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黄昏的高原天青云暗,苍穹犹如水洗一般纯净无尘,显得越发碧蓝幽深,夕阳已落在山峦之后,唯留一抹血红的余晖映照在西天。骑马急行了一日后,众人又饥又乏,不得已在离一条无名小河边停了下来,准备在此安营,休息一夜再继续赶路。由于商队主要是牦牛,跟不上霍希尔诺的快马,任天翔只得留下褚然等人随后赶来,自己则带着褚刚和两个昆仑奴,追随菩提生和霍希尔诺去往亚都贝擦城。他与褚然约定在沃罗西首邑沃罗西城的大觉寺汇合,有霍希尔诺赐予的信物,褚然一路上倒也不必担心关卡。疾行了一整天的众人又困又乏,早早就进入了梦乡。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却被一阵诡异的鼓声惊醒。那鼓声沉闷哑滞,犹如地狱的怨鬼在哭号,令人心神也不禁为之颤抖,彷佛那一声声不成节奏的鼓点,均敲在了自己的心上。“是镇魂鼓!”桑多玛听到这慑人心魄的鼓声,古井不波的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不等菩提生动问,他就解释道,“鼓是古教必不可少的法器,通常是由牛皮绷制而成。不过据说黑教还有用人皮绷制法鼓的秘术。由人皮绷制的法鼓有震撼人魂魄之法力,所以也被人称作镇魂鼓。”“它有何诡异之处?”菩提生皱眉问。就听桑多玛摇头叹道:“这是黑教不传之秘,据说它能震散人的三魂七魄,令人无端发狂。不过本师以前也只是耳闻,对它知之不详。”菩提生一声冷哼:“管它是何邪魔外道(窃以为当是邪魔歪道),既然贫僧在此,就容不得它猖狂。”“警戒!”霍希尔诺高喝,众武士立刻分头行事,做好了应付变故的准备。但那鼓声只在众人视线之外游走飘忽,虽搅得人心神不宁,却并不再靠近一步。任天翔听得片刻,对菩提生和霍希尔诺道:“这鼓声印证了我们先前的推测:它意在骚扰和阻挠殿下归程,而不是真要与咱们硬碰。”“难道黑教将我拖在这里,真是要谋害父汗?”霍希尔诺脸色大变。任天翔颔首道:“也不得不考虑这最坏的情况。就不知道大汗现在大概是在哪里?”霍希尔诺一招手,立刻有随从将地图呈了上来。他就着帐篷中的灯光展开地图,指着昆仑山和沃罗西城之间的一座小城道:“这次昆仑之行,父汗送我西出沃罗西城后,要顺道去视察朗氏和末氏两大领主的封地。按行程计算,父汗现在大概应该是在这亚都贝擦城。”任天翔仔细看了看地图,沉吟道:“救人如救火。那些装神弄鬼的黑教法师,意在骚扰武士们心神,使之不得安宁和休息,如此只需三天,就可大大延缓咱们行军的速度,所以我们决不能如他所愿。”霍希尔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分头行动?”任天翔击掌赞道:“殿下心思果然敏捷,令人佩服。”说着他望向地图,“就不知除了这条路,可还有捷径通往亚都贝擦城?”“有!”霍希尔诺往地图上一指,“还有条路可去亚都贝擦城。不过这条路比较狭窄陡峭,不利于大队人马通行。”任天翔沉吟道:“也不需要大队人马行动。既然那黑教上师要装神弄鬼,殿下可留下大部分武士迷惑对方,另挑选少数精悍的武士随行,悄悄从另外这条路去往亚都贝擦城。但依我之见,殿下只需差几个心腹去亚都贝擦城向父汗示警,自己则马不停蹄火速赶回首邑沃罗西城。这样万一大汗遇害,你还可以及时赶回沃罗西城主持大局,若让叛乱者抢先赶到首邑,或假传大汗手谕,或骗开城门攻入首邑,另立一个大汗做傀儡,届时局势才真是不可收拾。”任天翔虽然从未经历过这等争权夺利的勾当,但史书中却是记载了不少,稍加推理便能猜到叛乱者最可能的行径,这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眼就能看到的阴谋。却已令霍希尔诺震撼不已,连连点头道:“任公子所言极是,不过父汗有危险,我哪能不亲自去营救。无论如何我也要先去亚都贝擦城,相信父汗吉人天相,定能逃过此难。”任天翔见霍希尔诺心意已决,只得道:“那我们连夜就走,殿下立刻挑选几个最好的武士,每人配双马,马不停蹄赶往亚都贝擦城。剩下的兵马依旧照原计划赶往目的地,作为吸引反叛者的佯兵。”“来人!立刻去挑五十名最精锐的武士和一百匹最好的战马,半个时辰后就随我出发!”霍希尔诺一声高喝。不到半个时辰,精心挑选的人马便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霍希尔诺带上菩提生和任天翔等人,连夜从营地后方绕道,从另一条路悄悄赶往亚都贝擦城。由于有桑多玛和大队人马吸引躲在暗处的黑教中人,霍希尔诺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挠。三日后亚都贝擦城终于遥遥在望。霍希尔诺正待派人去城中打探究竟,就见有几骑快马从城中疾驰而出,另有数十骑在后方紧追不舍。见他们直奔自己而来,霍希尔诺连忙示意手下隐蔽。众人立刻退到草甸伏低身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见在前方奔逃的几骑异常狼狈,几乎人人挂彩,尤其殿后那武士更是浑身浴血,伤得尤其严重,他却依旧张弓搭箭,边射边走,片刻间便有三名追兵坠于马下。追击的骑兵虽众,却也忌惮那武士的神箭,不敢过分逼近。霍希尔诺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失声低呼:“是达西尔沃!沃罗西第一神箭手,也是父汗最为倚重的将领!”“追在后面的是什么人?”任天翔小声问。霍希尔诺仔细看了看,变色道:“是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属兵,领头那人正是朗迈色的儿子朗禄!”“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任天翔沉吟道,“有什么办法让达西尔沃往这边逃,将追兵引到咱们的埋伏圈?”霍希尔诺想了想,从肩上取下牛角雕弓,然后抽出一支狼牙羽箭,折去箭头后搭在弓弦上,对着就要远去的达西尔沃一箭射去。弓弦声响,箭如流星直奔达西尔沃后颈。就见他脑后似长有眼睛,反手便将飞来的羽箭抓在了手中。正待搭上弓弦还射回去,突然发现这箭没有箭头。待看清那箭杆上的徽记,他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招唿几个手下:“快跟我往那边走!”在达西尔沃率领下,几个逃兵改变线路往霍希尔诺所在的草甸中疾驰而来。霍希尔诺示意手下让过几人,待追兵迫近到不足二十步时,他突然一跃而起,张弓指向最前方的追兵,一声高喝:“杀!”五十多名埋伏的武士立刻直起身来,齐齐开弓疾射。五十支羽箭带着刺耳的厉啸,飞蝗般落在追兵中,数十名追兵顿时人仰马翻,大半跌倒。这时达西尔沃也调转马头,嗷叫着返身杀回,手起刀落将几个落马的武士斩杀。他那异常魁梧彪悍的身形加上那暴闪如电的弯刀,很难有对手能挡他一斩,纵横之间宛若杀神临世。追兵人数上虽然占优,但怎比得上霍希尔诺精心挑选的精锐武士?尤其还有褚刚和昆仑奴兄弟这样罕见的高手帮忙。猝不及防之下哪是众人对手,数十名追兵转眼折损大半,剩下的纷纷掉头而逃。霍希尔诺也没心思追击,急忙对达西尔沃喝问:“将军,我父汗呢?”达西尔沃从马鞍上翻身滚落,扑到霍希尔诺面前拱手跪倒,大哭道:“末将无用,没能保得大汗逃出埋伏!大汗已经……已经……”“已经怎么了?”霍希尔诺颤声问。