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大祸潜伏正帮规棒打鲍子威

天南逸叟武维扬经鲍子威这么一抢白,倏的面色一沉,本是背靠神案,面向外站着的,此时身形往旁一撤,侧立在一旁,向鲍子威说道:“鲍香主,你也身为本帮领袖,曾受过本帮老师多少年的慈悲,可知道王法无亲,帮规也是一样。武某自掌龙头主舵以来,一秉大公,没有对不住人的事。鲍香主若以身已入福寿堂,已立于本帮最尊崇的地位,一切行动,无人敢再过问,要这么想就错了。鲍香主你应知身入福寿堂的必是品行端庄,在本帮功高望重,为帮中辛勤效力,应受后辈的崇奉以酬有功,借以鼓励后辈。若是行止有亏,使后辈怎样折服?鲍香主不能正身焉能服众?武某对福寿堂退隐诸公,敬爱不暇,既无微嫌,又无宿怨,不过本帮威信,不能由任何人断送。鲍香主藐视武某,难道连祖师的法制遗规也敢藐视么?鲍香主,若是这么肆意而行,武维扬倒要一秉大公,以帮规戒条来向鲍香主讲话了。本帮主对鲍香主再申前请,还是请向祖师自陈悔过之,鲍香主能够勉从武某之意么?”鲍子威依然是声色俱厉的说道:“我鲍子威闯荡江湖四十余年,抱定了头可断身不可辱,武帮主若认为鲍某品行威望不值在福寿堂受后辈的供养,我即日退出福寿堂。武帮主若还以为不能称意,我的子威缴还票布,海底除名,这足以为不满意鲍某为人的泄忿了。”天南逸叟武维扬双目一翻,向要命郎中鲍子威怒视了一下,厉声说道:“请天凤堂欧阳香主宣读十大帮规、护坛六戒。”这时内三堂香主面面相觑,知道今日的事实在不好收场,并且若不是当着香主和赴会的西岳淮阳两派,还可给两下略事解说,此时谁也不敢妄参一言。因为武帮主历来言出法随,没有一点商量余地。他既已指摘出鲍香主有背帮规,鲍子威若是当面略陈愧悔之言,也就许可以将就过去。再说帮主今日当着淮阳西岳两派掌门人开坛绝不是为他一人,这一来是拿蛇先拿头,非把他这件事办出结果来绝不肯甘休了。欧阳尚毅此时听武帮主叫自己宣读帮规坛戒,这分明是要把鲍子威扰乱帮规的罪名扣实了,未容他再行狡展。象本帮十大帮规,护坛六戒,莫说身为香主舵主的不该不记得,就是新入帮的弟子也全记得烂熟,此举是实有用意无疑了。欧阳尚毅赶紧自神坛俯首躬身说声道:“本堂愿遵帮主的坛谕。”可是说完了并不向坛前走,却反走向要命郎中鲍子威面前,用诚恳的面色,低声说道:“鲍香主,我们身为本帮主座,蒙祖师的慈悲,受后人的推崇拥戴,岂可因细微小节贻笑于人。武帮主执掌全帮,他为龙头首座,现在掌着大坞,无论如何鲍老师你要让他一步才好。闭坛之后,我们弟兄自有办法一定叫鲍老师你顺这口气。”鲍子威道:“欧阳老师,你尽力维护之情,鲍某至死不忘。请你不必管了,我已看的清清楚楚,姓鲍的非栽在武维扬手里不可。可是我的子威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把姓鲍的怎样了。欧阳香主,请你赶紧领坛谕,宣示帮规,我鲍子威问心无愧,他又能奈我何。”天凤堂欧阳堂主还不肯当时走开,又恳切低声说道:“鲍香主,你我十余年的同道,彼此虽没有深交,论帮中的义气,论朋友的交情,也不算远,请鲍香主赏我个薄面,委屈求全,把这场先揭过去。天比树叶长,有什么过节,俟后一样找的回来,鲍香主你就听我的劝吧!”要命郎中鲍子威把头摇了摇,话没出口,不料天南逸叟武维扬勃然震怒,向欧阳尚毅招呼道:“本帮主执掌帮规,不容漠视,请欧阳香主尊重你的职责。”欧阳尚毅知道无法周全,要命郎中鲍子威冷笑一声,向欧阳尚毅道:“欧阳香主,你的一番好意,我鲍子威感激不尽。你总算尽了朋友的义气,姓鲍的存在心里。请你赶紧公事公办,不要因为我找了难看,那可太对不住你了。”欧阳尚毅在这种情形下,也是无可如何,也真不敢耽延,遂长吁了口气,扭转身来,向神坛一拜,遂走到了坛前,转过身来,向外朗声说道:“我们祖师自创凤尾帮传徒布道以来,以坛下弟子日众,订下十大帮规、护坛六戒。凡入帮弟子,全要终身遵守,上自龙头帮主,下至新入道的弟子,稍有干犯,立行处治。立法之严,绝非江湖道上其他帮派所能比拟。本堂奉龙头帮主坛谕,宣读十大帮规,护坛六戒。帮规之意,不过令参与祖师坛的弟子,自相警惕,行止是否有背帮规戒条之处,力自反省;有身犯帮规,未被发觉者,速自检举,求师祖的慈悲,帮主的恩典,从轻处罚。若待他人举发报告,悔之晚矣。”跟着宣读:欺师灭祖、叛帮背道、不孝双亲、贪淫好色、妄杀善良、布道取财、私传票布……等十大帮规,及护坛六戒,宣读完毕向坛上一拜,退了下来。这时天南逸叟武维扬复向坛前当中一立,厉声说道:“鲍香主,身为本帮老师,有犯帮规,尚不自知愧悔,求祖师的慈悲,怎能再表率后两代的弟子。鲍香主,你还不向祖师前领罪等什么?”要命郎中鲍子威面色铁青,也厉声道:“我鲍子威行为纵有不当,也是在入福寿堂前的事。武帮主,你若这么吹毛求疵,我看凤尾帮中的同道,出身多半是江湖道中人,若连几十年前的事全翻腾一下子,只怕找不出一两个干干净净的。你身为帮主,处断不公,假公济私,挟嫌报复,这种乱命,我鲍子威不能承认。”这一来两下形成僵局,福寿堂首座崔香主见事情闹大了,非落个骨肉自残的局面不可,随即涌身向前,以诚恳的语声招呼道:“龙头帮主,你领袖凤尾帮,素孚众望,今日鲍香主吃了几杯早酒,出言无状。请武帮主以大局为重,把鲍香主交由本座带回福寿堂,容我好好劝戒他一番,叫他再到祖师前及帮主前领罪吧?”天南逸叟武维扬眉头一皱道:“崔香主,我武维扬自重建凤尾帮,再立内三堂以来,蒙祖师的慈悲,众香主的爱戴,才把凤尾帮整顿到今日的局面。我们身为领袖的,不能以身作则,何以服众?威令不行,威信扫地,武维扬还有何面目参掌龙头。崔香主你的美意我武维扬深感盛情,今日的事只有依照帮规处治,私交友谊,须待闭坛后再论.请崔香主原谅我武维扬,实不敢从命,现在敢以龙头帮主的命令,请崔香主速归原位,毋再多言。”说到这句,一扭头,不再管掌福寿堂首座崔丰崔香主肯听不肯听,立刻厉声喝道:“鲍香主,你敢抗本帮主的令吗?”