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见两人守在窗口,显然窗子是不能走了,便夺路向楼梯上跑了过去。公冶红一声轻啸,那蒙面人又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独孤定睛看时,楼梯上并肩走上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个个手持长剑,身穿紫衣,正是鸣风四香。蒙面人立时被香姑、公治红和鸣风四香六人围在当中。但那蒙面人虽然被围却并不惊慌,一柄长剑使开,虽然不能直时突围出去,但六个女子却是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不得。狼孤见六个女子并无危险,也就放下心来并不急于出手。他若无其事地把眼光向那些看客之中扫过去,见那些人大多已然吓得缩成一团,更有的人已然钻入桌下去了。但他凭着一种敏锐的直觉,已然觉出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因此他就更加不能轻易出手。他的这敏锐的直觉是那日在山坡上中了十香酥心散之后,从绿色的巨蛇那里学来的。那绿色的毒蛇竟然能够感觉列他身上的杀气。而现在,他亦从那双他并没有看到的眼睛中感觉到了杀气。蒙面人的剑法当真是高明之极,那六人的五柄长剑非但奈何不了他,他更于防守之际频出怪招,把香姑及公冶红逼得连连倒退。香姑见六人仍是战不下那蒙面人,心下一急,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猛然之间连刺三剑,剑剑直通那蒙面人要害,脚下更是连连闪动,飞快地进退趋避,更在剑招之中双腿连踢,顿时之间形势立时逆转,蒙面人连遇险招;终至肩上中了春香的一剑。蒙面人一见俊俏的公子轻功如此佳妙,已然知道今日定然凶多吉少,再也顾不得能不能够伤害到公冶红。一柄长剑忽然之间亦是变得凌厉万分,并发出哧啄的声响,秋香手中的长剑与那蒙面人的长剑一交,那蒙面人长剑过处、竞将秋香的长剑斩为两截,当的一声掉在地上。香姑的一柄长剑却仍是凌厉之极地攻向那蒙面人,尽数接下了攻向公冶红、秋香的招数。蒙面人见香姑的招式高妙之极、虽是内力不足,不能把那招式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但是已然十分惊人了。再斗数招,秋香一脚踢翻了那正中的饭桌,空碗四下散去,顿时都跌得粉碎,楼板之上立时立足维艰。六位女子尚足以支持,毕竟她们人多,且是围攻一人,脚下自然不必太多移动。香姑见了此番情景,也是两足如钉在地板上一般牢牢不动。但那蒙面人卸不得不闪避腾跃,片刻之间双脚分别踏在那碗碎片上,虽是并没有将脚划破,但脚下一滑、却是臂上又中了香姑一剑。那蒙面人连中两剑,又是这般艰难,知道依靠自己一人之力定然脱身不得,忽然放声长啸起来。这边啸声才起,那边立时便有啸声相和。这一下,不但在场的六位女子吃惊,连在旁一直袖手观战的独孤也是吃了一惊。那边啸声才起不到片刻,立时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干人快步地跑上楼来。当先一人是个彪形大汉,满脸棕色胡须,手中提着一柄极宽的似剑也似刀的兵刃。说是刀的话,那刀两面有刃口。说是剑的话,那剑又太宽太重,看上去足有三十余斤的样子。大汉后面跟着六七人,都是与蒙面人一样的装束,手持利刃,立时从后面将六位女子围住了。这些新来的人不似第一个蒙面人那般把大半个脸遮住了,因此从他们的长相上看,这些人确是金人无疑。那大汉将巨剑一挥,立时把冬香与夏香的剑削断了。六位女子立时停了下来,怒目瞪视着那位棕胡子的大汉。那大汉点了点头,冷声说道:“都带回去!”香姑道:“且慢。”众人都向她看过去,那大汉更是不屑地一撇嘴,上下打量了香姑一眼道:“怎么,你有话说?”香姑:“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去?”那大汉道:“四王府,去了你就知道了。”香姑道:“我们要是不去呢?”那大汉道:“死。”香姑道:“可是我不想死。”那大汉道:“你又不去四王府,又不想死,那你想怎么着?”香姑道:“我想试试你的功夫,我不相信你的功夫会象你的嗓门这么好。”那大汉一鄂,随即一张脸涨得成了紫色,巨剑一挥道:“你污蔑我便是污蔑我师父,污蔑我师父,便是污蔑大金国,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说着便挥剑斩了过来。香姑见那大汉的巨剑实在是太过沉重,哪敢硬接,只好轻轻巧巧地跃开了同大汉游斗。