达西尔沃仰天大哭道:“已经被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伏兵射杀!”霍希尔诺浑身一颤,顿时呆若木鸡,跟着两眼翻白,突然仰天跌倒。菩提生见状急忙上前,将手掌贴在他的后心,半晌后才见他回过气来,放声大哭:“父汗!”达西尔沃忙扑上前,急道:“殿下节哀!大汗令末将带着他的令符突围,就是要末将将令符交到殿下手中。如今黑教第一上师摩达索罗已率弟子火速赶往沃罗西城,定是要假传汗谕,谋夺汗位。大汗令殿下速速赶回沃罗西城,继承汗位以稳定大局!”霍希尔诺一跃而起,双目赤红地道:“父汗被反贼杀害,我岂能就此干休?我要斩下末氏和朗氏所有族人的头,以告慰父汗在天之灵!”说着翻身上马,拔刀高喝,“跟我走!”达西尔沃急忙拦在马前:“殿下不可!城中有末氏和朗氏两族一万多精锐属兵。你这是去送死!”“让开!”霍希尔诺一声厉喝,拔刀便斩。达西尔沃不敢拔刀招架,只得侧身让开。霍希尔诺一刀拍在马臀上,坐骑一声长嘶,就要往亚都贝擦城飞奔。菩提生见状急忙上前抓住马缰,低声喝道:“殿下不可!”“滚开!”霍希尔诺双目赤红。菩提生左右闪避,却始终抓着马缰不放。二人正在纠缠,突听有人悠然道:“大师还是让他去吧,像他这种没用的笨蛋,也没啥希望替他父汗报仇,早点去送死也是一种解脱。”霍希尔诺如发怒的雄狮,回头瞪着方才说话的任天翔:“你骂谁是没用的笨蛋?”任天翔迎上他几欲杀人的目光,坦然道:“骂的就是你!你若想送死就一个人去,不要拉上这些真正的勇士。@文·人·书·屋@这些勇士还要留着命为他们的大汗复仇,不会跟你去送死。”霍希尔诺望向众武士:“可有人愿随我杀入亚都贝擦城,取末东则布和朗迈色人头?”众沃罗西武士纷纷低下头,无人回应。霍希尔诺见状,一刀插在马臀上,纵马便走。菩提生猝不及防,竟没有拉住。众人正待要追,就听任天翔喝止:“让他走!他这是孩子脾气发作,你越阻拦,他越是要坚持。只有让他自己想明白,他才会回头。”任天翔的话似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众人闻言纷纷止步。霍希尔诺纵马奔出数十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百丈外,静静地凝立片刻,突然拔出一支羽箭一折两段,遥指亚都贝擦城发誓道:“父汗,他日孩儿定屠尽末氏和朗氏,告慰你在天之灵。”说完调转马头,纵马而回。众人暗松了口气,就见霍希尔诺纵马来到任天翔面前,点头道:“你骂得对!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差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我要立刻赶回沃罗西城继承汗位,请公子和菩提生大师助我。”“善哉善哉!”菩提生合十,“殿下能迈过这道坎,实乃沃罗西之福。贫僧自会竭尽所能,助殿下早日恢复正统。”任天翔也颔首道:“殿下既是静安公主儿子,也就是我大唐的外甥,在下自然愿尽我所能,助你登上汗位。不过也望殿下将来莫忘了我这个唐人的帮助,与大唐不再相互攻击。”霍希尔诺点头道:“我不会忘记与大唐的血脉亲情,更不会忘记任公子这一路上的帮助。我若有幸夺回汗位,以后公子的商队在我沃罗西全境,均可自由来去。”说着他又转向菩提生,“我还要敬菩提生大师为国师,重振佛教在沃罗西的地位,让沃罗西人从此供奉我佛。”菩提生连忙拜倒:“殿下有这等敬佛之心,乃百姓之福。贫僧愿助殿下一臂之力。不过贫僧方外之人,不会做什么国师,只求殿下广修寺庙,供奉我佛门弟子。”霍希尔诺颔首道:“大师所请,弟子无不从命。”霍希尔诺的许诺令任天翔怦然心动,同时也暗自吃惊:没想到这少年刚经历了丧父之痛,这么快就恢复了本来的理智和精明。为了笼络菩提生和自己为他效劳,竟懂得投其所好。他的许诺令菩提生和自己都无法拒绝,显露了他那与年纪不相称的心胸和头脑。帮助这样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唐帝国劲敌的王子,会不会给大唐带来麻烦?目前任天翔实在不敢肯定,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大唐血脉,会使他与大唐有种割舍不了的亲情。霍希尔诺见任天翔沉吟不语,忙问:“公子是不相信我的诚意?”他说着翻身下马,望天便拜,“苍天在上,我霍希尔诺今日许下的诺言,他日若有违背,定教我不得好死!”任天翔急忙上前扶起霍希尔诺:“殿下折杀在下,快快请起。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抢在黑教之前,赶回首邑沃罗西城。至于往后,相信殿下不会亏待在下便是。”“好!咱们立刻就走,火速赶往沃罗西城!”霍希尔诺说着翻身上马,举鞭遥指东方,对众武士高声道,“三天之内,咱们必须赶回沃罗西城。只要抢在黑教上师摩达索罗之前赶回首邑,你们就立下了一等功勋,每人赏千名奴隶,万倾牧场!”众武士轰然叫好,犹如闻到血腥的狼群般兴奋起来,又如即将出猎的猛犬般跃跃欲试。霍希尔诺见众人俱已勒马扬鞭,做好了疾驰的准备。他终于挥鞭高喝:“出发!”百余骑快马载着五十多名武士,扬起滚滚尘土,犹如千里奔袭的狼群,直扑沃罗西高原上最繁华的都城————沃罗西城!经过三天马不停蹄的疾驰,沃罗西城遥遥在望。任天翔惊讶地发现这座沃罗西首邑,并不是想象中的固若金汤,而是一片几乎没有城郭的开放城区,这与大唐的城郭完全不同。除了城西北小山之上那座依山而建、巍峨磅礴的宫殿群,整个城区似乎无坚可守。三天几乎不眠不休的疾驰,霍希尔诺早已疲惫不堪,他在城外一处高坡上勒住奔马,遥望城中那座用花岗石依山垒砌、气势雄伟的宫殿默然无语。在纤尘不染的蓝天白云之下,高耸入云的宫殿犹如仙境般巍峨广大,充满了异域的神秘。“这就是先祖霍祖诺都为大唐银月公主和泥婆罗金池公主所建之阿拉善宫。阿拉善是沃罗西语‘佛地’之意,由此可见先祖当初修建阿拉善宫的本意。”霍希尔诺嘴边闪过一丝坚毅,“我不会让先祖的心血被后人毁掉!”“不知如今阿拉善宫中,是谁在主持大局?”任天翔问道。“是大相仲巴托。”霍希尔诺迟疑了一下,“他虽是古教徒,但对我父汗一直忠心耿耿,又是三朝元老,在父汗遇害的非常时刻,他定会支持我继承汗位。”任天翔沉吟道:“不防一万,就防万一。不知殿下可有能调动的军队?若能调动军队包围阿拉善宫,恩威皆施之下,方可保证万无一失。”霍希尔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略一沉吟,回头道:“达西尔沃将军!”“末将在!”达西尔沃急忙纵马上前,拱手听令。“请将军持大汗令符,去军营调集神卫军,速速赶往阿拉善宫。”霍希尔诺说着将令符交到达西尔沃手中,“将军在军中有莫大威信,加上这令符,必能调动神卫军。我要想顺利继承汗位,还得倚仗将军的威信和支持。”“末将誓死效忠殿下!”达西尔沃连忙接过令符,却又迟疑道,“殿下不与末将同路?”霍希尔诺遥望阿拉善宫,徐徐道:“我要即刻赶回阿拉善宫,决不能容摩达索罗抢先。将军速调神卫军包围阿拉善宫,壮我声威。”达西尔沃变色道:“大相仲巴托虽是大汗生前最为信任的大臣,但与黑教上师摩达索罗私交甚笃,万一他与叛乱者有勾结,殿下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看殿下不如随末将去调遣神卫军,率军包围阿拉善宫,逼迫仲巴托就范方是上策。”霍希尔诺想了想,摇头道:“不可。如今满朝文武尚不知父汗已遇害,而仲巴托是父汗任命的留守大臣。