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照着太虚的指示由后殿下山,果然一路之上,并无受到任何阻扰。行到山腰处,萧浪忽然有感而发似的失笑道:“难怪堂堂一派之尊会对我这个毛头浪子的事迹那么清楚,敢情在看过壁上的留字之后,武当派一定花了一番苦心去打听这个萧浪到底是何许人也,竞能有这么大的神通。”江杰白了他一眼道:“到这个时候你还有开玩笑的心情?”萧浪耸耸肩道:“我说的是事实啊!咱俩之所以能乎安脱身,除了感谢太虚真人的识人之能外,还得归于你“降龙神掌”江杰平日的好名声哩!”江杰苦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大言不惭的夸口能在十日之内送还心经宝剑,会不会坏了你好不容易在江湖上建立起来的一点形象。”萧浪嘴角飘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这点贱名本就没几个人知道,败坏了也不打紧,倒是失宝之事悠关武当与丐帮的互动,非比寻常,不可等闲视之。”江杰摇头道:“看你脸上的表情,例知你言不由衷,不过最后几句却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此事牵连甚大,唉!冰儿小姐这次的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大了。”萧根剑眉一扬道:“你也认为这事是那位神秘女郎干的吗?”江杰失笑道:“你要不是有此把握,怎敢在太虚真人面前夸下海口,还遮遮掩掩的不敢道破心上人的真实身份,未免太欲盖弥彰了吧?”萧浪淡然一笑道:“其实根本不用我们去找,那位冰儿小姐也会主动来找我们的。”江杰皱眉道:“你对你的男性魅力这么有自信?”萧浪没好气道:“去你的,我是认为冰儿盗宝根本是别有用意,真正的目的还是在我俩身上,要不然也不会签上我俩的名字了。”江杰道:“她这样做对她又有何好处?”萧浪耸肩道:“谁知道,或许果卢跟咱俩开开玩笑吧!”“说得好啊,萧浪,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一道悦耳的有如仙乐的声音在两耳际响起,萧江两人却是闻声色变,游目四顾。“我们不如玩玩捉迷藏吧!”这次声音又在两人身后响起,但瞬息千变,飘渺无定,令人难以捉摸发话者的真正位置。江杰沉声道:“冰儿小姐何不现身一见?”声音的主人娇笑道:“怎么可以要淑女主动来找你呢,太没君子风范了吧!”萧浪冷哼一声,本是矗立不动的身子猛地横移开去,闪现至一棵大树之夯,红芒暴涨,劈出一刀。“啪啦!”大树被萧浪一刀拦腰斩断,同时一条白色人影飞出,如燕子般轻巧优美的飘落地上。冰儿仍是一袭清丽绝伦的纯白女装,末施半点脂粉的俏脸挂着一种超越世俗的凄幽美态,轻盈潇洒的身子自然的便显得风姿绰约,楚楚动人。这在气质上显得永远与人保持一种距离的不世美女,此刻黛眉轻蹙的道:“萧浪你怎可出手如此之重呢?”萧浪吸然失笑道:“冰儿小姐差点就把我俩害死在武当山上,此事尚未兴师问罪,小姐倒来怪我出手太重了!”冰儿嘴角一撇道:“你们不已经乎安无事的下来了吗?还说什么差点死掉,太夸张了吧!”江杰讶道:“这么说来小姐竞是承认盗宝留字之举了吗?”冰儿掩嘴轻笑道:“就算我说不是,你俩也不会相信吧!”江杰苦笑道:“小姐到底为何如此“厚爱”我俩,能否赐告原因呢?”冰儿玉手摇遥指萧浪道:“原因他刚刚已经说过啦!”萧浪摇头道:“小姐不要再捉弄我们啦,取去的宝剑心经对你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招惹来无限的麻烦,还是听在下一言,速将原物归主吧!”冰儿俏脸微侧道:“在下乃是一番好意。”冰儿美眸流转,以她那令人如冰春风的轻柔语调缓缓道:“我才不管你是好意或歹意,要我听话把东西交出来,除非你们能打败我。”萧浪闻言一愕,随即大笑道:“月前承蒙小姐指教,萧某受惠良多,如今能再有机会与小姐比试,正是求之不得。”冰儿摇头道:“那可不行,今次该轮到江杰上场啦!”萧浪、江杰两人迅速交换过一个眼神,都看出彼此心中的疑惑。这名神秘莫测的少女外表看来天真浪漫,毫无机心,但作风言行却都出入意外,大有深意,透露出与其外貌年纪绝不相符的巧慧机智。像如今出言向江杰挑战,便绝非无端来由。江杰只赂为沉吟,便做下决定,脱掉外袍,露出壮健的体魄与贴身的青色劲装,踏步而出,向冰儿沉声道:“请小姐指教!”在江杰的想法,不管对方是为着什么目的要他动手,能藉此机会多了解一些这名神秘少女的武功来历,也末赏不可。萧浪显然也与江杰是一样想法,所以双臂抱胸,微笑不语。冰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飘过,丹红的朱唇选出一丝浅浅的微笑道:“很好,你俩果然都是有勇有谋之辈,这样才更有意思。”萧浪心中一动,却故作讶然的试探问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冰儿那对能令人神魂颠倒的秀目中射出似能洞穿他人肺腑的采芒,目光定在萧浪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道:“若非才智武艺都高卓到足以令我倾心之人,怎值得我托付终身呢?”