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山道:“大哥,咱们怎么办?”陶克想了一下,道:“快去找来被子草席,把师太她们的尸体先搬回清莲庵。”冬瓜唐道:“这三个恶婆娘的尸体,咱们把她们抛进洞里面。”这时外面天已亮了。陶克四人把清莲师太师徒尸体排放在佛堂一边,又把香纸烧了一些,这才对兄弟三人道:“这件事情很意外,也很悲惨,清莲师太又是了无大师的师妹,我看他们师兄妹当年必定情谊很深,如今师太已逝,这消息必需向了无大师报告,至于小弟的事……”常在山道:“我以为由老三去向了无大师报告,咱们去救小弟。”陶范道:“我以为咱们还是一齐去见了无大师,至于小弟,也许三水帮还不会对他下毒手。”他顿了一下,又道:“吃些苦头是免不了的,不过,小弟的个性我清楚,他忍得下。”他这一解释,冬瓜唐几人便黯然了。兄弟四个折腾一夜关起庵门先歇着。只有毛汾水睡不着,痛苦地想着小弟成石。他在想,成石也许已残废了,三水帮的人是不会叫他完整,单是当众早晚一顿皮鞭,已经令成石的身上血痕累累了。成石却不开口,任你如何的折磨,如何的辱骂,他总是报以微笑。他现在依然在笑,甚至封大年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仍然微笑。封大年在他脸上扎了个血洞,他仍然在笑。带着鲜血的微笑,是有些令人吃惊的。封大年对身边的总护法罗一冲吩咐:“小心看牢,各方埋伏加强,我不相信那几个泼皮不找上来。”罗一冲道:“帮主,可要属下陪你去?”“不用,古月亮与江道山陪我去就行了。”封大年往岸边走去,忽然又回过身来,对罗一冲道:“多备一匹快马。”罗一冲立刻命人去把马拴在场边上。那封大年面对江水一声长叹:“孩子,爹将用最大力量,必杀姓陶的为你报仇。”就在这时候,从江边两面走来两批人。果然,长江分舵的古月亮提着他的铁桨走来,另一面,背插宝剑的“丹江一条龙”江道山也来了。这二人走到封大年面前,抱拳一拱,道:“帮主,我们可以走了。”封大年把手一抬,只见五个三水帮汉子各拉一匹健马走过来。有一匹马上挂着一件五环厚背金刀,那刀鞘是古铜色,匣上雕飞龙图案,名之曰“飞龙金刀”,净重32斤挂零,边上还嵌着金边闪闪发光,没有力气的人是耍不开使不动的。只见封大年弹身上马,抖一抖手上僵绳,那马一声厉嗥,便,往西奔去。江道山与古月亮已紧紧跟上去了。再看两匹马无人坐,其中二匹马背上驮的是两只箱子,箱子里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另一匹马上备好了鞍,光景等着人来骑呢。这三个人均是三水帮的主脑人物,当然,三水帮还有一个,这个人正站在江岸的三水帮总舵大船上。这人拈着胡子遥遥地看,他的脸上一片冷傲。他看着三骑往西走,口中自言自语道:“快要变天了,哈哈……”天上无云也无风,怎么天会变?这人当然不是说此刻天气会变,他指的是三水帮。这人的脸上一片冷酷与傲然。他说出来的话也一样的残酷。“去吧,先叫你们拚个你死我活,然后我再动手。嘿,我司马长风岂是永远屈居人下的?”他正是三水帮二当家司马长风。一个长期屈居第二把交椅的黑道枭雄,大多都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别说这是人吃人的江湖,便朝代的更迭,也大多是有人不愿屈居人下而起争执。司马长风的野心早就有了,只不过他要动手,绝不把主力轻易露面,也不在三水帮内建立自己的武力。他找的是外人:“四山八怪”与包太乙夫妇正等着他的通知哩。