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像秦宝宝这样自由快活的人,大概再也没有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极自由极快活的孩子。秦宝宝有三大势力撑腰,因此自出江湖以来,一向是顺风顺水,逢凶化吉,无往不利。哪三大势力?金龙社、唐门、少林派。你瞧秦宝宝来头有多大,江湖人能不让她三分吗?不过,秦宝宝纵横江湖,可并不全仗着靠山,否则她也不会经常化妆成一个小乞丐了。江湖人之所以津津乐道地夸赞,是因为她还有一副聪明的天才头脑。你瞧,他现在走在去京城的路上,不就眼珠骨碌碌转;打着鬼主意吗?“时令已抵二月,太阳把暖烘烘的光芒洒在黑糊糊的街道口。点心铺炉火正旺,炉前站着的是一个小乞丐。这乞丐不是别人,正是秦宝宝。在子午岭上他虽调皮,可不忍心给卫紫衣添乱,只好装作老老实实。时间一长,早憋坏了,这一下山,他就如孙大圣出世一般兴奋异常。伙计以为他是行乞的叫花子,叱道:“走开,走开,又不在蒸你娘的五脏六腑。”他只得立起身,很想跟对方来番恶作剧,伙计却抓起一个热馒头塞过来道:“喏,拿去吃罢!”他念其心善,打消了这个念头。拿着馒头,他走向一座有着双开间铺面的两层楼大饭馆。他本想上楼去大快朵颐。却在门口立住了。原来,他看见门前拴马桩上,有一匹周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的骏马悠闲地嚼着千草。锃亮的马鞍是白金打成的,马背上铺了一块碎花图案的鹅黄色缂丝坐垫。估计这准是哪家富家公子的坐骑,他有心寻点事情,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便往四下二打量,见没人注意,便径自走上去解马缰绳。那马颇有灵性,“咴”地喷口气,一头撞过来,他连忙闪开,愈加想得到它玩耍一番,便走到马的左侧佯装解结,待那畜牲又把头撞来,倏地转到右侧。正待伸手,猛昕到一声银铃似的嗔喝:“你想干什么?”秦宝宝抬头一看,见是个天仙似的绿裳姑娘,殊出意外,便道:“这马是你的?”“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快走开,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姑娘白玉凝脂般雪白的额头下一对风目似射芒刺。这姑娘貌似天仙,使人有自惭形秽之感,可惜宝宝是个女的,站起来便想斗嘴。眼珠一转,见周围已立着许多看热闹的,他忽地想起“好男不和女斗”的话,便鄙夷地一昂头,道:“我才不与你噜苏呢!”“你……”姑娘才追上一步,便停住脚,狠狠地朝“叫花子”丢个白眼,又亲昵地抚摸一下马头,踅回店里用餐去了。秦宝宝心中骂道:“臭小娘,敢对宝宝无礼,待会有你受。”眼珠一转,恰见一棵老槐树下,有个样子痴呆的胖大的汉子正盘膝大啃狗肉,一旁焦木已熄,还剩一只狗,阵阵肉香随风飘过,使人馋涎欲滴。秦宝宝有了主意,上前道:“老兄,你这狗肉好香啊!”胖大汉子一双浑浊的大眼朝他瞪了瞪,并不理睬。秦宝宝蹲下道:“多吃狗肉会拉肚子的,剩下的卖给我吧!”胖大汉子不耐烦地道:“不卖!”秦宝宝估摸这汉子形如牦牛,推开不易,就伸出四个指头伸向他的胳膊弯里寻他人笑筋。