我若亲自领兵相逼,会令众大臣生出诸多误会,还会迫使仲巴托彻底倒向黑教。如今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叛军,必定也在赶来沃罗西城的路上,我若不能迅速地稳定沃罗西城局势,就会给叛军以可乘之机。届时我就算以武力继承了汗位,恐怕也守不住祖先的基业。”达西尔沃迟疑道:“殿下的顾虑极是,不过万一仲巴托与叛军有勾结,又或者摩达索罗先咱们一步赶到了沃罗西城……”霍希尔诺正色道:“将军放心,我身边除了菩提生大师,还有任公子和他的手下,加上父汗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士,自保不会有问题。天黑之前将军若没有收到我的信物,便率军攻上阿拉善宫。”达西尔沃见霍希尔诺心意已决,只得拱手道:“愿上苍庇佑殿下,末将去了!”目送着达西尔沃的背影消失在沃罗西城中,霍希尔诺这才举鞭遥指远方红山之上的阿拉善宫,决然道:“回宫!”任天翔没料到追随霍希尔诺赶到沃罗西城,却还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黑教中人早一步赶到了沃罗西城,并在宫中张网以待,自己这一去多半会为霍希尔诺陪葬。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在心中发狠道:人生难得几回赌,输赢就在这一把!这次若能助霍希尔诺继承汗位,他日就能自由往来沃罗西,届时商队获利前景不可限量,就为这也值得一赌。既已下定决心,他也就平静下来,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悄然吩咐:“待会儿你们看我眼色行事,万不可鲁莽。”三人点头应承,紧跟在任天翔身后,追随霍希尔诺拾级而上,一路来到半山腰的广场。几名守卫的兵丁乍见霍希尔诺,又惊又喜,急忙上前请安。霍希尔诺顾不得解释,立刻问:“大相仲巴托可在宫中?”得到肯定的回到后,他又问,“这几日除了大臣,可有外人来见大相?尤其是末氏和朗氏的人?”守卫的头领连忙摇头,却又补充道:“摩达索罗上师今日来见过大相。”霍希尔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神情惨然。任天翔虽听不懂他与守卫的对话,但从他的神情已猜到形势不妙,忙问:“有意外?”霍希尔诺黯然点头道:“摩达索罗已见过仲巴托,他既然已抢在我们前面来到阿拉善宫,我这一去还真是自投罗网。”任天翔略一沉吟,忙道:“你问他摩达索罗什么时候来见的大相?宫中守卫可有变动?”霍希尔诺连忙用沃罗西语问那守卫,听完对方的回答,他脸上闪过一丝希望,不过却迟疑着难下决心,只对任天翔低声道:“摩达索罗刚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宫中守卫并无变化!”任天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来摩达索罗与仲巴托之前并无勾结,不然用不着在这个时候着急赶来见他。咱们应该立刻闯进去,抢在他说动仲巴托之前将他拿下!”霍希尔诺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你是唐人,不知摩达索罗在我们沃罗西人心目中的地位,更不知他那深不可测的莫大神通。他在常人眼里就是神灵在凡间的代表,威望几乎与父汗相当。别看宫中守卫没有变化,身边这些武士对我也是忠心耿耿,但若要他们动手拿下摩达索罗,只怕他们都没有那个胆量。”任天翔低声问:“那他们总不至于为摩达索罗蛊惑,对殿下不利吧?”霍希尔诺迟疑道:“我身边这些武士自然不会,但宫中会不会有黑教的忠实信徒,我却不敢保证。”任天翔从容笑道:“殿下忘了这里还有人并不怕摩达索罗和他那些弟子。”霍希尔诺望向菩提生和褚刚等人,眼中不由燃起了新的希望。菩提生也趁机淡淡笑道:“佛教要想在沃罗西生根,必先制服仇视佛教的黑教,这是贫僧和殿下都绕不过去的坎。既然今日适逢其会,贫僧愿一试黑教第一上师的大神通。就不知殿下对贫僧有没有信心?”想起菩提生轻易逼退昆仑山中骚扰的黑教中人,霍希尔诺顿觉信心十足,他与任天翔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心和决断,二人几乎同时道:“看来咱们还有机会,值得一赌!”“上!”霍希尔诺毅然一挥手,率众武士直闯进重重宫门。一路上虽有无数守卫,但见是殿下,守卫们纷纷行礼放行,无人敢阻挡。一行人直闯到东大殿,就见殿外守卫的不再是熟悉的宫中侍卫,而是四名身披黑袍的黑教教徒。四名黑教徒显然不识霍希尔诺,见他带人直闯进来,连忙厉声呵斥,闪身挡在了大殿门外。众武士对黑教教徒有种天生的畏惧,竟无人敢上前。霍希尔诺气得满脸通红,急令众武士将四人拿下,有两个胆大的武士咬牙冲上前,谁知仅一个照面,就被一名黑教弟子探指一刺,双双被刺瞎双目,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任天翔急忙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示意:“动手,闯进去!”07斗法褚刚大步上前,一掌拍向一名黑教弟子,那弟子“咦”一声,连忙收起方才的狂傲小心应付。昆仑奴兄弟虽然双双面有惧色,却还是咬牙拔刀上前,斩向剩下的三人。四名黑教弟子为褚刚和昆兄仑奴兄弟的气势所迫,不由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只见身旁灰彩闪动,却是菩提生飘然越过四人阻拦,闲庭信步般推门而人。空旷的大殿中,数名大臣分列两侧,上方书案旁,两个老者相对而坐。左首那老者年纪在六甸开外,身右华贵的沃罗西官袍,面容微胖,犹如养尊处优的富家翁;右首那人浑身黑衣黑袍。看须发似乎年纪不轻,睑上却白皙如玉不见一丝皱纹,浑身更是透粉种隐隐的阴气,似乎远远就能闻到他。身土那种阴寒森冷的气息。四名黑教弟子没能拦住菩提生,急忙追了进来,诚惶诚恐地向那黑袍老者低头请罪。黑袍老者挥手示意四人退在一旁,然后打量着菩提生,徽微一笑:“本师没有说错吧,殿下果然带回来一名来历不明的妖僧。”众大臣乍见霍希尔诺。纷纷屈膝行札。书案旁的胖老者也急忙长身而起,对霍希尔诺一拜:“老臣仲巴托,见过殿下。”霍希尔诺一声冷哼:‘“不知大相召集主要大臣聚会,是有何事要与摩达索罗上师商议?莫非是为立汗之事?”仲巴托面色大变,结巴道:“莫非、莫非大汗果然出了意外?’霍希尔诺黯然点头,恨声道:”那不是意外,是阴谋!是摩达索罗和末东则布、朗迈色这认个反贼勾结,谋害父汗。今日摩达索罗又为立汗之事匆匆赶来沃罗西城,其谋夺汗位、争权夺利的野心昭然若揭!"摩达索罗突然哈哈大笑,胸有成竹地叹道:‘’殿下忘了本师是修行之人。对世俗的权利没有任何兴趣。倒是殿下你为了推行你的佛教。竟利用蒙都尔干大汗的意外嫁祸信奉古教的末氏和朗氏两大领主,实在是令人不齿。这等品行哪有资格继承汗位?所以仲巴托大相。你现在应该可以下定决心了,芒松殿下虽然年幼。但却是你的嫡亲外孙,有你我竭力辅佐,将来必能成为一个好大汗。“仲巴托望向霍希尔诺,涩声问:”大汗是如何出的意外?“霍希尔诺眼含热泪,一指摩达索罗道:”是他与未氏、朗氏勾结。利用父汗巡视亚都贝擦城的机会,将父汗杀害。“”殿下是如何得知?“仲巴托追问:”是父汗身边的大将达西尔沃将军,拼死杀出重围向我报信。"