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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岳阳醉仙楼.酒仙书生要与风清扬比武的消息早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武林中安静了好一阵了,这一下又有好戏可看,自然有不少好事之徒纷纷赶来.店中舫间,皆时闻武林人物谈论这一场大战,更有不少雄心勃勃的青年高手,在暗中磨拳擦掌,想看一看自己到底实力比起武林四秀来谁高谁下.这一日正午,太阳正烈,直晒得所有人都懒洋洋的,昏昏欲睡.四处几有萧条之色.只有离醉仙楼不远的靠岸一艘大船上,却聚了一群顽绔子弟,闹哄哄的在斗酒赌钱,好不热闹.船外日正当头,船内却有歌有舞,有酒有笑,有侍女轻摇罗扇,有堂倌送水端茶,全是另一番景色.看桌上小山一样的银票胡乱堆着,混似不值一文,却不知世间多少人忙碌奋斗终生,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两张纸片.眼见着坐左下角的一个华服青年,桌前银票越来越少,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眼色也是越来越焦虑,只有一双修长的手还算稳定.他身边坐着另一个人,年纪稍小,并未加入赌局,只是一个劲的低声催促那个华服青年,“哥,咱们还是快走吧.再赌下去,回去的路费就要不够了.”那哥哥并不理睬他,只是凝神注视着赌局.又过了几把,忽然擦了擦汗,看看面前的银票,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咬牙道,“这一注我全压了,压小.”那弟弟急了,忙伸手喊道,“慢开!慢开!先等一下!”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对那哥哥道,“哥,你疯了!你怎么把咱们所有的钱都压上了?这要是输光了咱怎么跟师傅说?”那哥哥勉强笑了笑,道,“输了就算了.还不一定呢!”那弟弟急道,“你可真的连最后一注也不听呀?四六点,是大!”把声音压的甚低,只让他二人能听到.那哥哥神色惨然,叹道,“罢了!罢了!连了六把大了,这回怎么又是大!真是天不作美.全输完了!”说着便欲起身.坐在对面的一个富公子等的有些不耐烦,嘴里嚷道,“嘀嘀咕咕的,有完没完?还开不开盘了!才押二百两就这么婆婆妈妈的,干脆不要赌了!”说着生气,右手在桌上‘吧’的拍了一下.坐在左上角,有一个喝的醉熏熏的少年,手却飞快的在桌子底下按了一按.他手后发,但恰与那富公子的手同时着桌.他手又是藏在桌下,在座之人无人知觉.那哥哥叹了口气,对赌官说道,“开盘吧.”起身叫了弟弟正欲离去,只听赌官开盘唱道,“三一点,小!”一时间兄弟二人俱惊讶的回身,愣愣的瞧着那富公子,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耳旁只听得赌官推过来一大把银票,陪笑道,“这位爷真好运气.这一把押得这么准.把上面五盘的银子全赚回来了.”那兄弟二人兀自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他二人皆为武功不凡的高手,若是要运功细听,听出盘中鹘子落到几点那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只是那哥哥不愿做弊取巧,是以一直未运功力.那弟弟在一旁闲的无聊,听得真切是四六点大,谁知在富公子一拍之下,鹘子竟能翻到三一点.他二人自忖若在盘边丁丁当当敲敲打打,费尽全身力气,或许有七八分把握能控制鹘子跳到几点,但象富公子那样在桌边若无其事的一拍即已奏效,自己则是万万不能.需知桌子是一块大死木头,要能将力传到桌中间的赌盘而不震动旁边的银票杯觥,这一份功力自己就是再练十年也赶不上.二人心知今天是遇上了高手.他们原本雄心勃勃的赶来想与天下一流高手一较短长,此时方知天外有天,自己的武功实是颇不足道.好在他二人心胸甚宽,沮丧一刻便闪瞬而逝,心道这一趟出来,结交些天下英雄也是好的.兄弟二人拱手向那富公子道,“这位兄台仪表不凡,我兄弟好生敬仰,敢请这边茶酒一叙,如何?”那富公子还道是刚才说了不好听的话得罪了他二人,加上赌兴正浓,实不愿挪步起身,只推搪道,“适才言语多有得罪,冒犯,冒犯!不过那一把我也输了几十两银子给你,也就抵过了.来,接着赌,接着赌!”说到输钱时,失望之色横溢脸上.那哥哥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的扳指,笑道,“兄台适才助我,我兄弟岂有不知?只求赏光一叙,别无他意.我们愿以宝物相赠.”那富公子听得莫名其妙,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帮过他们.但看他二人不似有恶意,又看到那一块扳指上的碧玉绿油油的,光泽很是奇眩,顿时贪念大起,起身连连点头笑道,“好说,好说,这块扳指能不能让我看看?”