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任天翔都躲在自己的书房潜心研究《墨手》与《墨剑》。这两本册子宇数并不多,加上中间还有不少插图,所以没几天他就能倒背如流。墨手是—种空手格斗技,包括踢、打、摔、拿诸技,但主要是以掌法为主、擒拿见长;墨剑则是剑法基础,招式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花招或技巧,其中有招“仙人指路”,正是任侠一剑重创阴蛇的那招。虽然已经完全记下了两本秘笈的招式,但任天翔始终对之没有任何直观的感觉,他忍不住在书房中照着那些招式亲自比划起来,正忙得满头是汗,突所门外传来小薇的声音:"这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公子现在不光读书废寝忘食,还要学人练武不成?任天翔忙打开房门,就见小薇提着食盒进来,将饭菜一样样摆到桌上。他这几天潜心研究《墨手》和《墨剑》,经常错过饭点,每次也都是小薇按时送饭。任天翔收起书册,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读书累了活动下筋骨,你别大惊小怪。“”你知道闭门造车是什么意思吗“小薇意味深长地自问自答,”就是有个人将自己关在房中造一辆马车,谁知车造好才发现出不了门,原来门太小而车太大,只好将车拆了重来。任天翔闻言心中一动,连连点头道:‘‘想不到你这丫头,居然还知道闭门造车的典故。不错,这两本册子我已经倒背如流,再自个儿琢磨也没什么意思。走!我们去义安堂,看看别人怎么练。"小薇一听顿时欢呼雀跃,连忙就要跟去,任天翔阻拦不住,只得让她依旧打扮成小厮的模样,随着他与昆仑奴兄弟,直奔义安堂总舵。任天翔记得任府后院有一座阔有数十丈的大厅,是义安堂的演武堂。他兴冲冲来到那里,谁知门外却有义安堂的弟子把守,不容外人进入,他正与把门的弟子争执,就听里面传来姜振山的声音:“让他进来,就他自己。”任天翔只得将小薇和昆仑奴兄弟留在门外,然后满怀好奇地进了演武堂。这演武堂以前就有点神秘,他在做少堂主时也不能随便出入,好在他对武功也没什么兴趣,所以除了儿时玩耍偷摸进来过,平日还真没怎么留‘意府中这处特殊的所在。就见演武堂宽有数十丈,正前方的照壁上有大大的“武”字,左右两边陈列着刀枪剑戟等兵刃,以及藤盔软甲等护具,大厅中央铺着厚厚的毡毯,两个戴着盔甲护具的弟子正手执木剑你来我往地斗在一处,看二人出剑的气势和招数,显然与墨剑的原理暗合,“停!”姜振山一声断喝,激斗中的二人立刻收剑后退。姜振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任天翔面前,抱拳笑问:“公子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们练武?”见任天翔欲言又止,姜振山恍然大悟,摆手笑道,“今日正好是墨门一月两次的演武日,能进这演武堂的都是我墨门弟子。他们已经知道你做钜子的消息,所以公子不必有什么顾虑,”说着他向众人一招手,众人立刻齐声拜道:“弟子拜见钜子!”任天翔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然后笑道:“我是读了《墨手》和《墨剑》,却始终没有直观的感觉,许多地方也不甚了了,所以想亲眼看看它们的实力。”姜振山闻言笑道:"那你今天还真是来对了,本门弟子中将墨手练得最好的,当数墨士杜刚,今天他也在,就让他给公子露上一手。,’随着姜振山的手势,就见一个身材精壮高瘦的男子越众而出,向任天翔抱拳行礼道:“弟子杜刚,拜见钜子!”任天翔认出他就是前日在义堂中见过的墨门十三士之一,三旬年纪,眼神冷厉,浑身上下似透着无穷的劲力。任天翔对他笑着点点头:‘‘我虽然已将墨手牢记于心,但对之却没有直观的感觉,想请你演练一遍,不知可否?“”弟子遵命!“杜刚说着,就在场中拉开架势,——招一式地比划起来,也许是为了让任天翔看清楚,他出招很慢,不过就算是这样,也给人一种虎虎生风、无坚不摧的感觉。少时他演练完毕,对任天翔一拜:”请指教。"任天翔见他演练的招数虽然与《墨手》上记载的一般无二,但却看出他的高低深浅.不由笑问:“你能不能跟人过上几招,让我真正见识下《墨手》的威力”杜刚颔首道:“请公子为我挑选对手。”任天翔看看左右的墨门弟子,摇头笑道:“我想另外给你挑两个对手,不知可否?”杜刚毫不犹豫地点头:“公子请便!”任天翔立刻回头去将昆仑奴兄弟叫了进来,对有些诧异的墨门弟子道:“要想验证墨手的实力,不能总是由自家人关起门来比试。我这两个随从是沃罗西武士,武功还算不错,难得他们又都是哑巴,不会泄露本门的秘密.就让他俩与杜刚过上几招如何?”杜刚略一沉吟,缓缓点头道:“弟子没意见!”姜振山见众人皆满怀期待,也不好阻拦。只得叮嘱:“几位点到为止。”任天翔用哑语将意图向昆仑奴兄弟说明,兄弟二人笑着解下兵刃,并肩来到场中,对杜刚略一示意.立刻分成两路,向他包抄过去。二人一旦出手,已成左右夹击之势,隐隐封住了杜刚所有的退路。任天翔知道二人从小练的就是凶狠实用的沃罗西武功,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招数,尤其二人心灵相通,联手出击异常默契,实力决非二人简单的相加。他正担心没有事先叮嘱他们手下留情,就见二人已经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分袭杜刚腰胁,意图将之一招拿下。就见原本端立不动的杜刚,突然向左横移一步,抢先迎上了左方的阿昆,几乎同时,他的左掌已闪电般拍出,与阿昆对了—掌。跟着双掌犹如连环乱刀源源砍出,逼得阿昆不得不连连倒退,左支右绌十分狼狈,而右面的阿仑则紧迫在杜刚身后,但就这一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追之不及。片刻间左方的阿昆就被逼得连退十余步,撞到——旁的兵刃架后摔倒在地,眼见杜刚快逾闪电的手如刀一般砍到,他不及细想顺手抄起一柄单刀便砍了过去,就见对方的掌由直砍改为横拍,准确地拍在刀面上,那柄精钢打造的单刀立刻应声折断,跟着杜刚的掌锋停在了阿昆的鼻子上,离鼻尖不到一寸。阿仑直到此刻才追上杜刚的身形,击向杜刚后心的一拳尚未击实,就见杜刚身体突然向一旁翻滚倒地,避开他后心这——拳的同时,两脚连环飞起,左脚架开了他这一记重拳。右足尖则停在了阿仑咽喉之上。阿仑面如土色不敢再动,他知道若是实战,他的喉结已经被这一脚踢碎。阿昆也是面如土色半坐于地,若不是点到即止,方才他的鼻子已吃了对方重重一记手刀。看对方出手的速度和力量,估记这一掌不会比一柄钢刀砍在脸卜好受多少。兄弟二人扰在回想方才的险恶,杜刚已从地上一跃而起.面色如常地对二人躬身一拜:“承让!”兄弟二人尴尬地起身,满脸惭愧地向主人跪倒,在为自己的不力道歉。任天翔则满脸震惊地打量着杜刚,方才他所有的招式任天翔都看得清清楚楚,无一不是出自《墨手》.但是那速度、力量,以及对招式运用之巧妙,远远超过了昆仑奴兄弟。昆仑奴兄弟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得上准一流,二人联手威力的甚至超过两个一流高于,但二人在杜刚面前不到十招就一败涂地,在看杜刚.显然还未尽全力“这就是‘墨手’?”任天翔十分震惊.“如此犀利的武功,为何在江湖上却是寂寂无名?好像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因为,”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秦汉以来,墨家深为朝廷所忌,墨家弟子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更不敢以墨家武功炫耀:别的门派是以武功名扬天下为荣,唯有我们墨门,是以隐藏身份和武功为上,所以江湖上无人知晓也就不奇怪了。”