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陈野似一只狸猫,在屋脊上无声无息,直向后院方丈室奔去.几重大殿,点着香火和长明灯,寂寂无人,只有他曾住过的僧舍,听得到鼻息声.方丈小院有了改变,围墙加高,小院外有僧俗两人守门.他依然蹿到那株他目睹方丈被害的树上,想探查方丈院内的动静.他刚刚落到树上,顿觉一阵罡风袭来,有人潜在树上,他太大意了.闪避已经不及,只好一手抓住枝条,硬生生挨人家一下。但他的护身罡气已自动发出,只听一声震响,有人从他的侧边跌了下去。在方丈门口巡视的僧俗二人;惊得大叫起来:“有贼!有贼!陈野并不惊慌,只管朝方丈院里瞧.喊声惊动了小院里的人,立即从方丈室出来了一俗三僧。四人中,他认识三个。那俗人就是杜汉金。发生在飞鸿庄的事他不知道,把张汉金仍叫做杜汉金。另外两个和尚便是知客法明和知藏法净.只有那个老僧他从未见过。法净喝问道:“什么事?”“灵惠师兄从树上裁下来了!”那不认识的老和尚冷笑一声:“藏在树上以为别人不知道创愚蠢的东西。下来!”说着,一挥大袖,打出了一股猛烈的罡风,直袭陈野。从小院里到陈野所在处,相隔四五丈,老和尚居然能把人从树上打下来。陈野见踪迹已露,便跃起半空,躲过罡风,像片树叶,轻轻落在方丈院内。法净吃了一惊:“什么人,胆敢夜私闯佛门重地!”张汉金吃惊地一指陈野:“紫鹰怪侠!”陈野道“你也认识紫鹰?”张汉金对老和尚道:“师叔,此人……”老和尚道:“老衲知道了,何足道哉!”又对陈野道:“萤火之光,怎比星辰?你自以为有了不起的功夫么?”陈野道:“你是何人?”张汉金斥道:“大胆,连惩善大师都不知道?”陈野记得这个名号,湛蓝曾说过,就是这个惩善禅师,与她爷爷斗了个不分胜负.啊哟,今日不巧,遇到高手中的高手了.萧爷爷何等功夫,居然胜不了他!惩善禅师道:“拿下!”知客法明,现任大兴寺的监寺,立即应声道:“遵命!”说完就动了手.和尚一上来就施出了致命招式,一心要把他致于死地。陈野不闪不避,等和尚一掌推来,他伸手就拿对方腕脉穴.他的出手之快,扣穴之准,让法明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变招换式,一脚向陈野腰穴踹来.陈野一个转身,到了他的侧面,伸手拿他腰穴.和尚无法闪避,急切间右手一横,掌缘扫陈野脖颈,来个两败俱伤。陈野见两招制不了对手,心中一阵毛躁,举手一抬,正好捏住法明的小臂,拇指食指中指轻轻发力,“咔嚓”一声轻响,法明一声惨嚎,小臂骨捏碎,哪里还能行凶,踉踉跄跄跌了开去。把方丈室侧边的平屋门撞开,跌了进去,里面当即发出一声尖叫,分明是女子声音。陈野这才注意到,这里新盖了三间平屋,把原来的小院占去了一半。为什么会有女子声音?他双肩一晃,人已进门.角落里,瑟缩着两个年青女子,不是皇甫霓虹还是谁?另一个自然是黄霞无疑。旁边一间屋子顿时有个熟悉的声音问道:“虹儿,何事惊慌?”这正是皇甫敬的声音。随即又听一声叫唤:“师姐出事了么?”这是小六子.陈野血脉贲张,冲动得想马上冲过去把皇甫姑娘救出来.可是,他来不及.现任方丈法净、张汉金已扑到门口。他立即将右手食、中两指伸出,恶狠狠向两人截去。“哧”一声,两股锐风直袭法净、张汉金,惊得两人一左一右急忙闪开.陈野趁此机会冲了出去。他听见霓虹又惊又喜的声音:“爹爹、小六子,紫鹰大侠来了!”陈野心中燃起一团火,这团火是以爱和恨为燃料烧起来的。上半夜在心中潮涌的恨意,此时又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这时,张汉金、法净又从两边蜇来,他决心给予狠命一击。“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惩善禅师突然喝道。