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星走到潭边,但觉那潭深不见底,穷极目力,也看不出其下是否有水,怔了一怔,俯首叫道:“潭下有人么?”只听潭下传来“咦”的一声,跟着响起一个极为柔和的声音道:“有人,孩子是谁?”皇甫星听那声音极为温柔,心下顿时宽了一半,道:“晚辈皇甫星,可以下来么?”只听潭下那人道:“可以!可以!好孩子,你朝西南方跳出三丈,老夫在潭下将你接住。”皇甫星暗想:“常言道,敌忾同仇,此老既是神旗帮的仇家,好歹我得见他一面。”心念一决,他立时叫道:“老前辈,晚辈跳下来了!”他提起丹田真气,朝西南方飘身跃出。谁料,身子刚刚跃下丈许,耳中顿时响起一阵桀桀怪笑,道:“小儿死也!死也!嘿嘿嘿……”皇甫星又惊又怒,未及转念,忽感真气一散,飞速坠下!蓦地,一般强猛绝伦的力道由潭底冲起,将霎眼便要粉身碎骨的皇甫星挡了一挡。皇甫星骇然欲绝,猛地翻了一个筋斗,又是一股强猛的力道一托,随即“叭哒”一声,四平八稳地摔在积雪地面。这潭底无水,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皇甫星躺在寒冷刺骨的冰雪上面,周身骨节似已松散,略一挣动,即感痛楚难当。黑暗中,那桀桀怪笑又起,刺耳慑心,难听之极,皇甫星虽然胆大,亦不禁毛骨悚然,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良久之后,那怪笑之声始歇,道:“人说狗急跳墙,嘿……此言不假,此言不假。”皇甫星听出是人讲话,不觉胆气一壮,身子挣扎一下,无奈酸痛彻骨,只好耐住严寒,静静躺着不动,调理体内涣散的真气。只听那怪异的声音又道:“老夫因宝受困,你这小子前来送命,也是为了宝贝么?嘿嘿……”皇甫星暗暗想道:“此人语无伦次,莫非受困太久,神志错乱了不成?”抬眼望去,漆黑之下,两点亮晶晶的光芒闪动,蓝光四射,看去不似人的眼睛。他骨痛欲折,歇了片刻,缓缓向一旁爬去,良久之后,身子挨近石壁,翻身坐起,须臾,天空又飘起鹅毛雪来。他掌伤初愈,经此一跌,人又虚弱不堪,勉强练了一阵内功,身上一暖,顿感心力疲惫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忽感身子一虚,离地飞起,咽喉间一阵剧痛,耳畔又响起那恍若鬼哭的怪笑之声。皇甫星骇然惊醒,睁目一望,霎时目顿口呆,心头怦怦乱跳!原来天光已亮,但这深达七十丈的枯潭下,依旧阴霾密布,雾气沉沉,朦胧中,只见一个双腿残缺,赤身露体的怪人,五指如钩,抓住自己的咽喉,嘻着一张油光闪亮的巨口,桀桀怪笑不已!皇甫星窒息欲绝,口不能言,四肢无力,眼看他笑了又笑,许久之后,始才狞声问道:“小子,你刚死了老子?”皇甫星嘴巴张了一张,表示无法讲话,那怪人状甚得意,手中倏地一紧,皇甫星闷吭一声,两粒眼珠几乎突出眶外!捱了一会,那怪人将手一松,桀桀笑道:“小子,你刚死了老子?”皇甫星心头狂跳,待他五指一松,扭头便往一旁飞爬,那怪人狞笑不绝,待他爬出丈许,翻身坐起之际,鬼爪似的左掌霍地一扬,向他凭虚抓去!这凌虚一抓好生厉害,皇甫星惊魂未定,忽觉身不由己,嗖的一声,一头蹿到了怪人身前。那怪人手掌一翻,将皇甫星的脑袋按在地上,狞声笑道:“老夫问你的话,小子是不是刚死了老子?”