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太子皇朝灭此时正是中午,艳阳当空,阳光把大地熏得犹如蒸笼,“律天殿”经书房中两个宫娥轻摇宫扇,煽起和风驱去炎热。教书先生洪楼梦是个年届四十,仪态儒雅温文之士,一小步一小步的在经书房中踱步,一边手执书卷朗朗诵读:“黎明早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自奉必须俭约,宴客切勿留连。器具质而洁,瓦缸胜金玉。饮食约而精,园蔬胜珍馐。勿营华屋,勿谋良田。”他读罢一段章节,便向书桌上的可人望去,见她正埋首埋腊地提笔书写,不时会心微笑,靠过去她身后处偷望,见她将刚才所诵读的文章抄写在黄纸之上,更且一字不错不漏,大喜赞道:“你天资之聪颖,是我所见之最,只是学了短短几日,便能一宇不漏将刚才所读文章抄写,加上天生丽质,长有一副令人一见难忘的姿容,难怪皇上宁要你当皇后,也不要后宫佳丽三千。”被教书先生洪楼梦如此盛赞,可人只落得两颊绯红,嗔笑一声,更见美艳不可方物。自数天前太子在“穷乡乞巷”处气走梦儿,便带着可人回到宫中,几日来吩咐洪楼梦教她书写学字和读书,又要宫娥教她姿态仪礼,可人都甚觉有趣,学得甚快,众皆对此未来的皇后赞不绝口。欢笑愉悦之际,一阵愁思忽地袭上可人心间,可人伸手去把玩绑在腰间的“同心结”,自是忆起梦儿无疑,自日前离开“穷乡乞巷”后,她与梦儿已三天不见,每次抚着“同心结”都勾起思念之情。洪楼梦见着“同心结”,十分诧异地问道:“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皇上送你这个‘同心结’,看来他的确对你相当重视。”可人随即摇头说道:“这‘同心结’不是皇上赠予可人。”这‘同心结’原是当日梦儿在“天神庙”与她成亲时,冬冬与坏头送赠给他们作贺礼之用,可人将经过说罢,洪楼梦脸色微沉,说道:“既是如此,这‘同心结’可要不得,尽快丢掉。”“同心结”原是一对,梦儿与可人各有一个,听见洪楼梦要将它丢掉,可人即紧蹙着眉说道:“为甚么要丢掉?这是梦儿给我。”洪楼梦虽不如梦儿是谁人,仍连忙说道:“你以往甚么事也不懂,还可原谅,作为女人,一生只能配一夫,皇上既已决定纳你为皇后,以前的事便得尽快忘掉,甚么梦儿所送的“同心结”更不能留着。”他说罢便要伸手去抢,可人即用手护着“同心结”向后倒退一步,洪楼梦扑了个空,踉跄跌倒,两个持扇的宫娥不料事情猝然发生,均吓得花容失色。可人嚷道:“梦儿对可人好,太子也对可人好,为甚么只能要一个?可人两个也想要。”她这样一说,顿教洪楼梦不知从何说起,只记得太子吩咐他教可人知书识礼,这一妻配一夫的婚俗,说来话长,难以三言两语教晓可人甚么叫妇道,只害怕太子要是发现了“同心结”,定当怪罪他未尽教书之责,又爬起身扑前去抢,事出突然,可人只懂惊叫走避,那两个宫娥惟恐生出事端,转身准备要叫人来,此时窗外噗噗两响,射来二物,均打中宫娥小腿之上,顿时软起蹄来向前仆倒。教书先生洪楼梦与可人均感莫名奇妙,只猜道两人慌乱下踏错脚步,定一定神,洪楼梦又再要上前夺可人“同心结”,蓦地又是噗的一响,一物再自窗外射入,目标却不是洪楼梦之小腿,而是直袭面门。只听一声之后,那物直穿过洪楼梦的前额,前进后出,血如柱标射,他在一瞬间便倒地而亡,可人呆立当场,定过神来走过去那两个宫娥处察看,只见他们已然晕倒。抬头看见窗前三个小孔,可人始知那暗器自外面射人,即欲推门出去,刚巧大门此时被推开,竟是太子与古刀,她惊惶未定,扑进太子怀中哭嚷,大叫道:“那教书的不是好人,他抢我东西。”太子随即察视经书房中,也见窗前三个小孔,向古刀打了个眼色,古刀便即捉刀飞奔回寝宫。可人在太子怀中哭嚷,几经安抚之下,她才肯静下来,太子问明教书先生倒死原因,可人一边抽噎着一边将“同心结”掏出来向太子陈述刚才一切,说到“同心结”为梦儿所送时,太子脸色略沉,可人瞧见了,问道:“你对我好,梦儿也对我好,难道我不能跟你们两个一起么?”这问题倒难住了太子,他一时间皱起眉头,不知如何回答,可人已抢先说道:“我去问梦儿。”可人说着便转身欲走,太子随即将她拉着问道:“你往哪里找他?”可人略一沉吟,她刚才只是一时意气才说出要去找梦儿,始终不知他现身在何方,被太子这一追问,又即踌躇顿足,可是忆起刚才太子脸有难色,又气上心头,用力挣脱他的手,叫道:“他一定在附近,我去找一找,一定找得出来。”她说罢头也不回举步飞奔,此时忽然“律天殿”那边人声鼎沸,一名侍卫自甬道上向着可人迎面跑来,一脸气急败坏,一见太子便即跪下说道:“皇上,大事不妙。”太子正在烦恼着可人一事,料不到又生事故,虽然惯了冷静沉着,一时间也微现愠色,急道:“快说。”那侍卫不敢怠慢,即答道:“伍穷……伍穷他们回来了”闻得伍穷此时回来,太子亦猝然色变,即思考着一切应对之策,只是一呆,便喝道:“替我拿着皇后。”那侍卫不敢有失,急步上前将可人捉住,她虽拼命挣扎,但要摆脱孔武有力的侍卫也只是徒劳无功。此时,古刀又从寝宫中飞跑回来,一脸惊慌跪下说道:“皇上,古刀在寝宫遍寻不获百搭,恐怕他已被擒。”太子乍闻消息,顿时呆在当场,万料不到一瞬之间传来的全是噩耗,思绪急转,强自镇定心神,一手拉着可人,嚷叫古刀随同杀往“律天殿”。“律天殿”是太子每日在此临朝之殿堂,文武百官呈上奏章予太子审阅之地。太子自经书房那送飞奔过来,一众文武百官尽皆聚首殿中,一见太子从正门而来,立即让出大路给太子步入殿堂,直望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形正一手搭在宠椅之上,这人正是伍穷。自离开“神国”以后,伍穷、十两、伍宝宝、春冰薄、四“穷将”及“穷凶极恶九兄弟”连日赶路,终返抵“天法国”这里来,回想当日放弃帝位,只是数个月前之事,那时伍穷还遭连番挫败,又被太子的计谋要胁,如今再见却更添霸气。伍穷一见太子便笑着说道:“这些日子来有赖太子为朕暂代管治‘天法国’内外一切,你总算没令朕失望,有过这段时间所得来的经验,太子将来正式登基时,应该比朕更出色,现在朕回来了,要重登帝位,一切不变,太子仍然是太子,朕重掌‘天法国’一切。”伍穷说得如此清楚明白,是要一并在文武百官面前施下马之威,要他们重新理解大局。文武百官一直以为伍穷确已甘愿放弃掌政,万料不到他如此大模施样卷土重临,形势又再次逆转,一时间都不知要继续站在太子一面,还是信从伍穷,全都不敢作声,殿内随即弥漫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太子一直都不甚重视“天法国”帝位,也早从百搭身上预习了应对伍穷重夺帝位之策,如今应该是继续保持沉默,让急躁的伍穷无法猜知他心里所思,继续伺机而动,可是当他不自觉地瞧向可人,见她脸上泛起不安,似为他担忧。伍穷说道:“对!我回来时听人说过‘天法国’将有一位新皇后,太子虽然不再是皇帝,但的确还会有个新皇后,只不过是伍穷的十两,而不是太子的可人。”太子并不作声,一步一步走近可人身前,伸手去轻抚她的脸庞,温柔地问道:“你为甚么愁眉不展?”可人环伺大殿上一众人等,只觉他们杀气腾腾,并不友善,随即答道:“可人并不知道发生甚么事,只是很担心你。”在这一种随时兵刃相见的形势底下,最难听到就是一句关怀的说话,可人的关心之情表露无遗,教太子心下畅怀,随即说道:“太子一生之中只知努力建树,为此甘愿忘情舍爱,到头来才发现在争雄的岁月中只得一人孤身奋战,就算最后获得多大权力也不能令我满足,原来就是欠了你一个可人儿。”太子的眼神中流露出落寞和孤寂,可人也同时哀伤起来,太子忙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可是眼泪潸潸而下,刚拭去泪痕,另一滴泪又淌下来,太子也一直为她抹拭,可人问道:“他们会对你怎样?”太子微笑答道:“你应该问,太子会对他们怎样。”可人露出笑容跟着说道:“太子会对他们怎样?”太子说道:“太子应承过纳可人为皇后,便是诺吉,太子从不轻易许下承诺,也不会违背诺言,观乎现在情势,要履行诺言并不轻易,但就算要冒险也得一试。太子说罢便将可人交予古刀要他负起保护之责,同时接过他手上一柄直刀,此刀刀柄带环,其刀刃并不弯翘,刀锋前端与手握部位几乎同等宽窄,看去像剑又像刀。手握着直刀,太子对古刀下了一道命令,说道:“要是我十招内仍不能败下伍穷,你便要带可人往‘穷乡乞巷’,把她交予笑梦儿,还要叫他善待百搭,要是他有所损伤,太子必会夺他的命!”太子说话之间似乎已确定掳走百搭的必定是笑梦儿,古刀惊愕之间,太子已然仗刀回身,大步迈向龙椅之前。见他一脸杀意,浑不将伍穷放于眼内,“穷凶极恶九兄弟”已即扬身而起挡在前头,将他拦住,太子二话不说,急步疾冲,一刀挥斩,以刀作其兵刃的秃奴在一瞬之间已经被拦腰割成两截,肠脏横流,只吓得殿上文武百官同告失色。春冰薄乍见太子毫不容情狠下杀手,大为震驽,更驽的是秃奴连他一刀都无法挡住,迅即盘算最有利的避战方法,一见十两在旁,即挡在十两之前作势保护其安危。伍穷最重视十两的生命,他这一着绝对抉择正确,没有甚么事比起保护十两更重要,只要挺身而出挡在十两前面,避免她有所损伤,自己便不用正面与太子冲突,他始终最懂得因应形势而立于不败之地。如此众目睽睽下一刀杀掉秃奴,太子此举已是对伍穷最直接的挑衅,他像还未满意,怒然喝叫:“一个二个全是窝囊废,你们继续留在伍穷身边好了,可以活长命一点,但也只是长一点,很快伍穷死掉之后,我太子会全杀掉你们!”伍穷立即执起“败刀”嚷叫:“死一个秃奴,并不足惜,只要你现在放下刀,太子仍然可助朕扶政。”太子不屑一笑,忽然说道:“借刀。”古刀已无刀可借,他向谁借刀?太子脚一猛踢,把秃奴掉在地上的刀踢起,连同一条血线直射而去,此刀迅若疾风,春冰薄只觉眼前红光袭来,飞刀至半空“崩”的一响断成两截,上截去向不变直指春冰薄,下截如矢劲射伍穷,瞧来势,只要春冰薄与伍穷不闪不避,必会同时刺中两人。伍穷心念电转,察见十两有春冰薄在前保护,毋庸担心,自已挺起“败刀”要将飞刀挡下,春冰薄也同时举起“将军令”欲拒挡飞刀,可是一起手间已知无法赶及,立即错步横闪,如此一来,飞刀便刺向他身后的十两,她吓得大惊高呼,还幸伍穷手急眼怏,冒着自己硬吃一刀,将“败刀”挪移翻飞,一刀挡斩飞刀,要将刀打落。太子刚才一踢已算计出伍穷这一着,是以早储劲于飞刀之上,伍穷这一挡斩,飞刀旋即碎裂,迸射的碎片激散开来,把旁边四“穷将”等人都打伤,伍穷猝不及防,只听得哇的一声惊叫。一股莫明的愤怒迅即袭上心头,伍穷回头看去,十两已用双手掩着脸庞,不断凄然大叫,血水自她指缝之间滑落,怵目惊心。伍穷想拨开十两双手察看,可是十两似是惊惧过度,整个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状况,伍穷一触及她的手,她便哗然大叫道:“我的眼啊!我的眼啊!”伍穷乍听十两的哭叫,猜道碎片刺中十两双目,怒火瞬间燃烧。太子依然安然而立,似对这一切毫无感觉,概因这一着也在他算计之内,冷言说道:“要是你不去挡这一刀,十两便只会死,不会瞎,你现在应该很愤怒吧?这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所造成的!”春冰薄更感震惊,要是他不去闪躲,这一刀便由他硬挡,可是就这一闪便铸成大错,要是伍穷怪罪下来,这个罪名绝对要他死一千次,一万次,要将功赎罪,便得先斩太子。呼啸一声,春冰薄抡起“将军令”挺身冲斩,可是太子还是对他不屑一顾,更且微微一笑。旁人只见银光挥闪,掠过春冰薄足下,他顿觉腿上一凉,便失掉平衡跌坐地上,张目一看,自己左足小腿竟就掉在自己面前。伍穷竟然以“败刀”割斩春冰薄一腿,还喝叫道:“他妈的!太子现在还要你来杀吗?太子要由我伍穷来杀!”春冰薄哗然痛叫之际,伍穷已飞身抢前,殿内文武百官惊见如此剧变,伍穷与太子激战难免,即四处逃窜找寻安全位置躲起来。伍穷“败刀”与太子的直刀相拼,爆射出耀目火花,把大殿照得通明,随之而来才是当声巨响,四“穷将”在火花闪过以后才能睁目视物,眼见太子被伍穷大怒劈斩下竟然没被震飞,双腿仍如铁石紧紧钉在地上,无不大为诧异。太子竟可拒挡伍穷这霸杀一刀,也即是说太子不但在智谋上能胜过伍穷,甚至在武功上还可与伍穷一比高低。无论如何十两被伤,伍穷已是火遮了眼,他张大口来几乎可把太子一口噬咬下肚,喝叫:“太子,这是你一生人中走得最错的一步路!”太子也少有的并不沉着,以同样近乎雷鸣的叫声喊道:“对!成功之路很多时也由一件错事为起步点!你当日不也同样维护你爹杀了刘天尊吗?你走完了,去死吧!我会送你两副棺材,一副给你,一副给十两!”当!败刀再斩——第二章血染律天殿满腔怒火逼发伍穷十足杀性,刚被挡下一刀,手腕一扭,“败刀”旋斩,太子依然从容不迫轻松挡下,叮叮当当又叮叮当当,如此乱七八糟只凭一股怒火催动的急迫割斩,谈不上甚么刀法,伍穷连斩十数刀,迫是迫得紧了,太子必须举刀迎挡,可是丝毫未伤,更遑论要将太子杀掉,再挡得几刀,甚至连太子也有点烦躁,乘一刀起落间的空隙,鼓足内劲反过来疾劈一刀,并且力压而下,争持不下间,两人近乎是短距离在角力。打了一个照面,伍穷叱喝一声,又震退太子,横挥“败刀”,刀锋划出一道银光,斩向太子腰间,太子反手一格挡开败刀。如此的你斩我挡,继续相持不下,就算继续斩劈结果也是依然,连太子自己也有点不耐烦,说道:“你失败之处,智慧不及人,连武功也非最高,而且连所有底蕴都全给人知悉,我掌政之时‘天皇帝国’未敢来强攻,只因为太子的一切,到现今为止仍然是个谜,你要重掌帝位,就要预算‘天皇帝国’立即来强攻,你有信心挡下他们么?”伍穷猛喝:“废话!”把太子震开,又连斩三刀,当当当,斩得愈快,挡得更快。太子边挡格边说道:“可以用智慧化解的事,还是适宜用智慧化解,今日既然要兵刃相见,太子也很想一试伍穷不败意志究竟是怎么回事。”伍穷喝道:“在你完全领悟之前,已经先死掉。”太子说道:“你要留心看清楚太子的‘圣上刀法’,皆因我每一刀,最少必杀一人。”伍穷与太子于“律天殿”内刀决,连风云也为之色变,刚才还是烈日当空,不知是否巧合,一瞬间乌云蔽天,风起云涌,一道电光划破长空,接连响起耳雷之鸣没资格杀入战圈的四“穷将”,和死了秃奴剩下来的“穷凶极恶八兄弟”,都早已熟悉伍穷的刀法,他这几年来都没有任何突破提升,反而太子一直隐藏自己实力,只偶尔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出一招半式,但每一次出刀都有天地为之动容的惊人杀势,他今次要一显实力压下伍穷,必然使出浑身解数,是以全都金睛火目,看着他如何起手和出刀,就算偷不了他的刀法,也望能从此而突破提升。巅疯现在身处的位置刚好在龙椅之旁,他首先听见一声如猛兽咆哮的声响,身体剧烈抖动,身旁的龙椅在太子挥出“圣上刀法”的同时,生出一股莫可侵犯的气势将他震弹开去,心头悸乱起来。抬头看去,太子已人在“律天殿”的半空之中,他这一跃起,连随带动殿内的台椅,刀风割裂一切,顿时漫天木屑,木屑又随着刀风卷动,瞬间形成一条龙状。巅疯忽觉一股热浪扑袭,全身似被火灼烫,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又惊惧,又兴奋,面前以木屑卷成的龙忽然着火焚燃,火龙随太子刀光斩劈而下。太子以十成功力斩出“圣上刀法”第一刀,“一遇风云转化龙”。巅疯还未来得及闪躲,火龙已张开巨口将其吞噬,直穿其身,他旁边的招尤看得很清楚,瞧得很仔细,火龙先噬咬开巅疯胸膛上的皮肉,火舌卷入他的内脏,如手掌般大小,噗通噗通地跳动的心脏,一刹那间着火焚烧,可怕的是巅疯的表情还未有痛楚反应。巅疯未痛,招尤先痛,这犹如慢动作一般的杀人画面映人眼帘,使他脑袋有股胀裂的痛楚,情不自禁弯身下去,双手掩面,一动也不敢动。招尤目不视物,耳鼓却突然阵阵生痛,噗的一声,双耳如有一根刺针直穿过两边耳膜,之后便变得很宁静,静得很可怕。他不觉张大口来怪叫,可是口张大了,仍是听不见声音,难道是自己哑了么?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会哑了?招尤横里瞟去,影剑正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己,眼神似乎在问:“你为甚么张大口在怪叫?”影剑真的这样问吗?招尤并不确定,因为他只能从对方的眼神去猜想,并没有真的听到他在说话,自己也没有听到自己叫喊的声响,静谧之中蓦然响起万马奔腾的曲声,因曲声在万籁俱寂的情况下突然响起,因此而更觉曲声震怖心惊,除了曲声之外,他又甚么也听不见。只听到一种声音,招尤不得不细意聆听,此曲节奏抑扬顿挫,雄健潇溉,像极一首抒发个人豪情壮志的战曲,激昂豪放,忽然曲音再上扬,如有一个巨型战鼓在他脑袋中拍打,很自然地以双手抱着脑袋怪叫,竟然摸到头顶有一道裂缝,而且裂缝愈来愈大。这一招是“圣上刀法”第二刀,“绝曲龙吟碎江山”。影剑瞧着招尤不断拍打脑袋,企图将裂缝拍合起来,走过去便要帮忙,可是招尤每一下拍打,均有血水连脑浆如泉涌出,吓得他顿时踌躇却步。他倒庆幸自己及时驻足,因为眼前噗的一响,招尤整个头颅爆裂开来,脑浆、眼珠、舌头、耳朵四处飞散。庆幸自已没走近,所以只沾到一点点血水和脑浆、还有一点点皮肉,并没有被眼珠、舌头、耳朵沾及己身。被污秽不堪的血水沾上身,影剑很自然便伸手去抹,这不过是一种很自然的动作,可是他仍然满脑子疑惑。怎么明明抹去了手臂上一块脑髓,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痕?平白无事的多了一道伤痕,又十分自然地再伸手去抹,愈抹伤痕愈大,再多抹十数回,手臂皮肉尽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好了,才终于不会再有皮肉脱落。解决了这么一个“烦恼”,影剑十分高兴,张口狂笑起来,笑声既凄凉也痛快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不像招尤般死得难看最少他还会有一副白骨,不致于连头颅也没有。毛产也瞧得很清楚。随着影剑的狂笑与乱抓,每一颤动、每一动作,均有皮肉从他身体上一块一块地掉在地上。怵目惊心。这是“圣上刀法”第三刀,“血肉记春秋”。毛产来得及举刀。