胖大汉子却不笑,道:“我不怕的,你想吃狗肉,就要帮我做件事!”秦宝宝双目放光,道:“什么事?”“我要讨老婆,你肯做媒人吗?”秦宝宝正中下怀,道:“行,这事包在我身上,嘻嘻,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漂亮的小妞!”“真的?”汉子道。“那是当然!”汉子笑了,将一条烤焦的狗腿爽快地递过去:“给你!”“好棒!”秦宝宝接过狗腿也双脚打盘大啃起来。汉子吃完手里的狗肉,浑浊的大眼盯着秦宝宝的嘴。秦宝宝笑嘻嘻道:“要我分一半给你?这样一来我只能帮你讨八十岁的没牙齿的老太婆了!”“不不不,我要漂亮的!”秦宝宝笑道:“那我独吃了!”“你吃,你吃!”傻汉转过身子闭上眼睛,双手还捂着鼻子。秦宝宝暗暗好笑,一抬头,正发现白鬃马的主人袅袅婷婷地从对面走过来,连忙手一指道:“你快看!”傻汉扭头一看。秦宝宝道:“这小妞可漂亮了,她准肯嫁给你!”“真,真的?你可别骗我!”秦宝宝道:“谁骗你呀,她也托我帮她做媒的,你快跑上去吧,她骑马走了我可不管!”※※※※※※绿裳姑娘正自走着,见一汉子直奔到眼前,不由一愣。傻汉张口便道:“你想做我老婆?”姑娘鹅蛋脸登时一红,不禁怒道:“走开,敢在这里瞎三话四?”傻汉结结巴巴道:“哇,他讲你肯嫁给我。”绿裳姑娘顺着傻汉的手势,发现不远处朝这边窥看的小叫化。秦宝宝哈哈大笑,姑娘知道是他捣的鬼,不由暗暗咬牙。傻汉不明就里,又张开双手道:“妹子,我喜欢你哩,我要讨……”“呸,不要脸!”绿衣姑娘虎着脸,脚蹬马鞍便想离去。傻汉发急道:“妹子你别走。”说罢,伸手欲拦。绿衣姑娘又急又羞,挥手朝傻汉打了一掌,挥鞭而去。这一掌还真不轻,姑娘将傻汉打倒在地上,一边跑,一边喊道:“臭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无疑,这句话是冲秦宝宝说的。秦宝宝心中一乐,心道:“瞧不出,她还是会家子,这可有的玩了,放不过我?我还放不过你呢!”他撒开双腿,像匹野马般在后面追了上去。为什么要追她呢?他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他有种预感,这一路上必会遇上剪径的歹徒,江北道上没有平静的时候。※※※※※※秦宝宝突然立住,哈哈,果然!两峰对峙,山沟沟里三个人正厮打得难分难解。两个衣着黄色直缀的中年汉子面目酷肖,身材一样的精瘦矮小,手中一样地舞着单刀,所使的路数也一般无异,一看就是兄弟两个。与他们对阵的正是绿裳姑娘,她却只凭一双嫩掌相敌。白马在附近昂首凝视,地上的枯枝败叶被踩平了一大半,可知双方酣斗良久。两汉子大概久战不下发了急,忽然使个眼色各向两边跳开,然后挥刀滚进。两件兵器一从头顶盖下,一向双脚掠去,绿裳姑娘缩脚蹲身,倏地球一般弹出几丈。这一双同胞兄弟同时收刀,同时虎扑,两把单刀又同时扎向绿裳姑娘的左右肩。绿裳姑娘身形一矮,使了一招“野马分鬃”,白嫩的双掌分格刀背,崩响声中溅出两片火星,同胞兄弟受刀上大力所牵,不由得不向左右跳出丈许,幸而均是会家子,很快重摆架式。秦宝宝在旁边哼了一声,心道:“这两个笨猪不是她的对手。这招也使得马马虎虎!”那绿裳姑娘转过身道:“你们能奈何得了我吗?还是知趣点滚开吧!”“呔!”同胞兄弟鼓起豹眼,怒道,“我们兄弟今天是为我大哥报仇来的,不拿到你的心肝誓不为人!”