萧江两人身子一震,不敢置信般地失声叫道:“什么?”冰儿噗嗤一笑道:“所以江杰你待会千万要全力以赴,说不定就可以赚到一个如花娇妻带回家了。”萧江两人不禁头皮发麻,但又暗叫厉害。自此女出现之后,便一直以大胆直接,出人意外的言行,处处掌握着主动,以江杰的久经历练,萧浪的聪明才智,也只能处在见招拆招的下风处。即使向天借胆,江杰也不敢把你冰儿娶回家去。萧浪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盯着冰儿沉声道:“小姐费尽心机的在四处里兴风作浪,难道就只为了找个如意郎君这么简单?”冰儿不置可否的道:“这事待会再说哩,究竟江杰你要不要动手?本小姐还有很多事待办呢!”江杰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豪气干云地激昂道:“在下早想见识小姐直传至太史大侠的不世绝学,请小姐不吝赐教吧!”冰儿微笑颜首道:“这还差不多。”看似简单的踏前两步,立时涌起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把江杰笼罩其内。萧浪立时为之凛然。冰儿看似简单不过的两步轻移,便给予人一种行云流水,铃羊挂角的奇异感觉,分明是种暗含上乘玄奥秘诀的步法招式,气势划过之处,更将他与江杰如抽刀断水般分隔开来,使得冰儿可以全力出击,不用仇主去在乎一旁观战的萧浪,这种种说来复杂无比的情势动作,竞仅在对方区区两个莲步中完成,怎能不让萧浪惊异莫名。由于上次交手的经验,萧浪早就对冰儿有很高的评价,但直到对方这一移一动,萧浪才发现,他所谓“很高的评价”,对冰儿而言,还是太低估了。此女不但不可忽视,简直就是要重新评估。与冰儿直接对峙的江杰又另是一番滋味。“吞天龙”江海天近年来已逐渐退居幕后,江杰乃是从小便刻意植培的接班人,而江杰也没让他失望,这些日子来主持帮中大小事务,事必躬亲,有条有理,无论在各项方面,都受到帮中弟子爱戴敬重,隐有青出于蓝之势。在武功方面,江杰更是天纵奇才,丐帮的绝学“降龙十八掌”,在他手中使来出神入化,成就还在江在全盛时之上,年纪轻轻便以“降龙神掌”之吃扬威武林,同辈中人少有能及其项背。单以眼光判断而论,他在这方面的高明几乎已臻宗师级的境界,可是在面对身前这名漕丽脱俗,冰清玉洁的仙子少女时,他却完全没法把握她的功力深浅,至乎她真正的性情弱点,从而订下应付对手的策赂。最要命是在她晶莹剔透,深邃澄明的美眸注视下,很容易让人丧失斗志,大大削减了他本是坚凝无匹的气势。他毕竟是年轻一辈中有数的高手,深吸一口气,立将心头震荡的情绪压下,万般杂念排诸脑外,虎目亮起前所未有的厉芒,功聚全身,与冰儿全面压制性的气势对抗。单凭能使江杰这么如临大敌的与冰儿对峙,已足以使她名扬江湖。冰儿微微一笑,衣衫无风自扬,娇躯如翩翩蝶舞般横移开去,偏生不见她足下有任何移动,令人生起怪异绝伦的感觉。江杰大喝一声,单掌劈空出击。“波!”四周空间的空气似被江杰所发掌劲所填满于塞,爆出一声闷响,接着气劲四泄开去,热流漫空。冰儿亭亭玉立,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只有萧浪知道两人刚才已交手过了一招。冰儿在刚才的对峙中,实已占得了全面主动的先机形势,才会使江杰如扯线木偶般,身不由己的随着她的移动而劈出一掌,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所以江杰虽看似主动出击,其实却是操之在人,有苦自知。更有甚者,冰儿还以“大虚空法”所造成的奇异立场,将江杰的劈空掌劲硬生生地困在其内,才诱使引发,其中奥妙,除了曾习过“小虚空法”的潇浪能知其大概之外,旁人绝对无法想象。江杰一招无功,不怒反笑道:“好!性别姐且不论,在下乎生所迢对手之中,要以小姐的武功最为莫测高深。”冰儿皱眉道:“江杰不会这样就害怕了吧?”江杰失笑道:“小姐说笑哩!看招!”再出不一掌。这一掌又与适才一招大异其超。江杰这一掌才真正显露他身为“降龙神掌”的实力,在看似轻描淡写,举手投足间的一招,便将雄浑无匹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有如长江大河,充满一泻千里的威势。掌势未至,劲气已将冰儿完全笼罩其中,叫她欲避无从。冰儿目射奇光,娇叱道:“好!”身子斜旋飞起,雪白的十指洒开来,划出;道道锋锐无比,有如实质的破空劲气,将袭体掌气切割得支离破碎。萧浪一震道:“破体剑气!”江杰暗付此女的破体剑气绝不比萧浪的先天刀芒逊色,哪敢大意,手下再加三分力道,一掌印去。“啪!”两人毫无花巧的硬拼一招,江杰身子一震,微退半步,立椿站定;冰儿娇躯飞退,丈余方止,白玉无暇的脸孔添上一抹嫣红,更形动人。第二回合,江杰终凭阳刚第一的“降龙十八掌”,扳回一城。冰儿深吸一口气,脸色回复过来,淡淡笑道:“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江杰脸上毫无得意之色,反而语带关切的问道:“小姐没有受伤吧?”冰儿嗔怒道:“别以为这点本事就能伤得了我,再来。”身子快如星火的回掠过来,欺霜赛雪的两条玉臂以曼妙无比的姿态般旋飞舞,交织出纵横文错,铺天盖地般的剑劲气网。