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打雷道:“去杀他个七进七出。”石不悔立刻豪气凌云地道:“七出七进呐,杀!”这二人立刻直往刘家寨冲杀过去,此刻正是叫天张一伙正在撞击二门欲打通往后寨去的通道的时候。赵打雷的吼叫声令在指挥的叫天张惊怒交加,他挥刀迎上去,还大声呼叫:“快,快把这两个黑球围紧了狠宰啊!”已有五六百人在刘家寨中疯狂地挥刀,他们只要撞开二院门,刘家寨这后寨大院也不保了。前大院中,石不悔与赵打雷二人已经杀红眼,这时候就不知什么叫手软。地上刹时间血流成河了,那叫天张几次差一点被赵打雷砍中,他总算闪得快。他早就注意着赵打雷的刀路。交战中,叫天张暗地握了一把尖刀在手,黑暗中就在赵打雷一刀将两颗人头砍落地的刹那间,叫天张抖然尖刀出手。“嗖!”“哼!”那一刀真狠,首先插在赵打雷的右胸上,有多深,谁也不知道,但赵打雷手中的刀已握不住,刀已交在左手上。赵打雷毫不闪让,胸口仍然插着尖刀,但左手出刀也不慢,他认准了叫天张直杀过去。“你娘的,吃赵大爷一刀。”叫天张出刀横拦,右腿暴踢,而赵打雷只侧了一下身子,手上刀已滑过叫天张的刀反切在叫天张的右臂肘。“啊……”叫天张忍不住一声惨叫,鲜血立刻往外喷射,于是,钱大孔、李道元、毛白天与古怀今立刻把赵打雷拦住了。石不悔也火了。他早该火的,这时候谁还轻松?石不悔与赵打雷二人几乎是踩在尸身上闪耀出刀,地上已死了近百人。再看那寨墙上,“快乐帮主”力斗“黑面阎罗”石太冲、“飞天虎”商发与“地龙”丁太白三人的狂杀。石太冲这一伙自寨墙上杀过来,一心是要断刘家寨的后路。他们由后寨墙往下扑,只要到了下方,后寨便也完了,因为花子帮一大半苦守在二门后,东方雷与司马雪二人已身上冒血了。刘世芳与刘太平父子二人再加上两个女儿,正守在通道中,准备力拼,但是“快乐帮主”尽全力堵住石太冲一伙,那刘翠花真的感动了。她已流泪满面,几乎大叫着要去帮助未婚夫了。混战与追杀,突破与固守,人性已不存,刘家寨一片火海了。忽然间,小河那面传来吼叫声。如果仔细听,吼声之中还带着咒骂。随着哗哗的趟水声,一大片黑呼呼的人群过来了。这帮人还真整齐,好像每个人都带着青竹杖。不错,信阳城花子帮拼命的哥儿们赶来了。方大鹏与勾春二人,加上带路的西门风,这些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多。除了花子帮,还来了另外一批人,那便是席本初与李氏兄弟二人,这其中还有李小小与席大红。原是不打算叫她二人来的,但二人下了决定,不来宁愿死。来就来吧,这些人还走在最前面。席本初一看刘家寨的寨已破,那么多贼寇在里面烧杀,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天爷啊!”刚刚踩过一堆尸体,方大鹏忍不住往地上看,只见地上死的人真惨,一颗人头面朝上,他一眼便看出是吴亮,因为他在王家古宅见过这家伙。方大鹏的脑筋好,主帅已死为何还在里面杀?他立刻提起吴亮的人头,大叫着扑人刘家寨。这方大鹏登高厉声叫:“吴亮死了,姓铁的也死了,这是人头,接住!”谁也没有接,那人头“咯”的一声落在地上,火光之下照得清,果然是吴亮的。贼寇们一看火大了,有人举刀高声喊:“为将军报仇呀,杀!”近百个贼寇朝方大鹏杀过来了,方大鹏原是要瓦解贼人士气的,不料反成众矢之的。他一惊之下疾退,可好,花子帮的人拥进来了。“杀呀!”“狠宰啊!”双方立刻展开一场殊死战。攻打二门的贼寇们见忽然来了这么多花子,而且武功都高,立刻转过身来干上了。他们也不攻二门了。有两批花子随着李氏兄弟上了寨墙,分两路与寨墙上的石太冲那批山贼交上手了。正在搏杀的石太冲几十人,忽见由两边杀来几十个花子,其中还有几个像是照过面的人。李小小在后面开口了:“快乐,快乐!”席大红也大声叫:“快乐,我们来了。”“快乐帮主”一看,精神大振,立刻仰天长啸一声:“杀啊!”他出刀之势忽地一变,一路达摩七刀十三斩便施展出来,但见刀光闪动中,石太冲大叫一声:“呀……”只见石太冲抛刀疾闪,他的双手不见了,抖得鲜血似洒血雨。石太冲只闪一两步,正遇上席本初迎过来。席本初乃“中原快刀”,他见石太冲旋来,毫不迟疑地一刀刺过去。“唔……”石太冲抱住肚子倒下去了,他再也回不到大别山了。商发与丁太自立刻伙同大别山来的人马,边杀边往后退却。不旋踵间,“快乐帮主”砍翻七个山贼,立刻迎上呼叫李小小与席大红二人。李小小指着他爹与二叔道:“我爹他们也来了。”席大红道:“我爹也来了!”“快乐帮主”原是笑面相迎的,但当他刚要去抱二女的时候,突然又退了一步,客气地道:“谢谢,二位姑娘请到那边角站着,千万别再杀了。”