话落,他已来到陈野面前五尺。法明、张汉金本就心惊胆战,与他们武功在伯仲之间的法净,三招就被对方料理,他二人能是人家的对手么?可是,有惩善禅师在,不敢不上,现让他们退下,真是求之不得。两人忙退到角落里观战。惩善禅师道:“不敢露出真面目的小子,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句老话!”“呼呼”两声,他已攻出两掌.陈野不假思索,按上半夜贯通了的招式,闪避还击,得心应手。两人招式都颇为奇特,出手又快又猛,像两只凶烈的山鹰,扑门腾挪,蹿高伏低。直看得张汉金和法净胆战心惊。惩善禅师越斗越惊奇。小子的招式有的似曾相识,有的不曾见过,有的随随便便,干脆就无招无式。但是,高明之极,凶恶之极,足可称当世少见的高手。这样打下去,不是了结之法。他立即提起了六成功力,双掌劲风呼呼,罡气迫人,想以强大的内劲,击败对方。但是,他发现对方双掌也马上发出了强劲罡风,丝毫不弱于自己。而且,小子的掌法……他猛然跃开五尺道:“住手!”陈野停了手,听他怎么说。“你使的是飞鸿掌,你是萧强的什么人?”陈野听到这话比惩善禅师还要吃惊。自己使的是飞鸿掌么?和萧老爷子的一样,这是可能的事么?呸,胡说八道,别理他,打了再说.陈野立即双掌一措,奋力攻上。惩善禅师一面还手,一面喝道:“你是萧强的徒弟,那就是死有余辜!”老和尚决心以掌力获胜。他瞅准对方击来一掌,便以七成功力闪电般迎上。“轰”一声,老和尚双肩晃动,气血翻涌,再看对方,被震得退了三步。嘿,胜负立判,这小子内力太差。惩善禅师立即调息,使胸内平静下来,双掌一晃,大喝一声,以八成功力推出。陈野被震得气血翻滚,退了三步。这一震,使他觉得丹田之气鼓鼓荡荡,撑得他难受已极。若不把这股气冲发出去,似乎会被这股气把肚腹撑破。他见对方又狠狠击来一掌,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亢奋,也大吼一声,一掌迎出。嘿,这一次对掌,真够吓人的。一声巨响,如雷扫庭院,随即卷起一股罡风,将地上的落叶灰土吹起,还把树上的绿叶抖落了不知多少片。惩善禅师胸口一室,嘴里猛地腥味溢出,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他没有退后一步,但双脚下陷三寸。陈野比他好不了多少。他感到嘴角也有血溢出.他的双足也下陷了两寸.这一次交锋,可说是平分秋色。惩善禅师受到的惊吓,比他的内伤更严重,万万没有料到,八成功力的一掌,被对方接下。这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厉害?即使萧强本人接这一掌,大概也只能如此吧。他心中惊疑不定,影响了调息。陈野被这一掌击得情绪亢奋,他立即长长吐纳三次,心胸翻滚便平息了下去.他被一种狠打恶拼的欲望推动着,要是惩善禅师注意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双眼间出精芒,一种灼人的令人惊惧的光芒.这是发动攻击,恶拼到底的信号。可惜,他忙于平复内心的翻腾,又以为对方至少和自己一样,在盏茶时间不可能发动攻击。他知道,今日碰到了对手,不硬拼出个胜负,双方都不会了结。他必须作好充分的准备。可是,他没有做得到。陈野缓缓举起双掌,狂吼一声,双掌齐出,并无声威。惩善禅师深知这正是飞鸿掌的厉害之处。无声无息,碎砖粉石.他被迫匆忙应战.他提起了九成功力,欲一举击毙对方。又是一声骇人的大震.惩善禅师“哇”一口喷出了鲜血。双足下陷至膝.陈野也喷出了一口鲜血,双足同时下陷至膝。双方仍是势均力敌。惩善禅师闭上了双眼,运动调息。陈野仁立不动,也在运功。站在屋角里的张汉金、法净瞧出了便宜。