要命郎中鲍子威毫不迟疑的向上带着轻蔑不屑的神情说道:“挟嫌报复,处置不公,我焉肯心服!”天南逸叟武维扬眉尖一挑,眸子陡露异光,厉声叱道:“鲍子威,本帮主原为保全你的体面,叫你在祖师前掬诚悔过。这种坦白行为,不仅于颜面无伤,足以令后代弟子加重敬长之意。你反倒认为本帮主假公济私,故意折辱,当着祖师神座前,反抗本帮主的命令。鲍子威,你这是自取其辱。来,本帮主重献神香。”跟着一转身,向司香、司烛、掌鼓、掌钟的说了声“伺候”,立刻齐答了声:“是!”这边钟鼓齐鸣,龙头帮主已到神案前把这束旃檀香高举,口中祝告道:“弟子武维扬,瓣香再献,叩求祖师的慈悲默佑,弟子虽肝脑涂地,亦要维护本帮威信。弟子若有私心,定遭分尸之惨,神灵在上明鉴愚诚。”祝告毕,随即把手中香插向炉中,退下木阶,向上参拜毕,赶到站起来,面向着祖师神位抱拳举到头齐,口中叱道:“今有本帮第二代弟子鲍子威,违犯帮规,不服训戒,有欺师灭祖之行为,谨请祖师暂赐神符,以全本帮威信。”武帮主祝告完这两句话,竟从神案前绕向案后,到了神龛旁,复又一拜,伸手却把神案上木架上插着的那块色已殷红的竹符取了下来。疾转身返回神案前一站,把这块竹符一举,这一来所有这天风堂中站立的帮匪,上自内三堂,下至服役坛前的小童,全是面带惊惶,赶紧的全双拳抱拢,拱手当胸,低眉俯首,不敢仰视。这时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厉声道:“鲍子威,本帮主自知法不足以服人,请祖师的神符,你可肯接受?”鲍子威虽则怒冲肺腑,只是帮主搬出祖师的遗法来治自己,只得咬牙切齿,从本位走出来,忿然来到坛前,冷笑一声道:“武帮主,你安心摆治我鲍子威,你大权在手,自然任你施为。我若不叫你称心如愿,只怕你无法退坛。我鲍子威自顶至踵全在这摆着,任凭你处治吧?”这时欧阳尚毅等虽不敢抬头,可也是偷偷的看着,见鲍子威到了武帮主面前,依然立而不跪,暗暗着急。既至又听鲍子威说出这种话来,认定他简直是死催的,这一来只怕杀身之祸必不能逃。遂顾不得许多,赶紧低低向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招呼道:“我们哪能见死不救,快快快,赶紧过去。”说着头一个赶向坛前,闵智、胡玉笙也跟过来。三位香主来到近前,一齐向帮主面前一跪。天南逸叟武维扬身形往旁闪了闪,手中的竹符仍然举着。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说道:“帮主,你看鲍香主是本帮掌过坛的人,今日见了祖师的遗法,依然木立着,足见他是吃醉了。帮主念在本帮的义气,暂时恕过他,容他悔过自新,再来向帮主面前请罪,求帮主慈悲吧!”天南逸叟武维扬嘿嘿冷笑一声道:“香主们若也这么漠视本帮的一切法度,那不如即时解散凤尾帮,火化神坛,倒觉干净。今日的事,我武维扬倒要看看本帮的威信是否还能保全?香主们若认为我武维扬意气用事,我只有自贬龙头,免得把惨淡经营的局面从我手中断送了。”他说到这,扭头不再看那三堂香主,竟向要命郎中鲍子威说道:“鲍子威,你身为本帮香主,有违犯帮规之处,本应从重处罚;姑念过去为本帮效力多年,从轻认罪,由刑堂杖责四十,以全本帮威信!”武维扬的话一出口,所有凤尾帮有职司的香主们全大惊失色!那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是老江湖道,既有城府,复多机智,此时竟自无法挽回这种后患无穷的事。自己认定只要把鲍子威处罚了,反不如把他置之死地,暂时可以没有什么可虑。不过他虽是已入福寿堂,手下尽多死党,我们身负兴帮宏道重责的岂能坐视不救?遂向武维扬说声道:“武帮主,我们同在帮中为祖师昌大门户,荣辱有关,成败所系,不得不再向帮主请求:念在鲍香主以往不无微功,免去杖责。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委屈求全,顾全帮中的义气,若因一念之微而启无穷的后患,实非爱护本坛之意。帮主胸怀远大,还请三思,我们冒昧陈情,还望帮主采纳才好。”天南逸叟武维扬冷笑说道:“今日的事,我武维扬纵然落不义之名,惹火烧身,也心甘情愿。我蒙祖师的慈悲,忝掌龙头首座,力不足以服人,法不足以绳众,足见是我武维扬才力不配执掌龙头主座。香主们若是这么只重情意,置帮规坛戒于不顾,我武维杨只有让贤。”这时外三堂香主薛庸、彭寿山、海鸟吴青也全跪在内三堂香主后叩头,为鲍子威求情。可是鲍子威也真叫人难堪,他若是趁这时虽不便向武维扬输口,正可趁势向这内三堂,外三堂六位香主,稍微表示自己实嫌失礼带累大家,那么也可以稍微挽回一些。可是他越到后来越发的有些不要命了,双手一背,一个劲儿的冷笑,两只眼不住的斜瞪着天南逸叟。鹰爪王等身为客人本来可以稍微的给他们和解一下,但是天南逸叟已经请过祖师的神符,凤尾帮中一切重要规典,有许多不明白之处,鹰爪王本人尤其不能给他讲情,所以只有一个个沉着面色垂着眼皮,连龙头帮主带鲍子威全不敢看。这时求情的人越聚越多,天南逸叟武维扬却恨声说道:“香主们这么不体谅我武维扬,我武维扬只有始终以帮规坛戒来维护凤尾帮,我虽落了骨化形消,我武维扬也认了命。”说到这,他突然转身,竟奔了神坛前,左手举着神符,到了高大的神坛前,脚踏神坛前上香时所用的木质台阶。这时炉中所上的那旃檀香,才烧到数寸,香烟袅袅,烟光腾腾。这种香最好,烧起来上半截炸开如同一朵盘大的香花。可是武维扬竟自右手一伸,把炉中的香抓起,这一来可毁了。他把这束香抓出炉来,一转身退下台来,脸色可变了:面如白纸,眉目间拢着一片杀机,把这束香刚往上一举,要往地上摔。内中外三堂执掌礼堂香主薛庸,他本是跪在那里,此时知道要闹出大祸来:这束香只要摔到神坛前,算无法挽回了,立刻非请神刀把鲍子威斩首不可。这种规范,是凤尾帮最惨最严厉的一种制度,任何人不能再阻止。薛庸为利害所关,他是掌着礼堂大典的,哪会不明白?双手一按地,把丹田气一提,用青蛙跃水的轻身术,往地上竟自猛纵了起来。