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来得快,结束的也急,算他们命中犯克,生不逢辰,遇上了克星恨天生。先是恨天生疾展七杀刀法,玄妙神奇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一人被他割去一只耳朵。接着,又被三小预布在死亡谷内的绳圈套住,三人奋力--拉,偷张“、赌李“、酒仙马上被头下脚上的吊在树上去。事出突然,王不留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依佯画葫芦,被阿恨套住双脚,吊到树上去了。恨天生摆出一副小王爷的派头来,故似命令的口吻道:“虎妞、小流浪。”虎妞、小流浪也故意表演给四怪看,齐声应道:“在!”“去搬干柴来。”“是!”“愈多愈好,愈干愈妙。”“知道。”“要平均分配,不要厚此薄彼。”“记住了!”话是这样说,恨天生并未真的摆小王爷的架子,照样跟他们一起搬干柴,捡树枝,不久便在四怪的头下堆起一堆薪柴来。阿恨取来火种,先点燃一根松枝,然后再一堆一堆的点。偷张吓呆了,惶急不已的道:“小子,你想干什么?”虎妞轻描淡写的道:“想烤人头。”小流浪不慌不忙的道:“想吃猴脑。”阿恨笑嘻嘻的道:“砂锅鱼头也可以。”李东云冷厉愤懑的道:“大爷是何等样人,死也不会接受尔等的敲诈勒索,甘心为奴。”虎妞玉面一寒,娇叱道:“不答应就只好接受烈火的洗礼,现在做大爷,等一下就叫你做孙子。”柴火逐渐往上添。火苗慢慢烧大冒高了。四怪的头儿由发热,滚烫,而着了火。鬼叫之声大作,哀号之声齐鸣,不约而同的,皆弓起腰来,抱住自己的脚。小流浪睹状大怒,暴跳如雷的道:“你娘,想投机,下辈子吧!”拾起一根短绳来,劈劈啪啪一阵乱抽,又强迫他们恢复原状。恨天生另有他自己的看法:“小流浪,算了,随他们的便,吃多了猴脑会害高血压,改吃几口烤排骨也不赖。”微微一顿,接着又慢吞吞的道:“火烤的滋味不错吧,那一位消受不了的时候,就请点个头,放个屁,只要肯归顺小王,就可以还尔自由之身。”中州四怪,名满天下,称霸江湖,威震武林,纵然变成了烤鱼、烤虾、烤排骨,也不甘受辱,在一个毛头小子的驾前当马前卒;“门也没有!”此时,四怪仍回答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声。虎妞赞道:“是英雄!”小流浪道:“是好汉!”是真英雄硬好汉,也禁不起猛加柴火猛扇风。有人烧光了头发。有人烧焦了衣裳。有人头顶流油。有人背上冒烟。看情形,再不举手投降,就会烧焦烤干,真的成为烧虾、烤排骨。铁打的金刚也十白火来烧,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没多久,张三元便第一个竖起白旗,宣布投降。恨天生将火苗打散,将绳索拉高三尺,使他暂时免于火烧烟薰之苦,沉声道:“姓张的,你可是真心归顺小王?”“绝无二心。”“愿意充当马前卒?”“愿意。”“或者当奴才轿夫?”“愿意。”话至此处时,又有人宣布投降,是仙人跳,此刻变成仙人叫,十万火急的,沙哑的声音鬼叫道:“还有老夫,我仙人跳也愿意参加。”虎妞如法炮制,拉高绳索,找散柴火,缓缓道:“老匹夫,你愿意参加什么?”“参加抬轿子。”“抬谁的轿子?”“小王爷的轿子。”“你承认小王爷是你的主子?”“承认。”“绝不后悔?”“绝不后悔!”与此同时,小流浪也在跟李东云磕牙。小流浪道:“爱赌钱的,是不是烤够了?”“够了,够了,再烤下去就会烤成人干了“怎么会,你不是大爷吗?”“不!小老儿是孙子。”“是孙子就应该叫爷爷。”“小爷爷。”“嗯,这还像句人活。”人都是肉做的,王不留也支持不下去了,不敢再拿自己的老骨头当儿戏,甘心为奴。恨天生咂一下嘴唇,啧啧有声的挖苦道:“哎呀,这多可惜,再多撑三分钟,你要饭的就是英雄死英雄!”王不留愁眉不展的道:“老叫化子情愿做活奴才,不要做死英雄。”“不觉得委屈吗?”“能够在小王爷麾下为奴,深感荣幸。”“真的?”“如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阿恨作了一个手势,立将四怪全部放下来。同时,命虎妞、小流浪将四只耳朵放在火上烤熟;”恨天生虎目暴睁,怒视着偷张、赌李、酒仙、丐王,粗声大气的道:“为了表示你们对我的忠心,小王命令你们将自己的耳朵吃下去。”吃自己的耳朵,情何以堪,四怪皆趑趄不前,虎妞威胁道:“吃下去的是朋友,从此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小流浪叫道:“不吃的是敌人,血流五步,烈火焚身!”要面子就顾不下老命,要老命就管不了面子,毕竟生命比面子重要,四怪思虑再三,别无选择,只好照单全收。耳朵早已烤焦烤熟,根本分不清哪只是哪个的,胡乱选一只,闭着眼,蹩着气,勉为其难,囫囵吞枣般张嘴吞下肚去。虎妞忍不住大加赞扬:“赞!这才是真英雄,大丈夫,能屈能伸。”小流浪煞有介事的上前跟四怪拉拉手,拍拍肩,神气八啦的道:“棒!欢迎四位加入我们杀人的行列,从此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福我们享,有难你们当。”这话未免太离谱了,四怪却敢怒而不敢言,乍觉风声贯耳,冷面魔君贺通天飘然而至,洪钟也似的声音道:“好,好极了,处理的非常好,死亡谷内虽然少了四颗骷髅,娃儿们的身边却多了四个奴才,办起事来会更加得心应手,必然会在江湖上掀起大风大浪。”中州四怪对冷面魔君并不陌生,睹状齐皆瞪大了眼,同声道:“多年销声匿迹,江湖上盛传你已骨化飞灰,想不到会在此自封为王,贺通天,你……”话被小流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破口大骂:“混帐,不懂礼貌,没有规矩,贺通天三字岂是你们可以随便乱叫的,身为奴才,要叫王爷,谁要是胆敢出言不逊,就烤谁的排骨来吃。”