霍希尔诺大声道,“所以我才马不停蹄地从亚都贝擦城赶回。以免大相受奸人欺骗。”仲巴托转望摩达索罗,见对方并不反驳,只得问道:“不知大师怎么解释?”摩达索罗淡淡道:“大汗是死在亚都贝擦城不瑕,不过不是被人谋害,而是狩猎时不慎坠马,头颅刚好落在锐石上,不幸呀身亡。达西尔沃身为保护大汗的高级将领。犯下了失职之罪,按律当为大汗殉葬。他为了逃避惩罚,只得嫁祸未氏和朗氏两大领主。蒙蔽霍希尔诺殿下。大相是心有灵眼的智者,可不像殿下那么好蒙蔽。”胡说!“霍希尔诺怒道,”朗禄带兵追杀达西尔沃。正巧为我所救,达西尔沃还带回了父汗的令符,要我持令符回沃罗西城率军平叛!"章达索罗从容笑道:“那令符是达西尔沃在大汗受伤之时,趁乱偷走的。大相应该立刻宣布那令符作废,以免为不明真相的霍希尔诺殿下滥用。”仲巴托看着一脸坦然的摩达索罗。再看看满胜赤红、如愤怒幼狮的霍希尔诺,不知相信谁的话才好。周围的大臣们也都窃窃私语。纷纷小声争执起来。就在左右为难之时,却见霍希尔诺身后那唐人打扮的少年越众而出。用唐语悠然问道:“大相,我听说沃罗西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仁长大,沃罗西大汗更是能在马背上纵横征战的勇。士。不知这样一个正值壮年的大汗意外坠马身亡的可能性有多大?”仲巴托有共吃惊地打量着比霍希尔诺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用唐语不悦地质问:“你是何人?”“不才长安人氏,名叫任天翔。”少年坦然一笑。虽然他不懂沃罗西语,但有霍希尔诺身边的李福喜低声翻译。所以对先前众人的对话也明白了个大概,见摩达索罗混淆视听颠倒黑自,他忍不住挺身而出。见仲巴托精通唐语,他心中暗喜。补充道:"在下是千坐迢迢前来祭拜我大唐两位公主的普通商人,途中正好遇到霍希尔诺殿下。蒙殿下恩准。一路随行来到沃罗西城。不想正遇。上这场变故。方才听摩达索罗上师所言,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忍不住想问大相,坠马身亡的意外对沃罗西勇土来说,有多大可能?"仲巴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有所悟。:却听摩达索罗一声长笑,谈淡道:“不错,对沃罗西勇士来说,意外坠马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如果是得罪了神灵而招致神灵的惩罚,那就再正常不过。”仲巴托脸色大变:“。上师是说。大汗是得罪了神灵,招数神灵的惩罚而出意外?”。摩达索罗长身而起,遥指天边厉声反问:“今年初沃罗西遭遇百年不遇的雪灾,冻死,饿死牛节无数。这种天灾我沃罗西有过几次?三个月前阿拉善官被雷火所击。焚毁宫殿无数、这更是闻所未闻的严厉示警!如今蒙都尔干大汗坠马身亡,神灵的惩罚已经降临沃罗西。这些罕见灾难在今年集中出现,大家难道还不明白神灵的意志吗?”几个大臣尽皆变色,仲巴托结结巴巴间道;“上师是说神灵在惩罚沃罗西?为什么?”因为有沃罗西人忘记了沃多桑杰祖师的教典,改信了邪恶的异教!“摩达索罗突然指向菩提生,厉声道,”甚至还迎问了一个在昆仑山中修炼成精的妖僧!这激怒了沃多桑杰祖师座前的雪山圣女。所以将灾难降临我沃罗西。如果大相再不令人将这妖僧烧死祭天。另立信奉古教的芒松殿下为大汗,沃罗西还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善哉善哉!”菩提生一声叹息:“贫僧在未见上师之前,总以为黑教第一上师。再怎么邪恶至少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谁知你竟如此不堪,除了血口喷人、妖言惑众。就只是危言耸听。”摩达索罗一声冷笑:“我沃罗西原本是个被神灵眷顾的国度,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自从有大唐魔女将佛教经典带到沃罗西,鼓动少数愚民改信佛教后。灾难便不断降临。先有两代大汗不幸早逝。今日又有旷世雪灾和雷火击宫之示警。大相若再不下定决心铲除佛教。沃罗西将永无宁日!”仲巴托闻言大为惶恐,正待令人拿下菩提生。突听任天翔仰天大笑,从容问道:“不知沃罗西改信佛教的第一人是谁”“是先祖霍祖诺都!”霍希尔诺答道,“先祖不仅娶了两个崇信佛教的公主。为她们修建了这座官殿。还建造了大觉寺和小觉寺,以供奉两位公主分别从大唐和泥婆罗带来的释迎牟尼八岁和十二岁等身像。”“霍祖诺都大汗如此崇敬佛教,当时沃罗西可受过什么灾难?”任天翔又问。霍希尔诺也是心思敏捷之华。立刻答道“没有!先祖霍祖诺都治下的沃罗西国力最为强盛。至今也无后人超越。”二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默契。任天翔又故意问道:“就不知近年来沃罗西发生过哪些大事,招致了今年诸多的天灾人祸?”霍希尔诺立刻道:。“那一定就是去年仲巴托大相颁布的禁佛法令。不仅逼走了泥婆罗寂护大师,还将大小觉寺改为屠宰场场。使释迦摩尼圣像从此不见天日。”“阿弥陀佛!”任天翔。不伦不类地念了声佛号,摇头叹道。‘“我佛一向以慈悲为怀,决不会因无知者的冒犯而降罪,更不会将天灾人祸降临到无辜百姓身上。请问菩提生大师,这些天灾人祸是从何而来?”菩提生叹道:“那是因为沃罗西失去了我佛的庇佑。致使妖魅横行”。各种灾难便接踵而至。“”所以大师才不远万里奔赴昆仑。与居住在昆仑之巅的雪山圣女斗法三搞得她低头认输,发誓从此不再将冰雪灾害降临沃西。"任天翔冲菩提生调皮地眨眨眼。回头对仲巴托笑道,“不仅如此。菩提生大师还元神出窍。直上天庭,将雷公电母也教训了一顿。从今往后。他们不效再胡乱打雷放电,冒犯这佛门圣地。”本来像元神出窍雷公电母这些词汇,是源自道家的神话和传说,与释家并无干系。但任天翔哪里弄得清其中区别?还好沃罗西众大臣对佛教所知有限,对道教更是一无所知。无人听出其中毛病。任天翔的这一番胡吹海侃。听得众人将信将疑。只把菩提生气得两眼翻自,却辩驳不得,只能低头默认。沃罗西人一向惧鬼敬神。哪里见过任天翔这等狂妄不羁、天不怕地不拍的家伙?众大臣被他唬得神色俱变。摩达索罗见状不由喝道:“一派胡言!还不快将这亵渎神灵的家伙拿下?”两个黑教弟子应声而动。却被昆仑奴兄弟闪身拦住眼看双方就要动手。任天翔忙对摩达索罗笑道:“上师,你说我是在亵渎神灵。不如我们就来打个赌。,如果今年之内再有百年罕见的雪灾,或者阿拉善官再遭雷击,在下愿任由上师剥皮抽筋点天灯:如果从现在起。在菩提生大师无上佛法庇护之下。沃罗西今年都不再有这些天灾,上师又怎么说?”摩达索罗顿时哑然,像暴雪、雷击等灾害毕竞是极其罕见,别说一年,就是三年五载也未必能遇到。这个打赌摩达索罗尤论如何也不敢应承。不过要他亲日承认那些天灾都是不可预测的自然现象,与鬼神无关。却又是自搧耳光,更是万万不能。他略一沉吟。冷笑道:“这和尚既然有如此神通,本师倒是有心见识一二。就让他表演一下元神出窍、上天人地的本领。本师便甘拜下风,从此退避三舍。”任天翔哈哈笑道;“你将菩提生大师当成了什么人?他难道会为了你一个甘拜下风就展露佛门无上佛法?”那佛法岂不是太不值钱?就像我让你当场表演一下贵教驭神请鬼的勾当,难道你会立刻就答应?"摩达索罗被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只得对菩提生冷冷道:“本师恰好也会一点古教神通,正好与佛门高俏印证切磋,大师是否真如这小子所说那般神奇。”