他庆幸自己来得及举刀,不然连举刀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的左臂在一道惊一掠过之后,便化成一块如用血交织而成的布匹离开身体。抬头看去“律天殿”顶处,太子挥起的直刀,拉扯着一块赤红的旗帜舞动,这一块却不真的是旗帜,而是斩下毛产左臂之后,从其身上拉出血来所编织成的血旗毛产庆幸自己来得及举刀,让他有机会活得长一点,但只是一点点。就是活长那么一点点,他才有机会看到用自己的血所织成的旗帜,原来是这么刺目耀眼,如红日高挂,令入迷醉。毛产死得最畅快。死在“圣上刀法”第四刀,“血染的锋彩”之下。死之前,他看到自己的血旗自高处斩劈而下。死之后,他并不知道自己被血旗割成了两半。春冰薄刚才被伍穷斩断小腿,他还感到莫明愤怒,如今看见四“穷将”的死状,他却很高兴自己不用死。或许是留他一命来见证伍穷与太子的激斗。太子以“血染的锋彩”挥舞血旗,作势割斩向伍穷,伍穷正要举刀来挡,忽然血旗却消失了,太子在这个时候收招,退回古刀与可人所站之处。太子回向古刀下了一道命令:“现在带可人离开。”古刀纵使满脑子疑惑,依然不敢怠慢,立即抱着可人转身逃离“律天殿”。惊魂甫定的“穷凶极恶八兄弟”,立即各自握紧兵器剑、枪、棍、戈、锤、拐、钓、叉要飞身上前阻挠,太子直刀又再挥起,横地一拉,血旗扬起,八人一见即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古刀头也不回不断跑啊跑,毫无阻挠地逃出“律天殿”。回看“律天殿”之内,四“穷将”全皆死掉,春冰薄断了左足小腿,十两双目受创,“穷凶极恶九兄弟”再死掉一个穷奴,文武百官丝毫无损,大殿中央就只有太子与伍穷屹立。太子刚才共使了四式“圣上刀法”,分别是“一遇风云转化龙”、“绝曲龙吟碎江山”。“血肉记春秋”及“血染的锋彩”,却竟无一刀是斩劈向伍穷,是以伍穷全身并没半点伤痕。伍穷虽有疑惑,但怒火依然灼热,说道:“你四刀杀我四‘穷将’,是打算把剩下来的六刀送给我吗?”刚才太子对古刀说过,要是十刀不能败下伍穷,便要他带着可人逃离“律天殿”,可是如今才使了四刀,更且还未真正相拼,便已经改变主意,究竟是太子毫无信心胜过伍穷,还是他有心继续隐藏实力?太子说道:“我的‘圣上刀法’,只有真正皇者始能习练,我刚才一招一式,你都应该看得很清楚了。”虽然是莫名其妙的说话,但伍穷已经按捺不住,不想再猜测下去,猛地扑飞,一刀斩劈而下。大雨淅淅沥沥,古刀抱着可人不断向前奔跑,一心只想尽怏逃离“律天殿”。直去到“穷乡乞巷”处,在蒙眬之中已有两个人影在雨中等待,再往前跑近一点,终于看得清楚,眼前人果然就是梦儿与百搭。一切就如太子所猜算的一样。瞧见来人不是太子与可人,梦儿也感到意外,只是与可人分别数天,旱已十分挂念,未等可人跑来,梦儿已快步抢前将她一手抱住,然后就要来个情深的一吻。可是,可人一见梦儿即紧张地说道:“梦儿,去救太子吧!去救太子吧!他很危险!”分别之时,可人还只能够说一些简单的话,如今再见,竟已能流利的叫着梦儿的名字,教梦儿高兴万分,不过听见她开口要求自己去救太子,又升起一阵妒意,即冷下脸来。可人迅即感到梦儿的热情冷却,一阵凄然,便哭了起来,梦儿于心不忍,同时也有些好奇,便问道:“太子为甚么不来?”他这句说话是向古刀发问,古刀便将太子交代的事情源源转告,梦儿听了之后,默然不语,也在猜想太子说过十刀以后败不了伍穷才要古刀带走可人,可是四刀之后又临时变卦,暗忖道:“十刀败伍穷,出了四刀,还有六刀。”梦儿正在猜想太子是否另有计谋之际,可人又再催促说道:“梦儿啊!去救太子吧!”太子是梦儿现刻最想击倒的人,可人却是梦儿的最爱,最爱的人竟叫他去救自己的情敌,焉能不令梦儿烦躁?可是在可人面前,梦儿仍然按捺住怒火。雨中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循声望去,来人右手握看一柄兵器,是一柄刀。直刀。梦儿随即作出戒备,挡在可人之前,直到那人穿过雨幕来到面前,果然就是太子。刚才四刀杀掉四“穷将”,凛然如天神一般的太子,如今却伤痕累累,身上四肢尽是刀伤,看他一拐一拐地跑来,好像已费尽全身力气,一见梦儿便隆然倒下。古刀、百搭当然惊骇莫明,但最紧张的还是可人,她一挣脱梦儿手便扑过去将太子扶起,检视其身上刀伤,大大小小共约三十多刀,虽然每刀都不算致命,但三十刀加起来总算是令人吃惊的创伤。一见可人如此关怀太子,梦儿又妒火中烧,只是如果此时对太子落井下石,只会令可人憎恨自己,只得强忍下来。可人哭着问太子:“你怎样了?他们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太子苦笑着说:“怎么你还不走?”可人说道:“我担心着你,怎么能走?”此刻太子心内感到很满足,不过仍只是苦笑,向着梦儿苦笑。太子对梦儿说道:“我失败了,不能跟你决一死战,你带可人离开好了,这里的事我自己来解决,你替我好好照顾百搭。”太子竟然承认失败,更托死敌梦儿代为照顾百搭,无疑是到死不让梦儿亲手打败自己,想到此梦儿更觉愤怒。梦儿当日所以让太子带走可人,除了有信心在太子手上亲手将她抢回,同时也不想在可人面前将太子杀死,令可人难堪。当他准备好一切,要烂铜铁把傻七带回去“神国”,自己便打算在“天法国”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连日来暗中进出皇宫之内,密切监视着太子如何对待可人,今天巧见洪楼梦扑向可人处,便隔窗出手将之杀掉。另一方面,他把握机会掳走百搭,若以太子的智慧,必能猜知是梦儿所为,而这一切最终目的无非是逼太子跟自已来一场生死之战。梦儿两次在“穷乡乞巷”处吃了太子苦头,必然挑选此处决战,以挽回自己的面子,太子在猜想过后,也的确知悉梦儿的计划,可是今日不巧却出现一个伍穷,坏了梦儿的好事。太子说道:“我伤了十两双目,伍穷必定不会放过我,我逃出来时他们仍然追来,虽然如此雨势可把我遗下的血渍冲洗掉,但应该很快便会再追来,我会挡着他们,你们快走吧!”看见太子奄奄一息,往日神采飞扬的脸孔荡然无存,梦儿一直都只是感到很愤怒,说道:“我要走的话,不用你来命令,我要走的话,也没有人可以挡住我!”大雨之中,又再响起连串脚步声智。伍穷追来了——第三章三败俱伤局天空乌云密布,间歇地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下个不休不止,“穷乡乞巷”里的百姓平民,全都因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躲进室内不出,大街上一片冷清,只有几条孤冷的身影在街头处任凭雨水冲打。刷啦刷啦的雨声中,又有人急步跑来,在滂沱大雨影响视线的情况底下,只能看见来人的身影,但从刚才太子说话中得知,来者必然是来索命的伍穷。因为雨中人影握着长刀,一把造型平凡,上半是刀锋,下半是铁棒的长刀,除此之外,这人在走动时,身体不断把雨水蒸沸成一缕一缕的霞烟,可以猜知他内力极深厚。假如不是有深厚的内力,就是他十分愤怒,怒火于其体内急剧燃烧,像一头能生出火焰的猛兽,向着猎物飞扑过去,张口怒噬。现在的伍穷,已能给人一股锐不可挡的猛兽感觉。要制止猛兽扑噬吞毁生命,除了逃跑之外,就是在他发疯之前将他制止过来。伍穷快要接近巷中时,一条人影自里面扑飞而出,他同样被大雨影响着视线,一瞬间完全无法知悉扑出来的是谁人,只觉寒风袭面,对方的手中也握着一柄刀,他二话不说便举刀去斩。“一绝”直割过去,对着他胸膛处,简单而直接,却奏效,对方根本连他最简单的一刀都无法挡住,胸口处被刀锋剖开,刹那间,内脏唏哩哗啦地流满一地。还会噗通噗通跳的心脏。黏着棚状粪便的大肠、被剖开了几十瓣的肺,还有已分不清是肝是胃的内脏散满一地,当然还有一具死尸。一刀杀掉来者,伍穷面上却并没有兴奋的表情,反而更愤怒,他俯身拾起还有微弱跳动的心脏,一手将之抓碎,怒骂道:“连我一刀也挡不住,这人绝不是太子!”他也不去瞧那死尸一眼,大脚踼开地上的内脏便继续冲往“穷乡乞巷”之内。他要是肯去瞧死尸一眼,也可知道一直对太子忠心耿耿的古刀,到死仍然付出生命护主。另一条人影又挡在前头,依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孔,举刀挥靳,依然是六绝刀法的“一绝”。挡路的人赤手空拳,依然无惧迎向刀锋,他足下如游鱼一般灵活,目光准确,出手甚快,轻轻搭着伍穷提刀的手,挪移拉扯,借伍穷狂冲之势,拳如一条鞭索般向他迎面打去。轰的一声,伍穷竟然应声倒飞,向后倒跌开去,脑袋被刚才一击之下,也有点晕眩,料不到这着似不甚猛烈的一拳,却有这样的杀伤力,他气往下沉,停住急飞向后的身形,仍然要跌出数丈之外力能止住跌势。刚一站定下来,那袭击他的人又再扑飞上前,这次拳势如浪,并不给机会伍穷举刀反击,伍穷也非脓包,蹬步向后,即拉远两人距离,同时抖动刀锋,这一着顿教对方收起拳浪,来抢攻之人也只是要逼退伍穷,便不再强行冲杀上前。伍穷定过神来,晕眩稍歇,向前面望去,梦儿正握紧拳头一夫当关,说得很直接:“你不能杀太子。”伍穷问道:“原来是笑梦儿,老实说,我有点欣赏你的作风,但我伍穷今日是杀定了太子,你不能阻我。”说罢伍穷已举步向前,心内却一直在盘算,梦儿一向视太子为他的死敌,第一次在“穷乡乞巷”处梦儿杀掉几十个平民百姓,也都只是为击杀太子,当时伍穷也在场,如今梦儿却反过来要保护太子,着实奇怪,也只能猜想又是太子所设下的圈套,借刀杀人。就算真相是如此,伍穷与梦儿亦只能被他所摆弄。太子伤了十两,其伤势还未可知,无论是真的瞎了还是轻伤,伍穷不杀太子亦难以对自己交代。梦儿视太子为自己必杀的其中一人,全因为太子已被公认为新一代江湖人物中最出色之一人,他必须要在太子身处最巅峰之际亲手将他打下才会感到痛快。要是杀一个垂头丧气、意志崩溃的太子,梦儿就算胜了也不会兴奋,也不能够证明他更胜太子。就算太子只是装出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引梦儿替他挡截伍穷,梦儿还是会被他所利用。想到此,梦儿更感愤怒。最讨厌的是,梦儿明知这是太子的阴谋,仍然无可抗拒地为他阻挡伍穷,否则太子要是有何不测,他所积累下来的怒火将无从发泄。梦儿说道:“你真幸运,能够见识过太子四式刀招,而且全身还没有一点伤痕,想来连伍穷的刀法也大有进境,总算令梦儿瞧得上眼,看来今天虽杀不了太子,仍然有一个伍穷可以给梦儿痛快一下。”听罢梦儿所言,伍穷登时怔住,回想起刚才太子以四式刀招斩杀四“穷将”,似乎是在演示刀招给伍穷观摩,现在刀招的每一起手都在他的脑海之中磨灭不去,纵使他不懂得“盗圣”的“盗武”绝学,无法完全掌握刀招的神髓,但始终是个惯用刀的人,只要再花一时三刻揣摩一下,要学用他的刀招,应该也有几成把捱。说太子企图以刀招跟他拼斗,倒不如说太子在教伍穷刀招,助伍穷提升,假如真的如此,太子的深谋远虑真的不是他能够想像得来。而除了这四式可怕的刀招之外,是否真的还有六招,这又是一个谜。因为自古刀抱着可人离开“律天殿”之后,伍穷与太子短兵相接,满以为太子会有更强的刀招在后头,岂料在伍穷狂攻猛打之下,太子一直处在下风,任伍穷的“败刀”将他割出三十几道刀痕,然后把握一个机会再逃离“律天殿”,跑到这里来。一切都好像是被太子所摆布,明知是局了,但每个人还需要入局,这就是太子可怕之处。他也懒得去跟梦儿解释,反正梦儿今日已决定保住太子性命,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杀完梦儿再杀太子。梦儿要跟伍穷刀决,可是梦儿没有刀。地上有刀,古刀遗下来的刀。虽然染满了鲜血和内脏,可是既然只得这么一把刀可以选择梦儿也只得俯身拾刀。梦儿从来只用拳,后来也练腿,到小白提醒他想要败天狗丑人,必须要找一把称心的刀时,他才开始留意刀,是以到现在为止并不懂如何用刀,也不知如何用得好。就是如此,他已经满怀信心以一人一刀阻挡伍穷杀太子。伍穷跃弹上前,“败刀”击出,挥斩梦儿,梦儿也同时跃起,同一方位,同一起手,同一角度,直刀迎挡“败刀”。当的一声清脆巨响,梦儿第一刀轻易将“败刀”挡截,可是伍穷变招在后,五指旋卷,舞抡刀棍,梦儿变招未及,被“败刀”割出一道日子,立即飘身开去。伍穷见状说道:“原来梦儿对用刀一窍不通,竟还用刀阻我伍穷,勇气实在可嘉,我愈来愈欣赏你了。”谈笑之间,伍穷又挥“败刀”割斩,刀风霍霍,刀劲激射连雨水也带动起来,如箭矢射向梦儿。梦儿双眉紧蹙,暴喝一声,只臂握刀直斩,雨水被他这样挥刀割斩,化成一道水刀飞割向伍穷。水刀来势汹汹,伍穷收招侧身闪开,水刀在他面门掠过,去势不休,直至其身后一棵大树,喀喇一声,大树干被梦儿的水刀由中间割开两半,目睹梦儿第一次用刀便有如此威力,伍穷亦感咋舌。伍穷赞赏说道:“梦儿第一次用刀便有这种威力,教我这个前辈不得不打醒万二分精神应付。好!”口中虽在赞赏,手中败刀却舞得更急更劲,刮起的刀风把梦儿湿透的头发吹得猎猎飞舞,梦儿挺举直刀,狂扫过去,也不理是否完整的刀招,伍穷见刀光掠闪,虽不成刀招,但刀在梦儿手中挥来,也带几分劲度。伍穷一边赞赏,一边加快刀招,愈是变幻莫测,梦儿愈是难闪难挡,几招无法将伍穷攻下,梦儿既急且躁,刀招破绽愈露,嚓的一声,“败刀”划过梦儿胸口。一刀伤了梦儿,伍穷即罢手停下说道:“够了,我真的颇欣赏你,你用刀未纯,但潜质不错,今日要是留得一命,他日必可再在刀招上突破,我不想杀你,别再挡我杀太子。”说罢,伍穷又再迈步向前,可是梦儿横刀挡住,说道:“你伤了我一刀,最少要给我伤两刀才可罢手,还有,我早对你说过太子要由我来杀,你别浪费时间。”梦儿的顽固惹得伍穷也大为光火,决意今日要好好将他挫败,反手斩刀,当的一响又再展开刀决。如此刀来刀往,叮叮当当的嘈吵声把躲在屋内不出的百姓平民都吸引出来察看,他们一见太子在雨中负伤倒地,都大为吃惊,再向前望,见伍穷与梦儿正持刀激战,更感诧异。“绮泥坊”李老板与“百花香”风掌柜连忙逐家逐户拍门,吵醒“穷乡乞巷”里所有居民出来凑热闹,关心太子伤势的人自家中取出金创药为太子疗伤。李老板见伍穷与梦儿刀招倏来忽往,瞬息之间每人各进退数次,虽然不懂武功,也能瞧得出梦儿被逼得紧些,拍起掌来高呼叫道:“好啊!斩死他就对了!这人时常来捣乱,几次伤害太子,杀了他便天下太平!”百姓不知就里,见太子受伤便把一切算到梦儿头上去,令到梦儿顿成众矢之的,随着李老板一呼百应,齐叫伍穷将梦儿斩死,混战中的梦儿听见叫喊声,又惊又怒。他原是要在这里亲手将太子杀掉,以在平民百姓中挽回面子,如今好像反被太子利用,虽然心中明白,但要梦儿罢手又沉不住气,要继续跟伍穷作刀决,胜算又似不高,正是骑虎难下。伍穷也瞧得出用刀非梦儿专长,愈斗下去愈感不支,本着欣赏梦儿的心态苦劝道:“你我都被太子利用,不如就这样罢手吧!”岂料梦儿答道:“就是因为知道被利用,我才不得不杀了你来泄愤!”伍穷怒道:“冥顽不灵!”劝诫不果,伍穷立定心意,要令梦儿无法招架,甚至乎在必要时将其重创,心念既定,刀招更形飘忽难测,大雨之中不断有血花洒落,梦儿被割出十多道口子。可人见伍穷刀招猛恶,把梦儿逼得左闪右避,既急且惶,在太子跟前团团转圈,身后又有人大声叫伍穷杀掉梦儿,她听见大声喝骂:“梦儿不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梦儿死了的话,我杀了你们!”也不知可人这句说话从哪儿学来,居民见她猝然发恶,凶起来的样子十分认真,一时间也噤若寒蝉,却在这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可人回头望去,惊慌大叫梦儿一时失神,被伍穷一刀劈中胸膛,“败刀”将他震飞倒地,胸口处多了一道长逾一尺的刀痕,却未剖开胸膛,可见伍穷已经留力,不想伤害梦儿。眼见梦儿受伤,可人慌张得手忙脚乱,伍穷已跨过梦儿向太子这边跑来,见他一脸杀气腾腾,可人挺起胸膛挡在太子前面说道:“你走啊!你滚啊!你这个大坏蛋!”伍穷全不理会她的纠缠,沉着脸一手将她拉扯开去,举刀便向倒地昏迷的太子劈斩,忽地横里窜出一条人影挡住伍穷,此人正是李老板,他见伍穷欲杀太子,竟也凛然无惧地挺身而出。李老板说道:“我们还以为你是为太子出头,没料到原来是你想杀太子,我真是老眼昏花看错你了!”伍穷极不耐烦,又想故伎重施将李老板推开,但在李老板之后又多了个风掌柜,一个一个村民瞬间排成一堵人墙挡截伍穷,令他顿时一呆,李老板被他拉开后又踏步而回,喝道:“呵呵,这回可好了,还以为伍穷知道太子比自己更胜任,懂得急流勇退,令我还对你存有七分尊敬,原来这是个阴谋,事情一定是这样,你利用太子将‘天法国’一切搞好后,等待适当时机暗中将太子杀掉,你便可以重掌‘天法国’,可惜阴沟里翻船,太子幸运地逃出你的魔掌,现在都被我们发现了。”李老板凭一点蛛丝马迹便组织起他所认为的事实,指骂伍穷,其他村民也都信以为真,对伍穷顿时改观,虽然他曾是“天法国”皇帝,又曾对“天法国”有所建树,但人心已归向太子,这一个误会已足令百姓对伍穷的尊敬荡然无存。只听他们纷纷喊叫道:“如果要杀太子的话,也一并杀了我们好了,否则我们一定将你的恶行公诸于世!”百人齐声高呼,全为保护太子性命的情景,跟当日“长街”上刀锋冷追杀伍穷与十两的情景如出一辙,伍穷回想起来,只感震惊。现在的伍穷,就是当日的刀锋冷,可人就像十两,谁是以往的伍穷?是太子?还是梦儿?如果这是太子在一瞬间所布下的局,引伍穷和梦儿两败俱伤的话,太子的智谋当真敢称天下无双。在这样的情况底下,伍穷应该选择杀还是不杀?假如执意要杀太子,只会引起这班居民对自己极度不满,就算他能重新掌控“天法国”,也肯定民心不会归顺,要是造反起来,引起的轩然大波绝不是单凭武力可以收拾,更何况现在还有“天皇帝国”在虎视眈眈,等候时机将“天法国”也一举吞并。假如不杀太子,伍穷这口气如何忍下?他又如何可以重掌“天法国”跟小白比个高下?就在伍穷进退维艰之际,一个人说话了。一个人会说话并不是太特别,只是这个人一直惯了听到太子的命令后才懂得说些甚么,他叫百搭。他说甚么?——第四章伴君与伴虎雨势依然很大,仿佛由下雨那一刻开始,雨势就是那么大,一直没有停雨的迹象,这场没完没了的暴雨,令人产生一种时间静止不动的感觉,全不觉时间已在悄然流逝。大雨依然,“穷乡乞巷”里所发生的事情却已千回百转,掀起了几次波澜,而且一波比一波来得叫人惊诧,无法想像事情原来不是直线的发展,而是千丝万缕,错综复杂,不得不静下来重新整理思绪。