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香武出刀就夺命,十几个胡子也发愣,他们想不到这个瘦小子有如此能耐,出剑如同切青菜一般令人不敢再小看他。有个大汉立刻大声叫起来:“小心小子的剑呐。”那面,十多个胡子中间有两个武功高的正同两个老的杀得凶,忽听自己人的吼叫,这二人狂砍七刀齐后闪,闪出五丈外回头看,可也看到自己的人已死了好几个,有个小子正往这面杀过来。两个怒汉彼此对望一眼便吼哼着迎上杨香武。就在这时候,那十多名守在外围的胡匪便一窝峰似的杀向两个老的。可也巧合,当两名武功高的大汉奔杀杨香武的时候,有个老的发现了杨香武,不由得大叫一声:“我亲爱的干儿呀,……杀。”他来不及再说下去,大叫一声又狠干起来。杨香武就在灰蒙蒙的云雾中听出来了。他听出是干爹的喊叫声,那心中的滋味就不对劲。于是,传来了老太太的喊叫:“我的好干儿子呀,你可真有良心呐,快过来,咱们合力痛宰这批胡子。”她是边杀边叫喊,杨香武可不能间断,因为两个武功高的大汉够凶残,他二人抱刀尽往他的身前砍,好像不把他手中的宝剑当成一回事似的杀得粗野。杨香武也火大了,他好像有意要在干爹面前露一手,少年人的雄心虽不大,但露上一手绝活也高兴。杨香武的心中想得多,但他此刻却仰天一声怪吼:“修罗杀也。”随着他的吼叫,刹时间一天光彩暴展中但见冷芒交错,咻声不绝,两个大汉已抛刀洒血往外疾闪。杨香武再吼:“我看你们往那儿逃。”一个大汉抹着鲜血狂叫:“扯呼,扯呼,妈巴子的遇到鬼了。”这位仁兄是头儿,几十个大汉听他的。果然,这批胡子们不杀了,纷纷往山林中逃去,那大汉跑出二十丈回头叫:“小子,留个名字来。”杨香武把手中宝剑一顿,大叫:“我叫杨香武。”大汉咬牙切齿,道:“原来你也姓杨。”那面,累得直喘大气的杨得寸叫道:“他乃是老夫干儿子,有种别跑。”但见大汉咧开毛嘴嘿嘿笑道:“老贼,咱们山不转路转,早晚砍了你们。”琴痴婆尖声,道:“怕你们不来,桀桀桀。”她笑得比哭得还难听。原本山沟杀得凶,杨香武一到便杀退了胡子们,杨得寸吃力的走到杨香武面前,他笑得也不好看。“咯……干儿子呀,你这几个月跟了红衣女侠,果真学了真本事,有良心,救了我二老呀。”琴痴婆已拉住杨香武的一臂,她对杨香武上下左右的仔细看还不停的啧啧,道:“高了,壮了,红衣女侠有办法,短短几个月就比我二老养你两年有效果,哈……你别走了。”杨香武淡淡地道:“多承二老的指教呀。”杨得寸吃吃笑,道:“干儿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香武半带苦笑地道:“如果干爹干娘不把我撵走,我又怎么能够杀了范文程,又跟了红姑学习了武呀,说来说去还是二老的功劳呐。”杨得寸与老伴二人也惊讶地道:“果真是你杀了范文程那个叛将,可也好,丁家屯的人又纷纷回古北口去了。”杨香武一听之下心一沉,道:“怎么?丁家屯的人迁回古北口了?”“丁家屯现在住的是镶黄旗的人。”“丁婆子与丁玲咚……”“咱们没见到她二人,想是往南方去了。”杨香武指着逃走的胡子道:“干爹怎么会同那批土匪们干上了?”杨得寸听了就咬牙,道:“王八蛋丁云昌,他带了一批胡匪在青龙河渡口遇上了我二老,那丁贼见是我二老,一心想活捉我们。”“活捉?”“是呀,捉了活的好上刑,目的想我二老的宝呀。”杨香武叹口气,道:“干爹呀,宝物多了不是件好事情呀。”“看你这话说的,还有人嫌宝多的呀。”