菩提生淡淡一笑:“贫僧也正有此意,上师若能以古教修为力压我佛门无上神通,贫僧从此便不再踏人沃罗西半步。”几人说得轻描淡写。但大殿中的气氛却骤然紧张起来。几个大臣纷纷后退,显然对这黑教上师充满厂本能的敬畏,而对敢于挑战黑教第一上师的外来和尚。则充满了莫名的好奇。摩达索罗脸上突然泛起一丝阴郁的冷笑:"佛门神通?本师虽没有见过,不过我座下大弟子未羯罗倒是有幸见识过。他还很赞赏无尘禅师的佛门心宗修为,所以特将无尘禅师的皮剥下制成法鼓,还取了他一条腿甘做成骨笛。并将这些法器都献给了我这个师父。就不知这两件蕴含有无尘禅师无上修为的法器。与大师的佛门神通相比又是如何?"说着他从黑袍下悠然拿出一件白森森的细长之物。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段同类的大腿骨,腿骨两端的骨节已经锯去,只剩下一段尺余长的骨管,其上整整齐齐刻有七个比指头略小的指孔。其中一个孔上留有半透明的骨膜。骇然就是一支用大腿骨做成的笛子。任天翔一见之下终于明白在昆仑雪峰之时,巴扎老爹为何如此惧怕那阴森诡异的笛音,原来那是对黑教中人,尤其是对他原来的主人末羯罗本能的恐惧。菩提生虽一生都在苦修无謓无喜的佛门禅境,但见到黑教中人竟用佛门高僧的腿骨做成骨笛,尤其对方还如此洋洋自得。明知摩达索罗正是要激怒自已以便有机可乘,他还是愤然道:“善哉善哉。无尘禅师所受之酷刑,佛爷会在你身上加倍讨还!”摩达索罗哈哈人笑:“佛门弟子不是一向以慈悲为怀么?就算是对魔,不也允许放一下屠刀,立地成佛么?大师不过是死了个修为浅薄的同门,就忍不住要挟嫌报复7非佛门宣称的慈悲。都是编人的鬼话?”菩提生肃然道:“释尊欲度尽天下之人。这是人慈。但他也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些冥顽不化之辈。水远也不可能逃过地狱与轮回。他的宏愿水远都无法完成。因此而大悲。所以释杯在大慈大悲的同时不忘告诫弟子,除魔卫道也是佛门弟子的本分。”’‘原来这就是佛门弟子的慈悲,本师算是明白了“摩达索罗轻抚打手中的骨笛淡淡道:”无尘禅师的皮囊和骸骨做成的法器是一套就不知大帅可敢一并试试?"“有何不敢”菩提生话音刚落,任天翔就暗叫糟糕,摩达索罗嘴边泛起丝得意的冷笑。对一旁四个黑教弟子点了点头,四。人立刻掏出一面人皮小鼓。站住四个方位。将菩提生围在了大殿中央。他显然是看不出菩提生修为深浅,所以要先以四个弟了出手相试,必要时甚至不惜与弟子联手。力求万无一失:任大翔虽十分担心,菩提生却是凛然不俱,缓缓在大殿,中央盘膝坐下。手捏密宗手印瞑目不语,静等四个黑教弟子出手。这一下大出众人预料。四个黑教弟子不禁望向摩达索罗,见师尊在微微倾首,,四人立刻敲响厂震魂鼓。缓缓向菩提生逼近。众人乍听这饱含冤魂的法鼓,只觉心神一颤。差点忍不住要放声大哭、任天翔更是觉着恶心欲吐,心也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他连忙捂住耳朵。虽然那鼓点依然在往心里钻,却也稍稍好受了一点。“阿弥陀佛!”菩提生宣了声佛号,开始低声念起了含混不清的经文。声音虽然不大,但夹杂在四面尤如恶鬼呼号的鼓声中,却依旧淆晰可辨,甚至渐渐将鼓声带动,不由自主跟随他诵经的节奏而改变,并渐渐失了刚开始的低沉和幽咽。摩达索罗心中暗惊,缓缓将骨笛横在嘴边,微一吐气,骨笛立刻射出一声突兀的音符,就像传说中鬼哭狼嚎般阴森恐怖。令人不由心生惧意。随着笛音突兀的音符,就像传说中鬼哭狼嚎般阴森恐怖。令人不由心生惧意。随着笛音和鼓点的时断时续,众人渐觉眼前似生出茫茫一片黑雾,犹如陷入绝境般无路可循。拘魂笛、镇魂鼓,这是黑教密不外传之邪术,一旦配合施展开来,威力顿时倍增。众人被笛音和鼓点弄得如痴如狂,眼耳之中全是恐怖之极的幻象,令人心胆俱寒,不知置身何处。“呔!”茫茫中陡听一声佛门狮子吼,顿时将眼前的幻象喝破。原来摩达索罗见两大法器齐奏也奈何不了菩提生,便以围魏救赵之策将邪术向周围众人施展开来,菩提生不忍见众人堕入魔道,冒险以佛门狮子吼当头暴喝。就在他心神稍分这一瞬,摩达索罗突然奋力吹响骨笛,刺耳的笛音犹如无形之剑直指菩提生心窝,同时四面锁魂鼓也陡然转急,密集的鼓点犹如千军万马从天而降。向包围圈中央端坐不动的菩提生挤压过去。“咄!”菩提生一声暴喝。密宗大手印幻作千万道虚影。他也犹如千手千眼的菩萨法相,滴溜溜在原地盘旋而起。竟在鼓声与笛音的包围之下突围而出。四个黑教弟子镇魂鼓刚一发力,就发觉包围圈中失去了菩提生的身影。心神不由一乱,突听半空中传来醍醐灌顶般一声暴喝。四面震魂鼓竟被生生震裂。四个黑教弟子捂着胸口栽倒在地,浑身瘫软犹如死过去一般。菩提生冉冉落回原地,对目瞪口呆的摩达索罗缓缓伸出手::“拿来!”摩达索罗脸色越发苍自,木然凝立良久,终于缓缓将手中骨笛递了过去,淡淡道:‘“大师果然好神通,不过这只是无尘禅师的法力不够,用他的皮和骨做成的法器奈何不了大师,待本师重觅新的法器后,再来领教大师佛门神通。”说着飘然而退,转眼使出出殿门。“快拦住他!”任天翔急忙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喝道。三人立刻追了出去。霍希尔诺也恍然醒悟。对众武士高喝:“谁将这叛贼拿下或击杀,封万户侯!”众武士虽然俱怕黑教,但重赏之下自有勇夫。何况摩达索罗新败,他在沃罗西武士心目中不可战胜的形象已轰然倒塌,众人高喊着正要追上去,就听菩提生一声叹息:“。不用追了,他若要走这里没人能拦得住。”说话间就见褚刚与昆仑奴兄弟垂头丧气地回来,褚刚对任天翔遗憾地摇摇头:“那家伙简直就是妖魅,我们三人竟然看不到他的背影。”菩提生遥望摩达索罗离去的方向微微叹道:“果然不愧是黑教第一上师,修为竟不输贫僧,。若非他要在人前故弄玄虚,以骨笛魔音显示其神通,谁胜谁负还真是难说,不过今日他已受暗伤,短时问内再无法作恶。”说着菩提生将手中骨笛递到霍希尔诺面前:“殿下,这骨笛和四面镇魂鼓俱是无尘禅师遗骸。请殿下修建灵塔,好生安葬。”“大师放心。我会厚葬无尘禅师遗骸。”霍希尔诺恭恭敬敬地接过。骨笛,郑重交给身旁的李福喜道:“无尘禅师是随我母亲来到沃罗西的汉僧,这事就交山你去办,务必妥养安葬。井为后世所敬仰。”李福喜连忙接过骨笛,与四面震魂鼓一起仔细收好。就在这时。忽有守卫在门外高声票报:“大相,神卫军突然包围了阿拉善宫卫!”神卫军本是大汗的亲兵,原本是负责首邑和阿拉善官外围的防卫。如今突然包围了阿拉善宵,自然令人费解。不过几个大臣都不是笨蛋。立刻想到霍希尔诺,仲巴托更是变色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霍希尔诺先令随从通知达西尔沃不要率军逼宫,然后对仲巴托坦然道:“是达西尔沃将军持父汗令符调集神卫军,原为捉拿摩达索罗等叛党而来…不知这宫中可还有摩达索罗的同党?”几个大臣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这时就听阿拉善宫外神卫军在齐声高呼“霍希尔诺大汗万岁!霍希尔诺大汗万岁……”任天翔虽然听不懂神卫军的高呼。却也知道大局已定,不由对几个呆若木鸡的大臣笑道:“你们还不快拜见新大汗,井向新大汗宣誓效忠……”众人恍然醒悟,纷纷拜倒。齐声祝新大汗万寿无疆。大相仲巴托虽然敌视佛教。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得低头拜道:“老臣明日就召集文武大巨和古教上师,挑选吉日为殿下主持登基大典。”