由梦儿想要在此败杀太子来作事情的起点,现在已发展成梦儿被伍穷“败刀”所伤,伤势未知,只是横躺在滂沱大雨中挣扎着,大概是重伤而未死的情况。太子身上有三十多处刀伤,每一处伤口都已涂上了金创药止血,可是依然双眼合上,状似昏迷,却不知是否真的昏迷。古刀第一个扑上去要截挡伍穷,求仁得仁,被伍穷一刀所杀,内脏残肢仍然散布在大雨之下,血水冲之不去。可人由始至终都挡在太子之前,就算被伍穷拉扯开去,她又回来挡在太子面前不肯退让,看情况,他在太子被杀之前都不会走开。除了可人之外,还有为数过百的“穷乡乞巷”居民为维护太子,集结起来直接拒挡伍穷,眼神坚定,寸步不移。一直由“律天殿”追杀出来的伍穷,炽烈怒火已被大雨和梦儿冲洗得冷却了一半,现在被居民所拦阻,杀太子不是,不杀太子也不是,情况十分尴尬,此时他们都忽略了百搭这个人。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势之中,百搭忽然排众走出,自然成为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他一开口,便突然变了一张十分霸狂的脸孔,说道:“这些日子来有赖太子为朕暂代管治‘天法国’内外一切,你倒没令朕失望,有了这段时间所得来的经验,太子将来正式登基时,应该比朕更出色,现在朕回来了,要重登帝位,一切不变,太子仍然是太子,朕重掌‘天法国’一切。”这番看似没头没脑的说话,令众人一时间都如丈八金刚般摸不着头脑,可是却对太子造成极大的震撼,他忽然从昏迷中睁开双眼,还霍地站起身来,看来刀伤根本对他没造成多大伤害,双目炯炯有神,紧盯着百搭不放,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和冷峻的脸孔,却令所有人都呆愕万分。伍穷对百搭的说话仿有印象,此时百搭又继续装出恶狠狠的眼神续说道:“对!我回来时听人说过‘天法国’将有一位新皇后,太子虽然不再是皇帝,但的确还会有个新皇后,只不过是伍穷的十两,而不是太子的可人。”说罢,百搭一步一步行至可人面前,换了一张柔情似水的脸,伸手轻轻抚着可人脸庞说道:“你为甚么愁眉不展?”听了这句话,可人浑身一震,暗忖道:“这是太子对我说过的话。”可人不知如何作答,百搭略一犹豫,又几续以温柔的语气说道:“太子一生之中只知努力建树,为此甘愿忘情舍爱,到头来才发现在争雄的岁月中只得一人孤身奋战,就算最后获得多大权力也不能令我满足,原来就是欠了你一个可人儿。”百搭此刻就像在演一出独脚戏,戏中他扮演着伍穷、太子的角色,至于可人,由于她才开始学习群居的生活,俨如一个三岁孩童,脑海一片空白,没有可以凭依的过去,百搭就无法模仿出来。伍穷好像想到些甚么,此时百搭续说道:“太子答应过纳可人为皇后,便是诺言,太子从不轻易许下承诺,也不会违背诺言,观乎现在情势,要履行诺言并不容易,但就算要冒险也得一试。”对了,这就是刚才“律天殿”上曾经发生过的事,如今百搭将一切重演,伍穷看着看着,仿佛回到早前的一些时间,努力地回忆起来,喝问百搭:“我记起了,你是一直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孩,可是刚才你并没有在‘律天殿’出现,为甚么会知道殿上所发生的一切?”百搭略一停顿,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低下头说道:“这一切毫无疑问是刚才所发生,可是其实太子早就掌握了事情的发展。”伍穷、可人以及围拢起来的百姓都露出一脸狐疑的神色,百搭见状又有条不紊地答道:“应该这样说吧!百搭有一种独特的天赋,能够凭其他人一点表现,便可将他的心思、性格、谈吐等等,一一模仿过来,并能猜知他们在各种情况下会作出何种应对,这一点技能其实并不出色,但太子却可以依着不同情况,猜想各种最有可能的发展,像今次梦儿把我掳走,企图胁逼太子跟他决一死战,又伍穷你回来‘天法国’重夺帝位,这一切事情太子都曾经想过,然后就由我来推算你们在这种情形下,会有怎样的计划,然后太子就可以部署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控制大局。伍穷恍然大悟,说道:“所以太子刻意要在‘律天殿’中诈作不敌我伍穷,然后负伤逃至‘穷乡乞巷’这里,目的就是利用居民对他的爱戴,保护自己。”百搭说道:“应该是这样,我只懂得模仿,可是却不懂得如何运用谋略设局,逼你们走入局中。”事情水落石出,原来是太子早就预计到梦儿不会甘愿让可人跟随自己,可人暂寄在太子皇宫中,这样当梦儿与太子决杀时,可人也毋须在自己身边作出阻挠,梦儿与伍穷所走的每一步,都尽在他算计之中,善用自己的优势反客为生,自己不用出手,太子的计谋的确令人不寒而栗。百搭在这情势底下突然将一切说个清楚明白,暴露了太子一直有心隐藏的秘密,他还焉能再扮作昏迷不醒?太子一脑子也是解答不了的问号,为甚么百搭要出卖自己?太子轻轻伸出手来,微有动作,所有居民却起哄后退一步,太子看见,只是微笑了一下,明显地太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已经由一个很好的皇帝,变成绝不简单的皇帝。他的手一直向百搭伸去,只是轻轻把百搭低下的头抬起来,原来百搭的眼泪已经潸潸而下。百搭竟然在出卖了太子之后哭起来。太子问道:“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出卖我,为甚么还要哭?是我低估了你,还是我由始至终根本不了解你?”百搭哭着说道:“你没有低估我,只是你的心思和谋略,已超出了我可以想像的范围,你只道我日夜对着你,跟在你身边,却无法完全了解你的感受么?我不知道你下一步会做些甚么、不知道你会怎样看待我,那种感觉原来很可怕。”百搭说时不觉打了个寒颤,看样子他的确很害怕。太子说道:“你怕自己最终会落得跟古刀同样的下场。”百搭答道:“他才是个至死都对你忠心不二的人,可是仍然成为你谋局中的牺牲品,我不想像他一样,我实在不想像他一样死去。”太子说道:“你能够代入其他人的思想,推算他下一步会做些甚么,当然也能够代入我的思想,可是却无法继续推算下去,所以你感到害怕,所以你出卖我。”百搭答道:“我以为依附着太子生存,太子便会给我安稳富足、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才知道原来跟一个有惊人才智的人在一起,会是如此担惊受怕,我虽然经常闭上眼,但根本无法入眠,实在很痛苦,但你要知道,我真的很崇仰你。”太子说道:“所谓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一种情况了吧?没有我将你的才能发挥出来,你一样会死,因为你的独特才能,会令每一个人都希望把你据为已有,然后会掀起一场杀戮,最后要把你杀掉才可平息这场战争,你希望有这种下场吗?”百搭说道:“我会跟随梦儿,他跟你一样是个厉害人物,但不像你般难以捉摸,相信他需要我,但相信在这之前,你会把我杀掉。”太子忽然仰天狂笑,笑声中带着凄惶和寂寞,而且眼角还闪着泪光,分不清他是因为高兴才笑,还是因为悲伤而哭。一个心思智谋卓越的人,原来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伍,他现在才知道甚么叫作高处不胜寒。若是单论功过,太子肯定对“天法国”有功,可是要继续建树,必须击倒敌人。要将敌人一一打败,却需要付出代价。笑声戛然而止,气氛又再次紧张起来,大家都想知道太子会如何对待背叛他的百搭。太子又再次伸出手来。他一手搭在百搭的肩上,又笑又哭的说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杀了你么?你似乎太低占我了。这些年来你帮了我很多,纵使你把我出卖,但始终只有你最明白我,我不会杀你。”太子表现一反常态,令聚集的百姓愈瞧愈是惊心,闻说不杀百搭,都替他松一口气,太子却续说道:“但我会杀梦儿。”回头瞧向梦儿,只见他仍然负伤掩着胸口,太子大步向他走过去,可是要对付梦儿之前,他还需要先解决伍穷。伍穷一声不吭,怒目盯视着太子,当他经过这事情之后,是否还打算亲手杀掉太子为十两报仇?太子已迈步走去,“败刀”却依然垂下。走到伍穷的面前,太子仍信心十足的挺起胸膛,好像肯定伍穷已经改变主意,他停下脚步,说道:“你现在的心情好复杂吧?”伍穷说道:“是很复杂,但已经有了决定。”太子说道:“让我来猜一猜你在想些甚么吧?你应该很诧异自己离开短短时日,所有百姓都已经完全投向太子的一边,这不奇怪,最奇怪是他们真的宁要太子也不要伍穷,这对你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伍穷说道:“你的确很有才能,否则我也不会将‘天法国’暂时交在你手中。”太子说道:“这就是你失败的地方。你永远要记着,不管心里面如何承认敌人比自己厉害,也不能让你的敌人知悉,沉默一点,会令你看起来比较深不可测,这是我太子对你最后的忠告。”伍穷刚想说些甚么,可是迅即沉下脸,把话吞回肚里去。太子说道:“很好,你学得很快。现在你不会杀我了,否则只会令百姓对你更失望。”他扬一扬手再续说道:“回去好好继续当你的皇帝吧!太子已不稀罕,要记着我用过的四式刀招,花一点时间钻研,对你会很有帮助,还有,我不怕告诉你,你仍然是我的后着,将来我回来之时,便会正式将你打下来,不要躲懒锻炼自己的智慧,哈哈!”太子嚣张地大笑,别过伍穷后继续走前,已经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内,令伍穷有点无地自容,可是一切都正如太子所说的那样,甚么都被他算尽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留在这里只会继续扮演太子的棋子,伍穷气呼呼转身离去,不过他会将这一切记在心裹。不再粗言秽语暴喝大叫,比以前已经很有进步。放过了百搭,解决了伍穷,终于是和梦儿面对面解决一切的时候,可是两人中间仍然夹着一个人。可人。可人在遇上梦儿之前,只在山中与狐群为伍,从未知悉人性丑恶的一面,如今只感到气氛在一刹那逆转过来,却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儿,茫然不知所措,一会儿望向太子,一会儿又向梦儿看去,只希望他们能给自己一个答案。梦儿掩着胸口的刀伤,一拐一拐地步至可人前面,向她说道:“可人,来梦儿这里,我绝不会像太子一样把你伤害。”太子说道:“我对可人的感觉是真的,惟有可人,才能给我一个纯真宁静的感觉,她并不像一般居心叵测的女人,她的喜,她的悲,全都写在脸上,也不会隐藏,不会造作,喜欢便说喜欢,这才是太子真正想要的女人,你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接受可人吧?”梦儿知道可人除了对自己之外,也对太子存有好感,瞒骗不了,他并不想因为这样便放弃可人,也不希望可人伤心,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太子占据可人。可人伸手去拉着梦儿与太子的手,企图要他们握着手,可是两人都绷紧着臂,任可人再用力,都无法移动手臂半分,虽然如此,她吸一口气又再继续努力,看样子十分有趣。太子笑道:“哈哈,梦儿你瞧啊!可人现在的样子真可爱,快留心的瞧多一眼,我怕你等一会没机会再看。”梦儿冷冷道:“她可不止这个样子才可爱。”太子说道:“我一向都认为,无论在成功之前或成功之后,都不能被敌人完全知悉自己的实力和秘密,可是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已逐一暴露了我的底蕴,所以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去跟敌人周旋,因为太危险了,也不容易令我达到目的。梦儿说道:“我也没兴趣打倒失败的你,将来等你卷土重来,我们才一决雌雄。”太子说道:“我的确失败了,但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跟我比个高低,老实说一句,你不断跟我纠缠,我实在很讨厌你。”梦儿说道:“你现在跟我打,只会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场。”太子说道:“倒也未必,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否还有六式刀招么?”梦儿一呆,太子的确是说对了。梦儿也不是个蠢人,他杀败一个敌人之前,都会先清楚了解他的底蕴,太子故弄玄虚,布下六式刀招的谜,其目的就是要令梦儿与伍穷有所怀疑,只要他们都往六式刀招去想,那太子的真正实力便依然是个问号。六式刀招,是无中生有,还是真有其事?如果真的还有六式刀招,会不会一招比一招更厉害?太子问道:“你打算用刀来接我的刀?”梦儿说道:“我看不见你有刀。”太子说道:“我有,古刀。”——第五章动人的歌声有一回事,很有趣,经常有人问,可是经常都没有答案。“一个人的性格、喜恶、追求目标,凡此种种,究竟是自出娘胎那天使已注定,还是因为后天的种种际遇,逐渐影响而形成?”当年小白千里寻“万寿无疆”,怕耶律梦香等待归来的期间感到孤寂,忽然兴起一个顽皮的念头,要朱小小到附近的“天神庙”中抱回一名弃婴,让他陪伴公主左右,聊以慰藉,后来这名弃婴成为小白和公主的第一个儿子。他便是今天的笑梦儿。笑梦儿在长大的过程中,正值小白与各方枭雄强敌争战之时,自小便见识过刀锋冷、余律令、皇玉郎等高手的厉害,若他本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被杀戮战争耳濡目染,长大后应当只会更讨厌斗争、血腥,可是事实刚好相反,他热衷于击倒强敌,甚至乎以杀败所有强者作为其远大目标,乐此不疲地四出挑起战火。要不是当年小白要他留在“洞天福地”担当起保护各人安全之责,他应该更早在江湖上刻下名号,可是当小白回来,他得以重踏江湖时,已有一个太子,被誉为新一代的最强者。正因如此,太子顿成为梦儿除莫问以外,第一个要杀败的人。太子却从不把梦儿视为敌人,他的敌人是整个天下,再仔细一点说,太子要打破天下间割地为国的既有规律,杀败一个梦儿,对他目的既无帮助,也就根本不用理会。杀人,毫无疑问可以摆脱对方找自己麻烦的烦恼。但杀人,有时只会弄巧成拙,惹来更多不必要的是非,最终甚至会影响自己要达至的目标。太子只打算让梦儿知难而退,几次要梦儿知道他根本非对手,告诉梦儿——绝对不要惹我!可是梦儿就像一条只懂吸血的蛆虫,未吸饱血根本不愿离身,如今已到了太子忍无可忍的地步,到了连可人都不能把他阻止的地步。所以当可人伸出双手放在两人胸膛,阻止他们继续靠近对方时,梦儿与太子很一致地用手扶起可人,把她带到一旁的大树下安坐。可人当然会挣扎,可是她左腿穴道被梦儿以内力封住,血气不畅,根本无法走动。而右腿被太子轻轻抚过之后,也是动弹不能。两个男人同时温柔地抱起一个女人,全因为要剩出一个适当的地方给他们决战,旁人看起来,这真有点诡异,谁又可以想像一向残暴的梦儿会如此柔情似水,几乎稍为用力都怕会伤了可人?至于太子,他本来就是个无法猜度的人。一个女人,同时被两个男人爱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梦儿与太子同时举步踏出去,正面对峙,此时除了暴雨,还刮起风,风声呼呼,其他人都屏息静气,一片沉寂。太子说道:“嬴的人可以将可人独占,你认为如何?”梦儿说道:“很合理,因为你会输,输了的话就要死,死了的话当然再不能烦着可人。”太子只是微笑,笑容中蕴藏杀气。来了。一见梦儿肩头微动,太子突然蹬步向后,整个人像柳絮一般随风飘飞,落点正在古刀的尸骸后方。正如他刚才所说,他用“古刀”。梦儿已迎面飞扑过来,太子必须举刀迎挡了,此时可人在一旁“太子、梦儿”的叫着。无补于事。太子提腿踢向古刀的尸骸,这一踢之力将尸骸抽起飞向梦儿,梦儿举刀挥斩,刀光掠闪,竟然削肉如泥,尸骸被剁得分成几十块,却听不到任何骨头斯裂的声音一把普通不过,平平无奇的直刀,几时变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刀?斩在骨上连“喀裂”的声音也听不见?直刀还是直刀,尸骸全身的骨头已飞快地被太子抽了出来,所以梦儿斩中的只是一团肉。太子手握最长的大腿骨,腾空跃飞,以大腿骨串连其余骨骼,包括颅骨、锁骨、肩胛骨、肱骨、尺骨、腕骨、掌骨、指骨、脊骨、髋骨、股骨、槟骨、腓骨、胫骨、附骨、跖骨和趾骨,共二百零六块骨在凌空舞飞,霎时间满天森森白骨,令人不寒而栗。以骨控骨,一节一节的森森白骨砌成一道白芒,冲霄而去,太子怒吼一声,大有九霄龙吟的气势,像要举世仰望。吼声过后,劲风又力压而下,以颅骨为首,后面二百零五块骨一节搭着一节,交叉相叠,犹如长长一条尾巴,颅骨化成龙头,张口怒噬,这一招是“圣上刀法”的第一刀“一遇风云转化龙”。“一遇风云转化龙”的确有令人不敢直视,自然低下头来的气势,这也正是此招最恐怖之处,耀目灿炳把人目光摄住,却又不懂去挡,当飞龙扑下时,瞬间将生命吞噬。梦儿却只觉愤怒,双目逼出火来,眼前不见有龙,只知有白骨,是二百零六块入骨。他喝叫中冲杀上前,抡刀扑斩,先一刀劈中龙首,“喀裂”一声,颅骨裂开裂痕蔓延而上割开龙身,龙却还在挣扎,龙尾一摆卷向梦儿,逼得他急舞刀去挡,已然稍迟,龙尾已卷成两圈将他困住,要是再一收紧,梦儿定当被龙身勒死,心念电转,梦儿跃身跳起欲逃离龙身,头顶处再有强风压面,是太子握着大腿骨斩劈而落,斩向梦儿面门,来势极急,加上梦儿一跃之势,大腿骨近在面前咫尺。哗啦一声,二百零六块白骨突然灰飞,一阵风吹来,将骨灰吹散,此招的杀势也戛然而止,梦儿完好无缺地落回地上。太子刚才十成功力使出一招“一遇风云转化龙”,其气势的确沛莫能御,怎么却又在最后关头给梦儿生路?两人回到刚才站立的位置又互相对峙,在一旁察看的可人惊见刚才太子的杀着,曾脸容剧变,如今见太子罢手收招,又喜形于色,这一切表情变化,太子与梦儿都没有走漏了眼。太子这“圣上刀法”,使来甚具王者威严,但习此刀法者必须身为皇族血裔,近几十年来,能成功练此刀法者只寥寥几人,最出色的一人,要算是刀皇,而刀皇已是横刀一辈的江湖人物。