剑气扑体生痛,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萧浪,也要运足护体气功,才不致为四散剑气所伤。江杰显示出他精纯无比的功力修为,无惧于能割肉切骨的无形剑气,大喝一声,双掌齐出,以“降龙十八掌”的“双龙出海”猛击向剑网中心。冰儿冷笑一声,双手穿花蝴蝶般幻起漫天掌影,无形剑气化放为收,“大虚空法”独家招牌的玄奥力场再度出现,有如深不可测的漩涡出现在空间之中,“双龙出海”的掌劲竞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江杰大呼上当,无奈先机已失,以他那样的功力定力,竞也生起身不由己,往前倾跌的怪异感觉。冰儿趁机闪至江杰身后,脸如寒冰,一掌往江杰背脊拍去,若被印个正着,保证江杰后半辈子只能在病床上渡过。萧浪大惊失色,正要出手相救。江杰就在此时大喝一声道:“别来!”就在身子失去重心的情形下,反掌回扫,正中冰儿手腕,内功爆发,痛得冰儿闷哼一声,往后退去,攻势尽溃。萧浪看得眉飞色舞,脱口叫道:“好一招‘神龙摆尾’!”冰儿的招式虽是妙至毫巅,但江杰的功力却也犹未见底,两人这一战,绝难轻易分出高下。江杰刚从“大虚空法”的力场中挣扎出来,尚未回过一口气,冰儿的破体剑气又如水银泻地般狂飙而来,不禁暗叹一声,身子抢进,“降龙十八掌”的“狂龙乱舞”以狂猛霸绝之势,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势要争回主动。劲气交击之声如爆竹连响,不绝于耳。若纯以内功而论,江杰比冰儿高出不止一线,但对方却能仗着绝妙的身法招式与“大虚空法”的独特内劲,与他拼个旗鼓相当。久挤无功,江杰长啸一声,漫天掌影化整为零,左臂划圆,右掌自圆圈中宜穿而出,去势甚缓,但掌劲中所夹带的是劲气流,却远在交手以来的任何一招之上。——亢龙有悔!这已是他压箱法宝,若再不能取得优势,不如回家去吃自己算了。冰儿面对此招,脸上首次露出不敢大意的神色,双掌急旋,美目奇芒连闪,一头秀发像是遇上狂风般拂扬摆舞,在她四周的空间更是有如整个塌陷下来般化为虚无,情势诡异至极点。冰儿玉容有如观音托世般高雅平静,一字一字的道:“大虚空法之四大皆空!”“砰!”这是至实之力与至虚之力的首次接触,两人齐齐一震,往后飞退,拉开距离。萧浪心情矛盾无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盼望何人胜出,只希望两人都不要受伤。就在此时,异变忽生。从树林里突然横扫出一道幽黯过疾的白光。——剑光。剑光迅若流星,剑锋发出尖啸,但在这一剑发出之前,却又绝对是无声无息,寂静空虚的。——充满死亡气息的空虚!就像来自地府的阎罗帖,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这有死无生的一剑,就在冰儿大战方止,真气未复之时,向她发出致命一击。这一剑本来大有可能一举格杀冰儿的。要不是萧浪及时劈出那一刀的话。“当!”萧浪这一刀后发先至,裁在剑锋之上,刀剑相接触,进出耀眼欲花的芒光。藉着芒光的映照,萧浪也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看了等于没看。来人全身都裹在宽大的黑袍之内,性别、相貌、身材全都无法辨识,除了近手臂处露出一截雪白的剑锋之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朵黑云。萧浪DG道:“来者何人?”来人不答,黑袍卷动,身形似乎又从一朵黑云变成了一团黑雾,拂荡飞扬,弹指之间已脱离萧浪刀势,身法之诡异迅捷,实是匪夷所思。剑光再闪,黑袍人凌厉无比的一剑迫射冰儿头顶,杀气十足,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就像对方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一样。萧浪被来人辣手摧花的举动激起怒意,冷哼一声,身子急坠而下,劈出迅若奔雷,霸气十足的一刀,在时机上掌握的恰到好处,黑袍人要是再不收回剑势,就算能将冰儿刺杀当场,他自己也会被萧浪这一刀劈成两半。黑袍人心中暗晴,凌空换气,硬生生将下扑之势改为横移,避开萧浪刀势,也免去了两败俱伤的局面。萧浪正要追击,忽自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一道人影掠过,疾扑向黑袍人。竟是冰儿功力已复,回来报仇了。两人迅速战成一团,乍看之下,就像一黑一白两朵云团,卷在一块,难分难舍。冰儿春葱般的纤纤十指激射出有如奈质的破体剑气,夹带着强势凌厉的劲道,与黑袍人有如死神化身般的剑法一寸不让地相抗。冰儿边打边冷笑道:“判死剑法也不过如此,未必就能置我于死地呢!”江杰身子剧震道:“判死剑法!竟是杀手王亲自出马吗?”萧浪愕道:“什么?”黑袍人被冰儿道出武功来历,猛地连劈三剑,一剑比一剑凌厉凶狠,更充满一种万物皆空,身心破碎的……死志!死意!“判死剑法”果然是名符其实,一剑既出,除死无他。冰儿原本打算以“大虚空法”化解黑袍人剑上的剑气死意,但对方的剑法竟也成了一个“空”,一个“空既是凶”的破碎虚空,正好抗制着她“虚既是空”的混沌虚空,令她欲化无从,只有把牙一咬,无奈飞退。黑袍人就趁此良机,抽身急退,掠回树林里去。