又吩咐紫娟道:“紫娟,你陪二公子用饭,同时替我把庄中的情形告诉二公子,并吩咐下去,从现在起,庄中大小事务,均由二公子作主,你也就暂时随在二公子身边,照料二公子。”紫娟欠身道:“遵命,但夫人身前……”陈夫人道:“叫小翠到我身边来好了。”紫娟又应一声:“是!”走到白剑身后站定。白剑起身了一礼,道:“伯母放心,只要凡儿有一口气在。绝无人动得了本庄一草一木。”陈夫人愁容一开,含笑点头道:“你三妹真没有看错你!”白剑没再多言,与紫娟辞出了陈夫人的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