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忙向旁一闪,可是那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独孤略一稍动,那剑定然是向着独孤动的方向刺出一剑,独孤刚欲将身体移向相反的方向时,那柄长剑紧跟着便又刺了过来。笑魔一连刺出七剑,剑剑都是紧贴独孤的皮肤擦身而过,却并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旁边看着的公冶红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观看,却没有听到独孤的惨呼之声,不明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急忙睁目看时,见笑魔已然退开了三步,手中拎着独孤的长剑,在那里站定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独孤。公冶红禁不住心中对那笑魔大是气愤.说道:“笑魔.你既叫他独孤爷爷,就不该再叫傻小子,你既想叫他陪你练剑,就不该那么夺了他的剑来又去刺他!”笑魔道:“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你小姑娘不懂,适才他舞剑的时候,我从他的剑中悟得了剑中的无上妙谤,我一把年纪,自然不能同一个晚辈学剑,是以我头下脚上,颠倒了叫他一声爷爷,这样我就可以同他学剑了,好歹我也算是叫了他一声爷爷。现在我又站正过来,我比他大,自然我就是他爷爷,他傻小子就该陪我练剑,我老人家这样一来可是又能练剑又不丢面子,当真可以说是大占便宜,大占便宜,好买卖,好买卖,这当真是一笔好买卖。”笑魔虽疯颠簸地自说自话,公冶红听罢之后想了想,却是终于明白过来,先前的惊奇和迷惑也顿时省然。独孤道:“你自已有剑为何夺了我的剑?”笑魔道:“悟处是得处,我从你的剑上悟得了剑中妙法,这把剑自然就该归我所用,你傻小子用一把普通长剑换一把无上利剑,自然也是大占便宜的好买卖,还有甚么话说!”独孤道:“既是你非要这把剑,那就送给你,我也不要你的无上利剑,也不要同你做甚么在占便宜的好买卖;你只是痛快地让我们走路便了。”说完了拉起公冶红又向洞处走。笑魔道:“不行不行,小姑娘答应的了,要你陪我练剑,你们不能说了不算要走就走。”独孤正要说甚么,公冶红却拉着他站住了,冲笑魔说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是你得听我一句话,否则我们定然不会在这里陪你。”笑魔道:“你说我说,我听就是。”公冶红道:“你须得让我们两人住在这石床上,待得他的伤好了才同你练剑。”笑魔道:“这……这恐怕不大吉利……”公冶红道:“那我们走了,谁爱在这一个野洞之中受罪陪你!”笑魔道:“罢了,罢了,我老人家就成全了你们小两口给你仍看门是了!”公冶红得意之极。独孤道:“可是我还是要走。”公冶红道:“你可是答应好了跟着我的。”独孤道:“我并没有说要同你一辈子待在一起的。”公冶红泪水顿时流了下来,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良久方道:“我不勉强你,你只要同我在一起待上一个月,那时若是你还想走,我定然不再留你。”说完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笑魔本欲出手拦住她,惟恐她走了独孤会不陪他练剑,但听了两人适才的对话,好似是这个傻小子并不爱同这个天仙一般的小姑娘待在一起,一时间把他搞得糊涂了,只一犹豫,公冶红已然走了出去。这二十余日中,公冶红仍是对独孤极尽温存,夜间也还是同独孤一起睡在那块方石上,但是不知道为甚么,却再也没有两人初次睡在春宫床上之时独孤的那般激动和难以自制了。夜里,每当公冶红被情欲所激动起来抱住独孤的时候,独孤就默声不响地下了石床,在地上来回走动着。公冶红就会慢慢地平息下来,伤心地悄悄流泪。她看到独孤好似在思索着甚么问题。独孤除了日间同剑魔练剑,有时夜间会突然惊醒,起来拿起那柄重剑挥动几下,然后悄悄地盘膝石床上练功。他的力量在一天一天地增强,公冶红先前每天只需去抓一次甲鱼,到后来不得不去抓两次,再到后来,几乎是每天抓三次了,因为独孤的伤口已经全好了,劲力也大得出奇,不知是因为吃甲鱼还是因为练剑。独孤已经可以挥动那柄重剑进退趋避,虽不及用青钢剑时灵敏,却也不似初时那般笨拙。这日午后,独孤、笑魔在草地上练剑。