几十年前,横刀、名剑、笑三少叱咩江湖之时,曾有五个最顶尖的用刀高手在皇宫中进行一场“刀决”,以定出谁是刀中王者,这五个用刀高手分别就是横刀、呆产、小李、低首枭雄及刀皇。那次“刀决”惊天地、泣鬼神,灿绝古今,至今天为止仍为人所津津乐道,其中最令人惊诧的便是刀皇,他在江湖上并不醒目,为人极之低调,原来却是皇族血裔。他手执一柄“东方红”,以“圣上刀法”力敌横刀、呆产、小李及低首枭雄,依然从容不迫,四大刀中高手却陷入苦战。太子能够驾驭“圣上刀法”而不被其王道杀气反噬己体,也即是说他本身也属皇族血裔,究竟他与刀皇会有啥关系?在大雨之中,飘荡着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原是古刀的尸骨,区区骨头又岂能承受得了“圣上刀法”的劲道而不碎裂?由有刀而再变无刀,太子纵有再强绝的刀法,又如何能战梦儿?没有刀,太子依然傲然而立,向梦儿说道:“你不懂得用刀,着实没资格跟我刀决,我就来教懂你好了,刚才一招看得清楚没有?”太子也真的够嚣张,竟阵前教敌人提升刀招,如此行径,若对自己没有十足必胜信心都肯定无法办到。思海藏刀招,“一遇风云转化龙”的起手挥刀,每一个细微动作均在梦儿脑海反覆又反覆的回忆起来,的确已看得很清楚了,太子再说道:“我赤手空拳接你的刀。”这无疑是更瞧不起梦儿的说话,梦儿狂起来,挥舞起绵绵不绝的刀花,牵引着飘散的骨灰,一点一点聚集起来。杀意大盛,不吐不快,梦儿以同一招“一遇风云转化龙”斩劈太子,骨灰聚成白龙,怒吼中飞扑咬噬,同一时间,太子剩身而起,以手为刀,劈向虚空,刀风割斩白龙。太子一边把白龙斩开一截又一截,一边喝叫道:“窝囊废!窝虹废!这样就叫做学懂我的刀招了吗?你的潜质好令我失望,我还以为你可以让我再痛快一点!”太子边说边动,身法未缓,疾转如轮,以自身化成龙形扑斩向梦儿,意态潇洒,舞动有致,宛若游龙,举止之娴适飘逸,就如提笔妙挥,随手舒卷一般漫不经意太子喝叫道:“看啊!看啊!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一遇风云转化龙’随心而化,精髓不在乎形而在其意,随手可化物为龙,你的龙弱不禁风,如何跟我真龙一比高下了你好失败!”随着太子的叫喝声,梦儿以骨灰化成的龙形完全溃散,太子手刃长驱直进,直杀入梦儿紊乱溃不成形的刀网之中,梦儿还未再组织好刀势,太子疾急的手刃已来到胸膛前三尺,直劈向伍穷在梦儿胸膛前所留下的刀痕处,要是创伤再被劈中,他的胸膛必然被剖开。就在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刹那间,耳畔突然传来曼妙的曲韵,声音十分动人悦耳,使滔天杀势出现了片刻呆滞,就这一呆,太子心念电转,化手刃为爪,抓向梦儿手腕,使力一握,另一手掌影翻飞,打向梦儿胸膛,随这连消带打之势,梦儿在半空中被行飞倒退,连手中刀也被太子所夺。交拼过后,两人再次分开,静心下来听着曼妙的歌声。大树之下,可人低下头来,正用哀怨缠绵的声音唱诵着:“情和爱几多哀,几度痛苦无奈,无穷怨几多冤,几许凄然期待。情和爱几多灾,几度要将人害,迷茫网一张开,要你蹈进孽海。”可人情深意切的唱咏,声音柔和凄美,但震撼力却好比刚才两人激拼所掀起的杀浪,梦儿与太子此刻皆沉醉在曼妙的歌声之中,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明媚的图画。太子的画中,可人与他双双携手漫步在原野之上,夕阳晚照,和风吹拂着绿草,骏马正在奔驰,身和心都无比舒泰。梦儿也是一样,身在泛着金黄的碧波之中畅泳,天空有一排归航的飞鸟掠过,身旁有一艘小艇,艇上载着他最爱的可人,此情此景,教梦儿沉溺其中,不愿梦醒可是歌声一停,两人同时又惊醒过来,眼前出现自己讨厌的脸孔。可人抬头见两人停止了拼斗,有点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的歌声可以影响两人的杀性,嫣然笑道:“你们喜欢听我的歌,不如都坐下来,我继续唱给你们听吧!太子与梦儿互望一眼,又再掀起杀意,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如此美妙的歌声,我不愿意与人分享。”可人表情略带失望,咬一咬唇,然后又微笑说道:“那个坏人教书先生教我唱了几首曲,可人都学懂了,虽然唱得不算好,可是可人也很努力的去学,我希望唱给你们两个听,假如只有一个人听我唱歌,可人甚么心情都没有了。”梦儿与太子已急不及待要再次过招,皆向前踏出一小步,可人见了又继续唱:“几多次枉痴心,换了几多伤害来,冲不过千般障碍,剩得断肠感慨,明明知爱有害,可是我心也期待,但求得她一笑,仿佛抵上万次灾。”歌声、杀意、怒火不断交织,最终令妒火更为炽烈,大家都按捺不住了,太子说道:“你刚才好失败,令我好失望,现在你再好好看清楚我的刀招,要是再学不懂,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梦儿说道:“我赤手空掌接你的刀!”太子说道:“好!够狂!”太子举起直刀,登时银光耀目,破空声震若龙吟,自生一股无上的王者气概。挥刀割斩,龙吟声高吭,声威之猛,恍如长龙惊天,震空而鸣,沛然无尽,远近可闻。“圣上刀法”第二刀,“绝曲龙吟碎江山”。龙吟盖过可人的歌声,再听不到她的美妙声音,两人的似水柔情顿时如烟消逝,催化杀性。刀网连绵,龙吟不绝,刀势洒开,刀招雄劲,时而飘忽,时而刚狠,有若龙行九渊,无从捉摸,吟声所到,龙影随至,当中尽是破敌杀机。梦儿遇上此灿古烁今的王道刀法,心神震撼,捱拳切齿,情绪激荡,心脉随之急促跳动,汗流浃背。太子吼叫道:“看吧!看清楚!我要你睁大双眼看清楚,我太子本就应该是真龙天子,昭若星辰,摘星采云也只是等闲之事,你这只蝼蚁如何与旭日争辉?”“看清楚我的刀招,等一会要是你用这一刀而不能伤我半分,我必定把你杀死!”太子如疯似狂,以“绝曲龙吟碎江山”狂猛地斩向梦儿,梦儿竟也不畏不惧冲入刀网之中,刀锋四方八面汹涌而来,每一刀都带着龙吟的叫声割斩梦儿,他铁拳怒打刀背,要将刀势尽挡截下来。激战凶险,稍一差错都绝对会要了梦儿的性命,太子毫不留情,要是梦儿挡不下此刀,他根本没资格再继续跟太子决杀。大雨哗啦哗啦地洒落,地上的积水也被梦儿身上流出来的血染成鲜红,可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天血雾,梦儿身上被割斩出几十道刀伤,但他仍然奋力挡刀。血肉之躯,岂可与锋利的刀刃硬碰,瞧见梦儿变成血人,可人哇地叫了一声,这一声盖过龙吟,传至太子耳中,此时刀招也老,刀网溃散,梦儿跪倒地上,不过吐一口血,又再撑起身来。太子将刀抛过去给梦儿说道:“你能够赤手空拳挡我‘绝曲龙吟碎江山’而不死,这次决战总算有点意思,来吧,斩我,看你的‘绝曲龙吟碎江山’是否能伤我——第六章敌人来帮你“咕噜咕噜。”“穷乡乞巷”里的李老板、风掌柜、何大姑、聂老头,还有其他男女老幼,一家大小,全部都已经聚集在街头处看着太子与梦儿的比斗,所有人皆目不转睛,被他们的刀来刀往吸引住。除了比斗激烈令他们不能分神之外,也惊异太子的武功刀招原来是如此惊人,远远在梦儿之上,可是他残次皆隐藏实力,以智谋摆布村民百姓去阻挡梦儿,现在他们都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他们如此金睛火眼,聚精会神,自然把身边的一切忽略,可是百搭却不会疏忽每一细节,因为这是他的本能,留意每一个人的谈吐、举止、特征,然后记入脑中虽然说平民百姓都差不多模样,但也只是差不多而已,只要肯用心去观察,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当中有一些人是比较典型,像李老板就是。当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梦儿与太子身上之时,百搭已经盯住了一个最特别的人,这人一身灰衣,左手提着一个大酒坛,把黄汤大口大口喝掉,最特别的是他右手握的刀。这把刀的造型很特别,也很冷,透射的寒意,几乎把刀鞘外的雨水凝成霜雪。不过更特别是他的脸孔,戴着一副面具,令百搭无法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不过可以肯定他也在留意着太子和梦儿的刀决。这边,梦儿一刀握在手中,杀意昂扬,吐一口血,把手中刀挥了一圈,见太子摊开两手,作出“欢迎来杀我”之状,气得梦儿双目赤红,捉刀冲飞而上。刀光掠闪,同样舞起刀龙,寒光点点,刀风呼呼,错纵交叠,确是舞出龙形,可是听不见龙吟之声。此“绝曲龙吟碎江山”刀招,其精髓在于先声夺人,恶龙怒吼嘶叫震人心弦,令人分神遏止耳鸣,也错乱神绪,单是龙吟之声已足可将功力稍低者的头颅震碎,四“穷将”的招尤就是如此颅骨爆裂,死在龙吟之下。笑梦儿个性高傲,就算当年耶律梦香教“八神”阵法,他都一直冷眼旁观,不屑参与,虽然尊敬小白,但小白教他武功,他也无心去学,只躲在一旁,把观摩得来的武功加以参详,去芜存菁。经他细心揣摩之下,发现所有高手都只倚赖神兵利器,不信任自己的拳脚,为要突破范畴,加上本身自信,他深信自己就是一柄比得上任何神兵的利器,是以自已钻研拳脚。在“洞天福地”的几年间,因有地利之助拒挡外敌,得以专心训练自已,因为本身的练武天赋,短短时日便练得一双杀力无俦的铁拳,刀锋冷初见之时曾与梦儿交手,一时间也被逼得甚为狼狈。丛林一役遇上天狗丑人,被打得一败涂地,在小白的提点下,才肯反思自身缺失,刚才与伍穷认真对刀,却又被其所伤,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依然未磨灭斗志,全因自信两个字。命可以不要,信心不可以失,这就是梦儿的信念。太子对阵中教刀,梦儿便以“绝曲龙吟碎江山”还他一击,除了要参详甚么叫刀招之外,也想证明自己天赋之强,单是瞧一眼,便可从敌人的武功找出破绽,然后还他更出色的一击。可是“绝曲龙吟碎江山”没有龙吟,杀性已减半,太子赤手空拳窜身走入刀龙之中,快手擒住龙颈,也就是梦儿握刀之手,整招“绝曲龙吟碎江山”便溃不成招太子放声嘲笑说道:“我的‘圣上刀法’,必须由皇族血裔的人才可修习,发挥出真龙强横设性,你不过是小白拾回来抚养的弃婴,身世不明不白,竟也妄想与真龙争辉?你的龙像一条死蛇,足以证明你根本没资格称皇称帝,还说要给最好一切予可人?发梦!”太子这样说,明显是瞧不起梦儿的身世,嘲笑梦儿单就是出身已经没法跟他相比。梦儿是孤儿,这确是事实,要不是小白把他收养,他今日就绝不是笑梦儿,可能只是一个平凡的百姓,干着粗活罢了,可是太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族血裔,到底又是哪一个皇族?梦儿很早之前就已经了解清楚自己的身世,并没因此而自卑过,所以太子如今再提起,并不能令梦儿更愤怒,甚而出言反嘲笑道:“就算你是皇族血裔,也只是落难皇朝所遗弃的废物罢了,不过你好像有自知之明,所以对一班废物乞丐特别有好感!”早在万寿圣君未统一江山之前,中土有大片地方属于“皇朝”的土地,太子既不是万寿圣君的儿孙,如果身负皇族血裔,那他很可能就是“皇朝”最后剩下来的一点血脉。万寿圣君灭掉“皇朝”,并追杀所有跟皇帝元宗有血缘关系的人,务求赶尽杀绝。梦儿用刀的手被制住,无法挥刀,另一只手已轰出铁拳,太子见拳风呼呼,且刚且猛且烈,也同时打出一拳,拳头撞上拳头,发出沉雷闷响,梦儿欲抽拳再打,拳头却像是被黏住,无法抽回,再一吐劲,太子脸色依然从容,却将梦儿的拳牢牢套住。太子说道:“我身负皇族血裔,除了‘圣上刀法’之外,还有拳剑双绝,合称‘皇拳、御剑、圣上刀’,你的区区烂拳侵我龙体,朕绝对有权赐你一死,现在先让你见识真正的‘皇拳’。”太子说罢,内劲于全身运走,气劲把衣袍逼得鼓胀起来,只见他全身泛着耀目金光,神态气度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之威,梦儿一呆间,已看见一股气劲自衣袍内慢慢游走向拳头之处,大喝一声,“皇拳”第一拳“拳倾天下”轰向梦儿。哗啦一声,梦儿吐了一口鲜血,中拳的左臂响起骇人的断骨声响,人便如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可人在大树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惊叫起来,可是双腿依然无法动弹。一天血雾之中,太子刚才已从梦儿手中夺回直刀,见他仗刀冲前,全身金光大盛。刀势一起,无穷无尽,直刀有若银龙,张牙舞爪,把半空中点点血花缠卷住,稍一拖拉,血水与半空的雨点混和,把雨水染成淡红,刀光舞得酣畅,如挥舞着一面红旗。这一招正是“圣上刀法”第四刀,“血染的锋彩”。血旗如大刀,舞得霍霍生风,要把重伤飞倒的梦儿置诸死地,血旗觑准了梦儿的面门割斩下去。忽然咚咚咚的几声传入太子耳中,教太子心灵震荡,血旗在梦儿面门飞散,化回飘飞血雾荡漾,刀也停住了,刀锋刚好贴在梦儿的额上,要是稍一用劲,梦儿的头绝对会分成两半。刀招停住了,可是咚咚咚的声音不休不止,太子眼看前方不敢稍移,全因为有一柄寒意森森的刀指着他的额前,刀气十分锐烈,以致太子不敢随便将头摆动,双目必须盯视握刀人的双手。握刀者不是梦儿,他只是在梦儿身后。咚咚咚的声响还是不断传人耳中,真有趣,是谁?在干些甚么?为甚么会咚咚咚的响?因为太子被一柄刀指着不能随便妄动,太子的刀又紧贴着梦儿,本来梦儿是可以慢慢退开的,可是他的伤势好像不容他这样做。那个用刀指着太子的人,正是刚才百搭留意着的同一人。他的脸上仍然戴着面具,左手握着酒坛,将黄汤大口大口的喝下肚,状甚豪迈他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是不是我喝得太醉了?刚才你们不是十分怜香惜玉,不容那女孩有半点受伤的么?如今我看她磕头如捣蒜磕得前额都快要破穿,你们却无动于衷。”是谁?在干些甚么?为甚么会咚咚咚的响?如今终于有答案了。原来刚才梦儿险死还生间,可人为了希望太子别杀梦儿,下意识为梦儿磕头求情,她不断的磕头,前额撞向碎石纷陈的地上,粉嫩肌肤焉能承受得了撞击,早已头破血流。不断的磕头,除了因为动弹不能之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甚么求情的话,一边磕头一边哭,正如太子所说,可人喜欢甚么,讨厌甚么,全都写在脸上,不懂隐瞒听见可人为自己磕头求情,重伤半昏迷中的梦儿也猛地清醒过来,欲过去制止她伤害自己,太子同样地不安愤怒,他并未受伤,要过去制止可人应该很容易,无奈面前的刀却不容他这样做,因为握刀的人叫天狗丑人。天狗丑人因何只身来到这儿?而且还出手相助梦儿?一见太子欲动,天狗丑人不忘提醒他说道:“别动!”太子也不需要自己去制止可人,因为他身后还有一个百搭。虽然百搭刚才把太子出卖,但他仍然是一个既仰慕太子,也可以信任的人。太子只是叫了百搭的名字,他便知道此刻应做些甚么。忘情磕头中的可人磕了几十个响头,磕得晕头转向,百搭一手挡在她前额处,不让她的头再撞在地下,可人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梦儿没有被太子一刀杀死,喜出望外,可是现在又轮到太子处身危机中,她已经不知应该如何做了。天狗丑人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的出现似乎太凑巧了吧?你是因为我的刀指着你才罢手,还是因为那女孩向你磕头所以罢手呢?”天狗丑人语带相关,太子并没有理会,反问道:“你是因为上次被我救走伍穷所以回来找我算账,还是为了要救梦儿才出手呢?”上一次伍穷独断独行,趁着“天皇帝国”大举进侵“武国”,以为可以捡个便宜,私下带兵去进攻,可是却遇上天狗丑人一人拦阻,要不是名昌世与太子先后出现,伍穷早死在天狗丑人的刀下。天狗丑人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是来喝酒的。来了中土这么久,今日终于有机会一尝中土的佳酿,这坛‘女儿红’着实不错,竟能让我有点醉意。”太子说道:“要小心才好,我怕你醉得晕头转向,脚步虚浮,不懂得回家的路天狗丑人答道:“不懂回家倒不要紧,我早惯了以天为被,席地而睡的乞丐生活,只是我醉了的话倒经常会做傻事。”太子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傻得会救一个誓要将你打倒的人。”天狗丑人说道:“这不算傻,他是我好友小白的儿子,救他只是举手之劳,只是刚才见你的刀招好像很厉害,我才省起自己也用刀,不如这样,我们比一比如何?”太子说道:“果然,你是不忿上次我坏了你的好事。”天狗丑人把酒坛递出去,突然砰的一声,梦儿竟冲拳将酒坛打破,他负伤挣扎站起,转头厉目瞟向天狗丑人。梦儿说道:“他妈的!你干甚么干涉我的事?”天狗丑人怔住,他万料不到梦儿在这样伤重的情况下还能站起来,而且对于他的出手相助毫不领情,苦笑说道:“哈哈,看来我今日的确是做了一件傻事。”太子对梦儿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是我们两个与天狗丑人的事?”太子的意思,就是问梦儿是否要自己先去解决天狗丑人,如果需要的话,他绝对乐意让这个机会给梦儿。太子,从来只喜欢借刀杀人。梦儿冷冷的说道:“甚么你的事,我的事?我现在一并将你们两个都杀掉好了!”动了,负伤的梦儿如一头垂死挣扎的疯虎,虽然伤了一臂,但右拳仍打出去,一拳两影,分攻向太子和天狗丑人,他是真的要一并杀掉两人。太子不屑地一笑,挥刀割斩,当的一响,直刀被“武士道”所挡住,这时梦儿冲拳已到,轰在两柄刀交叠的位置之上,拳劲罡猛,竟将两人都巧退几步。天狗丑人一呆,绝难料到梦儿还会有这般程度的反扑力,太子却无一点犹豫,一退之后又再弹飞而上,挥刀割斩向梦儿。一股凉风从后袭来,太子只觉身边的雨点在一刹那间都化成颗颗冰雹,打在背上,这正是天狗丑人“武士道”出招的前奏,刀招森寒,把四周的一切都凝固起来,太子欲转身先挡下此招,梦儿冲拳又至,而且冲势甚快,直袭面门。