那个喝的醉熏熏的少年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他见那兄弟二人连连输钱,但仍能忍住不做弊取巧,赌术虽无可取之处,人品尚佳.心生好感,适才有心一助,此时见他们好好的一块宝玉要白白的送出去,心里盘算着过一会儿怎么偷了回来,再放回他兄弟的行囊里.只是心想这个玩笑开了,他们多半以为又是那富公子的手脚,实在太便宜了这个富胖子.应该让他破破财,待会儿偷玉的时候不如顺手牵羊……正想着,耳边听得那兄弟二人兀自缠着追问刚才的那一手“拍桌震鹘”,而富公子支支吾吾的只是扯回到那玉上来.那兄弟还以为他深藏不露,更起敬佩之心.眼见这边又赌了几轮,那富公子急着要回赌桌,却并不将玉扳指交回.那兄弟俩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头绪,只道他此刻不愿表露身份,又素听师傅说真正的高手都是精华内蕴,容光深敛,因此虽见眼前此公步履虚浮,目光散漫,谈吐不雅,言语无趣,却只有更增仰慕之心,而毫无怀疑之意.那富公子心中窃喜,将扳指揣入怀中,又谢了一回,向赌桌走回来,心道,“哪里来的这两个傻瓜,说什么老子在桌子上一拍就能拍出几点.嘿,那不是发烧作梦说胡话么?老子要是会这么一拍,那还不发达了?那还不做官去了?那也不用去整天拍老头子了.嘿嘿,这么一拍……不过这块玉到真是不赖……”心中正想的高兴,脚下忽的一滑,就要向前跌去.恰好在旁边倒茶的老汉手疾眼快,伸手扶了一把,才未跌倒.低头一看,原来是只桔子皮,不知谁扔在这里.又看到老汉身上穿的破烂,心中厌恶,赶紧将老汉的手甩开,叫道,“还不快把这地上清干净了!害得老子摔跤!”一路嘀嘀咕咕的回去赌桌.那老汉也不吭声,慢慢地拾起桔子皮,到一边筐里扔了,经过那兄弟二人的茶桌时只听得他二人尤在赞不绝口,“这才叫返璞归真!你瞧人家的眼睛里,一点儿神光都没有,咱们真不知要再练多久才能到这个境界!”老汉走到他们桌前,轻轻哼了一声,压着声音道,“你们这两个胡涂蛋,怎么把师傅给你们的宝玉也随便给人了?”那兄弟二人听到声音,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叫得一声“师…”,便哽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原来他二人是山东华拳门高成行的两个徒弟,哥哥叫李松,弟弟叫李牧.苦练了这许多年,从来没出来闯荡闯荡过江湖.不然他们也不会闹出认定一个半分功夫都不会的纨绔子弟为内家高手的笑话.此次听说武林中有一场大比武,缠住了师傅一定要出来见识一番.高成行想一想也好,就让他们出来磨练一回.然而终究放心不下,一路上扮了装,暗暗的跟了过来,将二人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也是李松李牧毫无半分江湖阅历,有人跟踪这么久,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李松忽然想到师傅一路跟来,那么自己怎么样不听李牧劝告,执意下赌场之事自是被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惴惴,不知道师傅要如何处罚.却听李牧在一旁低声道,“师傅,刚才那个人是个内家高手呢!你不是常教导我们,不要太看中钱财,要交一俩个…”“内家高手个鬼!”高成行打断他的话头,“我可不是心疼这一块玉,我是骂你们两个人也太没眼光.刚才那小子是什么高手?看!”说着手掌一摊,那块碧玉扳指赫然竟在手上.他见李松尤在惴惴不安的不敢吭声,拍拍他的头抚慰道,“算了,算了,师傅也没怎么怪你赌钱.你输了钱而不赖,也不枉我平时教你一场.”李松听见师傅不再追究此事,顿时来了精神.向赌桌望了望,见那富公子还在喝五呦六,混不知玉之所失.奇怪道,“这就怪了,那刚才的鹘子是师弟听错了?”说也奇怪,此刻再看此公,半分高手的影子也没有了.高成行摇头叹道,“牧儿没有听错,这里确是有一位少年高手相助,只是你们认错了人!”说着话目光向那喝的醉熏熏的少年扫来.早在老汉高成行扶一把富公子,将玉扳指取回之时,这貌似酒醉的少年就看在眼里并留上了神.之后师徒之间的对话他也都听在耳中,听到此刻他心中惊异,“适才我在桌子底下一按,神不知鬼不觉,无声无迹,这个老头是怎么知道?”到了此刻他也不好再瞒,收拾了面前的银票,抽了两张赏给赌官,下桌径向高成行师徒走来.赌官看着手中十几两的小费,乐得点头哈腰的连称谢都谢不出话来.这少年走了过来,笑嘻嘻的向那高成行一拱手,道:“这位老伯好眼光!适才班门弄斧,冒昧之至.”高成行道,“这位小哥好俊的身手.承蒙对劣徒照顾,只是劣徒眼光太差,倒叫少侠见笑了.”说的一旁的兄弟二人满脸通红.这少年谦道,“两位世兄的人品风仪在下都是心仪的很的,只是涉世未深而以.假以时日,必为人中俊杰.在下不过早出来几年,不过一些雕虫小技,遇到了高手,还不是不值一哂.”高成行心中暗笑,知道这少年还在为刚才被看破底细而不解,当下也不点破.要知这少年武功虽高,若论江湖经验,却还略有不足.只是高成行自忖自己功力还比不上眼前这少年,所以言语之中甚是客气.