任天翔听出是季如风的声音,忙回头拱手为礼,惋惜道:“本门武功如此高明,在江湖上却寂寂无名,实在令人遗憾。”季如风挨着任天翔跪坐下来,淡淡道:“墨家弟子练武不是为了出风头,你问问杜刚,他练武最大的目的是什么?”见任天翔望向自己,杜刚微微一笑:“我刚开始练武时,也是幻想拥有一身好本事,就可以不受恶人欺负.还可以帮助弱小。但是当我达到一定高度后,练武本身就成了我最大的目的,其他都微不足道。”任天翔先是有些不解,不过很快就有所领悟,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就像是琴师操琴,普通琴师只是以此为谋生手段,而真正达到极高境界的琴师,必定是以操琴为乐,音乐本身就是他练琴的最大目的。”杜刚想了想,颔首道:“公子这个类比很好,我练武就是要不断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这就像是一种孤独的修行,名利根本就不重要。”任天翔完全能理解,但还是感到惋惜:“难道你就没想过与其他门派的武士交流?武功只有在相互交流和促进中才能进步啊!”季如风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武功只有在竞争中才能进步。所以从春秋战国时代始,诸子百家便定期要进行交流.既交流学术思想,也相互印证武功,这种交流大会便是‘百家论道’。不过后来随着百家的凋零和儒家的独大,这种聚会一度中断,直到贞观年间,百家再度兴盛,这种交流才重新恢复。时至今日,江湖上每隔十年便会举行一次‘百家论道’的聚会,地点通常是选在名山大川。上一次是在嵩山嵩阳书院,所以也叫嵩山论道。”任天翔忙问:“我们墨家曾是与儒家齐名的先秦显学,这样的盛会当然不会落下.就不知我们在嵩山论道时,有没有一鸣惊人?”季如风摇摇头:“任堂主当年虽然也带人去嵩山观礼,但并没有参与论道。因为墨门早已在江湖中消失千载,好不容易有了义安堂这点根基,任堂主不想拿它去追逐那些虚名,不仅如此,任堂主还严令墨门弟子,不得向外人暴露墨门武功的实力。”任天翔惋惜道:“本门有如此高明的武功,若不与百家交流,相互竞争促进,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知道上一次嵩山论道.有哪些门派参与,又是哪个门派力挫群雄争得弟一?”季如风白了任天翔一眼:“百家论道,顾名思义是以交流思想为主,在你嘴里竟成下绿林强盗比武争斗?”任天翔不好意思地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术上的东西,很难靠辩论争出个谁优谁劣、孰高孰低。只有武功可以通过比试一较高下。所以我想百家论道,最终还是要通过武功来说话,谁能力挫群雄,谁就是百家中的第一家。”季如风有些惊诧地打量了任天翔一眼,颔首叹道:“你还真说对了,百家论道最后成了百家论剑,、参与其会的众多门派,包括释门、道门、商门等实力力韶群的名门大派,最终都败在了儒门剑士的长剑之下。”“儒门?”任天翔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中,儒门就是一个整天只知之乎者也的学派,儒生就是书呆子的另一种称呼,从他们的祖师爷孔丘开始,好像就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武学高手。现在这群书呆子却力压群雄夺得嵩山论道的第一门派,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听到猴子当了人类的帝王一股。‘‘不要小看儒门,,’季如风微微叹道,"自秦汉以来,唯有儒门与道门几乎没有受到过来自官府的打压,因而拥有最为广泛的信众和弟子,而儒门更是受到历朝历代官府的倚重和优待。在隋朝门阀制没落、科举制兴起之后,大批儒门弟子踏人仕途,成为一支可以影响甚至左右天下大势的力量,儒门也一跃而成为天下第一豪门。在这种情形下,武林中无数趋炎附势之徒纷纷投身儒门,使儒门实力倍增。除此之外,儒门还有自己的研武院,对各派武功兼收并蓄,并加以改进和发展,使之融人儒门武功之中。经过上千年的不断发展和进步,儒门已经成为与释门、道门并立的三大门派之一。它不光以文闻名天下,其研武院出来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罕有对手-“那我们更该跟他们切磋交流了!”任天翔顿时来了兴趣,“墨门在春秋战国时代,名望、成就俱胜过儒门,不能到了我这却只能坐观儒门风光,不然我们何以面对祖师爷?我们也像儒门那样广收门徒,授以《墨手》和《墨剑》这样的高明武功,我不信还能让儒门给比了下去。”季如风哑然笑道:“《墨手》和《墨剑》只是墨门初级武功,算不得多高明。不过只可惜墨门许多高深的武功,都在秦汉时遭残酷镇压而失传。”说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肃然,“这也是老堂主不愿轻易暴露本门武功实力的原因,虽然现在朝廷对各种百家杂学比较宽容,但谁又能保证十年或百年后,朝廷不会对墨门再起杀心?”任天翔笑道:“那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啊,没有众多的弟子和强大的实力,岂不更容易被人消灭?要想践行祖师的思想,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如果担心墨者为朝廷所忌,我们可以换一个名字。就像我们现在对外自称义门一般,可以将墨手、墨剑这样的武功,换个名字再广授门徒。”季如风眉梢一跳,神情似有所动。杜刚也若有所思地道:“公子此言甚是在理,若能将墨手、墨剑换个名字教给更多的弟子,而不是仅传授给少数墨门弟子,定可使义安堂的实力大增。”季如风微微颔首,捋须问道:“那你们觉得,换成什么名字为妥?”任天翔笑道:“墨手是一种空手格斗的武功,我看就改名叫唐手吧。如果有人追究渊源,我们就说是义门高手集众家武功之长研修而成,我们不敢掠他人之美,就以本朝之号为名,是为‘唐手’。至于墨剑,因其简洁实用,可以视作所有剑法的基础,寥寥十余招,便包含了所有剑法的根本道理,我看就将之命名为‘剑道’吧。”“唐手?剑道?”季如风沉吟道,“果然有些道理,那以后它们就叫这个名字”众弟子纷纷点头,欣然议沦道:“如此—一来,以后也可以将它们传授给义安堂弟子了,定可使义安堂实力大增,本门的实力也就随之大增。”任天翔鼓掌笑道:“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用义门的名号,正大光明地参加百家论道的盛会,凭唐手和剑道为本门正名。对了,下一次百家论道是什么时候举行?在哪里举行?”姜振山抢着答道:‘‘明年三月,在泰山之巅的玉皇顶,所以也称泰山论道。"任天翔呵呵笑道:“看来儒门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至尊,要想借泰山论道君临天下了,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让它再继续风光下去。若不能从儒门手中夺回天下第一门的称号,我们有何面目去见祖师爷?”季如风眉头大皱,摇头道:“墨门以和为上,怎可为了虚名就妄起争强斗狠之心?”任天翔吐吐舌头,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嘻嘻笑道:“大家既然选我做钜子,自然是希望我能振兴墨门,不让儒、释、道等派专美于前。要想振兴墨门,有什么比在百家论道的盛会上一鸣惊人更迅速的呢?只要义门能一举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天下人莫不争相趋从,有了举世瞩目的名望.