公冶红在旁边烧甲鱼,一面向两人看着。笑魔这时忽然跃了起来,连挽三朵刨花向独孤的头上罩了下去。独孤见笑魔的剑式精妙之极,无论他向任何一个方向闪避,势必都是自行撞到笑魔的剑上,当此千钩一发之际,公治红在旁已是惊呼出声,独孤突然将玄铁重剑向笑魔的剑花中刺了进去。但听得“哗”地一响,笑魔的那柄长剑断成了无数的碎片,向四面飞了开去,笑魔则向后跃了足有两丈余,才没有被断剑的碎片划到。笑魔吃惊地看着地上的断剑,哈地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呜吗地哭了起来,慢慢地伏在地上,一片一片地捡着那些剑片。公冶红呆住了。独孤见到笑魔如此悲伤,心下实在不忍,慢慢走到笑魔跟前,把玄铁重剑递过去,轻声说道:“前辈,这把剑还给你罢,这确实是一把无上宝剑,你用这把宝剑定然能胜那剑魔了。”笑魔仍是那么一片一片地捡着断剑,但是却止住了哭泣。独孤道:“大巧不工,这把剑练好了,定然能够天下无敌,根本再不用学练任何的剑式剑法,前辈胜那剑魔有望,雪耻在即,何必这么难过?”笑魔猛地拾起头来向独孤唾了一口道:“你削断了我的剑就臭美么?你傻小子知道什么,那剑魔的招式高出我十倍二十倍;高出你一百倍一千倍,你道用这么一把破剑就能胜他么?”说完了竟是又吗呜地哭了起来,显是伤心已极。独孤心下懊悔之极,看到笑魔这二十几日来那一副胜算在握的笑脸被自己在倾刻之间就给变成了这么一副极为伤心的模样,他的心下也立时变得极为难过。但刚才若不是他用玄铁重刨搅碎了笑魔的长刨,此刻只怕是他已然横尸当场了。公冶红见到两人都是那般的难过.禁不住有些好笑,忽然灵机一动,朗声说道:“你们两个都不用那般的难过,我有一个办法,管叫你们两人都高兴。”笑魔斜了她一眼道:“有甚么高兴?这辈子我是胜不了那剑魔了!”说完了反倒哭得更加伤心了。独孤想了想,等自己到了笑魔的那般处境是一番甚么光景,这么一想,顿感极为酸楚,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公冶红走过来,道:“你用不着这么伤心。”独孤道:“我为他伤心。”公冶红道:“为他伤心?”独孤道:“一个人一生想做一件事,到得后来年龄也老了,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却忽然发现这件事他做不成了,这件事不是太令人伤心了么?”公冶红听了,不知为甚么,竟是忍不住咯地一声笑了出来。笑魔和独孤都止住了哭泣抢起头来看着她。公冶红道:“你们两人都不用难过,我说过我有一个办法,管叫你们两人都高兴,你们不想听听么?”笑魔道:“除非是有法子胜那剑魔。”公冶红道:“正是。”笑魔顿时来了精神,但随即又变得极为沮丧,道:“没有用的,我自己知道,若是我用剑不成,别的自然也不成……独孤亦是不以为然。他看到这个老人大过可怜,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公冶红拿他开心。两人现下已无性命之优,因此独孤再不愿公冶红欺骗这个痴心的老人。不料公冶红竟是极为认真的,看到两人对她的主意都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她竟是有些生气了,涨红了脸道:“你们都不爱听么?那我就不说了,你们两个都去哭好了!”独孤见了,知道她这次定然不会是胡说的法了,说不走她真有甚么办法能让那老人高兴起来,便道:“好罢,我听着,你说罢,甚么法子?”笑魔亦是神情专注地看着公冶红,显然独孤的神态也影响到了他。公冶红中欲再卖一下关子,但她一见了独孤的神情便只想着把甚么都说出来,再也没有了别的心思。公冶红道:“笑魔,你何不收了他做徒儿,这样,你把你的功夫传他,他再把你的功夫光大一番,一但他胜了那剑魔,岂不是比之你胜了那剑魔要光彩么?”不料笑魔却撇了撇嘴道:“他胜了便是他胜了,又不是我胜了,我有甚么光彩,还不是这辈子胜不了他?”独孤料不到公冶红是这么一个主意,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公冶红道:“你的徒儿若能胜他,岂不是证明你比他要高明许多么?那自然比之你胜了他要更加光形。”笑魔道:“当真么?”公冶红道:“自然是真的。你胜他只证明你的武功比他略强一些,若是你的徒儿胜了他,则不但你的武功不但比他强,也比他的好,而且证明了你的武功有了传人,还证明你比他更聪明,比他会教徒弟,那岂不是更光彩?”笑魔道:“妙妙,妙极。这当真是一个好主意、那么傻小于,你快侠跪下磕头,我就收了你做徒儿罢,这当真是妙不可言,怎么我以前没有想到收个徒儿胜了他!”