陶克四人很难过,因为了无大师等于是他们的师父。如今清莲师太被害,这消息一定会令了无大师痛心疾首,伤心欲绝,虽然如此,却又不得不把噩耗送给了无大师知道。哥四个一路往西去,西去百里武当山。陶克几人曾听了无大师说过,他有时会飘逸在武当山上,与武当的万寿道长在那山顶的望江亭上煮茶下棋,清风松涛,不问世俗,逍遥日子多惬意。如果了无大师听了清莲师太遇害,定然难过,陶克一边奔走,一边筹思如何安慰大师。前面一道山岭,从那一阶阶的石梯山道上,缓缓地有几匹马迎面过来了。陶克但见四个骑马的人,随着马匹的摆动而颠摆扭动,他便示意后面冬瓜唐三人,赶快让道。哥四个便一齐转退到斜坡上,草丛不多,岩石嶙峋,俯视深谷,山溪可见。就在这时候,山道上四匹健马已越过半山腰过来了。陶克只一看,四个骑马的,有两个不陌生。只见前面马背上一位灰发清瘦道长,这道长的背上一把青钢剑,双手抖着缰绳,手背上青筋可见,稍白的脸孔上,两道如电厉芒,这种眼光是有威严的。道人身上的袍服蓝中透紫,道靴上绣着八卦图案,蓝长裤好像是缎子的。随在这道人身后的,陶克四人没见过,但,后面的二人可就知道了。陶克脸现微微笑,马上有人骂开了。“他娘的老皮,原来他四个泼皮藏在武当大山里。”另一个也骂:“操,他们的大限果然到了!”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丹江一条龙”江道山与三水帮长江分舵舵主古月亮。这二人均曾与陶克五兄弟过过招,双方今再碰上,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四骑不走了,当然,最后那匹无人坐的马也站在石道上不动了。紧紧跟在老道身后马背上的怒汉,咬牙切齿地戟指陶克四人,道:“你们哪一个姓陶?”陶克把胸一挺,道:“我叫陶克!”那人,正是三水帮帮主“江上苍龙”封大年!封大年怒视陶克,吼骂道:“小畜生啊,你竟然敢把我的独子杀死,还有人家钱姑娘,你……”陶克淡淡地道:“我非杀你儿与钱家的丫头,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封大年怒极反笑,笑声宛如枭叫:“你算什么东西,你十个百个也难抵我儿一个!”陶克道:“可是我却把你那淫徒儿子做了,姓封的,你别在陶某面前摆谱,姓陶的不听嚷嚷!”“你们听听,这小子目无尊长,嚣张已极!”陶克道:“姓封的,怎不问问你儿子奸了我的女儿,他奸过不少姑娘,而且手段可耻!”封大年道:“这样你就杀人?”陶克道:“我的妻女也是人,那些被奸杀的姑娘都是人,她们都有父母,他们不该被你儿子欺侮,姓封的,如果要责怪,应是你自己,你这可恶的家伙纵子为恶,你才应该死!”封大年哇哇怪叫,道:“放屁,放屁,狗东西,本帮主今天抓你们回去点天灯!”陶克道:“那得露出你的手段来!”忽然,前面马上的道长哈哈笑了。“封施主,何必多费唇舌,江湖上对这种事情只有一种解决方法。”他看看陶克四人,又冷然一哂,道:“闻得你的本事不错,贫道心仪,先行在此领教,如何?”他的话根本就是多余,因为已经弹身而起,话甫落,人已拔剑落到了陶克四人面前。斜刺里,常在山拔刀横拦,怒道:“老道,想同咱大哥干呀,行,那得先过我常在山这一关!”老道怒视常在山,道:“你很义气!”“废话!”“有时候义气就是愚昧与无知!”“又是废话!”老道暗自咬牙,叱道:“施主,刀剑无眼,你以为你可以吗?”常在山怒道:“你是不是老了,罗嗦!”“接招!”好快的一招“老樵指南山”,剑尖已沾上常在山的胸衣了。