两人一打手势,运功于掌一朝陈野冲来.在中间屋里紧张地观战的皇甫霓虹、黄霞看得心惊胆战,见紫鹰怪侠闭目养伤,不知道法净、张汉金来偷袭,急得尖声大叫起来.头脑里有些模糊的陈野,昏昏沉沉中,被皇甫霓虹的尖叫刺醒。他知道是谁的声音。有两个女人的尖叫声,但他只听得见皇甫霓虹的。这声音有如溪水,从头浇下,让他清醒。心里的火又从余烬中燃了起来。就如一堆火烬,添加了干柴。这干柴就是爱和恨做成的。他张开了双眼,清楚地看到了法净和张汉金那两张带着狞笑和杀人快意的丑脸。他立即提起了他那生生不息的内劲。虽然内劲已经大减,但总还有内劲。法净、张汉金见他动也不动,知他伤势已重,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由两面攻到。又是一声尖锐的喊叫:“紫鹰怪侠……”因为,紫鹰怪侠动也不动。皇甫霓虹知他必死无疑,发也了绝望的喊叫,闭紧了双目。就在两人的掌将触到陈野身上的刹那间,陈野右手伸出食、中二指,正对法明掌心。左手伸出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合拢啄在张汉金的掌心里。“啊——!”“呀——!”几乎同时,两人发出了撕人心肺的惨叫,往后跃出两丈,摔到在地痛昏过去。两人的右掌已经洞穿,掌骨粉碎,两只手就这么废掉了。陈野伤了两人,心中说不出的快意。他感到内伤加剧了,然而他不放在心上。他从深陷的泥土中拔了出来。惩善禅师吓得也赶紧从土中跳起。他迅速估量了下对手,对手又发功击伤法明、张汉金,又耗去不少功力。这第三掌,他稳操胜券。他没有想到,陈野动着走着都可以练功,而且内力生生不息,修补较快。陈野心中明白,不把惩善样师击倒,今天就无法救出人来.他拼了一条命,也要救人。这时,守在方丈小院门外的一道一俗,被方丈院内的叫声呼声惊呆了.他们既不敢离开,也不敢进去。因为,住在方丈院里的头领们,没有给他们下命令。方丈的惨叫和张先生的哀嚎过后,里面闽无声响,两人遂决定大着胆进去探视。他们认为,来人不伤就死,该他们去收拾残局了。两人越墙而过,落在了陈野面前。陈野蓄势结发立即推出两掌。这一僧一俗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便摔到在墙根角了。陈野只用了很少的力,他不想伤底下人。障碍扫清,他朝惩善禅师一步步走去。拼死救人的决心,使他斗志昂扬。惩善禅师也勉强提起了最后的功力。他知道,这一拼,生死立判。不是你死,就是他死。再就是两人同归于尽。决无侥幸可言!他双目紧盯对手,提起了双掌。一步,两步,三步……再有一步,双方就可拼掌。这一步,是长长的一步,也许是他一生中最长最长的一步,这一步使他由生跨到死!然而这一步,又是短短的一步,也许是一生中最短最短的一步,这一步,仅仅是一步,他就走完了一生的道路。一瞬间,他动摇了。值得么?一生功力,毁之一旦?大业未完,能和一个无名小子同赴阴曹地府么?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在招术上取胜,又何必死拼内力?只要养好伤,他定能将这小子毙于掌下。一生修炼,一生磨砺,就为的是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岂能刚出山就这么栽了?就在陈野跨出第四步的时候,惩善禅师拔地而起,越出方丈室外墙,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大大出乎陈野的意外。他愣了片刻,干脆站着调息。一盏茶时间,他觉得精力恢复了三成。他赶紧往关人的房室过去。这三间屋里,中间关着两个女的,左边一间关着皇甫敬、小六子,右边关着铁扇先生和飞叉头陀。