“二老如果宝不多,那批胡子也不会想活捉二老了,你说对不对?”琴痴婆立刻接上口,道:“什么闻言也不用多说,干儿子呀,你以后别到江湖去磨练了,跟在我二老身边吧。”杨香武一呆,道:“不赶我走了?”“不会再叫你走了。”“留下我了?”“走呀。”“莫非想叫我当二老的保镖。”“有些话直说不好听,你是我二老的干儿子,也是我们的接班人嘛。”杨香武一笑,道:“我好像已取得二老的信任了。”杨得寸点着头,愉快地道:“你能及时救下我二老,这已足够我二老对你的信任了,何用多言。”杨香武似在犹豫,但杨得寸已看出来这个小子不太愿意跟他们回去高山洞,遂又接口,道:“干儿子呀,你是明白人,干老子虽然是贼,但咱们还有规矩,那就是……”他话未完,杨香武已接口,道:“规矩是三不偷,不偷忠臣孝子,不偷仁义之家,不偷苦哈之人。”“原来你全记得,太好了。”琴痴婆也乐哈哈地道:“有此三不偷,咱们花银子便心安理得了也,哈。”杨香武挣脱被抓牢的手,道:“二位老人家,小子我还有件事去办,办完了我就回去找你们,如何?”杨得寸听得直摇手,道:“不行不行,你不能走。”“我会回来的。”“你就是不能走。”“听起来好像干爹有急事呀。”“你非跟干爹回去山洞中不可。”杨得寸忽地抓住杨香武衣袖,又道:“什么事也比不过……”“我猜一定有事。”“你至少回去住上一个月,回去吧,我可爱的干儿子。”杨香武的心中想的是丁玲咚,他与丁玲咚同病相怜是个从天上跌落地上,从富贵变成可怜孤儿的可怜人,他当然怀念丁玲咚。只不过杨得寸如怀至宝似的抓牢了杨香武不放手,“干儿子呀,跟干爹回去,今天绝不放你走。”“干爹,我有事呀。”“什么事也放一边,走。”杨香武无奈了,他的背后有人推。推他的乃是琴痴婆。琴痴婆的手上没拿七弦琴,短刀一把插腰上。“我可爱的干儿子呀,地上走的,水中游的,还有那长在山上的老山参,干娘给你来个山鸽炖人参,吃完了再来一碗苏州冰糖水冲冲油腻,还有那张老虎皮,夜里你垫上。”杨香武迈出天之骄子的步子。他看看干爹回头看干娘,苦笑,道:“二老呀,我去闯荡江湖呀。”“你已不必闯什么江湖了,你等着接我们的衣钵吧,我说香武。”杨香武不走也不行,苦兮兮地被二老抱着走。果然,杨香武好像变成二老贼的娇儿了,他几乎被这二老捧上了天。杨香武才多大呀,他怎知江湖多险诈。杨香武发觉那座高山洞内真舒适,毛毯子铺地上,锦缎棉被六七床,虎皮两张都给杨香武垫上,那琴痴婆自己做羹汤,可也叫杨香武乐歪了。杨香武以为,这儿比之当年他生活在王府的那种日子只好无坏,乐不思蜀矣。只有一件事情令杨香武迷惘,这洞中怎么不见了二老人家的宝物呀。这洞中只有衣食住够齐全。而且每样东西均是富人才享有的。杨香武每天除了舞舞剑练练功之外,他是什么也不做,干爹干娘早为他做妥当了。琴痴婆除了侍候杨香武之外,每天擦拭她的七弦琴,甚至出洞也抱着七弦琴。那杨得寸总是坐在山峰上远处望,口中呢喃不知他老人家在嘀咕些什么。有一回这二老碰一起,杨得寸低声地道:“我看是不会再来了。”“你的希望是什么?”“杀之以除后患,那个老小子心狠手辣,找了我二人已五六年了。”“丁云昌那个胡子头,会找去马家沟,马长江只一听我二老在此落脚,非来不可。”“马长江的武功高,咱们干儿子也不弱,看他出剑的劲道,就如同当年咱们二人遇上红姑似的,真厉害。”二老半响未开口,远处的杨香武过来了。杨香武先向二老施一礼,道:“干爹,干娘,我想问一件事。”“问吧,什么事?”“我见过二老存了不少宝,金银也成箱,如今怎么一样也不见了?”杨得寸哈哈笑,琴痴婆也笑起来。