常在山大吼一声侧旋身,“嘶”声中,他的上衣被划破一尺长,若非反应快,这一剑就叫他溅血。常在山的动作是利落的,但陶克却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当然,马上面的封大年三人却又真叫可惜,可惜没有一剑把这小子刺死。常在山发觉老道剑势轻灵,招式精奥,立刻明白大意不得,于是,一路刀法施展开来。这二人对峙十余招,突然传来一声大吼:“住手!”老道闻吼,剑沾刀身立刻后闪,常在山觉得刀势受阻,愣了一下。众人抬头观看,一位苍苍老道雁落平沙般来自断崖上直飞下来。白髯飘胸带着一股子清癯,此老道身子站定,便指着常在山道:“施主,了无大师是你什么人?”常在山怔怔地道:“虽非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老道点点头,道:“难怪你使出了无的刀法!”常在山道:“怎么样?”他以为又来了一个强盗,一副傲岸地顶上一句。老道淡淡地,不理常在山,转而对三水帮帮主稽首,道:“封帮主,万寿在此恳祈,江湖恩怨,别牵涉我出家之人,我师弟万德,不宜下山助拳,真抱歉!”封大年道:“道长,封某不敢劳驾助拳,但求万德道长为死去的小儿诵经三日,封某有重谢!”万寿淡淡地道:“三江地方早已有高僧神尼等为封少主诵经超度,我师弟再去,不嫌晚了吗?”他转而庄严地对万德道长说道:“三界红尘苦无涯,回去吧。”“呛!”万德长剑归鞘,拔身而返,半空中,他才发话:“封帮主,多包涵了。”三水帮帮主封大年与江道山、古月亮三人怔住了。万寿道长稽首道:“封施主,贫道失陪了!”封大年气得咬牙咯咯响!万寿道长看了常在山四人之后,点点头,转身而去。陶克这才醒过意来。他们来武当山便是要找了无大师,而了无大师又是这位道长的好友,当然先要问一问了。陶克急步追了上去,道:“道长请等一等!”万寿道长已在十丈外了,闻言停步,转身。“施主,你有话?”“是的,道长。”“请讲!”陶克走到万寿道长面前,恭敬地一礼道:“在下陶克,我们四个都是了无大师的弟子,都学了大师的武功,只不过没行过师徒大礼。”万寿道长点头,道:“才听说过,了无很是满意。”陶克道:“我们找来,只为了了无大师的师妹清莲师太,因为……”万寿立刻脸现微笑,道:“他们青梅竹马,只不过此生无缘罢了。”陶克这才明白,原来了无大师与清莲师太二人有这么一段感情,也难怪了无大师对清莲师太那么地关怀备至了。他叹口气,对万寿道长道:“道长,清莲师太师徒四人被杀了!”万寿道长白眉一扬,沉声道:“谁下的毒手,跳出三界与世无争,竟还遭人下毒手,这人太狠毒了。”陶克道:“是四个黑道女人,我们搏杀了三个,尚有一个主谋在逃。”万寿道长道:“此事若是被了无大师知道,定然令他肝肠寸断。”陶克道:“大师会在何处?”万寿道长道:“三日前才走,也许不久他还会再来,了无不卓锡,云游三江忘情孽,唉,可怜哪!”陶克道:“世上为情所困的人最痛苦!”“不错,世上的人也最难忘情于男女之爱。”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发觉你们即将有一番恶斗,只是贫道不愿插手。”陶克道:“在下不敢劳仙长大驾。”万寿道长道:“对于你送来的消息,我会传达给了无大师,你放心。”陶克重重一礼,回身便走。他挺胸直到山道的斜坡上,再回头,已不见万寿道长的影子。山风压下来,陶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面,封大年三人已各抓兵刃堵住山路。