陈野发现他们被点了穴,还以细铁链连锁在一起。他默运神功,以拇、食、中三指一捏,细铁链“咔嚓”一声断了。皇甫霓虹、黄霞双双跪地:“感谢大侠救命之恩!”陈野不敢答话,替她们解了穴,忙去把皇甫敬、小六子、飞叉头陀、铁扇先生的铁链捏断,但不替他们解穴,这留给二女去做。不等众人开口言谢,他提起所有功力越出了墙,在夜幕的掩护下回到了台怀镇旅舍。他迅速脱下衣服面罩,又从店中出来,站在冷清清的街上,等候牛三等人。二陈野一边运动调息,一边等着汤四姑她们,心中说不出的一种快意。尽管他觉得十分劳累,胸口隐隐作痛,浑身虚弱,但他精神仍处在亢奋之中。他对自己有了充分的信心。师傅教的不管什么玩意儿,没有一样是无用的。他今日能和惩善禅师一拼高下,没有败阵,就证明他的武功已和萧爷爷差不多.人人都说萧爷爷功夫了不起,足见自己也不差.“阿弥陀佛,但愿师傅老人家长命百岁!”他情不自禁哺哺出声。他多么想再见师傅一面,诉说自己心中的感受,感谢老人家对他的苦心栽培。这时,远远来了几个人影,瞬间即到面前,正是三个老儿、牛三、牧先生、汤四姑。牧先生道:“小兄弟,你怎么站在这里?”汤四姑道:“等我们么?”陈野道:“一个人睡不着,又挂着你们。遇到赋人了么?”汤四姑道:“嘿,和十多个黑衣人大打了一场,这三位前辈功夫惊人,先前还看不出来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游老大道:“这叫藏而不露!”涉老二道:“深如海水。”游老三道:“我们人长得俊,不是虚有其表。”汤四站一听:“什么?人长得俊?啊哈哈哈哈……哎呦,笑死人啦,人长得俊……”牧逸生、牛三和陈野也忍不住笑了。老大道:“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老二道:“有眼无珠。”老三道:“视而不见。”汤四姑“呸”了一声,道:“你们说谁?”老大道:“快走,快走。”老二道:“敬鬼神而远之。”老三道:“好男不和女斗。”话音一落,人没了。汤四姑恨恨地道:“三个老儿就是瞧不起娘们,姑奶奶要想出个法儿好好治治他们!”牧先生笑道:“这一来。他们不是更要躲着你了么?”牛三道:“在这里吹风么?走走走……”话音未落,突然听见有人喊。静夜中,听得分明。“汤姐姐,汤四姑……”“哎,就在这里。霓虹妹妹……”汤四姑高兴得疯了,赶紧迎了过去,和霓虹紧紧抱在一起。霓虹道:“我就是听见姐姐的笑声,才知道姐姐在这儿的!”四站问:“你们怎么到了五台山?”霓虹道:“被他们抓来的!”皇甫敬、铁扇先生陶荣、飞叉头陀相敬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与牧逸生、牛三、野哥儿见礼,大家都十分高兴。回到旅舍,点着了灯火,大家畅谈别后经过。原来,皇甫霓虹在陈野他们走后,便忙着去找爹爹,说了两件事。一件是牧逸生的事。皇甫敬奇道:“牧逸生?当年名动江湖,以一只金铜合制的金笛,打败过不少黑道高手,江湖人称金笛书生。听说与飞鸿庄过往甚密,可望成为飞鸿庄的乘龙快婿,后来不知为什么,从此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不知你说的是不是这位金笛书生?”霓虹道:“八成是吧,他的武功高着呢,气人的是,那个什么孙耘书打他,他居然不还手,受了伤。”“啊,有这等事?”“我们把他救走,爹爹你不责骂女儿吧?”皇甫敬皱了皱眉:“这事不该插手,因为真相不明,惹出麻烦来可不是玩的!”“那又怎么了?他们不知道的。”“人也救了,责怪你又有何用?”“爹爹人真好……”“得啦,你别替爹爹擦粉抹脂了,‘快说第二件事又是什么?该不是又惹祸了吧?”“看爹爹您说的!女儿一向听话,简直是乖极了,什么时候又闯过祸来?”“好好,乖、乖,快说吧。”