这光景倒令杨香武一呆:“我是不是不该问呀?”杨得寸收住笑,道:“你早就应该问,因为那些宝物与金银,早晚都会是你的了。”“我的……”“是呀。”琴痴婆笑眯眯的拉住杨香武一手又道:“你想一想,我二老既无儿又无女,眼前只有你这么个干儿子,说不定有一天我二老瞪腿上了天,这一切的一切也就全数是你的了,对不对?”杨香武听了似感动地道:“真的不是?”“也是天经地义的,我亲爱的干儿子呀,这以后你便明正言顺地要全力维护宝物了。”杨香武重重地点头,道:“当然的了。”他想了一下,又问道:“二位老人家呀,那些宝物在什么地方?”杨得寸面皮一紧眼一瞪。琴痴婆忙笑笑道:“干儿子呀,藏宝之地早晚会告诉你的,你放心,更何况宝物之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不对?”杨香武的心中一个不爽,但他还是点点头笑了。杨香武表现无所谓的样子。就在三人起身往高山洞中走去,远处传来狼狗叫。关外的狼狗特别大,更凶猛异常。杨得寸的面色一变,低呼:“说那伙儿,那伙儿便找来了。”琴痴婆忍不住的摸大腿,原来她曾被狼狗咬过。果然,对面山坡下出现五个大汉,有两只狼狗跑前面还叱叱地叫。杨香武看得心头气不过,他拔剑等着杀。杨得寸道:“来人的功夫高,干儿子,先宰了那两头狗,否则咱们难应付。”琴痴婆的七弦琴端手上,光等着干一场了。这二老身边有了杨香武,在二人的心中,那好比百万雄兵一般地令她二老笃定。先是,两头狼狗争先恐后地冲过来了。杨得寸与老伴两边闪,杨得寸口中大叫:“快杀了这两头狼狗。”何用交待,说是迟那时快,不是迟而是快,但见杨香武长剑猛一挥间直往一头狼狗劈去。真玄,那另一头狼狗后先地张口咬住杨香武的剑身不松口。杨香武也吃一惊。就在另一头狼狗张口咬大腿的时候,杨香武暴吼如虎的一声怪啸:“杀。”他是连剑带狗一齐挥给咬他的那头狼狗,两狗并在一起,杨香武震腕猛一抽,咬剑的狼狗头分了家,当即死在地上,另一头狼狗腾空横过来,杨香武不再大意地也是腾空迎上。人狗空中相遇,一道白虹闪过去,直把狼狗劈死在地上,那后面的五个人已奔过来了。为首的是个红胡子大汉,一把砍刀未出鞘。这大汉先过去摸狗尸,似乎还落泪。另一大汉怒视着杨香武上下打量着。他一付欲噬人的样子,鼻子也嗡动不已。另外三个人果然是丁云昌与他的两大头目。丁云昌的两大头目,一个叫戈占山,另一个叫徐大山,都是胡匪人物。丁云昌刀指杨香武对那刚站起身的红胡子汉,道:“马当家的,就是这小子。”红胡子对丁云昌冷哂,道:“你这个胡子头是怎么当的,只不过一个少年娃。”丁云昌急指死的两条狼狗,道:“这小子厉害得很呐,你的两条狼狗都已被他杀掉了,能说他不厉害。”一边的马长江兄弟马白水咬牙,道:“哥,大饼无毒,小蛇要命,这小子不可小看。”戈占山也叫着:“这小子出手就要命的。”马长江刀指杨得寸吼道:“老贼偷,你同这小子什么关系?”杨得寸不卑不亢地道:“老夫的干儿子,他叫杨香武。”“是你调教的吗?”“当然啦。”“哈……”马长江大笑,他对身边的兄弟,道:“听见了吗,杨老偷能教他什么功夫,兄弟,杀了他。”马白水提刀逼向杨香武,冷厉地道:“小子,马二爷出刀是要见血的,你可得当心了。”杨香武心中紧张,他以为这几个人是专程来对付他的,听口气也都是一方的霸主。心念间他剑指天。剑指天是修罗十杀第一招,以后的变化可大了。忽听杨得寸,道:“干儿子呀,休忘了对敌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呐,你出刀要利落,半招能要敌人命,休要用到一招杀。”