霍希尔诺摆手道:“我的登基大典将由菩提生大师主持。从今往后大师便是我沃罗西法王,统领沃罗西所有教门,无论是古教、佛教还是萨满教,俱要以菩提生大师为尊。我还要为大师修建驻锡传通之所,以弘扬密宗佛法,教化所有沃罗西子民。”“善哉善哉!”菩提生合十拜道,“殿下虔心向佛。贫僧万分欣喜,定。不辜负殿下重托。”霍希尔诺忙还拜道:“大师不必多礼,从今往后你就是沃罗西第一尊者,不必敬拜任何人。”二人正在客气,突见达西尔沃带着随从急匆匆闯了进来,面有异色地对霍希尔诺道:‘“城外有大军迫近,是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叛军!”“来得好!免得我千里迢迢再去征伐!”霍希尔诺兴奋地一击掌,正跃跃欲试准备调兵遣将,突见达西尔沃面色有异,忙问叛军有多少人马?“达西尔沃指向窗外:”殿下自己者吧。"阿拉善宫在沃罗西城最高处,从大殿的窗口可以看到城外的草原。霍希尔诺来到窗前。达西尔沃忙撩起窗帘,此时天色已是黄昏,但见远方暮色四合的大草原上无数火把犹如天边的繁星。正源源不断向沃罗西城涌来。一直延绵到地平线尽头。霍希尔诺神情大变,失声问:“叛军竟有这么多人马!-”达西尔沃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未东则布和朗迈色如果倾巢而出,至少可调集十万人马,再加上那些受篆蔽的黑教信徒。叛军只怕在十二三万人以上。弑杀大汗是灭族的大罪,未东则布和朗迈色如今也只有孤注一掷。但求一举成功。’“沃罗西城中有多少人马?”霍希尔诺忙问:“大概不足三万。”达西尔沃答道。"怎么只有三万?’霍希尔诺十分咤异。达西尔沃叹道:“这次大汗出巡。带走了大半神卫军,结果都陷在亚都贝擦城,所以首邑月前仅刹下不到三万人马。就是这三万人马,由于殿下尚未正式登基,只怕忠诚度也要打个折扣。而最近的领主也在数百里开外。就算得到消怠火速赶来救援,只怕也要十天之后。眼下沃罗西城几乎就是一座孤城。”霍希尔诺眉头紧皱。遥望远方默然无语,这二生中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眼前这样的情形。早已六神尤主,不过他不能将心底的怯懦表现出来,他知道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只耍他露出哪怕一丝惊慌和恐俱,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军心立刻就会动摇。任天翔也在眺望者已通近到沃罗西城外围的叛军,心中在不断寻思破解眼前让危局之策。“咚—咚—咚—咚—”激越的战鼓由远及近,回荡沃罗四城上空。即便在城中央的阿拉善官之上,。依旧是清晰可闻。宫中的守卫尽皆变色,众大臣则六神无主地望向大相仲巴托。比起眼前这个仅有十三四岁、尚未正式登基的新大汗,他们显然更相信三朝元老的大相。“报!叛军派出一名使者,要求见仲巴托大相!”一名传令乓了在门外高叫:众人闻言都是一愣,仲巴托忙目视霍希尔诺,见这尚未登基的新大汗微微点了点头,他才对门外喝道:“让他进来,一个人进来!”霍希尔诺示意武上和大臣们各自归位,那四个被菩提生狮子吼震晕的黑教弟子也被抬一下去。任天翔与菩提生等外人则避到隔壁的偏殿。,众人刚收拾停当、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沃罗西将领在两名宫中护卫的带领下傲然而入。赫然就是在亚都贝擦城外从众人包围中逃脱的朗禄,也是朗氏领主朗迈色的儿子。朗禄对霍希尔诺的存在没有感到太意外。他冲霍希尔诺勉强一礼,然后对仲巴托笑道:“没想到殿下已经赶回了宫中,那真是再好不过。”“朗禄,你与你爹不在自己封地呆着。率大军赶来沃罗西城,意欲何为?”仲巴托色厉内荏地喝问。朗禄咧嘴一笑:“既然大相动问。那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想必你们已知道,蒙都尔下大汗在首都贝擦城巡游时出了意外。不幸坠马亡故,我爹和末领主亲自将大汗的遗体护送回首邑。并准备就国事与大扦商议。”仲巴托忙问:“商议什么?”朗禄傲然道:“三件事,若大相能爽快答应,我们就立刻撤兵。第一,驱逐佛教妖孽。捣毁所有庙宇。还沃罗西以安详和宁静;二、霍希尔诺殿下推崇佛教。压制古教。因此没有资格继承汗位,所以要另立芒松殿下为新大汗;_三、我爹和末东则布在新大汗未成年之前,出任摄政大臣。与大相一道辅佐新大汗直到成年。”仲巴托望向拓希尔诺。见他没有表示,只得迟疑道:“如此大事,请容老臣与众大臣商议再做决定。”朗禄大度地换摆手:“如今天色已晚,你们可慢慢商议,不过明日黎明时我们若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爹和末领主使要率军攻人阿拉善宫,届时玉石俱焚,可就悔之晚矣;”众人尽皆变色、无言以对。仲巴托忙道:“请将军暂且去偏殿休息。明日一早老臣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好!我等着大相的答复。”朗禄随官中护卫傲然而去。待他一走,众大臣不禁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仲巴托。一个大臣代表众人上前两步,嗫嚅道:。“大相,在目前这非常时刻。也只能光接受叛军的条件,以免首邑教受叛军蹂躏。令霍祖诺都大汗传下的基业毁于一旦!”仲巴托无奈望向霍希尔诺。突然拜倒在地,含泪道:“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暂且答应叛军条件。立芒松殿下为大汗!”-“望殿下以大局为重!”众大巨也纷纷跪倒。霍希尔诺虽不甘心受叛军要挟,但目前实在没有退兵之策。若不答应叛军的条件一旦叛军攻人阿拉善官。先祖留下的基业就要彻底毁于战火。这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沃罗西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巨大灾堆。霍希尔诺正踌躇难决,突听有人高声道:“殿下万万不可上了朗氏和末氏的当。你若答应他们的条件,才真是要彻城断送祖先的基业。”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任天翔从偏殿中施施然负手而来。虽然他还听不懂方才众人的对话。但身边有李福喜这个通译。他已经清楚方才朗禄所说的退兵条件。见霍希尔诺左右为堆,他连忙出言阻止。“闭嘴!”仲巴托一声呵斥,“我沃罗西内政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任天翔微徽一笑:“大唐与沃罗西有郎舅之亲,银月、静安两位公主在大唐百姓心目中如菩萨一般:眼看她们的后人就要犯下不可挽回的惜误,任何一个大唐子民都会挺身而出阻止的。”霍希尔诺也道:“任公子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曾经多次帮助我度过难关。如果他的话对沃罗西有益,我们何妨听听呢?”有霍希尔诺支持,仲巴托只得闭嘴。任天翔缓缓来到大殿中央。环顾众人:想问大家,叛军最怕的是什么?"见众大臣面面相觑。