也才有中兴本门的基础。”季如风沉吟不语,似在权衡度量。姜振山则连连点头赞道:“不错!想我墨门先辈,若没有极高的名望,怎可组成数百甚至上千人的墨家军,以实际行动帮扶弱小,抵御强权?”季如风两眼—翻,冷冷道:“墨家也正是因为这点,倍受历朝历代官府猜忌,遭到残酷镇压。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义安堂这点根基,万不可再有这种好大喜功的心态。”“但是我们也不能完全无所作为啊!”任天翔急道,“我们就算不能重夺天下第一门的名号,重塑墨门在先秦之前的辉煌,至少也要在百家论道中争得一席之地,方不负本门历代先辈的期望啊。”季如风沉吟道:“墨门经千年隐伏,如今要改头换面重出江湖,此事关系太过重大.须由众位长老共议方可作决,不可草率行事。”说到这他话锋一转.“你要想率众参加百家论道,需先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钜子才行。这墨手与墨剑你虽然已经有所收获,但那只是本门的入门功夫,这演武堂后方的藏经阁中,有老堂主生前搜集的天下各门各派武功秘籍,等你知晓了它们的奥秘.再谈参加泰山论道不迟。”任天翔嘻嘻笑道:“其他门派的武功,怎及得上我们义门武功的高明,一个最初级的唐手与剑道,就已经足够对付江湖上的—流高手。我们若能尽快找到祖师的陵墓,起出墓中陪葬的墨家经典和秘笈,本门的实力将会突飞猛进,届时未尝不可与儒门一较长短,重现我墨家先辈的辉煌。”此言一出,众墨家弟子也都神情激荡,跃跃欲试。谁知季如风却冷冷道:“你若不能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钜子,一切计划俱是泡影。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重振墨门,而是要尽快通晓藏经阁中所藏之武功秘笈,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钜子。”“就算要学武也应该学习最高明的武技。”任天翔望向季如风针锋相对道,“既然本门武功如此高明,而且许多高深的武学已经失传,那么打开墨子墓找回那些失传的武学才是当务之急。现如今义字璧已经复原,它的正面是个大大的‘义’字,背面则是一幅地图,想来那就是墨子墓的路标。如果不尽快根据这幅地图找到墨子墓,我怕会夜长梦多。至于我是否是个合格的钜子,我想找到墨子墓,找回墨门失传已久的武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任天翔自信的目光注视下,季如风也不禁犹豫起来。他隐约从这目光之中,看到了与老堂主一样的自负和决断。但是他也知道,任天翔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钜子,还无法从容指挥和驾驭墨门强大的力量,所以他忍不住提醒道:“除了我们还有不少人对墨子墓虎视眈眈,我们一旦轻举妄动……”任天翔抬手打断了季如风的规劝,傲然道:“我已经亲眼见识过任侠和杜刚的武功,其他墨士与他们也应该是不相伯仲。有十三个这样的绝顶高手,若再加上我身边信得过的兄弟,我不相信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季如风忙道:“这是关系墨门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不希望有外人……”任天翔再次抬手打断了季如风的话,决然道:“那些皇家侍卫确实是外人,我不会让他们知晓。不过与我出生人死的兄弟也算是外人?别忘了秦王墓中那块义字璧,他们也有功劳,而且我已经习惯了带上他们一起行动。”季如风迟疑道:“他们毕竟不是墨门中人。”任天翔笑道,“本门要想发展,以后肯定要广收门徒。不如就从我身边的兄弟收起,我们对新门徒就称义门,待他们有一定资历后,再告诉他们本门的渊源和来历。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义门弟子,让他们参与其事也不算逾矩。”季如风想了想,无奈道:“你是墨门十三士共同选出的钜子,在具体事务上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属下只能全力配合,不过我要再次提醒你,你对可能的对手还一无所知,对墨门也还不能完全驾驭,贸然行事必有凶险!”任天翔不以为意道:“机会与风险往往是同生共存,如果老是谨小慎微不冒风险,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上门。既然我是钜子,那么我最后再重申一次,我主意已决,任何理由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除非是废了我这个钜子。”面对任天翔坚毅和决绝的目光,季如风无奈低下头:“好吧,我这就调集墨门十三士,随时听候钜子差遣。”“所有墨士齐出,会不会有点过了?”任天翔笑问,“兵在精而不在多,我们选上三五个墨士,再加上几个对墓穴有研究的弟子,差不多就够了吧?”季如风忧心忡忡地道:“此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我只恨能达到‘士’这个级别的弟子太少,不然我会稍微放心一点。”“季叔实在是太谨慎了!”任天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突然若有所思地问,“本门的墨手与墨剑我已见识过.尤其是任侠那一剑之威,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知本门还有没有比那更高明的剑法?”季如风淡然道:“当然有。”任天翔忙问:“叫什么?”季如风缓缓道“比墨剑更高明的是忍剑,只可惜忍剑只有寥寥数招流传下来,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足够墨家弟子穷尽一生去修习。”任天翔顿时悠然神往,望空轻叹:“一部墨剑已有如此威力,如果能找到墨子墓,让完整的忍剑重现江湖,那该是怎样的情形?儒门那些东拼西凑、杂七杂八而成的剑法,想必不能再与本门剑法相提并论了吧。”厅中众人皆是墨徒以上的弟子,对寥寥数招忍剑的残谱已经敬若神明,如果能让完整的《忍剑》重见天日,这情形想想都令人激动。众人正悠然神往之时.突听任天翔又问:“有没有比忍剑更高明的剑法?”众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异样,皆闭口不言。那神情就如同常人听到鬼的名字一般.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回避和畏缩。任天翔见状心中暗自奇怪——按说墨门若有比忍剑更高明的剑法,作为墨门弟子应该感到骄傲才是,可看这些墨家弟子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提起它的名字,任天翔不禁奇道:“看大家这模样,显然是有了,它叫什么名字?总不会连名字都失传了吧?”众人尽皆默然,似乎那名字都是一种魔咒,令人不敢轻易念出,厅中一时静默下来。寂静中突然响起季如风干涩的嗓音:“比忍剑更高明的是死剑,只有墨士以上的弟子才能修习。”死剑?“任天翔皱起眉头.”这名字倒是有些特别,想必此剑一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所以才名为死剑’吧?不知谁能为我演练一下,让我一开眼界?"众人脸上再次变色。皆望向了季如风,就见季如风神情肃穆.眼神森然,对任天翔摇头叹道:“这剑法不是给人看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下要看到它——永远!”