太子心念电转,半空中扭身回转,避过梦儿一拳,此时天狗丑人挥刀冲斩下来,见梦儿拳头迎向自己刀锋,急忙收刀。刚始收刀,太子又横刀斩来,天狗丑人突然弃刀,但双手挪移翻飞,以气御刀,把太子此刀挡住,手再一抖,“武士道”反劈向太子,逼得他急于抡刀去挡。如此这般,天狗丑人竟可单手在半空耍了几耍,便使出刀招攻向太子,自己却一边走近梦儿处,梦儿二话不说直拳便迎面招呼,天狗丑人又伸手将拳接下。梦儿现在只得单手,惟有以内力与天狗丑人拼斗,天狗丑人亦不示弱,他的内力显然比梦儿更精纯,斗起来脸不红,气不喘,而且另一手还在隔空舞刀攻向太子,使得太子就算欲避战都不得不挺刀去挡住。天狗丑人压下梦儿的拳,说道:“你真是冥顽不灵,我出手助你脱困,你竟然还对我动手,这是小白教你的么?”梦儿怒骂道:“我需要你救么?你一个人跑来‘天法国’这里是为了甚么?上次一仗被莫问那家伙所阻,今日我们就来比个高低好了!”梦儿说罢全身鼓劲,体内真气把衣袍逼得鼓胀起来,在与“武士道”交拼的太子见了一呆,叫道:“是‘皇拳’。”是太子“皇拳、御剑、圣上刀”的“皇拳”。第一拳,“拳倾天下”——第七章爱情与家国大雪山的悬崖边缘,耶律梦香独力一人面对一休大师与他座下八个近身“僧兵”,凭其急智,借助地利环境,暂时总算稍胜一仗。她以毒胁迫八个“僧兵”中的一命与二和,要两人保护她安全离开,不过一休大师远道而来为割她人头回去珍藏,怎会为区区两个倒戈相向的随从将她放走?一休大师这八个为他抬轿的僧兵,是他在“富士神兵祭”后钦点出来的近身随从,都是精英。只是一休大师自与天恨一战之后,只用自己研制出来的义肢代替四肢,应该已无杀伤之力,这八个“僧兵”瞧其外形面貌,却都不是简单的人物,怎会甘心追随一个已经残废的人?这八个“僧兵”,都已随一休大师出家忘姓,只留下名字,他们八个分别是:一命身躯雄伟,面目狰狞,他修炼的武功是八人当中最恐怖的“一团和气”奇功,从来都没有人敢跟他交手,他自已修炼以来也从未出手,也即是从未有人死在他手上,故此没有彪炳的战绩,却是最厉害的一人。二和瘦骨嶙峋,脸孔以油彩涂得一半是白,一半是黑。黑的一半表情苦惨,眼珠煞白,令人望而生畏,白的一半画了个嘴角掀起的大笑脸,与黑的一半刚好相反,用的是“两仪刀剑”。三生双目炯炯有神,一脸威仪,一本水墨绘制的图册永不离手,图册所绘全是人的死状,有些头颅爆开而亡,一些身体上开了几十个洞,血流干而死,每一个人的死状都叫人不忍卒睹,他却手不释卷经常翻阅,还看得津津有味。四不像人如其名,样貌非人非兽,不伦不类,呼吸时像一头野兽低嗥,左右手及一双腿皆不对称。五情虽已届中年,但好像永不会老,皮肤滑不留手,教任何女人见了都羡慕不已,有一张婴儿般的脸孔,油光满脸。六欲一身肌肉纠结,膀阔腔圆,身披麻黄袈裟,颈项套着的念珠,均由细小的节骨打孔穿成,口中念念有词。七巧嘴角经常挂着微笑,看上去十分善意,双手闲着时,手指却不断在郁动,好像握着两个圆球一般训练自已手指的灵活性。八风有一张阔大的脸,眼、鼻、口却不长在脸庞的正中央,稍为向左侧去,长发及腰。耶律梦香使毒胁迫一命与二和,当然并不奢望他们真能助他脱离围杀危机,但他仍对莫问有信心,只要她拖延得一时三刻,当莫问解决了那边浪人武者后,自会赶来营救。事实上,这时候莫问那边已摆脱了浪人武者的纠缠,“八神”正在急步赶来当中。可是,她看到一休大师不但毫不焦躁,还兴奋若狂的样子,满有自信的心又冷了一截。一休大师笑着说道:“我这八个随从,都能独当一面,修为不错,竟然也甘愿跟随一个又老又残废的人,到底是甚么原因?人是不会愿意向比自己不济的人俯首称臣,我可以向他们发号施今,自然有其原因。”在一休大师谈笑风生之际,一命与二和未待吩咐已迳自向耶律梦香走去,她心念电转,冷静地说道:“在来此之前,你已经向他们下了毒?”一休大师兴奋大笑道:“哈哈哈!对了!对了!为了这次难能可贵的机会,我日以继夜地苦思良策,把一切可能都算到计划中去,敢说已经是天衣无缝,我平生以来甚少看重一个女人,为了你,我废寝忘餐,你应该感到光荣。”情况又一下子逆转,一休大师收起笑脸冷冷地道:“不过能有如此完美和歹毒的计划,都全靠小白的好徒儿,看来你们一定是前生作孽,身边出现的全都不是好人,我做做好心替你们解脱,等你们往地狱里翻一翻,轮回转世后再做个好人。”耶律梦香脑海中顿然升起一个几乎已遗忘的名字:“大力!”在前些时候,小白与名昌世一战之后,曾与耶律梦香四处为战争中的难民奔波,遇上了一对小情侣翠儿与大力,最后并收他们为徒,没料到大力为贪慕荣华富贵将小白出卖,投靠了“天皇帝国”,更被老不死赏识,在老不死垂帘听政之下,现身在昔日“皇国”的地方当起傀儡皇帝,助他策划攻克小白。大力跟耶律梦香一样,其家族对茶及毒甚有研究,曾经以“百味香”无声无息中毒杀几十个村民,没想到“天皇帝国”沉静一段时间未采武力进攻,就是精心部署必胜之计。今次莫问与耶律梦香往“罪林”寻药一事,由桃子作奸细泄露了行程,大力的计划便全面展开,在小白重整兵力的一段时间里,宰杀小白身边的人,要其穷于应付。聪明如耶律梦香,面对精心策划出来的设计,霎时间也一筹莫展,突然省悟到敌人既然在暗地里筹划要将他们屠宰,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心又怎会贸然出战?惊诧之际,一命与二和已步步进逼,耶律梦香往后踏一步,后面却已是万丈深渊,根本无路可退。情况对她极其不利,危急间仍喝道:“我们‘舞夷族’是中土用毒的王者,无论你们中的是甚么毒,我都可以调配出解毒的药,要是你们再踏前一步,我便跳下去,我死了的话,你们永远只会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要赌一局吗?”一休大师哈哈大笑道:“好啊,真的太好了!我好像听到求饶的声音,一个美人求饶的声音是天下间最悦耳的声音,一个既有智慧也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求饶,更令人兴奋。”耶律梦香紧皱着眉:“你们真的非杀我不可?”一休大师笑道:“你这样问太愚蠢了,知道这代表甚么吗?这代表了一个人信心崩溃,女人啊!你愈聪明愈令男人既爱且恨,你现在怕死了,因为怕死,连头脑都变得愚蠢,如果是要杀你的话,真的需要如斯劳师动众么!要杀你的话刚才便已经杀了,所以我们是来救你的!”耶律梦香恍然大悟,说道:“你要把我捉回去,用我来胁迫小白!”一休大师笑道:“美人,你猜对了。他们中了甚么毒,连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解毒也只是枉费心机。你不是对小白很有信心的么?来吧,乖乖的跟我们回去,小白一定会用一切办法来救你的。”原来真正的计划是要把活生生的耶律梦香掳回去胁迫小白,假如她现在死了,只会令小白绝望,那“天皇帝国”要强攻,就会遭到强力顽抗,就算“天皇帝国”要胜利也必须付出极大代价。假如耶律梦香落在“天皇帝国”手中,以小白爱妻情切,必为营救她而对“天皇帝国”言听计从。可是“天皇帝国”人残暴不仁,要是被掳回去,耶律梦香真不知会遭受怎样的折磨,这一刻,耶律梦香必须在爱情与家国之间作一两难全的抉择,她犹豫着,又往后退了一步。“不能,绝不能因为我而要小白对敌人言听计从,我耶律梦香不会成为小白的负累!”“小白啊!我很爱你,我知道你也很爱我,在我与家国之间,你会选择来救我而放弃家国吗?你一定会选择救我!”“对了,你一定会这样选择,因为你当初就是为了我,才踏上争雄称王之路,没有我在身边,你的生存意义也将失去。”“我不要你为了救我而将江山拱手让予敌人,今日这个情势,或许我死了会更好,我死了的话你便可以更无顾虑地将敌人杀死。”一休大师看见耶律梦香眼神有异,似乎真怕她往崖下跳去寻死,她绝不能现在就死,最起码不能跌落万丈深渊而死,如果这样死了,一休大师要珍藏的头颅也化为乌有。一休大师苦笑道:“来吧!公主,跟我们回去,你不会想这样就跟小白永诀的吧?他一定会设法来营救你的,你要对小白有信心啊!”崖下风势正急,仰天望去,天上飞翔中的大雕仍然虎视眈眈,她一切办法都用尽了,惟有苦笑。她苦笑着从怀中掏出“深心石”,这块“深心石”是她跟小白爱的盟证,那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日子都过去了,只要小白发现这块“深心石”,他就会知道公主已经离开了。她将“深心石”抛在地上,只要莫问或“八神”来到之后发现了,一定会将“深心百”带回去给小白。一休大师看着她的举动,并不知道那块石头是啥玩意,一呆之隙,耶律梦香已转头飞身跳往崖下,宁可身死而不让一休大师将她捉回去。一休大师最着紧她的头颅,八个“僧兵”则最担心自己身中的剧毒,要是不将耶律梦香活捉回去,并不能交换解药,可是崖下万丈深渊,谁敢飞身扑出去营救?只怕未毒发便要粉身碎骨而死。千钓一发间,几条黑影跃飞过一休大师与八个“僧兵”的头顶,此时耶律梦香已在崖外身形悬空,人影中,为首最快一人只手扑出将耶律梦香抱住,可是身体下坠速度极急,他便跟耶律梦香一起下堕。定睛看去,来救者正是“八神”,朱不大因行动不便在雪地上一爬一爬赶来,抱住耶律梦香的朱不小哗然大叫,说时迟,那时快,已向崖下飞堕,朱大、朱小、朱小大又赶来。朱大扯着朱不小的腿。朱小又捉着朱大的脚。朱小大拉住朱小。一个接一个飞扑出去抢救。可是堕下之势奇猛,到朱小大扑出去时,他的脚只能刚好勾住悬崖的边缘,眼看一样要被冲力拉下去,一命起步奔过去。后面冲赶过来的朱大不见状,不知就里,以为一命要落井下石,从后用肩膀将他撞飞,那边厢,朱小不终及时将朱小大的腿拉住。被撞飞出去的一命又飞堕而下,没人伸手去救,他急堕之中伸手乱抓,把中间的朱小衣衫拼命拉扯,撕裂声响,朱小衣衫被抓烂,一命仍然向下跌去,手却不肯放开,一直滑至耶律梦香处,终于可拉紧。一命身躯极其雄伟,重量惊人,再加上下坠的冲力,朱小不的负担顿然加剧,朱不小、朱大、朱小、朱小大、耶律梦香再加上一命六人,重量绝对非同小可,猛然地将朱小不又拉下去。一命拉住耶律梦香的手。朱不小抱住耶律梦香。朱大握住朱不小只腿死命不放。朱小吓得汗流浃背,但抱住朱大双脚不敢放松。朱小大全身颤抖,仍喝叫朱小千万别放手。朱小不已向下跌去。剩下最后的朱大不与朱不,也二话不说冲上去,好了,终于可以拉住,可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亦只能勉强定住身形,悬崖边铺满白雪,极其湿滑,两人仍一步一步地向边缘滑动。一休大师见了这状况,他会如何?他一声令下,二和、三生、四不像都冲了上去,三人拉住朱大不与朱不两人,竟然都是伸手营救。此时,上空响起大鹅怪叫之声,这群畜牲像知道朱家几兄弟情况危急不能反抗一般,猛然扑袭下来攻击他们。抱着耶律梦香的朱不小更成为群雕攻击的目标,它们用铁铸一般的嘴向他啄去,又用爪抓出几条血痕,吃痛之下朱不小手一松,几乎就将耶律梦香送上黄泉,总算及时将她的腿抱住,但群雕死心不息,仍向他攻去,端的是险象环生。经这么一堕,冲力又骤然增加,二和、三生、四不像几乎都失掉平衡,幸而还是勉强定住身形。不过这么一堕,倒教捉着耶律梦香的一命也吓了一跳,眼前几十头大雕呱呱地大叫,轮流向朱不小袭击,想是刚才耶律梦香用毒毒死一头大雕,懂性的同伴都飞来要置她于必死。耶律梦香眼见朱不小瞬间遍体鳞伤,伤口流出的血滴落她面上,十分痛心,毅然说道:“朱不小,放开我吧,不然你也会死!”朱不小猛地咆哮:“不!公主死,我也一起死!支持下去!”碰地一声,几头大雕以头强撞过去,朱不小承受不起这猛然撞击,哇一声,一大口鲜血洒在耶律梦香脸上,看他似乎很快便要支持不住,耶律梦香又再大叫:“朱不小,我叫你放开我!”悬崖上的几人听见大叫声,心知下面情况已是极度凶险,五情、六欲、七巧、八风也飞奔过去要帮忙拉扯他们上来。这个命悬一线间的时刻,大家已无分敌我,全都只抱着把耶律梦香救上来的信念,因为她的生死对大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可是。生和死。绝对是一线之差。朱不小挺不住了。在五情、六欲。七巧、八风都未及赶至之际。一命察觉朱不小的拉力骤然消失,立即作出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见他大口地吸气,以耶律梦香的身躯借力踏步冲上去,这一踏之下,加速耶律梦香下坠之势,也令拉住朱不小的朱大压力骤增。他这一念之差,不但今耶律梦香跌了下去,连朱大都无法牢牢捉住朱不小,他自己一愕间,长臂一伸,欲抓住朱大的手,可是,朱大眼见朱不小及耶律梦香都飞堕万丈深渊而去,又怎会让他得逞?呼呼呼三声,耶律梦香、朱不小及一命,消失在崖下的黑暗之中——第八章热血深心石信心,源自于一个人了解自已的实力,凭实力闯过几番凶险,依然能屹立不倒,人的信心便会愈来愈壮大,要是每次都在生和死之间进进出出,最后不但不死,更将敌人打倒,不但可嬴得信心,威名更可令其他敌人闻风丧胆,不敢随便动你一根毛发。“八神”中八个小朱,除了朱不大行动不便,令他苦心钻研驭车之技,嬴得“车神”的美誉之外,其他七个小朱也有出色盗术和阵法引以自豪,助他们建立坚如铁石的自信。每一次八个兄弟的合作,都让他们纵横于险境之中而不死,久而久之,八个人都深信只要八兄弟一条心,不管是多难闯过的死局,依然可从容面对,八个兄弟中死了一个,连心也像被剖割开一道日子。耶律梦香是他们的恩师,看着自已奋不顾身要把她从死险中救回来,但依然不果,那颗心就像跟她一起飞堕崖下。失了心,失了信心,遇上急风暴雨都会担惊受怕,高峰闯不过去,崎岖路途也无法克服。随着耶律梦香消逝,七个小朱只得跪地痛哭,“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连耶律梦香的性命都无法保住,回去如何向小白交代?”问题一如雷鸣不息地在脑海中耳然响起,连身躯也在抖颤。“呜哇!怎么办?怎么办?”怪叫之声盖过哭声和风声,叫的却不是七小朱中任何一人,而是一休大师。一休大师热爱中土的文化,为了收集中土的一纸一石,耗尽半生光阴一点一点地搜罗,加以研究,如今垂垂老矣,想在离世之后有中土皇帝和皇后的人头做他灵冢内的陪葬品。如今失了一个皇后,教一休大师顿然万念俱灰,抱着头怪叫,状如疯痴,喃哺说道:“怎么办?怎么办?这种高度跌下去,头颅一定已爆裂,怎么可以爆裂?皇后是个美人呀?爆了的头还算是个美人么?不算是了,不算是了……”剩下来的七个僧兵,二和、三生等人瞧见一休大师神情激动,表情依然冷漠如霜,他们只关心自己身中的毒,尤其是二和,他身中两种毒,其中一种是耶律梦香所下的奇毒,不知何时毒发,毒发又有甚么征兆?他几乎已算是死了一半。怪叫声戛然而止,一休大师定过神来,三生等人随即把握机会开口说道:“要是无法活捉耶律梦香回去,那定然教老不死不满,我们身中的毒便无药可解。”三生刚说罢,一休大师即喝骂叫道:“他妈的你人头猪脑!耶律梦香死了又有甚么办法?你以为我想她死的么?你想要解药,就捉拿面前几只小朱回去!反正那老家伙都只是要来胁迫小白吧!我失了一个耶律梦香损失惨重,现在甚么心情都没了!不要再跟我说话!”一休大师气得头顶冒烟,就坐在轿内甚么也不理,此时双腿不能走动的朱不大吃力地爬到悬崖边,从地上捡起耶律梦香所遗下的“深心石”,双目眼神坚定,突然说道:“她未死的。”朱不大语出惊人,不但令其他小朱精神一振,连一休大师也几乎跳起来怪叫道:“甚么?甚么?她跳下崖中还有后着么?快说,快说。”小朱们定睛瞧着朱不大,眼神像是闪看希望的光芒在静待朱不大把话说完,岂料朱不大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已的前臂处割出一道日子,任鲜血滴在“深心石”上染红。难道耶律梦香未死之秘就在“深心石”上么?众人皆不明白,朱不大说道:“还记得生力吗?”谁会忘记生力?他为了替小白解决天狗丑人,独力闯丛林要将敌人人头斩下,最终落得身死下场,他的肝胆比天还要大,豪气吞得下风雷,勇猛比饿虎还要吓人,旱就是小朱们心目中的英雄。朱不大续说道:“明知不能胜过敌人,生力为甚么还要牺牲?”朱大语气不大肯定,尝试答道:“他要小白与天狗丑人之间添上仇恨,以国家为重,忘记友情。”朱不大说道:“对,他是英雄,牺牲了,却留下热血还予小白。”朱小又说道:“一把染上英雄血的刀。”朱不大又道:“生力有英雄血刀,我们有‘朱家热血深心石’!”朱小大似乎明白朱不大话中含意,振臂喝叫:“对!我们有‘朱家热血深心石!’”朱小大说罢也伸手取过朱不大的匕首,也在自已臂上划出一道口子,任鲜血滴在“深心百”上,然后又传过去给朱大、朱小、朱大不、朱小不及朱不,他们都一个一个依样葫芦,割伤自已手臂,让鲜血染在“深心石”之上,如今“深心石”,已全沾上七兄弟的血。朱不大振臂说道:“梦香皇后离开了,但心却不死,现在这颗‘深心百’是活的!正如生力一样,她一定会活着回去!我深信她会活着回去!”朱大又叫道:“对!不但梦香皇后活着,朱不小也活着!”朱小振臂狂叫:“他们活着!他们在淌血!”朱小大接着朱小叫道:“他们在淌血,我们也要淌血!”朱大不叱喝:“朱家血!英雄血!”朱不大最后说道:“我们的手在淌血,要在血未流干之前,将‘朱家热血深心石’送回去,否则我们都不是英雄,是狗熊!”朱大、朱小、朱大不、朱不、朱小大及朱小不听了,同声叫道:“我们不做狗熊!做英雄!”朱家兄弟为了振奋自己抗敌的心,以割血滴石之法把自己意志提升,忘记哀伤,喧声震天,连风云也在变色,寒风一下子都被热情驱去,沸腾的热血,连脚踏着的霜雪也为之溶化。此情此景,一休大师看得呆住了,朱家兄弟在自我激励一番之后,抹去泪水,眼神变得闪烁,一个一个打开随行的背包,各自从里面掏出长长的铁链,铁链末端镶有铁锤。这铁链是自从上回朱小小往杀不凡圣子,遇上一班使用铁爪钓的伏兵围困后,为了下次能助朱小小成功杀敌,特意研制出来针对铁爪钩的武器,今次遇上危机,终于派得上用场。朱不大行动不便,又被莫问毁了木轮车作滑雪的工具,其余六个小朱均齐心排成一行,列阵在朱不大之前为他护驾,也让他执行策划阵势的主脑,朱不大认真地将‘朱家热血深心石’放好怀中,然后环伺四周环境,要即场创出新阵式。这刻风势狂猛,吹得头发猎猎作响,四野白茫茫尽被霜雪所披袭,对朱家兄弟来说是一个从未接触的新环境,先前桃子曾提过“天皇帝国”大部分时候都有风雪,若是如此,一休大师等人便占了天时、地利。