四怪早已吓破了胆,有八条命也不敢再接受火刑的洗礼,个个皆变成缩头乌龟,谁也不敢再多说半句话。恨天生望着贺通天,道:“老烟枪,你说过,这件事处理的好,能将四怪摆平,我们就可以出谷去逍遥自在,对不对?”贺通天言而有信,朗声道:“对呀,你们已经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死亡谷。”恨天生喜极而呼道:“哇!我自由了,自由了!”虎妞同样兴奋莫名:“赫!我解脱了,解脱了!”小流浪大呼小叫道:“好棒啊!我可以自由自在的飞了!”“自由万岁!”“解脱万岁!”“杀人万岁!”“老烟枪万岁!”“武林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自由冲昏了三小的头,在一片喧嚣声中,领着中州四怪,拥着老烟枪,返回武林王府。好快,三天之后便准备就绪,整装待发。这回恨天生可抖了,衣服都是崭新的,黄绫帽,锦缎衣,足履皮靴,外面还罩着一件宝蓝色的大披风,威风凛凛的,当真是-副小王爷的装扮。虎妞与小流浪也同样穿新衣,戴新帽,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看上去仿佛是烧包、暴发户,说多神气就有多神气。还订做了一顶轿子。不仅特别宽大,而且豪华舒适,可以乘坐,也可以在里面睡大觉。轿顶平坦,围以木栅,是打算盛装仇人的头颅用的。四周悬挂着七条白色的绫子,上面还有阿恨用朱笔所写的字:第一条是:神指唐诚,杀!第二条是:金刀赵无敌,杀!第三条是:铁掌欧阳春,杀!第四条是:黑煞神黑肚肠,杀!第五条是:日月宫主明英,杀!第六条是:风雷门主马骥,杀!第七条是:龙虎门主龙九天,杀!单凭扬言要杀这七位江湖枭雄,武林巨擘,已够骇人听闻,复在轿子的四个角上,悬挂了四样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宝贝。一是七杀宝刀。二是七杀心经。三是一串明珠。四是一方碧玉。乖乖,宝刀、心经个个舍命以争,明珠、碧玉人人梦寐以求,这样的奇珍异宝,别人藏匿犹恐不及,任谁都不会拿出来公开展览。除非是白痴、傻瓜、二百五,或者十足的狂人。冷面魔君贺通天就是一个十足的狂人,他说得好:“舍不得儿子套不住狼,没有这些宝贝,如何能轰动武林,激起滔天巨浪,怎能将一宫、二门、三世家中人引出来,伸长脖子砍脑袋。”虎妞说的更妙:“这叫做招蜂引蝶术。”小流浪诡笑道:“也叫做放饵钓鱼术。”阿恨望着那七条白绫,忽发奇想,道:“虎妞、小流浪,小王突然觉得,我们就这样踏入江湖,派头好像还不够大。”虎妞杏眼一瞪,道:“有中州四怪给你抬轿子,我和小流浪做跟班的,派头还不够大?你想要多大?”恨天生认真的道:“自然越大越好。”要怎样才能够大起来?”我想成立一个组织。”“怎么样的组织?”“譬如成立一个帮,或者教。”“什么帮?什么教?”“眼前就是有一个现成的。”小流浪迫不及待的道:“妈的,别吊胃口,把话说清楚。”恨天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七杀教!”虎妞马上随声附和道:“咱们要杀七个人,又有七杀心经,七杀刀,名实相符,这个好,这个好。”小流浪眨眨眼,道:“不知由谁来出任教主?”老烟枪却不以为然,怒气冲天的道:“奶奶的,好啊,未出死亡谷,就想自立门户,心目中可还有本王的存在?”盛怒之下,不遑多想,抡起旱烟袋来劈头盖面的打过去。阿恨闪身一避,伸手托住了大烟锅,嬉皮笑脸的分辩道:“死老烟枪,臭老烟枪,年纪一大把了脾气还这么大,不问青红皂白就动家伙,也不怕折了你的名头。你他妈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实上成立七杀教,并非自立门户,还是你老头底下的关系企业。”贺通天收回旱烟袋,沉声说道:“小子,你自任教主,把我老人家摆在那里?”恨天生不疾不徐的道:“老头当太上教主,跟太上皇一样,高高在上,尊荣又高贵。”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老烟枪乐歪了嘴;笑呵呵的没再吭气。虎妞嗔笑一声,道:“我干啥?”阿恨想一想,道:“你当七杀使者。”小流浪吃醋了:“妈的,还有我呢,也弄个官儿来干干吧!”恨天生早有定见:“一般高,你也是七杀使者,专门干杀人的活儿。”虎妞提出抗议:“我不同意,一山难容二虎,两个使者容易混淆视听,而且也无法闯出自己的字号来。”小流浪不悦道:“这好办,男左女右,我当左使者,你做右使者,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将来看谁杀人多。”阿恨道:“好了,别再婆婆妈妈,咱们该上路了。”当即轻轻巧巧的一纵,端端正正的坐进轿里去。贺通天叮咛道:“娃儿们,别被欢乐冲昏了头,将老夫的大事抛在脑后去。”恨天生道:“放心,你老烟枪交代的事,我们已牢记在心,都写在轿子外面了。”虎妞道:“安心在谷内等吧,他们五个老家伙若是不肯来死亡谷向糟老头负荆请罪,将来一定给你带五颗人头回来。”小流浪嘻笑自若的道:“同时,也会将日月宫的少宫主娶回来,为老头洗脚丫子。”阿恨瞄了虎妞一眼,道:“但是,我阿恨要旧话重提,假如日月宫的少宫主是个丑八怪,你老残废必须赔我一个细姨(小老婆)。”冷面魔君挥挥手,道:“没问题,你们滚吧!”“再见,糟老头!”“再见,老残废!”“再见,老烟枪!”“祝你多灾多难!”“祝你祸不单行!”“祝你大祸临头!”大家胡扯惯了,临别依依照样积习难改,怪腔怪调,妙语如珠。不过,内心深处都充满离情,眸中皆泪光闪闪。