但那大汉不但力大剑沉,兼且内力深厚之极,根本不管地上的碎瓷破碗,只一路大踏步地行过去,那些碗碴瓷片立时都在他的脚下成了粉末儿。鸣风四香见了这等声势,哪里还敢动手,都吓得躲在了一边再也不敢言声。公冶红一见香姑马上就要落败,从春香手中抢过长剑就刺了出去,但被那大汉的巨剑轻轻一碰就立时断为两截。这边观战的客人中一开始都吓得躲了起来,现在听说来了大金国的高手与汉人的少年书生相斗,竟都是大着胆子伸长了脖子观看,再也没有胆怯之心,都是盼着香姑取胜。北方沦为金人铁蹄之下,汉人气苦已久,每见金人过街,必垂手恭立街边。汉人纵是忍气吞声,但时日一久,积愤日深。今日见竟然有个少年后生大胆与金国的大高手相斗,心下先已十分兴奋,只盼那后生能一剑将那金人刺穿了,来个十足痛快的。但只斗了片刻,便已然明白,那少年后生绝不是那金人的对手,禁不住都是叹息出声。那边金人正自为那大汉喝彩,见到这面汉人叹息,都是怒目而视。眼看着,场上已经不单单是武功高手之间的比武较艺,而是汉人和金人之间的赌气争胜了。公冶红见香姑已然汗水淋漓,仍在苦战,手中断剑一挥,又攻了上去。那蒙面人见了,伸剑一挡,把公冶红拦住了。这边众人已然开始喝骂那蒙面人,那个棕须大汉听了,猛然停剑跃了开去。对那些手下人道:“把这四个女子带到四王府,这两个小子我就用来祭剑。”那蒙面人上前,好似欲说甚么,没料到那大汉冲他一摆手道:“你也去!”那蒙面人却站住了没有动。那大汉道:“汉人就没有一个象样的英雄;我今天用我师父赠我的这把剑杀了你们两个小子,算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们记住了,我师父是大金国的第一高手,你们汉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这时楼梯上脚步声响,一人接口道:“还用提起师父干什么,跟这些毛孩子也用提师父么,我们师兄弟走遍了这黄河沿岸,也没见得到象个人样儿的。”说着话从楼梯上又走上来一人。这人长得更加高大,看上去比先前这个彪形大汉要高出足有半个头。众人虽是气愤,见了这两人的声势,也只好闭口不言。那棕须大汉将巨剑向香姑及公冶红一指道:“你们两个自行了断罢!”香姑这时也没了主意,只是手提长剑,愤怒地瞪视着那个金人。公冶红亦是异常气愤,胸脯起伏不停。这时那个蒙面人走向前去,一下子跪在了那个大汉面前道:“彪爷,把这个小子送给我罢,我需要他,只要你把他送给了我,你要我干甚么都行。”说着用手指了指公冶红。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惊讶得张大嘴,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大汉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有何难,就把他送给你。”说完了快如闪电一般地出手,将公冶红及香姑的穴道给点了。香姑万没料到那大汉的动作竟会如此迅捷,会在长笑之际突然出手,竟然一下子被点中了。那蒙面人给大汉磕了三个头,正欲回头去拉公冶红时,忽听得一个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冰冷而响亮地传来。“孙子,我也求你一件事。”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用目光寻找那说话之人。这时靠窗的桌边站起来一人,脸色苍白,相貌英俊,一身白衣,腰扎宝蓝色镶金腰带,播摇晃晃地走到了那大汉面前,正是独孤。那大汉皱眉问道:“做说甚么?”独孤道:“我说我求你一件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暗想他不是多此一举,多赔上一条命么。那大汉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上下打量着独孤,最后好似是有意开心取乐一般地问道:“你要求我甚么事,说罢。”独孤道:“把这些人都放了,从这个地方滚出去。”这次那大汉不笑了,大汉身后的那些随从却都大声喝骂起来。那个高大之极的壮汉却眯起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向独孤。独孤仍是那般压抑着愤怒,冷冷地看着这些人。蒙面人仔细地打量独孤。棕须大汉终于缓过神来,冷笑道:“你想当民族英雄?哈哈,我成全你!不过自从岳飞死了以后,你们都是一些民族狗熊,哪有甚么民族英雄?!哈哈哈……”大笑声中,巨剑一挥猛然向独孤的头上劈了下去。他想这一剑把独孤劈为两半。