绿裳姑娘蔑视地一笑,道:“你们哥哥当初在江湖上打家劫舍滥杀无辜,我爹爹剪除他上顺天意,下合民心,你们应该懂得好坏善恶!”“放屁!做弟弟的为大哥报仇才是天经地义!”绿裳姑娘反唇相讥道:“那好,沙天豹是我爹爹所杀,你俩找他去呀!”这话引来沙氏兄弟仰天大笑,道:“韩老狗已被毒掌打散真元,过不了几日就要撒手归西,还用我们兄弟动手?今天找上你只是为了让他绝后!”绿裳姑娘一怔,喝道:“休得胡言,我爹爹一身好武功,有谁能够伤他?”沙氏兄弟一人道:“是啊,韩老狗虽称得上是一流高手,还有人说他有北方武林盟主之相,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另一人又道:“那一掌又狠又准,把你家老狗一世的名气全毁了!”先前一人又道:“哈,老尼姑没把底细露出就打发你下山,她是怕你吓死啊!”秦宝宝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原来这姑娘竟是新近崛起的长白派掌门韩翔天的女儿。韩翔天一身内外功夫天下驰名,二十几年前就挣得了东北三省盟主的位子。武林北方盟主金龙社的几处分社,已和韩翔天的手下发生过几起冲突,却不料他竟被人暗算了。一山不容二虎,北方武林中长白山和子午岭迟早要有一场火拼,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秦宝宝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中不由一喜,转念一想:“此事不简单啊,韩翔天一双铁掌纵横江湖,有谁能暗算他?他一死,只怕又有一场大风波!”绿裳姑娘对沙氏兄弟的话半信半疑。这时,沙天雄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用重手法丢过去道:“喏,你自己看吧!”另一人在绿裳姑娘接个正着时,说道:“我们是从无头箭上得到的。这样的箭,不仅我们弟兄一家拿到。如今,知道韩老狗命在旦夕,你必定会下山,不知会有多少人赶来截杀。你们长白派仗着人多势众,近年来结下的梁子可不少啊!”绿裳姑娘一言不发地看着,忽把黄表纸揉成一团踩在脚下,然后飞身跃上马。沙氏兄弟“哎呀”一声欲待拦截,却已迟了。眼看对方就要跳上马背,却不知何处又飞来把飞刀。飞刀映着白亮的夕阳光辉飞向绿裳姑娘的面门。绿裳姑娘仓促间无法抵挡,只得头一低打斜落下。秦宝宝本见事不关己,而且姑娘又是家有急事,便想放过她,自己进京。可眼见变起俄顷。又来阻截之人,便又立定观看。沙氏兄弟见果然被自己言中,忙抖擞精神各进一刀。绿裳姑娘还想脱离险境,拿出空手夺白刃绝招,两手各抓住一柄刀背,接着大刀旋推旋扳,正是一招“脱袍换带”。沙氏兄弟怪叫一声,齐跌出几丈之外,两把耀眼的飞刀已落进姑娘手中。她正想“旱地拔葱”跃上马背,两侧各有一名皂衣人飞落进来。她怕再被乘隙遭袭,双手齐挥,一招“飞龙在天”,两把飞刀脱手凌厉地飞刺过去。但两个皂衣人举臂一挡,飞刀便变了方向,插于树上。这招一露,就可看出这次出来的两个拦截人功力犹在沙氏兄弟之上。沙氏兄弟见来了帮手,大喜过望,抱拳施礼道:“两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一个生着酒糟鼻的人傲然道:“子午岭卫大当家的门下!”这一句,不但沙氏兄弟、绿裳姑娘吃惊,也让远处的秦宝宝一惊。