蹿过了神坛前,右手猛把武维扬的右臂弯一抓,口中说着:“帮主,你请最后的慈悲。”立刻,他把这束香从武维扬手中忙给夺出来,那么旺的香火,把薛庸的手面和衣袖全烧了。武维扬才待发作之间,可是这闪电手薛庸,轻轻一闪,已经纵上木台阶,把那束香还入炉内。所有天凤堂内,不管身份高低,全变颜色,欧阳尚毅等知道险些逼出大祸来,再不敢求情了,齐向武帮主叩头道:“求帮主看在兴帮立道之难,还是多慈悲,请传谕施刑,叫他领刑好了。”说了这句,赶紧站起,向跪在身后的刑堂香主海鸟吴青说了声:“吴香主,你还不领谕执行等什么?”海鸟吴青答了声:“是!”他哪还敢再迟疑,向要命郎中鲍子威说了声:“请鲍香主刑堂领刑。”鲍子威见四个司刑向自己左右一围,刑堂师海鸟吴青沉着面色向自己挥手,光棍不吃眼前亏,自己再要和帮主抢白,非吃他们凌辱不可。只有望着帮主一跺脚,恨恨的随着刑堂师海鸟吴青向旁边便门走出去。这时偌大的一座天凤堂,一百多位江湖道,竟自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天南逸叟武维扬却望着那要命郎中鲍子威的后影冷笑了一声,随即扭转头来向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道:“欧阳香主,那不奉总舵各堂命令,擅自动手邀劫践约赴会的朋友,直到三堂旗令全出去,才把他们制止住。这种扰乱帮规,藐视三堂禁戒,若容他这么放肆,怎能再楷模后辈?欧阳香主,他们现在哪里?”欧阳尚毅躬身说道:“本堂把他们调到坞口,听候帮主的命令。”天南逸叟武维扬道:“令执堂领天凤堂的旗令,带他们堂前听训。”欧阳尚毅躬身领命。这里传令的工夫,鹰爪王等已隐隐听的一阵刑杖扒打之声,按着声音测度,系从天凤堂后传来,已知刑堂就在这天凤堂附近。这时见欧阳尚毅从那正面撤开的巨案上册籍中拿出一纸名单,送到武帮主手中,说道:“这是扰乱帮规,倡乱取辱的首从名单,请帮主察阅。”天南逸叟武维扬把名单接过去,这时从南边便门进来刑堂师海鸟吴青,匆匆来到了帮主面前,躬身说道:“本刑堂敬遵堂谕,杖责鲍香主已毕,请帮主验刑。”武帮主道:“不用了,你可告知鲍子威,本帮主仍恩准他回福寿堂,棒伤痊愈,叫他赶紧来听训,毋得自误。”海鸟吴青答了个“是”字,立刻退去。鹰爪王等站在北面,南边的便门正在开着,那海鸟吴青才走出门,只见两名司刑搀扶着要命郎中鲍子威正走过来。那鲍子威脸向门这边一偏,鹰爪王等看个逼真,只见鲍子威面如白纸,那刑堂师海鸟吴青似对他说了两句话,那鲍子威作了个苦笑,向里面切齿的怒视了一下,向前面走去。那刑堂师海鸟吴青转身回来,仍然向自己的本位侍立,跟着那执堂已回来缴令,听他报告的情形是:“所有的人全带到,只有管盐仓的邱李两舵主已然逃出分水关,巡江十二舵上没拦住他,才用信鸽报进来请示。因为这两家舵主既不是走海砂船,又没有内三堂的竹符,所以认为可疑,不过当时没肯就扣留他。”当时这位执堂一报告完,天南逸叟武维扬勃然大怒,向欧阳尚毅道:“西川双煞归附我凤尾帮,原知道这两个恶徒积案如山,江湖道上无法立足,为借我十二连环坞匿迹潜踪。本帮主因为在江湖道上和他们有一面之识,所以明知道他弟兄二人皈依我凤尾帮不是出于真诚,只为他弟兄武功造诣,及水面上的本领,全有过人之处,所以许他入我门户。本帮主更想以至诚相待,生公说法,顽石尚知点头,早晚总能叫他弟兄归心,不料反复的竟这样快。可见他弟兄乖戾成性,深入迷途,难再拯拔。这样恶徒,留在人间也是江湖道上的大患,倒不如早早把他俩匹夫除掉了,免得留在江湖道上作恶。欧阳香主,我们若容他逃出凤尾帮的门槛去,往后只怕效尤的大有人在,凤尾帮威信扫地矣!”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忙答道:“帮主所论极是,我凤尾帮最忌的是叛帮背教,这种行为实难宽恕,请帮主传谕吧!”天南逸叟武维扬,抬头向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道:“闵香主胡香主,你们赶紧标六份龙头朱札,用信鸽飞递到巡江十二舵总舵洪香主那里,叫他令巡江十二舵所有红旗快艇全数出动外,把这六道朱札留一份执掌。那五份也用信鸽传递奔西路入闽赣两省的要道:青田关、仙霞关、文璞玉溪、怀玉山总舵,我想他绝不敢在本省停留,必然仍回西川。那一带人杰地灵,尚可重整旧时一班同道,大江南北没他们立足之地,只要回西川,他总越不过这五处水旱要路,谅他插翅难逃吧?”天罡手闵智、八步凌波胡玉笙齐答:“谨遵帮主之命。”随即由天罡手闵智走向神坛前,从祖师的神位黄幔前捧下一只朱红的木盘,里面放着一叠黄麻布和朱笔朱砚。胡玉笙香主这时竟令值坛的弟子把那张公案摆在坛左,天罡手闵智很小心郑重的把木盘放在了公案上。这两位香主对面坐下,每人捉起一支朱笔,各取了三块黄麻布,每块上面全标了一行朱墨字。鹰爪王和西岳侠尼所立处,离着坛前有数丈远,看不见所写的是什么字样,只看出这黄麻布,有七八寸长,五六寸宽,上面有早印就的朱印纹。这两位香主很迅速的把六份写完,由天罡手闵智送到武帮主面前看了看,却由欧阳香主接过去,把这六道朱札叠在一处,转身到了神案近前,登着木阶,就着蜡烛把朱札的右角烧去了一些,赶紧卷起来,退回来交给闵香主。那胡玉笙香主却低声向执堂师彭寿山说了两句话,彭寿山立刻将着两名值坛弟子,从神坛后匆匆走去。不大工夫仍然回来,两名值坛弟子却搭进来一架鸽笼,这架鸽笼有六尺长,却弄成六个隔断,每段里有一只鸽子,毛色不一,每一隔断挂着一只小竹牌。这时胡香主把那六份朱札装在一只细竹管内,从第一个隔断内抓出一只雪羽朱睛俊鸽,把这只竹管用丝带拴在鸽子身上,亲自走到近门处往外一送。眼见这只鸽子两翅一振,疾如箭驶,擦着门头飞出直射飞空。这里值坛弟子把鸽笼撤去,这一来,所有淮阳西岳掌门人,以及一班风尘豪客,对于凤尾帮龙头帮主的措施,全起了一番敬佩之心。暗赞天南逸叟武维扬不愧为龙头领袖,当机立断,气魄坚毅,有这样首领,凤尾帮哪会不中兴?