他这是客气话,太客气了。有时候过分的客气反倒显得生疏了。当“快乐帮主”把话说完,立刻大吼一声倒翻跟斗落人后寨之中。“快乐帮主”大叫:“翠花!”黑暗中只见刘家姐妹二人与刘太平紧守在一问大厢房门口,那刘太平站在正厅前似乎怔住了。这光景看在李小小与席大红二女眼里,心中十分惭愧。唉!不该在危难中舍弃“快乐帮主”而去,反而“快乐帮主”还救了他们两家人。李士雄大吼一声直往寨墙正面逃跑的山贼冲杀上去,这种胜利似已到手的果实怎肯轻易放过?席本初又连杀五个山贼,他才跳到石阶上下了寨墙,只听他大叫:“刘太平,咱们来了。”刘太平一看含泪直点头,道:“来得好,刘太平感激呀!”二门那面不再有贼寇们攻门了,顶在二门后的粗桩与石臼还在抵着门,七八根木棍附近,地上尽是尖尖的铁蒺藜,有两个贼寇被红缨枪戳死在地上,难怪贼寇们不翻墙,墙这边五根红缨枪紧守着,再加上地上的蒺藜站也站不住,当然只有挨枪扎了。李士良也过来了。席本初与李士良二人走近刘世芳,那席本初道:“刘世兄,今天咱们大开杀戒,为咱们未来的日子,消灭这批贼子去。”刘世芳重重点头道:“二位世兄未弃我,真乃患难见真情。好,咱们这条老命不值钱,能拼几个是几个,咱们杀人不是在作孽,咱们是做善事。这贼子们不是人,他们是妖呀,披着人皮的妖啊!”“杀!”就在“快乐帮主”腾空跃过那道二丈多高的院墙之时,刘世芳当先往二门奔过来。“开门!”他这么一声吼,三个女人两个老头忙把堵门的东西搬开来,二门只一拉开,便见大群花子正与贼寇们杀得难分难解。只见落在地上的“快乐帮主”发出一声喊:“弟兄们,杀光这群妖孽呀!奶奶的,佛日不可活,说的正是这些人,杀!”只听得“杀杀杀”之声连响,随之凄厉之声相继哞叫不已,“快乐帮主”果然红了眼,他大开杀戒了。看吧,那真是挡者披靡,迎上立死。少林刀法也有辛辣的一面。“达摩七刀十三斩”一出刀便见血。如今“快乐帮主”手上握的并非少林戒刀,他挥的是中原快刀席本初家传宝刀的子刀,不但锋利,而且出刀无影。那些贼寇们正与花子帮的方大鹏、石不悔、赵打雷杀至忘我,尤其是铁占山手下的几个头目,配合着叫天张、古怀今、李道光、钱大孔、毛白天、佟大头这些贼寇们正在混战中,忽见又挤进如此多的花子,他们几乎以为在做梦。叫天张一见方大鹏,他立刻咒骂起来:“奶奶的,这是信阳城中跑来的要饭的,咱们没有宰他们,倒反而造爷们的反呀!”钱大孔心中想,再多几个花子又怎样?忍不住厉声吼:“弟兄们,杀光这批臭要饭的!”“把刀往他们头上砍呀!杀!”随着吼这一声,只见不少砍刀高高举了起来。刘家前寨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那好像死的不是人,便不是人吧,可也是生命,而一命又是那么贱,随手一刀便完了。前寨的贼寇们几乎反被包围住了,因为前门冲进花子群,后面二门是“快乐帮主”几个人,两面受敌之下,立刻被叫天张发觉了,。叫天张一看这苗头,又知两位将军也完蛋了,黑暗中看向寨墙上,他心中更是吃一惊。他知道扫荡寨墙的任务交由大别山的石太冲他们去执行的,怎么此刻不见人呐?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剽悍的年轻人挥刀一路杀过来了,那年轻人几乎是踩着尸体奔过来的。叫天张一看,奶奶的,对头冤家过来了。他再看六十多弟兄围住的两个厉害人物还在玩命,那两个老的正是赵打雷与石不悔两人。由于地形不利,那地方正是马棚一角,五六十人把赵打雷与石不悔两人堵住,乱刀齐出。两人施展不开,赵打雷又是兴奋过度,身上着实挨了七刀伤口在冒血,但死在他手中的贼寇,早已超过三十多了。石不悔也惨,身上也挨了几刀,但仍全神贯注一边护着赵打雷,一边阻挡贼寇们的乱刀砍。这光景也看在“快乐帮主”的眼里了。“快乐帮主”十分安慰,因为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石长老与赵大侠还能挥刀,真是不容易啊!须知赵打雷原是心中一股冤气在,那足以使他有超越他体能的表现,所以他出刀既快又狠力道无穷,但当他心中那股子冤气消掉,人呐,杀了那么多的人,手总是会软下来的。赵打雷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在他杀了许多贼寇后,他自身却挨了刀。现在,“快乐帮主”杀出一条血路,披荆斩棘般地杀到石不悔这边来了。“快乐帮主”大吼:“石长老,赵大侠,我来了!”石不悔尚未开口,赵打雷已厉吼:“杀死这些妖孽,永绝后患啊!”“杀!”又见七刀十三斩,围攻的贼寇立刻又倒下七八人之多,这气势早把叫天张吓住了。叫天张低声对身边的古怀今、钱大孔道:“快撤!”