皇甫星恚怒之极,只是心有余悸,不敢恶言相向,道:“先父死了多年。”那怪人怒声道:“那末你是刚死了娘?”皇甫星一听他咒到娘的头上,立即忘了自身的安危,怒叱道:“放屁!”猛力一挣,无奈顶上仿佛压着一座山头,丝毫无法挣动。那怪人不怒反笑,道:“小子是个孝子。”语音微顿,扳过皇甫星的面孔凝注一眼,问道:“你脸色沉痛,睡梦时流泪,为了什么?”皇甫星暗道:“我干么睡梦中流泪?”他心头有气,怒道:“世上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势孤力弱,不能为江湖除害,不能为武林造福,不睡着流泪,难道哈哈大笑不成?”那怪人一听,倏地仰首望天,震声狂笑起来。此人的内功好生雄厚,张口一笑,天上的雪花顿时狂飞乱舞,波翻浪转,激荡不休!皇甫星觉得他的手掌已松,立刻翻身坐起,但却不敢退开,凝目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只见那怪人双腿已被齐根砍断,右手上扬,被十余道黑色绳索穿过重穴,缚在石壁之上,仅剩一条左臂能够转动,须发纠结,长及地面,身无寸缕,白惨惨的皮肤上,生着一层黑茸茸的软毛,一张面孔除了两只蓝磷闪闪的眼睛,就只那油光闪亮的巨口,形状丑恶怪异,无以复加!那怪人也自目光灼灼,在皇甫星脸上打转,忽然嘎声一笑,目中篮光一闪,道:“老夫明白了,小子是个未曾杀尽的好人!”皇甫星暗暗一哼,想道:“好人岂是杀得尽的!听你这样讲话,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他心在想,未敢讲出口,那怪人见他脸色不善,顿时一伸左手抓了过来,道:“小子!你敢是不服?”皇甫星有心闪避,不料他手法奇快,眼前一花,咽喉已被他一手卡住,不禁怒气山涌,满头青筋暴露,心中暗暗咒道:“老匹夫!落到今日这个田地,也是皇天有眼,可惜姓白的……”那怪人倏地将手一松,厉声道:“小子照直讲,到这潭下干什么?”皇甫星伸手抚着颈项,冷冷道:“白君仪谋夺你的金剑,我受她挟制,到这里来碰碰运气。”那怪人未料他讲出实话,怔了一怔,道:“白君仪?可是白啸天的野种丫头?”皇甫星受饱了恶气,对眼前这怪人和白氏父女都有恶感,闻言之下,冷笑道:“白君仪是神旗帮主的女儿,是不是野种,我可不得而知。”那怪人听他言中对白君仪含有恶意,不觉大为高兴,道:“你的身手不弱,怎么受那贱丫头的挟制,想必言中有假?”皇甫星冷冷一哼,道:“你的武功很高,怎么又落到这般地步,过这畜牲一样的生活?”他颈上的指痕隐隐作痛,心头有气,故意挖那怪人的墙根,那怪人听了,果然暴怒如狂,厉吼一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孔按在雪下猛力揉擦,口中连声狂叫道:“小子讲什么?小子讲什么……”皇甫星话一出口,心中顿感懊悔,无奈悔已不及,这时咬紧牙根忍受,一言不发,任其折磨自己。他生性刚烈,那日在辰州分堂,为道义所迫,忍受白君仪一顿凌辱,一掌打掉了三颗牙齿,这是他毕生难忘的屈辱,由那日起,他总感到心头闷塞,有一股无法宣泄的厌恨,此时被怪人一顿折磨,身子虽然痛苦,心头反而觉得舒畅得多。那怪人一顿揉擦,松手一看,皇甫星的脸皮已全被擦破,血渍殷殷,几无完整之处,不由嘿嘿一笑,道:“小杂种,你再口出不逊,老夫将你的脖子扭断!”