笑魔说着竟是在地上翻起了筋斗。独孤仍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认笑魔为师。笑魔翻了筋斗见独孤仍是站在那里,并不跪下磕头,禁不住大是奇怪,歪着头问道:“怎么你还不快快跪下磕头,你不相信么?我当真答应了你做徒儿,快磕头罢!”独孤终于道:“我帮你胜那剑魔是可以的,却不能拜你为师。”笑魔大是奇怪,道:“你当真是傻不可言。我笑魔的武功虽说是差了点,内功却是天下无双,有多少人跪下求我,我都没有答应,你为甚么却要把这么好的事情给丢了?”独孤道:“我若是拜了你为师父,不但学你的功夫,亦要学你的为人,我可不想象你那样疯疯颠颠的缠夹不清。”公冶红听了,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下笑魔非要杀了独孤不可,可是她却征住了。笑魔忽然站住了,看着独孤,半响不语,然手摇手说道:“好好.我只教你功夫,只教你功夫,定然不去管你,不过你得好好练功,为我胜了那剑魔;跪下磕头罢。”独孤道:“我学你功夫,为你报仇,咱们两不相欠,我也用不着给你磕头了。”笑魔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独孤略略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地起身来。这一下独孤与公冶红都怔住了。笑魔的动作快捷之极,待得独孤想要躲避之时,笑魔已然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偏要让他欠我的。”独孤急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笑魔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我已磕还你,现下我们还是两不相欠,你可不能强迫我做甚么事情。”公冶红盯着独孤,听了他的话,心中略有触动,陷入了沉思。笑魔听罢独孤的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还是欠我的.你这几个头就算是拜师之礼,你就算是再磕上一千个头一万个头也是应该的,而我给你磕的这几个头却是不该,那你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了!”独孤一想,确实不错,脸上禁不住现出一丝极为痛楚的神情来。笑魔道:“傻小子,我看你练起剑来聪明绝顶,只怕是比那剑魔尚要聪明一些,但做起事来却呆头呆脑,只怕是今后要多跟师父学着点儿。”公冶红一直盯看着独孤。独孤默默地坐下身来,望着瀑布发呆。笑魔定到独孤身边,亦是坐了下来,说道:“徒儿,这剑么,看来我是教不得你了,这把玄铁重剑就算是师父送给你的见面礼罢,你悟得的剑招虽说是有些傻头傻脑不够灵便,只怕是那剑魔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只是你的内力太也差劲之极,得学学我的无上宝功自然神功,方能够使动了这把重剑。”笑魔说完了竟是贴耳同独孤嘀咕起来,一边斜眼向公冶红看着。可是公冶红好似一直在想着心事,并没有留意他的甚么无上宝功。猛然笑魔跳了起来,叫道:“糊了,糊了!”公冶红一看,甲鱼果然烤得糊了。那边独孤听了笑魔的一番耳语,却顿时惊得呆了,好似是听到了极为神奇的事情,浑没听了无上宝功的惊喜之色。笑魔笑眯眯地问道:“傻徒儿,听得明白了没有?”独孤点了点头。笑魔道:“那么现在就开始练功罢!”说完了猛然在地上旋转起来。独孤则依照笑魔所说,伸开手脚,仰躺在地上。笑魔绕着独孤开始旋转.口中不停地在唱着什么,唱着唱着周身好似被镀上了一层银光一般的蒸腾起一团白雾,那白雾裹着他穿来插去的继续围着独孤绕行,笑魔口中的歌仍是不间断地唱着。独孤躺在地上,初时动也不动,可是随着笑魔的旋转他的手臂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笑魔愈转愈快,到得后来,好似是在空中飘行一般,只见一团白影在空中飞快地盘旋着,而独孤这时不但手臂颤动.脚也跟着颤动起来。猛然间独孤从地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双脚轮换地在地上踏动着,眼紧闭,眉深锁,两手互握。笑魔则转得愈加快了,同时也不停地出掌向独孤身上拍击,口中的歌声这时变做了一声低沉之极的长鸣。