他这是在提醒杨香武下刀休要手软。就在这时候,丁云昌对他身边的徐大山与戈占山二人,重重地道:“等马二当家的得手,咱们一举杀死二老贼。”突然,马长江一声叫:“等等。”马白水就要出刀了,听了哥的叫便又收住了。“哥,怎么了?”马长江刀指杨得寸,道:“老贼偷,我得在你们死亡前先问个明白。”“你想知道什么?”“咱们长白山的一支棒槌,被你藏在那儿了?”什么是棒槌?在当地人的口中,棒槌就是千年老参,也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在深山大泽中,老参发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生养下,有人就会发现老参会有所变化而成娃娃参仙,端地奇异瑰宝。马长江口中的棒槌,杨得寸当然知道。杨香武不知道什么棒槌,以为是河边洗衣服槌衣的那个短棒子。忽听杨得寸哈哈一笑,道:“马当家的,你就认定是我二老下的手?”“放眼当今,也只有你这老贼有此能耐。”“仍然无凭无据。”马长江双目一厉,沉叱道:“老偷儿,你休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说?”“你若够光棍,有聪明,快快交出马家沟的那支棒槌,否则等咱们活捉住你,不但拿回失物,就连你这老贼的一生积蓄也将不保。”马白水接道:“连狗命也别想活。”杨得寸对杨香武道:“我亲爱的干儿子呀,你看看,你听听,多么地霸道呀,这就是江湖,人吃人的江湖,咱们山中住,恶人欺上门,你若不抵抗,只有伸脖子挨刀。”杨香武面皮一紧,道:“干爹,干娘,你们一边站,干儿子打前战。”琴痴婆“噌”地一声拨动琴弦,道:“咱二老为你助阵。”马长江咬牙咯咯响,他对兄弟马白水低吼:“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就在此时,丁云昌已暗示徐大山与戈占山二人缓缓地往杨得寸二老身边移动,那光景显然要阻住杨氏夫妻二人的退路。猛然间,一尺六寸厚背砍刀夹着呼啸之声威猛绝伦地劈向杨香武,那光景即是一尊石头也挡不住这一刀砍。杨香武有些胆怯地一瞪眼间,他几乎不是情愿地迎战。他是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之下才出手,那也可以说是被他修练的修罗十杀功力的逼使下出招。也就是说不是杨香武的本能出招,而是他的武功本能推动他出招。杨香武的剑光轻灵,侧身疾闪一半,一道青芒宛如星河之眨闪,马白水那把刀就在他抖着手腕洒血中跌落在石头堆上了。马白水仰天尖嗥:“哟……唷……”只不过一招未用完,杨香武的一剑便得手。杨香武的胆子随之也壮大起来。杨得寸立刻呼叫道:“干儿子,你干得好。”马长江大怒:“兄弟,你太大意了,闪一边去包伤。”马白水露出一双怒恨的眸芒,咬牙一边退。胡子丁云昌三人也吃一惊。丁云昌大叫:“休再小看这小子呀。”马长江呲牙咧嘴地对杨香武,道:“小兔崽子,你干爹偷宝物,妈巴子你偷他人的武功,这一招不是……在什么地方偷练的?”杨香武淡淡地道:“现在说这些话就多余了。”“可恶,小小年纪,敢对老夫不敬。”“敬你个屁,已经动上刀剑了,还敬呀,去你的。”马长江何方神圣呀,关外马家沟的大当家,方圆千里他第一,岂容杨香武如此回话,不由厉喝:“大胆。”