众人都为这个瘸着腿的青年的气魄和胆略所感动,此时见他就要一刻被劈为两半,都是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但是众人眼前白光一晃,接着是紫光一闪,接着是一阵兵刃相击的响声,再接着是一阵沉寂。看那独孤时,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宝剑,紫光闪闪。独孤就提着那把宝剑站地那里,仍是那么冷冷地盯着那个棕须壮汉。那壮汉却是大睁了两眼,极为不相信地看着独孤,他的手上那柄又大又重的巨剑却没有了,手上只握着那个剑柄。众人以为他的剑也被斩断了,不由得一阵快意的稀嘘之声响起来,旋即把目光向地上看去,但地上并没有那把断了的巨剑,众人再仔细看,这次是众人也同样睁大了不相信的眼睛看着地下了。地上撒着一片一片的金属亮片。那柄巨剑被独孤在一瞬之间斩成了碎片。可是更为骇人的事情还在下面,独孤看也不看那眼睛大睁着一眨也不眨的壮汉,回身去给香姑解开了穴道:“正欲再给公治红解开穴道的时候,壮汉身后的卫士们一拥而上,刀剑齐施,向独孤的背上斩去。独孤回身又是一剑。如同第一次一样,这次只是没有了那片片金属落地的声响,而是叮叮当当的一支长剑和半支断剑落地的响声。和上一次不同的是,上一次独孤一剑挥完了是静场,这一次却是一片惨号之声。那些随从的手臂有一多半随剑一同掉在了地上。更为骇人的事情发生了。有一个随从手臂被斩断之后一声惨号回头就跑,却一下子撞在了那棕须壮汉的身上,那棕须壮汉立时直挺挺地倒了,倒在地上的时候脑袋立时和身子分了家,血这时才从脖子上喷出来。一片惨号立刻就变为了更为骇人而恐怖的静默,好似听得到每个人的心跳声。接下来是更为骇人的掺号声,那些随从捧着断臂断手立时就逃得无影无踪。更有一个随从回来捡自己的断手,捡起来一看不是自己的,接着又捡起了另一只如飞一般的逃了。先前那些酒店中的食客先是一阵叹息,那是一种畅快的叹息,压抑了很久之后的畅快的叹息,接着也都纷纷起身离去了。独孤找那蒙面人时,那蒙面人早已没了踪影。独孤给公冶红解开穴道:“却见公冶红盯着他的身后,眼睛一眨也不眨。香姑的目光却盯着窗边,鸣风四香则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独孤,不知他是甚么人,却又看他有些面熟。独孤回过身来。他看到除了他与六名女子之外,屋子里还有两个人没走。一个是那个高大的巨人。另一个坐在窗边,穿着黄袍,眼睛看着窗外,背向众人。那巨人见独孤已然为那两人解开了穴道回过身来,便踏上一步,恭恭敬敬地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独孤正欲说话,后边香姑已然将话头接了过去,道:“无姓,无名,要打架就打好了,有甚么好问的。”独孤默然,冲那巨人点了点头道:“你要跟我打架?”那巨人道:“是的,我知道可能会败在你的手里,但这一架我是非打不可的,因为我师父是金国第一高手。从来没有在汉人手中败过,我若是不战而退,无颜面见师父。”独孤想了一下,说道:“好罢,你也不用跟我打了,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我会去找他决斗的,让他准备好了。”巨人道:“我会告诉我师父,但这一架我还是要打。”独孤道:“你师父是叫完颜伤么?”巨人道:“是的。”独孤道:“你走罢,我会让他名符其实的。”那巨人仍是不走。独孤无奈地道:“好罢,你用甚么兵刃?”那巨人随便地从地上捡起一支长剑道:“用这个罢。”巨人的这个举动虽是随便之极,但却立时让独孤警惕起来,他上下地打量了巨人一眼,从腰间缓缓地将紫薇软剑抽了出来,也是随便地捡在手里,对那巨人道:“好了。进招罢。”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直没有看那巨人的长剑,而是一直把眼光盯在那巨人的右肩上。这也是他从巨蛇那里悟到的。巨蛇的头动起来灵动之极,快捷之极,一般人还没有看得清的时候,可能已然被它咬伤了。但那天独孤在那里静静地看那巨蛇嬉戏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巨蛇无论是快捷之极地怎样动,在蛇颈七寸之处总是预先能看到征兆,那里哪一个方向微一跳动的时候,蛇头就会向着那个方向快捷之极地射出去。那之后他又观察了那青袍老者与混世三魔的一战,终于悟出了这上乘武学的精奥。巨人见独孤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肩上,竟然一动也没敢稍动,直到独孤准备停当之后,那巨人仍是手中提着剑站在那里。独孤没有看那巨人的脸色。若是看了,独孤便知道:“其实他已然胜了。因为在独孤将剑慢慢地抬起来,同时目光一刻也不稍离地盯着那巨人的肩膀时,那巨人的脸上忽然掠过了一层死灰色。