古怀今咬牙道:“到嘴的鸭子又飞了!”钱大孔道:“两位将军已死,咱们能有回天本事?”佟大头与毛白天两人满身是血过来了。叫天张一看,道:“快走!”这两人也许听走了音,以为叫天张叫他两人快冲。毛白天举刀忘了一切,当然也忘了他自己的大声吼叫:“冲啊!”佟大头随之也叫:“杀呀!”他们俩正要回头再杀,面前刀光如极光冷电一闪,先是毛白天大嘴张开了,他的眼珠子也挤出眼眶来,有一条血线在他的脖子上出现,足有半尺长,与那佟大头的是一个样。这两个人谁也未再动,足见“快乐帮主”刀法之犀利了。“快乐帮主”大开杀戒了。的确,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那么杀就杀吧。贼寇们可以抵挡花子们,但若想抵挡“快乐帮主”可就不容易了。叫天张看出苗头不对劲,他不等“快乐帮主”杀到他这里来,立刻对身边的古怀今、钱大孔、李道元三人道:“跟我走!”他说完当先往外奔,身后面的钱大孔与古怀今、李道元三人紧跟上去。古怀今人在寨门下,他回头一声大叫:“弟兄们,撤了撤啦!”他叫完便跑,叫天张几人已快到小河边了。贼寇们听到撤退声,便知道大势已去,每个人虚砍几刀回头就往寨外逃。如果仔细瞧一瞧,这一仗死得人真不少,保守估计也有五百多。逃?这一回绝不放过这批贼寇们,“快乐帮主”这些日子早就憋得急了,这时候他打定主意要来一个斩草除根了。就听他大声吼:“弟兄们,跟我去追杀呀!”花子帮的方大鹏头上挨了一刀,正顺着面颊在淌血,闻得帮主吼叫,立刻接应道:“杀呀,追呀!”“杀!”花子帮弟兄们吼声震耳,几乎是蜂拥着追出刘家寨,他们虽然也死了不少人,但一个个精神更大了。也许这正是同仇敌忾之心吧。再看逃到河岸的贼寇们,一个比一个逃得快,他们趟河水把水溅得几乎分不出人影来了。天黑得更厉害了。“快乐帮主”率领着众花子直往小河岸追过去。前面奔逃的叫天张已快到那座小山坡上了,这时候他回头看见许多花子拼了命地追杀,他心中就有些既惊且怒,他看那花子群大概与自己的人马差不多一样,他有些心动了。叫天张以为,自己身边四人联手,戮力干掉花子头,兄弟们必然士气大振,再加上这批人大都是跟着两位将军奔杀千万里的老战士,都想为他们的将军报仇,只要自己在烈火之上浇碗酒,这一仗也许有干头。他立刻不往山坡上逃了,就在半山坡上大声吼:“兄弟们,我的有血性的兄弟们,咱们不当夹尾巴狗,咱们就在这山坡前为两位将军报仇,为死难的兄弟们雪耻大家别再走了,举刀赌一赌咱们的造化吧!”“对,干了!”“奶奶的,头掉了也不过碗大一个疤,干!”贼寇们也是凶残的,只是追上来的花子一大半都是中原花子帮习过武的家伙。当年相国寺前的演武场上,就有不少花子赤膊练功,讨个小钱。贼寇们忽然不走了,倒也令追在前面的“快乐帮主”心中一惊,他暗自琢磨:小心上当。就在他刚追到,四条人影就围上来了。四个人四个方向,天未明但处在近距离看得清,只见正是叫天张与他身边的三个头目。“哈……看你小子往哪儿逃!”便在这时候,花子帮众兄弟已与贼寇们干起来了。双方只一接上手,看吧,谁把谁杀死砍伤,已经分不清楚了。叫天张指着花子头骂大街:“操你先人祖奶奶的,刘家寨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如此为他们卖命呀?”他怎知“快乐帮主”已是刘家寨的女婿了。叫天张如果知道这一段,他就豁然明白了。“快乐帮主”冷冷道:“已至生死搏杀,谁有耐心再与你这猊獠穷磨牙。娘的,你们就知道杀人,当尝一下这被人杀的味道。”他指着上天,又道:“你看,天是永远公正的,杀人与被杀似乎是不可分割地联在一起,当你杀别人的时候,就由上天注定你会被杀了。”叫天张嘿然冷笑道:“花子头,你想知道真正的定律吗?那是个定数。”“怎么说?”叫天张道:“难道你不是站在人头上吗?你小子是花子头呀!”“又怎样?”“你可以发号施令呀,当然,别人定要听你的,为了你的理想,那便免不了要杀人。”“什么歪理?”叫天张冷哂道:“历代成帝之人,谁不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呀,哪一位少杀人了?”“快乐帮主”吼道:“你个不要脸的下三滥,残害百姓还为自己找歪理,我宰了你这不知羞耻的狗东西。”他真的火大了,右手握刀,左手青竹杖猛一抡,人已往叫天张飞去。就在叫天张闪身一边时,右手猛然一把飞刀出手。叫天张以为,人在半空中怎能再闪避他这掷出的一刀?然而,妙就妙在“快乐帮主”的武功太高了。只见“快乐帮主”气沉下压,上身一个倒翻,右足正踢在那把飞刀上,就听得“铮”一声响。“哎呀!”这是古怀今的吼叫,他只叫了一声,便双手紧握那把飞刀的刀把。