这怪人本非善良之辈,加以受困已久,心头怨气难消,岂料皇甫星伤心人别有怀抱,有意要折磨自己,闻言之下,立即反唇相讥,朗声道:“你好厉害啊!白啸天砍了你的双腿,你……”言犹未了,那怪人倏地双眼暴睁,厉啸一声,随手一攫,一把抓住了皇甫星的右腿,狞声道:“小子,老夫教你一模一样!”说罢之后,便待先将他的右腿拗下,但见他脸色漠然,无动于衷,又不禁怒极而笑道:“你年纪很轻,断了腿可惜啊!”他出言挑激,只待惹起皇甫星的惧怕之心,立即就要动手,不料皇甫星漠然如故,冷冷地道:“你只管动手,我早已死过一次,但愿你见了白啸天后,也与现在一般神气。”那怪人恨得钢牙乱挫,道:“小杂种!老夫的双腿断在华元胥剑下……”皇甫星闻得“华元胥”三字,身躯猛地一震!那怪人的感觉敏锐之极,手腕一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在眼前,沉声道:“照直讲,华元胥是你的什么人?”他似是突然冷静下来,声音讲得甚低,皇甫星早已将生死二字置诸度外,这时暗暗想道:“他刚才何等嚣张,提起了爹的名字,也得肃静下来。”但听那怪人哑声道:“是老夫最后加上一掌,才能送华元胥归西,你再讲,华元胥是你的什么人?”皇甫星果然仇火大炽,道:“好啊!那是我的先父,你赶紧下手,留我在世,迟早取你的性命!”那怪人怔了一瞬,倏地将手一松,道:“哦!华元胥是被一群黑道高手围攻而死,白啸天就是其中之一,老夫断腿在先,不知真相如何,你若想报仇,杀掉白啸夭的野种丫头好了。”皇甫星双眉一耸,道:“白君仪年纪轻,她与此事何干?”那怪人环眼一瞪,道:“你杀了旁人,不杀那野种丫头怎样?”皇甫星暗忖:“此人对白啸天衔恨刺骨,业已罪及后代了!”他心念一动,冷笑道:“先父断了你的双腿,你就不想在我身上报仇么?”那怪人桀桀一笑,道:“华元胥已死,老夫不屑杀你,嘿嘿!老夫最恨是白老儿!”皇甫星淡淡道:“最后一句倒是真心话,咱们敌忾同仇,杀了白啸天后,再来清算总账。”那怪人双眼翻了一翻,道:“文——”顿了一瞬,改口道:“你娘呢?她怎么放心让你独自闯荡江湖?”皇甫星冷冷说道:“她老人家伤心往事,不愿再出江湖,我是偷偷逃出来的。”那怪人点头道:“这就对了。”他想了一瞬,道:“你的老子长得很好看,你又黑又瘦,简直不像他的儿子。”其实,他下山之初,除了脸黑,身形也甚为茁壮,只因连番打击,身心交瘁,始才变成目前这又黑又瘦的样子。忽听那怪人道:“姓华的小子,白君仪逼你来找金剑,你干嘛阳奉阴违,对老夫讲出实话?”皇甫星暗想:“这人讲话虽嫌粗鲁,心思倒很细密。”他口中冷冰冰道:“眼下我叫皇甫星。”那怪人微微一愣,笑道:“也对,如果白老儿知道你的来历,他非杀你不可,嘿嘿!眼下老夫叫作寒潭叟。”皇甫星哂然道:“寒潭兽,似欠乎雅。”叟、兽同音,那怪人怔了一怔,会过意来,不禁双目暴睁道:“小畜牲!你当真找死!”皇甫星冷冷一哼,道:“生死之事吓不了我,你不杀我,杀我的人依旧很多。”他目光一抬,望着头顶的阴霾天空和飘飘白雪,怔了良久,始才收回目光,淡然说道:“寒潭叟,你我二人未曾死掉一个以前,你不要对我张牙舞爪,须知华家的后人,不是威武所能屈的。”那寒潭叟嘿嘿一阵怪笑,倏地神情一弛,道:“好吧!念在华元胥是一位英雄,老夫对你客客气气,你也须口头谨慎,不可触动老夫的怒气。”皇甫星微微点头,道:“就这样吧!”