秦宝宝心道:“他们是子午岭的兄弟,怎么会?我从来就没见过,而且瞧他们的神气就讨厌,不像个好东西,怎么会……”可转念一想,他又道:“也许是别的分社的兄弟?可咱金龙社怎会干这种事?”另一个秃顶反同道:“你们是黑凤岭沙氏兄弟吧?想替老大报仇?”“呔,没错!”绿裳姑娘审势度时,朝酒糟鼻和秃顶施一礼道:“两位大哥,我们长白派远在东北关外,可与子午岭没什么过节,你们怎么也来赶这趟浑水?”秃顶冷笑道:“子午岭卫大当家的和你们一样博采众长,集内外各家之精华,你家老头却倚仗财大气粗、人多势众当上东北关外的草头王,我们子午岭早就不服,要向你们递刀子。现在老天把机会送上门来,我们不趁此时斩草除根更待何时?卫大当家的派我们来,就是要让韩老头不留根!”秦宝宝暗骂一声:“卑鄙!”又一想:“不好,这两小子肯定是冒充咱子午岭的弟兄。卫大哥可决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说不准,这件事我要插手管一管了!“这时,沙氏兄弟恭维道:“卫大当家当武林盟主,我们一千个拥护,一万个拥护!”酒糟鼻和秃顶讲话说罢,踏步上前,一个使炮拳打绿裳姑娘面门,一个使锤拳打绿裳姑娘的腰胁了。绿裳姑娘不敢大意,双掌迎接,硬生生荡开两个拳头,已觉手掌酸麻。她知道久战无益,只想尽快脱身,便把本门极有名的“劈波斩浪掌”施了出来。练这功夫要拍打得波浪水倒流才算成功,水是液体,这功夫自然得凭软硬功夫来练。绿裳姑娘此掌虽未炉火纯青,却也足以将酒糟鼻二人硬梆梆的拳头逼开。酒糟鼻哥俩又改用内家绵里藏针指,每招看似柔软无力,却暗蓄杀机。只要绿裳姑娘任何一个部位一旦被接触,即成万针穿刺之势!但“斩波劈浪掌”是软硬功夫,绵里藏针指随到随化,一点近不了身。眼看着战在一处,沙氏兄弟便退到一旁袖手旁观,准备坐收渔翁之利。酒糟鼻二人要显扬本领,互相使了个眼色,把“隔玉碎石”功夫用了起来。“玉”即为嫩豆腐,它搁在硬石上,人在豆腐上或掌劈,或拳砸,豆腐要纹丝不动,石头却要震碎,这自然也是软硬功,用来对付“劈波斩浪掌”,恰是半斤遇到八两。这一来,三人功夫相当,斗得更加精彩,只见三人忽粘在一块处,忽跳开几丈,着实令人眼花缭乱。秦宝宝识得这是软硬功夫,可惜双方均非上乘,总有遗憾处不时显现。沙氏兄弟只是在这一带作恶的土鳖,并不明白三个人搞什么鬼花招,见两个男的斗了半个时辰仍没赢一个女子,大感不耐,决定上去助拳,各自吼叫一声跳进圈子。三个人正势成对峙,从六只掌上发出的大功力形成一个磁场圈,犹如筑了一道铜墙铁壁一般。沙氏兄弟欲进不能,立即便被磁力推了出来,摔在地上痛叫。秃顶看了回头叱道:“你们这是自讨苦吃!”绿裳姑娘只想脱离险境,眼见有了机会,立即鸿起三丈,向不远处的白马飞窜而去。白马极通人性,见主人如此,扬起蹄子奔了过来,不料这一来却帮了倒忙。绿裳姑娘是认准白马原来的位置跳落的,一刹那间想改变方向也来不及了,一屁股摔在地上。她急跳起身时,已被沙天英急挥来的一枚点穴针打中昏穴。她立时眼前一黑栽倒地上,不省人事。秦宝宝在旁看了,不禁暗暗好笑。不过他并不马上上前去救,他知道马上还有一场好戏可看。沙氏兄弟狂喜地奔了过来,沙天英抓起绿裳姑娘挟在腋下,对沙天狼道:“我们走吧!”“你们往哪里去?”酒糟鼻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沙天英见二人像凶神似的,只得满脸堆笑道:“明天是大哥的忌辰,我们要用她的心肝祭灵。”