只是帮匪中许多出身绿林巨盗,实在不容易统率。且说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发出龙头帮主的朱札,两位香主仍退回本位。这时天南逸叟武维扬向执堂师彭寿山道:“带唐双青、侯天惠等六名掌舵人,及那姓侯的朋友坛前听训。”执堂师彭寿山答应了声:“是!”立刻走向天凤堂正门门口,当门而立的向外招呼道:“本执堂奉龙头谕,调分水关舵主唐双青、刑堂舵主胡灿、禹门舵主屠振海、桑青、西路华山舵主侯万封,以及曾掌三位岔濠舵的退职舵主石老么,和那位江湖朋友侯天惠,齐至坛前听训。”跟着这位执堂师彭寿山一转身向里走来,后面鱼贯而入的走进七人。鹰爪王等见所有进来的正是夜袭飞鹫船队,竟用猛烈火攻的一干匪党。不过内中尚少着几人,已知道姓名的有那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丧门神邱宁,和那万山主佟云等,原是这凤尾帮中重要的人物。那西川双煞自知获罪无法贷免,已经逃走,可是那万山主佟云怎么也不见,难道也敢逃走么?那兴风作浪的断眉石老么,紧随在后面。此时竟听出敢情这贼,连舵主的身份全够不上,竟被他扰了个地覆天翻,未免不值。这时一般匪徒被执堂师彭寿山带上坛前,那鬼影子唐双青、胡灿、屠振海、桑青、石老么、侯万封全抢步朝着祖师神坛以大礼参拜。那侯天惠趑趄着随在石老么之后也随着跪拜起来,天南逸叟武维扬却是单单的眼盯着他。那唐双青却首先发话道:“弟子等行事有失当之处,求帮主的慈悲吧!”天南逸叟武维扬面色一沉道:“你们先起来,我和这位陕西的朋友说话。”鬼影子唐双青等一个羞惭的站向一旁。秦中三鸟的首领侯天惠见别人全闪开,自己和武维扬对着面,只得说道:“武帮主,我侯天惠在江湖道上久仰武帮主是位当代的英雄,领袖凤尾帮徒众远布数千里外,不只于是凤尾帮的掌帮的帮主。江湖道上的领袖也只有你武帮主当之无愧,所以我一心来归附,还望武帮主许我入帮受教才好。”天南逸叟武维扬哈哈一笑道:“朋友,你别这么捧我,我们这不过是乌合之众。武某久闻得秦中三鸟,是江湖绿林道成名的英雄,朋友你居然看得起我凤尾帮,我武维扬哪敢不敬谨延揽。不过我这小小十二连环坞,在外人看来不过弹丸之地,我本帮中却还没有人敢轻视。除去在龙头总舵下有职司的,就连外坛香主舵主不奉三堂旗令,他就不敢擅入分水关一步。朋友你是何人引进者,在哪座坛受的祖师慈悲?怎么我这龙头主舵竟没有报进来,这真是我凤尾帮开山布道以来未曾经过的事,倒叫武某莫名其妙了?”这秦中三鸟的首领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窘得面红过耳,只得忝然说道:“武帮主,我侯天惠此来原是投奔从前西川双煞鬼脸子李玄通,知道他在帮中掌管盐仓,我是请他汲引,愿归附在贵帮。他弟兄也愿意我入帮受道,以免流浪江湖,早晚也是难以自保。只是来到这里,正值淮阳派率众入十二连环坞,李玄通因为王道隆等竟敢夜犯盐仓,西川双煞弟兄二人非把践约赴会的人惩治一下才泄忿,遂致夜袭泗水船帮。我侯天惠遇上这种事,焉能袖手旁观,遂也随同他们一同动手。侯某作事莽撞处,尚望帮主原谅。”天南逸叟武维扬冷笑一声说:“朋友,你这番话真把我武维扬当作小孩子了。武某受全帮托付之重,执掌龙头,要仅能管束这数十里连环水坞,那不过寸地王而已。我凤尾帮分舵遍南北,哪一处有什么行动全不容逃出武某掌握去。侯天惠,你哪是一心皈依凤尾帮?你分明率领手下弟兄,要在江南地面从托线孙(唇典谓保镖人)手里要一票买卖,不料对方扎手,秦中三鸟全折在阵上。这次跟头栽的太厉害,无面目再见绿林道。你安心报复,侦知对方竟与淮阳派合为一路,到我十二连环坞,你暗地跟踪下来,投到西川双煞那里,相机报复,不过是借刀杀人。朋友你枉为多年江湖绿林道,招子昏点(唇典谓眼睛不亮),不认识我武维扬,十二连环坞的刀快,杀人不见血,只是不会借给人用,朋友你还有什么话讲的?”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在江湖上也是成名的绿林,此时当着一班江湖道,受人这么讥诮,脸上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怒火中烧,愤然说道:“武帮主,你不许藐视人太甚!我侯天惠在绿林道中大小也有个名儿姓儿。不错,我侯天惠和江南镖客伍宗义、司马寿昌结了梁子,只为淮阳派中燕赵双侠蓝氏弟兄多管闲事,我侯天惠焉能和他善罢甘休!对于那镖客倒没放在心上,我们要不下买卖来,怨我们无能,和姓蓝的倒是势不两立,这才跟踪赶下来。江湖道上,有他没有我,有我没他,我这才跟踪赶到十二连环坞。我侯天惠虽有招扰之处,不过自问没有什么冒犯之处,姓侯的在江湖道上什么大江大浪全见过,什么能人也会过,武帮主你也过于小看我侯天惠了。”天南逸叟武维扬把面色一沉道:“既然你和燕赵双侠有梁子,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尽可到淮上清风堡或是到他家乡蓝庄去找他。不怕朋友你过意的话,你有本事应该阻止他,不叫他入十二连环坞。他已入分水关,就是我这十二连环坞的客人。朋友你在我这祖坛所在地任意寻仇滋扰,我若不念在江湖道的义气,早有人对付你了。我这十二连环坞规模太小,不值朋友你帮忙,你就请吧。”说到这立刻一扭头,说了声:“来!送他出去。”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见武维扬竟这么毫不给自己留情面,羞恼之下,竟也不顾一切,厉声说道:“武维扬,你欺人太甚!我侯天惠不是好惹的,你莫以为姓侯的落在你十二连环坞,就能由你摆布。我侯天惠倒要见识见识你这龙头帮主,有什么惊人本领?莫看你这十二连环坞人多势众,姓侯的还没看在眼内。”