萧浪大喝道:“哪里走?”正欲飞身截击黑袍人之时,岂料有意无意间往他这退来的冰儿忽然反手一掌,朗他攻来了。萧浪作梦也没想到冰儿会在这时候向他出手,吓了一跳,把刀一晃,以刀面挡下冰儿掌劲,边怒叱道:“你疯了吗?”冰儿不答,把手一扬,再发出一道破体创气隔空射向正往黑袍人处拦截的江杰,剑气破空,发出呼啸之声。江杰听声辨位,知道绝无法在剑气袭体前赶上阻止黑袍人,只有无奈一叹,反身一记“战龙在野”,化去剑气。就这么分别一阻,黑袍人已走得无影无踪。冰儿再发出一阵娇笑,就在两人还未来得及兴师问罪之时,自己也往林内退去。萧浪喝道:“不留下个交待来,小姐休想离开!”抡刀抢攻,用的全是近身缠斗的刀法,势要让对方无法得隙脱逃。冰儿不与萧浪正面交战,只在刀势中施展巧妙无比的身法挪移闪腾,边微笑道:“萧少似乎总是想把我留下哩!”萧浪傻脸一红,刀招不由得一窒,冰儿就在此时,双掌一拍,破体剑气全面激发,有如一座剑山向萧浪迎面压至,狠厉无比。萧浪大叫一声,同时施展大车轮,大仰身,大后翻,仰天而倒,刀花盘舞,护住全身,再加上“小虚空法”化解,总算全身而迟。但这么一仰一迟,再举目时,伊人芳踪早咨。萧浪惊魂甫定,看向江杰,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你让她跑掉了?”江杰一脸苦笑,摇头道:“好男不与女斗,再说,最少我们得回要找的东西了。”萧浪一愕道:“什么?”“找到了!”当江杰在一棵树后找到冰儿用白布裹着的经书、宝剑、青竹杖时,饶是他一向沉着自若,也不禁喜形于色。萧浪在他身旁,一脸不解道:“这么千辛万苦的盗来三样宝物,就为了莫名其妙的乱打一阵之后,再还给我们吗?”江杰没有马上应他,先肯定了三样东西确为物之后,才淡淡道:“也许她自知无法带着这三样宝物脱身,才干脆故作大方,卖我俩一个人情。”萧浪摇头沉吟道:“这绝不是她的作风……”忽然省起道:“好家伙,差点就给你编去,刚刚的说法根本是在敷衍我嘛!”江杰苦笑道:“我已决定再不要去想此女的所作所为,免得多添苦恼。”萧浪讶道:“这是什么话?”江杰站起身来道:“其实我很想劝你就这样算了,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定不会听我的话的。”萧浪想也不想便摇头道:“当然!接连两次都在此女手下栽了两个大斛斗,这点面子要是要不回来,我还跟人走什么江湖?”江杰叹道:“这就是我担心的,经过刚才的一轮交手,我已有八成把握肯定此女就是武神宫人,犯得着为了面子问题去惹上这硬无可硬的大靠山吗?”萧浪张目瞪了江杰好一会后,才叹口气道:“你说的对。”江杰喜道:“那么你是肯听我的了。”萧浪摇头道:“那可不,知道了是一回事,知道了以后愿不愿意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江杰苦笑道:“我早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萧浪微笑道:“放心好了,此事我会独自进行,绝不致将你及丐帮牵扯进来。”江杰怒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江杰岂是见朋友有难而袖手旁观之辈。”萧浪见江杰真个生气了,连忙陪笑解释道:“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再说我也只不过是想找到那位冰儿问清一些疑点而已,不至于会惹出什么麻烦吧?”江杰仍是摇头道:“此女能惹动乐手王为御驾亲征,足证来历绝非等闲,所能带来的麻烦也绝对在你想象之上。”萧浪扬盾道:“那名突如其来的黑袍人真是杀手王吗?”江杰道:“‘判死剑法’碗是杀手王的独门绝技,别无分号,我只是想不通一向最为行踪诡异的杀手王为何会出现在武当,还一反其从不现身于人前的常态,公然在我俩眼前对冰儿小姐下手?”萧浪晒道:“乘人之危,从后偷袭,哪里算得上是公然动手了?”江杰失笑道:“你几时听过杀手会光明正大跟人动手决斗了?”萧浪一怔道:“说得也是。”想了一想道:“我本来以为杀手王为这里是要来杀我的,可是看情形却又不像。”这次轮到江杰征住道:“杀手王为什么要来杀你?”萧浪道:“因为我破坏过他的“生意”。”接着就把东方明珠的事讲了一遍。江杰听完后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萧浪耸肩道:“因为有几个找到现在还想通的疑点在,所以一直不愿意说出来。”江杰低头沉吟道:“确实有问题,我虽没见过东方姑娘出手,但也可感觉到她的武功不会在你我之下,怎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杀手王那些二流的手下所困?”萧浪淡淡道:“这是疑点之一。”江杰微微一笑:“这是考验我来了。”两手抱胸,沉吟半晌又道:“杀手王四大护法的身份神秘非常,连丐帮的情报网都只能知其代号是“十拿九稳”,而不知其真正姓名,东方姑娘怎可能如此轻易的便得悉内幕,又毫不隐瞒的向你透露。”萧浪竖起两根手指道:“这是疑点之二。”江杰一愕道:“难道还有第三个疑点?”江杰负手仰天,双目闪烁出智慧灵动的光彩,悠然开口道:“当我赶到现场时,东方东家和杀手王的人马表面上虽打得十分灿烂,但其实无一人受到致命之伤,如此手下留情,岂是一向赶尽杀绝的杀手作风?”