那是一种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也是一种对于胜利无望的哀号,一种绝望的显示,但巨人的脸色慢慢地恢复过来,因为他发现独孤并不想杀他。因为独孤的眼中没有杀气。一丝希望又在他的心中烧起来。他知道:“若是他的判断不错他定然会胜。高手往往有这种直觉。独孤正在心中想着怎么样把这个巨人打败又不让他伤得太重的时候,猛然间感到了一股杀气传来。好似他把剑抽出来那巨蛇就有所感觉一样,他现在感觉到那巨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气,正在向他逼近。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错了,同时也明白自己面临的对手是甚么样的对手了,那就是说,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思考怎么样让那个巨人不受太重的伤不但是多余的而且更是有害的。这个想法险些害了他的命。正当他刚刚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巨人的剑刺到了。这是比毒蛇那快捷的一扑还要快速十倍的一剑。独孤的左臂上立时渗出了殷殷鲜血。香姑禁不住惊呼出声。这是极为关切的一声惊呼。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因此没有任何掩饰,因此这一声惊呼暴露了她的女子身份。公冶红听到她一声惊呼,奇怪地转头向她看了一眼,并且抽了抽鼻子。香姑顿时脸红了。因为她身上的香气更证明了她是女子。若是适才她没有惊呼出声,那么或者能够掩饰她身上的香气,香姑冲着公冶红微徽一笑,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随即转头关切地观看场中的比剑。独孤臂上中了一剑,虽然流了血,但却并无大碍,倒是使他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那巨人的剑法怪异之极,不但快速绝伦,并且招式奇诡。出剑角度偏、奇、难;运剑放手之际又颇有法度,不但能够随着剑势而行,更是攻中带守,极是严谨,收剑时却劲力外吐,剑势虽衰攻势不衰。独孤自悟得剑学中的妙谤,踏进这座殿堂之后,这是初次遇到强敌,禁不住抖擞精神把自己的所悟所得尽数地使了出来。虽然是他自身悟得,不是十分熟练,但亦是因为他自身所悟,江湖上从来不曾见过,那巨人于应付之际也是颇为困难。两人斗了几近百招,独孤终于把开始时丢掉的优势找了回来。巨人一见开始时那快如奔电的一剑所带来的优势在渐渐地失去,就明白自己今日必败无疑了。但池毕竟是一流剑手,非同一般,一面全力应付独孤的进攻,一面于激斗之际寻找新的致胜之机。又斗了片刻,巨人终于发现独孤内力其实柔弱之极,只是靠了宝剑之利,才把那内力不足的弱点勉强补上了。但内力与宝剑自不相同。内力强的人可以在各个方面都强,比如说脚下的步伐;助攻的掌力,战斗的持久力等。而手持宝剑却只是一件厉害的兵刃而已。再斗片刻,巨人又发觉独孤的脚下甚是不灵便,其实这一点他该早就发现的,因为独孤从窗边桌旁站起走过来的时候是瘸着腿的,但当时谁也不知道他的剑术会是这么高明,是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腿。现在生死悠关的时候,巨人要寻找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再次发现独孤腿瘸的时候,才注意到那是他胜利的另一个希望。看到独孤内力弱且下盘不够灵活之后,巨人同时在想依靠甚么样的手段才能攻破这两个弱点。猛然之间,那巨人快速奔行起来,一如香姑斗蒙面人那样绕着独孤奔跑并出剑攻击,同时左掌也运起内力加入了战团。独孤登时感到有些吃力。但他的宝剑实在是太过锋利,只要巨人的长剑碰上去,定然非断不可,所以他的内力不足倒也并无大碍。只是他的内力不足,对巨人的掌力却有点无可奈何。这时忽听得香姑说道:“这人脸皮真厚,明明人家腿上受了伤。行动起来不方便,他却偏偏要赶在这个时候和人家比武打架。”那边秋香早接上了话碴:“这还不算,看人家中了毒内力发不出来,他更是大展神威。”其实独孤中毒的事情她并不知道:“而且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带伤出战,奋力杀散金国武士的人就是那个需要她们鸣风四香保护的独孤公子,她只是想替他帮嘴,胡言乱语而已。香姑听了秋香这么说;却是满腹狐疑地直拿眼睛打量她。