天南逸叟武维扬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侯天惠,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便宜,我若是在分水关内收拾你,那算我武维扬倚势欺人。只要你不服,我要叫你走出浙南去,我枉为凤尾帮龙头帮主。”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哈哈一笑道:“武维扬,姓侯的在江湖道上也闯荡了十几年,敢作敢当,你要收拾我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咱们走着瞧,你有本领把姓侯的留在浙南,姓侯的有本事也许再来找你。我侯天惠接着你的了!”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末尾的话没落声,背后一阵劲风扑到,侯天惠连忙鹞子翻身双掌作势,只见背后蹿过来的正是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胡香主用沉着的声音厉声说道:“朋友你口角可要尊重,在本帮神坛下再要这么放肆,你可要自找难堪!”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恨声说道:“你们用不着大言欺人,狐假虎威,你要摸摸我侯天惠自管动手。莫说你这不过是江湖帮会坛口,就是万岁爷的金銮殿,绿林道的朋友也要一样走走。”八步凌波胡玉笙怒叱道:“侯天惠,你家香主要想动你又有何难!”随着这个“难”字,倏的右掌“金豹露爪”,向侯天惠华盖穴便打。侯天惠身形往左一斜,用“里剪腕”向胡玉笙脉门切。这时只见天南逸叟武维扬以沉着的声音道:“玉笙不许你动手,叫他去。”八步凌波胡玉笙正待变招,听得帮主话声严厉,只得右脚用力一蹬,倒纵回来,身形敏捷,口中却仍说了声:“便宜了你这匹夫!”这时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手持青鸾堂旗令,带着两名值坛弟子走过来,向追风铁翅雕侯天惠道:“朋友,既是老江湖,还是识相些,何必自找难堪!我们帮主已既向你说明,在十二连环坞中绝不动你毫发,朋友你出了分水关就留神吧!你能离开浙南那才算朋友你的本事了。我派人用旗令送你出分水关,没有人送你出去,只怕到处有人和朋友你为难,朋友你随我来吧!”天罡手闵智转身向外就走。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知道再不走定要惹火烧身,遂怒冲冲向天南逸叟武维扬说了声:“武帮主,我侯天惠改日定来领教!”说罢转身大洒步向外就走。这位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率领两个值坛弟子,紧紧监视着侯天惠耐外走来,闵香主来到天凤堂外,向追风铁翅雕侯天惠道:“朋友,闵某不远送了。”闵香主遂向两个弟子道:“你们以本堂旗令送他出十二连环坞,沿途不得叫他们留难,到分水关后赶紧回来缴令。”两值坛弟子答了个“是”字,立刻由一名年岁略大的弟子,把旗令接过去,向侯天惠道:“朋友,我们是奉命而行,请你好好随我们到坞口,自有快艇送你出坞。沿途你若是想到别的主意,被伏桩连弩伤了,我们弟兄没法交代。”这时天罡手闵智才要转身,却接声说道:“你们只奉命行事,他若有什么举动,你们只好回来,任他自行出坞好了。”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冷然说道:“现在姓侯的算认识了你们,好在也叫你们就认识认识秦中三鸟的首领,是不是甘心受辱之辈就行了。闵智,姓侯的不报今日之仇,也绝不轻离浙南,咱们再会吧!”说罢径向前走去。天罡手闵智望着侯天惠的背影,微微冷笑道:“只怕你不易那么称心如愿吧!”跟着回转坛前,向武帮主复命。天南逸叟武维扬,这时已令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发出一道龙头朱札,先令雁荡山东平坝旱路各舵,严行监视他的行动;更令巡江十二舵各舵,全派出精明干练的弟兄跟缀着;更由龙头主舵派出十二连环坞护坛能手,跟着缀下去,一出分水关就收拾他。这一来侯天惠想离开十二连环坞势比登天。且说龙头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发付完了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事,抬头向断眉石老么道:“石灵壁,你身犯帮规,叛帮背道惧罪潜逃,现在你还敢回十二连环坞拜祖朝坛?现在的行为,很象不怕死的汉子。可惜你回来晚了,本帮主能容你,只怕帮规中没有容你的那一条,你还不赶紧领刑等什么?”龙头帮主这一发话,把个断眉石老么吓得面如土色。自己原想着这次为帮中出力不小,不无微功,回到十二连环坞,私下请闵香主给自己在帮主面前求求情,怎么也可将功折罪。不想一入十二连环坞,竟赶上李玄通等聚众复仇,夜袭鹰爪王的泗水船帮,自速其祸,果然被三堂旗令调进来,竟扣留在坞口,就知要糟。此时一听到龙头帮主宣布自己有叛帮背道之罪,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要一披上这种罪名,这条命非断送了不可,这次回十二连环坞,简直是自己送死来了。石老么此时哪会不吓得脸上变了颜色,立刻战战兢兢的扑到龙头帮主面前一跪道:“弟子知罪,求帮主慈悲。弟子当初蒙祖师的嘉惠,得掌三岔港舵,弟子原想本着以身许帮之义去作,只为交友不慎,反落个身犯帮规。一时糊涂,以为有何面目再见一班同道?遂远走关东,后来才辗转入于吴提督的大营。求帮主的慈悲,宽恕弟子既往,弟子定当粉身碎骨报效帮主,求帮主的恩典吧!”天南逸叟武维扬冷然说道:“本帮主轻信传言,说是你已丧命辽东,这才容留你到今日。