江杰欣然道:“看来你并没有掉入英雄救美的陷阱里去吗?”萧浪苦笑道:“不是我要自抬身价,不过我确实曾往这方面的可能性想过,我甚至认为这几个疑点根本是东方姑娘故意留下的破绽,目的是试探我能不能看穿这一套把戏。”江杰深吸一口气道:“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的推理如果一直延伸下去,就变成东方世家可能与杀手王有所挂勾了。”萧浪淡淡道:“你说呢?武林局势你知道的比我清楚多了。”江杰没有正面回答萧浪的问题,反而另外道:“东方东家近年来大张旗鼓,声势日涨,像你这样年轻而又初出江湖的高手,确实是他们大力招揽的对象。”萧浪皱眉道:“东方世家到底是怎么一个组织?”江杰答道:“东方世家是由三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东方老祖所创立,但东方老祖武功虽高,却不是组织领导的长才,所以东方老祖消声匿息后,东方世家也跟衰下去,直到五年前东方天下以慧星之姿崛起江湖,此人堪称一代枭雄,在他的雄才大略之下,东方世家很快的便成为武林中六大门派与八大奇门以外第一大势力,足堪与百年前的太史世家全盛时期媲美,东方天下也被誉为“天皇”太史霸业第二。”顿了一顿,忽然苦笑道:“糟糕的是连野心勃勃这一点,两人也如出一辙。”萧浪顿首道:“我懂了。”江杰道:“东方明珠外表看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女,但根据我丐帮探来的秘密情报,此女极可能是东方刻意培养出来,专职在武林中从事渗透分化各大门派的新一代传人,观诸她在谈刀大会上故意放出要下嫁给刀魁的风声,意欲制造与会人士的仇恨混乱,可看出此女心机之深沉,绝非易与之辈。”萧浪失笑道:“你说这么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提醒我要与那东方明珠保持距离就是了,我听到了,也听进去了。”江杰叹道:“可是听进去是一回事,听进去后愿意照做又是一回事了。”萧浪大笑道:“了不起,你快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江杰摇头只是不语。萧浪见状拍着他肩膀笑道:“别这样嘛!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怎么像个老头一样整天唉声叹气呢?这样的人生多无趣啊!”江杰苦笑道:“算了,人各有志,勉强不来,你先跟我回武当山把心经宝剑还给太虚真人吧!”萧浪淡淡道:“你去吧,我要暂时跟你分手了。”江杰讶道:“你要去哪里?”萧浪道:“暂时还未想到,不过经此一役后,我发现自己的武功仍不足以在江湖上出类拔萃,是以打算再多磨练一番。”江杰盯着萧浪看了好一会后,才语重心长的道:“你所谓的“多磨练一番”,将会为你带来多少的敌人,你知道吗?”萧浪微笑道:“但也会为我带来更多的见识和朋友,不是吗?我的好兄弟,生命对我而言就是充满了冒险和新奇,而闯荡江湖便是我享受生命的一种方式。所以不必为我担心,下次再见面时,我便是真正能在各方面与你并驾齐驱的好对手了。”江杰苦笑道:“我还能说什么呢?”连伸出宽厚的大手。“一路顺风!”萧浪一笑道:“你也是。”也伸出自己的手。两手紧握,知己相交,一切尽在不言中。口口口口口口星空之下,萧良锦衣夜行,沿东而奔。忽然一个失足,仆倒于岸边的草地上。萧浪以手肘支地,翻身仰卧于草丛中,然后像失去一切力气般地将四肢张成大字形,再也动弹不得。他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欢愉无比,像是个兴奋的大孩子。夜色壮丽,繁星满天。萧浪仰观星象,胸口仍是不断的起伏,喘气未止。他的思绪却飞到了日前与江杰分手前的情景。江杰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但他身为众望所归的领袖人物,必须谨言慎行,不可咨意妄为,在很多方面都不能放手而行。萧浪已决意用挑战备派名家的手段,在江湖上打出自己的名号,江杰要是再跟他这个独断独行的浪子在一起,不论对丐帮的名声或是江杰的未来,都将有负面的不良影响。虽然他知道萧浪绝不会在乎这点麻烦,但正因如此,萧浪便更不能为江杰带来麻烦。打定主意离去后,他的心情有如立地成佛般的轻松。说到底,他的本性仍是属于疏狂不羁的一派,江杰的沉稳内敛,虽然也使他羡慕,但那毕竟不是他的生活方式。还有冰儿和杀手王的一战,对他的影响更是意义深远。萧浪的武功除了来自家传的萧家刀法外,还有其师南宫情伤传授给他的各种奇门绝学,其中最重要的是便是“小虚空法”。“小虚空法”是百年前太史巨额有四大天王之一“智谋”南宫风臣的绝学,与大侠太史千秋的“大虚空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简单的说,“小虚空法”乃是点的防守,而“大虚空法”则是面的防守,高下如何,一见可知。“大虚空法”还不止于此,太史大侠的“大虚空法”分为两种法门:“混沌虚空体”和“破碎虚空气”。“混沌虚空体”主守,虚空有容,万物莫侵。“破碎虚空气”主攻,分金断玉,万物莫敌。由于“大虚空法”实在太过奥妙神奇,乃至百多年来,除了学究天人的太史大侠之外,无人能窥其全貌。