真倒霉,刀身已不见了,已狠狠扎入他的肚皮里了,看这光景他是活不成了。“轰……”古怀今倒下去的时候,他可并未再骂人,似乎不太清楚地叫了一声“无量寿佛”。他为什么会来上这一句?这大概他早想定了,自己原是道门中人,道士不干干贼寇,早知罪孽深重,早打算在死的时候不向阎王去报到,而是奔向他的吕祖前。别管古怀今向何“神”报到,古怀今是再也起不来了。“快乐帮主”一招得手,他冷笑了。“嘿……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就像他一样。”叫天张情急大叫:“注意,注意,出刀有把握,分进合击下手要快。”于是,叫天张主正面举刀错步怒视着“快乐帮主”。那钱大孔与李道元二人便分站两侧虎视耽耽。“快乐帮主”就要二次出手了,忽听小山坡的那一面传来奔跑怒吼声。这光景令双方都吓一跳。便是混战中的花子帮与贼寇们也都闪开来抬头看向山坡上。只见山坡上出现五六十人之多,为首的两人一出现,叫天张便出声笑了。“哈……是大别山的朋友也来了,还以为哥儿们已陷入寨内了呢。”为首的两人不是别人,乃“飞天虎”商发与“地龙”丁太白二人也。这二人一个手上是大板斧,另一人手中是砍刀,可也身上在冒血。这时候有人身上冒血并不奇怪,可是丁太白的叫声却吓人一跳。“快走哇!”叫天张就一怔,为什么如此叫?他提高声音道:“喂!快过来,咱们打倒这花子头,他娘的,刘家寨仍是咱们的!”就在这时候,大别山的哥儿们一窝蜂似的往这面奔来,不旋踵间,山坡上冒出好几百个官兵,有个骑大马的千总,只一看便知道是罗千总。再往后边瞧,两名管带各率人马也追来了。原来商发与丁太白二人率人冲出刘家寨,立刻往西面逃去,看看已逃了十几里,却不料迎面来了官军五百人。官府人马士气如虹,这两年他们到处迫杀潜逃的贼寇残余,但他们想不到刚剿完豹子寨,信阳城会被贼寇攻陷,那罗千总负责这一方,他听了也吃惊,立刻率人自三百里外回来了。此刻,叫天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官军震惊住了。他心中在骂:“王八蛋,别的地方你们不逃,偏又往回走,拖爷们下水呀!”他可没有想到,除了这条路,还有何处可走?商发也发现这儿正打得凶,忍不住大吼道:“拼是死,不拼也是死。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呀!”山贼们都拼上了。叫天张暴吼一声:“拼了!”“杀呀!”“快乐帮主”倏然拔身而上,半空中洒出一片极光,就听得李道元一声厉叫:“啊……唷……”真惨,半个头不见了。那钱大孔急往一侧闪,叫天张的砍刀狂斩而下,“快乐帮主”冷冷一哂:“你还想走?”“铮!”“哎唷!”叫天张双手分开来,一手按肚皮,一手按胸膛,摇了三下,便往地上倒下去,却也流了一地的花肚肠。这下可真把个钱大孔吓一跳,他的刀只举了一半,跟前人影一晃,他还不知如何闪躲那当头一棒呐,就觉腰处少一块似的一凉。他想叫,却叫不出来了,因为他几乎被拦腰斩断。就在这时候,忽听东方雷打雷似的一声吼:“看刀!”“咔!”“你……妈……的……”这是丁太白的声音,原来花子群中东方雷与申屠雨怕他二人围杀帮主,申屠雨拦住商发,而东方雷与丁太白干了起来。这时候,正是流寇山贼们士气瓦解之前,人已无斗志,想着要活命,只有盘算怎样逃命了。东方雷杀了丁太白,立刻便往商发处扑去。商发狂奔了十里,如今怎是申屠雨与东方雷二人对手,没两个照面就被东方雷一腿踢了个踉跄,正撞在申屠雨刀口上,于是他露出个奇怪的微笑。其实那是无奈的笑。唉,人生嘛,谁能没有无奈?“快乐帮主”这时抬头细看,他立刻火大了,因为他发觉一件令他十分不愉快的事情。山坡上的官军已排好阵势,就是不往下面来,这光景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你们呐,自相残杀吧!”“快乐帮主”一念及此,立刻厉吼一声道:“花子帮兄弟闪开,咱们撤退到河岸边,剿山贼流寇之事,是官家的公事,咱们走!”“哗!”所有花子帮的人全退走了。他们退守在小河岸,只要山贼流寇不过来,他们就不会再出手。其实,就算是此刻官军不来,流寇与山贼们也完了,只不过“快乐帮主”对官军没好感。那罗千总提刀在马上,已发现这些贼寇们正是洗劫过信阳城的那些人,如今又见这批花子撤到了小河边,立刻便明白这是不打了。罗千总自然心中叫可惜,只不过他也注意到花子帮中有能人,那人出刀吓死人,他自己就没有“快乐帮主”那一套,忍不住多看了一下“快乐帮主”。现在,有两个吴亮的手下在集中那些流寇们了。那人也还镇定,他把双手左右伸开道:“兄弟们,摆阵,快排阵势,生死关头就看这一拼了,想活命就一条心,冲过这一关,咱们谢天啦!”