最悲哀的自然是中州四怪,一代豪客的身份,名满江湖的地位,如今运命不济,竟沦落至此,给一个乳臭末干的黄口小儿抬起轿子来。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一代新人压旧人,事实如此,他们也只好逆来顺受,忍着苦,挨着辱,皱着眉,咬着牙,抬起阿恨的七杀轿来,放步离开死亡谷。不论是唐诚、龙九天,或是马骥、黑肚肠,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居然有人胆敢明日张胆的将他们的大名贴出来,扬言要杀。七杀心经加上碧玉。明珠再加上七杀刀。尤其轿夫身份特殊,乃偷张、贼李、酒仙、丐王,无形中水涨船高,把阿恨、虎妞、小流浪的地位提高了十倍以上。这样的一顶轿子,招摇过市,必然会激起骚动,消息不胫而走,三数日间,便传遍了川、鄂一带,引起了江湖人物的注意。也就是说,不经一战,阿恨、虎妞、小流浪便闯出了相当程度的知名度。当他们来到川东鄂西边界的一个小镇,走进悦来客栈时,马上便感受到身为名人的荣耀。掌柜的是个瘸子,一跛一跛的亲自出迎,让轿子直接抬进悦来客栈宽敞的膳堂内。膳掌内只有小二,没见半个食客。却早已端整好一桌丰盛的酒席。瘸子掌柜好客气,几乎是卑颜屈膝的,毕恭毕敬的,将阿恨、虎妞、小流浪请至上首落坐,中州四怪则在下首相陪。恨天生甚觉纳罕,望了望两旁的虎妞、小流浪,朗声道:“赫,运气来时,真的是城墙也挡不住,瞧瞧这桌酒席,好像专门是为咱们摆的。”瘸子掌柜哈着腰,抢先说道:“本来就是专为七位而设。”阿恨听得一呆,道:“你知道咱家是谁?”瘸子对答如流:“七杀教恨天生,也是大名鼎鼎的小王爷。”小流浪猛地一拍桌面,声色俱厉的道:“你娘,咱们素不相识,从未打过照面,而且七杀教是新出炉的组织,你是如何知晓的?”瘸子掌柜惶恐的道:“贵教招摇过市,一路东来,逢人便自我宣扬,消息早已传开,小老儿是从食客的口中得知的。”虎妞道:“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你又怎知我们会来你店里投宿?”瘸子客客气气的道:“敝地虽小,却是由川入鄂,或由鄂入川的必经之地,而且只有这一家客栈,别无分号,所以预知诸位必来此投宿。”小流浪道:“这样说来,倒正好应了一句古话。”阿恨追问道:“什么古话?”小流浪正经八啦的道:“人怕出名,猪怕肥。”虎妞白了他一眼,啐道:“呸呸呸!用词不当,什么人怕出名,猪怕肥,我们现在就是想要出名,才能将那几个老魔头引出来。”小流浪出师不利,碰了虎妞一个硬钉子,为了冲淡一下尴尬的场面,改口说道:“算啦!算啦!吃饭啦,肚子已经造反啦!”拿起碗筷,就要往嘴里扒。张三元忽道:“事情还是觉得太巧。”李东云亦道:“只怕是宴无好宴。”仙人跳继道:“最怕遇上给鸡拜年的黄鼠狼。”王不留接着说道:“压根儿就没安好心。”四怪都是老江湖,又言之有理,恨天生不由的心头猛一震,冷声道:“喂,掌柜的,你自己先尝尝看。”瘸子掌柜脸色微微一变,道:“干嘛要小老儿自己来尝?”“试试咸淡如何。”“咸淡适中,包君满意。”“老实说,是怕你在酒菜中动手脚。”“小老儿是个生意人,斗胆也不敢。”“这是命令。”虎妞寒脸道:“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流浪吼道:“惹恼七杀教,就拿你来祭七杀刀!”瘸子吓坏了,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取来一双筷子,每一样菜各尝一口,另外还饮了一杯酒。大伙儿见他神情安定,面不改色,这才放心大胆的大吃大喝起来。可是,当酒足饭饱之后,酒仙仙人跳却出了漏子,因贪杯过量,当场发起酒疯来。先是胡言乱语,继而手舞足蹈,最后干脆离桌而起,乱七八糟的,像乩童跳乩一样,在食堂内大跳特跳起来。阿恨睹状一怔,问其余三怪:“这个老小子怎么了?”张三元笑道:“老毛病,三杯黄汤下肚,就会发作,所以人家才会叫他仙人跳。”恨天生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治他的酒疯?”小流浪自告奋勇的道:“本使者有灵丹妙药专治醉客酒疯。”所谓灵丹妙药,只是一桶冰冷的水,效果如立竿见影,当头一浇,酒仙的舞步立即停下来,人也醒了七八分。阿恨厉色道:“仙人跳,你听清楚,从现在起,禁止饮酒。”小流浪正经八啦的道:“人怕出名,猪怕肥。”虎妞白了他一眼,啐道:“呸呸呸!用词不当,什么人怕出名,猪怕肥,我们现在就是想要出名,才能将那几个老魔头引出来。”小流浪出师不利,碰了虎妞一个硬钉子,为了冲淡一下尴尬的场面,改口说道:“算啦!算啦!吃饭啦,肚子已经造反啦!”拿起碗筷,就要往嘴里扒。张三元忽道:“事情还是觉得太巧。”李东云亦道:“只怕是宴无好宴。”仙人跳继道:“最怕遇上给鸡拜年的黄鼠狼。”王不留接着说道:“压根儿就没安好心。”四怪都是老江湖,又言之有理,恨天生不由的心头猛一震,冷声道:“喂,掌柜的,你自己先尝尝看。”瘸子掌柜脸色微微一变,道:“干嘛要小老儿自己来尝?”“试试咸淡如何。”“咸淡适中,包君满意。”“老实说,是怕你在酒菜中动手脚。”“小老儿是个生意人,斗胆也不敢。”“这是命令。”虎妞寒脸道:“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流浪吼道:“惹恼七杀教,就拿你来祭七杀刀!”瘸子吓坏了,哪还敢再说半个不字,取来一双筷子,每一样菜各尝一口,另外还饮了一杯酒。大伙儿见他神情安定,面不改色,这才放心大胆的大吃二喝起来。可是,当酒足饭饱之后,酒仙仙人跳却出了漏子,因贪杯过量,当场发起酒疯来。先是胡言乱语,继而手舞足蹈,最后干脆离桌而起,乱七八糟的,像乩童跳乩一样,在食堂内大跳特跳起来。阿恨睹状一怔,问其余三怪:“这个老小于怎么了?”