夏香自从独孤出现就一直没离眼地看他。这里边夏香最爱动脑子,在某些方面她甚至比公冶红还要细致。她发觉这年轻人有点象那天的独孤公子。看见独孤拿出紫薇软剑,她就更加确信独孤就是那个被羊舌之劫持走的独孤公子无疑。她慢慢地蹭到了公冶红跟前,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但是独孤出剑杀了那棕须汉子之后,她忽然之间又有些拿不准了。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个人的武功会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提高到这种程度。在夏香犹豫的时候,独孤又同巨人斗到了一起,这时她看到独孤的剑术是她从所未见的,因此已然开始推翻自己最初的判断了。若是独孤不用剑面是用银鱼镖,那么他立时就会被鸣风庄的五个女子认出来。但是不知为什么,他眼下非常不想让那鸣风庄的的五个女人认出来。他自己也不明白为甚么。因此他才冒险抽出宝剑了紫薇软剑出战。而没有发射银鱼镖。但现在的形势于他可谓相当不利。他在考虑用不用发射银鱼镖给自己解围。香姑道:“大个子,我看你不用再斗了,若是你也象你师弟那样挨上一剑,可就不太好看了,也就没有人叫你大个子了。”秋香道:“大个子,你师弟的眼睛你怎么不帮他闭上。我看你别斗了,快点帮你师弟收尸首是正事,他的头和身子分开太久了,下辈子只怕就长不上了,那他多半会怪罪你。一个没有脑袋的身子来找你算帐或者是一个没有身子的脑袋来找你说理,我看那日子都是不太好过。”香姑道:“大个子,你不是对手,再打下去,非得命丧当场不可,那可就没有人回去给你师父报信了。”独孤自然明白香姑和秋香的用意,是以心神宁定,越战越勇。那个大个子巨人与他的这个师弟最为交好。旁人说甚么都无所谓。只是秋香的那几句让他于相斗之际总是走神,好似当真看见了他师弟的一个脑袋在空中浮着,更好似他师弟的嘴唇张动着向他讲甚么话,他却听不到他的师弟在讲甚么。他这一走神,脚下移动稍缓,登时被独孤抓住了战机。独孤两脚不动,宝剑忽然向巨人手中的长剑挥过去,那巨人急忙将长剑向下一沉,独孤的宝剑却在这一瞬间突然间“锵”地一声向上一弹、一招蛇吐双信,剑尖颤动着,攻向巨人的两肩。本来这招蛇吐双信是刺向敌手的双目,但由于那巨人大过高大,独孤的长剑弹起来时才知道若是强求刺那巨人的双目,势必会遗失战机,是以随机应变,将剑尖一颤刺向了那巨人的两肩。那巨人一见,依仗独孤脚下不够灵活,猛然间向后一跃,避了开去。但他没料到独孤虽然脚下不够灵活,但还没有到那种不能行走的地步。独孤在使用蛇吐双信这招剑法时,就已然猜到了那巨人的应招,是以在那巨人向后跃开的同时,独孤脚下亦是向前跨了一步。那巨人本拟一跃就可避开独孤的剑招,然后乘势反击,却不料得独孤的剑会跟踪而至,这一下判断失误所带来的后果更加严重。那宝剑立时在他的腿上划了一道口子。独孤立即收剑站住了,两眼凝视着那巨人。那巨人查看了一下腿上的伤势,从怀中掏出一块膏药贴上了,喘了片刻之后道:“开始时我刺你一剑,现在你刺我一剑,你伤在臂面我伤在腿,咱们等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再来打过!”说完了又是挥剑攻了上来。独孤本欲说服他不再打了,没料到话还没有说出来,那巨人的剑已然再次攻到了面前,只得又振起紫薇宝剑接战,心中却在骂自己适才太也糊涂。适才他本可以一剑洞穿那巨人的小腹。那么这巨人便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不料在宝剑即将刺入巨人小腹的一瞬间,他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心软剑自软,还没待他的内力通到剑上使剑变招,那剑已然垂了下来。刺在了巨人的大腿之上。现在他后悔也是没用的了,只能寻求新的取胜之机。他把宝剑尽力地握住,不使宝剑颤动不休,可是说来奇怪,那宝剑竟然发出低低的啸声。独孤禁不住心下大奇,他干方百计地颤动那剑,力图使那剑发出啸声之时,那剑只是发出一些嗡嗡之声,而现在他欲让那宝剑不要随便地胡乱颤动,为的是能够把剑招使得简洁时,那剑反倒发出了啸声。宝剑一有了啸声之后,好似立时比平时轻了好多。这剑本来就轻,此时拿在手中却好似无物一般。接着,那轻飘飘的宝剑在他的手中开始发挥巨大的威力了。那啸声一起,便再也不停,随后那宝剑就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地自发地颤动起来。这时候,他每刺出一剑,立时发现有些怪异,那剑威力大增不说,往往带动他的手臂,走一些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招式。