“咋呼个鸟,出刀吧。”马长江双手抱刀猛一圈,一片刀光似极光般地卷了过去,口中厉叱:“死吧,儿。”杨香武见一片光芒无处闪,长啸一声冲天起,他人在空中剑下杀,只听发出七声叮当响。马长江旋刀抬头往上劈,杨香武的修罗十杀已用到第五式,他可真的卯上了。一连三弹跳中,杨香武也发觉这老小子的刀猛力沉守得紧,逼得他狂啸着往下杀去。于是,半空中响起连珠炮杀的响声,杨香武就在一片光焰中直往五丈外摔去,可他仍然剑在手。有血自杨香武的臂上流出来。杨香武咬牙一挺站起来,他仍在欲搏斗。马长江的面皮连上了肩头一道血口子在冒血,只不过他已大声叫起来:“小子,你……你不是杨老偷儿的干儿子,说实话,你你……红衣女子是你什么人?说。”杨香武一听之下顿住了。然而杨香武也说不出红姑是他什么人。杨香武只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当红衣女侠听到是他杀死大明叛将范文程的时候,便拉了他去到一个荒山洞中叫他习了“修罗十杀”,如此而已。至于红姑被叫做郡主,那得以后再去求证了。但此刻,在马长江的追问之下,他也坦白地道:“唔,你问红衣女侠呀,我叫她红姑。”“废话,江湖上许多人叫她红姑。”“那你要问什么?”“老夫问的是你与那红衣女子什么关系?”杨香武笑笑,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少欺骗老夫,刚才那一招怪式,老夫曾领教过。”“好,我告诉你吧,我这武功也是红姑教我的。”“当真。”“信不信由你。”马长江仰天一声怪啸:“老贼偷儿呀,你们最好叫这小子紧守在你们身边,一旦少了这小子,老夫必收拾你们。”杨得寸已大吼:“干儿子,快杀了他们。”“走。”这是马长江的大叫,而且声落人已在十丈之外,他的兄弟也不杀了,紧跟着拔腿就跑。胡匪丁云昌与他的两大头目徐大山与戈占山三人发了呆地往外退闪。琴痴婆叫起来:“咱们至少要干掉胡子三人。”她说完便往丁云昌杀过去。丁云昌不是傻子,马氏兄弟都闻声而撤,他当然不会留下来挨宰。戈占山是个大憨个子土匪,见琴痴婆杀来,就要挥刀杀上去,早被丁云昌一声怪叫:“咱们收拾人马再找来,走。”戈占山听得清楚,立刻收刀往山林中跑,他是一边跑一边叫:“马巴子的,山不转路转,回去生个法子再找来。”琴痴婆举琴又收回手,她冷笑:“来吧,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杨得寸走到发呆的杨香武面前,他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那光景,喜怒哀乐全有了。杨香武看不透干儿子心中的想法。杨香武只是苦笑。杨得寸拍拍杨香武,道:“武功虽高,经验太嫩。”“我……”杨香武不解。“干儿子呀,你以后不太平了。”“怎么说?”“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是你不杀人人杀你。”“谁要杀我?”“马家沟的人就不会放过你,胡子们更不会放过你。”他这话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杨香武留在身边。琴痴婆拉了杨香武,道:“不过你放心,以后跟在我二老身边别离开,你就会平安无事的。”其实杨香武也不打算马上离开这二老人,因为他总想得知道二老把他们那么多的宝物收藏在什么地方。