张三元笑道:“老毛病,三杯黄汤下肚,就会发作,所以人家才会叫他仙人跳。”恨天生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治他的酒疯?”小流浪自告奋勇的道:“本使者有灵丹妙药专治醉客酒疯。”所谓灵丹妙药,只是一桶冰冷的水,效果如立竿见影,当头一浇,酒仙的舞步立即停下来,人也醒了七八分。阿恨厉色道:“仙人跳,你听清楚,从现在起,禁止饮酒。”小流浪吐字如刀:“倘若再犯,就罚你喝尿!”虎妞也吓唬道:“或者再吊起来,烤你的排骨吃!”哪知,仙人跳竟一言未答,扭头就走。恨天生为之一愣,道:“老匹夫,你要到哪儿去?”“去茅房。”“去茅房干啥?”“拉屎。”一个人拉屎不打紧,四个人一齐拉问题就严重了,紧接着,偷张、睹李、丐王也纷纷告急,争先恐后的上茅房拉屎,顿使小流浪看傻了眼,一脸迷惘的道:“妈的,怪事年年有,就数今年多,拉屎也赶流行,凑热闹,大家一起来。”虎妞黛眉深锁,若有所思:“只怕不是赶流行,凑热闹,而是另有原因。”小流浪道:“什么原因?莫非……”不待他把话说完,阿恨已一把将瘸子掌柜的衣领抓住,厉色喝问道:“说,你在酒菜之中下了什么药?”瘸子的嘴很硬,矢口否认道:“没有,什么也没有。”虎妞笼着一脸寒霜,道:“没有下药,他们怎会一齐去拉屎?”掌柜的辩解道:“也许是巧合。”激怒了小流浪,抡起拳头,以手指关节照准瘸子的头顶用力一敲,立刻冒出了一个“水煎包”,怒冲冲的道:“巧合?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再不说实话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送你上西天。”口说不算,亮出一把匕首来,抵住咽喉。瘸子掌柜见此情状,只好实话实说,战战兢兢的道:“是下了一点点药。”阿恨神色一紧,道:“下的是什么药?”瘸子惶声道:“是泻药。”小流浪摸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对吧?”虎妞追问:“哪里不对?”小流浪道:“大家一起吃,理当一块儿拉才对,怎会我们三人毫无动静?”虎妞嗔骂道:“笨蛋,咱们与众不同,从小就挨老烟枪的毒挨惯了,自然百毒不侵,一点点泻药自然发生不了作用。”恨天生好不威风,像是审案子的大老爷,在逼问瘸子掌柜口供:“你想打七杀刀、七杀心经的主意?”瘸子掌柜摇头否认道:“不是。”“那是明珠、碧玉?”“也不是。”“这样说来,想必是受人指使?”“可以这样说。”“谁?神指唐诚?”“不对。”“金刀赵无敌?”“也不对。”“铁掌欧阳春?”“小老儿与他素无往来。”小流浪是个急性子,可没耐性跟他磨牙齿,匕首往下一划,割破衣裳,在瘸子胸前划下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子,杀气腾腾的道:“少拐弯抹角,究竟是那个王八羔子?”瘸子掌柜畏畏缩缩的道:“是七十二舵的总舵主黑大爷。”恨天生闻言心往下一沉,一字一咬牙的道:“哦!是他,黑肚肠,这个杀千刀的,他想怎么样?”“不怎么样,只是想将小王爷留下来,小住数日。”“他现在何处?”“不清楚,目前正在联系。”“如何联系?”“利用飞鸽。”“发了吗?”“已经发出。”“何时可到?”“快则一天,慢则三日。”虎妞道:“毫无疑问,你也是黑道上的?”瘸子掌柜颔首道:“实不相瞒,老夫乃鄂东分舵主。”“叫什么?”“大家都叫我胡瘸子。”“手下有多少人?”“百名左右。”“大本营在哪里?”“就是此地。”小流浪兀自嘟喃道:“真衰,误打误撞的竟住进了黑店。”恨天生面无表情的道:“黑店也不赖,吃住免费。”“难得你有这一分孝心,不吃白不吃,不住白不住,我们就住下来了。”“小王爷打算住几天?”“三天,等你们总舵主来。”“谢谢,谢谢。”“注意要吃好喝好住好。”“一定,一定。”“桌上菜不断,怀中酒不空。”“那是当然。”“可不能再放泻药。”“打死我也不敢。”“菜必佳肴,酒必上品。”“没问题。”小流浪的鼻子一皱一皱的闻一闻,发觉有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插言道:“我看现在就有问题。”胡瘸子愕然道:-“有什么问题?”虎妞也闻到了,掩鼻道:“有臭气,好像屎臭。”胡瘸子兜住屁股,红着脸道:“对不起,小老儿刚才吃了酒菜,肚子不争气,裤裆里也湿了。”小流浪退后三步,扇着手掌道:“好脏,不卫生,还不快跟四怪的屁股凑在一起拉屎去。”胡瘸子如获大赦,一阵风似的去了。虎妞及时说道:“阿恨,你真的想在悦来客栈住三天?”恨天生肯定的说:“不错!”小流浪听得一呆,道:“难不成已改变主意,忘了你妈的血海深仇,要认祖归宗,承认黑肚肠是你生身的爹?”阿恨勃然大怒道:“放屁,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本教主要等他自己送上门来,取他项上的人头。”足足等了三天。过了三天高高在上的好日子。中州四怪已不再拉肚子,复元如初。胡瘸子待如上宾,谦卑恭谨,无微不至,当真做到了桌上菜不断,杯中酒不空,菜必佳肴,酒必上品,捧在手掌心上当作大爷来款待。然而,黑煞神黑肚肠却姗姗来迟。七杀教主恨天生将胡瘸子叫到面前,道:“你们总舵主到底什么时候来?”胡瘸子含糊其词的道:“快了,快了。”“别打哈哈,本教主要你确切作答。”“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尚未跟总舵主取得联络。”“换句话说,你根本不晓得他身在何处?”“是的,小老儿正为此急得慌。”恨天生道:“真遗憾!”虎妞道:“你遗憾什么?”胡瘸子道:“遗憾总舵主父子未能在此相认,共叙天伦。”小流浪恶形恶状的道:“我们小王爷与你不同,是遗憾未能等到黑肚肠自投罗网,砍下他吃饭的家伙。”