当日你掌舵三岔港本是想竭力提拔你,不想你竟忘恩背叛畏罪潜逃。你在江湖道上作恶为非,已经死有余辜,更投到那吴剥皮部下助纣为虐,茶毒良民。我凤尾帮中没有你这样宵小行为的,留着你也是贻祸将来,你还不缴还票布么?”断眉石老么一听,令自己缴还票布,在帮规中是宣布死刑,立刻吓得面如土色,竟自不颐得什么叫难堪,向上叩头道:“帮主,我敢在祖师前发誓,我当日私自逃向北方,实因为被人引诱的重作了两水买卖。听说事已泄露,总舵就要下来人查办,我才作出糊涂事来。事后追悔已自无及,弟子若有叛帮背教心,这次绝不敢再回来,帮主多恩典弟子吧!”龙头帮主略一沉吟向下说道:“石灵壁,本帮主念在你尚敢回来,暂免一死以观将来。”说到这顿一顿,断眉石老么一听帮主的口风有敕免自己之意,心里略一松,忽的又听帮主说道:“欧阳香主,他当日弃舵私逃时,隶属哪一堂管辖?”欧阳尚毅尚未答言,天罡手闵智躬身答道:“石灵壁原属青鸾堂管辖。”龙头帮主道:“既是隶属青鸾堂,就请闵香主议罪。”断眉石老么不由一哆嗦,暗暗着急,因为深知这内三堂香主全够厉害的。可是首座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还稍形宽厚些,唯独青鸾、金雕两堂香主一位比一位狠辣,只怕自己不易逃出他手去了。果然这位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竟自向下说道:“石灵壁,你身为舵主,竟敢违犯帮规与绿林道勾结作案,当时若是被官家把案情细底查明,十二连环坞就许被你断送了。事后弃舵私逃,若论帮规定当处死,既是帮主慈悲你,本香主也只好从宽议罪。请神虎棒重责二百,十日后在本堂服役,百日再行拨归各舵效力,石灵壁你还不谢祖师的慈悲么?”断眉石老么一听竟用神虎棒二百治罪,还不如受一刀之苦倒痛快。这二百棒挨完了,两条腿非废了不可。就是跟着喝药,一百天内身上的功夫一点不能施展,形同废人,遂不顾触怒天罡手闵智,抬头说道:“闵香主,你难道丝毫没有同帮主怜悯之情,就这样忍心废我石灵壁么?我已蒙帮主的慈悲,饶我这条蚁命。我更因一路对付淮阳派,为对手所伤,身上已挂着彩,再若慈悲我那二百神虎棒,还有我的命在?闵香主你看在祖师的面上,饶我这条命吧!”断眉石老么这时说出这种贪生怕死、哀求饶命的话,饶得不到本帮各香主各舵主的怜悯,反倒招惹的大家无不轻视,连鹰爪王及一班老少群雄无不窃笑。这厮先前本是苏常一带的巨盗,在绿林道中很有个“万”儿,想不到这时竟这么一点横劲没有。这时天罡手闵智双眉一挑,怒目相视地厉声说道:“石灵壁,你要为凤尾帮保全些体面,你还要……”天罡手闵智底下的话没说出来,突然旁边待讯的鬼影子唐双青厉声说道:“老么,你把江湖道上的朋友可骂苦了。凤尾帮中就是一名弟兄也知道宁死不辱,汉子作汉子当!这么一点硬骨头没有,就该老老实实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一忍,又跑到江湖道上充的哪门子的好朋友!老么,你再敢说半句摇尾乞怜的话,我唐双青把你先废了!我给你抵命,相好的,挺着点,别给好朋友现眼了!”鬼影子唐双青这一痛骂断眉石老么,所有天凤堂在场的人,无不人人称快。石老么被骂得羞愧难当,霍的站起,扭头向鬼影子唐双青道:“姓唐的,别跟我石老么充好朋友,说这种下井投石的话。我石老么死不了绝不忘你今天这番话。咱们走着瞧吧!”说到这向青鸾堂香主天罡手闵智道:“闵香主请你施刑吧!”这时天罡手闵智冷笑了声道:“凤尾帮威名,被你糟践了!”闵香主还要往下说,一旁刑堂掌堂师海鸟吴青,走到闵智面前俯首躬身向上说道:“敝堂恭候香主请刑。”天罡手闵智遂把话锋收住,向刑堂师海鸟吴青点点头,随向武帮主说了声:“本堂遵赐请刑。”说罢,立刻转身走向坛前,向上又复一拜,从神案右首到了那金漆木架前,把架上插的那支色已殷红的竹杖,上面蒙着的黄袱子揭了下去,往架子上一搭把那根竹杖拔下来。看情形竹杖似乎很重,天罡手闵智把这根竹杖取到坛前,双手擎着,刑堂师海鸟吴青立刻接了过去,交给两名刑堂的司刑弟子扛着。海鸟吴青向断眉石老么喝了声:“走!”断眉石老么神情沮丧的竟自随了刑堂师向便门走去,天罡手闵智却向刑堂师吴青招呼道:“吴老师,施刑后本堂可要验刑。”吴青已然走出十几步去,转身向天罡手闵智道:“本堂只知遵谕施刑,不懂其他,自然要请闵香主验刑的。”说完这两句话,遂追上那施刑弟子监视的断眉石老么,从那便门走出去。这里龙头帮主却向候训的鬼影子唐双青、侯万封、屠振海、桑青、胡灿等道:“你们可知罪?”仍是鬼影子唐双青先答道:“弟子们深知擅离职守,私自行动,有违帮规,弟子等已然作错,情愿领罪。唯求帮主念在虽犯坛规,也是为公,慈悲弟子等感激不尽!”天南逸叟武维扬点点头道:“本帮主爱的是英雄,重的是道义。自重建凤尾帮以来我对坛下弟兄的就是‘大公无私’四个字,不论和我武维扬多近的友谊,只要犯了帮规坛戒,是绝不留情面。唐双青你身犯帮规,适才又那么放肆,本该从重处治,姑念你激于一时之义愤,情有可原;故犯坛规,必须惩戒,由天凤堂牌示记大过一次,罚饷三个月,以资儆戒。速回分水关好好效力,你可愿遵谕领罚么?”鬼影子唐双青忙恭敬答道:“帮主这么慈悲弟子,弟子感激不尽,嗣后定当力守坛规,努力报效。”龙头帮主一摆手道:“你要赶紧赶回分水关,无论何人未奉主坛朱札、竹符、旗令,不准出入。”说到这向天凤堂香主欧阳尚毅道:“赐他一道竹符,叫他赶紧归舵。”天风堂香主欧阳尚毅答了个“是”字,从竹符架子上拔下一道竹牌,递与鬼影子唐双青。唐双青敬谨的接过竹符,向神坛一拜,转身低着头走出天凤堂去。这时淮阳、西岳两派群雄全听见从后面发出一片惨号之声,知道定是断眉石老么受刑。听到这种声音,就知道这种刑罚定足够厉害的,莫怪那厮方才不避羞辱的求饶了。且说鬼影子唐双青走后,武帮主复向侯万封、屠振海、桑青三人说道:“你们在外坛掌坛,全是入帮多年,受过前代老师多年慈悲,对于帮规坛戒夙所深知。