封大年嘿嘿冷笑:“小子,是去恳求老道士的庇护?你失望了?”江道山却咧嘴冷嘲:“这些年武当山的道士少有下山的,咱们亲来也不干,你又算什么东西!”古月亮沉声道:“虽然万德道长不下山,可也把这四个死囚送到爷们面前,省却不少事了,嘿……”冬瓜唐迎上陶克,道:“大哥,你把清莲师太遭不幸的消息对道长说了?”陶克道:“大师不在,我请道长转告。”冬瓜唐道:“好了,咱们为小弟干吧。”常在山道:“大哥,想救小弟,在此一搏了。”毛汾水道:“大哥,不要把我的伤搁在心上,我仍然可以出刀。”陶克道:“我的好兄弟们,搏杀之前,我但请你们听我一言。”他看看三丈远的山道上,封大年三人的冷哂,不以为意地又道:“一旦交手,我们一对一,三弟一边掠阵,万一有人倒下,至少咱们还有人收尸。”古月亮嘿嘿冷笑,道:“想得长远,后事也要安排好的,你们一个也休想生离。”陶克沉声道:“少吹牛,我便老实说一句,即使我兄弟们挨刀,也必拉一个垫底。”冬瓜唐接上一句,道:“谁要中途撒鸭子,谁就是他娘的!”陶克往封大年走过去。冬瓜唐看样子是找向江道山。古月亮端着铁桨叫常在山:“小子,咱们再接着上一回干,来吧!”常在山厉吼一声,挥刀便往古月亮砍去:“我的儿,接刀吧!”刀桨相碰不分开,二人撞在一起了。古月亮的身子壮,常在山却是打柴汉,论力量谁也压不过谁,就这样,杀起来才残忍。两人对砍对杀地不时往坡边移走,常在山挨了七桨,却一哼也不哼一声,那古月亮的前胸开了一道血口子,上衣染红一大片,可就是谁也没倒。冬瓜唐火并江道山,一出手,冬瓜唐就是不要命地杀,有几刀,江道山本来要得手,剑尖已入冬瓜唐的肚皮上了,可是他又不得不急急地后跃,因为冬瓜唐的刀几乎削上他的脖子,就算把敌人大肚皮刺穿,他自己的头也丢了。这是二百五的杀法,江道山不是二百五,在他的心目中,冬瓜唐的命还不如江中的王八,而他,他乃丹江一条龙,三水帮分舵舵主。只不过,他在几次闪退之后,先机尽失,被冬瓜唐双手抱刀一路砍杀,几乎把他逼落在断崖下。江道山被杀得哇哇怪叫,而冬瓜唐一路杀,一路骂,恨不得一刀把江道山分尸。再看陶克,嗬!他与三水帮帮主打得真精采。那封大年的五环金刀“哗郎郎”的响,一片片金光般的发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这真是令人目迷十色而又心惊胆颤。陶克并不走样,他紧闭嘴巴,小心地出招,更在暗自观察对方的刀路。只不过50招之后,就听陶克大吼一声,旋动手上棒子直往封大年的怀中撞去。这是分输赢的时刻到了!空中响起怪声:“砰,咔,嗖!”紧接着,传来沉闷的“噢!啊!”鲜血在喷,而陶克的身子左右摇,他的后背一道鲜血直落到后胯上。陶克棒端的一刀走空,只在反手回击中,一棒打在封大年的头中央,封大年几乎昏倒。封大年以手按紧头顶,头上有血冒出来,他咬牙,直待挥刀再杀,不料他觉得脖子有些凉,不由大惊。突听得陶克在扭身中大叫:“三弟,住手!”原来毛汾水就在封大年中棒的时候,他的钢刀已到了封大年的脖子上了。这太突然了,封大年绝想不到毛汾水会在此刻出手,而且刀就搁在他的肩头上。他明白,如果自己出手,头就会被削掉。封大年当然不想死。“真不要脸,这叫一对一吗?”毛汾水的刀猛一紧,叱道:“再多说一句,老子一刀削掉你的头!”陶克背上一刀在流血,并不重,如果伤及筋骨,他就躺下去了。他走向封大年,冷冷地道:“可以叫他们住手了吧?”封大年见江道山与古月亮两人也并没占多大便宜,这一仗早早收场也好。于是,他沉声大吼:“住手!”江道山当先跃开冬瓜唐的一刀杀,他这才发觉帮主已受制于人了。