到了这时候他们也只有把生命交付上天,在这山坡上赌一赌他们的运气了。只见贼寇们集中在一起也将近四百人,天爷哪,已有近七百人死在刘家寨这地方了。忽然,罗千总双手把刀高举,厉吼一声拍马便往贼寇中冲过去。“杀!”“杀哟!”官军乃生力军,出动阵势如铜墙铁壁似的直往贼寇们集中处掩杀过去。那头目仰天大叫:“杀呀!”“杀!”贼寇们把方形阵变成棱似尖锥之势迎上去,双方这一交上手,只见官军忽然方形中央分开来,等到贼寇们发觉攻坚上当,被包围了,已是晚了。贼寇们立刻自中央化分开来,拼了命的想突围。但那罗千总认准了刚才指挥的那个头目,拍马冲上去便是凌厉的暴砍38刀,杀得那头目刀也飞了,有一刀自他的背上劈开来,死得真吓人,脊骨也露出来了。天是每天都会亮的。此刻天又亮了,当人们发觉还有几处在追逐搏杀时,便发觉这座山坡上死的人还真不少。贼寇们全死绝了。如果有人问他们,为何操刀,大概没有几个能说得出来到底为什么。如果再问他们,自己都是中华国民,为什么自相残杀千多年的时候,也许他们有唯一的理由,那就是人民太辛苦了,改个朝换个代吧,姓朱的不是神,老百姓更不是奴。而死了的那些官军,为朝廷保住了江山,死几个人那是便宜事,这以后他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只不过这一回又死了二百多,不少贼寇们也不打算活了,死吗?那就拖一个垫背的。看地上的尸体,不少就是双双抱在一起死掉的,官军与贼寇,这时候抱得还真紧。官军在到处清扫战场。他们所伤的往一处集中,当然,如果发觉有贼寇未死的,他们会狠狠地补上一刀。什么叫战俘?那年头就没听说过。那个年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罗千总拍马缓缓地来到小河岸,把马停在“快乐帮主”前面。他上上下下地看着“快乐帮主”道:“你很年轻。”“快乐帮主”木然地未开口。罗千总看看远处的刘家寨,道:“你是刘家寨的人?”“快乐帮主”只摇摇头。罗千总道:“难道你也是花子?”“快乐帮主”开口了,而且还挺胸道:“不错!”罗千总点着头,道:“你是个人才,本千总也喜爱刀法,好,跟我走吧,你当我军中教官,把你的刀法传给他们。”他顿了一下,又道:“教官的俸银不少给,每个月支你十两银子。”那年头,一家三口四两银子就够了。“快乐帮主”缓缓地摇摇头,他没开口。罗千总一怔,道:“15两月俸,怎么样?”“快乐帮主”道:“不干!”“你……你要多少?”“多少也不干,我当我的花子头。”“哗!”好一阵拍手笑,紧接着花子帮中爆出一声冲天“好”来。“快乐帮主”双手高举,立刻间大伙又静下来了。只见那罗千总又道:“有多少人想投在我的手下而难如愿,你……多想想,机会呀!”“快乐帮主”道:“心领了,罗千总!”忽然,罗千总的双目厉芒一现,他跳下马,马刀交在一个近军手中,大步直往“快乐帮主”走来。“快乐帮主”仍然不动,他也看到了罗千总的双目有冷芒了,那是武者最注意的眼神。罗千总已站住了。“想不到中原还有你这么高明的武者!”“不敢当!”“可惜呀,太可惜了!”“人各有志!”“好一个人各有志,须知朝廷正需人才之时。”“我不是人才,我是花子!”“哈……有意思,官不做当花子,有意思。”罗千总伸手过去,那是握手的样子。“快乐帮主”也伸手,两人立刻握住了。没有劲,但罗千总哈哈笑,淡淡地笑。“快乐帮主”也笑,哈哈地微笑。于是,二人的足下有声音发出来,那是碎石的沙沙声,而且是越来越大声。现在,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也都怔住了。如果仔细看,“快乐帮主”只一足陷地半尺深,而罗千总的双足仍在陷,他额上的汗滴也开始流动了。这两人是较上了劲,各自一口真气凝聚在心头,到了这光景,谁也不动了。又是一阵过后,突然,“快乐帮主”那只未陷的脚突然一顿,一声哈哈笑,右手已松开来了。罗千总的脸色骤变,他还真坦然。“你就应该知道我的目的。”“知道,不为己用者死!”“可是你为什么放手?你可以也像我一样,以内功摧断我的心脉。”“杀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是我还不打算同官家作对。”罗千总的脸色变过来了,他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又活动一下右臂,道:“你是个可怕的人呐!”“快乐帮主”道:“难道你们连花子也怕?”只听罗千总嘿嘿一笑,他回头就走。官军撤走了。他们也把死伤的人带走丁,留下来的是一大片死了的流寇,他们才不会管这些尸体的。“快乐帮主”忽然仰面看向天空,好一片黑幕般的乌云过来了。