霓虹把退出佛珠之争,另和陈野等人弄清真相的事,详详尽尽说了。皇甫敬听后沉吟不语,一时颇费踌躇。霓虹道:“爹,说话呀!”皇甫敬道:“虹儿,此事关系重大,你爹已答应太行三友越了这趟浑水,又怎能反悔,半路跳墙呢?飞鸿庄萧庄主适才邀了双方头面人物,意思也是从中调解。但双方各执一词,仍然争持不下,隔阂怨仇越来越深,只怕很难善了,爹爹也知此事有些蹊跷,这佛珠到底原来归属于谁,江湖上并未听说过,这原本是佛门的事,与江湖何干?现在突然为佛珠掀起了大浪,正道武林分为敌对两边,形成火拼之势,这当然不是好兆头。可是,爹爹身在武林,又微有薄名,岂能失信于人呢?”“爹,你真是的!女儿又不让你公开说无极叟退出佛珠之事,从此不再过问,惹来人的耻笑。女儿只让爹爹去查知佛珠真相,弄清来龙去脉,这哪里是出尔反尔了?还不是为了佛珠归属,为了武林不互相残杀,这有哪一点是见不得人的?爹爹,你说对么?”皇甫敬得了愣,笑道:“人长大了,嘴也厉害了,连爹爹都说不过你,往后找个婆家……”“爹爹,你说些什么呀!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来扯这些闲话,真是的!”皇甫敬道:“好好好,爹爹就依你吧,不过,谢与你各位叔伯商议商议。”皇甫霓虹不愿拖着一大帮子人在一起,特别是黄家两兄妹和何玉龙,再裹在一起,只怕野哥儿又生误会。她道:“爹爹,人多心不齐,别……”皇甫敬道:“不对,时下武林大乱,多一人多一份力,否则,孤掌难鸣!”无法,皇甫霓虹把铁扇先生等请来,众人坐下商议。皇甫敬把暂时退出佛珠之争,暗地查访的意思说了。一指神龙何剑雄、乾坤掌黄一鹤极力反对,认为这样做将会遭人耻笑,而且向对方示弱,他们主张发英雄帖,邀集主持正义、支持北宗的各派高手,与独臂金刀、少林高僧、华山掌门等决个胜负,逼他们交出佛珠,以昭示天下。这是武林义土不可推诿的责任下飞叉头陀福敬、铁扇先生陶荣,觉得皇甫敬的话很有道理,这样斗下去心中茫然。争了半个时辰,争持不下。最后决定,离开飞鸿庄,各行其道。皇甫敬等人要到五台山,何剑雄等人要去黄山,找黄山派掌门商量大事,并到九华山、武当山、峨嵋山等处一行,会集各派高手,再到长安,作个彻底了断。他们虽同一段路,但彼此间意见不一,顿时就冷淡了许多。黄烈、何玉龙大为着急,这一分开,哪里还能与皇甫霓虹成得了事?黄霞却无比高兴,霓虹一走,何玉龙只有跟她在一起了。他们一行人默默赶路,哪知未到新乐县城,就被一伙人截住。为首的是个老和尚,自称惩善禅师。“你们不是自封正道,四处行善么?老衲最恨的就是这种多管闲事、自以为是、断了别人生路的浑虫!黑道英雄行事,惹你们了么?你们偏就要自恃武功,以扬名天下.老衲只要见了这号人,从不姑息!”无极叟等人一听,这老和尚也太狂妄,竟敢扬言惩善,这天底下竟有这种道理?站在惩善掸师两边的,还有四个中年壮汉,自称山东四雄。站在老和尚后边的,有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和一男一女两个标致青年人。这三人之后,还站着三个四十多到五十岁的三个中年男女。这两女一男相貌有些相似,大约是兄妹姐弟之类的吧。皇甫敬知道,今日之局凶险,不可大意。惩善禅师又道:“念你们在江湖成名不易,辛辛苦苦练来的武功,毁之一旦岂不可惜?再说你们都有家室,莫非愿断子绝孙么?老衲特开方便之门,只要你们投效尽力,就给你们留一条康庄大道,须知……”乾坤掌黄一鹤哪里听得下去,大喝一声,道:“住嘴!你一个出家人,满嘴胡言,老夫等岂是几句大话就吓住了的,废话少说,今日在手底下见个真章也就是了!”他抽出短柄铁掌,动手就打。惩善禅师冷笑道:“你非要找死,由老衲超度你!”话声中避过一铁掌,十分从容。那山东四雄一声吼叫,分别向无极叟等人扑来,四人四把补刀,舞得呼呼风响。