不等任天翔再问,季如风对他拱手一拜,起身拂袖而去,边走边道:“我这就去通知所有墨士,他们随时听候钜子调遣。”目送着季如风匆匆离去的背影,任天翔越发好奇.在心中暗忖: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剑法,竟然令所有人都不愿提起?难道它比死亡还令人恐惧?就在任天翔翔于演武堂看墨门弟子练武之时,在萧宅一间僻静的书房中,萧傲如困兽般在房中来回踱步,一旁悠然独坐的萧倩玉一声嗤笑:堂堂义安堂大堂主,让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生生骑到了头上。也只能在这里绕圈子。“”闭嘴!“萧傲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气急败坏的怒火,”你除了讥笑嘲讽,又能有什么好主意?"萧倩玉优雅地捋了捋鬓边秀发,悠然笑道:“主意倒是有,不过就怕你没那个魄力。”见萧傲虎视眈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萧倩玉勾勾手指,然后对凑近的萧傲悄声道,“现在那小子已经拿到完整的义字壁,下一步必定要率人去寻找墨子墓。我敢肯定这事他不会让你和欧阳显参与,不过凭你在义安堂的地位.一定有办法打听到他们的行踪。”萧傲一愣:“我打听这个做什么?总不能带人去抢吧?他毕竟是墨门十三士共同推选出来的钜子,我若公然与之为敌,必遭到所有墨门弟子的反对。”萧倩玉悠然一笑:“不需要你萧堂主亲自带人去抢,你只需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我,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空手而回;如果那小子在如此重大的行动上失手,他还有资格做钜子吗?”萧傲将信将疑地打量着萧倩玉,惊讶问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阻止墨门十三士的行动?”萧倩玉浅浅一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既然有办法将你扶上堂主之位,自然也有办法让你做了墨门的钜子。难道你对我的能力还有怀疑?”在萧倩玉勾魂摄魄的目光注视下,萧傲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微微颔首道:“十三墨士中的顾心远,与我是多年的交情,只要我开口求他,他一定不会拒绝。”萧情玉大喜:“那还不赶紧将他找来!听说季如风已经在调集人手,显然行动就在眼前。”跟踪清晨,薄雾笼罩着长安城郊外起伏的山峦,朝阳被挡在厚厚的云层之外,缺少了霞光的点染,山峦便多了一种幽暗和阴郁的味道,加上薄雾的笼罩,给人一种不类人间的幻觉。薄雾之中,山峦之巅,司马瑜萧然负手而立,独自眺望着远方那巍峨矗立的城郭,那座当世最宏大的城池,此刻还在睡梦之中,像个静卧的处子。该有所行动了!司马瑜在心中暗忖,估算着对手耐心的极限。按时间来算,现在应该是他最可能行动的时间段,难道是我估算有误?或者是他比以前更能沉住气了?司马瑜正在闭目冥想,突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如山间的灵猫般轻盈。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谁,忍不住开口问:“长安有消息了?”"公子料事如神!’’辛乙在司马瑜身后三尺外停了下来,望向他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敬仰。这个背影单薄的书生根本没练过武,但世间任何细微的动静似乎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无论是自己轻盈无声的脚步,还是远在长安发生的风吹草动。“任天翔率人离开长安了?”司马瑜头也不回地问。‘‘对!率十多人出延兴门直奔东方。“辛乙望向山下的官道,那是延兴门往东的必经之路,他很奇怪司马瑜怎么会预先知道这点。不过他没有多问,只道,”算算脚程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已让人做好了准备。“话音刚落,薄雾中就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像是天边隐约的春雷。司马瑜瞑目细听片刻,喃喃自语道:”一共二十骑,看来义安堂高手是倾巢而出了。"辛乙凝目望向薄雾深处,却只能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直到那一队快骑风驰电掣般破开雾气从山下驰过,他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果然是二十骑,不多也不少。看看那二十快骑已经彻底消失在薄雾深处,马蹄声更是早已消失殆尽,辛乙忍不住小声提醒:“他们走远了,我这就让人跟上去。”“不忙,再等等。”司马瑜瞑目深吸着清晨清凉的空气,似乎能从中嗅出猎物的行踪。辛乙不知道还要等什么,但是他没有多问,他知道司马瑜的每一个决定都必有深意,这个貌似柔弱的年轻师爷,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和预见性,这种能力已经在短短几个月就得到过无数次的证明。山下有两匹快马疾驰而过,从骑手的打扮来看,那是两个护送加急快报的驿卒,不过辛乙从他们的骑姿就知道,如此高明的身手不可能去做驿卒,那只是掩护他们身份的幌子。两名驿卒过去没多久,就见二十多骑分成两队,一前一后疾驰而过。虽然那些骑手皆身着最普通的武士服,脸上蒙着遮挡风沙的围脖,但辛乙还是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是洪胜帮的人!他们怎知道任天翔的行动?”司马瑜淡淡笑道:“洪景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洪胜帮早已被义安堂吞并,他也没资格做仔重远的对手。”刘f"辛乙笑道:“现在咱们可以令朗杰法师行动了吧。”司马瑜看看天色.悠然道:“萨满教有——种秘密跟踪的方法,可以追踪百里外的目标。让他们分散行动,万不可暴行踪”辛乙点点头,突然笑道:“对了,我还给公子带回来一个朋友,我相信公子一定会喜欢。”司马瑜顺着辛乙所指望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远处一棵大树之下,虽然他已经换成厂庸人的服饰,但那抱胸挺立的站姿,还是暴露了他的与众不同。司马瑜又惊又喜,失声轻呼:“是小川!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他!”小川见司马瑜望向自己,忙大步来到二人面前,对司马瑜鞠躬拜道:“听辛乙君说,公子有事需要我帮忙小川便立刻随辛乙君前来。”“小川君来得正是时候!”司马瑜欣然挽起小川流云的手,“我正需要人帮忙,有小川君助我,那是再好不过!”泰山,历来被尊为五岳之首,也是历代帝王封禅祭天之重要场所。当任天翔率众穿州过府来到泰山脚下,仰望巍然人云的泰山主峰,也不禁为它的宏伟奇诡震撼。“祖师爷为鲁国人,难怪会将泰山选为陵寝之地。”季如风手搭凉棚仰头远眺,目光中透着莫名的兴奋和期待。任天翔则拿出一张崭新的地图,那是从义字璧上拓印下来的,然后对照着山势仔细查看,从地图上辨认墨子墓所在的位置。看了半晌,最后指向一条淹没在杂草和丛林中的小道:“好像应该是从这里上山,具体的位置好像该在接近山巅的位置。”