他一瞥那长及地面的须发,问道:“你双腿断在北溟会上,如何又落了白啸天的圈套?”寒潭叟双目之内怨毒大盛,道:“北溟大会,白老儿欲夺老夫的金剑,虚情假意,要送老夫回山,老夫早知他狼心狗肺,偏要到他的神旗帮来养伤,嘿嘿!这一养就是十年了!”皇甫星浓眉一皱,道:“这样说来,他是不知你的洞府在哪里了?”寒潭叟哂然道:“他若知道,老夫早已饿死了!”他陡地怪笑一声,极为得意地道:“老夫双腿初断,不是他的敌手,他将老夫困在潭底,得空时就来加以拷问,逼迫老夫以剑赎命,哼哼!老夫岂会上当,他金剑到手,老夫就别想活了!”皇甫星问道:“一把剑能值几何,犯得上……”寒潭叟摇手不迭,截口道:“你莫名其妙,那是无上至宝,人人梦寐以求,说来话长。”皇甫星追问道:“白啸天欲得金剑,势必使尽各种手段,皮肉之苦,你是难免了?”寒潭叟哈哈大笑,道:“那不用讲。”他语言微顿,脸上神情兴高采烈,接道:“当时天下初定,白老儿忙着网罗党羽,扩展地盘,他被名利冲昏了头,将老夫撇在脑后,哈哈……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忙着当帮主,老夫忙着练功,忽然有一天,老夫提手一掌……”皇甫星见他说到紧要之处,突然住口不语,急忙追问道:“击上了么?”寒潭叟傲然道:“哼!岂只击上,将他打得半死,养了一年,才将伤势养好。”皇甫星脱口一笑,道:“他舍不得宝物,也就舍不得杀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少不了吃一番苦头。”寒潭叟牙根挫了一挫,道:“那一年,老夫三日吃一顿,差一点被他饿死。自此以后,他练了新的武功,就下潭与老夫较量,他有了防备,老夫再也胜他不了,但是老夫的武功永远走在他的前面,他永远不胜,也不甘心杀害老夫了。”皇甫星暗忖:“他右手不知被何物缚在壁上,单凭一条左臂,已能胜过白啸天,武功之高,也足以傲视天下了!”转念之下,他随口说道:“白君仪讲,她爹爹留你有用,想必就是拿你当作练功的靶子。”寒潭叟沉声一哼,道:“小儿猜得不错,老夫同样拿他做练功的靶子。”他顿了一顿,接道:“咱们打了十年,彼此的武功一齐长进,打到如今,旧的招式全已无用,两人都得挖空心思,另想奇招妙着,哈哈!老夫永远胜他一筹,白老儿虽然威临天下,谁知他睡不安枕,食不甘味,心中苦得紧哩!”皇甫星暗暗想道:“以白啸天的身份地位来讲,若不争强争胜,也没有值得一争的了。”忽听那寒潭叟诡笑一声,道:“皇甫星,老夫将金剑送给你,你要不要?”皇甫星摇头道:“非份之物,我一芥不取,何况得了金剑,也逃不出白啸天的毒手,便宜旁人,何苦?”寒潭叟敞声一笑,道:“如今呢,怎能逃出白老儿的掌下?”皇甫星神色一黯,道:“我尽人事,听天命,一定得死,那也只好罢了!”寒潭叟笑道:“你年绍虽小,对生死看得很透,老夫有经验,越是不怕死的人性命越长,或许阴错阳差,你还有几年好活,不过——”皇甫星虎目一睁,道:“不过什么?”寒潭叟笑道:“不过,这年头没有奇事发生了。”皇甫星浓眉一皱,道:“此话怎讲?”寒潭叟道:“若在十年以前,你困在潭底,说不定天上掉下一个神仙,将你救走,传你武功,助你报仇,如今哩,可没有那种好事了!”皇甫星暗忖:“他说的神仙,想必是指世外高人。”他问道:“为什么?”寒潭叟哈哈笑道:“所有的神仙都在北溟大会上归天了。嗯!