朱不大紧皴着眉,陷入沉思之中,一休大师占尽上风,本着猫戏老鼠的心态,仍不急于进攻,朱大沉着问道:“朱不大,我们用甚么阵?”过往“八神”合作施展阵势,皆是八人同心,如今缺了朱不小,过往的阵势便再不管用,要临时创阵,对朱不大来说又是一番挑战。一休大师笑道:“呵呵,慢慢来,慢慢来,老人家今日就让一让你们这班后辈,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小白身边是否真的能人辈出,看看你们如何敌我悉心挑选出来的八个僧兵,喔,不对,一命他一命呜呼了,只剩七个,你们也是七个,刚刚好一个揪一个回去,哈哈!”任一休大师嘲笑,朱不大置若罔闻,他拼命地想啊想,终于开口说道:“好,我们今天就来个‘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朱大为‘诛天’,朱小为‘灭地’,朱小大为‘东风’,朱大不为‘南雨’、朱小不为‘西雷’,朱不为‘北电’,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朱不大凭着过往几次列阵经验,这次在失去耶律梦香作幕后军师下终于作了一次重大突破,以他为中心,创出“六合”所指的天、地、东、南。西。北的“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他解开背包,取出一个小皮鼓,就以双手拍击鼓皮,发出咚咚声响,起落有致,忽徐忽疾,一时用力,一时轻力,拍打出六个小朱能听得明白的节奏。随着鼓声节奏,六个小朱各自散开,站到自己的岗位,瞬间“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阵式便起,势要凭自己闯出血路。阵法的玄妙,在于集合各人的力量,联结起来以弱胜强,六个小朱每人独立对敌都不是很出色,可是一经联手列阵,即可生前后夹击、以长补短、互相照应、互补不足之效,威力猛增数倍。一休大师是铸炼神兵大行家,对阵法并不多研究,如今瞧见“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虽未真正交手,也感他们战意高昂,整个人莫明地兴奋起来,精神大振一休大师笑道:“哈哈哈,好像似模似样,教我不能轻敌,你们是‘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有风,我就用风来跟你们打个招呼,八风,你去教他们见识一下‘天皇帝国’的本事。”口里虽说着要认真对战,可是却只派一人,一休大师是明显地不将八个小朱放在眼内。脸孔五官皆侧向左边,且留有一头及腰长发的八风,动作飘忽诡异,见他徐徐呼一口气,眼皮仿佛很重很重,就要合上,整个人也像是很疲倦似的,开口说道:“小……寒风。”甚么“小……寒风”?教人听得不明不白,这就是八风说话的特色,名字有风,连说起话来也像呼呼风吹一样快。惟恐朱家兄弟们听不明白,一休大师连忙补充说道:“呵呵,他对你们几只小猪说:‘小心了,他要使出寒风’!”刚说罢,八风身如柳絮,呼的一声,乘风出击,身形一动,四周寒气更剧,霜雪像听他使唤,聚在一起向朱家兄弟扑过去,风分穴道,雪也分成六份席卷朱大等六人。朱不大放柔双手轻拍小皮鼓,拍出噗噗噗的声音,口中号令随风送入其兄弟六人耳中,说道:“对方擅长使风势,我们用风和雨皆会被其所制,朱小不西方使‘雷霆万钧’、朱不北方使‘电光石火’,其余四人为助,以雷电破风!”听见号令,“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立时掀动杀敌,此时寒风霜雪迎面袭来,刺骨的风令六人动作迟缓,八风“寒风腿”乘风而来,一出六腿踢六人,快如疾风。轰轰轰!突然三声巨响在八风耳畔响起,如旱天打雷,震入八风耳畔,也动摇心神,正是朱小不与朱大不手中的‘铁锤链子’互相碰撞三下,爆出巨响,刚好是‘雷霆万钧’。八风错愕间,眼前火光吐射,直袭面门,朱不与朱小大的‘铁锤链子’擦出星火,‘电光石火’将他追击,此时其他小朱也不闲着,继缤以‘雷霆万钧’不断撞出雷爆声响,轰隆声不断传来,像有无穷杀势从四面八方冲来向他轰击。雷电交融,八风被对方后发先至,优势尽失,他急收腿,拧腰纵臂,拗身先退,那火光却如勾魂的符咒,死命追来,他退走如风,那火如电直抢面门,退退退,脚步连连后退,火却如影随形,逼得八风老羞成怒,脸部表情骤变。八风一愤怒之下,双目、双耳皆成赤红,如火焰炽烈焚烧,寒意骤退,代之而起的是酷热,见他两掌烈焰熊熊,猛然打出,“炎风掌”扑出之下,有如火神来袭,“隆”的一声,火神张口吞噬电火,地上霜雪也被烈焰溶成一滩水。化解了危厄,八风正想要追击,只见六个小朱好整以暇,信心十足地分站岗位,手中‘铁锤链子’舞得飒飒作响,甚为威武,他即止住冲势,重新思量对策再行进攻。经刚才一番危困,八风总算见识到中土的“阵法”,心中暗自惊叹当中神妙,只是区区几个不起眼的小子,合作起来竟然有条不紊,两人冲锋,两人辅助,两人补缺,随朱不大的鼓声节奏随开随合,左攻右守,右守左攻,当真是水火不侵。八风等人虽是“僧兵”,但凡“天皇帝国”的人都有点儿好胜争战的个性,见小朱们的阵法了得,也有三分敬意,便要开口说话,这次说话清晰,但一字一句声音如雷,重重地打入小朱们的耳鼓:“你们的确不错,令我觉得很有意思,这次我出‘巨风’,看你们如何挡我!”八风的“风势”共分八种,所谓“八方之风”,即为“炎风”、“奈风”、“景风”、“巨风”、“凉风”、“飕风”、“丽风”与“寒风”,攻势虽各有不同,但都急掠如风。这次“巨风”一动,有天摇地撼之势,地下隆隆作响,他动如象步,却仍然急疾,以既快且重的步法抢攻。朱不大一见其势,猜知此次他攻势在腿,且是重腿,心念一转,又起鼓击打,鼓声隆隆,六个小朱依随鼓声指示围拢一起挡在前头,朱不大叱喝一声,叫道:“山摇地动!”为“灭地”身份的朱小,凝神聚气,双手紧握“铁锤链子”,其余五个小朱以他为首,也手执“铁锤链子”同时随他弹射而出,如火炮轰击地下,撞出沉雷猛响,地下爆出裂痕。一如朱不大所料,八风的“巨风膝”是以快速的重膝,对敌人施以连环膝撞,要是无法阻截他的速度,重膝一轰中的话便是接连几记重膝,曾有对手被他一撞之下整个头颅断飞。“山摇地动”连续几锤撞地,确有地动之势,每一着皆截挡在八风逼近之先,教他未及蓄劲起膝,又要转过方向重新组织冲势。“巨风膝”无功,八风攻势转变,忽地半空盘旋,倏忽飞舞,左弹右落,右跃左飞,但身形仍是呼呼地一如疾风,看得人眼花缭乱,晕头转向,朱不大在后看得清楚,一时手掌一时手背敲击小皮鼓,六个小朱又左右散开,拉阔阵形截挡。呼啸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这样一动,露出空隙让八风乘虚抢入,他以“祭风拳”冲上直杀朱不大。没了朱不大指挥阵形攻守,“六合天地风雨雷电”大阵即溃不成形,八风早就看通这点了——第九章信心崩溃了八风自小出家,随一休大师当上“僧兵”,修练“八风势”,今年已有四十开外的他,论真战之经验绝对要比朱家兄弟任何一人还要多,任他们“六合天地风雨雷电”的阵势多强横,也必有弱点。他连连抢攻,使过“寒风腿”、“炎风掌”及“巨风膝”闯阵,几招下来已揣摩出朱不大实是控制阵式变化的重要关键,一瞧出空隙,“祭风拳”便以幻变莫测之势,一拳三影,难分虚实的招呼过去。拳影倏忽,三拳像虚,其实三拳皆实,分左中右行向朱不大的头颅,他行动不便,想是绝不能闪躲,八风暗自高兴闯阵成功,却见朱不大嘴角掀动微笑。一刹间,八风兴起中了他们道儿的念头,鼓声戛然而止,朱不大叱叫道:“风雨雷电击!”他发动变阵同时,五指一弹,漫天银光闪闪,点点寒风扑面,竟射出淬毒暗器,如雨散射,此时后面朱小大、朱大不、朱小不及朱不的“铁锤链子”又电射而来,攻他背门,正是前后合击,几兄弟为引八风入局迫他进死路,如此配合无间,全因七子一心,灵犀互通。八风头一扬,及腰长发在风中飞舞,陡然间以“飕风发”迎挡朱不大射来的各式淬毒暗器。这“飕风发”长发讯飘,飞转不定,竟能扯起旋风将暗器转射向身后朱小大等人,借势让势,拆解得甚为巧妙。朱家几兄弟见青光点点,抡舞起“铁锤链子”成圈状,将盾牌守得稳固,又尽将暗器弹回,霎时间风中叮叮当当的响个没完没了。暗器击不中目标,但又没有着地之际,呼啸一声,八风纵身随风飘飞出阵外去,回到原来的位置负手在后,不打算再战。八风突然间避战,朱家几兄弟都感莫名其妙,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八个“僧兵”虽是同道而来,但彼此不和,这也是一休大师为了易于控制他们的安排,要他们暗下争斗,以便防范他们群起造反。八人为了能借势杀掉对方,争一个排名位置,都不轻易将自己的武功秘密全数展露,这样一来,对方不尽清楚自己的底蕴,就没有十足把握击杀对方。这种斗争,目的当然是想等一休大师仙游后,取代他在“天皇帝国”的地位领导“僧兵”,一休大师也自问真的老了,应该时日无多,只想在死前能寻得理想陪葬品便如愿足矣,也懒得理会他们,只要他们在他死前仍言听计从,也就算了。几人暗地里斗争几年,也未能杀死对方,除了未完全摸透对方的专长杀着,还有一个极大的原因,就是刚才堕下崖中的一命仍然生存。一命,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动手的人,却教大家都相信他是武功最厉害的一人,他一日未死,大家一日不敢动手,所以他刚才飞堕崖下,要不是为了耶律梦香的话,大家根本不想伸出援手。这下好了,随着一命跌入万丈深渊,过去的恐惧烟消云散,剩下的七人斗争将会更趋激烈,这个时候更不会暴露全部实力,最少要留起杀着一击,在出其不意中杀死对方。八风见连施几种“风势”都未能占得上风,当即退下罢战,反正今日他们仍有优势,绝对有信心可捉拿朱家几兄弟回去。八风退阵,朱不大却不怠慢,叱喝叫道:“敌退我进!‘天翻地覆’,‘风扫落叶’,乘胜狙击!”朱大也喝叫道:“杀他个片甲不留,把敌人的人头带回去!”朱小又叫道:“杀敌人,活着回去!”鼓声又咚咚咚地打起来,朱家六兄弟又组织新阵势,扑飞上前,气势一如猛虎脱柙,锐不可挡。一休大师见他们抢着攻来,悠闲笑道:“几只小猪贪胜不知输,七巧,你去教训他们一下,但别玩太久,他们既然可以赶来了,莫问那小子应该有办法应付那班浪人,捉了便回去,不要拖延。”虽有如此命令,七巧却仍是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并不急躁,一双手的手指上下不停郁动,一边踏步上去迎战“天翻地覆”及“风扫落叶”,身为“诛天”的朱大及朱小的“灭地”,同分上下两路,射出“铁锤链子”。“天翻”者,“铁锤链子”卷成一圈一圈自上旋转而下,“风扫落叶”以朱小大为首,朱大不、朱小不及朱不在前、后、左、右,一边抡舞“铁锤链子”封死他所有去路。要是敌人懂遁地,也有朱小的“灭地”将他绞死,要逃出阵去,便只得向上跟,那“天翻”就会将他迎接,然后缠住他的颈项,用力拉扯出他的头颅。这就是“天翻地覆”、“风扫落叶”的阵式,很理想。但对手是七巧。七巧不笑了,只是一刹那消失了笑容,因为他经常笑,要是不笑的话,就算是一刹那不笑都很容易看得出来。七巧的手指也不动了,因为经常动,所以突然不动的话也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不笑不动却不代表他没有出手。他在一瞬间出手还击,不知怎地从身上掏出七块以几何图形造成的兵器散射出去,只听到叮、叮、叮、叮、叮、叮的六次清脆玲珑的响声,朱家六兄弟同时一呆,因为他们没料到七巧刚才双手还是没物,却突然射出兵器,六条“铁锤链子”被打乱节奏。兵器分七块,六块截挡“铁锤链子”,当然不会遗下最后的一块,朱不大见兄弟们稍一呆愕,情知不妙,急忙起鼓变阵。思想快还是动作快?七巧的动作比朱不大的思想快。因为他脑中早已有应付他们阵势的办法。刚才他还是微微笑着时,心中已有十足把握应付他们的办法。七巧手中握着一块大三角形的兵器,如急电一般斩劈一圈,同时当一声响,朱家六兄弟手上肘“铁锤链子”同告寸断。断的不止是“铁锤链子”,连他们六人握着“铁锤链子”的手臂也都被割切成几截。六兄弟皆断臂,他们或许该庆幸,庆幸没有以双手来握住“铁锤链子”,否则可能双臂皆断,而那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事。惊天动地的六声凄厉叫喊,朱家六兄弟同告负伤倒跌在地,断臂一截一截的散落在雪地,教人见了心惊胆颤。朱不大叱喝大叫鼓励众人士气还只是眨一眨眼之前的事,瞬间变生肘腋,他脑海如被惊雷劈中,大声叫喊,放下小皮鼓,拼命一爬一爬地上去要救自己的兄弟,眼泪是红色的。七巧在惊雷一霎间破阵、断六臂之后,一把拉扯手中三角形的兵器,将其余六块也是几何图形状的兵器也收了回来,他挡在朱不大的面前,开口问道:“你喜欢狗吗?”这种悲痛欲绝的时候,七巧还问朱不大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又怎会回答?只是用极其凄怆与愤怒的眼神盯住七巧,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七巧见他不答,脸上青筋暴现,喝叫道:“我在问你啊!你喜不喜欢狗呀!你是聋的吗?你懂得甚么叫礼貌吗?”七巧平时在人前人后总是展现微笑,十分谦恭有礼,但认真起来却是个暴躁狂人,一是笑,一是愤怒,完全极端的两张面孔,而且他一愤怒的话也是生人勿近,看他双手的手指停了下来,似乎又要有所动作。一休大师在一边见状叫道:“算了吧!他已经双腿残废,我们要带活口回去。七巧十分不满,悻悻然的咬住嘴唇,与朱不大怒目对峙,不一会,七巧始终按捺不住,停了手指不自然的动作,飒的一声,他的兵器又不知从身体哪处弹射出来,斩向朱不大。噗的一声,那兵器就在朱不大的面前停住,细看这七块斩下六个小朱手臂的兵器,俱是几何图形,两块是方却不同大小,其余五块是三角,当中有两块大,三块小中又有两块是一样,其中一块大三角还染着鲜血,这七块兵器,每块的边缘均是锋刃,没一处可握手。最奇怪的是,这七块兵器左搭右配之下,组合成一个古怪的形状,朱不大狠狠地认住这七块兵器,肯定此生不忘。七巧见朱不大目不转睛,突然扮成狗猛吠一声,把朱不大的注意力转移吸引到他的脸上,这才认出那七块兵器堆砌出来的正是一头狗,七巧手一动,那七块兵器又如有机关般弹回他的身上去。七巧回复他那微笑的脸,向朱不大弯身作揖,说道:“谢谢,谢谢你的欣赏。他妈的,这个七巧的嘴脸实在讨厌得叫人吃惊,不过,他的兵器确是十分惊人平常不甚起眼的人,别人以为他没甚杀伤力并不放在眼内,偏偏就是一头无声的恶犬,一发疯便锐不可挡。一休大师这些“僧兵”随从,只是替他抬轿罢了,谁又会想到他们每一个都是高手?七巧洋洋得意地步回去,也不理倒地不起的朱家兄弟,有礼又微笑的对一休大师说道:“如你所言,我并没拖延,他们也没有死,只是都断了一臂罢了。”他说得简单轻松,全无一点怜悯之心,只可怜朱家兄弟这回“罪林”之行,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朱家兄弟无力再战,一休大师也不欲多生枝节,命八风等七人把一众小朱抬起赶快带走,他猜想凭莫问的智慧此时一定已应付了那些浪人武者,为免碰上莫问再生变故他急着离开。一休大师猜得不错,莫问为摆脱那些浪人的纠缠,花了好些时间,到他成功跟浪人和议之后,便从那边与丰臣武纪等浪人过来,刚好在他们准备要离开时遇上了莫问见一地是小朱们的断肢,左右张望,呆住问道:“我娘亲呢?”在来大雪山的途上,莫问已把耶律梦香认作是亲娘,如今举目四望,耶律梦香芳踪杳然,纵使再冷静的心也不免剧烈震荡。一休大师知道莫问难缠,见他赶来,不让他有机会喘息,一个眼神,七巧一步踏出。七巧微笑着向莫问说道:“你好,我见你双眉紧皱,面色不大好,你刚才问了一个问题,要我替你解答么?”莫问双目瞪大,面上表情木讷,拼命地点头。有点异样。七巧笑着答道:“是那个随你们同来,有点姿色的女人么?呵呵,想起来,她的姿色着实不错,不奸淫她几回真是太可惜了。”莫问还是拼命地点头,这回连七巧也察觉到事情真的不大对劲。七巧说道:“她死了。要我送你一程吗?分文不收。”莫问仍在点头。七巧笑道:“真的吗?那我来了啊?”只见七巧挂着一副笑脸一步步走过去,双目紧盯着莫问不放,因为莫问现在看起来比他还要古怪。他只是不断地点头,却不说一句话。七巧在一休大师提点过之后,清楚知道莫问是他们此行中最难对付的人,他虽古怪,却不蠢。应该要杀的人,他不会留手。他的手指停了下来,笑容也顿住了,这正是他要出招的征兆。可是莫问还是像中了邪一般,不闪不避,不知要迎挡,那七块几何图形的兵器已然射了出来。一身怨怨的朱不大双目赤红,见到莫问来时曾经把兄弟们的牺牲埋怨到莫问身上,全因他轻视敌人,安排失当,才导致如今这种局面。朱不大恨莫问。可是他已见识过七巧兵器的厉害,要是莫问不闪不避,他也准会牺牲了的,就在七巧手指停止动作和笑容收敛之时,忍不住开口叫道:“莫问啊!你还呆着?”是啊!怎会不呆着?小朱们的断臂就在面前,耶律梦香跌下山崖去了,遇上这一切,教人怎会不受震荡,莫问也是一个人。就在七块兵器的刀锋割中莫问的胸膛时,当当当的几声响,一旁的丰臣武纪仗义出手,替莫问挡截攻击,但他的胸膛仍不免受伤,被割了七道口子,虽未割入内腕,也能教莫问感到痛了。不过,他还只是点头。莫问满以为只要随机应变,凭他的智慧绝对可将一切困鸡危厄克服过去,可是眼前朱家兄弟的残肢方才令他省觉,并不是人人跟他一样可以面对重重危机,仍可保持从容不迫的态度。丰臣武纪见莫问中了招后,胸口淌着血仍一步一步走前,其他人以为他有甚么攻击之势,不禁一呆。莫问飞扑出去,七巧见他状如疯癫,先行退开,哪知莫问是向悬崖边上扑去。朱不大大吃一惊,难道莫问要步耶律梦香的后尘,跳下崖去么?噗的一声,莫问像饿狗一般扑倒在雪地,双手将雪扒开,两眼紧盯着地上一块红色的石头。“朱家热血深心石”。他小心翼冀地将这块“朱家热血深心石”捧在手中,胸前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雪上,脑海一片空白,内心不断自责。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一休大师对七巧说道:“他是受不了突然的打击,要杀他正是时候。”