季如风立刻摇头道:‘‘祖师爷虽为圣人,但从不白认为比他人高贵,决不会将自己葬在泰山之巅,死后还想着君临天下,那决不是祖师爷的性格。"任天翔似信非信地仔细再看,果然发现眼前的山势与地图略有出入。他心中一动,将地图颠倒过来,才发现先前的山峰变成了山谷,陵墓的位置应该是在一处山谷之中。他欣然击掌道:“果然如此,陵墓是在一处山谷之中。只是偌大泰山,像这样的山谷不知有多少,咱们要一个个找过来,不知要找到猴年马月。”季如风见任天翔望向自己,淡然笑道:“别看我,你是钜子,应该学着自己想办法拿主意。我们这所有的人,现在都是以你为主心骨。”任天翔眼珠—转,立刻将地图交给众人道:“大家记住这地图,然后两人一组分头去找,一旦发现与这地图类似的山谷,便以信炮联络,无论有没有结果,天黑之前回这儿**。”听得任天翔吩咐,褚刚与墨门十三士立刻分头行动,任天翔也率余下众人循着山路徐徐而上,希望能有所发现。但泰山何其广大,连搜三天也一无所获,甚至未能搜遍其十分之一。虽然地图上也有明显的标志性地形,但经历上千年的沧桑巨变,曾经的标志性地形早已面目全非,再难辨认:对着连绵数百里的山峦峰谷,任天翔一筹莫展,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将这次行动的困难估计得太过简单。这次与任天翔同来的,除了褚刚、昆仑奴兄弟,以及墨门十三士和季如风与姜振山,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相貌有些猥琐.一路上一言不发,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不过季如风却一直没有忽略过他,总是与他在一起,甚至偶尔还小声向他询问。任天翔见状心中一亮,不由对季如风笑道:“季叔既然带了个高明的专业人士,怎么不早点提醒我?”那弟子忙拱手道:“墨徒鲁行,拜见钜子。”任天翔急忙问道:“你是苏叔的弟子,一定精通如何寻找墓穴。祖师爷也敬拜鬼神,在墓穴的选择上也一定相信风水,以你专业的眼光,必定知道如何缩小搜索的范围。”鲁行忙道:“师父虽然教过弟子看风望水,但这毕竟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技艺,非一朝一夕可以练就。弟子也是仅知其理,不敢轻易妄言。”“没关系,你尽管按自己的判断大胆地说,错了也不要紧。”任天翔鼓励道,“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错了一次咱们再找第二次,错了两次可以再找第三次,总能找到准确的地点。”鲁行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道:“山棱为阳,山谷为阴,祖师爷如果也懂阴阳和风水,必定会选择阴阳调和之地,作为自己陵寝之所。除此之外,山谷的大小也有讲究……”“等等!”任天翔忙打断道,“啥叫阴阳调和之地?”鲁行忙解释道:“就是山谷中不能终日不见阳光,以免阴气过度聚集。”任天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说下去。’’鲁行又列出了几个选陵的禁忌,最后道:“按照这些条件来排除,绝大部分山谷咱们都不必再看,只需仔细比较和搜索这几处山谷就行。”鲁行说着将一幅当地的地图在地上铺开,然后在图上标出了几个山谷的位置,最后道:“这只是我按照风水学估算出的最可能地点,不敢保证一定就准确。”“太好了!”任天翔兴奋地一拍大腿,“据记载墨子生前最敬鬼神,一定相信风水之说。明天咱们就照这个图去找,祖师爷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咱们。”第二天一早,众人便照着鲁行划定的地点分头寻找,就在天色将黑之际,终见一枚信炮升上空,那是找到目标后的约定信号。任天翔一见之下大喜过望,立刻带着褚刚等人赶了过去。就见一个林木茂盛的山谷出现在眼前,虽处于群山环抱之中,依然给人一种藏龙卧虎的气象,即便是任天翔这样对风水毫无研究的外行,也看出它是处难得的风水宝地。鲁行与季如风等人早已来到这里,鲁行兴奋地指向山谷深处:“你看这横贯百里的山岭,在这里转折形成这山谷,犹如一条巨龙在护佑这这处山谷,这在风水上叫做龙回头,是难得一见的陵地。它与义字璧上的地图十分吻合,若无意外,这里必定就是祖师爷寝陵所在。”“太好了!”任天翔大喜,拿出地图仔细一对,果然与这山谷十分吻合,他忍不住拍拍鲁行肩头,欣然鼓励道,“那就仰仗鲁兄以你专业的眼光,加上这张图的指引,尽快找到其人口。我想祖师爷既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特意将自己毕生所学和发明创造藏于墓地,那就必定会给后人留下可以顺利进入的人口。”鲁行欣然点头:“弟子遵命!”与众人的兴奋不同,季如风回首眺望山谷之外,眼中隐然闪过一丝忧色。任天翔见状忍不住问道:“季叔在担心什么?季如风肃然道:”咱们这么大的行动,难保不会有人悄然尾随而来,怎不让人担心?"任天翔哈哈笑道:“就算有人跟来又如何?有墨门十三士加上咱们几人,寻常人又奈我何?”,季如风望望天色,忧心忡忡地道:“既然敢跟来,那就必定不是寻常之人,依我之见还是留下标记暂且离开,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重新回来发掘。”姜振山也同道:“季兄弟虽说有时候有点谨慎过分,但此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就算再怎么谨慎也不算过分。依老夫愚见还是听季兄弟之言,暂缓行动。”眼见垂涎已久的墨子墓就在眼前,任天翔怎耐得住心中的冲动,见季如风和姜振山都主张暂缓行动,他便望向墨门十三士笑道:“你们什么意见?莫非也想等上一年半载再继续?”墨门十三士都没有开口,不过大多数人眼中都闪烁着好奇和兴奋交织的神色,他们胸中的渴望显然已超越了—切顾虑,任天翔见状对季如风笑道:“你看大家已经做出了决定,显然想法跟我是一样。季叔不用担心,只要咱们谨慎一点,应该不会有事。”说到这他向褚刚和众墨士吩咐道:“你们去山谷外警戒,一旦发现有异就发信炮报警。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入这山谷。”众墨士轰然答应,立刻分头去山谷外警戒。安排完这一切,任天翔回头对季如风笑道:“有他们在外警戒,季叔该放心了吧,万一真有人要闯进来,我便毁掉这张地图和义字璧,没有了地图,就算他们知道墨子墓就在这山谷中,要想找到只怕也不容易。”这山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没有地图的指引,要想找到墨子墓的所在,只怕也是十分困难。虽然如此,季如风依旧是忧心忡忡,还想再说什么,却已被任天翔笑着打断道:“大家为这一天已经辛苦了小半个月,眼看目标就在眼前,若是就这样停手,,定会挫伤大家的士气。再说冥冥中自有天意,若祖师爷留下的这笔财富,命中注定不该由咱们来继承,就算再怎么谨慎小心也只怕没用。”季如风再无话可说,只得随众人进入山谷深处:但见谷中林木茂盛,四周山崖如巍巍巨龙,将整个山谷守护其怀中,果然是处深藏于崇山峻岭中的风水宝地。众人披荆斩棘前行百丈,就见前方——面荆棘遮蔽的山岩拦住了去路,山崖前是一块山花烂漫的草地,平整如镜,阔有数十丈,在这祟山峻岭之中实是十分难得。鲁行在草地前停了下来,端详着周围的,山势和地形,然后往那面挂满荆棘的山崖一指:‘‘龙回头地形最深处,即是这处风水宝地的风眼。"任天翔略一示意,昆仑奴兄弟立刻攀岩而上,二人俱是生长在高原的沃罗西人,攀高如履平地。二人拔刀清掉岩壁上的杂草荆棘,一个天然岩洞在峭壁上露了出来。鲁行见状欣喜地轻呼:“龙眼!人口必定就在这里!”任天翔与季如风等人攀上岩洞,但见岩洞不深,入洞数丈就见底,迎面是一面长满青苔的岩壁。