任天翔款款道,“叛军最怕的是霍希尔诺殿下和菩提生大师!他们千里迢迢大兵压境。首先要做的两件事。就是剥夺霍希尔诺殿下的继承权和驱逐菩提生大师。至于做摄政大臣反而排在第三位。如果你们答应叛军的条件。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众大臣似有所醒悟,皆微徽额首。任天翔又道:“叛军如今胜券在握。攻下阿拉善宫也不是难事。但他们为何不干脆攻人宫中,杀掉殿下自已做大汗?”任天翔话音刚落。就听达西尔沃高声道:‘“他们没那个胆量。如果他们真敢这样干。四方领主俱会群起而攻,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没错!”任天翔击掌赞道,“这样做不符合他们的利益。那他们怎样做才能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第一是剥夺霍希尔诺缎下的继承权;第二是赶走神通广大的菩提生大师;第三是立一个年幼的大汗,然后自任摄政大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这还只是他们汁划的第一步。”众大臣相互交流着彼此的行法,都不禁微微点头,任天翔早已从历史记载中知道了不少宫廷内争权夺利的勾当,套用在沃罗西眼前的情形下,稍加演绎就能推断可能的结果。见众大臣将信将疑地望着自己,任天翔负手笑道:"叛臣在地位未稳之前。肯定会对大家施以恩惠,比如将仲巴托大相也扶持为摄政大臣。待他们彻底掌控厂沃罗西政权后。就会对不服从他们号令的领主进行征讨,各个击破。待削平四方领主的势力。朝中大臣包括年幼的大汗,就都成了任他们宰割的鱼肉,届时他们要夺大汗之位也不过是易如反掌。大相作为小大汗的至亲。只怕也难逃灭族的命运,霍祖诺都大汗创下的基业,只怕就要在诸位手中彻底葬送:我虽不能推想其中过程。但最终结果不外如是。"“胡说!”一位大臣愤然道:“叛乱者只兄为了驱逐佛教,这才挺而走险。只要我们推举一个信奉古教的殿下继任大汗,他们定会效忠。”任天翔一声冷笑;“叛军既已谋害蒙都尔干大汗……又率军威退诸位大臣,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只要答应他们的条件,整个沃罗西城就彻底落人叛军手中。手中役有军队,试问诸位大臣如何制衡手握重兵的末东则布和朗迈色?芒松殿下虽然还小。但总有一天会长大,末氏和朗氏难进不怕他将来为自己的父汗报仇吗了”说着他转向仲巴托:"这些大臣欲立芒'松殿下倒也有些道理。毕竟将来只要投靠末氏和朗氏,未必不可保住自己的牧场和奴隶。但大相却是万万不能,除非你愿帮助末氏和朗氏夺去自己外孙的汗位甚至性命。"仲巴托脸色阴晴不定,沉吟良久,这才涩声问:“公子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现在叛军大兵压境。我们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又如何度过眼前这场劫难?”任天翔徽微一笑:“叛军奔袭千里。早已疲惫不堪,加上他们是犯上作乱。若不能一鼓作气达成目的。定生内乱。因此在我看来。他们并非就无懈可击:不过因不能保证这大殿中人人都会忠于霍希尔诺殿下,所以我的办法暂时不会说出来。不过大家尽可放心。有殿下这等雄主。加上菩提生大师佛法庇佑,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菩提生已击败黑教第一上师摩达索罗。在众人心中地位与先前有所不同,加上任天翔的自信感染,众人稍稍放下心来。仲巴托还想再间什么,却见任天翔仲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哈欠道:“为了抢在饭军之前赶到沃罗西城,我一路上几乎没有吃过一顿热饭,睡过一个好觉。不知殿下可否让在下饱吃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霍希尔诺连忙吩咐道:“今厨下传膳,要有长安菜和素斋。”说完又向众大臣示意:“大家都去偏殿陪宴,我更衣后再与大家边吃边商议。”将众大臣和侍卫支开后,霍希尔诺欣喜地望向任天翔。问道:“公子已有破敌之策?”任天翔摇头苦笑:“方才,我只是安众人之心,短时间内,哪能想到破敌之策?”霍希尔诺大失所望。沮丧之情难以掩饰:达西尔沃见状扼腕叹道:“可惜我的封地离首邑有十多日路程,不然我真想连夜赶到封地。率所属兵马赶来为殿下平叛。”霍希尔诺摇头苦笑道:“如今叛军大兵压境,沃罗西城莫说坚守十余日。就算坚守三日都十分困难。将军虽有沃罗西最精锐的虎狼之师,可借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不知到将军有多少人马?”任天翔问。“五万!”达西尔沃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战斗力却是所有领主中最强,未必不可与叛军一战。"任天翔负手在殿中'踱了一圈,沉吟道:“不知道末东则布和朗迈色谁实力更强?二人的交情有多深?那败走的摩达索罗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达西尔沃想了想。答道:“若论实力自然是以朗迈色为强,不过末东则布的儿子末羯罗是摩达索罗得意弟子。他本人也做过大相。在叛军中的威望应该在朗迈色之上:二人虽然交情不深。但都受了摩达索罗蛊惑,所以才联手反叛,我想摩达索罗才是叛军的精神领袖。他在黑教信徒眼里,不亚于神灵的化身。”任天翔沉吟道:“摩达索罗既然是神一般的人物,若教徒们知道他败在了菩提生大师手中。不知会有什么影响?”霍希尔诺摇头道;“没人相信他会败,二十年来他无任何败绩:,挑战他的对于。无论是古教中人还是外来高于,都败在了他的手下,有的更是死得惨不忍睹。”一直不曾开口的菩提生哑然笑道:“摩达索罗已受暗伤,要想不让人知道他刚刚落败。就得赶紧找僻睁处静养疗伤。至少一个月之内,他无法再作恶”任天翔眼中闪过一伙喜色:“以摩达索罗在黑教信众中神灵一般的地位,必然要千方百计掩饰自己受伤落败的事实,找地方躲起来养伤是不得已的办法。难怪方才朗禄到来后目光到处乱看,肯定是在寻找摩达索罗和他的弟子。摩达索罗受伤后没有回去与叛军会合。而是找隐秘处独自闭关疗伤。这点或许可为我们利用。”“如何利用?”众人齐声问。任天翔皱眉在殿中踱了几个来回。沉吟道:“朗迈色派儿子冒险来傲使者,且选择在官中留宿过夜。显然是有所猜忌。摩达索罗的突然消失定是令他百思不解,他决不会想到黑教第一上师竟会被菩提生大师所伤。以至于不得不暂时躲起来疗伤。”“那又如何,霍希尔诺皱眉问。任天翔停下脚步。沉吟道;”我们或许可挑起末氏和朗氏相互间的猜忌。为达西尔沃将军连夜赶回属地率兵勤王赢得时间。不过这必须要借助无尘禅师的遗欣。还需要菩提生大师以佛门神通配合,甚至还需要仲巴托大相帮忙。"“阿弥陀佛!”菩提生宣了声佛号。沉声道,“需要贫僧怎么做。公子但讲无妨”霍希尔诺也点头进:"只要能度过眼前危急甲我想仲巴托大相定不会拒绝。任天翔压低声音。将想好的计谋对众人仔细解释一番,众人脸上均闪过惊咤和欣佩之色,纷纷鼓掌道:“果然好计!不怕朗迈色不上当!”夜深人静,沃罗西城却无人安眠。十多万叛军已将原本就不大的首邑团团围困。叛军营地中的篝火如繁星一般不可胜数。一直延绵到天边,仿佛与天相接。暂宿于阿拉善宫的朗禄也难以入眠。