七巧再弹射出兵器,莫问捧着深心石猛然地仰天咆哮,叫声如野兽狂嚎,却带着无穷凄怨之情——第十章一休的杀着被几十个好战成痴的浪人武者围困,莫问都可以泰然自若,略施小计将之摆平,逃离死困,全仗他从小至大被人所盛赞的天聪。他是小白笑苍天之后,又是战才芳心的儿子,小白与芳心两人都是极之出色的人物,莫问遗传了其等血脉,理所当然地成为新一代江湖中,极受注目的一人,正是英雄出少年。莫问当年才九岁时,便拔起战甲,扬起军旗,发号施令,指挥“八神”与“铁甲兵”如何布出“二十八星宿大阵”迎战皇上皇的“冲锋陷阵”法,那次一战定江山,战鼓破冲锋,任谁都可看得见莫问如何了得,面对骑兵冲锋指挥若定,不畏不惧,小小年纪便奠下英雄这名字。建立了江湖地位,人也春风得意,却也日益骄傲,随后而来的种种挑战,一次又一次的轻松摆平,不自觉堕入自负的陷阱中,也许他年纪轻轻便有着极不平凡遭遇,比诸小白十八岁才来闯江湖,莫问就显得更出色。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笑三少要小白长大成人才离开“白云村”往外闯荡,也不无道理,人确要在心思成熟一点,才能从容面对各种压迫。成功风光固然令人钦羡,但原来人生,是要比一比在逆境死局时,谁还能够昂然挺胸,笑着面对,并且再斗快把握机会,重新振作,攀上一个高峰再一个高峰。天苍苍、地茫茫,风寒雪路,欷歔命途。耶律梦香飞堕崖下,莫问一霎间不断自责,为何芳心当日离开,他人前人后都表现得万分坚强,不洒一滴泪,如今耶律梦香消逝,他反而无法接受事实?只因为这次“罪林”之行,遇上伏击之后的一切迎敌对策,皆是莫问所安排,他一直满有信心可以应付一休大师,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他实在低估了敌人。原来敌人要来杀你时,已经巨细无遗部署一切,只要你疏于防范,对方便如猎人遇上猎物一般,穷追不放。莫问盛怒仰天咆哮,抒发心中的悲愤,这时七巧那七块怪绝的兵器组合成一块大三角形向他割斩,莫问狂怒转身,怒火炽烈下,行动如闪电,一瞬间越过七巧兵器的的攻击,更闪至七巧面门。迎面对峙,七巧见莫问双目赤红,表情吓人,心中一凛,急步飞退,莫问长臂一伸,一下击中他面门,撞出巨响,七巧隆然向后倒飞。随着七巧晕飞向后,七巧的兵器也跟随他动,看来这兵器定有幼线扣于其指掌间任他操控。眼见七巧被袭,一击晕倒,其余二和、三生、四不像、五情、六欲及八风,全部一动不动,心中几乎恨不得莫问就此将七巧杀了。一休大师此行出师不利,已损失了重要目标耶律梦香,当然不会再让莫问从他手上救回朱家兄弟,喝叫二和、三生、四不像三人同告阻挡莫问,这一来莫问便要独战三人。那几十个浪人武者迎风冒雪随一休大师前来,本为要挑战胜出“富士神兵祭”的小白,刚才与莫问纠缠间知被利用,虽心中有点愤恨,但一休大师在“天皇帝国”地位超然,见日下情势,没必要也不想跟他作正面冲突,是以不准备插手协助任何一方,站在一旁静观其变。莫问力敌二和、三生、四不像,若在他状态甚佳时,倒可谈笑自若轻松对敌,如今受了耶律梦香死讯及朱家兄弟重创的事打击,情绪变得激动,火遮了眼,连功力都大打折扣。万寿圣君传授莫问的“穹苍诀”,其要旨在乎休养生息,常保心神境虚的状态,愈是冷静愈是心境清明,自身化成虚空,引动天地万物之气聚于体内,随心而发“穹苍诀”要是专心修炼有成,可像万寿圣君一般拥有惊世无俦的威力,达“惊天地”、“泣鬼神”、“震苍生”、“裂乾坤”四种不同层次的内力提升,最厉害为“惊天地”,也就是万寿圣君所修炼到的一层,莫问凭其优良的天赋,习“穹苍诀”一点时日,已初尝第一层“裂乾坤”之效。可是此下心神乱,气急喘,内力断,败象现。要有“穹苍诀”惊世的威力,也得要付出代价,要旨即是神闲气足,莫问现刻像头疯虎一般狂冲猛打,乍看是既劲且狠,但连丁点“穹苍诀”的威力亦无法发挥,面对二和、王生及四不像等高手,愈是久斗愈是败象毕呈。四人混战,几十人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全不关心几人中有谁会先死,当中朱家七兄已成为俘虏,瞧见莫问一人为救他们而拼死奋战,心裹好想并肩作战,可是有心无力。或许是从此以后都有心无力。莫问赤手空拳,二和不断在外围处盘旋飞步,如鬼魅一般飘忽,所走过的路全被他踢起雪花,眼前白茫茫一片,视野模棚,在朦胧之中又响起怪异的声音,一时嘻笑,一时啼哭,情景诡异。哭与笑之间,他的“两仪刀剑”叮叮当当在响,与他时哭时笑的刺耳声音交织纠缠,莫问不断拨开云雾极目望去,欲要看清楚他打算何时进攻、怎样进攻?是用刀还是剑了是左手握刀右手持剑?他腿法急疾盘旋令人眼花撩乱,叫声影响人思绪,最容易产生幻觉。三生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握着图册,气定神闲地在翻阅,不时又瞧着莫问,苦恼地在抓头,似乎在苦思应该以何种方法折磨莫问才能不重复过往战绩。不错,三生图册上所绘的图画,全是他过往的辉煌战绩,他勤于翻阅检讨过往有何缺失,并不是想找出最完美的杀人技法流芳百世,只是他要求高,记性却不大好,惟有靠笔墨将以往杀人的方法纪录,久而久之,便不想再重复过往的方法。可是他杀的人也许真的太多了,一本几百页厚的图册页页皆是他的涂鸦,要从过往几百种方法中去芜存菁,创出更惊异更教他兴奋的杀着又谈何容易?两手不停抓头,抓得一头是血痕。而这本图册他也珍而重之贴身收藏,恐防被其他人盗去,便全知悉他杀人之秘,尤其提防其他同伴。四不像并不闲着,早已向莫问攻过去,他双臂特粗,皮韧肉厚,臂上皮肤层层折叠,不似是人皮,比较像兽皮。双臂粗,却仿如无骨,见他每一踏步皆带来天摇地撼的震动,又如雷般轰呜,再加上双臂翻飞,重重地击打莫问身躯,每一下都力发千钓,这形态看去,就如一头巨象将长鼻子挥舞一般怪异。他的“四不像奇功”,依自己四不像的身形和脸孔苦思自创,这双臂翻飞击打敌人的功夫,就是“疯象臂”。莫问依然无法压得住激动的情绪,如一头盲了眼的疯虎,对“疯象臂”置之不理,任他重重的连续拍击,几乎可听得见胸骨碎裂的声响,但他也向四不像狂拳踢腿猛打过去,已经忘记了甚么招式内功,脑海中就只有敌人两个宇。可是四不像身躯雄伟,肌肉坚如磐石,莫问拳腿向他打去,四不像只是吸一口气,便能挺得过去,“疯象臂”左右拍打,隆然击中莫问头顶,左右耳被狂劲窜入,脑海感到震动,哗啦一声,迎面向四不像吐了口血。单是一个四不像,几乎已可将如癞似疯的莫问重伤,还真庆幸八风之间彼此不和,否则真的联起手来,莫问绝大可能要命丧雪山。莫问满腔怒火无从发泄,虽然受创,咕噜一声吞回自己的血,左右手紧握着四不像,头仰起再猛然撞下,撞出了巨响。四不像除“疯象臂”这杀招外,还有“狂牛头”,莫问此举正合其意,未等莫问第二撞,已自己迎头撞上去,这一撞却不同凡响,见他整个人离地旋身,挟带扭劲飞身撞前,连续几击,莫问哇一声,又吐了口血,还有折骨的声响。略一抖擞,莫问又弹前,疯狂再撞,如此不要命的拼杀,连四不像都被他所吓怕,明明满身是血了,怎么还可以坚持下去?二和仍在旁边游走,三生拼命翻阅图册拼命抓头,却都不时偷偷望两人的战况,见莫问头肿一块脸瘀一块,全身被打得又红又青,已经没多大兴趣再出手。四不像见自已独个儿与莫问对战,其他人只是袖手旁观,觉得吃亏,装作吃了莫问一记重拳倒飞向后。莫问甚么也不理,挺身追击,誓要从他们手中抢回朱家几兄弟,二和叽叽喳喳的叫着,“两仪刀剑”便迎上去。逼近之时,终于看得清楚,他左手握剑右手持刀,却是刀剑齐斩,嚓嚓嚓的一连数响,莫问听得刀剑声传来,回身急避,仍是吃了数剑,连忙退开一旁。经过刚才一轮与四不像狂拳乱踢后,莫问总算发泄了一点怒火,刀剑的伤痕令他稍为冷静下来,见二和攻了一招后,便直挺挺地将刀剑收在身后,不作抢攻,好像是不屑杀赤手空拳的莫问,又好像是故弄玄虚,更像是不想让其他人太了解自己刀剑的秘密。莫问没有剑在手,对付二和自然更吃亏,眼前能够借他一柄剑的人,就只有被他所摆平的浪人武者,他向丰臣武纪看过去,目光紧盯着他手上的剑不放。莫问开口问道:“可以再借你的剑来一用么?”丰臣武纪与其他众多浪人武者面面相觑,没料到莫问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会向敌人商借兵器,虽然暗地里欣赏他的勇气,但是岂会有人肯干这种愚蠢的事?见浪人武者冷然不动,莫问环伺眼前情况,要是浪人武者与一休大师及“僧兵”联手要将他杀死的话,他一双手一双腿,就算再厉害,照理也不可能一人杀几十人,何况还要救回朱家兄弟。原来一个人不管怎样聪颖,也会遇上智慧派不上用场之时。莫问的信心开始动摇了。就在他抉择是否要放弃之际,明灯却适时出现,这明灯便是他的好兄弟——一休小弟。一休大师竟然开口对莫问说道:“莫问大哥,你问错人了,要借兵器的话,一休小弟可以为你效劳。”旁边的丰臣武纪愣住,没料到一休大师竟也答应莫问的要求,这到底是他存心戏弄莫问,还是突然发起善心,给莫问一个机会?一休大师也不像开玩笑,见他从轿围中抬出一个长方匣子,就命八风把匣子送过去莫问面前,八风走到莫问跟前,将长方匣子抛在地上,盖子还未打开,八风催促说道:“兵器就在里面,你打得开来,就是你的了。”难道这是一个局么?长方匣子里面装着甚么惊人的暗器,只要莫问一打开来便会被暗器射死?一休大师这一着确实考人智慧,连莫问一时间也踌躇起来,双眼望着地上的长方匣子,脑海中不断问自已应否将他打开来。从来都用脑解决问题的莫问,信心受了打击,现在竟连打开一个长方匣子的勇气都没有了。一休大师看见,作状哀哭的表情说道:“我对莫问大哥是一片真诚的,你这样不领情,我会好伤心。还是莫问大哥已经不敢跟一休小弟比一比智慧呢?假如是这样,真可惜。”这全然是挑衅莫问的说话,莫问吐了一口血,就俯身要拾起长匣子来,二和见他一动,神情有回一点自信,又叽叽喳喳的笑起来。他笑起来却不是向前攻去,而是向后退走,一直退至一休大师的身边,不但是二和,连三生也合上图册,仿佛松了一口气说道:“噢!这次头脑不灵,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下一次吧!”甚么下一次?几时才是下一次?全是莫名其妙的说话。见他们全部退下去,就更显得这长匣子之内藏着甚么秘密,此情此景,更令人想将它打开来瞧个来龙去脉,但又怕根本是个陷阱。莫问的手在颤抖,他铁青着脸,瞬间好像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将长匣子打开。匣子一打开来,裹头散射出万丈豪光,十分刺目,几乎要把人照盲,莫问伸手进去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的确是一柄剑。这剑可能在铸成后就被收藏于黑色长匣子中,如今一见光,便自然地散射豪光争艳,毫无疑问,这是一柄很好的剑。一休大师笑着问道:“怎么样?莫问大哥欣赏我所铸的剑吧?这剑是我特地为你而铸的啊!不过剑要染血开锋才知它有多厉害,莫问大哥应该有很多机会了。”一休大师一边说着,一边与二和等七个人,押着朱家六兄弟匆匆离去。而莫问的身前,却有八十二道贪婪的目光,全都盯着莫问手上的剑。八十二只眼,四十一个人,全部皆是浪人武者,他们全都已拔出兵器将莫问重重围困。丰臣武纪说道:“你手上的剑很不错,比我这一柄还要好。”莫问苦笑道:“剑好,一休大师奸计更好。”丰臣武纪说道:“看你的伤势,就算有剑在手,也捱不了我多少招,况且我们有几十人。”莫问说道:“你们全部都想来夺我的剑?”有一休大师亲铸的神兵利器,对浪人武者来说这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一切已经不用再多言,他们全扑过去莫问处要抢夺神兵。一休大师扬长远去,只闻叮叮当当又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他开怀地笑着道:“哈哈,说自己怎样聪颖的人,其实是个大笨蛋,始终还是傻傻笑笑比较好。”重伤的莫问与浪人武者激战的时候,那边朱不三一个人失去了桃子,在漫天风雪中不知去路,等他在雪山上兜儿转转寻路到来,发现莫问已经倒在雪地中,身上且被白雪所遮盖——第十一章喜欢丑八怪那边厢,笑梦儿与太子及天狗丑人在“天法国”展开混战,莫问又在大雪山遇险,眼下生死未卜,同一时间,“神国”也陡生异变,那莫测神秘的白毛人在大雪山将桃子掳走,被朱不三所伤,又来到这里把苦来由及寒湮翠打伤。他来无先兆,去不留痕,身份始终还是一个谜,被带走了的苦乐儿到底会有怎样的遭遇,全不可料。彤梦将负伤的苦来由及寒湮翠带返“乐翠楼”,便立即赶去通知小白一切发生的事情,及至小白身处的“天楼”外,正要向大门处冲入去,却见有十来个服饰十分古怪,不像是平常中土人打扮的人排成列队,整齐地往“天楼”处去。有过先前白毛人的袭击后,彤梦难免杯弓蛇影,看见这班打扮异样的人此时出现,似乎有一种怪事接踵而生的预感。她左望右看,等待那队人鱼贯进入“天楼”,这时她看到排在最末一个少年,约廿来岁年纪,一直目不转睛地把她盯住,眼神十分凌厉,瞧得她心里发毛。这少年最吸引她注视之处,是肩头上横架着一柄刀鞘黑沉的刀,并以双手搭在刀身左右,一副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样子,可是他的眼神又如此坚定不移,彤梦想开口骂他紧盯自己不放如此无礼,也被这眼神慑住心神,呆呆站着,几乎忘了要通知小白的事。随着列队抬着一个个大箱子步入“天楼”后,这少年却驻足在彤梦面前,毫不客气地将彤梦上下打量。彤梦不知他想如何,先退了一步,开口问道:“你想怎样?”那少年一开口,令人更觉他盛气凌人,说了一句令彤梦毕生难忘的说话:“丑八怪!”彤梦呆了片刻,如同被雷轰击,她这位曾是“武国”中人见人爱的公主,谁也对她尊敬几分,别人只会将她赞美,甚么貌若天仙的说话都听过,偏是这少年却不屑地骂她“丑八怪”!一时之间彤梦几乎不懂得要开口责骂。到她稍为清醒之时,那少年已经置她于不顾,迳自向“天楼”里面走去,她便即尾随跟上。人到“天楼”之处,不见小白,只有太初、太元、太阴及太极等四位“天兵神将”接见,那穿着各种奇异服饰的十多个人,把携来的一个个箱子在四人面前打开来,一看之下,每个箱子里都尽是各种造型奇特的兵器,当中还有一些似乎十分珍贵的珠宝及各式工艺品。太极走上前去,从箱里拿起一柄约四尺的长剑,把剑从剑鞘抽出,剑身呈弯弯曲曲之状,共有十多个弯曲的位置,犹如蛇爬动态,双刃开锋,手柄是牙质,镶嵌了宝石和珍珠数颗,护手为木质,上面刻了花鸟纹饰,鞘为金制,整柄剑看上去十分名贵。太极把这造型古怪的剑拿上手,双眼如着魔一般,对着剑喃喃说道:“这‘克力士剑’我曾在武帝亲着的‘兵器录’上见过,乃‘马亚’当地最为著名之利剑,除波形纹状之外,还有些呈火焰状,今日终于得见实物,的确令我大开眼界。”那十多个服饰样貌皆甚为古怪的人当中,其中一个全身上下佩戴了金饰,左右手上各有五个寸粗的金环,颈项一个,左右足踝处又各有五个,走起路来发出叮当声响,不如就里者以为他无金不欢。这全身佩戴金环的人,头颅十分巨大,前额高高隆起,皮肤粗糙又黝黑,身形也很高大,以简单的布帛披在身便当成是衣服,看上去如猿人一般粗野。他听见太极所言,顿时哈哈地大笑,声调粗豪,说道:“你这家伙有见识!这‘克力士剑’是我们‘马亚’王室中御用的兵器,独树一帜,全部以天然陨铁炼成,削铁如泥,没想到你们中土也对我们‘马亚’的兵器有认识,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我叫马哈巴多尔,乃‘马亚’王室‘马甲车’的副将,请教阁下。”原来这马哈巴多尔乃王室中人,难怪他全身穿金戴银。马哈巴多尔虽然尽量表示友善,但他粗犷的外形再加上大摇大摆的动作,只令人感到他难以信任,太极面色略沉,说道:“‘天兵神将’,太极都督,掌管‘兵部’。”太极身为“兵部”都督,司职兵权用武,当然对各种兵器、兵法有仔细研究,当年他随万寿圣君在“蓬莱仙岛”上避世,更得万寿圣君把他平生所见所识传授,其中万寿圣君亲自抄写的‘兵器器录’,详列了中土海外诸国的各类独特兵器,太极一直珍而重之地收藏,不时翻阅研究。这“克力士剑”既是“马亚”王室的御用兵器,马哈巴多尔又是“马甲军”副将,那即是说连远在中土百里海外的“马亚”小国,也终于来到了中土这儿。除了马哈巴多尔之外,随来的十多人之中,全部衣饰、外形都各有不同,彤梦从旁观察,这些人应共分为五个不同民族的外地人,彤梦自小被名昌世细心保护,见识不多,一下子看见这许多来历不明的人,一双天仙般的大眼目不转睛,觉得气氛并不寻常。马哈巴多尔在殿堂上左看右望,露出急躁的神色,又哇哇地大声责问道:“我们‘马亚’王室亲来中土进贡,只派几个下从出来接受贡品么?怎么不见你们的皇帝出来?这不会就是你们的款客之道吧?”马哈巴多尔出言不逊,一旁主掌“吏部”的太元都督立即应道:“你们各国派出军中副将来进贡,皇上派我们几个御前都督来接见,已经对你们礼待有嘉,要是‘马亚’大王马可孛、‘高丽天国’国王金三绝、‘泰王国’军长弩尔哈、‘印巴’王子释迦与‘越女国’岛主铁青沙,他们五位能亲来‘神国’,我们皇上笑苍天一定亲自迎迓。”这十多个不属中土的异族人,原来是来自五个不同地域的小国与海岛,除了马哈巴多尔是“马亚”王室中的副将,其他几人分别是:“高丽天国”的金银将,乃金三绝麾下“一王、二将、三杀兵”的“二将”之一。瞧他精瘦骨立,脸容憔悴,不断在咳嗽,还要两个童男童女在旁边将他搀扶方能站稳,似乎身染顽疾,有多厉害未能猜知,倒是怕他随时会病发倒地。“泰王国”的弩必烈,乃国王弩尔哈的亲弟,拥有全国二十多支军队统领权,以军力控制全国,见他精赤上身,全身肌肉纠结,身高六尺多,神情慓悍,令人望而生长。来自“印巴”的摩迦陀,身披着泥黄色袈裟,作喇嘛打扮,左耳珠穿着一个金耳环,双目黑白分明,长臂长腿,双手合十于胸前,并且有三个金色大圆环置于双臂之处,看去应是他的独门兵器。而站在行列尾端那个来自“越女国”的最不起眼,也最受彤梦所注意,因为她是一个女人,穿着全白色纱罗,脸庞一块轻纱遮面,无法看清楚她的容颜,究竟她是美得怕引来狂蜂浪蝶才遮掩脸孔,还是丑得没脸见人?她有一个独特的名宇,叫作王妃。太元出言顶撞马哈巴多尔,明是将他们的身份比下去,马哈巴多尔脾气极坏,气呼呼的想要发作,太极这时步上前来,在他们抬来的几个箱子中细意打量,一件又一件的贡品拿出来细看。