杨香武住在高山洞,那是个背风的冬暖夏凉的山洞,妙的是洞中有一股温暖冒烟的泉水,人在洞中住,可比那住在三温暖的室中还愉快。令杨香武更愉快的乃是他如今不侍候杨得寸二老了,二老拿他当宝贝。杨香武就在山上乐不思蜀了。只不过杨香武要想找到二老藏宝之地,一时之间他也难以发掘到。杨香武不能永远住在高山上,这天一个大早起,杨香武站在洞口练吐纳,丹田之气中,天庭全身一阵爽,忽然发觉远处山道上飞一般地来了一彪人马,看上去就如同一条巨蟒般在游动。杨香武一瞪眼,回头往洞中喊:“干爹呀,不好了,敌人找来了。”石洞内冲出二老人,杨得寸手搭肩心遥遥看,不由一声惊呼:“恐怕有六七十人呀。”琴痴婆已报怨,道:“我就想迁地为家你不要,太平日子也难了。”杨香武手上舞宝剑,道:“二老放心,看干儿子收拾他们”说着便飞一般地往山下奔去。杨得寸大叫:“你一人不可前往,快回来。”杨香武不回头,他人已在半里外了。真快!琴痴婆道:“由干儿子打发走来敌,我二老省事多了。”杨得寸手指附近崖下,道:“老伴,咱们抄家伙。”这二老回身又入洞中,很快地各自取了武器在手。琴痴婆抱着杀人七弦琴,咧开嘴巴冷冷笑,道:“且看是些什么人来送死。”这二老飞掠在附近山崖上,举目怒视着山坡下,只见杨香武舞动手上青铜剑,左手还握了一把短钩刀。那把短钩刀乃是范文程手下大将罗彪的家伙,使用起来也很霸道。来的七八十人只一看便知道是胡匪头子丁云昌率领着他的人马找来了。丁云昌拍马看到了杨香武,他哇哇怪叫着:“按计划下手。”杨香武听不懂丁云昌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杨香武的心中想的又是一回事。杨香武正巧也有计划,他的计划就是干老子二人的藏宝地。双方各有计划,当然各自行事。忽见二十铁骑个个马技精湛,他们围住杨香武不近杀,砍刀虚空哇哇叫。杨香武的功夫再是高,此刻他也抓了瞎,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下刀杀。他欲杀接近的胡匪,岂料只一闪之间敌人冲过去了。这就是计谋,丁云昌的手段就是先围困住杨香武。果然,丁云昌率领六十胡匪直冲高山坡,那面,他已仰天厉笑:“老偷儿,你们两个休想再躲过丁大爷,哈……”丁云昌在马上拔出砍刀厉吼如虎:“兄弟们下马,包围上去,抓活的呀。”刹那之间六十个莽汉纷纷跳下来便往杨得寸与琴痴婆二人杀过去了。那个地方不能骑马,胡子们只得跳下马背,山崖下面,杨得寸与琴痴婆二人也不等这批胡子挨到身前,便狂叫着杀上去了。琴痴婆的七弦琴拨弄得噌噌地响,一撮撮牛毛毒针便射向胡匪们。杨得寸挥刀迎杀丁云昌,附近已传来尖笑嘲弄声:“妈巴子的老贼婆,爷们已不怕你的毒芒针了,哈……”琴痴婆也吃一惊,明明已射中十多人,怎么不见这些人倒下去,而且发疯似的围上她。只不过一顿之间,琴痴婆已经明白,原来胡匪们在身上穿戴着原皮盾块遮住了要害。琴痴婆立刻狂叫:“当家的呀,咱们失算了也。”丁云昌与杨得寸杀在一起,闻言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他是拼全力在应付这些匪头子。就在这二老狂拼中,冷不丁附近两块网绳像是河中网鱼似的把这二老活活网在网中了。杨得寸尖声狂叫:“干儿子哟!”这时候他也只有呼叫杨香武了。这时候的杨香武当然也发觉了。丁云昌这些胡匪往崖下冲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杨香武不杀了。