何玉龙、黄烈、黄霞、皇甫霓虹连忙迎上,八人厮杀起来,渐渐散开。那站在后边年轻的一男一女,只在嘴边带着冷笑看着,并不动手。老者也倒背两手,安然闲适。那中年三兄妹却蹿了过来,分别攻向飞叉头陀、铁扇先生、一指神龙。只剩下无极叟一人观战。举目一扫,心直往下沉。黄一鹤对惩善和尚,明显不是对手。惩善和尚招式之精,掌力之沉,是少有的内家高手。就是自己出阵,也决讨不了好去。再看几个女儿辈,与山东四雄倒还打了个棋逢对手,一时半时分不出高下。***bigcat扫描,bigcat校验,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可是,人家还有两男一女闲着。观其貌,定然不是庸手,特别是那个上了年纪的。这样打下去,只怕一个也走不掉。飞叉头陀等三人与那三兄妹交手,要胜对方只怕很难,但一时半时也不会落败。为今之计,只能分散逃走。特别是几个年青人,万万不能断送在这里,只要冲得出去,不怕日后不能报仇!主意一定,大喝道:“霓虹、霞儿、烈儿、玉龙、快快离开此地!”他一面喊一面冲向山东四雄。第一个撞上的是单世雄,他正与何玉龙交手。无极叟的九节鞭如一条蟒蛇,夹带劲风,只几招就把单世雄的朴刀卷到了空中。与此同时,黄一鹤发出一声惨叫,已被惩善掸师击倒在地。无极叟的喊声,提醒了其他几老。乾坤掌的倒地,告诉他们只有逃走才是上策,不能这么白白死去。铁扇先生抛掉与他交手的老头,冲向与黄烈交手的金骐。何剑雄护子心切,也向单世雄扑来。正好单世雄朴刀被无极叟卷飞,被何剑雄一剑刺了个透心凉。何玉龙没有了障碍,转身就往林中逃。紧跟着他的是何剑雄、黄烈。那三兄妹一见,齐吼一声追了过来。旁观的一老二少也立即出动,想把何剑雄父子截住。但无极叟、铁扇先生立即迎面挡住。黄烈见铁扇先生击倒了金骐,急忙一个倒翻,追赶何氏父子去了。黄霞几次想撇开对手,但终不能脱身。皇甫霓虹则根本不想弃老父只身逃走,所以拼命力战吴仁辉。惩善和尚用目光一扫现场,马上飞身过来,把皇甫霓虹、黄霞点倒在地。和尚喝道:“不要这两个丫头的命了么?老衲就超度了吧!”无极叟、飞叉头陀、铁扇先生正被几大高手逼得手忙脚乱,听见二女被擒,和尚要下毒手,赶紧往这个方向瞧,这一分神,便被对手指掌击中,三老均负伤被点了穴倒下。之后,从林中赶来几辆马车,押着他们分上两辆车。在马车走过去时,霓虹抛下了玉簪和手绢……经过谈完,天已大亮。牛三出去买了些包子馒头,大家饱餐了一顿,商议下一步行动。皇甫敬道;“我们在大兴寺里关了几天,发现贼人势大,与我们交手的那些人。除了那一男一女和那个老者,全都在。老夫与福敬大师、陶兄伤势未逾,一月内不能和人动手,老夫之意,不如觅个地方躲藏起来,暂避锋芒。”牛三道:“此话有理,我们一来,人家就已知道。五台山只怕都落人这伙人的掌握之中了,还是快走为妙。”陶荣道:“紫鹰怪侠救了我们,将惩善老和尚拼得跑了,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你们可有这位怪侠的消息么?”汤四姑道:“我们在寺外迎敌。根本不见人踪,要是他现身和我们在一起,就有把握胜敌了。只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巴,恐难相见。福敬道:“经此次磨难,贫僧总算明白了。这南宗北宋之争,只怕是个幌子,幕后必有人操纵。我们只有隐去行踪,伤好后再探大兴寺,一定要揭开这伙人的秘密。”商量好,决定白天出镇,以示离分。至于到何处为好,自有陈野带路。三陈野经常在山中砍柴,对五台山以及台怀镇周围都很熟悉。他把一行人带向了台怀镇东北四五里处的北台山麓,这里有一古刹,名普济寺,是五台山最大的“十方禅处”。古刹立处,浓荫蔽日,水溪汩汩而流。北台山又名叶斗峰。