就连南宫一脉的直系传人南宫情伤,也只能凭着自修领悟其中的两、三成奥义,却始终无法登庙堂而入。但冰儿手上使出来的,却确确实实是“大虚空法”里的“混沌虚空体”。这刺激就像是一辈子用柴刀砍树的人,第一次发现斧头的妙处,带给了他莫大的开启与领悟。还有杀手王的“判死剑法”。“判死剑法”也是一种空。“判死剑法”顾名思义,乃是一种致人于死地的剑法,人死了一百了,死后当然是一切都成空。一种“破碎的空”。——破碎虚空。萧浪在同一天内见识到“混沌虚空”与“破碎虚空”的精义,其助益之大,简直难以想象。这也是他之所以要藉着一日一夜的狂奔,来冷静消化脑海中波涛汹涌之武学道理的缘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经过这一日一夜的苦思所得,使他终于如脱胎换骨般重新开始,奠定日后名列“神级武学”这个武林中最高殿堂的一代宗师地位。不知过了多久,草丛中传来萧浪的喃喃自语道:“三大刀客只有神刀老人一人开宗立派,最是好找,就从他开始好了,也让他知道,儿子的刀法,绝不会比老子来得逊色!”星空无语,星不迷人人自迷。口口口口口口月落日升。日正当中之时,一辆载满禾草的骡车缓缓从地乎线上的尽头驶来。驾车的是一名头戴斗笠的中年庄稼汉。行到路中央,那名庄稼汉忽然扬声开口道:“年轻人,到了喔!”“呼”一声,一人自骡车上的禾草堆中飞纵而出,飘然落地。此人虽是自草堆中钻出,但身上水蓝色的长袍却是干干净净,尘埃不沾,一张俊美得过份的脸上是神清气爽,有如冠玉。庄稼汉一指路边道:“由这里一直下去,便是大兴城了。”萧浪露出阳光般灿烂开朗的笑容道:“谢了,大叔,还有你的便车。”庄稼汉摇头道:“何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挥鞭赶起骡车,再往前去,绝尘不见。萧浪喃喃自语道:“像这样乎实谈朴的便是世叔所一直响往的了,但对我而言却不啻是一种苦刑,或许真的是人各有志吧!”说罢展开身法,果然不到片刻,大兴城出现在地平远处。神刀老人的神刀门便在城内了。萧浪进入大兴城,城内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极为热闹。神刀门在大兴城内似乎享有极高的声名,萧浪根本没花什么功夫,便找到了神刀门座落所在,极其豪华的大宅。两扇大门虚掩,宅外竟异乎寻常的无一人看守。萧浪刚来到门口,一声急促而微弱的惨呼从宅内传来,若非像萧很这样耳目高明之辈,绝难听见。萧浪为之愕然,想也不想,拍开大门,奔入宅内。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萧浪环目四顾,立时头皮发麻,背脊生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练武厅前梭七八竖的尸体,姿态各异,但都双目睁大,表情惊恐,死不瞑目。瞧众人身上的衣物兵器,应均是神刀门的门徒无疑。萧浪迅速的检视了几名死尸,发现身上均无外伤,这些人都是被人以重手法一招击毙,出手之人功力霸道狠辣,萧浪自问尚比之不如。萧浪正欲再作详细的观察时,内院传来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萧浪无暇再理会这些人为何丧命,全速赶往声音传来之处。来到内院时,所看到的景象令他如此胆大无畏的人也为之倒抽一口凉气。“神刀老人”范百胜须俱乱,口鼻渗出血丝,随身宝刀抛在一旁,仰倒于地。一名威武高大的壮汉,一身武将打扮,右脚正踩在范百胜胸口。萧浪愕然止步,心中的惊骇自是不在言中,从他听到声响到抢入内院,其间不过几个弹指的时刻,来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范百胜彻底击败,其功力修为简直骇人听闻。范百胜显然还未死去,双目露出惊怖至极的眼神,自喉咙间发出几声痛苦的惨嘶,有如死前回鸣。原来那名高大武将足下用力,踩得范百胜的胸膛陷下几分,肋骨折裂,痛彻心肺,但又偏偏神智清醒,惨烈无比。萧浪虽对范百胜无甚好感,但也不愿眼睁睁见对方受此折磨,加上宅内众人显然都为此一声:“住手!”拔刀抢进,一招攻向高大武将背后。他知道此人身手必定高明无比,所以不敢怠慢,这一刀已用上十成力道。高大将背对萧浪,头也不回,身后披风忽然无风自扬,生起一股狂猛彪悍的气流,再听得“当!”的一声激响,萧浪刀锋竞被武将披风一荡震开。萧浪大吃一惊,还未得及变相,披风像是活了过来一样扩展开来,以铺天盖地之姿,夹带着能使人窒息的罡气,朝他卷来。萧浪猛一咬牙,红颜刀舞出数个刀影光球,人随刀走,就在披风及体的一刹那间,猛地退出三丈之外,避开了这力可开出裂石的一击。萧浪横刀胸前,额前不由自主的渗出冷汗。这人实在太可怕了。即使他的师父南宫情伤亲至,也无法背对着以隔物传功的手法,接他一刀,更不用说这名高大武将手脚不动,仅以身后被风就将他一招逼退的功力了。要不是他见机得快,刚才那一照面不死也要重伤。萧浪惊魂甫定,眼光凝结,仅有的一点惊怖之心立时又被满腔怒火给压了下去。范百胜瞳孔放大,颈子不自然的偏往一旁,呼吸断绝,显然已被来人一脚踩毙。高大武将徐徐转身,与萧浪正面对立。萧浪这才看清楚此人的庐山真面目。萧浪身子已算高挺,但这人仍比萧浪高出整整一个头,体格壮硕刚健,即使在外露的盔甲之外,仍可隐见虬结健美的肌肉。