公冶红看得心惊肉眺,却又不敢出声,但见笑魔每招出一掌,便带出一团白雾向独孤身上扑击,一共拍出了一百零八掌。突然间两人都顿住了。又是突然之间两人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响亮之极,远处的白马听到了笑声大声嘶鸣相和,却在倾刻间就被两人的笑声压了下去。公冶红极为担心地看着独孤,不知笑魔到底在他身上搞了一些甚么古怪。突然之间,两人又是同时止住了笑,笑魔张口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睁目瞪视着独孤,独孤则仍旧闭着眼,慢慢地仰身躺倒在地上了。笑魔转身向公冶红走了过来话也不说拿起烤糊的甲鱼就大口吃了起来。公冶红站起身来欲要过去查看端倪,却被笑魔止住了,笑魔道:“他大睡四个时辰,自然就会醒来,你过去一碰他,那可就前功尽弃,他的小命也得搭上。”公冶红听了吓得立时站住,当真的不敢走过去看了,但仍是眼巴巴地向独孤望着,只盼他动一动,不要出甚么意外才好。笑魔道:“这傻小子大有机缘,一点就透,我这自然神功也算是找到传人了,若不是你提醒,我仍是忘了我师父叫我给这自然神功找个传人来着!”公冶红道:“这功夫就叫自然神功么?我看装神弄鬼又哭又笑的没甚么希奇.若是女孩子学这功夫可要难看死了。”笑魔道:“不然不然。这门神功见效神速,百日之间可功行圆满.而且临敌之际内力随失随得,天地万物皆为我用,确是千百年,一门天上神功,只是伯这傻小子练不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高不可攀;追无可追的境界。”公冶红听他胡说八道一番,一时间忘了担忧躺在那里的独孤,跟着问道:“为什么他练不到那甚么追无可追的境界?”笑魔道:“这门功夫传起来用不上一个时辰,练起来也进境神速,只是练到甚么程度面得看那每个人的造化了,若是聪明人练了,自然会练到登峰造极;就象我现在的样子,但这傻小子傻得可以,只怕是只能练到七成八成了。”公冶红道:“只伯是你们这门神功到了他这里要前元古人后无来者了,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追无可迫的境界?”笑魔尚未答话,突然停住不动,竖门起耳朵听了听,忽然愁眉苦脸地道:“只怕是这傻小子要倒霉,我听到有人来啦!”公冶红听了亦是一惊,但她侧耳听了半天,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除了瀑布的哗哗声就是风的呼呼声,再就是虫鸣声。笑魔站起来,在地上团团地转了一圈儿,可是仍然没有甚么办法好想,最后拿眼盯在了公冶红的身上。公治红道:“你刚才还说你的内功天下无敌,怎么现在却伯起人来了!”笑魔道:“你不知道,来的这个人可是……可是太也不好对付,他的功力不见得就能胜得了我,可是……”又在地上团团地转了起来,公冶红道:“我们把独孤弄到洞中去。不见这个来人便了,你又何必这么害怕?”笑魔道:“不行不行,第一,现在谁也不能碰我的傻徒儿,若能碰时,我早就带上他走了,我才不爱见这个老毒物。第二,这老事物是听了我的笑声才赶来的,我无论躲在什么地方,他势必能找得到我。这却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公冶红道:“那也没有甚么大不了,我们就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碰一下他就是了,反正只有四个时辰,到天黑时他也就该醒转来了。”两人正自说着,猛听得草丛传来一阵阵习习翠翠的响声,紧接着又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腥臭之气。笑魔猛然从地上眺了起来,叫道:“果然是这老毒物到了,这卸如何是好……”说话间拔腿就后山石后跑,想要进山洞,可是刚跑得几步就又跃了回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盯视着草丛之中。公冶红亦是的了起来,但她瞬即就明白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急忙跃到了独孤跟前,向笑魔招手道:“快过来!”一面伸手人怀,掏出了一包药粉,飞快地洒在独孤身周两丈方圆之内。她刚刚布置停当,草丛中就钻出了数十条黑色和绿色相间的毒蛇。飞快地向前爬动着。笑魔已是惊叫起来,一跳一跳地逃避着毒蛇,但毒蛇愈来疯多,他的处境亦是愈来愈凶险。