鲁行小心地用铲子清掉岩壁上的青苔,就见露出一面石碑,碑上篆刻这钟鼎文,他不禁轻抚石碑拜倒在地,含泪叩首道:“这就是墨子祖师寝陵所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众人纷纷拜倒,齐齐向石碑叩拜。姜振山将带来的香烛点上,拜道:“墨门弟子惊扰祖师寝陵,实有不得已苦衷,祖师在天有灵,望保佑弟子重振墨门声望,践行祖师毕生之梦想。”众人拜毕,细细打量石碑,但见它严丝合缝地嵌入山石之中,与山岩结为一体。推之纹丝不动,叩之坚实如铁。见鲁行在四处寻找开启的机关,任天翔催促道:“不如准备火药强行炸开,祖师若真想借我们之手将墨家学说发扬光大,必定会原谅我们的冒犯。”“万万不可如此鲁莽!”季如风急忙摇头,“祖师精通机关奇技,这面石碑定是由机关开启。如果我们强行打开,说不定里面会有机关将整个陵墓全部毁掉!再仔细找找,这附近必定有机关。”“在这里!”鲁行一声轻呼,抹去一旁岩壁上厚厚的尘土,露出一个凹进去的洞,就见那岩洞比碗口略大,呈规则圆形,显然不是天然生成,洞口覆盖着杂草青苔。他上前将洞口清理干净,就见洞低篆刻着深深的花纹。任天翔点上火绒端详片刻,突然醒悟,连忙拿出怀中珍藏着的义字壁——已经由玉器工匠完全粘牢复原的义字壁,然后小心翼翼地扣入洞中,将正面篆刻的文字,与洞底的花纹对齐,然后用力缓缓转动,石碑却仍纹丝不动。任天翔额上渐渐冒出冷汗,石洞内的花纹与义字壁的义字完全吻合。显然这就是陵墓机关的关键所在,但为何毫无反应?莫非……义字壁不全!任天翔突然想起了这点,最后一块虽然是仿制的洪景手中那块,但终究不是原来的残片,作为机关的钥匙,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是不是还缺这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嘲讽,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望去,就见身形如雄狮般魁伟的洪景,已如狸猫般无声出现在了众人身后,他脸上挂着洋洋自得的微笑,以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众人。他手中玩弄着一块玉片,正是义字壁所缺那块!众人方才聚精会神注视着任天翔,完全没留意到竟有人不知不觉来到了身后。姜振山不由失声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洪景傲然一笑:“别忘了我也是墨门弟子,对你们那些岗哨的优势和弱点一清二楚,要解决他们也许会费点手脚,但要避开他们的耳目,还不是什么难事。”季如风最先冷静下来,正色道:“很好,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墨门弟子,那么就该知道,墨门新一任钜子已经推选出来。”说着一指任天翔。“什么?他?钜子?”洪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凭什么?就凭他找齐了义字壁,还是因为他是任重远的儿子?可惜任重远要作钜子我都不服,何况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不错,墨门先辈有遗言,谁能让这义字壁破壁重圆,谁就有资格做钜子。只可惜他手上的义字壁还不完整,最后一块在我手里,所以他这钜子,在我眼里屁也不是!”“大家都是墨门中人,有事好商量!”任天翔不以为意地笑道,他知道洪景既然敢现身,必定做了充分的准备,而自己对他的实力尚一无所知,所以不敢轻易翻脸,何况最后一块义字壁还在他手上,无论如何也要先拿到才行,所以任天翔故意示弱,希望能让洪景放松警惕,给昆仑奴兄弟出手抢夺赢得机会。昆仑奴兄弟也适时领会了主人的意图,一左一右向洪景身后包抄过去,悄然截住了洪景的瑞路,将他堵在这方圆仅有数丈的岩洞之中。洪景却浑然无觉,不知是愚蠢还是因为太过托大。见昆仑奴兄弟已经占据有利地形,山洞外似乎也没有人接应洪景,任天翔放松下来,对洪景嘻嘻笑道:“既然大家都是同门,一切都好商量,你不认我这个钜子不要紧,只要认理就好办。”洪景竖起拇指摇了摇:“我们不是同门。墨家自祖师去世后就分成三派,为相里氏、相夫氏和邓陵氏,三派各有自己的钜子。所以你就算是义安堂的钜子,也跟我没任何关系;至于理,墨门三派也各有各的讲法,在我看来,我们邓陵氏一族才是墨门的继承者,也是唯一能继承祖师遗产的人。”任天翔没想到对方胃口竟然这么大,居然要一口独吞。他忍不住笑问:“如果我们也认为自己才是墨门正统,那怎么办?”洪景淡淡笑道:“墨门虽崇尚和平,但墨门弟子却是要精修各种武器和兵法,因为和平必须要由实力来保证。因此,实力才是墨门正统的最好证明。”任天翔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你实力比我们强?”洪景叹道:“义安堂只有任重远配做我的对手,只可惜他死的早,实在令人遗憾。”任天翔想昆仑奴使了个眼色,举起手中义字壁笑道:“义字壁就在这里,我想看你究竟有多强的实力,足以担当起墨门正统的重任。”洪景身形微动,季如风与姜振山立刻挡在了他身前,以防他突然向任天翔出手。几乎同时,昆仑奴兄弟终于出手,一左一右分袭洪景后心,二人是趁着洪景作势前冲之际出手,以把握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这一瞬间任天翔突然看出,洪景前冲是假,突然向斜后方爆退是真,他以假动作引昆仑奴兄弟上当,刹那间便令昆仑奴兄弟失去了先机。任天翔心知要糟,急忙提醒:“不可!”但这提醒已经太迟,就见洪景疾速后退的身形,刚好避开昆仑奴兄弟联手一击。几乎同时,他曲其的右肘也撞在了阿昆的胸膛之上,就听阿昆一声痛叫,被撞开数步,重重撞在岩壁之上,慢慢委顿于地。季如风与姜振山同时出手,攻敌之必救,可惜两人腿伤尚未痊愈,速度上慢了一瞬,就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却令两人拳掌同时落空。洪景撞开阿昆之后,就顺势退出了岩洞这死地,从容得如闲庭信步一般。这一下电光火石,但每一个细节俱未逃过任天翔的眼睛,他认出洪景的身形步伐和重创阿昆的那一肘,俱是《唐手》中的招数,但就这貌似平淡无奇的一肘,却在四大高手包围下轻易脱困,而且还重创了阿昆,其速度和力量或许未必比杜刚更强,但其身形步伐运用之巧妙,以及临敌的机智和老辣,显然要比年轻的杜刚更胜一筹。阿仑哇哇叫着扶起兄长,就见阿昆的胸膛陷下去了一块,显然肋骨已被撞断。任天翔忙让阿仑留下来照顾兄长,他则紧跟随季如风和姜振山追了出去。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山谷更是一片幽暗,就见洪景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犹如胜券在握一般从容。季、姜二人则是神情凝重。就在这时,突见一枚信号炮升空,却是鲁行见势不妙,拉响信炮招呼同伴。洪景对鲁行的报警似乎并不在意,竟还悠然自得地笑道:“义安堂有墨士级高手,我洪胜帮也不是碌碌无人。他们或许对付不了墨门十三士,不过缠住他们却没什么问题。”像是在证实洪景的预言,夜风中传来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以及一两声短促的呼喝。显然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义安堂的人被缠住脱不开身。季如风淡淡问:“洪帮主有把握以一己之力对付我们所有人?”“我不需要对付所有人。”洪景悠然笑道,“只有你和姜长老值得我认真对待,其他人是你的包袱。”姜振山嘿嘿冷笑道:“我们两派已经很久没验证过武功了,今日正好了却姜某一桩心愿。”