古月亮吃力地拖着铁桨走来,他更是大惊。陶克沉声怒道:“我警告你们,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想吃人!”他对冬瓜唐厉吼:“四弟,弄个带子先把姓封的给我捆起来。”封大年厉喝:“大胆!”他只叫了一声,脖子上顿觉一痛,毛汾水的刀刃人肉有半分深,顿时,他的脖子有些粘糊糊的。江道山叱道:“真不要命了啊!可恶!”冬瓜唐把自己的腰带当绳子,把封大年反臂捆上了。他闻得江道山的话,大怒:“你们可恶,儿!”古月亮顿足吼道:“他奶奶的你们打算干什么?”陶克冷冷地道:“交易!”封大年咬牙道:“我们之间只有仇!”陶克道:“是有仇,不过我不在乎,你可以为你那不肖子报仇,我也有为我妻女讨回公道的权利,姓封的,别人怕你,我兄弟们不在乎。”封大年怒目赤红地道:“你想怎样?”陶克道:“就形势而言,今天你们三个谁也别想活,但我却加以琢磨,凭你三人的性命,不值我小弟一人的命高贵,所以,我才有意放走你们三个!”冬瓜唐急道:“不,大哥!”常在山也吃一惊,道:“大哥,他们……”陶克笑笑,道:“我当然不会赔本交易,封大帮主,就委屈你了。”封大年气得血汗满头,几乎气结,他怎么会想到今天如此倒霉,人没请到,反而落人几个泼皮手中。“说吧,你想干什么?”陶克道:“叫他二人快滚回去,把我们的小弟放走,不然的话我们会照样把你的头切下来,这就是你说的,血债血还!”封大年怪吼,道:“休想!”陶克冷冷一笑,道:“真有骨气,不愧一帮之主,好,对于你的英烈,我很敬佩,三弟,把他砍了!”毛汾水的刀刚举起,古月亮急忙叫:“住手!”陶克大怒,几乎一棒打过去,叱道:“狗东西,你是什么东西,犹敢在此刻多口,杀!”毛汾水又要落刀,封大年双目一暗叫道:“王八蛋,算你狠!”陶克道:“我不得不狠!”封大年道:“要如何换人?”陶克道:“我不勉强,封大帮主,如果你不答应,对我并没有损失,杀了你们,我兄弟另有办法救人。”江道山怒道:“若非受制于你,咱们有得拼的!”陶克道:“废话就是放屁!”他看看天色,又道:“明日午时正,你们把我的小弟安全地送到清莲庵,然后,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放人!”封大年道:“有什么保证?”陶克道:“封大帮主,你暂时把我当君子吧,而实际上我就是君子。”封大年道:“就是那距离襄阳不远处的清莲尼姑庵?”陶克道:“不错,正是那里!”封大年沉声道:“此事之后,天涯海角也要追捕搏杀你们几个畜生!”陶克冷然一哂,道:“狠话吓不倒人,封大帮主,动上家伙谁怕谁。”古月亮道:“小子,你休嚣张,可敢择日决一死斗?”陶克哈哈一笑,道:“我说过,谁怕谁?”古月亮道:“好,有种,咱们五对五大决斗,小子,你选个黑道凶日吧!”他不说黄道吉日,即是双方以死相拼的约斗。陶克想了一下,道:“潇潇江风一夜寒,咱们就选在十月初一江边见。”古月亮怕陶克反悔,忙问:“哪一段江边?”陶克道:“襄阳以南15里。”古月亮嘿嘿冷笑,道:“那一段很平坦,是个搏杀的好地方,好,暂且把你当君子。”封大年沉声道:“回去放了那畜生,叫他自行去清莲庵!”古月亮与江道山二人脸色十分难看,这时候对封大年齐施礼,古月亮又对陶克道:“不可虐待我们帮主,否则,咱们没完没了!”冬瓜唐捺不住地吼道:“滚,换是我,才不这么便宜你们。”古月亮再怒视常在山,便走去牵马。陶克道:“二位,走路吧。”江道山怒极,大吼:“什么,你不叫老子们骑马?这马是谁的?”陶克淡淡地道:“不能骑!”