那群毒蛇爬到公冶红洒下药粉的地方不再向前爬动了,瞬即开始沿着药粉绕道而行。笑魔见了,三跳两眺就跳进了公冶红布下的圈子,落进了圈子之后嘴唇仍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看得出来,笑魔实在是怕极了这些毒蛇。公冶红亦是有些神色紧张地看着那些毒蛇,她见那些毒蛇一直在沿着她洒下的药粉绕行,并没一条毒蛇站进圈来,脸色略略地缓和下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虽赶惯了毒蛇,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黑绿条纹的毒蛇,她实在是不知道她的药粉对这些毒蛇到底能不能起作用。看到那些毒蛇并没有冒犯她的药粉,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担忧独孤更胜于担忧自己。猛然间空中传来一声怪异之极的鸣叫,公冶红拾头看时,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公冶红听到空中传到鸣叫之声,立时抬头看去,但见空中有四只巨大的猛禽在空中盘旋着,眼睛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明亮之极的向下盯视着。这四头猛禽都是通体白色,翅膀伸开足有丈余长短,利爪粗壮有力,有两只巨禽的爪中竟是抓着一条四尺长的毒蛇,在那里缠绕扭曲着。更为骇人的是,这四只巨禽的头都是虎头,虽然嘴仍是弯弯的,粗短带尖钩,但它们的头脸却都是圆圆的,加上一对明亮之极的眼睛,活生生是一头白色的老虎一般,却不知为何却在空中飞着。公冶红只看得汗毛直竖,转头问笑魔道:“这是些甚么怪物?”笑魔道:“这些都是虎头雕。”看来笑魔只是畏惧毒蛇,对这些怪物倒并不是十分的畏惧,因此公冶红一问出来,他顺口就答了出来。公冶红见笑魔已然平静下来,又问道:“怎么世间会有这等怪物?”笑魔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世间有了老毒物,自然也该为他预备下这等怪物,否则便没有人会怕那者毒物了。”公冶红道:“我看你是怕极了那老毒物,他到底是谁?”笑魔道:“他么,他根本就不是人。”猛听得一阵刺耳之极的尖笑之声响了起来,那笑声有如金属互击,刺耳之极,好似用断剑在破釜上刮削一般。那边笑声才起,这边笑魔亦是跟着仰天长笑起来,顿时公冶红又听到了有好象长剑被折断的声音。两边的笑声都是刺耳难听之极,单单是一种已然足以令人晕感,两种加在一起,更是骏人听闻之极。那些地上的毒蛇都仰起了头,吐着信子,急速地伸缩着头,好似对这样的笑声也实在是有些禁受不起一般。公冶红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始立不稳,立时就摔了下去,刚好就要摔到独孤身上的时候,猛然一股大力袭来,顿时将她横着托了起来,紧接着两个棉球样的物事塞入了她的耳内。总算笑魔还没有糊涂到家,他塞好了公冶红的耳朵之后,立即两手伏地,仰头更加疯狂地大笑起来,其状如疯虎,踞岩吼渊一般。公冶红耳朵塞了起来,笑声虽然仍是阵阵冲入耳内,但已然不若先前那般的令入五脏翻腾,难以禁受,她好奇地盯着笑魔看着。那边的来人仍是没有露面,但笑声仍是滔滔不绝地传来。公冶红已然感到头上一阵阵的震荡,好似千军万马正在奔来一般。空中的虎头雕亦是越旋越低,已在伺机向地下的两人扑击。公冶红急忙抽出了短笛在手中。同时扣了几枚蝎尾针在手里。笑魔的四肢开始变得僵直,双脚用力地蹬在地上,两手则深深地陷入了草地之中。他的笑声开始发出野兽似的嚎吼。对方的笑声之中夹带着凄厉的雕鸣,那些虎头雕听了,同时向下扑击下来。公冶红把几枚蝎尾针同时向那最先扑击下来的虎头雕射去,那雕竟是发出了婴儿一般的啼声又返回天空去了。其余的三只虎头雕一时间也畏惧地鸣叫着,都似婴儿啼哭一般,听之令人发毛倒竖,但却再也没有向下扑击。公冶红虽为一帮之主,却也没有见过等场面。一时间也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神色紧张地盯视那些虎头雕,再也顾不得笑魔的种种奇姿怪态了。突然之间,公冶红听到几声怪异的人语之声,好似在笑声之中有人在轻轻地说话一般,她禁不住大为奇怪,看那笑魔时,见他已然裹在一团白雾之中,就如适才传授独孤功法时一样,只是现下他是四肢深陷土中,不似适才那般的游走旋转。