这些贡品里面,全是海外诸国的独特兵器,太极细心地检视,每拿一件上手,他们都不厌其烦地为太极细说兵器的特色,全都把自己的兵器说成最为厉害,把它们奉献给小白,代表了他们愿意对小白俯首称臣,更答应了年年来朝,岁岁进贡。不过他们这样做,无疑是太瞧不起太极对诸国兵器的认识,其中“印巴”所进贡的“铜锤”,一条长长的杆子上,顶端是个八棱锤首,镶软金银丝,柄似长剑之形状,亦镶金银丝,内绣红绒绵,上盘有杯形小帽,外挂金线绳球小带。太极将“铜锤”虚空挥舞一下,顶端锤首摇摇摆摆,摩迦陀说道:“那杆子具有弹性,借着这股弹力,加强了顶端锤子的杀伤力,要是一击中敌人,便会来回反弹,一中便是几锤,令人难以抵挡。”可是太极说道:“这‘铜锤’虽算是很出色的兵器,可是‘印巴’的‘鞭剑’传闻中是一条长逾两丈的软剑,其杀伤力才最为强横,相比下来,这‘铜锤’不算甚么,‘印巴’既有向我们称臣的意思,怎么又不将‘鞭剑’一并带来给太极开开眼界?”太极不客气地将摩迦陀所隐瞒的事说了出来,令得摩迦陀脸色一沉,闭起眼目,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辞。太极一一检视过所有人的兵器以后,最后将兵器好好放回箱子中,又再将盖合上,然后对各人说道:“这些兵器和贡品我总算都见识过了,现在你们可以把这些东西抬走。”已经不甚耐烦的马哈巴多尔听见太极下逐客之令,更拒绝收下他们的贡品,耐不住发恶起来,怒道:“我们千里迢迢来进贡,不见过你们皇帝笑苍天绝不离开!隆的一声,马哈巴多尔一拳怒碎大木箱,里面叮叮当当的跌出几十柄“克力士剑”,激战气氛一触即发。太初都督说道:“不接纳你们的贡品,是皇上的意旨,而且,皇上亦恳请你们立即离开中土。”“马亚”、“高丽天国”、“印巴”、“泰王国”及“越女国”按礼仪来进贡,虽然贡品都不是上品,但他们要是未主动出手,太初也没有道理跟他们开战,是以仍以礼相待。马哈巴多尔也知太初未敢发作,大模施样地在殿堂处的大椅上坐下,更说道:“这太没道理,我们把最好的兵器带来进贡,却被你们批评得不值一文,这次要是没法见一见皇帝,给我们一个解释,我是绝不会离开,我就不信你们可以把我赶走!”马哈巴多尔特势凌人,看来他根本是要逼太初动手,不过太初仍然沉得住气,说道:“皇上说过,只接见你们当中一个人!”马哈巴多尔嘿的一声,不屑地道:“呸!这更加没道理,我们十多人来,怎么只见一人?”太初说道:“因为皇上跟他有渊源,而你们没有。”太极说道:“因为你们的贡品多厉害,也绝对不及他的刀。”太元说道:“因为你们都没头没脑,而他才是一个要皇上认真应付的智才。”太阴说道:“因为就算你再嚣张放肆,我们‘天兵神将”也足以把你打下去,但只有他,皇上不得不亲自应付。”彤梦躲在殿堂的一角偷看,听见太初四人口中所形容的人甚为厉害,不自觉地向刚才骂她“丑八怪”的人看去。那带着长刀的少年,姿态放任,大模施样地摊在一张大椅上,默不作声,双眼朝天,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不加以理会。不知怎地,彤梦就觉得太初四人口中所说的厉害人物,就是这个与其余来者格格不人的少年。果然,太初恭恭敬敬地走至这带刀少年的面前说了一个震人心弦的名字:“皇上皇,我们皇上在‘天楼’楼顶处等你上去。”皇上皇,当日一个十四岁,盛气凌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内,令小白也几乎着了他道儿的少年,终于回来了。他是横刀的私生子,身上所携的刀,当然就是江湖人都闻之色变、退避三舍的“夺爱刀”。倨傲不凡的皇上皇,从来说话都不饶人,过去几多人在他口中变成无能的废物?真的十只手指数不完,就算是小白、莫问、梦儿,一样被他批评得体无完肤。他不是只有说话嚣张,无的放矢,他的战绩也的确惊人,十四岁之年,便单靠一人指挥下,把“皇国”守得固若金汤,令当时六大势力要合力将“皇国”屠宰。皇上皇的名宇,比诸莫问、梦儿、太子,更早写在历史之上,千秋万世都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宇。沉寂过一段长时间后,皇上皇今次真的回来了,而且一定已在武功上痛下苦功,惊人的武功再加上超脱的智慧,这种人怎可能永远沉寂,他既然出现,必会风云变色。可是他选择这个时候重出江湖,会是适当的时机么?他怎会与这班海外诸国的强者同时来访小白,他们是一道来,还是根本是两路人马?他目的又是甚么?皇上皇把昂得高高的头放下,嘴角上露出一抹笑意,徐徐地站起身来,他的眼光却不向太初等人望去,只是瞪着躲在一旁的彤梦。彤梦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就是逃不过他锐厉的眼神,心里害怕他又要骂她是“丑八怪”。她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要是皇上皇再骂她是丑八怪的话,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招呼”他。皇上皇向彤梦挥了挥手,说道:“丑八怪!跟我来!”彤梦被他在众目睽睽下耻笑为丑八怪,脸颊阵红阵青,心下甚气,二话不说先跑过去,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教太初不知所措。彤梦气呼呼的叫道:“你干甚么骂我是丑八怪?我怎么要跟你走?不知所为!我看你前,便憎你后!”大家都屏息静气,惟恐皇上皇要对彤梦动粗,太初四人都围拢在彤梦身侧。皇上皇又是一笑,再次说道:“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你是我所见过最丑的女人了!”彤梦真的气上心头,走去拾起掉在地下的“克力士剑”,一剑架在皇上皇颈上说道:“你敢再说我是丑八怪,我的剑就割花你的脸!”皇上皇气定神闲,说道:“你始终是丑八怪,不过我喜欢丑八怪!”彤梦顿时两颊绯红,带着少女娇羞的神色,连声音也比刚才轻微,说道:“你……你好无礼!无耻之徒!”皇上皇说道:“我愈来愈喜欢你了,你想在我脸上割一道疤痕么?好,那就割吧,这是我们爱的盟证。”说罢,皇上皇竟就抓着彤梦拿剑的手,在自己脸上割出一道口子,瞧着鲜血徐徐滴下,彤梦不懂得如何反应——第十二章江山归我取“克力士剑”的剑锋轻轻地在皇上皇脸上割出一条伤痕,也重重地在彤梦心中刻下不能磨灭的烙印,那伤痕约半尺长,在左边脸,还在淌血,一滴一滴沿剑刃流向彤梦的手上。血是烫的,这不是梦,眼前这个叫皇上皇的人,竟然因为自己一句说话,便干出这种令人难以忘怀的事。真可怕,他一脸是血,但还在笑。应该会很痛吧!皇上皇说道:“终于可以试出这把‘克力士剑’有多锋利,不过,今后你一生也会记住我,这代价很值得。”彤梦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十分急促,心跳的声音把她出卖了,皇上皇笑道:“瞧,你为我着紧了,以后你一看到血和剑,也必定会想起我这张大花脸是因你而起。”彤梦蓦然惊醒,全身打了个寒颤,“克力士剑”便脱手跌在地上,当声清脆、清灵,叫唤着他心里面最爱的人。“大花脸”。是巧合?还是注定了她与皇上皇怎么会在此时此地遇上?怎么莫问此时不在身边?莫问也是大花脸。为甚么莫问也是“大花脸”?因彤梦第一天跟莫问在“观星台”上邂逅时,她与莫问追逐玩耍,结果莫问几次抓她不住,被她罚在脸上以彩笔涂鸦,彤梦戏谑他为大花脸,后来便一直以此来称呼莫问。彤梦哈呼哈呼的在吸大气,镇定心神,忽然觉得胸口莫名的痛,吓得全身抖颤,这一种痛楚她十分熟悉。过往十多年的岁月里,她就是被这种痛楚所折磨,要不是莫问往“罪林”寻药医治好她的“心衰竭”,她可能已因此病而香消玉殒,哪还能奢望把莫问的心夺来么?痛楚令她过度惊惧,恐怕是旧病复发,假如是这样,她跟莫问会不会成永诀?双腿陡然发软,眼前一黑,眼看彤梦就要当场晕厥,皇上皇长臂伸去要将她扶住抱入怀,旁边太初四人见皇上皇又有动作,皆以拳腿招呼上去要将他截挡。碰的一声,彤梦真的隆然晕倒地上,皇上皇来不及将她扶住,却被太初四人所阻,遽然变色,看他迅速地由笑脸变成铁青着脸,猜道他这次真的要发作,太初等四人即运劲戒备。皇上皇握紧了手中夺爱,大家更为紧张,“横刀夺爱”这个名号,在二十年之前毕竟令正道邪道人士都悚然而惊。“横刀夺爱”厉害无匹,“皇上皇”加上“夺爱”,又会否更今人提心吊胆?太初四人紧张地期待,期待着惊喜。很失望,皇上皇没有拔刀,只一手握着刀鞘,横置于太初四人面前,问道:“你们有听到‘夺爱”在叫吗!”一句莫名其妙的说话,太初四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该不该回答,瞠目呆住。皇上皇瞪目扬眉,一手指着太初四人暴喝声骂道:“蠢猪死蠢!我问你们啊!有没有听到‘夺爱’叫呜呀!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懂得听人话?那你们即是狗,要讲狗话才听得明白?他妈的这个小白愈老愈棚涂,养狗便宜吗?一养便是四只!浪费米饭!”太初四人看不惯皇上皇骂人时不留情面,趾高气扬的脸孔,他的用辞如此过分,四人是动气了,但小白早吩咐过,无论如何,不管是甚么情况,也要对皇上皇加以忍让。忍让的意思,是忍无可忍还需再忍。忍了这口气,太初摇头回答。皇上皇呸的一声,继续严辞指摘:“挑!原来是无声狗,没有聋?没有伤残吧?‘夺爱’没有叫鸣,即是说你几个还不能令‘他’感到有压迫力,即是说你们几个没有资格要我出手,滚开!”他意态张狂挥一挥手,叫太初等四人走开,便要大步上去扶起彤梦,太初等这次四人一心,伸直手去阻截皇上皇,说道:“彤梦小姐的事我们会处理,这里是‘天楼’,不是你的地方,容不得你放肆!”皇上皇哈的干笑一声,说道:“你也记得这是你们的狗地方?你真的记得么?你知我为何要这么大声跟你说话?因为你是主,我是客,做主的便要好好款待客人,无论怎样都要礼貌周周,但你们有么?连丁点礼仪也不懂,去死吧!”虽然皇上皇言辞过分,但他说得也的确有道理,太初四人先行动手,实在是失诸于客,一呆间,皇上皇忽然惨叫一声,自己向后倒飞跌在地上,太初等四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虽是用手挡在他胸前,但俱没使力,他怎么会倒飞出去?难道四人中其中一个已经沉不住气先动手?皇上皇倒地后挣扎爬起,口角处带着血丝,好像已受内伤,他怒骂道:“他妈的!你们对来客动粗,现在有借口杀了你们都不会给人耻笑我皇上皇入别人的屋,杀别人的狗。”太初顿时明白过来,皇上皇为要找借口动手,自导自演这一场戏,不由得苦笑起来。皇上皇伸手抹一抹脸上的血,将血涂在夺爱的刀鞘上,要刺激“夺爱”的杀性,太初四人即听到“嗡嗡嗡”的响声,是沉睡中的“夺爱”要醒过来了。太极的独门兵器“鬼见愁”、太初的“五令旗”、太元的“霹雳”双锤与太阴的“天地”多节棍都已作好准备。“嗡嗡嗡”之声不绝于耳,皇上皇也已作出拔刀的手势,可是这时见皇上皇的嘴部上下颤动,一瞧之下,原来“嗡嗡嗡”的声音来自他的口中,明知已被发现了,仍然一边叫着“嗡嗡嗡”,一边作出拔刀的手势,在太初四人身边绕圈。他这样明显作弄太初四人,令人哭笑不得,太初等了一会仍见皇上皇做作地装出拔刀之势,知他根本无心比拼,为了避免着了他的道儿,放弃罢手,四人一心,皆转头欲离去。就在这时候,皇上皇才神情冷峻地说道:“想去哪?”说时迟,那时快,“呛”的清脆一响,那惊梦般的刀光霍然闪亮,霸刀“夺爱”醒来了,一股澎湃的霸气同时如怒潮涌向太初等几人,要是现在才回首去挡都已太迟。噗。刀光刚一亮起又黯然消逝,殿堂回复刚才的模样,却多了一人。小白。就在太初四人要回首拒挡霸杀的“夺爱”时,小白已从他们身边掠过,更快如电闪般出手按住皇上皇的手,把“夺爱”接回鞘中。这时太初四人的发丝才扬起,是小白掠过时所带起的风。今日的小白,比风还怏。再次看见曾令自己穷于应付的皇上皇,小白百感交集,说道:“你真是死性不改,仍然如此得势不饶人。”皇上皇浅笑道:“错错错!大错特错!我今日比以前过分得多了!人要向前望,要进步,不是吗?”小白说道:“嚣张、狂妄、自大,现在更多了七分糊涂、三分不知所为,的确比昔日进步得多了。”皇上皇笑道:“啤啤啤,你也老了很多,干吗这样多白发,最近有事很烦恼吗?你几时死?”一个中年,一个少年,却是老朋友,当年所积下的恩怨早已算是一笔勾销,如今再见,皇上皇不用再跟横刀一起涉猎江湖,也即是说他的确学有所成,并且这是他一直等待复出的最佳时机。小白替太初四人摆脱了杀机,扬手叫他们把晕倒的彤梦扶起,皇上皇一直嘴角含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彤梦,像一个猎人盯着猎物时一般人迷,喃喃说道:“丑八怪!”皇上皇瞧上了彤梦,这事小白已心里有数,但此刻他最关心的是殿堂内赖死不走的海外诸国来使,见他负手而立,厉目环伺,逐一在马哈巴多尔、金银将、弩必烈、摩迦陀及王妃脸上扫去,并不友善。小白不言不语之间,皇上皇举步向脾气最暴躁的马哈巴多尔处走过去,说道:“蠢猪!死猪!我早就说过只有我才有方法可令小白亲自下来接见,你服输了吧?马哈巴多尔气呼呼,从地上拾起一柄“克利士剑”,伸出左手的尾指来挥剑斩下,将尾指切断,血如注标射,他也不哼一声,指怒骂道:“真是他妈的!我不服,我要再赌!”皇上皇说道:“死蠢猪!我已经赢了你,还给你机会再嬴我么?只有白痴的人才会追赌下去!我赢了你,便一世也嬴了你!”小白表情冷冷,极不满意皇上皇今天带人来捣乱,可是到此为止,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借口把来进贡的各国来使逐出去。皇上皇举止大摇大摆,对小白逐一介绍了马哈巴多尔等人,他们的身份,都是皇上皇在海外所认识的“朋友”。自从上次皇上皇突然出现预告了自己将会重出江湖后,之后又再次销声匿述,可是他并没有闲着,一人一刀四处奔波,越洋走遍海外诸国,为今日重出江湖而作好准备。他带着马哈巴多尔等几人来向小白进贡,当然不会是俯首称臣这般简单,他叫皇上皇,绝不会做平凡事,此刻“天皇帝国”仍占据着中土大片土地,他带其余海外诸国的高手到临,似乎要趁这风头火势下再起风云。小白说道:“大师伯似乎只能教好你功夫,却没有教你带眼识人,你要小心交着了损友,最终害你一生。”皇上皇得意洋洋,在小白面前指手划脚叱喝道:“挑!你说话麻麻烦烦!你真的懵懂了吗?这班当然是损友!不然我干甚么带他们来?”明知这班人各怀鬼胎,不会在中土干出啥好事来,皇上皇仍然带他们到来,他的计划,小白已开始猜知一二。皇上皇续说道:“我真不知你在搞甚么鬼!人做皇帝你做皇帝,人家风光你在避世,这段时间你在搞些甚么?等运气?全都是你累事!不出兵攻打‘天皇帝国’,我已经等得好不耐烦,这次特意向这班蠢猪借兵来攻打‘天皇帝国’,给你做一次示范,你要是怕了,便继续龟缩在这个只得山水草树的破地方,我对这里可全无一点兴趣,除此之外,外面的土地,将会是我皇上皇所有!”为了争做王者,表现自己更具智慧、更无敌,皇上皇竟引海外诸国入关,这就等同于请别人来宰割自己的家人,小白怒火上扬,说道:“你赢得了老不死的兵,也嬴不了老不死一个人,这一仗史无前例,是一场一子错便不能翻身的硬仗,你向别国借兵来中土,他们真会为你卖力么!最后只会被他们乘机瓜分中土!”皇上皇说道:“我打得败一个‘天皇帝国’,最后也定能一个一个将他们打败,反正最后我也会出兵海外,现在一次过叫他们来,我打至他们回老家去,干手净脚!”为了将来的鸿图大计,今日竟引狼人室,先将自己的土地任人宰割,皇上皇的做法实在太过分。皇上皇说道:“你太慢了,等你去打‘天皇帝国’,可能我都闷得要死,我要嬴,便嬴尽全天下,大地都归我手,这样的胜利才最叫我兴奋,我皇上皇比起历史上任何一人都要强横,你要是乖乖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一官半职留守这儿,其他的别再过问。”忍无可忍,还需再忍。这是小白要太初等人紧记的说话,绝不可惹皇上皇。但现在皇上皇先自已惹上门来,根本没处可避,他也真的太疯狂了,小白身为皇上皇的长辈,为了中土的将来,今日必须出手教训他。他只是伸出手来,太初便为他奉上“赤龙”,自他为王之后,与“赤龙”的感应更形强烈,只要一握紧剑鞘,剑身便在抖动,发出刺耳的鸣叫,向敌人呼喊。小白冷冷地向马哈巴多尔等人说道:“你们要见我小白,现在都见过了,贡品我是不会收下,请你们现在离开‘神国’,以后也不准带着军队人来我中土一步!突然间,又响起了“嗡嗡嗡”的叫声,太初等四人循声看去,又见皇上皇手捱看“夺爱”,作出要拔刀之势,而“嗡嗡嗡”的声音,仍是由皇上皇的口中发出来他在小白身边四处游移往返,口中不停地“嗡嗡嗡”的叫,把小白戏弄于指掌中,真的是不可理喻到极点。皇上皇说道:“你觉得我很过分吧?你现在是否很愤怒,要把我好好地教训?来!‘夺爱’都已经急不及待。”他左摇右摆,可是始终还未拔刀,只要他不先动刀,小白这个做长辈的要是先把他伤了,只会给人讪笑,不过他已经准备好,“赤龙”随时可以出鞘迎战“夺爱”若是皇上皇胜不了小白,也没资格说自己可胜得过老不死,这就是小白要向皇上皇说明的道理。“呛”的一声,“夺爱”出鞘了,那惊梦般的刀光又来,同时间“赤龙”也出鞘,挥剑斩落,却在皇上皇颈项处顿住,惊的却是小白。皇上皇手上的“夺爱”,刀锋竟然只有半尺长,很显然这根本不是“夺爱”,他这样做,是再一次把小白戏弄,只见他装疯扮傻的对着那把假“夺爱”刀说道:“哟!原来是假的,不过你是想斩下来的吧?怎么又停住手?蠢蛋!我问你问题啊!怎么不答我?你这样懦弱不行!你说过要杀我就要杀!来呀!我的命就在这里!杀了我便一了百了!”小白始终还是下不了手,收回“赤龙”,皇上皇却青筋满面,气呼呼的大声叫骂:“你没屁用!就是因为你这种仁慈性格,才会把这片土地弄得乌烟瘴气,你几时才会懂要对敌人残忍呀!白痴!”骂过,喝叫过,皇上皇除了脸上一道疤痕外,全身皆完好无缺,显得十分失望,一边摇头一边大步离开,临行时说道:“你令我好失望,这江山,由我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