数招一过,那巨人的腿上又中了一剑。接着,肩上也中了一剑。独孤很想适可而止,把那剑收下来,放那巨人一条生路,可是那剑竟是越走越快,最后好似不是他在使剑,而是剑在使他一般。他正自焦急,猛然间听到一声惨呼。他知道出事了。那剑立时自行停了下来。巨人的一条手臂被斩断了。那巨人甚么话也没说,转身如飞地奔去。独孤吃惊地看着那把宝剑。这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知道么,这就是那羊舌之把宝剑送给你的原因。”独孤猛然吃了一惊,抬头看时,那说话之人正是那一直坐在窗边背向众人的人,此时他已转过身来。众人一看他的面孔,都是禁不住大吃一惊。但见他的一张脸当真已然面目全非。两只眼睛已然成了两道缝,鼻子没有了,所剩的,是一个极为吓人的深坑。嘴略好一些,坦嘴唇的颜色却是几近黑色的。他的整个脸孔是一种苍白之极的颜色,而且白中泛青,显然那是由于终年不见日光所致。独孤已然有了一种预感、但仍是问了出来,道:“你说说看,他为甚冬把这把软剑送给我?”那疤面人道:“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么?”独孤道:“不知道:“你且讲来听听。”疤面人道:“我不能问你甚么都是不知道:“这也要讲来听听,那也要讲来听听,其结果是甚么也讲不来,而你也是甚么也听不到,所以呢,简单的一句话,这把剑来历极不平凡,铸造这把剑的人也因此流了血,并且把命送在了这把剑上。”独孤道:“你怎么知道的?”疤面人道:“这你不用管,你只记住我告诉你的话就行了。”独孤道:“好,你讲!”疤面人道:“这把剑因为铸造时就奇,因此经历也奇,久而久之,这把剑本身就有了灵性。这也并不奇怪,所有的宝剑几乎都是有灵性的,几乎都是出鞘饮血方归的。否则持剑之人必受其害。”独孤听得睁大了眼睛。疤面人道:“这把剑也是出鞘必饮人血的,只是它还有一个更为特异之处,那就是它饮血之后就自生灵异,不听主人使唤了。若是主人使内力催动了它,它就会发出啸声,可是啸声一起,其剑自活,任是谁人也驾驭不了了,其结果是必到后来钦血方止。”独孤听得惊心动魄。回想起第一次看见羊舌之便用此剑时。羊舌之一旦用鸣风帮的女子祭剑之后,连那武功已臻登峰之境的病仙翁也紧张万端,不敢轻举妄动,看来此剑当真是有些非同小可。”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把那剑抬起来看了一看。此时那剑上的血竟是挥之不去,好似成了剑的一部分,海潮一般地起伏动荡着,那剑就在这样的动荡中低鸣着、微颤着,好似永远也不会止歇。独孤愈看愈是惊心,禁不住在心下感激那个疤面人,心想若不是疤面人提醒,自己不知这剑尚自有这许多的灵性、邪气、那么他日用起来,若不害人亦必自害。这样想着,独孤向那疤面人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前辈指点,否则晚辈不知此中秘奥。他日必将自害害人。”那疤面人楞了一下,随即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笑够了方道:“你也不用谢我。我还有事情要求你。”独孤答道:“前辈请讲,但凡晚辈做得到的定当尽力施为。”疤面人道:“你知道我要求你办甚么事情,却答应得这么痛快?”独孤道:“晚辈承前辈指明了剑中的关窍,前辈即算是于晚辈有恩。前辈要晚辈所做的事情,晚辈自当尽力。”疤面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笑毕之后道:“你既说得这么好听。那我也不客气了,但愿你说话算数,不要反悔。”独孤道:“好,我不反悔。”疤面人道:“那好。我求你用这把剑跟我比武。”独孤答应了疤面人决不反悔之后。没料到疤面人说,“我求你用这把剑跟我比武。”当下独孤听了这话怔住了不说。香姑、公治红及鸣风四香也都是吃惊之极。但独孤旋即静下心来想道:“他要我答应他决不反悔,那定然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我答应得确实也是太过草率了一些。须得想个办法推辞才好。”独孤道:“若是不知这剑上尚有这许多的秘奥,前辈的要求晚辈该当遵命才是,但现在晚辈既已知晓了这剑中的秘奥,而前辈又是有恩于晚辈之人。晚辈却是实在没法动手,还望前辈谅解。”疤面人道:“不然,若是你不知这剑上的秘奥,我自然不会要求同你比武。若是我不告诉你剑上的秘奥,你便不会知道。因此我告诉你剑上的秘奥。只是为了要你同我比武,这只是一己私心,于你又何恩之有?所以你尽管出手就是,不必有所顾虑。”独孤竟是怔住了。