从小山另一边吹过来一阵阵带着寒的冷风,大概会有一场大雨吧。中原久没下雨了,这雨,难道是上天开了眼?刘家寨那面有人奔出来了,那是三位姑娘。是的,刘翠花、李小小与席大红三位姑娘花蝴蝶似的飞奔而来。那刘翠花一边跑一边还大声喊:“快乐,我的快乐呀,你回来啦!”李小小也叫:“快乐,我可爱的快乐哟!”听人家席大红怎么叫:“快乐,便是住在野林子,我也不再离开你了!”看看,说得有多坦白呀,可也听得“快乐帮主”不舒服,原来席、李两家搬去信阳城,是为了找机会赖婚呀!三女奔到“快乐帮主”面前,也不知怎么的,都想往快乐的怀里钻。只因为花子多,人人都在笑哈哈,才把三女笑得腼腆了。三个姑娘齐出手,一齐拖住“快乐帮主”笑起来。“快乐帮主”也笑,快不快乐他知道,只不过刘家寨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人为死者掩埋吧。“快乐帮主”一声喊:“司马雪来了吗?”申屠雨道:“司马雪在寨中照顾又挨一刀的西门风,他没来。”“快乐帮主”道:“方堂主呢?”东方雷道:“方堂主与勾春正在寨中为伤者医伤呐,勾大夫带来不少伤药。”“快乐帮主”道:“申屠雨,你负责埋死人,记住,咱们兄弟的一定要一人一个窝,找来席子被单卷起来,身上的鲜血要洗净,这样到阴司才会早投生。”他是佛门出身,兄弟们死后的事也照顾了。申屠雨大声应道:“是,帮主!”他立刻把人分一半,另一半随“快乐帮主”回刘家寨……只不过,“快乐帮主”率人与他的三位未婚妻刚过了小河,大大的雨点子便落下来了。可也没有人跑,因为上天大半年没下过雨了,人们几乎忘了雨是什么样子的。还未走进刘家寨,就见一行人也冒雨走来了。为首的是刘世芳。“快乐帮主”急问:“石长老与赵大侠呢?”刘世芳道:“受了伤已上药躺下了。”席本初抚掌笑笑,道:“贤婿呀,真有你的!”李士良道:“从此天下太平,我决定就在这两天回信阳州,再把家小接回来,只等来年,咱们一齐回中原。”席本初道:“这也是我想的。”“快乐帮主”道:“两位岳父大人,你们还是别回来,要多多考虑呀!”席本初道:“考虑?考虑什么呀?”“快乐帮主”道:“山贼流寇已剿灭了,你们就多为女儿关心吧,嫁了我要住破庙的呀!”席本初哈哈大笑道:“我的女婿,你少来这一套。石长老已对咱们解说了,花子帮帮主不比皇帝老子差,汴粱城你们有一家大春堂药铺,我可是记得的,那是最大一家,许昌你们还有个骡马大栈房与大丰堂粮食行,还有……”“快乐帮主”道:“还有什么?”李士良道:“还有就是刘寨主答应你,花子帮总堂口设在他这里。”“快乐帮主”道:“岂不成招赘?”刘世芳哈哈一笑道:“你仍然可以去住在汴梁城、许昌城、席家垛子呀!”“快乐帮主”怔住了。他绝对想不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令人惊喜。此刻,他又吩咐东方雷,赶快把刘家寨中死的人分清楚了加以处理。为什么要分清楚,当然是给流寇山贼刨个万人坑,一个坑埋上了几百具尸体。至于花子帮众弟兄的尸体,自然不能草草了事。不但不能草草了事,而且还要隆重地大祭一番。刘寨主就打算请来高僧对死难的人超度。这一夜下的雨真大,淅沥哗啦地落了一夜还未停。虽然下雨,但刘家寨中有肉吃,还有几只羊与一头牛在,但牛是不杀了,因为天一旦放晴,留下的麦种便得种下,种田是需要牛的。花子帮的弟兄们发了个小财,因为贼寇们从信阳城抢掠的财物都变成他们的了。当然,粮食也不少,大家往寨中堆起来,两间小房子也堆满了。顺应刘世芳的要求,“快乐帮主”从花子弟兄中选了近百名会耕地的弟兄,第二天便开始在刘家寨当起长工来了。这些人自然是高兴,因为刘家寨不但有工作,而且也成了花子帮的总堂堂口,他们当然欢喜。刘世芳是守信的人,他已命人在寨门外搭起了祭台。刘家寨这些天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超度,难免夜来鬼哭叫。说来也真的那么巧,就在祭台刚搭好,还未去武胜关的大庙请和尚,由东北方来了两个高僧,两个已是灰发苍然快六十的老和尚来。这两个和尚过了小山坡到了小河崖,就那么站住了。他两个人为何不过河,因为这两天天降大雨,河水涨得有一人那么高,黄澄澄的河水还有滚浪。这两个老僧不走了,他两个人就坐在河岸边,这一坐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有个花子一大早发现河对岸坐了两个黄衫和尚,立刻奔入后寨中去报告。后寨中的正厅上坐的是刘世芳、赵打雷、石不悔、李氏弟兄、席本初这几人,至于“快乐帮主”,呶,正在一边的厢房中嬉笑着。那当然是同他的三个未婚妻子在嬉笑。