他并非惧怕围住他的二十铁骑。杨香武的武功如果连这些胡匪都应付不了,那么他就不会被怪人放走。杨香武最大的用意就是为二老制造不大不小的麻烦,他相信他有本事收拾丁云昌这批人,只不过为了二老的宝藏,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他此刻就在抓牢机会。杨香武大吼如飞天老虎一般直冲四丈高下,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功夫有多大。二十个围住他的大汉,见这少年人忽然像神龙一般地越过了包围圈便消失在山林中,二十个大汉呆住了。远处的丁云昌与两个头目正在哈哈狂笑,有个大汉跑过去报告:“当家的,那小子逃了。”丁云昌不笑了。两个头目也不笑了。丁云昌忽然大吼:“你们真是一群笨蛋,怎么会叫他逃的?妈的,我还要用那小子去讨马家沟的银子呐,娘的五千两白银跑了。”戈占山大叫:“当家的,我带兄弟去追他。”“你能追上吗?追上你怎么下手?”占山呆了一下,他知道杨香武的功夫高,找去挨刀的准是自己。徐大山收刀冷冷道:“当家的,马家沟的银子也不好赚,咱们收拾住这两个老贼,够了,对不对?”丁云昌已向杨得寸猛喘一腿,叱道:“老偷儿,你想不到会落得如此下场吧。”杨得寸叹口气,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矣。”琴痴婆大叫:“杀吧,杀吧,咱二老年过六十,死不算短命。”丁云昌冷叱:“杀你两个老贼,那是早晚的事。”“为何不此刻下刀呀,我说儿。”“想死吗,唉,何苦想不开呀?”杨得寸道:“可是想着老夫的那些宝物?”丁云昌重重点头,道:“然也,然也。”“然个屁,你们休想。”丁云昌收刀一边坐,道:“兄弟们,只把这两个老贼捆起来,捆起来吊树上,咱们诱那小子来上当。”哗哗啦啦一阵响,杨得寸夫妻被活生生地倒吊在树上离地三尺高。丁云昌还亲自看了以后才对大伙吩咐:“你们注意了,好好地看守住,这可是无价至宝呀,休被他二人逃了。”戈占山道:“逃?蛋上逮虱……他往球上跑。”杨得寸忽地一笑,道:“老夫以为你等想宝物想疯了。”丁云昌大怒,他指头指在杨得寸的眉头上叱:“你他妈的,前朝亡了,那时候你已弄了不少好处,怎么的,大明亡了你却偷到陵墓去弄了不少前朝的宝物,你以为丁大爷不知道呀。”杨得寸也不否认地道:“咱们只认宝物,管他前朝今朝的。”丁云昌道:“此刻很明白,老偷儿,你二人用宝换人命吧。”“休想。”“何苦要吃些苦头呢?”“老夫也活够了。”“妈巴子的少来,你二老如果活腻,又何必藏了许多宝物呀。”琴痴婆回应着:“墓中之宝,陪葬我二老的。”“放屁,我的忍耐有限。”“咱们等着了。”杨得寸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候挨整了。只不过两个老贼也想不到他们的话全部被暗中的一个少年人听去了。少年人当然是杨香武。直到此刻,杨香武才弄明白,原来干爹干娘连大明的陵墓也一样的偷。杨香武乃是小王子呀,至于他属哪个藩王的后代已不重要了,但他听了可也火大了。大明的陵墓也是他们朱家的,今天既然知道,那么他便下了个决心,总得叫干爹二老再把宝物吐出来。杨香武的心中在筹计着当前的形势。就在这时候,忽听丁云昌一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