酒糟鼻瞪起一对核桃似的眼睛道:“想得倒美,给我放下!”“嘿嘿……两位大哥……”沙天英点头哈腰地求情,却被秃顶截断道:“谁与你们称兄道弟,快放下人,走你们的!”沙天英眼珠一转,道:“她可是被我逮着的,你们金龙社的人也得讲江湖上的规矩啊!”秃顶侧过脸来破口大骂道:“放你祖宗十八代的臭狗屁,凭你们这点偷鸡摸狗的本领能抓住她?”沙天狼一听恼了,话中带着钩子,道:“你们本领大,大得让她逃走?”酒糟鼻大怒,道:“你敢骂我?”说罢一掌劈了过去。沙天狼知道他的功夫,慌忙丢下绿裳姑娘招架。虽把一掌架开,他自己手臂却麻了,暗自庆幸对方没拿出十成的功力。沙天英清楚自己兄弟不是对手,不能来硬的,忙拱手道:“大哥息怒,我这位弟弟嘴巴没遮拦,你千万别见怪!”酒糟鼻哼了一声,道:“那么,你是改变主意不把她带走了?”沙天英道:“嘿嘿,照例应该把她让给你们,可是我大哥正是三年前的明天被她父亲用霹雳掌劈死的。我们兄弟灵前发誓,要用仇家的心肝祭他,今天好不容易……”“去去去……”秃顶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别在这里罗嗦了!”沙天英被呛得脸像猪肝似的,见软求不行,想来硬的却自知不是对手,又不愿空着手回去,弄得不知如何进退才好。沙天狼也鼻翼翕动僵立着。酒糟鼻想了想,道:“好吧,算你们在今天这件事上也出了力,我俩让你们打十拳,只要我们有一-人被打着,人就是你们的了。打不着,那就只有怨你们自己没出息,怎么样?”沙天英眼见不答应也没用,只得心存侥幸,眼睛望着秃顶道:“如被我们兄弟打着了可得兑现!”秃顶眼一瞪道:“我们什么时候赖过帐?”沙天英要的就是这句话,手一摆,朝弟弟道:“两位朋友既肯赏脸,我们领受了吧!”于是酒糟鼻和秃顶哥俩挪开几步,各摆一个虚门户。沙氏兄弟眼见拳头着身就算赢,遂用巧劲,各自虚晃一拳,在对方射闪时左拳击出。酒糟鼻和秃顶晃身躲过。十数拳眨眼间过了半数,拳拳落空,黑凤岭两兄弟出拳不得不慎重,两人坐马摆桩,眼睛盯住对方许久不动手。酒糟鼻两个也知道黑凤岭兄弟的狡狯,见他们含而不发,便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他们,不敢稍动。秦宝宝等了半天,就是要等这个机会。他不敢怠慢,一阵风似的奔过去。秦宝宝别的功夫也罢了,轻功可是一绝。她滑行到绿裳姑娘近旁,轻轻把她提起来,然后驮在背上,旋风般跑向白马。白马通人性,腾起四蹄追过来。这一来,它惊动了凝神对阵的四人,沙天英首先大叫道:“哎呀,不好!”四人撒腿便追了过来,可这时,秦宝宝已上了马背。酒糟鼻二人见势不妙,连发飞刀,一招“漫雨飞花”,飞刀在马头前已组成一道刀网。白马自动掉转头,面向沙氏兄弟。沙氏兄弟正堵在马前,沙天英起拳捣向马头,秦宝宝提缰躲过。沙天狼五指箕张,又向马脖子叉来。秦宝宝一招“兰花拂穴手”拂向他的手腕穴道,沙天狼只得跳开。秦宝宝趁机纵马跃过二人,不料酒糟鼻已到近前,当胸一拳打来,跟着秃顶“嗖嗖”发来二把飞刀,让他避无可避。好个秦宝宝,审时度势,身子突然飞起,让过飞刀,接着摆拳和酒糟鼻碰个正着。酒糟鼻暗喜得手,心想你这小乞儿有多大力气,这一拳还不把你揍趴下?谁知两拳相交后,酒糟鼻突然跳了起来,连连“哎哟”呼痛,秦宝宝哈哈大笑,笑声像银铃一般,追着白马而去。