江道山叱道:“凭什么?”陶克道:“你二人骑马奔得快,我们走路比不过,没等半道上,你们叫来三水帮的人马,我们岂不上当?”古月亮道:“休忘了,我们帮主还在你们手上。”陶克笑笑,道:“不错,但我仍然要防范,二位,你们用你们的两条腿吧。”封大年骂道:“难怪这两个多月的时光,三江地方你的名儿最响亮,原来你真的很狡猾呀。”陶克道:“大帮主,莽莽江湖不好混,我只不过小心行事而已,你包涵了。”封大年只是猛咬牙,如果这时候他能吃人,他一定先吃陶克。于是,古月亮与江道山两人迈开大步走了。古月亮的身上还在滴血,江道山也受了伤,只不过二人还得快赶路。望着古月亮与江道山二人奔下山,陶克对封大年道:“走,上马吧,咱们去个好地方。”封大年不开口,愤然地爬上马,山道上他双手绑着,有几次差一点栽下马来。陶克已经久没骑马了,在西北打仗的时候是骑马的,骑术一流。冬瓜唐与常在山就差远了,但他们仗着轻功不错,仍然骑得很稳当,陶克的身上带着刀伤药,几个人相互包扎起来,陶克也在封大年头上的伤口按下一把药。五个人每人一匹马,一路出了武当山,陶克对常在山道:“绕道去个好地方。”常在山道:“太哥,你说什么地方最好?”陶克道:“我以为,土地庙最适合。”常在山哈哈笑了。毛汾水道:“大哥,地方虽好,总得先弄些吃喝与伤药吧,身上有伤。”常在山忽然哈哈笑道:“何用去买吃的,你瞧,这两袋吃的喝的全有了,而且真不少。”原来封大年来时带有粮食卤肉与酒,他乃三水帮帮主,当然在行动上十分周到。冬瓜唐笑道:“怎不早说,拿一块来我先尝。”常在山果然用刀切下一块卤肉抛给冬瓜唐,笑道:“吃吧,老四,不过你得省着吃,大伙在土地庙不定要等多少日呢。”冬瓜唐没时间说话,一口肉正在口中嚼起来。陶克心事很重,他担心的是小弟成石,如果成石被三水帮打成残废,他是不是出手杀了封大年。陶克不想叫封大年死在他的手中,因为封大年在三江地方的势力太大,那样会招致各方围攻,他们兄弟只有五人,力量上太单薄了。陶克以为,封大年应该死在阴谋夺帮主位子的人手中,甚至死在屠万山那些人手上,因为大响马屠万山不在乎杀人。屠万山只在乎三水帮的那条银子船。陶克三人策马绕道连夜赶,等他们快到土地庙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陶克吩咐把五匹马藏起来,便押着封大年进了这座荒废的土地庙。三水帮帮主江上苍龙封大年,犹似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触,想着自己三江地方大龙头,竟然受此奇耻大辱,实在叫他难以忍受。封大年被陶克四人押入土地庙后面的停尸房中,冬瓜唐找来火把燃上,当先就从里面的空棺下去。常在山再用绳索把封大年吊进地道中,陶克与毛汾水二人合上棺材盖便也下去了。封大年真难相信,这土地庙下面还有地道。“真可恶阿,原来你们躲藏在这里,难怪我三水帮子弟抓不到你们!”陶克沉声道:“此地只不过偶尔来过,我兄弟还不会怕到像老鼠一样钻入这地道内。”封大年道:“休忘了双方的约斗,小子,如果你怕了,就下手吧!”陶克当然明白封大年这话的意思。封大年的意思是怕被陶克四人把他做了,如果陶克把他干在这地道中,江湖上谁会知道?陶克嘿地一声,道:“伟大的封帮主,那是你们干的事,我不会干,我的兄弟也不会干,即使明知以卵击石,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倒是你也请记住,比斗之日,休生毒计,你就真的是人物了。”封大年缓缓地走着,心中默默地认着方位,这地道好长,也不知走了几里。