公冶红此时方始明白,原来适才笑魔为独孤传功授功之时,几乎是耗尽了内力。这么看来他的内功当真是如他所说,随失随得的。空中的虎头雕不知何时已经又高高地飞了起来。笑魔的吼声和人语之声仍是不绝地传来,那些虎头雕似是对笑魔的人语之声极为畏惧,高高地在空中盘旋着,却再也没有向下扑击,显然它们的主人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它们,使它们再下来攻击了。那只受伤的虎头雕一面盘旋一面如婴儿一般地啼哭着,突然从空中栽了下来,径向独孤身上落下去。笑魔正自仰头踞地狂笑着。猛然跃起身来,一掌向那头负伤下坠的虎头雕拍了过去,那雕被他的掌力击得斜斜地飞出有三丈多远,摔到了地上再也不动了。突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雕儿,唉呀,雕儿!”声音惨厉,好似是受了重击一般。笑魔站稳了,呼呼地喘着粗气,与给冶红两人一同向发声之处瞧了过去。只见树丛之中跑出了一个紫衣女子,身形婀娜,容貌高贵俊美,却在紫衣上扎了一条锻金的赤色腰带,挟弯弓,带壶箭,足穿马靴,快步从树丛中跑出来一直向那地上的白雕跑了过去。公冶红禁不住吃了一惊,料不到笑魔所说的非人非兽的老毒物竟会是这么一位俊美之极的年轻女子。笑魔亦是看得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紫衣带弓女子、良久又回头看看公冶红,然后再转回头去看那带弓的女子。那女子一扑到白雕跟前,立即着手施救。公冶红却轻轻地皱起眉头,因为她知道凡中了她的蝎尾针,若没有她的解药,半个时辰之内定死无疑,而那虎头雕恰恰是在中了她的蝎尾针之后飞到高空去了,直到支持不住随时候才坠了下来,那么蝎毒定然早巳攻到了那自雕的心脏,只怕是神仙来了,也定然无法解救,何况那白雕坠落之中又中了笑魔的一掌,果然那紫衣女子一阵忙乱之后,终于泪水滂沱地抬起头来,看了公冶红与笑魔一眼.回头向草丛树后叫道:“爸爸,雕儿它已经死了。”笑魔的一张丑脸不知是甚么表情,但眼中却明显地流露出一丝惧意来,紧张地盯着紫衣女子呼叫的方向。公冶红立时明白过来,知道真正的老毒物就要出场了,也是神情紧张地张目看着。但草丛树后并没有走出甚么人,更没有走出任何的动物,一阵风吹过,草丛之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一切都显得愈加静了。公冶红大是奇怪,禁不住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笑魔一眼,可是这一看不打紧,她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笑魔两眼惊恐地张着,脸上的肌肉也一抖一抖地,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公冶红又回头来向草丛之中看过去。猛然之间她张大了嘴,好似呼吸都在这一瞬之间停止了。但见那紫衣女子呼叫的那片草丛,竟是慢慢地掀起来,好似是一只巨兽一般地从地上站起来一个满身绿草的巨人。公冶红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可怕的敌人早就在他们近前了,她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勉强镇定住自己,仔细看那满身绿草的巨人时,见那巨人的四肢粗大无比,一个头颅也大得异乎寻常,不但绿草长得浑身上下,甚至一张脸也被绿草覆盖了,看不出到底是甚么颜色,只露出一双眼睛灵活但又明亮地向公冶红看着,好似这世界上只剩了她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其它的事物。公冶红几乎僵在了那里。笑魔紧盯着那绿色的怪物,大是奇怪他何以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顺着那怪物的目光看过去,眼光终于落到了公冶红的脸上,他好似是明白了甚么,嘴唇哺动了半晌却甚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紫衣女子亦是回过头来看了公冶红一眼,眼中似是满怀忧虑,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流露出对她的敌意来。公冶红看了那紫衣女子一眼,心想她定然不知那白雕身上的蝎尾针是自己所发,若知道她便不会对自己没有敌意了。