此人头顶虎头金盔,身上战甲护具,一应俱全,在头盔内露出来的五宫有如斧削而成,神态威猛,双目如电,有如三国时代的马超重生。他的气势更是萧浪乎生所仅见,有如一头盘居高峰,傲视天下的生翅猛虎。四日交接,萧浪竟无法从对方冰冷的眼神中找到一丝人类应有的感情。萧浪深吸一口气,冷冷开口道:“阁下究竟与神刀门有何仇恨?不何如此赶尽杀绝?”高大武将似是没有把萧浪的话听在耳内,先瞄了足下范百胜的尸体一眼后,才以低沉冰冷的声调道:“如此庸才,也敢自称神刀,实在死不足惜!”萧浪剑眉一沉道:“阁下难道就只为了范百胜的外号,而下此灭门辣手吗?”他被对方的手段激起天生的侠义心肠,纵是来人的武功比他只高不低,在词锋上却一点不假以颜色。高大武将至今仍是末正眼瞧过萧浪一瞥,却冷冷道:“你并非神刀门中人,何必为此出头,白白送死呢?”萧浪一愕道:“阁下怎知我并非神刀门之人?”高大武将一晒道:“你的刀法与这老鬼并非一路,招式甚至还经这老鬼精妙一些,料来这名誉符实的老鬼也教不出你这样的门徒出来。”萧浪没想到对方的眼力竞高明至此,只是背对自己接了一招,已将己身实力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对此人的了解却是几近于无,莫测高深至极。萧浪天性坚毅无比,虽然自与此人对阵以来,无一处不落在下风,但心志仍不因此动摇夷我然不惧地道:“就算在下与神刀门并无渊源,对于阁下如此凶残的手段却不能苟同,无论如何也要为此间惨死之人讨回公道。”高大武将淡淡道:“你一定要找死,我也可以成全你。”萧浪一振刀身道:“阁下还未回答在下刚才的问题?”那人显是被萧浪无畏无惧的态度引起一丝兴趣,目光来到萧浪身上省视了一会,仰天傲慢无比的道:“凡夫俗子,竟敢妄用神之威名,自该遭此天谴。”萧浪冷笑道:“如此说来,阁下竟是代天行事了?”高大武将道:“不是代天行事,而是替神办事。”萧浪沉声道:“世上焉有如此杀薛深重的神尊?”高大武将怒道:“小于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竞敢对至高无上的武神出言不逊?”萧浪讶道:“你是武神宫的人?”高大武将冷冷扫了萧浪一眼道:“小于竞也知道武神宫的存在吗?”萧浪冷叱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高大武将目中闪过森冷无比的杀机道:“小子你真的活耐烦了!”忽然闪至萧浪身前,一脚踢去。三丈之遥的距离,对他而言竟是动念既生,萧浪只觉眼前一花,来人高大威猛的身躯已近在咫尺。更可怕的还是他踢向萧浪的那一脚,看似速度极缓,移动间也不带有任何劲风且气,但萧浪却偏生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招架闪避,也会被这一脚踢个正着,脑海中更浮现出中脚后七孔溢血,骨裂肉折的惨状。萧浪大吃一惊,知道对方这一脚已夺天地之造化,更在精神上紧锁住自己的心灵,才会生出如此幻象。生死关头,萧浪猛吸一口气,刀身红芒大涨,心神同时进入寂灭空明的境界,看也不看来脚,一刀劈出。“当!”萧浪身子剧震,抛飞半空。高大武将显然没想到萧浪竟能接他一脚,微微一愕,竟然没有再下杀手,只在原地冷笑道:“竟然能接下我的“虎残脚”,小于武功不差啊!”萧浪一个斛斗落回地上,心里苦不堪言。他虽然挡下对方一脚,却被脚上霸道绝伦的气劲震得血气翻涌,整条右臂隐隐发麻,不能立时回复。他一面小心不让自己的窘状外露,一面开口道:“阁下好绝妙的脚法,不知大名如何称呼?”高大武将仰天一晒道:“念在你是将死之人,就把我的名号告知你又何妨,本人就是武神宫的“虎卫”雷去夏,见到阎罗王时千万不要报错了。”萧浪发出一阵长笑道:“在下武功虽然不及雷兄,但雷兄要杀死在下恐怕也没这么容易。”雷去夏目射奇光道:“似你这等年纪,能有如此胆识修为,实属不易,非是我没有爱才之心,只是弥出言辱及武神,却是唯一死罪,饶之不得。”萧浪失笑道:“动手吧!何来这么多废话?”雷去夏竞不动怒,只冷哼一声道:“给你先出手吧,十招之内若是不死,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萧浪微笑道:“雷兄不伯风大闪了舌吗?”雷去夏不耐道:“别叫我雷兄,以你的年纪足可做我孙儿有余,我就算不追究你目无尊长之罪,你自己也该有个限度。”萧浪讶道:“阁下到底多大年纪了?”雷去夏忽然大有感触的叹道:“我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伯不有七十好几了吧!”萧浪惊讶的张大嘴巴道:“果真如此,则前辈的先天气功实在已臻化境,才能保住容颜长青!”雷去夏一晒道:“在时间的洪流里,没有人能够成为赢家,除非能像初代武神或太史大侠般超脱世外,否则终究是难免一死。”萧浪顿首道:“前辈这话实在发人深思,在下自会谨记在心。”雷去夏冷冷道:“你接得过十扫后再说吧!”萧浪哈哈一笑,背脊挺立,神态立时变得威猛无比道:“在下早想领教武神宫的绝学了,前辈请!”雷去夏摇头道:“忘了我叫你先出手吗?”萧浪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右臂一振,看似漫不经意的一刀挥洒而出,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毫无滞碍的感觉。