胡瘸子大吃一惊,目注恨天生,急声追问:“真的是这样?”阿恨断然笑说:“一点不假。”“可是,他是你的亲爹呀!”“小王不承认。”“总舵主的事业正如日中天,少舵主……”恨天生最恨别人说他是黑肚肠的儿子,更忌讳“少舵主”这三个字,不待胡瘸子说完,便愤然出手,左右开弓,连掴两掌,打得他满口是血,掉下六颗牙齿来。胡瘸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本待反手还击,怎奈被小流浪识破抢去先机,猛挥一记“七杀拳”,打倒在地,做起打坐的和尚来。恨天生八面威风的道:“四怪听令。”中州四怪齐声道:“奴才在。”“把这家黑店放火给我烧了。”“遵命!”“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滥杀无辜,但如有人自不量力,出手施袭,那是自取灭亡,一概格杀毋论。”“得令!”凭中州四怪的功力修为,对付黑道上的一个分舵,那是大才小用,不消片刻工夫,悦来客栈便陷入一片火海中。分舵的弟兄们也很识相,纷作鸟兽散,多数皆未敢轻举妄动。有那不知趣的楞头青,挺身反抗,结果不是三刀六眼,做了刀下之鬼,便是残肢断臂,终身残废。眼前的烈火将灭,恨天生胸中的恨火却正炽,凝视着一脸惊惧的胡瘸子,语冷如冰的道:“姓胡的,带一个信去告诉黑肚肠,叫他把项上的人头保养好,以备本教主亲手去割!”小流浪道:“当然,姓黑的自己送上门来,更是欢迎之至。”虎妞补充道:“弄得好说不定还会免费奉送他一口上好的棺材。”胡瘸子噤若寒蝉,一语不发,恨天生坐上轿子,道:“咱们走,找欧阳春的麻烦去!”欧阳世家位于鄂北隆中山,距此尚有数百里之遥。这日已来至隆中山不足十里之遥,正行间,被一位漂亮的姑娘吸引住。姑娘是很漂亮,白衣白裙,面赛朝阳,年约十五六岁,一头乌溜溜的秀发,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有如一位圣洁的天使,正在前面不远处,仰望悠悠白云。霍然,白衣少女纵身一跃,轻轻巧巧的飞上了一棵参天古树,身手轻灵迅捷,显非普通人家的女儿。少女上得树来,从腰间解下一条丈许长的丝带,将两头结结实实的绑在古树横枝上。唯恐不牢固,还伸出一只玉脚踏在上面踩了踩。小流浪看得入神,忽然止步道:“阿恨、虎妞,咱们打个赌好不好?”恨天生命轿子停下,道:“打赌?赌啥?”小流浪道:“赌这位姑娘在树上做什么?”虎妞冷哼一声,道:“哼!多管闲事,你管得着吗?”小流浪反唇相讥道:“哼!没水准,死死板板的一点也不懂得生活的艺术,好玩嘛,逗逗乐子,增加一些生活情趣。”阿恨听他言之成理,立即表示同意,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调剂身心,说吧,赌什么东西?”小流浪道:“赌这顶七杀轿,赢的人坐轿,输的人走路。”恨天生不答应:“不行,七杀轿是教主专用的交通工具,别人不得乘坐,你少打歪主意,赌别的。”小流浪嘀咕一声:“衰啊(倒霉)!”,道:“那就赌一个‘水煎包’好了,赢者揍人,输者挨揍。”虑妞好机伶,抢先道:“我赌她在树上荡秋千。”小流浪争着说:“我赌她是练功夫,飞来飞去钻圈圈。”阿恨与众人同:“本教主倒觉得她是想上吊自杀。”虎妞摇头道:“上吊?不会吧,那多残忍。”小流浪道:“是很残忍,年纪轻轻的,又那么标致,十九还没嫁人呢?自杀多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残忍也好,惋惜也吧,事实证明,白衣少女真的将自己的脖子伸进去,放开手脚上吊了。“死不得!”“使不得!”“快下来!”三条人影,三声吼,阿恨、虎妞、小流浪急人之急,怒矢也似的疾射而出,飞上了参天古树。阿恨救人,虎妞、小流浪解丝带,三人分工合作,顺利的将白衣少女救落地面。算她命大,救援及时,人虽昏迷,气息未断,直挺挺的躺在一处草地上。小流浪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她要是死翘翘,天下又会多出一条光棍来。”虎妞嗤之以鼻,道:“哼,就凭你小流浪这副德性,一辈子也休想讨老婆,人家姑娘的死活与你无关。”恨天生对中州四怪道:“四位久历江湖,可知这位姑娘的身份来历?”答话者非偷张、赌李。亦非仙人跳、王不留。而是曾救过阿恨性命的一无和尚。和尚已随着一声“阿弥陀佛”飘然而至,一照面便开门见山的道:“小施主,恭喜,恭喜,善哉,善哉。”恨天生愕然一愣,道:“喜从何来?”一无和尚津津有味的道:“娃儿洪福齐天,命中主贵,从一无所有,居然摇身一变当上了小王爷,做了七杀教主,自然可喜可贺。”恨天生恭恭敬敬的道:“托大师的福,阿恨能有今天,全是老禅师的恩赐,但不知这些前尘往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小流浪唾沫四溅的道:“咱们到处宣扬,猛打广告,已经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大和尚想不晓得也办不到。”一无和尚瞧着中州四怪道:“事实确是如此,尤其有他们四位抬轿子,更加水涨船高,大大地提高了小施主的身份地位,一入龙门,果然身价不凡。阿恨听在耳中,乐在心里,连说:“客气了,客气了。”语音一顿,继又说道:“其实抬轿子只是客串,他们四位在本教另有正式的职位。”一无和尚道:“什么职位?”恨天生道:“护法,七杀教的护法。”官虽然不是顶大,总比轿夫要好听得多,同时也多少挽回一些面子来,偷张、赌李、酒仙、丐王闻言大为感动,齐声道:“谢谢教主小王爷的厚爱。”恨天生晕陶陶的,神气叭啦的,拍一下四怪的肩膀,以长者的口吻道:“好好的干,只要七杀教有前途,你们四位也有前途,将来有机会还会升你们的官。”