不明白他何以非要自己知道了剑中的秘奥之后与自己比武。香姑好似已然看出了什么,她走上几步对疤面人道:“你只是想与那剑比武,并不是非要与他比武,只是因为他持了这把剑才要同他比武,是不是?”疤面人好奇地盯看丁香姑一会儿道:“也是,也不是。”香姑道:“何谓是?何谓不是?”。疤面通;“我定然要用我的剑来战胜这柄邪气十足的软剑。此谓是。这把软剑并非能够随随便便地到谁手中,也并非是任谁人都能将这把软剑使得出神入化。凡是能够得到这把剑的人,必然与这把剑的上一任主人有些渊源,否则定然无法驾驭这把剑。是以独孤已然与这把剑休戚相关,非得独孤用这把剑我才能同他比,是谓不是。”疤面人言语之中竟将独孤的名字点了出来,那边公冶红立时神色大变,鸣风四香亦是惊呼出声。疤面人道:“怎么?难道你们竟然不知他是混世三魔中的老二羊舌之的传人独孤少侠么?受人之恩而不知其名,这可是不太有礼……”那边公冶红已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独孤的前面,盯着他看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这才缓缓地说道:“为甚么?为甚么你不早说。难道你没有认出我来么?即便是没有认出我来。你总该认识鸣风四香罢?”独孤竟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香姑听见公冶红如此说,一时间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原以为独孤定然和她们有些渊源,是以独孤出手救她们时她并不十分奇怪,但独孤并没有同她们说话。又使她陷入迷茫之中。现在听见公冶红问独孤。她先还以为是独孤故意与他的朋友假做不识,开开玩笑。可是当她见了公冶红的脸色和她眼中汪着的泪水时。她甚么都明白了。女人最易明白女人。她吃惊的是,这个女人改装成的俊俏小生她到现在才认出来。而且是从她看独孤的眼神中认出来的。公冶红仍是那么柔情万种地看着独孤道:“你说话,你怎么不同我说话?你当真认不得我了么?才仅仅两个月……”话没说完,泪水已然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独孤料不到才只在鸣风庄上住了几日,公治红就对他钟情若斯,本来在感情上就有些木纳的他一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香姑在旁边一直看着,这时眼光已能变得有些冰冷。独孤不由自主地向香姑看了一眼。这一眼没有逃出公冶红的眼睛。公冶红亦是向香姑看了过去,两个女人短暂地对视了片刻。虽只是对视了片刻,适才联手拒敌的友情倾刻之间就荡然无存了。公冶红顿时明白了独孤为甚么出手救她们却又不与她们相认了。她掏出手帕低下头,瞬即将泪已试干了,冷冷地盯着独孤道:“是因为她么?她就是你那日到庄上要找的人么?”‘独孤看了香姑一眼,香姑亦是冷冷地看着他。独孤终于开口了,只说了两个宇:“不是。”香姑一扭身,独孤欲待叫她时,她已然从窗口跃了出去。独孤欲去赶香姑,却被疤面人叫住了。疤面人道:“独孤少侠。你的事稍后再做处理,先谈我们的事情,那么你是答应比武了么?”独孤一见香姑不告而辞。心中竟自生出许多的烦躁来,听了那疤面人又再追问,便不假思索地道:“好,我答应你,你亮剑罢!”疤面人听了一怔,猛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直响,笑毕了言道:“你当我是甚么人?我便是想要取胜也不会占你这种便宜。第一,你现在为情所牵,心神不宁,功夫定然大的折扣。第二,你适才刚刚已与两名金国高于斗过了,力量也耗去很多。所以呢、我们看来只好另外择定日子了。”独孤道:“你说定在哪一天就哪一天好了,只是越快越好。”疤面人道:“好,当真是痛快。三日后午时在西山脚下的跃马台,如何?”独孤道:“能不能再提前一些。定在今天或者明天?”疤面人略略—停顿,说道:“不瞒你说,我也要做些准备,三日尚可,再提前只怕有些困难。”独孤听了头一点道:“就依你,三日后午时我到西山跃马台赴约。”疤面人道:“那好,跃马台见,不见不散。”独孤道:“不见不散。”疤面人道:“告辞。”说完一闪身亦是从窗口跃了出去。见那疤面人身影消失了,独孤方才醒起。根本就没有问人家的名字。但想到三日后定会再见,那时再问也还不迟。亦就安心。公冶红又走到独孤的面前。独孤说道:“我本来不想让人认出来的。”公冶红奇怪之极,但她想到了香姑,脸上顿时变得黯然。几个人从酒楼出来,外面己然有些黑了,独孤走到马车边。见里面空空的,没了香姑的影子,心中不觉帐然。几个人找到了一家客店,把马车安顿好了,独孤便回房休息。刚刚躺到床上,门上传来剥啄之声,他起身打开门。