他对陶克的话,不假思索地道:“三水帮的是以讲信用行事的,小子啊,我以帮主身份说下一句话,你们五人,我方决不会是六人。”陶克笑笑,道:“大帮主,江湖上不少人物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也有更多的人说话放屁,如想证实你大帮主的话,那要等双方比斗之时才知道。”封大年道:“你就会知道本帮主的威信。”前面,冬瓜唐已站住不走了。“大哥,我以为把姓封的关在这儿最安全。”陶克一看,乃是了无大师被囚的地方,他想了一下,道:“好吧,咱们也不到前面地室中,大伙就在这囚室外的通道上歇着。”常在山把封大年推入囚室,紧紧地把牢门关起来,封大年立刻闻到股子酸臭怪味,令人欲呕。他处在此时,心中那股子愤怒,几乎气炸心肺,却也无可奈何地跌坐在地上。常在山把提着的卤肉水袋送每人一份,吃完之后,陶克叫大伙快睡,养足精神好救人。毛汾水道:“大哥,咱们可以睡两个半时辰。”冬瓜唐道:“大哥,你以为他们会不会有阴谋?”陶克道:“他们不敢。”毛汾水道:“我倒是担心小弟,万一小弟受了重伤,我的心中就苦了。”陶克道:“我说过,小弟若身上缺少零件,咱们就在姓封的身上找回来。”这话立刻引起封大年的愤怒。“好小子,你讲不讲道理,老夫死了独子,全帮弟兄均义愤填膺,抓到凶手,当然一顿毒打,如换是你,你能把仇人请上座来吃一顿?”陶克道:“这就是江湖,你以眼还眼,我乃以牙还牙,如此而已。”他顿了一下,又道:“封大帮主,至少我陶某人不似你那宝贝女儿,她对陶某恩将仇报。”“忽”地一声,封大年站将起来,他把双目自门洞露出来,急切地问:“小子,你快说,那是你怎么救了彩云,而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历?”陶克搔中封大年的痒处了。他哈哈一笑,道:“你承认我救过你女儿了,而我却差一点被你女儿一刀刺死。”“你并没死,所以我要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路。”陶克当然不会告诉那些人的目的,但可以把那些人的来历说出来。“封大帮主,我认识其中几个。”“他们是谁?”“四山八怪!”“是他们?这八个恶怪从不在三江出现,他们的地盘在关洛,大山中才是他们的天下,为何闯入三江来?”陶克道:“而且找上你的女儿封彩云。”封大年不开口了。他沉思着,缓缓地又坐在地上了。封大年需要思考,因为“四山八怪”联手来到三江,他们的阴谋是什么?他们的阴谋陶克当然知道,陶克更知道三水帮二当家司马长风正在挖封大年的墙脚,这情形陶克是不会对封大年说的,因为这正是屠万山急于等着发生的事。陶克已经打算好了,他只帮助屠万山把三水帮的银子船弄到手,他是不会跟着这批响马再干的。陶克靠着洞壁,缓缓地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红红的影子,那笑意,那手势,那软软绵绵的细语,令陶克的心中塞满了温暖。然后,他又想着桂花,更想着女儿小娟,哎,她母女死得好—惨哪!陶克只一想到妻女,便咬牙切齿地想起来痛揍封大年,因为他儿子仗势欺压善良,儿子为非作歹,当老子的不能辞其咎,若非封大年领袖三江黑道,封流云再是风流,也不敢如此大胆。还有那钱丹凤,其手段之狠,比之恶狼无异。陶克咬着牙睡着了。他也是在锉牙中被唤醒。“大哥,大哥!”陶克睁开虎目,道:“兄弟!”冬瓜唐还在打鼾子,毛汾水道:“大哥,时辰差不多快到了。”