雷去夏噫一声,起脚便踢。他起脚的姿势更是怪异无比,有如一个破脚的人,却要勉强抬起自己残废的那一腿。偏偏这看来既跛又废的一脚,在萧浪眼中却是那么牢不可破,自己的刀招无论如何变化,也会被这一脚蹴中。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萧浪的这一刀叫作“情海茫茫”,乃是他家传多情刀法的一招绝式,其最厉害之处就是飘渺恍惚,无从捉摸,但雷去夏这一脚却仿佛未卜先知般尽破他所有后着变化,更能后发先至的在刀锋劈上对手前先踢中自己。要免去这一脚之灾,只有及时收刀。萧浪闷哼一声,劈出的一刀在半空中硬生生地顿住,然后抽身急退。雷去夏哈哈一笑道:“还有九招,加把劲啊!”萧浪冷哼道:“不劳前辈担心了!”乍退又回,身子猛地化一为五,虚实难分,五道人影各劈出一刀,全罩向雷去夏而去。雷去夏油然一笑道:“这才像样!”身子急旋,千百道脚影离体急踢,似是完全没有攻击的目标,也没有任何目的。刀光脚影短兵相接。萧浪主动之势尽丧,咬牙忍受着四面八方狂飘卷来的腿影,有如置身于威力无涛的龙卷风暴之中。自出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像如今般处于全面挨打的局面。萧浪完全丧失了对外界和时间的感觉,只能死守住灵台的一点空明,应付身旁排山倒海而来的毁灭性脚劲。风暴悠止。乱石崩云般的脚影消失无踪,雷去夏庞大的身躯仿佛由地底冒出来般在前方升起,雷霆万钧的一脚似缓实状,向他横扫而来。萧浪大喝一声,强压下体内翻腾不已的血气,红颜宝刀化作一道长虹,疾快绝伦的朝着雷去夏劈去。“砰!”的一声气劲交击。萧浪身子猛震,往后急退,“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雷去夏卓立原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萧浪退出数丈,止住脚步,忽然身子不能自主的再剧震一下,喷出一口鲜血,再退两步,脸上恢复红润道:“八招了!”雷去夏微怒道:“好,还有两招我看你怎么接得下来?”他原没太将眼前的少年看在眼里,但萧浪的强悍却超乎他想象之上,八招下来虽然占尽上风,却始终没能如愿将对方毙于脚下。但如此一来却反而将雷去夏激怒,潜运内力,誓要在下一招便将萧浪击毙。萧浪则是有苦自知。雷去夏的功力比他高出实不只一乘,刚才一轮苦撑下来,使他内外俱伤,如今能发挥的功力更不到七成。今日局面实是有死无生。他乃天生杰傲不驯的人,即使面临死亡,也仍然是一派洒脱自若的样子,摆开架势,横刀冷睇,与雷去夏一寸不让的对峙。雷去夏一对虎目忽然神光磊射,冷哼道:“小子,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接着是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把萧浪吸引过去。萧浪已运足“千斤坠”的功力,但仍然欲抗无从,被雷去夏一寸一寸的拉扯过去,在地上拖出两道深长的痕迹。萧浪心下骇然,明白若不能挣脱雷去夏有如深渊漩涡的吸力,便是死路一条。想归想,但又无计可施。雷去夏放弃招式上的对阵,而与几乎高出他一甲子的先天气功,形成这股沛莫能御的吸力,而他目前的情况伤疲交加,根本无法与之抗衡。雷去夏当然看出萧浪的情况,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两人相距只剽一尺。雷去夏举脚轻踢,虽看似毫不着力,但若被蹴个正着,保证十个萧浪都要立毙当场。就在这时,萧浪脑中闪过当日冰儿与江杰交手时的情景。体内“小虚空法”的护体气团似是突然活了起来一样的扩展开来,无数道细小的暖流延伸入他押上肢里去,失去的功力竞如气球充气般一下子恢复过来。萧浪哈哈一笑,竟然闭目垂力,任凭雷去夏一脚踢在他胸膛。“蓬!”狠辣精练的真气山洪暴发般涌入他体内,萧浪万念俱空,心神像是飞脱了躯壳般无限扩展地伸延开来,雷去夏毁灭性的脚劲有如过客般穿过他的胸口,再消失在体外的虚空之处。雷去露出首次色变的表情,叱道:“‘大虚空法’?你与冰姬是何关系?”萧浪不答,他是无法回答,他虽以新领悟的“大虚空法”硬提了雷去夏一脚,但对方的部份劲气仍然侵穴入脉,令他体内灼热难当,痛不可支,若换成别人,早就惨叫出声。雷去夏不等萧浪答话,已然杀机大盛,双目凶光闪闪的道:“既然你与冰姬有所牵连,我更不能留你活在世上。”飞起一脚,望准萧浪的太阳穴踢去。萧浪再无丝毫反抗能力,暗自一叹,闭目待死。忽然一声娇叱,似从天际传来。“住手!”雷去夏闻声一震,疾踢的右腿在半空硬生生地顿住,但余劲末消,隔空打在萧浪脸上,使得他闷哼一声,仰天而倒。雷去夏收腿喝道:“冰姬,你在哪里?”那人再发出一连串动听的娇笑声道:“我在这里,要迫我就来吧!”声音迅速远去。雷去夏猛一跺足,在地上的花岗岩留下一个寸许深的脚印,恨恨道:“胡闹!”再也不看萧浪一眼,长身而起,飞逝不见。只剩萧浪一人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OCR书城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