见竟是秋香走了进来。独孤道:“找我有事情?”秋香道:“帮主在哭。”独孤默然。他亦在难过。不知香姑在在甚么地方。秋香道:“帮主找了你两个月,最近几日才听说你又在江湖上出现,便跟着寻了过来。”独孤道:“江湖上不是传闻我到处在做恶么,怎么你们帮主却最近几日才听闻我在江湖上出现?”秋香道:“那些情况别人信得,我们鸣风帮的人却如何信得,若不是有人故意裁赃,定然也是捕风捉影。我们这些人跟你在一起出生入死闯过来,自然知道你绝不是那种人。”独孤道:“多谢你们这么信任我,你回去劝劝你们帮主。我这人第一没什么好,第二也没几天日子好活,别要因我—人误了你们帮中和她自己的大事。”独孤本想说:“不要因为我一人误了她终生大事!”后来一想,她公冶红号称第一美女。江湖上无数英雄豪杰都趋之若鸯,定然不会因为自己而嫁不出去,便没有这么说。秋香听了独孤之言。眼中立时汪了泪水。难过地道:“公子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帮主想想,怎么能够因为江湖上有几个小人陷害自己就这么糟踏自己,说自己没几日好活啦。帮主没对任何别的男人动过心,却为你这般的寝食不安,你这样说,却怎么对得起她?”独孤道:“她号称第一美女,自然有好多出色的男人追她,她怎么可能没动过心?你们鸣风四香中只你的嘴这般巧,这么能说会退让我觉得自己成了天下第一英雄,第一好汉,第一美男子一般。”秋香道:“我们帮主真是看错了人,难怪别人会这么欺辱你,陷害你。你自己先就这么自轻自贱,定然会是这个结果!”独孤道:“你们帮主本来就看错了人。”秋香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极身跑了出去。独孤话虽如此说,心中却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秋香。当初他在鸣风庄中养伤的时候,公冶红对他百般温情不说,现在强敌来攻时让她最得力的鸣风四香来卫护自己出庄,她对自己的这份深情当可以想见了。但独孤自从那日见了香姑在山溪之中洗澡,香姑的清影总是在脑中盘绕着。他总是盼望睁眼时她就在身边,甚至更加盼望着她没有片刻地离开自己,自己沉睡醒来,没有铮眼的时候就能嗅到她身体散发出来的独特香气。他是一个极不喜欢流露情感的人,可是那日听得自己只有三月之命的时候。却禁不住出言要求香姑不要离开自已。但现在香姑仍然还是离开了自己。这一夜,独孤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想到了公冶红,一会儿又想到了香姑,更奇怪的是,秋香的影子总在公冶红和香姑之间穿梭来去。好容易快到天明睡着了,却奇怪地做了一梦。梦中羊舌之挟持走的竟然是公冶红,而不是他独孤。他在后面追赶着,让羊舌之将公冶红放下来,但是羊舌之哈哈大笑,来到了一个湖边。独孤正欲上前解救公冶红的时候,羊舌之猛然一挥手,立时他的面前布满了毒蛇,全都向他昂头吐着信子。他急得出了一身汗。却又奈何不了那些毒蛇,猛然之间,那边的羊舌之一声清啸,公羊兄弟跑了上来,顿时将公冶红剥个精光,公冶红回过头来。叫了声;“公子,我……”说出了三个字,就一回身跳进了湖中。这时他的脑袋嗡的一声胀得极是疼痛、却听得有人敲门,叫着:“公子,公子!”他起身开了门,竟然是公冶红站在外面。独孤的脸腾地红了。他想到了梦中的公冶红。想到了公羊兄第。梦中的公冶红跳进湖中之前竟然和香姑是一模一样的。公冶红道:“这么晚了还在睡么?该吃早饭了。”独孤洗漱之后来到饭厅。只见厅边桌上公冶红一人,静静地坐地那里等着独孤。桌上已然摆好了豆浆、点心和几样小菜。独孤问道:“她们四人呢?”公冶红道:“出去了。”独孤正欲再问却见公冶红眼圈又红了,便即住了口。公冶红急忙低下头去,拿手帕擦了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拾起头向独孤道:“吃饭罢。”独孤卸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饭了。他勉强吃了几口点心,却见公冶红一直那么睁着两服望着他。却是甚么也不吃。独孤道:“若是你不爱吃这点心,我也正好不爱吃。我们就喝几碗酒好了。”公冶红先是奇怪地看了他半晌,好似明白了甚么,道:“好,那我们就喝酒罢了。”店家一听说两人要喝酒,当真是乐不可支,他开店许多年。从未见过大清早便要酒要菜的人。片刻之间,桌上的点心和豆浆被撤了下去,放上了两只酒碗,和一坛陈年佳酿。独孤将公冶红让到里面,为公冶红倒满了酒,正欲给自己倒,却见公治红手指一弹,那已倒得满满的一碗酒瞬即划了一个弧线。从桌上飞了过来。正好落在独孤的面前、而独孤的空碗卸被那只酒碗—碰,亦是飞到了公冶红的面前。