交谈几句,方知少年姓马,名叫魏明.高成行心想,这少年武功如此之高,年纪又如此之轻,显是出自名师.以此身手行走,当已名动江湖.马魏明这个名字自己却从无所闻,自是假名了.只是看他言语有礼,不像是奸恶之徒,当下也就没有追问.几人谈了一回,马魏明问道,“这华山风清扬和酒仙书生的比武在即,老伯和两位世侄此来,也是想看一看热闹吧?”高成行道,“两个劣徒想出来见见世面,我不太放心,就跟出来了.这比武吗,不比也罢,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李松,李牧和马魏明都忙问其详.高成行道,“华山派威名显赫,剑法通神,武林中谁不心服?他小小一个酒仙书生哪里敢跟华山派做对?再说这武林四秀可不是自己封的,哪一个不是有惊天动地之才?依老朽之见,酒仙书生不过是指望华山派不与他一般见识,不准风清扬出战.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到处吹牛,说什么华山派避门免战,全是因为怕了他而已!”李松却道,“师傅,此次出门来,听得不少人说,这一回华山派定会派风清扬前来比武,说华山派近年在五岳剑派中渐有式微之势,急欲找机会重振.武林四秀之中只有一个风清扬是五岳派的,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据说他们正在加紧迫风清扬练功呢!”高成行骂道,“这一定又是那个胖贩子告诉你的,对不对?他懂得个鬼!师傅告诉你,华山派才不会式什么微!师傅见识过华山剑法,那可真是,可真是再练三辈子也赶不上!再说武林四秀也不会怕他什么酒仙书生,闭着眼睛也能打赢!”正说话间,忽听那边那个富公子嚷嚷了起来,“咦?我的玉怎么不见了?朱兄莫急,我这里还有银两,肯定不会欠了你的.只是我的玉呢?刚才还在这里的.”李松,李牧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马魏明却只微笑着,像是在等待什么.果然过不多时那富公子又嚷嚷起来,“不好!我的钱包怎么也不见了?朱兄,你刚才到底在我这里搞了什么鬼?”这一回喊得气急败坏,把满屋人的目光都向他那里引了过去,只有马魏明和高成行对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着.高成行一边笑却心下疑惑,“这小子可真邪门,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众人骚动了一会儿,马魏明显是对刚才的话题甚感兴趣,又回到了刚才停住了的地方问高成行,“适才老伯说到武林四秀比酒仙书生高明甚多,不知老伯是否见过风清扬和酒仙书生?又怎知风清扬必胜?”高成行脸色微微一红,道,“他二人我倒是都没有见过,但我与华山派打过不少交道,说起‘清’字辈的高人,那只有一个词,莫测高深.而且我曾见过武林四秀中福州林远图使剑,嘿嘿,风清扬与他同列四秀,想来武功亦相差不多.他只要有林远图一半利害,便有十个酒仙书生也料理了.”马魏明奇道,“林远图有这般能耐?”言中不觉已透出不信或不服之意.高成行听了出来,道,“小兄弟,不瞒你说,适才你暗助小徒,我这个糟老头子是半点也看不出来的.我是在绊那个笨蛋摔跤时从你眼光中猜到是你的.你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我也不好妄加评论.但你听我多嘴一句,你可别象这个酒仙书生这样去跟武林四秀比划,尤其别去惹林远图.他使起剑来,我连半招也挡不了.别说挡了,想看清楚一招是怎么使的都不可能.唉,那剑法可真是,唉!”说着目光之中不由自主的露出恐惧之意.马魏明听到自己刚才震桌并未露馅,心中反觉稍安.只是他一路前来,四处听闻之中,听得众人大多极为称许福州林远图,隐然已有武林四秀中第一人之势.他其实就是那四秀中的任卧薪,当今魔教教主东方暗江之爱徒,虽一向与林风摧三人并称四秀,却从未交手.此刻自是对林远图又好奇又不服.正说话间,远处岸上有俩个人影闪过.高成行一眼望去,‘咦’了一声道,“那不是赵道长么?他身旁那人一定就是风清扬了!”不想那俩人走得甚快,等高成行追出船外时,他们已经去得远了.返过身,李松李牧已跟了出来,叫马魏明的少年却不见了.高成行暗叫声不好,向怀中摸去,果然那刚才从富公子怀中摸来的钱包已经不见了.他不禁摇头苦笑,知道任卧薪毕竟是少年心性,被自己看破行藏,那是非小小报复一下不行的.眼见李松李牧二人正盯着自己,忙掩住脸上的尴尬,干咳了一声道,“看什么!还不赶快找个店住下了!”---待续【附:】记得小时候学过一个数学悖论,是说假设兔子跑得比乌龟快一倍,让乌龟先跑十米,兔子就永远追不上乌龟.因为当兔子跑完这十米,乌龟应当又多跑了五米.当兔子再跑完这五米,乌龟又已经领先两米半了.如此下去,兔子永远追不上.我现在写的速度象乌龟,贴的速度象兔子,所以眼看存货不多了…但愿真能向悖论说的一样,兔子永远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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