入分水关报到之后,应候内三堂派人接引,才准你们入十二连环坞主坛听训。如今竟敢这么任意胡为,你们分明是藐视帮规。本座从轻处置,姑念在外坛掌舵以来,尚能为祖师效力,格外慈悲你们,每人掌责二十,着赴盐仓效力一月,再行候谕听训。来!把他们带下去。”原来对付外坛舵主,却比主舵上人差多了,丝毫不准置辩,立时有刑堂值堂师带着司刑押着三人赴刑堂领刑。这里只剩下胡灿,他本是主坛刑堂效力,隶属在金雕堂。武帮主单单把他留在最后,他以为此次奉命追缉叛帮背道的双头鸟有功,把自己饶了,哪知龙头帮主面色一沉招呼道:“胡灿,你身在外三堂刑堂效力,如今竟敢这么紊乱坛规,你等于知法犯法,应该从重处治。念你这次出去略着劳绩,免去重刑,杖责八十,三日后赴盐仓效力百日,再行归舵。”胡灿惊惶之下,尚要求帮主的恩典,金雕堂香主八步凌波胡玉笙一声断喝道:“胡灿,身在刑堂效力,故犯坛规。更有你这次追取双头鸟的首级,本座恐怕你不是他的敌手,并赐你在鹰游山掌青鸾堂已故谷香主所遗开骨缩筋散处治他,是他已无抵抗能力。你既为领奉龙头朱札之人,所随去的人以及各外坛舵主全得听从你的调度,抗命者死。你竟不能自尊自责,反任所带去的人任意施刑,残剁逆徒的肢体。老头子这里因为逆徒姜健侯作孽太重,应遭惨报,所以并不追究你一切,竟这么恩典你;你还不叩谢帮主的慈悲,你真是自找死了!再敢胡言,本香主可要取你的性命!”胡灿被他直辖香主这一叱责,想到帮规的严厉,不寒而栗!果然仔细追究起来,自己真不易保住性命,遂立刻战战兢兢得向上叩头道:“弟子遵谕领刑,谢帮主香主的慈悲。”他这里叩头的工夫,已有司刑弟子过来向他说了声:“走吧!”胡灿站起低头随着往外走着。这时南面便门一阵步履杂沓之声,只见两名司刑弟子扛着神虎棒,紧跟着后面的是四名壮丁,搭着一架竹制的软床,软床上是一幅整幅的油布,从软床的左右垂下一尺长;上面俯身卧着的正是那断眉石老么,身体虽是俯着,可是脸儿却是侧着,有一个软枕垫着头,下半身却盖着一幅红布绸子;在肩头下有一根一掌宽酌大带子勒着脊背,把上半身完全捆在了软床上,从下端的油布上已看出被血水染过。断眉石老么形如死尸,面孔白的象纸似的,在行经鹰爪王等立处附近时,断眉石老么忽的一咧嘴,全身一动,不过上身已被那条大带子勒着,哪转动得了?可是凄厉的一声嘶号,虽听出嗓音已哑,可是天凤堂中没有一人没听到,全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这软床后跟着两名司刑的弟子,最后是刑堂老师海鸟吴青。赶到快到坛前,行床后的两名司刑弟子往前抢了一步,两人分左右的贴到软床后半段左右,刑堂老师海鸟吴青也疾趋到前面,向龙头帮主俯首躬身致敬,口中说道:“弟子遵谕施刑已毕,敬谨缴还神虎棒。”两名扛神虎棒的弟子各持一端肃立在刑堂师前。这时天罡手闵智赶过来道:“可曾净棒了吗?”海鸟吴青道:“弟子焉敢亵渎祖师遗法,已然净过。”天罡手道了个“好”字,双手把神虎棒接过去,恭恭敬敬的捧向神坛左首,仍还在架子上,把那黄袱子又蒙在了神虎棒顶端。刑堂师海鸟吴青献棒时,抬软床的四名壮丁已然停步不前,赶到天罡手闵智安放完了神虎棒,转身再到坛前,刑堂师海鸟吴青身形往旁一撤,口中却用沉着的声音说了声:“请帮主、闵香主验刑!”吴青的话一出,那抬软床的四名壮丁,各自以一只手提着软床的一角,步伐轻灵巧快整齐,如飞的从侧面门向坛前。左右两名司刑弟子,也是蹑着脚尖随着软床左右不差半步的转过去。赶到了坛前。却把软床的首端向外,四名壮丁象钉在那一丝不动,挺身垂目向外直立。两名司刑弟子却齐说了声:“请帮主香主验刑。”两人动作一齐的把石老么下半身盖着的那幅红油绸子单子往起一揭,莫看所有天凤堂中全是江湖道中人,全是练家子,竟全一皱眉,一扭头不忍细看。鹰爪王不禁暗暗摇头,只见那油绸子一掀开,石老么的腰部以下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身子下面的油布完全被鲜血浸起来。这一揭油绸子,大约的碰了伤处,断眉石老么从昏迷中上半身一颤,一声惨号,再也不动一动,已昏绝过去。天罡手闵智只把手一挥,喝了声:“抬出去。”那四名壮丁如飞的直向天凤堂北面的便门驰去。在这软床一动的工夫,两名司刑弟子已把油绸子给盖上。天罡手闵智仍然没退下来,站在那招呼道:“执堂师彭寿山听命。”执堂彭寿山忙来到闵香主前躬身说道:“弟子彭寿山恭候香主训示。”天罡手闵智道:“已受刑罚的石灵壁棒伤太重,依照堂规赶紧给他治疗。本香主恩典他赐他九转还魂丹七粒,金疮散一瓶,叫他棒伤早愈,赶到盐仓效力,毋得自误。药品到青鸾堂领取。”执堂师彭寿山答了声:“是。”转身径去办理。这位执堂师尚未走到门口,从外面匆匆走进一人。这一人走路慌张,险些和彭撞个满怀。彭寿山往旁一闪算是让开,瞪了这人一眼,走出门去。来人年约三旬左右,身形矮小精干,直趋神坛前,向龙头帮主面前俯身躬首道:“报,巡江第四舵白沙河郝舵主,以红旗快艇飞报龙头,有福寿堂鲍罗两香主的船要从白沙河过去,说是出分水关访友。郝舵主以龙头主舵正当有事之时,两位香主神色仓惶,更看出鲍香主似带伤痕。郝舵主婉言阻挡,可是的罗两香主的船并未向来路退回,似乎奔了乌鸦嘴一带。郝舵主以福寿堂退隐香主地位尊荣,除龙头帮主一人,没有管辖他们之权,既不敢盘诘扣留,又不敢派人跟踪,只可用红旗犯着坛规报进来,免得发生意外,郝舵主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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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序
倒序
第一回 走风尘失书贾祸
第二回 吴剥皮毒打良民
第三回 鹰爪王初试绝技
第四回 杨风梅纤掌警奸
第五回 七宝珠筵前惊寇
第六回 走华山贼困松坪
第七回 诱敌踪莽猿坠涧
第八回 会侠尼共议锄奸
第九回 将军府陈冤奇柬