那个绿衣的怪物立起身来,缓慢面又笨重地向前走了过来,眼睛仍是紧紧地盯在公冶红身上,一瞬也没有离开。紫衣女子见到他看也没看白雕,显然极为不满,忍不住嘟起了小嘴,又嚎了一声:“爸爸,雕儿死了。”绿色怪物好似现在才听到那女子的话声,侵吞吞地走过去。弯腰看了看白雕,又猛地抬起头来将目光盯在公治红的脸上,兴奋地问道:“这蝎尾针是你的么?”公冶红料不到他只一眼间就认出自己的独门暗器,并且不是沮丧,也不是充满敌意,而是这般兴奋地问着自己,她看了眼笑魔,在她与笑魔两人中间她没有任何否认的理由,况且她也不想否认。公冶红道:“是我的。”绿衣怪物更是兴奋,一双亮眼紧紧地盯着公冶红道:“这么说来你就是鸣风庄的公冶红帮主了?”公冶红又是一惊,尚自没有回答,笑魔也立时转回头来看着她,眼光中充满了好奇与兴奋。公冶红虽是二十余日来与笑魔朝夕相伴,但她并没有向笑魔透露自己的身份,笑魔也万万不会想到这个每日里缠在独孤身边,象个野丫头一样天天下潭抓鱼的入竟是堂堂的鸣风帮帮主,有第一美女之称的公冶红。公冶红又点了点头道:“我是公冶红。”她表面上乎静地点着头,回答着绿衣怪物的问话,心中却是快速地盘算着.不知这绿色的怪物何以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这对于自己及独孤来说是到底是祸是福。绿衣怪物低头看了看那些绕行的毒蛇,轻声说道:“我道是这老怪物功夫大长了,能够百毒不侵,却原来有了公冶红帮主在这里相助,难怪这些可爱的虫儿今日都这么听话,不去咬这老怪物了。”笑魔道:“欧阳明,有本事你就脱下毒衣我们再对上二百掌看看,是谁的功夫更硬一些。”公冶红这才知道绿衣怪物叫欧阳明。听到这个名字,她禁不住怔了一征,觉得这名字甚为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了。欧阳明道:“这身衣服么,我自然是会脱下来的,但不会是因为你脱下来,你这辈子只怕是没福分看见我……我的真面目了。”说完了那对明亮之极的眼睛又向公冶红瞟了一瞟。笑魔道:“我老人家若不看到你老毒物的真面目,是不会撒手归西的,你听仔细了。”欧阳明道:“咦,奇怪奇怪,莫非那剑老儿又教训了你一顿么?怎么你改了口了,不说非要胜了他才得螟目的话了!?”笑魔低头看了一眼独孤道:“我胜他自然是要胜他的,不过他一把年纪,我若亲自去胜了他,料得他定然会认得我把他靠得老了才去胜他,那样胜了他也不会服我.我要用别的办法来胜他,那才叫风光,大大地风光!”不料笑魔适才那一眼立时使欧阳明和那紫衣女子注意到了地上躺着的独孤。欧阳明盯着地上的独孤看了一眼道:“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儿么?我知道了,你是想要你的徒儿去胜那剑老儿的,这是谁教给你的?料你那一副脑子里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说完又转目向公冶红看了一眼。公冶红却暗暗地焦急起来,心道:“看来这个怪物不但怪得可以,脑子却也聪明得很呢,今番只怕是麻烦大了。”笑魔一向笨拙,但却自认极是聪明,这时听了欧阳明的一句话,脑中电光石火般地一闪,当真变得聪明起来,问道:“你是知道我在这里的.一直在旁隐着,只待我给徒儿授功的时候便出来找我的晦气,是也不是?”欧阳明那双眼亮的眼睛盯住笑魔看了看便又移了开去,仍是盯在地下的独孤身上,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知道你给徒儿授功才来到这的不假,却不是一直等在附近的,我是为了赶赴那黄老儿的约会路过此间,正好听到了你授徒之时的笑声,别要怪我处心积虑,你只能怪自己的命罢。”笑魔道:“你认定你必能胜我么?”欧阳明道:“你我,再加上剑老儿和黄老儿。功夫本在仲伯之间,若是你授徒之后我仍然胜不了你,那岂不是枉为老毒物了么?”公治红见那欧阳明虽是以草为衣,怪异之极,但显然这次只是为了寻那笑魔的晦气,好似并无伤害独孤与自己之意.禁不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为笑魔担忧起来,笑魔为独孤授功时她是看到的,不但浑身蒸腾着一层白气,兼且大汗淋漓,显然消耗甚巨,若是他们原在伯仲之间,那么可以断定,现下笑魔定然不是那欧阳明的对手,公冶红正自这样想着,突见欧阳明俯身拾起一条毒蛇拴着蛇尾.挥手便向独孤身上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