剩下一个,那就是你的母亲,除非她来救你,否则你是死定了。”皇甫星暗暗神伤,随口说道:“我娘嫌我不听教训,她老人家是不会来了。”寒潭叟呆了片刻,道:“神旗帮的爪牙大概不少,今非昔比,纵然你娘赶来,只怕也救你不了。”皇甫星无话可讲,暗暗叹息一声,寒潭叟也是意兴萧索,懒洋洋,提不起精神。两人默默枯坐,过了片刻,顶上忽起微声,寒潭叟伸手望空一抓,只听“叭”的一响,手内多了半条香喷喷的烤鹿,接着“叭”的一声,一条后腿落在雪地上。寒潭叟张口就嚼,道:“好小子!白老儿留你有用,一时还不让你死去。”皇甫星爬起身来,走过去拾起鹿腿,坐到一旁食用。寒潭叟吃相凶狠,一会工夫,半条烤鹿已去一半,他忽然咬住鹿腿怔了片刻,道:“小子,你生机渺茫,该作报仇的打算。”皇甫星双眉一剔,道:“愿闻高见。”寒潭叟口中大嚼,喋喋有声,道:“你先拜在老夫名下作个弟子,不论生死,老夫包你杀白君仪报仇雪恨。”皇甫星微微一笑,道:“不妥,这一着早在白君仪的意料之中,你别落入她的算中。”寒潭叟奇道:“为什么?”皇甫星道:“我若拜在你的名下,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临终之际,不免心肠软弱,将武功和……剑的秘密都传给我,而我羽毛未丰,岂不遂了白氏父女的心愿?”寒潭叟喃喃咒道:“小杂种!不拜就不拜,难道老夫还稀罕你不成?”他倏地双目暴睁,大喝道:“快点吃!老夫传你一招手法,先杀那野种丫头,出一口鸟气!”皇甫星看他状似大喝,语声却十分轻微,知道事非儿戏,急忙吃掉鹿腿,匆匆吞了几口雪花,走了过去,道:“白君仪神莹凝固,手脚沉稳,武功像是强我很多,只怕不是一两招手法杀得了的。”寒潭叟沉声一哼,道:“井蛙之见!”皇甫星闻言,不禁抬头一望,见这深潭正像一口硕大无朋的枯井,自己确似井底之蛙,四壁如削,一无落足之处,潭上若不放下绳索,自己就只有困死潭下,想起这寒潭叟已一困十年,心中顿时冒起一阵寒意!忽听寒潭叟怒声道:“老夫练了一招‘困兽之斗’,就此一招,白老儿竭尽心力,穷五年时光,依旧未能解破!”皇甫星的耳膜震得隐隐生痛,待他讲完,连忙搭讪道:“一招武功,五年无法解破,其厉害可想而知,‘困兽之斗’,这名称也取得恰当无比。”寒潭叟傲然一哼,抬起那唯一能够活动的左手,在身前划了半个圆圈,猛地挥出一掌,说道:“身子定着不动,一切武功全不管用,老夫死里求生,终于钻研出这手绝招来!”语声一落,两丈外的积雪霍地沙沙作响,随即团团转动,卷起一座粗达七尺,高及丈许的雪柱。皇甫星骇然心惊,暗道:“无怪他自豪,原来一掌之威能到这等境界!”只听寒潭叟震声一笑,道:“怎样?白老儿比得上么?”皇甫星敬之若神,道:“神功绝世,白啸天想必不如。”寒潭叟双眼一翻,撇嘴道:“你真是有眼无珠,这一掌胜在手法玄奥,不在功力雄浑。”皇甫星暗道:“哼!武功再高,若不造福苍生,又神气个什么?”他心中在想,口中淡淡地道:“这是你的看家绝艺,非亲非故,我又无法拜你为师,你岂肯传授给我?”寒潭叟诡笑道:“当然可以,我有两个条件,你若认为可行,我就将这一招‘困兽之斗’借给你,然后教你一条计策,你杀了白君仪,立即将掌法退还给我。”皇甫星暗忖:“掌法可借,怎生退还?”他凝目望他一眼,道:“你先讲明白,怎样的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