酒糟鼻抬拳一看,只见自己拳头上有一血洞,也不知什么玩意戳的,还好,没有毒。原来秦宝宝刚才在旁见二人拳法挺重,早想好对策,将“指针”套在食指背上,酒糟鼻哪能不吃亏?秃子见秦宝宝落了马,便发足来追,却哪里还追得上。沙天英向酒糟鼻讨好道:“大哥,我带着刀伤药,给你敷一些!”酒糟鼻瓮声瓮气地道:“不用,权当被疯狗咬了一口!”秃顶过来望着他那只血淋淋的手道:“沙家兄弟既然这么诚心,就请他帮忙吧!”酒糟鼻这才住口。沙天英掏出伤药、药布,沙天狼主动帮着包扎,与酒糟鼻解了冤仇。一切包扎停当,四个人这才走出山沟。沙天狼手搭凉栅看了看道:“前面有两条路,我们走哪一条?”酒糟鼻想想道:“那马准识路,现在长白派的总舵已移京城,我们往右边这条路!”沙天英点头道:“前面盘龙镇是长自派的地头,韩瑛这小妞不被别的对头截去,准投宿那里,我们就可做手脚啦!”秃头点头道:“好哇,到时我们只要她的头,你们可以把心肝摘去!”“多谢,多谢,大哥真仗义!”四个人兴冲冲地赶路。※※※※※※秦宝宝甩脱四人,去追白马,哪知白马越跑越快,转了个弯就不见了。几条岔道,他也不知是奔哪条道。秦宝宝一想:“那丫头跑了就跑了,不过那酒糟鼻和秃顶冒充金龙社的人可着实可恶,得教训教训他们!”想到这里,她便回转身埋伏起来。过了一会,只见四个人兴冲冲地奔过来,一边跑一边议论。“那野小子到底是什么路道,不像是韩老狗的人!”“不过,这小子轻功可透着邪门!”“喂喂,”秦宝宝忽然从山坡上的灌木丛中钻出来,贼嘻嘻地向他们招手道,“荤菜在这里,你们来吃吧,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撒的一泡尿也是热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野小子就在附近。沙天英没听说附近有轻功这么好的人,心存一丝侥幸,踏前一步道:“朋友,我等与你从未有瓜葛,你也不像长白派的人,彼此间何必伤了和气?”酒糟鼻见对方是个小孩,也诈道:“你大概是远道而来的朋友,自然不知那妖女的行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江湖败类,专以色情手段勾引男人采阳补阴,我等四人决心为江湖除害,追踪了三个月才截获她……”秦宝宝一脸吃惊,拍拍脑门道:“她原来这么坏,那今天又被她逃跑了。唉,都怪我把事情搞糟了,恕罪恕罪!”酒糟鼻见几句谎话就把乍入道的野小子弄迷糊了,心中大喜,暗中向同伙递了个得意的眼色,装模作样道:“没关系,不知者不怪罪,她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秦宝宝道:“话虽如此,不过还是越快逮住她越好,听说前面十几里有个镇子。我和你们一起赶去怎样?”沙天狼正想摇手,酒糟鼻一扯他的衣襟,假装欢喜地道:“啊,那是最好,我们这就走吧!”秦宝宝一边跨开大步,一边和沙天英搭讪。沙天英见兄弟和酒糟鼻嘀咕,故意与秦宝宝瞎吹。沙天狼压低嗓门问酒糟鼻道:“我们真让他做帮手吗?”酒糟鼻道:“不妥,万一露馅就麻烦了!”沙天狼道:“那我们抓紧时间把他料理了,我带着蒙汗药,找个地方喂了他。”“行,前面半山腰日照岗有个酒店,正好做手脚。”