洪景笑道:“今日不是比武较技,两位一起上吧,免得我多费手脚。”虽然同时面对义安堂两大长老,洪景依然有着目空一切的自负和自信。季、姜二人对望一眼,正待迫近两步占据有利方位,突见有人手执短刀,哇哇大叫着向洪景冲了过去,却是泪流满面,神情激愤的阿仑。洪景身形略退,让过阿仑第一刀好,却突然加速向他冲去,人未至,右掌已闪电拍出,直袭阿仑腋下要害,眼看这一掌就要击实,谁知阿仑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后缩了半步,刚好避过了洪景致命一掌。几乎同时,姜振山势如奔雷般的一拳已经轰然砸到。洪景急忙倒退,避开了姜振山的锋芒,这才发现方才是季如风抓住了阿仑的脖子,生生将他推了半步,躲过了自己的致命一击。就见对方将阿仑推开一旁,与姜振山联袂而上,义安堂两大长老,第一次联手对付同一个敌人。三人快若闪电,犹如走马灯般斗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任天翔紧张地盯着激斗的三人,刚开始也觉得目不暇接,目光难以追上三人风驰电掣般的出手,但是随着他注意力的集中,三人出手的招式渐渐在他眼中清晰起来。他能准确地看清三人出手的方位和轨迹,尤其三人都以《唐手》为基础,就算夹有更高深的武功,也大多是在唐手的基础上演变而来,洪景武功虽高,却也未必强过季、姜二人联手,只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和自信,使他将自己的武功发挥到了极致,而季、姜二人在气势上输了洪景一筹,加上二人腿伤未痊愈,进退间受到影响,此消彼长之下,双方一时难分高下。一旁阿仑与鲁行虽想上前帮忙,但由于武功与三人不在一个层次,因而根本插不上手。任天翔虽然渐渐看清了三人的拳路,能把握到三人出手的韵律和节奏,甚至能看出洪景招式之间的些微破绽和弱点,并对他下一招做出准确的预判,但由于三人出手实在太快,任天翔根本来不及提醒季、姜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洪景越战越勇,季、姜二人却开始露出了一丝颓势。任天翔暗自焦急,缺束手无策,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鲁行正跃跃欲试想上前助战,顿时灵机一动,急忙问:“还有没有信号炮?快给我!”鲁行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怀中的信号炮全部交给了任天翔。就见他拿着信炮对准激斗中的三人,略作调整便突然拉响。就见信炮平射而出,流星般射向激斗的战场。突然出现的火光,将三人都吓了一跳,本能地向一旁闪开,总算躲过了突如其来的“暗器”。任天翔再拿出一枚信炮对准了洪景,几乎同时,季如风和姜振山再次出手,向洪景夹攻。洪景不得不分心留意任天翔手中的信炮,注意力受到极大影响,出手之间渐渐再无方才的从容淡定。而季如风与姜振山则放开手脚尽情进攻,逼得洪景不得不转攻为守,慢慢失去主动。任天翔也不闲着,偶尔对准洪景的退路拉响信炮,逼得他不得不变招闪避,如此以来他再架不住季、姜二人的联手合击,不得已暴退数步,这才摆脱了季如风与姜振山的纠缠,同时也远离了信炮的威胁。“停!”洪景一声暴喝,犹如雄狮的怒吼,令季如风和姜振山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就见洪景对任天翔切齿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果然有些小聪明。”任天翔嘻嘻笑道:“大家既非同门切磋,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若知难而退,也算识时务的英雄,我们不会为难你。”洪景哈哈大笑道:“你们就算以卑鄙手段占了上风,却也奈何不了我。既然如此,不如大家来做个交易。义字壁我们各有一份,缺了那一块也打不开祖师陵墓,不如大家携手合作,你们意下如何?”任天翔一声断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洪景面色一沉,怒道:“我们两派虽然各有分歧,但信守承诺的品德却是相同的。洪某不敢说一言九鼎,却也知道信与义为墨者最基本的操守。”任天翔望向季如风,见他微微颔首,便知洪景所言不假。他想了想,色厉内荏地问道:“你想怎样合作?”洪景拿出怀中那块义字壁残片,嘿嘿笑道:“现在我们手中各有一部分义字壁残片,缺了谁也无法打开墨陵。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先打开墨陵,再来讨论陵中财富的归宿。我不贪心,只要一般就好。”洪景以七分之一义字壁残片,就想获得墨陵中一半的财宝,这实在让任天翔难以接受。但现在形势迫人,没有洪景手中那块,他将一无所获。任天翔想了想,不由将目光转向季如风,见他微微颔首,任天翔无奈叹道:“洪帮主简直是吃定了我们,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何话说?先令你的人停手,我们再一起打开墨陵。”洪景点点头,突然一声长啸,那是他招呼手下的声音,就算在数里外也能听见。谁知啸声过去,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不但未停止,反而更加激烈……众人脸上俱闪过一丝疑虑,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洪景。就见洪景眼中先是有一丝不解,但跟着目露寒光,突然发力向远处的任天翔扑去。任天翔清晰地看到洪景犹如怒狮般扑到,甚至能准确判断出对方出手的速度和时机,但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绝不是他这种没经过严格训练的普通人能够闪避开。由于洪景出手突然,姜振山与季如风的反应也慢了一瞬,虽然紧迫在洪景身后,却已落后半步。眼看任天翔就要落入洪景之手,一旁虎视眈眈的阿仑突然不要命地扑了上去。洪景对此早有预料,一掌斜拍震飞了阿仑手中的短刀,跟着和身撞入阿仑怀中,就见阿仑身不由己倒飞摔倒,口中鲜血狂喷,竟在一个照面即受重伤。洪景脚下不停,正要越过阿仑伸手去抓任天翔,却突然脚腕一紧,一只脚已被重伤倒地的阿仑不要命地抱住。洪景挣了一挣没有逃脱,此时姜振山与季如风依然追到,一掌一拳分袭他的后心,他急忙侧身闪避,奈何一只脚被阿仑紧紧缠住,进退之间少了原来的灵动,只得以双拳强敌四手。三人如电光火石般交手,不时响起拳脚击中肉体的砰砰声响。季、姜二人原本与洪景相差有限,趁着洪景一只脚被缠住的机会拼命进攻虽然二人身中数拳,但洪景也吃了几记重击。洪景心知再这样硬碰硬对攻下去,最先倒下的一定是自己,他也是经验老道的绝顶高手,见势不妙立刻倒地,腾出一脚重重揣在阿仑后心,总算摆脱了阿仑的纠缠。跟着他躲开季、姜二人尾随而至的攻击,反身蹿入墨陵入口的山洞,堵在狭窄的洞口据险而守。季、姜二人虽然趁着洪景被阿仑缠住的难得机会,先后击中了洪景的要害,但二人也吃了洪景重击,不得不停下来略作调整,双方暂时在山洞内外对峙,谁也没把握解决对方。“阿仑!”任天翔扑到阿仑跟前,就见阿仑口中血如泉涌,方才他先被洪景撞飞,为了保护主人奋不顾身缠住洪景,跟着后心吃了洪景致命一脚,五脏六腑俱受重创,鲜血再难抑制,只能大口大口地吐将出来,脸色也渐渐转灰暗——那是死亡的颜色!任天翔束手无策,只能将阿仑抱在怀中,眼睁睁看着他眼中那生命的微光,犹如油尽灯枯的火苗渐渐暗淡,最后彻底熄灭。在离他不远的地上,他的兄长也已四肢僵硬,再无声息。他是被洪景一肘撞断肋骨,断骨刺入肺部后内出血而亡。阿仑是为了为兄长报仇,才如此奋不顾身,欲与洪景同归于尽。任天翔泪如泉涌,在鲁行帮助下将昆仑奴兄弟平放在一起。(这个我没记错的话阿昆不是在山洞里边,怎么不经过洪景就搬了出来啊?)