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一无和尚的袈裟、芒鞋全湿了,全身湿漉漉的好似一只落汤鸡,虎妞很风趣的说道:“老和尚洗澡不脱衣服?”一无和尚未开言,先叹了一口气,指着白衣少女道:“别提了,还不是为了救这位女娃儿。”恨天生道:“和尚是说她在上吊之前,还曾投水自杀?”一无和尚点头道:“是呀,看来死意甚坚,了无生趣,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小流浪另有高见:“你骗人,我小流浪不信。”和尚一怔道:“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小施主何出此言?”小流浪头头是道的说:“当然有道理,没见过被救的人全身干干爽爽,救人的人反而变成落汤鸡。”和尚笑容可掬的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眼见这一位女娃儿欲投河自尽,老衲便抢先一步跳进河里去,她尚未落水就弄到岸上去了。”虎妞道:“原来如此,老和尚还没有说出这位姑娘的身份来历。”一无和尚道:“她叫宋玉儿,是宋寡妇的独生女。”小流浪道:“年纪轻轻的,又是一个大美人,干嘛要三番两次的寻短自尽?”一无和尚双手一摊,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这个和尚就不清楚了,须问她本人。”宋玉儿已悠悠醒转,很快便站起来。然而,连半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照准前面的一块大石头,用头猛力撞上去。阿恨吓一跳,腾空而起,凌空翻了三个筋斗,好快,后发而先到,落在宋玉儿的面前,伸手一拦,道:“宋姑娘,想开点,千万别再寻短见。”宋玉儿状似发狂,尖声吼叫道:“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你们都不要管我。”换了一个方向,又撞向另一块巨石。虎妞的反应也挺快,堵住她的去路,苦口婆心的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娘,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恨天生拍着胸脯说:“对,天大的麻烦我七杀教主恨天生也能够替你摆平,管保逢凶化吉,烟消云散。”宋玉儿一句也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嚷嚷:“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避开阿恨,躲过虎妞,没命似的又去撞大树。被小流浪拦了下来,挺起肚皮,摆出一个架势来,阴阳怪气的道:“来,想死就往我小流浪的肚皮上撞,人家说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你虽然是个丫头,照样会绝了你娘的希望,你这样做不怕伤了你娘的心?”宋玉儿掩面而泣道:“是我娘逼我死的,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虎妞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娘怎会逼你死?”宋玉儿声泪俱下的道:“我娘逼我嫁人,就等于是逼我死。”阿恨上前安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喜事呀?”宋玉儿斩钉截铁的道:“我不要嫁!”恨天生疑云满面的道:“是对象不中你的意?”“简直糟透了。”“这好办,可以叫你妈退婚。”“我娘不答应。”“为什么?”“因为已经收了男方的聘金。”虎妞黛眉一扬,道:“莫非是有人想强占民女?”小流浪脸一沉,道:“也许是贩卖人口。”恨天生心念三转,决定要插手管这件事,道:“走,找你娘谈判去,本教主保证叫她回心转意,收回成命。”虎妞道:“万一谈判破裂,还可以另行设法。”小流浪道:“干掉那个狗屁新郎官,就可以一了百了。”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打动了宋玉儿的心,领着大伙儿奔往家门。宋家就在数里外的一个村庄上。门里门外,张灯结采,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充满了一片喜气,的确是在办喜事。宋寡妇却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仿若热锅上的蚂蚁,男方迎亲的轿子马上就会到,自己待嫁的女儿居然离奇失踪了,二而再的反复问她自己:“这怎么办?怎么办?”所幸,千盼万盼,总算把女儿盼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三个生龙活虎般的年轻人,正是阿恨、虎妞、小流浪。宋寡妇好不兴奋,如获至宝,三步两步的迎上去,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喜极而泣道;“孩子,我的乖女儿,你可回来了,差点把妈给急死,你要是再不回来,男方娶不到新娘子,娘恐怕只有上吊自杀的一条路可走。”阿恨冷笑道:“死了活该。”虎妞的话也不好听:“你还没有上吊,你女儿已经吊过一次了。”小流浪的态度同样很不友善:“还投过一次水!”