他冒险来见仲巴托,除了要亲自窥探阿拉善宫的守卫情况。更重要的是查探摩达索罗的下落:摩达索罗先一步来见仲巴托,按约定无论是否说动时方,都该回去向末东则布和朗迈色问报。但如今摩达索罗下落不明,实在令人费解。正朦朦胧胧之时。窗外突然飘来一丝隐约的笛音,犹如来自地狱一般阴郁深沉。朗禄两眼一亮,立刻翻身坐起。那笛音。正是出自摩达索罗手上那支用有道高僧翅针做成的骨笛!摩达索罗果然还在宫中!门外有官中侍卫职夜。不过这难不倒朗禄。他悄悄潜到门后,从门缝中往外望去。借若蒙蒙月色,可见两个守卫正靠在门边打吨。朗禄猛地拉开房门。不等两个守卫明白过来,他已左右两掌砍在一人脖子上,一人一声不吭就往后倒。被朗禄一手一个扶入房中。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朗禄仔细关上房门。悄悄向方才笛音传来的力一向潜过去。笛音早已消失,朗禄只能凭直觉在重重宫殿中摸索,直摸到阿拉善官后殿。便见一间偏殿中有灯光隐隐透出,他正待潜近。突见偏殿廊柱后立着四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浑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犹如地狱幽灵一般毫无声息……借着蒙蒙月色,朗禄认出那四人正是摩达索罗身边的弟子,四人似乎是在殿门外负责誉戒,一动不动全神贯注,朗禄正犹豫要不要上前与他们会合,突听偏殿传来隐隐的人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压嗓子说话。声音虽低,不过在夜深人静之时却还是清晰可辨。朗禄心中一动。不由屏住呼吸。隐身暗处一看究竞。半响后殿门半开,。就见仲巴托将一个黑衣人送出殿门。压着嗓子小声道:“上师放心,老臣己知道该怎么做。请上师回复末领主,明日老臣便宣布迎接末领土和朗领主人宫,然后将刀斧手埋伏在殿后有末领主和上师暗中配合,此事必定可成!届时由末领主与老臣摄理朝政,由上师统领教门,我们政教齐心协力。定可使我沃罗西重现先祖的辉煌。”黑衣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合十与仲巴托道别。朗禄先是有些听的糊涂。但。隐约想到了什么担心之事,同时他一动不动伏在暗处,人气也不敢乱出。生怕稍不留神就惊动了远处那六识过人的黑教上师_。黑衣人与仲巴托拱手作别后,突然冉冉升起,轻盈地落在屋檐之上,转眼便消失在黑暗深处,远方隐隐传来一丝骨笛的锐啸。听方向正是末氏大营所在。朗禄悄悄潜回住处。在房中徘徊了几个来回,他心中越想越怕,只盼着快些天亮,好赶回去向父亲报信。就在朗禄焦急等待黎明的时候。在穿城而过的沃罗西河畔。霍希尔诺正亲送达西尔沃登上小船。虽然版军已包围了全城,但借穿城而过的沃罗西河,依旧可以趁夜逃出版军包圈。“将军。沃罗西的未来就在你手中了。”霍希尔诺执着达西尔沃的手,眼中满是殷切之色。“殿下放心,末将趁着夜色顺流而下,天明就可进人雅江,然后顺江而下。五天即可赶回我的属地,”达西尔沃沉声道。“只要任公子的计谋奏效。朗氏和末氏相互猜忌。无法联手攻城。半个月内末将使可率大军赴来,与殿下里单应外合,将叛军一举击溃!”霍希尔诺拱手一拜,含泪道:“我和沃罗西全城百姓命运,就都寄托在将军身上了!”’殿下保重,末将去也!"达西尔沃说着跳上小舟,合十对霍希尔诺一拜,然后挥刀斩断系舟的绳索,小舟立刻顺着湍急的河水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直到再看不到小舟踪形。霍希尔诺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对陪同他前来的任天翔道:“现在,我们该静等黎明的来临了。”一夜无眠之后。黎明终于姗姗来迟。天刚亮,仲巴托便差人来请朗禄,并告诉他经过一夜的考虑,众大臣恩接受末氏和朗氏的条件。立年仅七岁的芒松殿下为大汗,并由仲巴托、末东则布和朗迈色三人任摄政大臣。共同辅佐年幼的大汗统治沃罗西,直到大汗成年为止。“将军速速回去向两位领主回报,就说老臣率百官恭迎两位领主入宫。即刻主持登基大典,并从即日起便摄理朝政:”仲巴托脸上带有淡淡徽笑,一夜过去。他就像变一个人,显得异常从容镇定。"好!我这就回去禀报。朗禄急忙告辞,仲巴托的热情相邀越发证实了他心中的揣测一一末东则布的儿子未羯罗是摩达索罗的得意弟子,未氏与黑教的关系远非朗氏一族可比。如今大局将定。朗氏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潜在对手,必欲除之而后快!摩达索罗已与仲巴托达成秘密协议。要共同除掉朗氏。他必须立刻赶回去,阻止父亲进城,以免落人陷阱!朗碌纵马匆匆出城。正好见到父亲率军出营。二人在城外相遇。朗禄急忙高喊:“爹爹一大早就要进城?”。“是啊!”朗迈色意气风发地笑道,“方才末领主差人来说,仲巴托已接受我们的条件,并迎为父与末领主去阿拉善宫主持大局、为父己与末领主相约,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进城,在阿拉善宫会合。你来得正好,可随为父一同入城。”“爹爹不可入城!’朗禄连忙将昨夜听到看列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最后道:“如今摩达索罗己与末氏和仲巴托达成秘密协议,父亲一旦进城,只怕有去无回!”朗迈色闻言面色微变,迟疑道:“摩达索罗乃受人尊崇的黑教上师末东则布与为父是多年的同僚,不至如此吧?”朗禄急道:“他连蒙都尔干大汗那敢弑杀,多年的同僚又如何?摩达索罗至今不见露面,若非心中有鬼,为何不放来见父亲?”朗迈色脸色阴晴不定地沉吟半晌。犹豫道:“依你之见,如何是好?”朗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恨声道:“我们最好先下手为强!爹爹可差人去请末东则布。要他来我们营中商议进宫后的人事安排。他若敢来,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朗禄说着用手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划。朗迈色面色大变:“如果他的族人追究起来,我们岂不是要内哄?”朗禄冷笑道;“奴果没了末东则布,摩达索罗只能选择与我们合作。我们兵力比末氏要强。就算翻脸也是他们吃亏。”如果爹爹下不了决心,也可将末东则布扣为人质,届时他的儿子和属兵就都不敢轻举妄动。"朗迈色持须沉呤良久,迟疑道:“如果末东则布不来见我。反要为父去他的营地商议入城之事。那又如何是好?”朗禄冷笑道:“那就更加证明他据信否测。我们就要立刻率军后撤二十里。以防末氏大兵与仲巴托指挥的守军里应外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朗迈色徽徽颌首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为父这就差人去请末东则布,说着一招手,立刻有随从应声过来听令,朗迈色沉声道:”你持我的信物速去见末领主。要他速来我的营地议事。"随从领令而去后,朗迈色掉转马头:“回营,我们暂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