山势拔地入云,高接斗柄,因而取此名。为五台最高山。按陈野之意,藏在这里,一则有普济寺,可以暗查寺中南北禅宗争斗情况。二则北台山如此之大,绕山而行,谁能找得着?三则环境清幽,利于养伤。四则出其不意,隐藏于敌方鼻子底下,可随时到各地探查。五则离台怀镇较近,可以购置食物。众人都称赞他想得周到。皇甫霓虹劳心大喜,这野哥儿果然不笨,自己可没看错他。绕开普济寺,陈野把众人带进了山。他知道不远处有个极隐密的洞穴,那是少时砍柴发现的。一行人上山行了一盏茶时间,便到了一个被灌木封住了的洞穴。洞穴有四五个岔洞,可以分开歇宿。三个姑娘宿最里的一个洞,外面的洞则由男人们分别占用。每日的饮食由牛三和陈野购买。安顿好大家,他两人便下山采购食物。陈野道:“山洞太硬,没有铺垫,时候长了恐怕不行。”牛三道:“我早就想好,不妨事,晚上你跟我去拿铺垫吧。这可不是只住几天的事,没有被垫怎么过日子?”陈野道:“去买么?”牛三道:“买什么,这会泄了行踪。”“那怎么办?”“晚上你看吧。”牛三笑嘻嘻说。二人在镇口买了包干馒头,到无人处施展轻功,瞬间便到山洞。买来的食物够吃一天,水则有山涧,只管取来饮就行。到晚上,牛三带着陈野,以黑巾蒙面,跳进了镇上最大的旅舍,把店主叫起来,给他银子,不准声张,要他卖十三套垫盖。店主战战兢兢答应了。两人各背一捆,几个来回,每人都有了。汤四姑埋怨道:“怎不叫我们?累你两人来回奔跑!”牛三笑道:“不敢劳动芳驾,这等琐事只配小的们去干。”汤四姑笑道:“偷来的吧?”牛三道:“冤枉冤枉,野哥儿作证。”四姑道:“咦,野哥儿能展轻功,果然会武功的。”黄霞丧父,心情悲伤,在房里不作声。霓虹道:“他比我本事大呢!”陈野道:“哪里的话,过谦过谦!”四姑笑道:“野哥儿也文皱皱酸起来了。”牛三道:“这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四姑要不了几日,也会酸起来的!”“此话怎讲?”四姑不解。“跟牧老先生一起,日久天长还有不酸的?”牛三说完就跑,一溜烟不见了。四姑恨恨骂道:“你个嚼舌头的!改日看姑奶奶收拾你!”陈野也笑着走了。他和小六子住一个洞,这样他行动方便些,半夜,他还要到大兴寺去。待小六子练完功睡下,他带着面罩紫衣,悄悄出了洞。他的伤并未全好,但自觉可以行动,也就不把伤当回事。他从昨夜斗惩善禅师之后,一直情绪高昂,恨不得再深入虎穴,大打一番。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从轻贱自己,到受人白眼,他心里一直憋了许多气。现在,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比别人差,甚至还比别人强,叫他怎能不激动不欢畅呢!他不愿天天在山上闲度,他要在龙潭虎穴中再度证明自己的能耐。要显示出来给人瞧么?要人们用崇敬妒羡的眼光瞧着他么?这倒不必。他只要有展其所能的地方,没人知道也不妨。就让人们只知道个“紫鹰怪侠”就行了,何必又多出个野哥儿来呢?这些他不在乎。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能,知道自己不比别人差,知道自己能在这大千世上,惩恶扬善、匡扶正义,这不就足够了么?此刻,他尽展轻功,片刻又到了大兴寺。大兴寺灯火通明,几重殿宇灯火辉煌,持刀拿械的和尚,在各殿外巡逻。他伏在天王殿瓦檐上,仔细瞧这些和尚,有许多他都不认识。这决不是大兴寺原来的僧众,原来的僧众到哪儿去了呢?他又驰往方丈室。方丈室却无灯光,漆黑一片。他耐心地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动静。正想离开,到前面各殿中抓一两个和尚问问寺里的情况,忽听见脚步声响,有个和尚来敲方丈小院外的门。