商量已毕,沙天狼欢欢喜喜地吹起了口哨,酒糟鼻赶上几步,向秦宝宝搭讪道:“朋友,我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秦宝宝哪能说出真名,胡诌了个名字,道:“看,前面有一酒家,我们进去喝酒!”※※※※※※暮霭苍茫,一张酒幡,三间石屋,就是一个小酒馆。‘酒糟鼻道:“难得交上了爽快朋友,我们喝上三杯再往盘龙镇吧!”沙天狼道:“大哥说得极是,我肚里的馋虫早在乱爬了!”五个人踏进店门,由于没有别的客人光临,店家把他们当作了大主顾,没等吩咐,就把一盘山珍野味端了上来。酒糟鼻肘子撑着桌面,直着喉咙道:“掌柜的,白水酒我们可不爱喝,有状元红吗?”酒家忙道:“有有,一大瓮还没开封呢?”酒糟鼻道:“别吹牛了!”酒家道:“客官不信,小的可原瓮端出。”说完,真的进去,“吭哧吭哧”把一瓮酒端了出来,得意地用手一指道:“你们看,瓮头泥都起盐霜了,这是有了十年的老酒呢!”沙天狼道:“嘿,真的是原瓮酒。”他兴冲冲地揭开泥盖子,一股醇香直往人的鼻子里钻。沙天狼抱起酒瓮,把五只碗倒得满满的。秦宝宝也很殷勤,把一碗碗酒端给各人,自己拿了最后一碗。五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秦宝宝高兴,酒糟鼻等人更高兴。秦宝宝第一个喝得碗底朝天,手一伸,道:“再来一碗!”四人面面相觑。只得又陪了几碗。酒糟鼻心想不对,自己在酒里下了过量的蒙汗药,怎么他仍然若无其事?正思忖间,他突然“哎呀”一声,肚子内急痛起来,急忙奔出屋外。他刚出去,秃顶也“哎呀”一声奔出屋外。沙氏兄弟莫明其妙,以为饭菜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俯首寻找,也没发现。等酒糟鼻二人提着裤子踅进屋,却又轮到黑凤岭哥俩捂着肚子出去,当他们哭丧着脸进来时,酒糟鼻蓦地醒悟。只见秦宝宝贼嘻嘻地望着四人,笑嘻嘻地道:“这泻药可好吃?”“你?”四人惊退半步。秦宝宝道:“怎么,难道只有你们能喂我蒙汗药?嘿嘿,我自打娘胎出来,还没着过别人的道儿,几句谎话就想把本少爷骗住?没门!好了,今晚有你们拉的,别指望去盘龙镇害人了。”酒糟鼻目瞪口呆,道:“你……你到底是谁?”秦宝宝得意地道:“本少爷叫秦宝宝,这点迷药岂能迷倒我?”那酒糟鼻和秃顶大吃一惊,急忙跪倒磕头道:“原来是宝少爷,若我们知道是你,打死我们也不敢害你!”宝宝撇撇嘴道:“你们这两个五官不正的家伙,到底是奉谁的指令冒充子午岭的人,还不从实招来?”酒糟鼻和秃顶急忙分辩道:“不是,不是………。”忽然一阵内急上来,一起冲出屋去。秦宝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四个笨猪只顾让自己着道,却不注意自己每当端起酒碗时总把嵌在手指甲里的泻药顺便浸下去。可过了半天,那酒糟鼻和秃顶还不转来,秦宝宝蓦地醒悟,大叫一声,冲出屋去,哪里还有两人的人影?这时,沙氏兄弟走了出来,还缠着要解药,秦宝宝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二人见软的不行,想拼着老命来硬的,但一脸杀气还没露出来,肚子又不争气,只得苦着脸一窝蜂奔开去——武侠屋扫描OCR,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