迎面,方大鹏正要向刘世芳告辞,他要率弟兄们重回信阳城去了。这时,他发现一个弟兄跑来。“干什么慌慌张张的?”“两个老和尚坐在河对岸。”“有这种事?我去瞧瞧。”方大鹏肯为帮主分扰,他立即走出刘家寨来到小河边,果见对岸有两个老和尚并坐在河岸边。“喂,大师,有何指教呢?”两个和尚站起来了,其中一人道:“施主,贫僧两人,是前来迎接新的掌门,请传话。”方大鹏道:“新的掌门?你们是……”那老僧道:“咱们是少林寺来的,要找我师侄空空,空空和尚!”方大鹏怎知空空和尚是谁?他大声回应过去:“二位大师,这里是刘家寨呀,刘家寨没有什么空空和尚,你两位找错地方了。”那老和尚声音沉重地飘过来:“贫僧知他住在刘家寨,他已是花子帮帮主了!”噫,方大鹏一听几乎跳起来,也忽然想到帮主乃是和尚出身。“两位大师稍等,我设法把二位接过来。”“有劳施主了。”那方大鹏果然是个会办事的人,他命人找来的一把弓箭,把细麻绳拴在箭尾,“嗖”的一声射向对岸。小河宽不过十丈,只是水急而已,细绳随箭过了小河,已落在一个老僧手中。随后一根更粗的麻绳随着那根细绳拖过了河,两个老僧把粗绳牢牢地拴在一棵树干上。对面方大鹏也早命人把粗绳系在树身上。突然,两个和尚飞身落在粗绳子上,这两人就像走平地般的一步步自绳上走过了小河,几十个花子们看得拍巴掌:“好!”两个老僧落在地上,方大鹏立刻迎上去,笑道:“两位大师,好一招关山飞渡绝世轻功呀!”二僧淡淡一笑,其中一人道:“麻烦施主,请带路!”方大鹏道:“二位大师,我带路,请!”一行人走进刘家寨,刚走进后院大门口,正厅上的刘世芳已笑迎出来,道:“什么地方请来的大师,咱们可以为死去的兄弟们超度了。”方大鹏苦笑道:“刘寨主,不好了!”这时候坐在正厅内的石不悔几人也听到了,一个个脸上一紧,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刘世芳急忙对二位和尚道:“两位大师是……”一僧答道:“阿弥陀佛,贫僧两人来自少林……”刘世芳一怔,但仍哈哈一笑道:“名刹高僧驾到,快请进来待茶!”两个老僧也不客气,一并进了门,而且进了门便四下看去。那位灰发僧人道:“空空师侄呢?”他这么一叫,石不悔忙笑道:“原来是找咱们花子帮帮主呀,在,他在左边厢房中呐!”果然,方大鹏已把“快乐帮主”找来了。“快乐帮主”进了厅门,立刻发现是两位师叔驾到了,忙赶前单膝跪地道:“师叔!”不错,来的正是智明与悟明两位大师。这两人也正是慧明的师弟。悟明道:“空空起来!”“快乐帮主”上次在信阳途中遇上过悟明,已表明当了花子帮主,怎么此刻又叫他法号?“快乐帮主”站起来,忽见智明取下肩上一个包裹,很快地打开,只见是一件法杖与红色袈裟、念珠一串一百单八颗。“空空跪接掌门遗旨!”“快乐帮主”吃一惊道:“师叔,这是……”石不悔发觉不对劲,忙起身道:“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悟明大师道:“施主:咱们驾返西极的掌门师兄有遗命,把少林掌门之职传给空空了,这些均是掌门之物。”石不悔道:“老天爷,麻烦了。”悟明道:“不麻烦,接了掌门遗物,立刻回少林!”石不悔道:“两位大师,能不能不干这劳什子的掌门?”智明道:“不可以,他乃少林后起俊秀,武功尽得我师兄之真传,怎可另奔他途?”“快乐帮主”不快乐了。刘世芳道:“两位大师,可有通融之门?”智明道:“有!”在场的人全都一喜,刘世芳抚掌笑道:“只要不回少林当和尚就好办了,哈……”智明看看“快乐帮主”,他重重地道:“废掉他一身武功,自然也就不用回少林了!”他此言一出,立刻把正大厅上的人全怔住了。石不悔第一个大加反对道:“这不行,我不同意!”“快乐帮主”一听更不快乐了。他叫了一声:“师叔!”智明沉声道:“两条路由你挑,快作决定!”突然,刘翠花与李小小、席大红三位姑娘进来了。那刘翠花抱住了“快乐帮主”道:“我不干,我不会叫他回去当和尚的!”“快乐帮主”道:“废掉一身武功,我比个废人还要废人,那时候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拿,你们还能跟我创什么大业,我看……”刘翠花道:“就算废人吧,刘家寨养得起。”此女真心爱上“快乐帮主”了。李小小也一样,她与席大红齐点头。此三女在此的纠缠,实令“快乐帮主”难下决心。要知一个会武功的人,他的生命已融于武功上成为一体,如果废掉一身武功,那比之要他命还难过。猛孤丁智明一声厉吼:“快下决定!”“快乐帮主”狠心再咬牙,猛抬头道:“师叔,就算空空不义吧。”他立刻闭上双眼盘膝坐在厅中央,不动了。智明双手托着慧明遗物高举过顶,道:“师兄,你的两位师弟难以达成遗命,只好以少林功夫废了空空武功,从此两不相欠。”