“呀”一声,方丈室的小门开了,只见衣钵侍者灵方和尚走了出来。他道:“有事么?”却不去开门。来人道:“惩善大师有情方丈。”灵方道:“就来,请大师稍候。”灵方进方丈室去了,不一会儿,扶着一只手上缠满了白布的法净和尚,走了出来。灵方开了小院门,跟着来人走到墙边,从那儿出寺外去了。陈野不由大奇,从藏身的树丛中跃下来,走过去一看,墙角里多了一道门,这自然是他离寺后修起的。他拉开门,只见一条新修小道,通向山坡。灵方等三人走得不快,正朝山坡走去。陈野双脚一跳,上了树梢,看着他们上了坡转弯不见才朝前赶去。上了坡,又下坡,修了石级,好走得很.陈野心想,这里从来是荒坡野地,什么时候修起的呢?石级往下有二十多级,然后又是一条穿林小道。灵方和尚等三人已进林中。陈野站在石级上想了想,只怕林中有人守卫,惊动了不好打探消息。便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直往树丛上落去。他这一跃跃了近五六丈,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过去,他只敢跑,不敢跃。在树丛上藏着,片刻后才听到脚步声,灵方和尚他们才走到。陈野知道方向没有错,便踩在树梢上先走,走过了十来丈,突见树下有一大片空地,盖着五排平房,房子周围,寸草皆无,露着褐黑的土地,大约方圆有个一二十丈光景。五幢房子依次排列,只有第一幢有灯火,并无人守望。灵方和尚等三人径自进了第一幢,在中间客室坐下,不言不吭。须臾,从内室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惩善禅师,一个是未见过面的老者,相貌生得不善。年龄有五旬光景。灵方等三人赶忙起立见礼惩善禅师道:“见过这位客人,他就是绿林二霸之一的太叔先生的首徒季锋。”灵方等三人又赶紧行礼。季锋只点点头,身子不动。惩善续道:“前几日你们见过季施主的师弟张有观施主和季施主的两个徒儿、武林后起之秀的白飞马桂碧云、黑飞马申骐,领略了太叔先生的高超武功。如今,季施主奉太叔先生之命,前来五台山助力,你等须小心侍候……”灵方等三人喏喏连声。“……季施主闻听方丈受伤,特赐一粒治伤药丸,以助疗伤。此药极为贵重,是太叔先生亲手制成,快快谢过季施主。”法净接过季锋赐药,忙一口吞下,接着千恩万谢说了几句。忽然,法净一声惨呼,双手捂住肚子,整个身躯像只大弯虾,直也直不起来。“啊哟……大师……此药……”惩善禅师“嘿嘿嘿”笑起来,“法净,你这没用的东西,活着也是个废物,不如早日升天,到西天极乐世界去吧!”灵方和尚吓得跳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下:“祖师爷饶命,祖师爷饶命……”法净双手抱腹,一歪身倒在地上,嘴里道:“你们……好歹……歹毒……”突然头一歪,断气了。惩善道:“灵方,起来,不干你事,自明日起,由法意接任方丈,将你升为监寺。”灵方赶紧叩了几个头,站起来又向来叫他和法净的和尚行礼,口称方丈.惩善道:“灵方,你再去把法明引来,处死后,他那监寺职位才好让给你!”“是是,多谢大师,弟子这就去叫法明。”这一幕看得陈野心惊肉跳。灵方和尚走后,他又瞧了瞧那个新任方丈的和尚。竟是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心中十分纳罕。稍停,他想,既已知贼首隐藏于此,何不改日再来,瞧他们处死同党,有何意思?呆得太久,被他们发现也大大不妙。于是。连忙转身而去。忽然,他想起个主意,便直奔方丈室而去——bigcat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