这言语,这神态,使宋寡妇大为难堪,察言观色,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推开女儿,打量一下来人,冷冰冰的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三人添油加醋的,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直听得宋寡妇脸色接连数变,语气也马上缓和下来,道:“恨教主,两位使者,这是我们宋家的家务事,请三位不要管,也管不了。”宋玉儿泪流满面的道:“娘,难道你老人家真的心如铁石,叫女儿一定要嫁给那个白痴、傻瓜、低能儿?”虎妞道:“可怜啊,这是好花插在牛粪上。”小流浪道:“悲哀咽,等于断送了一生的幸福。”恨天生道:“终身大事,千万儿戏不得,务请三思而行。”宋寡妇又将女儿搂在怀里,抽抽噎噎的哭起来,道:“玉儿是我的命根子,何尝愿意将她嫁给一个白痴、傻瓜、低能儿,实因有一肚子的苦水,身不由己。”阿恨昂首挺胸的道:“这不成问题,有何困难就说出来,小王负责解决。”“原因之一是老身已收下了男方的聘金。”“小事情,欠债还钱,收下可以再退回去。”“这可能有困难。”“什么困难?”“已经花用殆尽。”“不要紧,本教替你弥补。”小流浪神气活现的,在一旁大吹法螺:“七杀教,钱多多,要五千,给一万,小事一桩,全包在我们身上了,只要你不再强迫女儿嫁给那一头猪,天大的麻烦本教也可以替你扛下来。”宋寡妇依然愁眉不展的道:“三位有所不知,这件事只怕并非单凭金钱就可以完全解决。”弄得虎妞满头雾水:“这中间莫不是还另有重重内幕?”宋寡妇唉声叹气的道:“主要是对方来头太大。”小流浪火了,大发雷霆道:“妈的,就算是天王老了也不能强娶民女,是谁?七杀教的兵马一到,保证叫他人头落地。”宋寡妇不以为然,认为小流浪不过是说说大话,吹吹牛屁罢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忧心忡忡的道:“老身说的是实话,你们不要管,也管不了,对方财大势大,威震八方,谁管谁会吃大亏。”虎妞道:“说了半天,男方究系何方神圣?”宋寡妇道:“是大名鼎鼎,人见人怕的欧阳世家。”原以为一说出欧阳世家的字号,七杀教必然会打退堂鼓,孰料恨天生却精神抖擞,更加热情起来,道:“你说的是一宫、二门、三世家中的欧阳春?”宋寡妇微颔螓首道:“正是此人。”虎妞大为不悦,骂了一句:“老不修!”小流浪的话更难听:“他想老牛吃嫩草?”宋寡妇道:“两位误会了,是他们家的老三欧阳俊英。”阿恨不假思索,当机立断,干净利落的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嫁了!”宋玉儿心头猛一沉,哭丧着玉面道:“阿恨教主,吹了半天的牛屁,结果还是帮不上忙,不如……”小流浪截口道:“是嘛,真漏气,牛屁吹破了,惹人耻笑,阿恨,你不敢插手就到一边凉快去,我和虎妞来管。”恨天生眼一瞪,道:“谁说小王不管?”小流浪道:“是你自己说的呀!”“本教主怎么说?”“你说嫁了。”“嫁谁?”“自然是嫁玉儿姑娘。”“错,要出嫁的是你小流浪。”此话一出,全场大哗,笑弯了小流浪的腰,也笑出了虎妞的泪,小流浪走上前去,伸手摸一摸阿恨的额头,妙语如珠的道:“没有发烧,也不是吃错药,许是中了邪,着了魔,满口的胡说八道,你要搞清楚,人家欧阳世家要娶的新娘是母的,不是公的。”恨天生道:“笨蛋,公的可以化装成母的呀!”“我不干,要嫁你自己嫁。”“你非干不可,这是命令!”“衰!衰!真他妈的衰透了!”小流浪一脸懊丧,站在一旁生起闷气来,虎妞趋前柔声安抚道:“小流浪,别钻牛角尖,阿恨的主意不错,咱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混进欧阳世家去,闹他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好说歹说,小流浪总算回心转意,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宋寡妇母女也欣然同意,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名门世家的气派,的确不同凡俗,高墙粉壁,铜狮朱门,单是.高挂在门楼之上“欧阳世家”那四个大金字,就足有三尺见方,百丈之外便清晰可见。庄院依山而建,面临清溪小河,格局很特别,乍看是一共三进,实则却各自独立,分成三个圈圈,若从空中鸟瞰,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圈圈里面有个中圈圈,中圈圈里面还有一个小圈圈。小圈圈最为宏伟壮丽,是欧阳世家的中枢要地,欧阳春的妻室家小均居住在此。住在中圈圈内的乃门下弟子,或执事心腹。大圈圈则等而下之,为徒众与杂役人等居停之所。许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大喜的日子,欧阳世家并未大肆铺张,客人到的不多,只有少数至亲好友穿梭其间。锣鼓喧天,炮竹齐鸣,一拜天地,再拜高堂,夫妻交拜,新娘子已经娶进家门,送进洞房。还有一对少男、少女紧随左右,据说是新娘宋玉儿的表弟、表妹。宋玉儿并无表弟、表妹。男的是阿恨。女的是虎妞。为了招呼这两位贵宾,新郎欧阳俊英的两位兄长欧阳俊德、欧阳俊秀,与妹妹欧阳俊美得跟着走进新房之内。大哥欧阳俊德长得很俊拔。二哥欧阳俊秀生得很秀气。妹妹欧阳俊美也貌美如花。唯有欧阳俊英例外,既不英俊,也不潇洒,简直奇丑无比,不堪入目。身高三点三尺。腰围等量齐观。站着像个水桶。倒下像一头猪!塌鼻、阔嘴、扇风耳,一双斗鸡眼呆呆滞滞的,神情傻里傻气的,唇角淌着口水,一望即知是个十足的白痴、傻瓜、低能儿。新娘子也好不到那里去,揭开面纱,欧阳家的人全都呆若木鸡,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我的妈呀,怎么这么丑!”