第十回 布疑阵爱徒失踪
第十一回 落魄堤双侠惩五寇
第十三回 铁牛庄夜会风尘客
第十四回 万柳堂义救紫云女
第十五回 石猴驿火窟释仇雠
第十六回 归云堡怒传侠义柬
第十七回 下乾山荒村寻盗迹
第十八回 探荒园铁掌毙凶獒
第十九回 义侠儿舍命拒淫孀
第二十回 败群寇火焚陆家堡
第二十一回 鹰爪王铁掌败酆伦
第二十二回 伏波剑威镇神女峰
第二十三回 泛扁舟淫孀漏网
第二十四回 福安店群寇夜袭
第二十五回 界山口雨中人示警
第二十六回 乾阿甸帮匪再寻仇
第二十七回 双侠宿店破奸谋
第二十八回 叛徒被困卧牛山
第二十九回 正门规惨刑戮淫贼
第三十回 剉盗蜂纵火焚盗艇
第三十一回 双掌运神功飞石嚇退群丑
第三十二回 铁蓑示侠迹绿竹塘众志成城
第三十三回 小憩征尘众义侠深宵议事
第三十四回 破伏寄柬辛镖头追贼涉嫌
第三十五回 勘盗迹金刀叟巧试轻身术
第三十六回 赴淅南风尘客策马踏征途
第三十七回 飞云道侮贞妹逼取紫河车
第三十八回 万柳堂惩淫徒巧得地煞剑
第三十九回 金针续命香闺少女洗污名
第四十回 一叶扁舟长江破浪斗帮匪
第四十一回 帮匪舟袭鹰爪王小试降龙手
第四十二回 江干小憩夏侯英大闹望江楼
第四十三回 寄柬留名胡香主乔装术士
第四十四回 淫孀迹地理图被诱迷途
第四十五回 假公济私凤尾帮二匪火并
第四十六回 施恩市惠探匪巢弄巧成拙
第四十七回 荒江午夜突现侠踪
第四十八回 铁掌轻挥群魔敛迹
第四十九回 脱匪困夏侯英逢三侠
第五十回 缉贼踪鹰爪王夜斗双煞
第五十一回 西川双煞狡设青竹桩
第五十二回 挥刃拒敌义聚石佛洞
第五十三回 秦中三鸟盗镖试身手
第五十四回 妙手仙猿暗用测天尺
第五十五回 伍宗义杆棒斗群贼
第五十六回 矮金刚初会侯天惠
第五十七回 虬龙棒巧破锁口鞭
第五十八回 护珍匣柬慰两镖客
第五十九回 蹑迹跟踪侠心戏三昧
第六十回 抽梁换柱智斗绿林人
第六十一回 矮金刚堤戏双寇
第六十二回 金刀僧棲鹤寺逞凶
第六十三回 秦中三鸟卷土重来
第六十四回 再挫贼锋两番定计
第六十五回 施毒手药酒困群雄
第六十六回 较轻功巨盗终受辱
第六十七回 追云手雁荡再现侠踪
第六十八回 索伏桩火灵针晴空作祟
第六十九回 走绝壁鹰爪王悬崖试身手
第七十回 追盗迹堡主初会小龙王
第七十一回 午夜探贼巢鹰爪王暗勘船坞
第七十二回 洪波除水兽追云手义救奇童
第七十三回 世族叹陵夷隐迹江村权避祸
第七十四回 深宵谈往事老妪挥泪拖孤儿
第七十五回 异质本天生稚虎凌波探虎穴
第七十六回 破伏挥利剑双侠初次闯竹城
第七十七回 盗窟殖渔盐层层设伏
第七十八回 九宫迷方阵步步危机
第七十九回 救江杰深宵追盗艇
第八十回 用火攻双侠闯众伏
第八十一回犯险福寿堂再遇女屠户
第八十二回 淫孀遭严谴香主振帮规
第八十三回 孽海无边风流寡妇甘心作恶
第八十四回 清波设伏水心亭营救爱徒
第八十五回 凤去楼空侠尼留柬
第八十六回 渔舟鼓浪泗水驰名
第八十七回先礼后兵武维扬飞舟送宴
第八十八回 关门投柬鬼影儿炫技轻敌
第八十九回 白浪泛轻舟泗水渔家初犯险
第九十回 匪巢呈幻境武林健者较轻功
第九十一回 狭路相逢巨盗寻仇荒江设伏
第九十二回 佟云露绝技连施辣手暗箭无功
第九十三回 大力断帆樯覆盗舟么魔敛迹
第九十四回 轻舟搜盗窟中奸谋被诱迷途
第九十五回 日暝波汹乱箭如蝗双艇遇险
第九十六回 丐侠示警应援破伏孤鼠智穷
第九十七回 月暗星稀草木皆兵强敌再逞
第九十八回 英雄较技蹑形逐影匪徒潜踪
第九十九回 镖师斗巨寇锁口鞭再肆淫威
第一百回 盗匪逞凶顽金丹续命
第一百零一回 日浪疾波汹水中呈幻影
第一百零二回 武师奋战初试连环镖
第一百零三回 偷鸡盗洒侠丐成庖人
第一百零四回 火艇无情满江飞烈焰
第一百零五回 肃整帮威内三堂三番传令旗
第一百零六回 提匣暗助飞鹫船破浪闯迷途
第一百零七回 弃命投柬金雕堂香主宴群雄
第一百零八回 古爵献酒鹰爪力喑警火飞龙
第一百零九回 盗窟辟幽居水榭花畦呈异趣
第一百一十回 茅亭浮水面莲池较技斗神功
第一百一十一回 试绝技轻功暗渡浮沙阵
第一百一十二回 寄柬贴侠尼巧还白羽箭
第一百一十三回 天凤堂四雄深宵谈秘境
第一百一十四回 盗窟辟幽居水榭花畦呈异趣
第一百一十五回 鹰爪王遇助脱险内三堂
第一百一十六回 颁旗令执堂迎驾会群雄
第一百一十七回 遇宿仇旧日冤家重会面
第一百一十八回 惩凶顽帮主一怒开香坛
第一百一十九回 大祸潜伏正帮规棒打鲍子威
第一百二十回 生心内叛结死党午夜犯宾馆
第一百二十一回 秦中三鸟再寻仇惨老龙口
第一百二十二回 净业山庄群雄会惊来不速客
第一百二十三回 唇枪舌战怀宿嫌武力决雌雄
第一百二十四回 武场初开猛左恒铁掌挫敌锋
第一百二十五回 劲敌当前万柳堂初试地煞剑
第一百二十六回 箭打连环矮金刚小试擒龙手
第一百二十七回 金转换掌金老七老辣手报旧仇
第一百二十八回 一丐一侠河间府义救崔镖头
第一百二十九回 暗助蓝壁金老寿青竹桩较技
第一百三十回 绾掌怜才释前嫌怒闯连环坞
第一百三十一回 沙门惠剑五户阵巧斗连环圈
第一百三十二回 胆大包身飞刀阵小侠胜薛庸
第一百三十三回 较九芒球万柳堂侠心服薛毅
第一百三十四回 划地对拳铁蓑道示惩献淫孀
第一百三十五回 众怒难犯女屠户领死入刑堂
第一百三十六回 一决死生少林僧独力较三阵
第一百三十七回 掌震灯檠束香桩群侠献神功
第一百三十八回 天南逸叟金龙鞭力敌活报应
第一百三十九回 杀孽难消离魂圈恶战方便铲
第一百四十回 碧眼虬龙查家钩骄敌遭毒手
第一百四十一回 大鹰爪力争生死掌震武维扬
第一百四十二回 死里求生女屠户作术绣吴青
第一百四十三回 净业山庄困群雄铁蓑显身手
第一百四十四回 凌波去匪多指尼港口护船帮
第一百四十五回 瓦解匪帮鹰爪王重返清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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