毛汾水也把常在山与冬瓜唐二人唤醒。陶克对牢中的封大年道:“封大帮主,要委屈你几个时辰了。”封大年早已站在牢门,闻言怒道:“准备何时来放我?”陶克道:“我们不准备放你。”他话落,封大年已怒骂:“可恶啊,你小子胆敢食言啊!”陶克道:“封大帮主,我话尚没完,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快说!”封大年几乎要破门了。陶克道:“封大帮主,我虽不放你,但却也不会对你下毒手,因为我说过我们都是君子。”“废话少说,你打算要怎样?”陶克道:“我们见到我们小弟平安回来,你就不会死,大帮主,你放心啦!”封大年道:“然后呢?”“然后我们会离开此地,永不再来。”封大年道:“本帮主也跟你们离开?”陶克道:“不,你留在此牢中。”封大年叱道:“可恶,你们把我藏在此地,万一无人找来,本帮主岂不是活活饿死在此牢中?”陶克笑笑,道:“放心,不出多久,必有人前来救你出去,陶某自有安排。”封大年道:“本帮主暂时把你当做君子吧。”他缓缓地又坐下去了。陶克问问各人的伤势如何,见都还能挺得住,便示意三人跟他往洞口方向走去。四个好哥儿们,举着一支火把往洞口慢慢地走着,不久,便又是一股子难闻的臭味扑鼻。陶克叫各人把鼻子捂住,因为洞中地上有尸体。那是三具女人的尸体,那是他们杀死的三个恶婆娘,魏大妈、袁桃花与史里香。冬瓜唐举着火把,捏紧鼻子贴着洞壁走。“小心,地上有烂尸。”兄弟四人到了洞口,常在山移开两块堵洞大石,陶克便对毛汾水道:“老三出去,咱们守在这洞口。”毛汾水低头往外走,却又被陶克拉住。毛汾水回过头,陶克道:“三弟,把这刀带去。”这是一把五环金刀,乃封大年的兵刃,陶克取在手中,冬瓜唐几人还以为大哥往后改换使刀了。毛汾水道:“大哥,你不打算留为己用?”陶克笑笑,道:“我的棒子方便,三弟,如果小弟在清莲庵,你就把这刀放在庵中神案上,留下四个字。”毛汾水道:“什么字?”“坡后石洞。”毛汾水笑笑,道:“啊,这四个字我会写。”于是,他抓起五环金刀爬出洞外了。洞外的空气新鲜,毛汾水急忙用力吸了几口,把肚子里面的臭气换了,这才大步往山坡前面走了。这坡道他走过,匆匆地走到坡前面,只见清莲庵的两扇门还开着。毛汾水再往四下看,好静,便鸟儿也不叫了。深秋黄叶飘,叶落风吹沙沙响,毛汾水再往远处看,他奇怪,为什么不见有人来?再抬头看天空,此刻应是正午时分了,难道三水帮不打算放人?毛汾水无奈也无聊,他坐在庵门外的石阶上,便在这时候,忽然远处三匹快马在奔驰。毛汾水大吃一惊,急忙用手搭在眉心望过去,却发现三匹快马好像有问题。似乎有个绿袍大汉正与一个女子边杀边追赶,而奔驰在最前面的一骑,马上的人东摇西坠快要倒下来了。毛汾水一见,不知这三骑是干什么的,他心中紧张,如果大哥在此,就会看出是干什么的。此刻,前面马往这面疾奔,那女的还用刀抵挡绿袍大汉的攻杀,好像女的也受了伤。马上搏杀,毛汾水这是头一回看见,就好像台上唱武戏的一模样。渐渐地,毛汾水看清楚了。他越看越吃惊,手上抓着金刀在颤抖。“小弟,是小弟。”“呛……”毛汾水把他的钢刀拔出来了。“小弟,我来了。”毛汾水狂吼,就算是身上再痛苦,这时候他也不会去管了。便在这时候,第一匹马上的人抬头了,不错,正是小弟成石。血正在流,从头顶往下流,好像他的左臂上也开了口,再加上他的脸上尽是皮鞭痕,啊!成石的罪受大了。这时候,成石似已发现半坡上的人。“三哥……三……哥……呀……”“小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