他转而对悟明点点头。那悟明立刻运功右臂,半旋身闪在“快乐帮主”身后面,嗖!他的单掌已按在“快乐帮主”的命门上。他自然不会要“快乐帮主”死,有一股极强的热力宛如万马奔腾般进入“快乐帮主”体内。顿时间,豆大汗珠自“快乐帮主”的额头滚下来,看得在厅上的人都怒瞪着大眼珠子。再看“快乐帮主”,他的双眼张大,好像十分虚弱的样子,又好像天上一团乌云变晴天。就听得智明道:“从此刻起,你已被我少林逐出门墙外,永与我少林断绝关系。”他大踏步往外走,刘世芳也没有“留客”,还留什么客,两个和尚无情无义的,上一回还送了悟明银子一百两呐。悟明也跟着智明往外走,却在二人快到院中的刹那间,就听“快乐帮主”一声大叫:“师叔!”唉,这小子中气足,平飞着追了上去,只一着就知道,他不但功力仍在,而且似乎又高明了许多。“快乐帮主”追上前去,伸手拦住两位师叔道:“总要给我这逆徒有孝敬二位师叔的机会吧。”智明看悟明,两人彼此点点头。悟明道:“‘快乐’施主,贫僧等叨扰你一顿吃喝吧!”“哈……”大厅上都是高手,也都看出人家不但手下留情,而且……而且什么?不能说,也不必说,因为这是悟明对“快乐帮主”的蚁语中提的秘密……刘世芳立刻吩咐赶快备一桌上等酒席,热情地招待着少林寺来的两位高僧。这时候最高兴的当然是“快乐帮主”。他本来就是叫“快乐帮主”。刘家寨来了高僧,这祭典也不必再请别的人来为死难的人超度了,有智明与悟明二人就够了。人多好办事,花子帮兄弟们奔回信阳城买来一堆吃的用的,又把席、李两家人接回刘家寨,只等天放晴,分一批花子兄弟随着这两家返回家乡先把麦种下去再说了。刘家寨一连超度亡魂三天整,累得两个和尚叫肩痛。第四天一早,两个和尚便满载而归了。这光景,“快乐帮主”当定花子头子,既然如此,那就该早早结婚呀。刘世芳早就命人把结婚东西一齐备好了,日子选在梅开的日子。什么叫梅开的日子?十月初一呀。三个姑娘不开口,这头一个结婚选谁呀?抽签来决定,必有两个伤心的,就为这件事,几个老的还斗口角呢。当然,谁先同“快乐帮主”结婚谁为大房呀。这件恼人之事争到最后,还是赵打雷开口了:“别吵,别吵,问问‘快乐帮主’不就知道了,他结婚,由他来决定呀!”刘世芳、李士良、席本初三人想了想,便把“快乐帮主”从厢房中叫来了。由赵打雷问“快乐帮主”:“兄弟,问题来了,你先同哪一个完婚?由你决定。”“快乐帮主”道:“我如果只同刘姑娘成婚,另外二位姑不快乐了,所以……我想三个人一齐来,谁也不吃亏嘛!”他此言一出,石不悔冲上去好像要揍他,却见石不悔拉过“快乐帮主”小声问:“你疯了,一夜应付三个女的,你不是找死?”“快乐帮主”低声笑,他在石不悔耳畔道:“石长老,可记得我悟明师叔对我的举动吗?他老人家知道了三位都是要嫁我,他暗中输我‘金刚不坏武功’,那是少林绝学,师叔叫我放心把三个姑娘都娶到手。师叔说,世上专情的女子太少了,难得她三人喜欢我,所以……”原来那秘密是这一回事呀。此刻石不悔哈哈笑了:“行,行,我同意你一吃三,哈哈哈……”主婚人乃四个人,男方一人是石不悔,女方三人当然是刘世芳、席本初与李士良三人了,至于证婚人嘛,当然是那既黑又鬼的赵打雷了。刘家寨可真的热闹起来了。十月初一好日子,锣鼓鞭炮一齐响,这一天闹完之后,席、李两家就要回中牟县去了。消息传得可真快,各路礼物全送来的,其中最体面的乃是信阳城知府衙门送来的贺礼,那是由谢捕头亲自押送来的。刘家寨变成花子帮总堂口,谢捕头能不巴结吗?新房设在二门内最大一间厢房中,两张大床并在一起,因为洞房花烛不是一男一女睡在一起……三个新娘一个新郎要打拼,一张床怎么够。二更天刚到,好像所有的人都睡了,忽从洞房外面附近传来莲花落声——可也算是闹新房了。“哎,竹板打,笑哈哈,花子求告上天啦,日头东来慢慢走,五更天变成二更天,最好永远是黑天。”“哈……”大伙笑开了。“哎,你也笑,他也笑,洞房之夜还不就是那一套,有什么好笑。”“哎,等着吧,等着瞧,明年咱们抱他三个小宝宝。”“哈……”大伙又笑。突然,洞中传来一声大吼:“方堂主何在?”外面还真的传来方大鹏的声音:“属下在。”“快乐帮主”道:“马上带人赶回汴梁许昌去,咱们的生意还是要开起来的。”“连夜吗?帮主。”“马上走!”“是,帮主。咱们就不再向帮主告退了,你老晚歇着吧!”他突然大吼一声:“走!”花子们真听话,当然,莲花落也不打了。那张棉被真够大,一张被蒙起四个人,谁要问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合法化,谁管得着呀。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