是很丑,丑得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血盆大口。兔唇暴牙。断刀眉。青光眼。十指粗粗如箸。头儿大大如斗。化妆的技术不错,堪称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一对天造的璧人,也是一双地设的怪胎。欧阳俊德不甘受骗,首先发难道:“你们好大的狗胆,掉包了。”虎妞装模作样的道:“没有呀!我表姐天生丽质,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欧阳俊秀喝斥道:“胡说,宋玉儿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细皮白肉的,娇美如花。”阿恨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定是你们认错人,错把冯京当马凉。”虎妞接口道:“瞧瞧,男的英俊佳公子,女的娇柔俏佳人,珠联璧合,郎才女貌……”言犹未尽,被欧阳,俊美的娇叱声打断:“住口,欧阳世家名满天下,岂可任人愚弄,还不快将宋玉儿送上门来,这个丑八怪我们要退货。”小流浪闻言气冲斗牛,火冒三丈,嗲声嗲气的道:“退货?想得倒美,嫂子我已经和你哥哥拜过天地,入了洞房,生为你们欧阳家的人,死为你们欧阳家的鬼,今生今世是吃定你们欧阳世家了。”欧阳俊德勃然大怒道:“大胆刁妇,不肯退货就将你扔出去喂狗,再将宋玉儿抓回来。”来字出口,招已出手,顾不下自己是兄长的身份,亲手向“弟媳”动起手脚来。可惜找错了对象,小流浪是何等人物,岂容他张牙舞爪,欧阳俊德攻势未到,已先一步反掌紧扣住欧阳俊英的脑袋瓜,厉色道:“站一边去,谁要是敢妄动干戈,就击碎他的天灵盖,送他到阴曹地府去!”这一着够狠,够毒,欧阳俊德投鼠忌器,只好将攻出一半的招式撤回来。欧阳俊美却不死心,盯着虎妞道:“不想退货也可以,就让这位漂亮的表妹一齐嫁过来做二房好了。”发话同时,玉手疾伸,扣向虎妞的皓腕。活该她倒霉,遇上高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扣住虎妞,反被虎妞倒扣住,冷言冷语的取笑道:“丫头,少在孔夫子面前卖三字经,关老爷身边耍大刀,识相的就少开尊口,免得惹来杀身之祸。”“上!”“上!”欧阳世家,名头很大,举手投足之间便损兵折将,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俊德、俊秀兄弟互使一道眼神,双双电纵而出,攻向恨天生。“找死!”。好厉害的阿恨,七杀指加七杀掌,哥俩出师不利,双双败阵,一个倒退三步,面有惧色;一个手捧胸口,呼疼喊痛。本待挺身再上,作一殊死战,恨天生已自开口说道:“识时务者是俊杰,知进退才是真英雄,凭两位的身手还不够资格跟小王拼命,最好原地罚站,谨言慎行,免得血溅洞房,命丧花烛。”虎妞道:“如其不然,第一个流血的可能就是你们的大妹子。”小流浪道:“或者是这一头蠢猪!”有人质在人家手里,哥俩没敢再发难进招,欧阳俊秀恨声道:“欧阳家花了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娶的是宋玉儿,可不是这个母夜叉,更不是你们这两个凶神恶煞,这是骗婚,也是欺诈!”虎妞反唇相讥道:“放屁,什么叫骗婚,什么叫欺诈,你们仗势欺人,强行下聘,才是恶霸行为,无异强盗土匪。”欧阳俊德道:“没有结亲的诚意,当初就不该收下聘礼。”阿恨据理争辩道:“你们势大胳膊粗,宋寡妇势孤力单,她敢不收吗?”欧阳俊美嗔怒道:“既已收礼,就当将女儿嫁过来。”小流浪泼辣钓说:“死丫头,你瞎眼了,还是目无长上,你嫂子姑奶奶我就在你的面前。”欧阳俊美尖酸刻薄的道:“你不是宋玉儿,我三哥要娶的不是你这个恶婆娘。”恨天生嘻笑怒骂道:“龙配龙,凤配凤,蟑螂配臭虫,凭你老哥的尊容,只配娶这种货色。”虎妞道:“好花不会插在牛粪上。”小流浪道:“好女也不会嫁给大白痴。”欧阳俊德欲语未语,门外及时传进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嚷嚷道:“少爷、小姐,老爷子有令,请新郎新娘出去会亲敬酒啦!”这样的丑媳妇,怎敢出去会亲敬酒,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准会将欧阳世家的颜面丢光,俊德、俊秀兄弟相对摇头,决定不去。小流浪好会演戏,憨头憨脑的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进了欧阳家的门,就该会一会欧阳家的亲朋好友,这是人家的终身大事,不能太草率,太马虎,要好好的风光风光。”虎妞道:“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阿恨道:“不答应就先将新郎官毙在此地。”欧阳俊德苦在心里,无计可施,沉吟少顷后道:“新娘可以去,你们两位就留在这儿。”虎妞道:“办不到,我们一向形影不离。”阿恨道:“再说,也该拜访一下亲家公,亲家母,同时……”欧阳俊秀道:“同时怎样?”恨天生道:“你们最好放老实点,也告诉欧阳老儿不要做糊涂事,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首先遭殃的就是你们的猪小弟、牛小妹。”猪小弟是个低能儿,没有反应,牛小妹却发了小姐脾气,欧阳俊美娇叱道:“野小子,你骂我是牛?”虎妞回敬了一句:“骂牛是客气,别不识抬举。”阿恨道:“咱们该出去了,别让亲家和诸亲好友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