虽然昆仑奴兄弟一向以奴隶自己居,但在任天翔心目中,他们早已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们的死令任天翔心如刀割,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和生命的无奈。“为什么?”任天翔含泪怒视洪景,厉声质问,“你既然也是墨者,当知信义之重。你为何刚与我缔结和约,却又要突然出手袭击?”洪景在山洞微微喘息,嘴边隐见殷红的血迹。方才他吃了季如风一掌和姜振山一拳,显然很不好受。见任天翔质问,他冷哼道:“我一令我的人停手,但你的人却趁势反击。是你们失信在先,洪某只好先下手为强!”“胡说!”一旁的鲁行怒道,“我已经拉响信炮要我们的人停手,若非洪胜帮的人不依不饶,他们怎会还击?”洪景冷笑道:“事已至此,再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义字壁最后一块残片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拿去!”洪景虽然说的硬气,但方才与季、姜二人硬碰硬对攻时,却已经吃了大亏,此刻的伤势显然比季、姜二人要糟。见他伤重之下还如此狂傲,姜振山一声怒喝就要强攻进岩洞,却听季如风突然轻呼:“等待!”姜振山莫名其妙地停下手,就见季如风正竖着耳朵在侧耳细听。众人这才注意到,远处那隐约的兵刃相击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随着夜风送来的,就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响。不对,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一种细密低微的声响夹杂其中,像是成千上万只蚕虫在啃食桑叶,让人满身不由自主地泛起鸡皮疙瘩。众人惊讶地望向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此时天色完全黑尽,山野一片朦胧,就见那朦胧幽暗的荒草、树枝、岩石,有如活物般微微蠕动起来,像是有黑色潮水在其上涌过。“虫!是毒虫!”鲁行率先惊叫起来,借着蒙蒙的月光,就见无数蝎子、蜈蚣、蜘蛛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毒虫毒蛇,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众人所在的山坳包围过来,密密麻麻不知有几许。众人从未见过这等情形,皆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对。随着廖人的沙沙声,就见无数毒虫浸过草地越逼越近,源源不断地掩到,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山洞中退却。比起这些令人浑身发麻的虫豸,洪景自然没那么可怕了。洪景也被眼前这情形震撼,完全忘了与任天翔等人是对头。他拿出火绒点燃枯枝,然后舞动燃烧的枯枝,总算将那些虫豸吓了回去。众人一看,不约而同搜集枯枝在洞外点燃,燃起的篝火形成了一道火墙,总算阻止了那些无孔不入的毒虫。“看来是我错怪了你们。”洪景打量着山洞外那无数毒虫,遗憾叹息道,“我们遇到了新的对手,方才那打斗声也许正是在与新的对手交手。”“你一句错怪就完了?”任天翔赤红着双眼怒视洪景,“我两个兄弟死在你手里,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想为自己开脱?”“我从不为自己开脱!”洪景迎上任天翔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然道,“既然在江湖上行走,就该知道胜者为王的道理。技不如人被杀,江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有本事就报仇雪恨,没本事就乖乖躲到一边去,江湖从来不同情弱者。”“你……”任天翔愤然而起,恨不得冲上去拼命,却被季如风拦住:“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千万莫要内讧,待过了眼前的困境再说……”说话间就听火堆中“噗”一声轻响,跟着是一股烧焦的糊味,却是一只飞蛾扑入篝火,转眼即被烧成了灰烬。跟着又有飞蛾扑入火堆,没多会儿岩洞中就充满了浓烈的臭味,令人作呕。看到眼前这熟悉的情形,任天翔与季如风对望一眼,一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名字:“萨满教!”眼看扑入篝火的飞蛾越来越多,它们燃烧产生的毒气正被夜风吹入山洞,令人头晕目眩。任天翔急忙拿出怀中的义字壁,举过头顶朗声高呼:“萨满教的人听着,想必你们也是为了它而来。虽然你们现在已将我们逼入绝地,占尽上风,但只要我将这玉璧往地一摔,大家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到墨子宝藏。”山洞前方丛林中,突然燃起了绿幽幽的灯火,就听灯火处有人幽幽道:“交出义字壁,我饶你们不死!”(又是这句)任天翔一声冷笑:“我们都是不怕死之辈,你以为区区几只毒虫能吓倒我们?”“好气魄!”黑暗中有人朗声大笑,笑声未落,就见几盏灯笼缓缓亮起,照出了一乘舒适的软椅。一个青山如柳的年轻人懒洋洋端坐软椅之中,似笑非笑地遥望众人。在他身后,无数服饰怪异的锦衣汉子肃然而立,目无表情犹如僵尸一般。“是你!”任天翔失声惊呼,旋即释然一笑,“我早该想到。”不用说这青年书生正是率萨满教徒追踪而来的司马瑜,就见他踌躇满志地笑道:“现在想到也不算晚。不错,我正是为义字壁而来,正好洪帮主也在这里,让我少费了许多手脚。”“义字壁我这里也有一块,有本事你过来拿去!”洪景拿出义字壁残片来到洞外,似在挑衅,实则是在估算着自己与司马瑜的距离,想要凭本事将他一举擒获。司马瑜像是看透洪景的心思,悠然笑道:“洪帮主,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七丈三,你需要两步才能冲过来,你冲出一步大约需要半息,足够我比划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洪景冷笑道:“是吗?我倒是想试试,看看你要用什么手段杀我?”司马瑜淡淡一笑:“洪帮主误会了,凭你的武功,只怕我身边还没人能杀得了你,不过能挡住你一击的却还有那么几个。只要挡住你搏命一击,你就输定了。”洪景正要反唇相讥,突见司马瑜身后又亮起了一盏灯笼,照出一个口塞破布,五花大绑的锦衣公子。一柄钢刀紧紧架在他的脖子上,闪亮的刀锋正好抵住他脖子右侧的大血管,只须轻轻一划,就是神仙也救不活。在他身旁,还有几个洪胜帮的弟子也被绑在一起。随着司马瑜的手势,有人拿开了那锦衣公子口中的破布,他急忙带着哭音高呼:“爹爹救我……”原来落入司马瑜手中的正是洪胜帮少帮主洪邪。洪景见状方寸大乱,本已准备迈出的右脚,只得悄悄收了回来。他若无其事地哈哈一笑:“马师爷,我洪胜帮跟安将军渊源匪浅,有什么差遣只要安将军吩咐一声变成,何必如此?”司马瑜淡淡笑道:“你藏有义字壁残片,却一直没打算过献给将军,在下只好出此下策。交出你手中那块义字壁残片,安将军哪里我会替你解释,你的儿子包括你洪胜帮的手下,全都不会有事,不然我只好替安将军得罪你这个朋友了。”洪景还在犹豫,就听司马瑜对手下淡淡吩咐,“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洪胜帮的人一个不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